《死神少女·镜》 序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好痛…… 除了痛,还是痛…… 身体早就没有感觉,就连淋着滂沱大雨都已经浑然不觉冰冷。 是什么痛呢…… 这股像是揪紧、像是刀绞般的疼痛,究竟是源自哪里呢? 随着一次次吐气,身体愈来愈沉重。 好想就这么睡着。 但是,小小年纪的我明白,要是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 ……谁……? 见不到谁……? 这股疼痛就是因为那个缘故吗?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股疼痛发自胸口。 发自胸口深处的深处的更深处……是心在痛。 闻着铁燃烧的气味…… 承受着压过雨势的火焰热度…… 我慢慢地抬起头。 她在那里,在伸长了手也碰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出声了。 但那是我的错觉。 因为她的名字早就从脑海消失了。 那明明是我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却只有气徒然通过喉咙吐出。 她一度看向这边。 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雨声与严重耳鸣阻碍了我的听觉。眼前逐渐朦胧。 她低声说着些什么…… 可是我听不见…… 最后看到的光景是一道光。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第一话 「幸会,我是死神」 「喵——」 怀里的小猫小声鸣叫。 枯枝的碎屑从头上倾泄而下。 树叶在周围飘舞。 遮蔽视野的漫天沙尘的另一边—— 是她。 眼眸散发金光,身上罩着黑斗篷,及腰的笔直黑发迎风摇曳。 一部分的头发——也就是一小撮的浏海,有如射入黑暗中的一道光般——是白的。,她拿着出鞘的刀剑,那似乎是日本刀。 ——她不是普通人物……在夏天穿着闷热的斗篷并不『普通』。 在上课时间……在无人的校舍后面cosy成这样也不『普通』。 而且最关键的是……『普通』人……不会飘浮在半空中…… 拜这之赐,眼前是一双修长的美腿。然后再往上一点是内裤……条纹内裤。 总而言之……她不是『普通人物』…… 在她的脚边有个刚出炉的树墩。 那在几秒钟前,还是棵挺拔的『树』。 第二堂课上到一半,我发现一只小猫在树上下不来,于是溜出教室。 我爬到树上要救那只猫。 但『树』现在倒在我身旁,周围飘舞的树叶与灰尘就是这造成的。 事情会变成这样,印象中是……啊啊,对了,就是当我在树上安抚发抖的猫,进而试图抓住它的瞬间。 这个黑斗篷少女突然出现,敲了敲树干确认以后,突然使出了居合斩。 也就是说,这棵——成人也无法环抱的树是被她、而且是用日本刀砍倒了。 结果我跟小猫便硬生生摔到地上。 虽然从相当高的地方掉下来,不过最后总算安然无恙,应该只是因为我运气好。 我跟漆黑少女对上眼。她的眼睛是真的在发光,不是比喻。(是不是要喷出光束了……) 许多事同时发生,我除了茫然注视着少女以外别无所能。黑少女注视了我半晌后,露出一一 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着说: 「幸会,我是死神。我来守护您了。」 「哪有,你是来杀我的吧?」 漆黑少女的太阳穴顿时冒出青筋。 「搞清楚……我救了你喔!要是刚刚我没出手,你坐的树枝会断掉,然后你会一头栽向地面,一命呜呼喔!」 客气的态度马上就不知跑哪去哪了。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吗?她的口吻登时变得粗鲁许多。 「哪有人因为这样就砍掉整颗树的?我还以为我就要死了!」 「你不是活得好好吗?」 「那只是碰巧活下来而已吧?」 「你在说什么啊?会在意过程的只有学生啦,要拿得出结果才算长大成人喔。」 「我是学生。要是不肯定我的努力的话,我就要去学坏喔。话说回来……你刚刚说了什么?死神?」 「对,没错。是死神喔!」面对我狐疑的视线,漆黑少女居然很得意地挺胸这么回应。 就算突然告诉我她是死神又怎样……不过,她以这么具冲击性的身分自称,的确会比较容易接受这个状况。 毕竟她飘浮在半空中、砍倒树木、眼睛还发光…… 但是……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来保护我……? 我对『死神』的印象,就如同字面的意思,是来告知死亡、夺取生命的存在。 要是随便抓个人问「什么是死神」,一百人里面应该有九十七个人的答案会跟我一样。 剩下的三个人应该是无意义地揣测问题背后的用意,故意说出相反答案的人、秉持着跟一般人不一样的价值观,报出预想不到的解答的人、以及凡事不搞笑就不罢休的人。 合计只有百分之三,比消费税还低不是吗? 而眼前这名黑少女——自称死神的小姐说了跟百分之九十七的解答完全相反的话。 真要说起来,死神就外形来说,应该要披着连帽黑斗篷……啊,披着斗篷啊……拿着收割灵魂的镰刀……嗯……拿着日本刀吗…… 脸像骷髅……嗯——这家伙有皮有肉,长着一张普通人脸,而且是女生。先不论她的行动和装扮,长相可是十分可爱。 不过那一撮白色的浏海教人莫名在意。就因为其它部分全黑,所以显得格外醒目。 「怎、怎样?看我看得入迷吗?怎么这样,就算我长得再可爱,哪有人突然就一见钟情的,也要给我心理准备嘛……」死神自顾自地害羞起来…… 「虽然我很想对很多事吐槽,不过该从哪里吐槽起啊……」 总之,在我把小猫放到地面时,一阵人声接近这里。 是老师们的声音。这也难怪。在上课时间,校舍后面突然有树倒下,任谁都会在意吧。 不仅声响大,树倒下的冲击应该也多少造成校舍振动。 「呜哇!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倒下的树就大叫的人是体育老师竹山。 似乎是因为在操场上课,所以他最快找到这里来。 「你是二年级的笹仓吗?上课时间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咦?啊——只是爬树救了一下猫……」 「猫……?喂,这是你干的吗?」 不妙……这棵树的惨状要怪到我头上吗? 「不、不是我喔!要是我能徒手办到这种事的话,我早就不来上学,去电视台推销自己了。」 「那你说这是谁做的?」 「这……」是那边那个死神做的——要是这么回答,老师会接受吗……? 不过,既然她飘浮在空中、拿着刀、眼睛还发光,老师或许会相信吧。 「……嗯?」 刚刚竹山说了什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我看着那个自称『死神』的家伙。 「啊,话说看得见我、听得到我讲话的人只有你喔!」 她显得满不在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么说道。 「咦?为什么?听得到的人也只有我吗?你是幽灵之类的吗?」 「你这个男人怎么尽是在意这种小事啊。简单来说,普通人是看不见我们的。不过,偶尔有人『看』得见。我在学校已经听过这种前例,所以并不惊讶。不过,的确也没想到突然就遇到这种人。」 自称死神的小姐自顾自地说。 不是我自夸,打从娘胎出生以来,我还不曾遇过灵异现象。 就连在某间以闹鬼出名的废弃医院迷路、在那过夜一晚时,都没听见半点怪声。 然而,现在却突然塞给我这种特殊能力,真是头痛啊。 话说原来死神有学校啊……哦…… 「笹仓,你在嘀咕什么?」 「呃——竹山老师,那里有人对吧?」 「什么?」 竹山虽然看着我指的地方——应该说是方向,却只是皱起眉头而已。 「竹山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其它老师也抵达现场后,一看到现状就问竹山发生了什么事。 「喏?看不见对吧!」 「其实我看到的是幻觉之类的东西……?」 「假如你是跟幻觉讲话的话,就表示你病得不轻喔?」 「也是喔。」 虽然我不想坦承这一切,变成众人眼中的怪胎,但我好像就快变成砍倒树木的犯人了。 如果老实说是死神砍的,到时候应该会被人用怜悯的眼光看待。 我不经意一看,发现刚刚的小猫在死神下方,一边叫一边朝半空中拼命伸长前脚。 「讨厌,吵死了。为什么这种动物一看到我就总是来缠我啦!」 虽然猫的前脚构不到,死神却不耐烦地甩脚。斗篷和裙子随之摇曳。 「啊,对了,话说在前头……就是,看得见喔,一直都看得见。」 「所以我刚才不就说了吗?只有你看得见。」 「不是啦,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不是指那个,就是……蓝白相间的……哎,对我来说有得看是感激不尽,不过男子汉也不该闷不吭声啦。」 「给我说清楚啦!」 「喂,笹仓,过来一下。」 「条纹内裤。」 竹山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我不巧就在有如回应竹山的时机讲出来了。 竹山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但我没办看竹山的脸。 只见死神静静地微笑,然后保持笑容,脸逐渐涨红。 下一瞬间,死神重新握好刀柄,高高举起。 飕!飕!锵!铿! 「呜喔哇!妈啊!呜哇哇哇!」 「怎么了?地面怎么接连裂开?」 死神朝我挥刀,每当我闪过时,地面、校舍墙壁就接连出现裂痕。 死神依然面红耳赤地叫着: 「乖乖站好让我砍啦!放心,我还不打算杀你!」 「那是哪门子的危险发言!等等,『还不打算』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不打算』?」 「只会痛一下下而已!你愈抵抗就愈痛!」 「所以我会死对吧?你讲话没有自觉吗!」 「废话少说,乖乖给我砍就对了!」 「我拒绝!」 「啊!可恶,请留步……不对!给我站住!」 我拼命逃离现场。 我冲进了校舍,为了扰乱追兵,无谓地在楼梯上上、下下、回转…… 应该全力跑了十分钟有吧,我气喘吁吁地看向后面时,已经没有半个人了。我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整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自称死神的少女…… 被一刀砍倒的树…… 蓝白相间的条纹内裤…… 然后,差点被杀掉……对吧,刚刚那绝对是要杀我。 ……是梦……就好了!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抬起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 这时我才发现上衣下摆裂开的切口,死神的刀似乎划到我了…… 「看来不是梦啊……」 我捏着利落的切口喃喃自语。 总之先在还是上课时间。就当作刚才的事没发生过,回教室去吧。 就在我转身要回教室时—— 走廊的扩音器传来夹着杂音的模糊声音 『二年三班的笹仓恭也,请立刻到教职员办公室重复一次……』 用不着重复好吗……我一边在内心发牢骚,一边叹气。 至少等下课以后再叫我去嘛,哪有人在上课中广播的。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又再度主转身,往教职员办公室。 「恭也,你似乎闯了大祸啊。」 当我回到教室,因为肉体与精神疲劳而趴在桌上时,找我说话的人是御柱克己。 他长得高瘦清秀,虽然总儿得哪里不顺眼,不过平易近人的个性消弭了那种嫌恶感。 他是我从国中就认识的死党……虽然有时会露出喜爱某些事物的古怪一面,不过是个不错的家伙。 刚刚我在办公室接受查问,但我一提到死神,老师们就顿时浮现同情的眼神,点头释放我了。说真的我很不爽…… 话说那个死神上哪去了? 「我听到传闻了,原来恭也学会了魔法?」 「那是什么鬼话……?哪来的传闻啦……」 我依然趴在桌上回话。 「已经传遍全校了喔。『确仓恭也使用魔法,在校舍后面做掉了竹山等数名教师。』」 「啥!?」 听到克己出乎意料的话,我起来了。 「你不是用魔法切开了树和地面吗?真是帅呆了,在哪儿学会的?」 「慢着、慢着,我又不会魔法。」 「不过校舍后面确实一片狼藉喔?」 「不,那不是我干的,该怎么说……」 要是这次又不小心用了死神这个词,是不是会再次换来那种同情眼神……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是另类啊——切碎周围的咒语竟然是『条纹内裤』。」 「等一下」 我奋力抓住克己的双肩,正眼注视他。 「你刚刚……说了什么?」 「咦?就说了,那个魔法不是咏唱『条纹内裤』就会像镰鼬一样切碎物体吗?」 「抱歉,就算我真的会魔法,我也不会咏唱那种丢脸的咒语。绝对不会!」 「但体育老师竹山是这么说的喔。」 「条纹内裤并不是咒语,而是叙述。我只是看到条纹内裤,照实说出来而已。」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被冠上「条纹内裤笹仓」这种不名誉的绰号…… 「……喂,我问你……你认为死神是什么……?」 我有些犹豫地丢出问题。 克己浮现诧异的表情看着我。 「你该不会又被谁……?」 「不是,不对,不是那样。我只是想问你,听到死神这个词会联想到什么而已。」 「这样啊。我想想……就如字面的意思,是招来死亡的神?」 「就是嘛……没有啦,其实——」 我从救猫到死神出现、砍倒树木、逃走的经过告诉克己。 克己安静地、时而应声地听我说。 「……——总之呢,就是这么回事。」 「恭也累了呢。」 迅雷不及掩耳的话语,搭配了同情的眼神…… 「嘎啊啊啊啊啊!我是认真的!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放心,我站在恭也这一边。就算你变成再怎么糟糕的废人,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克己一边这么说,一边悄悄握住我的手。 「拜托,不要讲这种同时带来温馨与恶寒的话。还有不要摸我的手……」 「我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啊!不,你别讲喔。你要是讲了,我大概会扁你,用全力揍你喔。」 「如果那是你笨拙的表达方式的话,我乐意接受。」 惨了,我忘了这家伙是个喜欢挨揍的白痴…… 总之我一边甩开克己的手一边叹气,然后仰望天花板。 「……………………」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那个死神。 她就在克己头上,没有影子,也没有声响,任着斗篷与长发迎风摇曳,一身漆黑。而且,因为她飘浮在比头高的地方,当然看得见条纹内裤…… 她满面笑容,一副「终于找到你了」的样子,似乎打从心底为我绝对不想要的重逢感到高兴。我也受她影响,不自觉地回以微笑。 「怎么了,恭也?居然这么笑容满面地对着我……你终于愿意回应我的心意了吗?」 「条纹内裤……」 有如回应克己充满喜悦的话语般讲出的词句,不小心变成了所谓的魔法咒语了。 死神不改笑容,太阳穴窜过青筋。 喀嚓! 挥下的刀子将我的桌子砍成两半。 「呜哇啊啊!笹仓又用魔法了!」 「是条纹内裤笹仓!」 啊啊!有人用不名誉的绰号叫我啦! 但是, 对那个绰号反应最大的人,是那件条纹内裤的持有者。 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看得见那条条纹内裤的人似乎只有我。 死神面红耳赤地朝我不断挥刀。 「可恶!可恶!可恶——!你就死了心让我砍啦!你应该也有点愧疚感吧!」 每当我闪避,桌子、椅子、窗户就陆续遭殃。 「住、住手,你这个条纹内裤女!还有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要怪就怪你毫无防备地飘浮在空中吧!既然不想被人看到就穿条安全裤啦!」 唰!铿!飕飕! 「少啰唆!不许随便看女生的内衣裤!既然看都看了,就给我乖乖付出代价!」 「要、要钱吗?」 「是要命!」 刀尖直直刺向胸前,我一屁股跌坐下来,千钧一发地闪过。不对,额头有点痛,似乎稍微划到了。 「喂,笹仓,那个魔法太危险了,快停下来啊!」 「快封印条纹内裤!条纹内裤太危险了!」 在旁人看来,我现在是一个人大闹、摧残整间教室吗? 而且还是用名为条纹内裤的魔法?这种形象也太糟糕了吧!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先逃出教室再说。 眼看一刀朝头顶重重劈下来,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往门口移动。 首先到可以全力冲刺的走廊—— 就在我要抓住门把的瞬间——门就像自动门一样抢先打开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这扇门善解人意,只是有人要从走廊进教室而已。 「咦?笹仓同学,马上就要上课啰。」 出现在眼前的人是黑峰命!以女生身分压过男生,经过全班表决赢得班长实座的公主! 班上一半的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非官方后暖会的会员。因为她个性好,外表也有中上水准,据说每星期都有会一个人向她告白。 因为她是克己的青梅竹马,所以我跟她是从国中就偶尔会聊天的交情。 她的出现使我放慢脚步。 我转头越过肩膀看向背后,啊啊……死神浮现了爽朗的笑容高举着刀啊……然后死神的刀刃闪过刀光。 好重……身体不能动……一片漆黑…… 我死掉了吗?被那个死神收走灵魂了吗…… 不过这股暖意真是宜人啊,蒙主宠召就是这么回事吗? 仿佛有人伸手探进胸口撩弄一样…… 「恭也……」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从吐气依然温热的位置发出来的。 我同时感觉到恶寒与贞操危机! 「喝!」 我大喝一声,一鼓作气起身。 「唔啊!」 额头叩的一声受到强烈冲击,同时传来克己的惨叫。 「痛痛痛……奇怪?这里是……」 这地方很眼熟,原来我躺在保健室床上。上衣钮扣不知为何是打开的。 我看向身旁,往床下移动视线,发现克己按着额头倒在那里。 「唔唔……嗨,恭也,看样子你没事。」 「……你……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哈哈哈,讨厌啦,恭也,你在防备什么啊。我只是看你很痛苦的样子,所以替你解开衬衫的扣子,让你舒口气而已。」 「那么应该没有必要抚弄我吧!我现在还在颤抖喔!还有我的额头跟你的额头居然会撞一到,刚才到底是什么姿势……?』 「呼……因为有观众在的关系,我情不自禁就服务观众一下了。」 「观众?」 我忽然发觉还有另一个人在。 只见跟克己相反边的床上,黑峰尽管红着脸,却显得愉悦地拿着手机拍照。 「啊,没问题啦,我可以理解的。」 她存有天大的误会。 「不对,等一下,黑峰,我的性向是正常的。拜托不要把我当成跟克己一样。」 「喂喂,我也是正常的喔!」 「不许握我的手!肩膀不许靠过来!对自己的话负起责任!」 哔啰铃啰铃~ 「那边的!不许拍照!」 「不是,是录影。」 「这更恶劣!发出音效就表示刚刚录完对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录的?」 听了我的吐槽后,黑峰微微一笑说: 「从一开始吧,很惊人喔。」 「我要求删除。还有你也差不多该松手了!」 我摆脱恶心的暖意,巧妙地赏了克己的侧腹部一拳。 克己连呻吟也没有就直接跪倒。 我一边甩着终于挣脱的手,一边看着黑峰。 「嗯,没问题,只要我保密就行了吧?我个人自娱应该没问题嘛?」 总觉得这个女人说了非常恐怖的话……这是哪里没问题?她又是打算如何自娱? 看着当场不知所措的我,黑峰浮现佯装没事的微笑问道: 「倒是你怎么突然昏倒了?是肚子饿了吗?」 「咦?这种时候一般不是应该问『你身体不舒服吗?』之类的吗?」 「因为管仓同学看起来跟受伤或生病无缘嘛。」 「不过倒是常遇难啊。」 毫无前兆便复活的克己插嘴: 「恭也是出了名的命大,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能生还。之前也坐在卡车货台上……到哪去了?」 「救掉在货台上的雏鸟那次吗?那次卡车突然开走,吓死我了。在时速一百公里的货台上,风压可不是盖的。结果,就这样坐到※南阿尔卑斯的山顶,然后顺便帮忙补充自动贩卖机。我切身体会到山顶的饮料之所以贵的理由了。」(译注:即日本中部的赤石山脉,最高峰北岳为日本第二高峰。) 「啊,听说你曾经漂流到外海去,是真的吗?」 「要救套着游泳圈漂走的小孩子那次啊?哎,那次真的好险。小孩子是获救了,我却留在外海,脚碰不到底的海真的超恐怖。感觉死定了。不久之后海面出现背鳍朝我靠近时,我本来还以为是鲨鱼,结果原来是翻车鱼,然后它就一直待在我身旁,直到渔船开过来为止。」 「我记得你还曾经在雪山遇难对吧?」 「是啊,当时风雪好大……不过那次是去找你欸。结果你竟然自己一个人先回山中小屋了。」 「后来怎样了?」黑峰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看着我。 「我想想喔,那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小洞穴,就在那里避风雪。本来还想这个洞穴怎么这么暖和,才发现似乎有熊在同一处冬眠,呼,幸好它一直睡着没醒。」 「我总是想,恭也真厉害啊。」 「哈哈哈哈,就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我跟克己若无其事地笑着,黑峰感觉有点警戒地看着我。 「笹仓同学……你为什么会活到现在?」 「黑峰同学,那句话是怎样,这是言语霸凌吗?」 我半眯起眼看着黑峰。她接收到这样的视线,慌张地在脸前摇了摇手。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人生过得真是精彩。」 「因为恭也有非常强悍的倒霉运啊,命。」 「我觉得就这样一句话总结也很奇怪……」 听了克己的话,黑峰搔了搔脸颊,浮现了有点伤脑筋的表情。 「不过,就因为笹仓同学有这种经历,所以看到他突然倒下,真是吓到我了。」 经黑峰提起,我赫然惊觉一件事,仓皇地脱掉上衣。 「呀!你、你做什么?」 「喂喂 ,恭也,今天的你真是大胆啊,有人看比较能燃起激……唔啊!」 我奋力揍了缓缓脱起上衣的克己以后,将背转向黑峰。 「我的背有没有怎样?」 「咦?那个……什么怎样……?」 黑峰虽然用双手捂住涨红的脸,但眼睛确实从指缝间看着这边。 「你放心……背跟平常一样美丽……唔呃!」 我奋力踢开缓缓伸手过来的克己。 我看着黑峰。 「看、看起来没怎样喔……?」 「真的吗?该怎么说呢……有没有刀伤之类的?」 「嗯——……啊,这里有个看起来像伤的圆圆痕迹?」 黑峰指着我的左肩胛骨下方。 「啊,那是以前的伤,不用管它。除了这以外……有没有直的或横的、一直线的伤?」 黑峰听了我的话,于是仔细地注视着我的背。 总觉得从他人看着自己的视线感受得到『重量』,这是为什么呢? 道超过某个标准后,就会变成某种快感吗? 「嗯,没有。」 黑峰都非常肯定地这么说了。 虽然我并没有看见,但是背部的确曾感受到冲击,尝到了要称为疼痛也太过剧烈的『感觉』。现在身体深处依然隐约残留着一道细长火辣、隐隐作痛的感觉。 是那个吗……「其实我今天一直都待在这里,先前都是一场梦」之类的。 ……这样根本是个妄想过剩的怪胎嘛…… 就在我暗自感到不对劲而烦恼时,挂在墙上的扬声器播放钟声了。 「这是哪节课的钟?」 「午休结束的上课钟。」 看来我睡得比我想的久。听到午休,肚子也饿了起来。 「差不多该回教室了。」 黑峰一边这么说,一边从保健室的椅子站起来。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恭也。」 「你也给我滚回教室!」 我使出膝踢,把顺理成章要钻进被窝的克己赶出去。 「笹仓同学呢?」 「嗯?什么意思?」 「既然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劝你还是早退比较好喔。」 黑峰一改先前开朗的表情,一脸认真地这么说。 啊——黑峰果然长得很漂亮啊。我一瞬间看着那张脸看得入迷。 忽然有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恭也……你有没有发觉我的心现在妒火中烧?」 「……我不想发觉,拜托你默默地化成灰烬吧。」 这是一条位于国道沿线隔壁,交通流量相当大的双向四线道—— 其路旁铺设着略宽的步道。这是由于行人很多的关系——因为我们学校的学生有八成会利用这条道路。 家里离学校有段距离的学生就骑脚踏车,住得近的学生就走路上下学。 一到早上,就有近千名的学生集中在短短三十分钟内通过这里;钟声响起时,就会集体狂奔起来。 如今我一个人骑着脚踏车驶过这条路——也就是说,我后来选择早退。 但是一出学校就我就后悔莫及了。太阳还高挂在天上,阳光是烫的。 早知道就在开着冷气的保健室躺到傍晚就好了。 而且在这个时间穿着制服走在路上非常引人侧目。 赶快回家睡觉好了。最近有熬夜,应该是累了吧。 我骑了三十分钟的脚踏车。途中在便利商店买了茶跟咖哩面包,最后抵达家门。 话说我家就是这栋白色方形建筑物,是伯父名下的租赁物。 要称为大楼的话规模也太小,仅三层楼高;要称为公寓的话,总觉得又太整洁。 因为门好歹是自动锁,而且有小小的入口大厅,因此名义上是大楼。但是没有电梯…… 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里。而双亲在我进小学前就发生事故过世了。 虽然我也一起卷进那场事故,但就是没什么记忆。 之后父亲的哥哥——我的伯父就收留我一起生活,不过到我升高中时,就安排我在这栋大楼一个人生活。 起初我表示要打工付房租,不过伯父说「既然这样就在我们家打工吧」,于是我就负责打扫大楼内部,以及做类似管理员的工作。 简单说就是享受着惬意的独居生活。 「我回来了——」 回到无人回应的家。我脱掉鞋子,走过兼作厨房的走廊。 「嗯?怎么这么凉……?」 原本在这个季节一回到家应该会闷热不堪、不舒适指数很高的房间里,竟然弥漫着凉爽的空气。 是早上出门时忘记关冷气了吗? 我穿过走廊,打开唯一一间房间(没办法,因为是套房大楼)的门。 「……咦?」 冰凉的空气从打开的门一口气外泄,冷却了汗涔涔的身体。 以套房来说,偏大的五坪大横长形房间,中央的桌子(冬天换成暖炉桌)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物。 「啊,你回来啦——」 她——自称死神的少女若无其事、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面带笑容迎接我。 我静静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然后快步回到走廊,打开玄关看门牌。 嗯,这里的确是我家。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住的家。 在确认是自己的家以后,我又回到屋内。 「我实在不喜欢速溶咖啡说——总之就将就一下啰。」 她一面抱怨,一面用我的马克杯喝咖啡。 「欸,我肚子饿了,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呼~看来我还很累。」 「我看冰箱里面就只有蛋跟葱嘛,你一定藏了泡面对吧?」 「最近我真的太拼了,就睡个十二小时犒赏自己好了。」 「啊,对了对了,既然有米就煮个饭嘛。总之煮个两杯米吧!」 「昨天送来的抱枕睡起来好舒服啊。里头是超微粒发泡球,一开始躺上去是冰的,感觉超棒。」 「跟我对话!对话!这样我岂不像是自言自语的寂寞小孩吗!」 「吵死了!既然是幻觉就给我乖乖待在梦里!不要随便干涉现实!」 我俩同时发飙了。我们互瞪半晌,等待对方的反应。 及腰的长发扎着小小的侧边马尾,还有比马尾更加抢眼的一撮白浏海。 整个人的气氛跟在学校时不太一样,应该是眼睛颜色的关系。原本发出金光的眼睛,现在跟头发一样黑。 观察结束后,我慢慢地吐气,逐渐解除紧张。 「……那个,死神小姐……这样称呼可以吗?」 听到我半眯着眼这么问道,她自豪地回答 「我来自梦幻回楼股份有限公司护葬部第三执行课……总之就是所谓的死神。」 「不是我爱说,可以吐槽的地方也太多了吧?」 「咦?哪会?」 呜哇,这家伙竟然浮现了超级意外的表情看着我。 「呃,就算了,总之你是死神对吧?」 「没错,我在学校不是也这么说过了吗?」 「那么这死神找我有什么事?是来取我的命的吗?」 我瞥了一眼放在地板上、入鞘的刀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也在学校讲过了吗?我是来守护你的。」 死神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看着我。 「就是因为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才会问你啊。」 「简单说就是我负责你 的寿命。」 「……所以说?」 「在阳寿未尽前就擅自死掉的话,会引发很多问题;所以当你碰到生命危险时,我就会救你。在学校不也说过了吗,要是当时我没出手,树枝会断掉,然后你就等着一头栽地了。」 嗯——总之她救了我一命是吗? 不过……就算突然告诉我她是死神,我还是很难相信耶…… 「不过,你跟我所知道的死神形象不一样。」 「形象?」 「对啊,穿着黑兜帽斗篷这部分是一样没错啦,不过脸应该是骷髅……」 「以前似乎规定要戴骷髅面具,前辈们还真是没品味啊。」 「拿着大得要命的镰刀……」 「大约二十年前,工会的女性同胞曾经罢工,抗议镰刀又大又重,造型又土。从此以后就开放携带任意刀具。话说这是我吃饭的家伙——无铭?村正宗。刀既是刀具,同时也是艺术品、美术品喔。」 「带着写上名字就会死的笔记本之类的……」 「啊,第四开发部之前研究过这个,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的影响。」 「……………………」 怎么办,吐槽点愈来愈多了! 而且她还稍微拔出刀子,看着散发黝黯光辉的刀身窃喜。 什么「无铭」,明明就有名字嘛,还是个听起来很山寨版的名字。 「话说你用那把刀砍过我对吧?在学校。」 「那是你不好。谁教你突然看……别人的……那个……内、内裤…………」 「咦?什么?听不清楚喔?」 「唔……少啰唆!我就是火大才砍你的啦!有意见吗?有的话就再砍你一次!」 死神恼羞成怒。她猛烈站起来同时拔起刀子,我就在高举的刀身的攻击范围之内。 「呜哇啊啊啊啊!别拔刀!虽然我有意见,但是当我没说!真的会死人啦!」 「你放心,这纯粹是用来将迎接寿命终点的灵魂割离肉体的工具,并没有伤害生物的力旦里。」 「呃……所以说……?」 「虽然会痛不欲生,但是绝对死不了」 这、这根本是为虐待狂量身订做的道具!而且这女人真的想砍我。不对,既然不会受伤,用「砍」这个字形容不知道是否正确,不过总之她想动手。 证据就是她配合着我的呼吸,要是呼吸乱掉就会中招…… 「总、总之你先冷静下来,我还有话想问你,好吗?」 我尽可能不要刺激她,自己也尽量抑制内心的动摇,尝试和平交涉。 「也对,讲完再砍也不迟。啊,不过先砍再讲也行吧?」 呜噢!我完蛋了! 「呃、呃,话说……啊,对了对了,除了我以外就没人看得到你对吧?」 「这个嘛,在我当死神的时候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我看得见?」 死神稍微和缓神色以后,收起手里的刀看着我。 「我想,大概是因为你这个人很容易令人替你捏把冷汗的关系吧。」 「咦?你是说我傻呼呼的很可爱吗?」 锵……伴随着清脆的金属声,刀子从刀鞘稍微探出刀身。 「对不起,请你继续说下去。」 死神叹气以后,清了清喉咙以后继续说: 「也就是『接近死亡』吧。普通人在寿命将近之前,是不会那么容易就碰到生命危险的。可是你却特别常遇到攸关性命的危险,对吧?」 死神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叹气。 我想起过去经历过的各种灾难、事故。的确,要是在哪次死掉都不奇怪。 「于是本小姐我就奉命亲自过来了,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监视。」 「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 接着死神缓缓将刀鞘尖端抵在桌上后,划了一道横线。 「所以说,以后这边就是我的阵地了。」 「……啊?」 「要是敢擅自走进来一步的话就砍了你。」 「不不不,等一下,我不懂你想做什么喔?阵地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二十四小时监视吗?从现在起,这里就是我家了。」 面对慌张的我,死神若无其事地祝道。 「驳回!要知道我是—人住喔?怎么能留女人在这种地方过夜!」 「也是啦,要是跟我这样可爱的女生共处一室,或许必须要忍耐许多事……」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给我出手啦!真失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啦!」 我跟死神开始吵架,彼此针锋相对。 总之我只明白了一件事——这种时候这个女人是不是死神、我是不是『接近死』都无所谓了。我的平静生活毫无疑问已经结束了。 至于这场口角也没有持续太久。 ……我倒了下来。 「~~~~~~~……」 我发出不成声的呻吟,趴在地板上了。 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左肩窜向右腰。 「哼,放心,我用的是刀背。」 这个女人……眼见自己理亏就肆无忌惮地拔刀…… 「对了、对了,既然厨房在你那边,就由你负责煮饭了。」 「……我的床在你那边耶……?」 「男人一律睡地板,枕头就给你吧。」 「既然厨房是我的阵地,就表示浴室和厕所似乎是你的阵地……」 「你要敢未经许可使用的话就砍了你。」 「我想走廊应该会成为我的阵地,这就表示通过那边需要我的许可,对吧?」 「走廊是共享部分喔,也就是中立地带。不然我们要不要来抢抢看?」 这是恐怖政治……我的领地被独裁者侵略了。 死神无视于到现在还因为被砍的冲击而动不了的我,走向走廊。 「你要去哪里?」 「洗澡啊。在学校救你的时候,沾到了不少灰尘。」 「是、是,那次真是谢谢你了……」我回了一句不带感情的话。 只见死神握住浴室门把后,看着我说了: 「你要敢偷看,我就要你后悔活在世上。」 还有比现在更后悔的吗——我本来想这么回她,不过勉强吞回这句话。 浴室的门关上,发出小小的上锁声。 我不知道是放心还是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我还没吃中餐啊。虽然自己有面包,不过那个死神也说她肚子饿了。 「就来煮个饭好了。既然有蛋跟葱,要不要炒饭呢?」 已经构思起两人份饭菜的我,或许比自己想的还要能屈能伸也说不定。 浴室里传来了淋浴声。 嗯!——该怎么说呢,这个隔着墙壁传来的淋浴声,是以往生活不可能会碰到的情境。疼痛也渐渐缓和了,总之先换掉制服吧。 虽然体内还残留着类似肌肉酸痛的痛楚,但也总不能一直倒在地上。 我爬起来,叹了一口气以后脱掉衬衫。 叮咚叮咚——!叮咚——! 聒耳的电铃声突然响起。 然后不等我回应,门把就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后来发现门锁着,稍微安静了一下。 接着传来小小的金属声,是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拥有这间屋子钥匙的人,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一个人。 喀锵——开锁声响起的同时,门猛烈地 打开了。 「哥哥——!」 「呜哇!小桃!」 奋力踢掉鞋子冲进房间的人,是这栋大楼主人的女儿—— ——也就是我的堂妹。伯父抚养我的那段期间,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再加上她年纪比我小,因此感觉就像亲妹妹。这点小桃似乎也跟我一样,当我是亲哥哥般仰慕。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就连称呼都是「哥哥」。因为姓氏一样的关系,在学校也有许多人以为我们是亲兄妹。 「没事吧?我听说哥哥在学校昏倒就去教室看结果得知哥哥早退于是担心起来便跷掉第六堂课过来了所以没事吧?」 她朝我扑过来,一头理成齐肩、带点自然卷的头发随之上下甩动。 「啊,哦,我没事。」 「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应该没有过着光吃肉不吃菜的生活吧?」 「你、你放心,我有吃青菜。」 「啊!哥哥买便利商店的东西当正餐!我不是说过禁止吃商店快餐吗!咦,哥哥,你怎么光着上半身!」 小桃有如连珠炮般说完想说的话以后,一看清楚我的模样就红着脸转开眼睛。 这时,因为她静下来的关系,于是自然就听见周围的声音了吧,她发觉—— 「奇怪?淋浴声……?」 完蛋了。 这三个字搭配着「隆隆隆!」的效果音钉进脑海。 小桃怀疑地看了看我跟浴室的门。 「哥哥,有谁在吗?」 「呃、呃……不是啦,就是……」 就在我支吾其词时—— 喀嚓! 「喂,拿毛巾来——我忘记拿了——」 死神出声了。 仅从门缝伸出湿漉漉的手,死神呼唤着我。 动不了的我。 僵住的小桃。 「喂,你应该听得见吧?居然敢不理我,胆子很大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不到回应而不耐烦了,死神探出湿淋淋的头。 「咦?」然后看到小桃就停住了。 沉默降临。 那么,就站在第三者的观点,冷静判断现在的情况吧。 在男子独居的屋内,男主人上半身赤裸,一个女人在冲澡,这时情同兄妹的堂妹来了。 「哈哈哈……」 我自然而然就笑了出来,这或许是一种自虐。 不对,等一下!死神说过,只有我看得见她。 在小桃看来,应该只是浴室的门忽然自己打开了才对! 「哥哥……这个人……是谁?」 「咦——……?」 别人好像可以清楚看得见你喔,死神小姐? 「恭也,这个女生是谁?」 而且干嘛突然在这种时候直接叫起我的名字…… 「呵……呵呵、呵呵呵……这样啊~原来哥哥不知何时交到女朋友了……」 「啊,不是,她不是女朋友。」 「喔,不是女朋友还带回家里来啊……哦……」 啊啊!我是笨蛋! 「哥哥。」 「啊,是。」 「跪下。」 「是!」 听到小桃的话,身体擅自动了起来。我当场跪下看着小桃。 她眼神混浊,非常恐怖。 「我想哥哥既然也是身心健康的男孩子,会对异性感兴趣也是当然的,但是跷课带女生回家也太不像话了。哥哥是为了做这种事才开始独居的吗?真要说起来,跟不是女朋友的人做……做那种事情是不可以的,应该说只要跟我说一声的话……」 「喂——拿毛巾来啦——」 求求你,死神小姐,请你稍微闭嘴。小桃的太阳穴冒出青筋了。 「放、放在洗脸台下面,自己拿去用。」 「洗脸台下面是吧,嗯,我知道了。」 死神这么说完就关门了。 之后就剩下我与小桃的难堪气氛而已。 「总……总之,等一下哥哥会介绍给我认识对吧?」 「啊,是啊,那当然……咦,怪了?她叫什么名字啊?」 「哦……哦~原来哥哥会跟连名字都不晓得的人做那种事啊?」 啊啊!我是大笨蛋!该如何才能解开这个误会? 介绍她是死神吗?话说那个混帐死神明明就说过别人看不见的! 我垂下眼睛继续跪着,小桃气势如虹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就这样没有对话地过了一段时间。 喀嚓! 「呼,清爽多了。」 死神用毛巾按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了。而且擅自穿着我的t恤……她看到我们的反应,浮现了讶异的神情。 「怎么了?」 「呃,首先有件事想问你……现在好像什么人都看得见你喔?」 「啊,嗯,因为我现在不是死神状态。」 虽然死神讲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我实在听不懂。 看到我的表情,死神想起什么似地继续说了: 「只有在执行工作时不可以被人类看到而已,平常我们都是融入人群生活的喔!」 「这种事我第一次听到。」 「因为我没讲嘛,你要是知道我才吃惊呢! 死神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派轻松地说着。 我感到绝望地看着小桃。 「好……好大……」 小桃盯着死神的胸部看,同时皱起眉头。 她瞥向自己的胸部,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她她、她就是用那种淫荡的东西诱惑哥哥的吗——!」 小桃伸出食指比着死神大吼。总觉得她泪眼汪汪,应该就是所谓少女复杂的心境吧。 「哥哥!」 「啊,是!」 小桃加重眼神看着我。 在她背后,死神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我感觉到微弱的耳鸣。 然后,等到死神睁开眼睛时,原本漆黑的眼睛已经变成金色了。 「就算她是未婚妻也禁止做色色的事!会允许你们住在一起,只是要让她为婚后生活做练习而已!」 「……嗄?」 「所以也禁止这种擦边行为!哥哥或许会一个不小心就失控了!我可不许你们来先上车后补票这套喔!」 小桃说起莫名其妙的话来。 什么未婚妻? 「好了、好了,小桃,这部分你放心,这家伙才没有那个胆子。要是他发狂袭击我的话,大不了打爆一边就好了。」 打爆是打爆哪里?一边是什么意思?死神的话挑起了男人的危机意识。 「没这回事。哥哥是被逼急就会放手一搏的类型喔!」 小桃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这么说。不过要是这时候动手的话,我岂不就是变态哥哥了? 「像我小时候,哥哥就曾经强迫我跟他玩医生游戏。」 「咦?是吗?」 「而且还要我扮医生。」 「呜哇……真另类……」 啊啊啊啊!不堪回首的过去曝光了!我真的会被当成变态哥哥! 话说这是怎样?小桃怎么开始跟死神闲话家常起来了? 简直就像从以前就认识一样。 「真是的,我听说哥哥昏倒早退才匆匆忙忙回来的说,白赶一趟了。」 「好了、好了,有我在,没问题的。他最近常熬夜,应该是感冒了。」 应该是 当事者的我有如局外人般,听着两人热络的对话。 「症状严不严重啊。要是没有药的话,我可以从家里拿过来喔?」 「没问题,家里有葱。」 我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那么我走了,哥哥。有危险的话记得大叫喔,我会立刻赶过来的。」 小桃说了难以回答的话以后,对着死神鼓起腮帮子就回去了。 然后我和死神再度独处。 「刚刚是怎样……?这是怎回事」 我眯起眼睛问死神。 「嗯——我稍微操纵了她的记忆。」 死神举起双手在头上交握,伸着懒腰这么说了。 胸部晃了一下。刚刚的晃动……毫无束缚,既自然又不自然。 ——这家伙……没穿! 虽然,因为她挺身而突显的胸部一瞬间夺走我的目光,不过我在事迹败露以前转开视线。 「操纵记忆?」 我斜眼瞥向死神(的胸部)这么问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平常都是融入人群生活的。」 「也就是你操纵了小桃的记忆?」 「对。现在在她的认知里,我是你的未婚妻,从上星期开始住进这问屋子兼适应婚后生活。」 「为什么是未婚妻?」 「不然还有其它身分适合同居吗?」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一时间实在想不到。毕竟突然冒出兄弟姐妹也太不自然了…… 总之,看来不管我再怎么挣扎,似乎都要跟这个死神住在一起了。 我死心兼认命地叹气。看到我这样,死神满意地笑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想喔,总之——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啊,这么说我还没告诉你呢。」 只见她朝我投以微笑——那个笑容不知为何教人怀念——说出了象征自己的话语。 「我是死神kyou。看要称呼我『kyou小姐』或『kyou大人』都行喔!」 第二话 「学校的死神」 我醒来时,身旁没有其它人。 我抱着刚买的抱枕倒卧在地板上。似乎是我睡迷糊,从床上掉下来了。 总觉得之前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我慢慢地伸展着到处疼痛的身体,起身打算冲个晨澡。 疼痛的身体冲了较高温的热水以后,应该也会放松舒缓才对。 我甩甩头,听着僵硬的脖子发出喀叽喀叽的声响以后,前往浴室。 「嗯?」 我打开浴室的门,视野顿时白茫茫一片,同时弥漫着潮湿闷热的空气。 在空间不再封闭后,有个人影对吹进不同温度的新空气有所反应。 「咦?」 眼前是一名少女,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贴着背。 我当场僵住,而她则是缓慢地转向我。 不对,看起来缓慢是我的错觉,应该是因为头脑跟不上视觉的关系。 这种感觉……对了,就跟碰到事故瞬间的「那个」很像。也就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笼罩在刺耳的惨叫声中。 接着映入我眼帘的,是白刃反射着电灯灯光的轨迹。 飕! 我还来不及出声就重重挨了一刀,当场倒地。 在逐渐稀薄的意识里,我想起来了。从昨天起家里就多了一个死神。 ——而这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喂,我肚子饿了,早餐还没好吗?」 「因为刚刚被你砍的关系,我的身体到现在还不听使唤……」 我趴在走廊上,忍着久久未消的痛这么回答。 kyou已经(擅自拿走我的t恤跟短裤)穿上衣服了。 「哼,既然你都大饱眼福了,就当作是代价。真是的……要是刚刚就是你寿命该绝之时就好了。」 这位死神小姐好像喜欢讲非常危言耸听的话呢。 「啊……」 kyou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喃喃自语,接着右手缓缓高举过头。 手掌凭空一握,手里就无息地出现了刀。 「不好意思,对不起喔。」 「咦?」 飕! 连思考话中涵义的空档也没有,我就被那把直劈头顶的刀砍得失去意识了。 究竟过了多久呢? 「……啊!」脑袋深处依然隐隐作痛,我清醒了。 「啊,醒了吗?」 眼前是kyou的脚,她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倒在地上,只有视线转向kyou。 「……kyou小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呢?」 「你为什么要砍我的头呢?请尽可能他妈的简洁回答我。」 听了我的话,kyou双手环胸,皱起眉头闭上眼睛烦恼起来。 难道是我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生命危机?比方说,我站在不小心就会吸入即死性毒气之类的位置…… 「大概是出自少女的矜持吧……因为我想去一下厕所。」 「咦?这就是砍我头的理由?」 「嗯。」 「搞屁啊」 愤怒超越疼痛了,我奋力站起来逼近kyou。 「为什么你去厕所会需要砍我?还是什么?死神流的如厕前问候吗,混帐!」 「你很啰唆耶,我不是事先跟你道歉了吗!而且,你要想想我一个女生要在这么小的屋子去厕所,当然会在意很多事啊,你要将心比心!」 kyou稍微红着脸这么说道,但我管不了这么多。 「擅自住下来的人是你好吗——!为什么要让步的人是我啊!」 「既然我好心守护你的性命,你就不要拘泥小事啦!心胸狭窄的男人!」 「哪有人被砍得痛不欲生出来的——!在我死之前,到底还要再痛不欲生几次才行啊!」 「你想要现在马上就痛不欲生吗?」 kyou一边这么说一边凭空抓,让刀出现。 「你!想动粗吗!」 「既然讲不听,就只能直接教你的身体了吧?」 一我的身体对那个威吓行为起反应,打了一个寒颤。 不妙……这是※巴夫洛夫的狗状态。那把刀一出现,身体就会想起疼痛的记忆而萎缩。(译注:巴夫洛夫的狗指的是著名的古典制约实验。) 但、但是,这里是我家。身为主人,有些部分我不能退让。 没错!我不能就此让步! 「听好!话先说在前头!」 kyou转动手腕确认刀柄的状态,刀锷发出铛的一声。 「想去厕所前请先告诉我一声……我会出去外面等的……」 这就是内心屈服的瞬间。 要是有哪个家伙看到白晃晃的刀子架在眼前还能泰然处之的,就给我举手啊!……古代的那些武士真是太强了…… 「唉……我也要去厕所一下……」 我发出疲惫的声音这么说完,就转身背对kyou,握住厕所门把。 飕! 「啊嗄!」 从左侧腹延伸至右侧腹的激烈冲击,接着几秒后仿佛神经烧灼般的痛楚侵袭身体。 「你、你……干……嘛?」 「我去过厕所以后,要隔三十分钟再进去啦。这是礼貌吧,礼貌!」 kyou满脸通红地维持居合斩的姿势,瞪着我说道。 突然从背后砍人的家伙没资格谈论礼貌…… 然后我的意识第三度落入黑暗。 这是早晨一段小小的插曲。 过去有个词叫做「安稳」。虽然原本就跟我沾不上边,但如今离得更远,到了伸手不及的地方去了。 在这二十四小时里,我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现在又吐了一口沉重的气,看向隔壁。 昨天以前还不存在的黑发少女,如今就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坐在那里。 然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拿着自动铅笔,将黑板上的授课内容抄在笔记上。 我又不自觉叹气了。发觉这点的黑发少女——kyou看向我。 四目相对。 这瞬间,老师对我当头棒喝: 「喂,笹仓,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就算是未婚妻也不许卿卿我我!要是敢在我这个单身汉面前闪过头的话,到时候你的在校表现报告就好玩了。」 周围朝我投以冷嘲热讽的嘘声以及带着恶意的咂舌,让老师威胁的威力更添几分。 从我背后传来某种东西啪叽一声折断的声音。 我提心吊胆地转头一看,只见克己咬紧嘴唇,握着折断的自动铅笔。 然后将音量压在只有我听得见的程度轻声说: 「恭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不知道……」 「杀了你之后自杀。」 「……请你饶我一命。」 死神kyou对我的二十四小时监视甚至——该说是果然吗——扩及至学校。 跟小桃那时一样,她操纵了大家的记忆,扮演着「一星期前转学过来的未婚妻」。 父亲在南极基地采集一万年前的冰,母亲在埃及担任金字塔考古员。这次她来找父母亲擅自决定的未婚夫,也就是我——设定就是这样。 专长是做家事,喜欢的字眼是慈爱,最近迷上的事是占卜。 尊敬的人是脸颊上有十字刀疤的红发幕末剑士。 听完以后,「哼!」我故意嗤之以鼻,下一瞬间我就倒在教室地板上 了。 这当然是因为无铭?村正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划过我的腹部。 看我按着肚子倒下,kyou随即装出『担心的表情』照料我。 在周围的人看来,我们是恩爱的情侣。因此我从早上就被男生欺负——要不就冷眼看待,要不就绊倒我,要不就不把讲义传过来。 而且就连昨天的「条纹内裤事件」的记忆都被贴心地改掉,结果就是…… 「筵仓,原来你是条纹内裤爱好者。」 「不需要隐瞒,我们准备迎接你成为同伴。」 我被讨厌的团体盯上了…… 当——当——当——当—— 宣告第一节课结束的钟声响彻校内。 一喊完下课口令,黑峰就直接走了过来。 「黑谷同学,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 明明有人找她讲话,kyou却顾着把课本和笔记收进抽屉。 「黑谷同学?」 「……咦?啊,对喔,我是黑谷嘛。」kyou慢了一拍才回应黑峰。她似乎一瞬间没发觉有人在叫自己。 黑谷是她现在的姓氏,而kyou似乎是写成「镜」。 我本来觉得黑色山谷还真像死神会取的名字,不过仔细想想我们班班长也是黑色山峰。果然不能以名字论断他人啊,嗯。 「呃,你是黑峰同学对吧?」 「嗯,你已经记得我的名字啦?」 「因为我想记住班长的名字应该会比较方便。」 「是啊,有问题的话欢迎来问我。不过既然未婚夫就在旁边,应该不需要问我哦?」 未婚夫——这个词使得班上的气氛骤然转变。 男生传来杀意、憎恶等负面感情。 女生传来憧憬、好奇……啊啊,这边也偏向负面感情啊…… 这也难怪。有着s级美貌的黑发少女突然转学过来,男同学却连一亲芳泽的机会都没有。 原因就在于我这个未婚夫的存在,而且正在同居…… 「哼……换作是我也的确会欺负这种人啊……」 我自虐地喃喃自语。 「唉?不过没想到笹仓同学原来已经有未婚妻了,真是遗憾啊。」 黑峰面向我这么说。 听到这句话,当场抖了一下、有所反应的人是镜。 「哦、哦~这、这表示黑峰同学,那、那个……本来想追恭也吗?」 「嗯——想追他的人不是我啦……」 听了黑峰的话,镜歪头不解。 「我说,恭也……今晚要不要住我家?跟同性在一起比较自在吧。」 克己忽然在我耳边呢喃着肉麻的话。 他伸手从背后搂住我,我无言地拿自动铅笔戳下去。 「好痛!你是要我忍住是吧?好啊,我忍!我忍给你看!」 「好,那你去三途川溺个水再回来吧,这么一来我对你的好感度或许就会上升。」 「真的吗?三途川要怎么去?」 「去死就行了。」我面带笑容爽朗地回答。 镜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和克己的互动。 「就是这么回事。」 黑峰一面这么说,一面拿手机拍下我和克己的样子。 「呃,我不太懂耶?」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 黑峰给歪头不解的镜看手机画面。 「我想想,在这个资料夹里面……啊,有了。我播放喔。」 我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一面制伏试图接近的克己,一面望着两人。 只见镜的脸安静而确实地逐渐染红。 「咦……咦咦咦?这种事……虽然我听过……但但、但是……」 「还有喔。」 无视我逐渐高涨的不安,黑峰浮现了有如小孩子拿着得意画作给父母看的笑容,给镜看手机的画面。镜注视着黑峰的手机,不久双手握住手机……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全班同学、与偶然经过走廊的其它班同学一齐看向她。 镜不管那些视线,瞪大眼睛看着我。 「咦?怎样?」 她过于凌厉的眼神看得我当场畏缩。 只见镜满脸通红地站起来抓住我的手。 「给我过来一下!」 「呜哇!等等,手腕要脱臼了!」 「只要你不反抗就不会脱臼!」 这是不是摆明了只要反抗就会脱臼? 我为了确保手腕的安全,于是跟着镜跑起来。 「啊,我的手机……」 黑峰的声音从略远处传来。 然后,我被带到昨天的校舍后面。 因为昨天那起超自然现象的关系(是镜干的好事),拉起了禁止进入的警戒线。 但是,镜当成那条线不存在般直接跨过去,然后要我坐在她制造出来的树墩上面。 她调整紊乱的呼吸,脸颊依然通红地看着我。 「呼、呼……有、有件事我想问你。」 「啊,好,是什么事?」 「坐在你后面的家伙……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了刀,我的眼前抵着刀尖,散发黯淡光亮的刀身歪扭地映着自己的脸。镜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眼睛发直。 「妈啊!等一下,你突然这样想干嘛?是询问、盘问、还是拷问,给我说清楚!」 「那就拷问。」 「竟然马上回答!拜托你也思考一下再讲吧!……克己是我的死党,从国中就在一起。」 「你……你这个人……所谓的死党是指朋友吧,你跟朋友……会做那种事吗?」 「那种事是哪种?」 听到我的疑问,镜再度脸红。 她显得一脸困惑的样子,从制服口袋掏出黑峰的手机。 「这个……」她板着脸,把手机画面塞给我看。 我捏着刀尖,从鼻子前面移开以后,脸凑近手机画面。 液晶荧幕上有东西在动,似乎是重复播放着某个影片。 「啊!难道是!」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从镜手里夺过手机,凝视着画面。 画面上是睡着的我,与凑近我的脸的克己。 克己解开我的上衣钮扣,手指抚弄着我的胸口,脸同时缓缓凑近我的脸,影片就播放着这段过程。在相当危急的时候,我醒过来,赏了克己的脸一记头锤。当时似乎真的是一发千钧。 「我要删除……」 虽然这是别人的手机,但肖像权属于我。我从黑峰的手机删除影片。 嗯?照片匣里面也有我跟克己的照片喔?还细心地取了档名整理得好好的!这些也全部删除。 「我、我问你……你喜欢男生胜过女生吗?」 「绝对没这回事。」 我一面操作手机按键,一面斩钉截铁地表示。 「真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 「停——!」 我将档案删除完毕,合上手机的同时扬声道: 「我不想陪你玩这种鹦鹉学舌式的问答。拜托第一次回答就相信我好吗?」 「就是因为没办法相信才反问你的嘛。」 这句话稍微刺伤了我。我按着胸口跟跄了一下。 「不要顺口讲出这么过分的话……不过,为什么你那么在意我跟克己的关 系?」 「因为……假如你对男生感兴趣的话……我不是会很困扰吗!」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镜看着地面支吾其词。因为害羞所以不好意思讲——就是这种感觉。 要比喻的话,对,就像在接受告白前,那种尽管焦躁却愈来愈期待的气氛。 这位死神小姐难道对我…… 「假如你喜欢男生的话,就代表你或许对住在一起的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这样一来在你不敌我的魅力忍不住发狂袭击我的时候,我就不能以正当防卫之名拿刀砍你、刺你、削你了,不是吗?」 尽管讲得很娇羞,内容却是不折不扣的死神发言。 「所以我放心了。」 「我不寒而栗了。」 相对于讲得笑容灿烂的镜,我绷紧了脸颊。 就在我们要从校舍后面回到教室、一经过教职员办公室前的走廊时—— 路过的男生都会看我们一眼。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你看大家都看我们。」 「不,我想应该是看你。」 「咦?为什么?我有这么可爱吗?」 「女生这样自夸感觉真差……」 我半眯着眼这么说。 但是镜不以为意的样子,笑咪咪地继续说, 「像这样有人看自己,总觉得很开心呢。你想想看嘛,我们平常不都是隐形工作的吗?」 「是啊,你的确说过这种话。」 「所以,像这样有人看自己并表示感想,总觉得很开心呢!」 「哦——这样啊。啊,话说你的刀是任何人都看得见的吗?」 「视我的心情而定吧。基本上是看不见,不过想给人看的话,就有办法给人看。要不要试试看?」 镜往前伸出右手,做出抓空气般的动作。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漾起了波纹。 「不,不用了,这种事骗我也没意义。」 我按着她的手要她放下。 这只是我的直觉,总觉得这家伙只要亮刀就一定要砍到东西,不然就不会收鞘。比方说砍我、砍我,或是砍我…… 「怎么了?你好像脸色发青喔?」 「你、你多心了。」 ……不能被发觉。总觉得要是破发觉了就一定会应验。 「话说,你讲过死神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暗中进行的对吧?可以都告诉我吗?」 「是不太好,不过以你的情况来说,我认为你知道自己很危险会比较好。请你自爱自重一点。」 「谁教我的身体不加思索就先动起来。」 「啊……」 正要上楼梯时,镜突然小声叫了出来,抓住我的领子。 「怎、怎样?」 「别走这边,我们从这边走。」 镜这么说,指着五间教室外的楼梯。 一不要,那样不是绕远路吗?」 「好了,走这边。」 「呜哇!喂,不要拉我!我要被勒死了!」 「你再啰唆,我就砍你喔。」 「我自己会走!所以不要拉我啦!」 回到教室后,由我将镜借走(夺走?)的手机还给黑峰。 「我已经把手机里面关于我的影片都删掉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为为为为为什么——!」 这声惨叫一瞬间引来教室所有人注目。 黑峰仓皇操作起手机,手指的动作快得惊人。 「啊啊!没有!昨天的影片!以前的照片!恭恭x克克爱的相片系列——!」 「这个标题感觉超差的……」 黑峰奋力指着我—— 「我要求损害赔偿!」 「那么我要对擅自使用肖像权的行为要求代价。」 我始终淡淡地回应。黑峰哑口无言,颓丧地垂下肩膀。 「唉……手机可以随时欣赏,很方便的说。又要从电脑拷贝了。」 「咦?虽然我也猜想过,但以前那些档案全都保存在电脑里面吗?」 这次轮到我退缩了。 「那当然。存在硬盘里面跟烧成dvd,还放在网路上。」 「……网路上是什么意思?」 「呃,部落格。」 黑峰歪着头微笑。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是想让我没办法在社会上立足吗——!」 「没问题啦。参观者人数非常多,而且留言也统统都是正面意见,在我们这个领域很有名喔。」 「连安慰都称不了!这个领域是哪里!是我不知道的世界吗!」 「啊,对了对了,之前举办过恭恭x克克为主题的同人志展售会。盛况空前——」 「听到是过去式就知道那个活动已经结束了吧?已经结束了,对吧?」 「嗯,圆满落幕。」 爽朗地竖起大拇指朝我眨眼的黑峰,脸上浮现着大功告成的胜利笑容。 「幕后黑手是你吗」 「喂,恭也,上课钟要响了。」 我抱头大喊时,克己来叫我回座位。我泪眼汪汪地向克己求助。 「克己,你听到了吗?你早就知道了吗?之前举办过恭恭x克克为主题的展售会……这种怪怪的活动……」 「嗯?哦,那个活动我有去座谈,所以我知道啊。哎呀,场面相当盛大啊。 「你也是敌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己讲得相当得意、满足,我使出全力踹飞他。 钟声几乎在同时响起。我虚脱地回到自己的位子。 「第三届时再找笹仓同学一起来。」 「咦?也就是说那个活动已经举办过两次了?」 啊啊,绝望不断袭来……我一入座,就无力地趴在桌上。 不经意一看,发现镜不知为何嘟着嘴,半眯眼看着我。 「你跟黑峰同学好像很要好嘛。」 「那样看起来像要好吗?我们可是加害者跟被害者喔。」 「哼。」 镜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别过脸去。 莫名其妙。 午休时间 镜被黑峰带去参加女生的聚餐。 我去福利社买了面包之后前往屋顶。 一打开通往天空的门,就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克己在那里吃便当了。 我们并没有约好,纯粹是偶然遇到而已……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 「……为什么你总是有办法每次都出现在我所到之处?难道你偷偷在我身体里面装了窃听器或发信机吗?」 无论我在学生餐厅吃、在教室吃、在中庭吃,这家伙都会出现在那里。 「我对你的思慕跟距离无关,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下次我碰到危险的时候,你记得来救我。」 「哦,好啊。」 我在克己旁边坐下,从纸袋拿出福利社买来的面包。 「啊,糟糕,忘了买饮料。」 克己立刻递给我一罐铝箔包咖啡。 「你喝微糖的,对吧?」 「对,谢啦。」 我从克己手上接过咖啡。这家伙非常理解我的喜好,教人不胜感激。 「说真的如果你是女的,我早就爱上你了。」 「我不在意喔。虽然稍嫌缺乏生产力。要是干脆当※蜗牛就不用挂念这种事了吧。」(译注:有肺类蜗牛是雌雄同体,有些可以自体受精。) 「你居然会向往当蜗牛,是不是 太偏离人道了?」 「这是打比方啦,打比方。」 克己爽朗一笑,举起手里的纸盒装红茶含住吸管。 我也轻轻叹气,将克己给我的咖啡附的吸管插进铝箔包,含进嘴里。 淡淡的甜味与咖啡特有的酸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对了,你听说了吗?」 克己跟咬住咖哩面包(甜味)的我说话。 因为嘴里塞了面包,所以我默默歪着头表示「听说什么」。 「听说体育老师竹山被送进医院了。」 「哦,是发生了意外吗?」 我吞下嘴里的东西后问道。 「你知道办公室旁边的楼梯吧,听说他在那里被掉落的箭矢砸伤。」 「你在说什么啊?」 我半眯着眼看向克己,同时拿起第二块咖哩面包(中辣)。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一年级的在搬箭时,不小心跌倒弄翻掉下来的。」 克己大概是看我啃着面包,于是判断我没办法讲话,就继续讲下去。 「听说竹山那家伙还打算逞强上课,但怎么看都浑身是血,大家也等不及叫救护车来,就直接送去医院急救了。」 或许是因为跟老师没有特别熟的关系,克己一点感慨也没有地叙述着体育老师的不幸遭遇。 那就类似新闻主播报导今天发生的事件、事故、天气预报那样。 老实说我对竹山发生什么事也没什么兴趣。 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不过有件事我很在意。 「我问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一边伸手拿第三块咖哩面包(大辣)一边问克己。 「第三节上课前的下课时间。」 听了克己的话,我就这么咬着咖哩面包停住了。 说到办公室旁的楼梯,就是我跟镜当时待的地方。那时候我被镜拉到比较远的楼梯去。 这就表示镜在保护我吗? 「怎么了,恭也?」 看我咬住面包不动,克己投以讶异的表情。 「嗯……没有,没事。」 我这么说完,再度咀嚼起剩下的面包。 保护性命的死神,是吗…… 老实说我还不太确定,不过总之镜说的事或许是真的。 一我一面思考这种事,一面吞下最后一小块面包,再将咖啡一饮而尽。 「谢谢招待。」 「恭也,我总是想,真亏你吃咖哩面包都吃不腻耶。」 「咦?味道都不一样喔!」 听到我爽快的回答,克己一瞬间退缩。 「哪有,都一样吧。不一样的是辣度。」 「辣度不就是味道吗?」 「话是这么说的吗?」 克己一脸无法认同的表情,喝光剩下的红茶。 我站起来手扠腰,稍微往后仰,伸着懒腰。 话说镜这时候在哪里吃饭呢? 她应该跟黑峰她们在一起才对,希望她不要乱讲话就好了。 「嗯?」 我忽然发现屋顶的铁丝网围篱外有只眼熟的动物。 是一只小虎斑猫,而且还是昨天爬到树上下不来的那只。 它蜷缩在建梁物边缘。不对,它跟昨天一样瑟缩着 「真是的。为什么小猫明明就会怕,却还是爱往高处爬啦!」 「怎么了?」 「有只我认识的猫在那里。」 克己看向我指的地方。 「在铁丝网外不是吗?怎么办?」 「救它。」 我立即回答。但克己似乎也早有预料,只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我过去。 「你要越过网子吗?」 「是啊,得好好抓住猫才行。」 我跟克己来到铁丝网旁边。它应该是发觉有人过来了吧,只见小猫虚弱地看着我们。然后—— 「唬——!煞——!」 「喂,怎么办,它在威吓我们。是不是别管它比较好?」 「也好。既然对方讨厌我,我也无法对对方抱持好感。」 「喵……」 这只猫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人话,这次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我们发出柔弱小猫的叫声。 这样反而教人不爽。 「克己,总之你负责转移猫的注意力,我就趁机翻越铁丝网。」 「好,不过要用什么吸引猫的注意力?」 克己似乎想表达「我什么也没有喔」,双手手心朝上耸耸肩。 「你就拿掉皮带甩动,应该就会有反应吧?」 「……你要我拿掉皮带甩动什么?不过既然你这么希望的话,我会考虑……」 克己抓着皮带,红着脸这么说。 「要甩动的是拿掉的皮带。如果,你想甩动那个『什么』的话也无所谓,不过小心不要被猫抓伤了。」 「那也太刺激了。」 克己一边这么说一边解开皮带,从裤子抽下。 然后将皮带末端朝下,垂在小猫眼前。 「喵?」 小猫对摇晃的皮带有所反应。 每当克已摇晃皮带,小猫就伸出小小的前脚拍打铁丝网。 看来就算身体小,依然无法反抗本能,看到会动的东西就想追。 我开始慢慢地爬上铁丝网。可恶,网目太细了,不好抓。而且脚也构不深,不多用点力就无法维持姿势。 「恭也,还行吗?」 「还好,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样啊。倒是你看看这家伙。」 克己愉快地左右摇晃皮带,刁猫拼命追着那个动作。 然后,我总算抵达铁丝网顶端,也就是折返地点。 我想这幅光景在旁人看来应该相当不妙吧,怎么看都是自杀预备军。 赶快抓了猫就回去吧。 我整个人移动到外侧后,慎重地抓着网目爬下铁丝网。 几乎只靠手的力量往下爬,面的相当吃力阿。 「喵、喵、喵!」 在我脚下,小猫正隔着铁丝网拼命跳跃追赶克己的皮带。 还差一点脚底就抵达地面了。 在我松懈的瞬间—— 突然起风了,而且还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我绷紧身体,抓牢铁丝网。「喵——」 小猫的声音从不是脚下的地方传来。 是从我的腰后方……空中? 我受声音吸引转头一看,发现稍飘起来了。 不对,是被刚刚那阵风吹走了。 「唔!」 我闷哼一声时,身体已经动了。我的手不加思索就伸向飘在半空中的小猫。奋力伸长的左手抓到小猫的身体。 「恭也!」 克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 视线转回铁丝网。没问题,依这个距离,只要伸手就还一定构得到。 我微妙地挪腰找回失去的重心,同时伸出右手。 指尖碰到了铁丝网,接着手指确实伸进网目,之后就只要抓紧就好。 但—— 吹起了一阵风,是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黑风。 涨满风的黑斗篷与随风飘扬的黑发,其中摇曳着一撮白浏海以及散发金光的眼眸。镜握着纳刀状态的刀柄,维持居合的姿势飞过来了。 银色轨迹划过空中。 锵! 铁丝网——也就是我抓住的部分被整圈割下来了。 「……嗄?」 我发出了连自己都觉得丢脸的愚 蠢声音。 被割下的铁丝网牢牢握在我手里。 为了救猫而伸出的左手还牵动着身体。 也就是说,我就这么顺势从屋顶边缘跳出去了…… 浮力只维持一秒,顶多两秒吧。我的脚力毫无招架之力地遭到重力蹂躏。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空前绝望的自由落体体验。 从腰杆到脚底,都摆脱不了悬空般的不自在感觉。 人类需要大地。人类是脚底不踏实就活不下去的生物,我这么觉得。 溺水者连稻草都抓——基于这个原理,明知道没意义,却依然用力握紧了手里的铁丝网。 耳朵感受着风声的同时,我看着逐渐远去的屋顶。眼前是看着我大喊的克己,与大功告成般带着一脸满足的笑靥、仰望着天空的镜。 等到距离已经远到两人的身影变成小指大小时—— 咻磅! 我受到了伴随着猛烈水花的冲击,从绝望的自由落体中解脱了。 水取代了空气,肆无忌惮地从鼻子和嘴巴入侵。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我还是姑且朝光亮处挣扎。 「唔啊!咳!咳!」 我剧烈咳嗽,把跑进喉咙的水吐出来,呼吸急促地张望四周。 「呼哈、呼哈……游泳池?」 救了我一命的水池,是体育课使用的游泳池。 「哥、哥哥?」 从头上——游泳池边传来耳熟的声音,于是我抬起头。 眼前是熟悉的一年级女生,穿着泳装跟体育服上衣。 应该是轮到她担任值日生吧,她的双手抱满了浮板。 「嗨……嗨,小桃,第五节是体育课吗?今天这么热,在游泳池上课应该很愉快吧。」 「哥哥……你从哪跳过来的?」 「嗯,会是从哪跳过来的呢……」 两人同时看向屋顶。 「……骗人的吧?」 「……我有时会干出惊人之举呢!」 小桃涨红了脸。 「哥、哥哥、哥哥!你怎么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等、等一下!我不是玩游戏!就算是我,也不会玩这么不要命的游戏!」 「那是怎样!哥哥是因为什么缘故翻越铁丝网跳无绳高空弹跳啦?」 「呃,就为了救猫……奇、奇怪?猫上哪去了?」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没有猫。我仓皇张望四周,发现它仰天漂在水面上。 「呜噢!天啊,猫还活着吗?」 我哗啦哗啦地划着水,朝猫所在处前进,捞起落汤鸡状态的猫。 「喵……喵……」 「啊啊,太好了,还活着。」 看来我没有白跳了。 「哥哥,总之你先上来比较好喔。」 「也对。」 我先把猫放在岸边,然后一鼓作气从水里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紧贴着皮肤也有影响,吸了水的衣服除了重还是重。 「抱歉,吓到你了。」 「就是说啊,吓了我一跳。哥哥从天而降也太离谱了。下次记得先讲一声喔。」 「不会有下次了。」 「喵——」 毛吸水后紧贴着皮肤、看起来瘦巴巴的猫轻轻叫了一声,接着就跑走了。 「哇!又是猫!唔,湿淋淋的猫看起来真恶心!不要靠近我啦!」 又一个耳熟的声音从猫跑走的方向传来。 不是『死神』,是黑眼睛的镜。她看到湿漉漉的猫而却步。 然后,克己从她背后喊着「没事吧!」,跑了过来。 「嗯,不可思议地平安无事。」 「别逞强了,你看你湿成这样……我来温暖你!」 克己张开双臂加速了。 啪咻! 「唔噗!」 在我踢过去以前,克己就已经挨了大量浮板倒下了。 我看向隔壁,只见小桃维持投球后的姿势,缓缓地吐气克制自己。 「呵呵,御柱学长还是老样子呢。」 克己虽然没出血,却抬起手背抹着嘴角站了起来。 「呵……你真是百折不挠呢,小桃。」 「虽然好像有人乐于御柱学长和哥哥配成一对,但我是不会认同的。」 「你不要这样浑身带刺嘛,我想跟恭也的小妹你好好相处。」 「只要学长不要对哥哥做出奇怪的事的话,我们可以相处得非常好喔。」 啊啊,小桃和克己发出黑色气场,保持微妙的距离互相牵制…… 「我劝你最好明白一件事,就是男人只有在男人身旁才能够得到真正的精神安宁。」 「学长在说什么啊——!学长以为男女的身体构造不一样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使彼此的凹凸合一,成为完整的存在啊——!」 「冷静,小桃。你刚刚脱口说了非常不得了的话喔。」 我「啪」地抓住了快要失控的小桃的额头。 「哼,少瞧不起人了,小丫头!男人也是有凹的……唔噎!」 「你也不要乱讲话。」 我面带笑容地掐住克己的喉咙,力道控制在他发不出声音的程度。 这时镜绷着一张脸走向我们。 小猫绕着她的脚边嬉戏。 「你很受偏离常轨的人欢迎嘛。」 镜叹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情同妹妹的堂妹跟男人绕着你打转,这一点也不寻常吧?」 「你在说什么啊——!堂兄妹是可以结婚的——!」 「不要小看男人的友情!男女恋爱是一时鬼迷心窍!没错,就像诅咒一样!」 「不过,我也想谈一次正常的恋爱呢。」 「哥哥————!」 「恭也————!」 听到我不经意冒出的话,克己和小桃泛着眼泪抓住我不放。 「啊啊,对了。镜。」 「怎样?」 「……我有话跟你说。」 我把两人抓着我衣服、裤子的手拍掉,抓起镜的手往游泳池畔的角落移动。 「御柱学长……看来我们或许会结成同盟。」 「真巧啊,我也正好想到同一件事。」 唔……总觉得渐渐招来不必要的误解。 「等一下,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镜粗声粗气地挥开我的手。接着张望周围以后,突然脸红了。 「怎、怎样啦,突然带我到这种四下无人的地方是想干嘛?」 顺便一提,虽然听不见声音,不过视野所及的范围还看得到克己和小桃。 「回、回家以后明明就多得是时间独处,你也真性急。不过,我并不讨厌你这种忠于自我的个性……」 「抱歉在你沉浸于一厢情愿的妄想时泼你冷水,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那种充满情调的事。刚刚你为什么在屋顶那么做?」 「咦?屋顶?」 镜歪着头看我。然后视线移向天空,思考了两到三秒以后,似乎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左手握拳敲了右手掌心。 「你是想跟我道谢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口头表示,拿出具体表现会比较有诚意喔。」 「才不是————————!」 我发飙了。 「你干嘛砍断我抓的铁丝网!我以为真的死定了!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掉落!」 「你 在说什么啊,你要是那样一直抓着铁丝网,才真的会没救的!」 镜嘟着嘴,不高兴地双手环胸以后继续说: 「你当时已经完全失去平衡,所以就算抓住铁丝网,脚还是会从屋顶边缘滑落,陷入吊在半空中的状态,结果就是力气用尽而摔落。话说掉落途中会撞到墙壁反弹,撞到树木反弹,重复上述过程大约四遍以后,头着地撞上混凝土喔!」 「……………………」 我不知道这些话有几分是真的,不过她讲得实在毫不迟疑,听得我都畏缩了。 镜以霸王般的视线看着我。 「『谢谢你救了我』呢?」 「谢谢你救了我。」 我乖乖鞠躬。现在这个样子在克己跟小桃看来是什么德性呢…… 九死一生的午休时间也宣告结束,就某种意义来说,成为安歇时光的上课时间要开始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 「学校附近好像挖出历史文化财,老师去调查了,所以这堂课自习。」 黑峰从讲台上扔出无情的宣告。 虽然发了讲义当作习题,但既然是自习,大家当然会随意换位子。 当然镜跟克己就来到我旁边。 「枉费我这么期待上日本史,为什么是自习啦。」 「咦?原来你这么有心想上课?」 听到镜意外的发言,我面向她。 「因为是日本历史啊……喏,战国时代之类的不是会出现日本刀吗?」 镜浮现了陶醉的表情骋思太虚。 话说这家伙特地把死神的镰刀换成日本刀,原来她是刀剑痴? 「顺便先告诉你一声,学校课堂上是不会讲到刀的。」 「咦?为什么?不是要讲述日本文化的历史吗?难道不会教锻刀技术的演变之类的知识吗?」 不知道是不是打从心底感到意外,镜睁圆眼晴、双唇颤抖。 「记这些专门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跟刀有关要记的部分,顶多就是秀吉的※刀狩令。」 (译注:刀狩令是指丰臣秀吉所颁布,禁止平民持有武器的政策。) 「……那只说要把日本刀做成佛像钉子的笨猴子啊……要是我能去那个时代的话,我一定拿草鞋磨他的肚子磨到他烫伤……」 镜两眼发直地握着拳头这么说。统一天下的伟人在死神面前,也不过是只笨猴子吗…… 「日本刀吗……日本刀好啊。那个诡谲又不失威严的光辉,隐藏在冰冷中的炙热魂魄,充满存在感的重量……」 「哦——你很懂刀嘛。」 「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要存钱买一把名刀。」 「新刀跟古刀,你喜欢哪一种?」 「当然是古刀。」 「呵呵,我跟你似乎很投缘喔。」 镜跟克己开始热烈地聊起刀来。内容虽然特殊了点,不过既然当事人开心的话,那也无妨嘛。 正好,我就来睡觉吧。习题等最后五分钟再找人借来抄就好了。 「黑谷同学跟克己同学居然会放着笹仓同学不管,还真是稀奇呢。」 忽然发现黑峰就在我眼前。 「对啊,感觉就好像本来以为一去不复返的安宁回来了一样。」 我仅将视线转向黑峰这么说。 「那,找我什么事?」 「嗯——因为习题也写完了没事做,于是就到处晃晃而已。」 「动作真快,讲义发下来还不到十分钟耶?」 「因为答案几乎都在课本里面嘛,如果是数学的话就没这么容易了。」 黑峰这么说着,朝我投以名列前茅的优等生笑容。 不过,在她隔壁…… 「话说为什么我们学校的老师要去挖掘现场?老师有那么优秀吗?」 「不是的,好像是出土的东西要暂时放在我们学校。大学那边似乎还没有做好接收的准备。」 「那也就是说现在在学校某处放着埴轮或土偶啰?」 我整个人靠着椅背,看向走廊。 「没那么久远啦,似乎是战国时代的东西。」 「战国?」 对黑峰的话起反应的人不是我,而是镜和克己。 「黑峰同学,具体来说,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放在学校?」 镜急遽接近黑峰,这么问道。再近一点的话,就是一幅完美的少女热恋图了。看镜靠得这么近,黑峰也浮现了困扰的笑容回答: 「比方说茶器、盘子,还有铠甲之类的。」 「刀呢?」 镜跟克己的声音合音了。 「呃,我想应该有吧。听说还搬了洋枪和弓箭进来。」 原来如此,伤了体育老师竹山的箭就是这些东西。 「其它还有……」 「这些就够了。」 镜打断黑峰的话,离开座位。 同时——仿佛两人约好了一样,连克己也离开座位了。 不知道为什么,镜抓住我的手,克己抓住黑峰的手。 「镜……?」 「克己同学……?」 「我们走吧!」 「我们走!」 话一说完,我们就冲出教室了——更正,是我们遭到绑架了。 我们在黑峰带领下来到保管出土物的房间前。 似乎是租借了一间平常没用的空教室。 「不行,门上锁了。」 克己失望地握着门把懊恼。 黑峰见状,伤脑筋地笑了。 「因为都是些贵重物品,当然会锁起来。」 「简直就像是不信任学校的人一样,真可悲。」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好吗!我边叹气边看镜。 「……………………」 她那双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看,全身散发出「岂能放弃」的氛围。 就在我要搭话而面向她的瞬间,那双眼睛虽然尚不明显,但『颜色的确逐渐产生变化』。 「过——来这边一下—————!」 「咦?呀啊啊啊啊啊!」 我拉着镜的手,奔离克己和黑峰。 前进约二十公尺后,我重新面向镜。 「喂,你突然这样是做什么啦!」 「这是我要说的话,你刚刚是想变成死神穿越墙壁吧。」 「不、不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中,镜稍微吞吞吐吐地别开视线。 「就是因为不行我才讲。你要是突然消失的话,那两个人会吓到吧!」 「因为我想那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反正他们很怪。」 「克己是很怪没错,但黑峰……只是有点怪而已。」 这次换我别开视线。 对不起,黑峰,因为你用那种眼光看我跟克己的关系,我无法帮你彻底平反。 「总之,你不要滥用死神的力量。」 「只要操纵记忆不就好了吗?」 「你那种『只要用钱解决不就好了吗』的压倒性优越口吻是怎样……」 看镜闹别扭,我半眯起眼嘀咕。 「我知道了啦,总之不要露出马脚就行了吧。」 镜一边叹气耸肩,一边回到两人那边。我也追着她的背影。 「没错,不许用『趁两人被刀砍昏的时候』之类的招数。」 镜原本规律的步伐一瞬间卡住,背后弥漫着不祥的气场。 「等等,回答呢?那个仿佛犹豫的沉默是怎样?你想干嘛?」 「我会妥善处理。」 「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讲!妥善处理是什么意思?啊,混帐,等等!」 「真啰唆,小心我从你开始封口喔?」 她扭头越过肩膀直瞪瞪地看着我恐吓着。 啊啊,的确就是这样。这家伙只重结果,无视于过程或行程。既然这么想看刀,就不能选择恳求老师,透过正当方法看吗? 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我和镜回到了克己和黑峰那边。 「恭也……你竟然在我面前跟镜讲悄悄话……那是故意惹我嫉妒,好确认我心意的坏心眼高等技巧吗?」 「你不要讲这种话,班长已经在旁边架好手机了。」 正如我所言,在距离三步外的地方,黑峰早就架着手机摆出战斗姿势。 「啊,不用在意我喔。照平常那样就行了。」 啊啊……不小心提供了新材料给恭恭&克克的热情相片。 「那么——」 镜转了转右肩站到门前,她到底想干嘛? 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 「奇怪?」 然后冷不防这么喃喃自语,脸转向右方。 受镜的话语跟行动影响,我、克己跟黑峰也看向右方。 真的只有一刹那。就在我们的注意力转移的短短时间内,事情已经进行完毕了。 「什么也没有不是吗?」 我边说边将视线转回镜,另外两个人也看向镜。 至于镜跟片刻前相比,姿势稍微改变了。 只见她左手放在左腰旁边,状似握着东西,左拳前方摆着右手,果然也状似握着东西。 那是所谓的纳刀姿势。看她右手转成反手,应该就表示她已经砍过某样东西收刀了。也就是说—— 喀啦喀啦喀啦…… 「门,开了喔。」 ——她砍坏门锁了。 「咦?喂?奇怪了。」 看到镜打开门给大家看,克己皱眉歪头。 「会、会不会是之前卡到东西?」 我立刻帮忙圆谎。 「总之先进去里面吧。」 黑峰探头看着里面这么说,显得兴致勃勃。 四个人一起进教室后,关上门以免形迹败露。 教室的窗帘全部拉上,从明亮的走廊进到里头的我们什么也看不清楚。虽然是室内,却充满了陈旧的铁及土的气味。 「我想想喔,电灯开关应该是在这边……」 因为教室的构造都是统一的,所以我晓得大致的配置。我把手指伸向应该就在入口隔壁的电灯开关。 软绵绵。 「呀啊!」 不知道为什么,开关软软的,还发出黑峰的声音。 「笹、笹仓同学……?那、那个……你居然趁暗突然做这种事……也不想想黑谷同学也在旁边……i 我大概想象得到现在是什么状况,同时一口气冒出各种汗。 视野变亮了,真相随即大白。 正如我所料,我的指尖不偏不倚地陷进黑峰的胸部。 黑峰红着脸看我,克己维持按下电灯开关的姿势,睁圆眼睛僵住,然后…… 「哦~原来恭也有勇于挑战的勇气,一有破绽就会做出这种事啊。」 镜浮现了非常灿烂的微笑。 「我是无辜的,这是意外,我是冤枉的!」 我在教室角落罚跪。镜看着我,笑咪咪地i 「谁准你擅自讲话了?『对不起』还剩八百四十七遍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还罚我讲一千遍对不起。 不远处,克己和黑峰东晃西晃地观看排放在地上的出土物。 「每一样都破破烂烂的。」 「没办法,因为一直理在土里嘛,啊,这边这个呢?」 他们好像看到状态不错的东西就打算带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镜,你不去看吗?对不起。」 「嗯——烂成那样就没兴趣了。因为全都是已经死掉的刀嘛,快,还剩八百二十一遍。」 「死掉是什么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真正的刀是寄宿着灵魂的喔。有些刀就是要那样才称得上拥有意志的名刀。还剩八百一十三遍。」 那应该叫妖刀吧…… 已经完全失去兴趣的镜倾全力凌虐我。 克己也在我旁边,双手环胸注视着我。 「恭也道歉的模样也不错呢。让人充满征服欲……我好像重新爱上你了。」 「克己,那根本不是称赞,而且太变态了……对不起。」 「好了,不要聊天。黑峰同学可还没原谅你。」 「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也觉得难为情。」 啊啊,黑峰同学对不起。不过也有点感谢你。 「还剩七百六十遍喔。」 镜……数得很开心嘛……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恳求赦免,对不起、对不起。」 我试着举手请求减刑。 「痛不欲生跟不断道歉,你觉得哪个好?」 「抱歉,对不起,我道歉,对不起。」 「只要能取悦命的话,不就能将功赎罪了吗?」 「抱歉,请不要过度靠近我,黑峰同学也请不要拿手机对着我,对不起。」 结果,我一直跪着道歉到钟响为止。 顺便补充一件事,我要站起来时,腿麻掉差点跌倒,被克己扶住之后,然后黑峰的部落格更新题材就此华丽诞生了。 第三话 「红娘死神」 在通学路途中,一间铁卷门长期深锁的五金行屋檐下。 那里有个燕巢。 然后,现在在我脚边,有一颗约拇指一半大小、布满斑点的蛋。 应该是从燕巢掉下来的那颗小小的蛋虽然没破,表面却出现很大的裂痕。 应该是没那个命吧。孵化前就这样,就算孵化以后也不会碰到什么好事。 「你在看什么?」 忽然向我搭话的,是陌生的声音。 不对,正确来说这个声音我听过。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找我说话。 本来会找我讲话的人就没几个。 只因我读书比别人强、运动神经比别人好、异性缘比别人佳…… 等我发觉时就已经成为嫉妒排挤的对象,没有半个同性朋友。 但这没什么问题,一个人倒也很自在。只要表面配合周遭的话,也毋须担心世人的眼光。 出声的人是同班的男生,名字我不记得。不过他的传闻我听过。 ——死神。 只要靠近他就会惹来不幸缠身。只要待在他旁边就会卷入事故……大家都这么说。在班上也似有若无地被孤立,跟我很像啊。 「嗯?这是什么?鸟蛋吗?」 他来到我身旁″探头看着脚下这么问道。 「好像是。」 我看上面。他也随我一起看上面。 「是从这个巢掉下来的吗?」 「大概。」我发出平板的声音回答,同时转身要离开。 走不到五公尺,就听到背后传来喀锵的声音。 转头一看,发现刚刚的家伙就站在脚踏车上——站在座椅的部分。 手里拿着那颗有裂痕的蛋。 「你在做什么?」 「看了还不懂吗?我要把蛋放回巢里面。」 他一面这么说,一面站在不安定的基座上,尽可能踮起脚。 「那颗蛋有裂痕,已经没救了。」 「这种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唔,呜噢,唔唔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我说话的关系,导致注意力涣散,他开始重心不稳。而且这时候成燕刚好回来,开始攻击他的头。 「呜哇!住手,鸟类!我在拯救你的小孩耶,好痛!不要啄我耳朵!」原本就不安定的基座——脚踏车随着主人在座椅上暴跳而左摇右晃起来。啊啊,撑不住了。几乎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 喀锵——! 他整个人摔下来了。 「唔咳……噢噢噢……背好痛……」 他在倒下的脚踏车上,往后弓着身体呻吟。 「真笨。你只是自讨苦吃,不是吗?」 「嘿,说什么蠢话。我可是把蛋确实放回鸟巢了喔。」 他得意地秀出空无一物的手,浮现无忧无虑的表情笑了。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到那张笑容,我也跟着笑了。 「什么这么回事……?」 「原来传闻的死神,只是比别人鸡婆而已。」 这就是我,御柱克己和他——笹仓恭也的相遇。 教室一片沉默。 没有半个人出声,只有笔尖敲击纸张跟桌子的声音。 有人抱头,有人望着窗外逃避现实,有人放弃一切睡觉。 啊啊……为什么会变成抽考全国模拟考呢…… 班导在早上的导师时间突然宣布: 「对了、对了,我忘记讲了,今天是全国模拟考。不过只要平常都有预习、复习的话,应该就没问题吧。哈哈哈哈。」 因为讲得实在太轻松,导致大家当场愣住,不到几秒,惨叫跟怒吼就掩没了整间教室。 虽然,这个考试跟学校成绩没有直接关系,却会大大影响在校表现报告。 不是我自夸,预习、复习根本就不在我的生活步调安排内。 幸好,测验方式是四选一选择题的电脑阅卷。这就表示只要全部都填一的话,就机率来说应该可以拿到二十五分——这种成绩是不行的啊啊啊啊! 话说镜考试没问题吗? 虽然她好像上过死神学校,但究竟学了些什么还是个谜。 因为我实在很在意,于是看了一下隔壁。 「………………呜哇……」 只见镜手肘拄着桌子,双手没拿笔,而是抱着头。 气氛沉重暗澹到甚至能够目视。 她散发着绝望的气氛,连看的人都于心不忍。 这似乎表示在死神学校学的东西,果然跟这边的学校不一样。 镜冷不防抬起脸。她浮现了神清气爽、仿佛看开的笑容。然后,慢条斯理地举手。 「怎么了,黑谷?」 监考老师发现镜举手,于是走近她。 「我想去一下厕所。」 「真是的,下课时间没去吗?」 「啊哈哈,去是去过了,不过考试气氛似乎弄得我很紧张。」 「快去快回喔。」 监考老师叹着气说道,同时指着教室的门。 「是,谢谢老师。」 镜不知为何笑嘻嘻地离开位子。这么期待去厕所吗? 几个同学停下手,看着镜走向门口。 等到镜出了教室,看不到人以后,大家把视线转回自己的答案卡。 我也重新拿好铅笔。 就在这时候—— 「……………………」 我保持沉默,皱眉盯着门口。 因为……从木门长出脚来。又细又漂亮的脚。 接着长出手、长出黑布……不久现出全貌。 那是只有我看得见的死神?kyou。 「……………………」 我依然不发一语地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我的视线,金眼的镜朝我抬手致意并投以爽朗微笑。然后她甩着黑斗篷,在教室大大方方地阔步起来,依序偷看大家的答案卡。 史上有过这么大胆的作弊吗? 死神不为我以外的人察觉,自顾自地在教室走动。 「笹仓在东张西望什么?作弊吗?」 「没、没有,对不起,没事。」 被监考老师盯上了……总之面向桌子吧。 我冷不防感觉到隔壁有人。 抬头一看,金眼黑斗篷的镜就站在那里。 死神看了我的答案卡,眼神哀戚地微笑了…… 大约看过所有人的答案卡以后,镜就穿墙出了教室。 下一刻,门旋即打开。 「我回来了。」 黑眼普通制服的镜『从厕所回来了』。 然后,她踩着志得意满的步伐回到我隔壁的座位后,拿起笔来,以毫不停滞的速度从第一题开始依序涂黑答案卡。 可恶……!我不想输给手段这么卑鄙的家伙! 虽然心急,头脑却浮现不出半个答案。 「恭也……」 冷不防从背后传来克己的声音。 「……怎样啦。现在在考试,不要跟我讲话啦!」 现在毕竟在考试,不能转头。我没改变姿势,只小声回话。 「要不要我报答案?」 ——恶魔呢喃了。 位居全年级榜首的这个男人……想求我什么……? 「……条件,是什么?」 我冒着不舒服的汗,吐出问句。 「没什么,很简单。帮我出点主意。」 「出主意?」听到意外的话,我不自觉照平常出声了。 监考老师凶巴巴地瞪着我。 我仓皇低下眼睛,随便涂了几格答案卡,假装作答。 「……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是无所谓。」 「ok。」克己的回答简短而明确。啊啊,我跟恶魔订契约了……「敲铅笔的次数是答案,每题间隔两秒。从头开始。」 「……遵命。」 我就这样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事物,得到假成绩作为代价…… ——只不过……要到之后我才知道,我在途中听错,答案卡又划错格,结果惨不忍睹…… 放学后。 「哎呀,没想到考试意外地简单呢——」 不知道是不是考得自觉满意,镜在我背后显得心情十分愉快。 她灵巧地踩着脚踏车后轮轮轴部分,抓着我的肩膀稳住姿势,站着给我载。 「假使『如何瞒过监考老师,偷看别人答案』就是考试的话,那么应该是啊。」 我叹着气嘀咕。 「咦?死神学校里面真的有这种考试喔!」 「咦?真的假的?」 多么可怕的死神学校。那到底是要测验哪种能力啊! 「话说我很优秀喔,还获选为最优良学生。」 「卑鄙的程度吗?」 「我砍你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踩着比平常重的踏板,骑在通学路上。 「话说你这样给我载,不会被后面的人看光内裤吗?」 「没问题,我有好好按住。」 「啊,这样啊。」 「啊~啊,不过,为什么这台脚踏车后面没有座位啦。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吗?」 「这种年纪谁还要骑淑女车啊!而且我本来就没想过会载人回家。」 「咦?为什么?一般像你这种年纪的男生,放学不是都会载女朋友回家吗?啊,这并不表示我是你女朋友喔!不要误会喔!」 镜在我后面一个人先装傻后吐槽。 「呜喔!喂!不要在后面乱动!这样我很难骑车!」 「什么嘛!嘴上这么说,要是背感觉到胸部的触感,还不是会心跳加速?」 「你!唉……我是想体验看看啦。」 「哦——这样啊。你想体验看看吗?」 听到镜稍微改变声调这么说,我不自觉起了反应。 「要我成全你吗?从背后紧紧抱住你。」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镜小姐,要知道脚踏车双载的时候,要是后面的人紧抓着前面的人不放的话,会很难保持平衡喔。」 尽管耳边细语犹带暖意的吐息弄得我心跳加速,我依然强装镇定,以免镜发觉我内心的动摇。我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要甩开背后的烦恼。 仿佛在嘲笑我这种行动一样,手搭在肩膀的重量增加了。看来镜似乎将重心往前移,同时背后感觉不到风。 「哼哼——感觉得出来吗?现在衣服贴着你的背喔。」 「呃……镜小姐……?」 「顶端或许差一点就要碰到了……」 「顶……顶端?顶端是啥?」 不妙,我的声音怎么高了几度。 「一口气抱紧好呢?还是慢慢地抱紧~好呢?」 「麻烦慢慢地抱紧~」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笨蛋!变态!色魔!」 喔喔喔喔喔!这个混帐死神!只有在捉弄我时会全力以赴吗! 「……早知道就不期待了。」 我叹着气,垂下肩膀。 「咦?你真的希望我这么做吗……?」 镜看到我这种态度,声音有点困惑地这么问。 「毕竟我是健康的男人,没兴趣才不妙吧。」 「哦——这边还有人会看到……」 镜的话,被步道的高低差打断了。 前轮一瞬间弹跳的冲击,使得镜抓住我肩膀的手滑掉。 然后,镜的体重就集中在她的胸部与我的背接触的部分。 软绵绵~ 我受到一阵冲击。暖意有如涟漪般在内心扩散开来的柔软感受。 这、这种触感不妙! 虽然事情仅发生在一瞬间,但我的确感受到何谓幸福。然后带我回到现实的,是窜过背脊的恶寒。 「你……你~这~个~人啊啊啊!」 镜满脸通红,双眼染成怒色,拿刀抵住我的脖子。 「你是故意的吧!刚刚那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不、不是的!我才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那是偶然!是意外!」 「过程怎样都无所谓!既然结果有罪,就要受罚!」 「等、等等!我现在要是倒下的话,脚踏车也会倒下喔!你也会摔跤喔!」 「我会飞,所以不要紧。」 镜吐出找不到半点慈悲的台词时,她的眼神非常冷酷。 「我回来了——……」 我一进屋里就开冷气,然后脱掉沾满泥巴的制服。 「等、等一下!不要突然脱衣服啦!我也在耶?」 「你以为是谁害我脏成这样的?」 我半眯着眼看向抗议的镜这么咕哝。 结果后来我被镜一刀刎颈,连着脚踏车一起往地面俯冲。 镜依照她的宣告飞了起来,连一点灰尘都没沾到。 「哼,这是你自作自受吧。你等于是用背摸了我的胸……胸部。」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那瞬间,镜红着脸噘嘴。 「就说了那是事故。真是的……我到现在还有脑袋搬家的感觉。」 「因为那一刀干净利落嘛。」 「你不要讲得那么开心!」 我一面喊,一面从衣橱拿出家居用的t恤。 「啊,那件我要穿。我喜欢黑衣服。」 镜朝我伸出手,手指勾了勾,示意我赶快给她。 「唉……自从你来了以后,衣服就少得好快。洗衣服的次数也无谓地增加。」 「怎样啦,衣服又不是你在洗!」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哥哥——我来洗衣服了——!」 在电铃声还没停止,而且我也还没回应以前,小桃就已经擅自闯进屋里了。然后—— 目睹了光着上半身的我,与拿着我的t恤的镜。 「啊……啊……你……你脱掉哥哥的衣服是想做什么啦——!」 啊,原来小桃是这么解释的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对他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拿着哥哥的t恤?」 「这、这是那个……对、对了,是新婚家家酒啦,新婚家家酒。我扮演等着恭也回家,要递给他家居服的新嫁娘……为什么我非要做这么羞耻的事啦!」 「鬼才知道!」 见镜突然恼羞成怒,我快速地吐槽后,一边叹气一边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你就不能淡淡地说『是因为我要穿』呢?这又不是什么亏心事。」 经我这一说,镜恍然大悟似地睁大眼睛。 「啊,对、对啊,只是因为我要穿而已啦。」 镜依然红着脸,浮现僵硬的笑容对小桃这么说。 「呣~哥哥的t恤……不公平,哥哥也借我一件。」 「可是,你不是已经穿着t恤了吗?」 应该是回家一趟以后才过来的吧,小桃已经换掉制服了。 只见小桃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衣服以后,明白表示: 「我 要换成哥哥的家居服。」 「我不懂那有什么意义喔。」 看来我的堂妹有时候也会变成散播奇怪电波的女孩。 「先别说这个了,你赶快到走廊去啦。你在这边,我不就不能换衣服了吗!」 「啊——是、是。」 我重新从衣橱拿出我要穿的t恤,赶紧穿上以后,就被镜赶出房间了。 明明是她擅自住进我家的,房间的优先权却被镜(透过武力)霸占。 我本来也想过在房间正中央用窗帘之类的东西做一道简单的墙壁,但那样好像反而会刺激想象更加不妙,于是选择乖乖移到走廊。 我从冰箱拿出宝特瓶装茶,直接就着瓶口喝。 然后,因为屋子很小,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都会听到留在房间的两人的声音。 「呣呣……镜姐,我问你,要怎么做才会变那么大?」 「我什么也没做喔,应该是遗传吧?」 「请不要讲这种摧毁梦想和希望的话,一定有什么好方法才对。」 小桃……感觉好拼命…… 「果……果然是被哥哥揉得变大的……」 「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啊,为什么我非得让那家伙碰不可!如、如果他这么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啦……不对、不对,没这回事!胸部的话……对了,据说只要想一些色色的事就好了喔。因为女性荷尔蒙的分泌是重要关键。」 我在走廊虽然看不到镜的样子,不过她八成是羞红了脸,惊慌失措摇着手解释吧。 话说,原来只要我求她的话,就愿意考虑吗…… 「咦,奇怪?哇、哇哇——!镜姐,你的胸罩呢!」 「那个很碍事,对吧。既难受又不方便活动。在外面毕竟会在意,不过至少在家里面要自由一下嘛。」 「可、可是、可是,这……毕竟哥哥也在……」 「啊,搞不好就是因为没有束缚才变大的呢。」 「从今天起,我也要行不穿胸罩主义。」 小桃渐渐被镜污染了…… 话说拜托不要真的不穿胸罩,我眼睛可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假如对方同意可以看的话,我当然会心怀感激地看个过瘾,但镜绝对是少根筋才不穿胸罩。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好好把话讲清楚呢…… 叮咚——! 「嗯?是谁?」 我把手里的宝特瓶放回冰箱,前往玄关。 叮咚——! 「来了、来了,现在就开门。」 听着来访者性急的按铃声,我一边叹气一边转动门把。 眼前是制服打扮,拎着便利商店袋子的克己。 「嗨,这是慰劳你的。我还买了咖哩面包。」 「咦,哦,谢啦。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 「喂喂,哪有突然。」 克己一面递给我装满茶、点心跟咖哩面包的袋子一面笑。 「你不是答应我了,要替我出主意吗?」 「是啊,我是答应你了,但没想到你会到我家来。有那么急吗?」 「算吧,我可以进去吗?」 「歹势,请进。」 我请克己进屋内,回到房间。 眼前是换完衣服的镜,与不知为何红着脸的小桃。 「哦,原来你们真的住在一起啊。」 克己有感而发地说道。 「话说你们两个为什么没穿胸罩?」 听到这句话,小桃的脸变得更加通红,双手交叠在胸前。 原来小桃被镜怂恿了吗…… 「又不是被人看到裸体,有什么好害羞的。」 至于本来就行不穿胸罩主义的镜,虽然表现得坦荡磊落…… 「虽然的确看不到,但是看得出来喔。」 说了!这个男人说了我想讲却不敢讲的话啊! 克己指着镜的胸部。当事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最后发觉他的指尖意谓着什么。在自己的胸部顶端的那个突起…… 「……………………」 众人沉默半晌。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她之前都没发觉吗?这家伙有这么傻吗……? 镜静静地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说,恭也。你之前就发觉这个了吗?」 镜浮现爽朗的笑容问我。 「唔、嗯,是发觉了……所以,我才不知道该看哪里……那个……」 啊啊,没救了。我知道这个笑容即将带来的惨剧,以及这个平静口气背后隐藏的剧烈怒火。 「难怪,我就觉得你之前常常偷瞥我~唉,毕竟你是男生,这也没办法嘛~我也有点太大意了。毕竟t恤布料很薄嘛,胸围稍微贴身了点嘛~」 「那只是因为你的胸部大……」 「真是的,你这个不害臊的女人。」 克己先生,你说这什么不经大脑的话啊! 我还来不及这么喊,镜的眼睛就已经变成金色,嘴角不吉利地扬起,我的腹部受到火热的冲击,当场昏倒了。 我一醒来,就发现克己跟我一样倒在身旁。 他似乎已经恢复意识,看着我。 「早安,恭也。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刚刚好像失去意识了。还有肚子异常地痛,痛得不能动了,等一下借我厕所。」 「行啊,厕所想借就尽管借,不过,那个肚子痛只能靠时间平复喔!」 「哎呀,你们醒来啦。」 坐在床上,盘腿看书的镜浮现霸王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看了一下她的胸部,发现之前的激凸已经消失,换成精致的刺绣花纹。 看样子她穿上胸罩了。 「真是的……你之前都不讲到底是什么居心啊,真不知道你有过什么妄想。想看的话直接跟我讲一声……谁要给你看啊!」 「我什么也没讲啊……」 我一边按着配合心跳疼痛的肚子,一边呻吟。 「……话说小桃呢?」 「这里。」 我仔细一看,发现床上的毛巾被隆起一人份的大小。 看样子她受到打击,不会从里面出来了。 「话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镜看着克己。 「我有事来找恭也商量。你在正好,我希望你也能一起听。」 「呜……我也要听。我要抓住学长的把柄……」 泪眼汪汪的小桃从毛巾被探出脸这么说。不过身为倾听者,她说的话还真是糟糕透顶。 克己似乎并不在意,缓缓地调整呼吸微笑了c 「我想要告白。」 『向谁?』 听到克己的话,所有人顿时异口同声,浮现诧异的表情。 克己看到我们的反应虽然一瞬间愣住,不过随即察觉我们的想法,当场笑了。 「不用担心,不是恭也。」 「这样一来,反而想不到会是谁了呢。」 小桃歪着头回答。 「是啊,毕竟我们认识很久,周围的人应该完全没发觉吧。不过,我差不多想独占她了。」 「到底是谁?」我这么一问,只见克己浮现了以往不曾展露过的笑容说: 「是命。」 听到这个名字,时间一瞬间停止。他说的是我们班的班长,有拥护者私下替她成立后援会,一周接受告白一次,还是他的青梅竹马。 面对远远超乎预想的发展,我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希 望你协助我。要是拒绝的话,我就放弃她,正式追求你。」 「你……这是哪门子威胁啊……」 克己认真的眼神看得我退缩起来。 「这个嘛,要我帮你是可以,不过有什么回报吗?」 镜浮现了坏蛋般的邪恶笑容朝克己伸手。 「脸颊上有十字刀疤的红发维新志士dvd—bo,桐木盒装版。」 「包在我身上。别看我这样,以前大家可是都叫我红娘小镜喔。」 厉害啊,克己这家伙,完全知道怎么摆布镜。 接着克己看向小桃。 「想要打发我恐怕有点困难喔——」 要用东西勾引没有什么嗜好的小桃(虽然她仅有的嗜好也大有问题)应该很难。 「这里有一张记忆卡。」 克己这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小指尖大小的microsd卡。 「这里面存了恭也的声音档。」 「呣、呣,怎样的声音档?」 「仅抽出打哈欠或伸懒腰时毫无防备的部分,连接成的恭也官能声音集。」 「我该做什么才好?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小桃也沦陷了,可怕的御柱克己。话说他是什么时候录下我的声音的…… 「那么,既然人也凑齐了,来拟定作战吧。」 克己环视我们一遍后,满意地微笑了。 我们围着房间中央、到了冬天就会变成暖炉桌的桌子坐着。 隔着桌子坐在我面前的是盘腿的克己,右边是跪坐的小桃。 左边离桌子一步远的床上坐着镜,视线比大家高。死神都喜欢高的地方吗?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克己买来的果汁。 「那么,学长有什么作战计划吗?」 起头的人是小桃。这也是我想过的问题。克己是想好计策才来请我们帮忙的呢,还是想不到计策才来请我们献计的呢? 「嗯,作战计划现在才要想。」 克己明确地表示。 看来似乎是后者。 「你就把用在恭也身上那套,也用在她身上不就好了吗?」 镜摆动双腿这么说。 克己对此闭上眼睛浮现浅笑后,掌心向上耸肩。 「那样没意义吧。只会惹她讨厌,简直就是跟踪狂。」 「好,你有种,刚刚那句话就当作是对我的宣战。」 我也面带笑容地用力握住克己的肩膀。 「所谓因人而异。同样的方法有人行得通,有人行不通罢了。」 「你们看正面进攻怎么样——?写情书约她出来告白,地点就挑夕阳斜照的屋顶上,超浪漫——」 「不过,我果然还是想要更戏剧性一些。毕竟青梅竹马熟悉到习惯彼此,所以,我想要制造能够使她意识到我是异性的冲击性。」 克己否决了小桃的提案。接着换我举手。 「突然脱给她看怎么样?『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可是男人喔』这样……」 我的声音愈来愈小。啊啊,大家都冷眼看着我。 「你是笨蛋吧……」 「哥哥,虽然我很想赞成,但是这实在……」 「没关系,看来这对恭也来说太困难了一点。」 「嘎啊啊啊啊啊啊!别藐视我!别同情我!别怜悯我!」 不小心说了蠢话。我闹起别扭,喝掉放在眼前的果汁。 「真是的,你们真没用。」 镜一副主角登场的样子,气势如虹地从床上站起来。我跟克己同时仓皇转开脸。 「喂!怎样啦!为什么不看我!没礼貌!」 「镜小姐,裙子、裙子,裙子那么短,站在那种地方会走光啦。」 没错,应该只要稍微抬起头就一览无遗了。 其实刚才脸慢了一瞬间转开,不小心瞥到了她的内裤。今天居然是粉红跟白色相间的条纹内裤…… 克己也瞬间移开眼睛,不知道这是出于绅士表现,还是本能有所察觉的结果…… 我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八成是镜正在瞪我。 「你、你放心,我没看,我没有到。」 我稍微拼命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终于相信我,镜边叹气边说了: 「好险喏。刚刚我换衣服的时候脱掉了,现在什么也没穿呢!」 「骗谁啊!明明就是粉红跟白色相间的条纹内裤!」 我抬头大喊时就是后悔的瞬间,镜一如往常的『笑容』在等着我。 「奇怪,那是什么?」 镜指着房间门口这么说。 克己和小桃上钩看向那边,那刹那就是我伏罪的瞬间。 镜的眼睛发出金光。 「奇怪?哥哥你怎么了?」 看到我按着头趴在地上,小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尝到了货真价实的「头好像要裂开了」的痛楚。 「一定是睡眠不足啦,他最近一直熬夜。」 镜一派自然地撒完谎以后,再度坐在床缘跷着二郎腿。 「那么我们就回归正题了。为了摆脱青梅竹马关系,想要来个冲击性告白——要点就是这个,对吧?」 「对,就是这样。你有好方法吗?」 「呵呵……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以前可是人称红娘小镜哟。」 镜充满自信地挺胸。 「取名为密室脸红心跳大作战!」 镜高声喊出的那个作战名称,散发出强烈的自暴自弃感。 我和克己和小桃浮现有点伤脑筋的眼神看她。 但是镜不以为意,开始叙述作战内容: 「我想大家听到作战名称就应该有概念了,简单说,就是将两人关进密室独处,使两人不得不萌生男女意识,进而造成既成事实。」 「我说你……既成事实是……」 死神的计划超出我的预想一步…… 「这个作战特别适合寒冬喔,因为只能抱在一起取暖啊。」 「不行不行,驳回。那样只是蛮干,跟心意无关。」 我在脸前面摇摇手,主张否决镜的作战。 但是…… 「是哦……原来也可以这样攻陷对方……」 克己浮现认真的眼神低头沉思。 然后就连小桃都…… 「呣呣,原来如此,这个方法或许连哥哥也是手到擒来……」 这些家伙,为什么交个女朋友非要这么拼命不可? 「看来就采用这个作战啰。」 镜看着我们的样子,浮现了满意的微笑。 我和克己走在步道上,我要去便利商店顺便散步。 「那种作战真的好吗?」 结果采行的作战是蛮干。但去掉既成事实的部分,目的纯粹是让黑峰在置身密室的不安中,意识到克己是可靠的异性。 「对啊,总之就先这么做。如果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 「这样啊。不过真的太突然了,我吓了一跳喔。」 「你是指命的事吗?要说突然的话嘛,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可是一直看着她的。」 克己边说边微笑,感觉就像是讲述着重要的回忆一样。 「只要跟你勾肩搭背,那家伙不是就很高兴吗?那是我取悦她的方式。」 「什么嘛,原来我是你自我满足下的被害者喔。」 我叹气看着克己,但克己听了我这句话又笑了。 「别这么说啦。我也喜欢你。」 都怪那个笑容实在太自然,我不小心忘记吐槽 了。 「啊,我往这边走。谢谢你送我。」 克己在三岔路口停下脚步,看着我。夕阳染红了视野,显得几分哀愁。 「那明天就万事拜托了。」 「好,总之就努力看看啰。」 隔天午休,我们在屋顶集合。 这是最终作战会议兼午餐。 「监禁地点是游泳池旁的机房。那边既没有人会去、气氛又诡异,感觉很合适。将目标关进里面以后从外面上锁,接着锁定她的心少」 眉飞色舞地大声讲话的人是镜,看来这个死神似乎喜欢老桥段。 「我有问题。」 我举手泼镜冷水。 「就算从外面上锁,一般是可以从内侧打开的吧。」 「只要事先弄坏内侧的门把不就没问题了吗?」 镜眼神发亮、扬起一边唇角浅笑的表情,真要说起来像坏蛋。 「那么我们来分配工作。小桃负责防止他人靠近管理室周围。」 「咦?该怎么做呢?」 突然被镜指名,小桃困惑起来。 「色诱就行了吧?只要秀大腿说『要不要去那边?』就轻松搞定了。」 「你这家伙想要我堂妹做什么……」 我赏了镜的侧头部一记手刀。 「怎样啦,这个方法不是很省事吗!」 「对方是女的要怎么办?」 「没问题,其实成功率还满高的喔。」 镜握紧拳头,眼神自信满满地展现天下无敌的笑容。 她讲得煞有其事,简直就像叙述自己的经验谈一样…… 「我负责带她过去。我会设法推她进去,然后克己也跳进去,之后做下去就对了。」「虽然感觉比当初想的还要笼统,不过我就努力看看吧。」 克己虽然在笑,脸颊却是紧绷的。 这根本不叫作战……纯粹是蛮干。 「话说我要做什么?」 「这给你。」镜递给我铁锤。 长期使用而磨损的木柄,以及尽管伤痕累累依然散发着傲人乌黑光泽的锤头。 掂起来的重量恰到好处。 这是啥?我不懂镜的意图,歪头不解。 「你负责去机房破坏内侧的门把。」 毁损器物……这是犯罪…… 「话说我有其它选择或拒绝权吗?」 「怎么可能有呢~」 镜露出死神的微笑这么说了,手里的铁锤好沉重。 「事情就是这样,路上小心。」 「咦?现在马上吗?」 「要知道事前准备是很重要的,要确实完成任务回来喔。你要是失败的话,后续就无法进行了。」 「哥哥,加油喔。」 「恭也,万事拜托了。」 没有人……站在我这边…… 「……我走了……」 我把吃到一半的咖哩面包一口气塞进嘴里后,背负着众人的期待离开屋顶。 前往游泳池旁的机房。 当我一手拿着铁锤穿过走廊,经过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其中也有人靠着墙壁让路。镜小姐,这是霸凌吧…… 午休时间也所剩不多,几乎所有学生都已经回到校内。 少数的例外,就是下午要上游泳课的班级集合在游泳池畔。 如果要去机房,就必须经过那旁边……啊啊,穿着学校泳装的少女们真是耀眼。虽然有股冲动想要停下脚步,但是脑中感觉到死神的阴影,于是我咬紧牙关前往目的地。 机房是混凝土砖砌成的墙壁,加上镀锌铁皮浪板搭成的简易仓库状建筑物。湿气重,看起来也很脏乱。 我就一个人站在这种地方,手里还拿着铁锤。 「……………………」 我试着从客观的角度,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 ——根本就是想要对自来水管线恶作剧的恐怖分子嘛! 我顿时在意起周遭,要是被人看到这一幕可是相当不妙。情况危急。 赶快办完就离开这里吧。 我用力握紧铁锤,看着门。 入口处的门是金属门,跟屋顶的门同型。 话说回来,要破坏这扇门的内侧门把,就必须进去里面才行吧。这就表示,必须打开这扇门才行嘛。 再怎么说这好歹是管理自来水管线的小屋。基于安全考虑,应该没那么容易进得去才对。 对了,只要说「门锁着进不去」,就这样回教室就行了。 发现自己可以不用犯罪,我松了一口气,同时握住门把,转动手腕。 喀嚓。 「咦——……」 管理人给我出来……看样子我们学校经常暴露在危机中。 我该把抹茶粉倒进水塔,让整间学校的水龙头流出绿色液体吗…… 我看着手里的铁锤。 「硬着头皮上吧……」 但愿校方能够从此确实上锁。 我拉开沉重的门,进入机房。 里面充满了不流通的空气与凝滞的水味。因为混凝土墙壁吸收太阳热量的关系,这里和三温暖没两样,就算待着不动也会出汗。 小屋没有窗户,只有上方采光用的缝隙,因此尽管是白天,光线却很昏暗。仔细一看,粗细各异的水管层层堆叠挨挤。简直就像是小小的石化工厂。 我有点同情即将被关进这种地方的黑峰。 「只要敲断这个就行了吧。」 我看向内侧门把,深呼吸以后做好心理准备,将铁锤高举过头。 铿!在狭小的机房内,金属与金属碰撞发出尖锐而低沉的声响。 混凝土墙壁重复反射敲击声,重重回音刺激着耳朵深处。 我的一锤成功敲断门把,门内侧变成一片平坦。 「……笹仓同学……?」 突然有人从外面出声叫我,我慌忙把铁锤藏到背后。 从门外探头进来的人——是黑峰。 「唔咦?请、请……请问……黑峰同学……?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有时候人类做了亏心事,讲话就会变客气…… 损毁器物加上黑峰监禁计划,我心虚到了极点。 不过,黑峰跟我一样不安。 「呃、唔……因为我看午休时间就快要结束,笹仓同学却拿着铁锤经过走廊,我心想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追过来看……」 说到这里,黑峰看了我手里的铁锤。 接着看向掉在地上,遭到破坏的门把。 「原来,笹仓同学其实是危险人物呢……」 黑峰别开视线,不自在地这么说。 「不、不是的,这是……那个……」 我总不能说这是为了将黑峰关进暗房所做的准备。 「因为这里面有※土龙,我想要把它抓起来……」(译注:土龙或译为野槌蛇,一种传说生物。) 我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不经意看前面,发现黑峰已经不见了。是不是退避逃跑了呢? 「喂——土龙在哪里——?好暗,看不清楚——」 原来是在小屋里面找土龙,她相信了吗…… 「嗯——……嗯……哇哇!」 黑峰惨叫。同时传来喀唰的倒下声。 「黑峰!」 我冲进小屋。眼前是往前跌倒在地上的黑峰。 看来是绊到水管跌倒了。而且害羞的是裙子掀了起来,内裤一览无遗。 「啊,呀!讨厌,笹仓同学,不许看!」 黑峰似乎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仓皇整理裙摆。 「你、你你、你放心,光线很暗看不清楚,根本看不出什么!」 争实上,虽然因为光线昏暗的关系看不出内裤的颜色,但是看得出屁股的形状很漂亮。我 仅转动视线瞥向黑峰,确认裙子已经恢复原吠。 「总、总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这么说着,朝跌倒的黑峰伸出手。 「唔、嗯……」 黑峰害羞地低着头,手伸向我的手。 就在碰到指尖的瞬间—— 叽…………喀当! 门突然关上了。 视野顿时一片漆黑。 「关起来了……?」 黑峰喃喃说了。我虽然一瞬间愣住,但立刻就发觉这句话的涵义重大。 我慌忙赶到门边确认,该有的东西……门把……不见了! 这还用说,因为刚刚破坏门把的人就是我啊! 「怎么了?」 「呃……这真的很难以启齿……我们被关在里面了。」 「什么?」 黑峰应该听不懂我的意思,虽然很暗看不清楚表情,但我知道黑峰正讶异地歪着头。 我缓缓吸气,然后同样缓缓地吐气,再说了一遍: 「这扇门没办法从里面打开,我们被关在里面了。」 「呃……为什么?」 「因为我破坏了门把。」 「啊,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呢……咦……为什么破坏门把?」 「其实是为了把黑峰关起来……哎呀……?」 我不小心老实说溜嘴了。我知道黑峰倒退了一步。 「不、不是啦,这么做有别的理由,该说是为了让你了解何谓男人吗……所以才选了没人会来的地方。」 「……意思就是……要强行对我……啊!土龙难道是!」 我居然不打自招啊!根本就是可疑人物嘛!土龙变得另有深意了啦! 现在黑峰非常抗拒,在黑暗中拼命保持距离。 「你都有黑谷同学了还做这种事情……一个人嫌不够吗?我该不会是爱人候补?还是奴隶?宠物?」 「不是啦,冷静好吗,黑峰。我会从头告诉你的,好吗?」 供出一切吧。克己,抱歉。对我来说,还是自保重要啊。 「其实——」 钟声响起,下午的课开始了。 隔着墙壁传来的午休时间喧闹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附近游泳池指挥热身操的笛声。 眼睛也大致习惯了黑暗,已经看得出细微的表情。 「总之嘛,就这么同事。」 我隐瞒克己的名字,结束了说明。 黑峰也恢复冷静,静静地听我说话,然后开口第一句话这么说了: 「这样应该没意义吧,我想。」 红娘小镜,人家否决你啰。 「会吗?我觉得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合理的呀?」 「在当下的确有效,不过那就跟吊桥效应一样。只是因为一时的错觉脸红心跳,等到忽然清醒过来的时候,有时候反而会被对方讨厌喔。」 黑峰说得斩钉截铁,这的确比镜的话有说服力。 「有道理,或许的确是这样……」 我用手背抹了抹鬓角流下的汗,老实这么回答。 「不过总觉得很高兴呢。居然有人这么心仪我,甚至想出这种作战。」 「你在说什么啊,你可是每周接受告白一次的公主殿下呀。」 「这种事才没那么好。毕竟,我终究不得不开口拒绝那些对我一片真心的人,果然还是会觉得过意不去。」 「意思是受欢迎的人也有受欢迎的人的烦恼,是吗?」 「就是这么回事。」黑峰浮现了有些伤脑筋的笑容这么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好热、湿气也很重,好像三温暖。」 「是啊,对不起。把你卷进这种怪事。」 我随便挑根水管坐下。黑峰也在我旁边坐下。唔、咦?旁边? 「黑峰……?」 「啊,你觉得困扰吗?因为很暗,我有点不安……心想坐近一点才看得到脸。」 「不会啦,既然你觉得好,我都无所谓……」 紧、紧张起来了…… 在昏暗的密室里面,一对年轻男女独处。现在是上课时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来。 我看向旁边,只见黑峰用手擦着汗。制服吸汗紧贴着肌肤,隐约看得到肤色。肩膀部分甚至可以清楚确认胸罩的肩带。而且因为闷热的关系,呼吸也有些急促。 舔着嘴唇的舌头性感撩人。 啊啊,不行了,我热得脑袋朦胧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关系,我就是不由得会意识到对方!就是这样吗、就是这么回事吗,红娘小镜! 「怎么了,笹仓同学?」 「没有!没什么!」 我要冷静!这是错觉!是吊桥效应!是死神的陷阱! 「呀啊啊!」 在我全神贯注时,黑峰突然尖叫抱住我。 「怎、怎怎、怎样?」 因为皮肤流汗的关系,两人陷入完全紧贴状态。而且,黑峰抱着我的身体、手搂住我的背。 她的身体不时颤抖,仿佛在忍耐什么似地吐着气。 这女人是恶魔吗?我的心就这样被玩弄在鼓掌之间啊! 「呼……啊……笹仓、同学……那、那个……嗯……!我、我背……上……」 「咦……?背上……?」 「有东西钻进来……呀嗯!帮、帮我拿掉,拜托……我的背……很敏感……」 啊啊,这个既摧残脑髓、却又甜美悦耳的声调是怎样…… 这样对心理健康不好,非常不好。赶快拿掉背上的东西吧。反正只是只虫子嘛。 我缓缓地把手绕到紧紧抓住我的黑峰背后。 话说,既然在衣服里面,就表示手必须伸进衣服里面才行吧……可以吗? 「笹仓同学……快点……嗯!」 「啊,好、好的。」 没办法了,尽可能迅速伸进去,迅速拿掉吧。 我打定主意,手插进衣服下摆,一口气伸进背后。 「嗯……!」 黑峰轻声呻吟,抱住我的手更加用力。拜托饶了我!我的理性快崩溃了!手稍微擦过流汗而滑溜的肌肤,伸到背中央。 只要感觉到有异物就掐住它,这样应该就ok了! 「这个吗!」 我掐住指尖碰到的东西,用力拉。 噗滋…… 「呀……」 黑峰小声尖叫。然后维持着紧贴状态,怨恨地抬头看着我说: 「胸罩掉了啦。」 「真的很对不起……」 我打从心底道歉。 结果我试了别的方法,用手背从内侧拍打黑峰的制服,将应该在里面的虫子抖下来。后来虫子总算跑出来的样子,黑峰这才放开我。 应该是因为我不小心解开胸罩的关系,黑峰双手交抱在胸前。 「呃……对不起……」 「不会,毕竟是我拜托你的,呃……谢谢你。」 彼此都不好意思看对方眼睛。总觉得很尴尬…… 「我要……调一下胸罩。」 「啊,嗯」 听到黑峰的话,我慌张地背对她。 隔了一下以后,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传进耳朵。虽然有股冲动想回头,但现在必须压 抑欲望…… 「……我、我说黑峰。」 「是、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突然搭话吓了她一跳,黑峰的声音高了几度。我没回头,继续说: 「黑峰有没有在意的男生?」 我想要讲话转移注意力,赶紧丢出话题。 「怎、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啦,就那个啊,想说你会一直拒绝别人的告白,是不是因为有在意的人的关系。」 「……嗯,我有在意的人喔。」 黑峰稍微想了一下以后,这么回答。 「不过或许称不上是喜欢就是了。」 「所谓的在意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感觉是很像,不过我觉得有点不一样。」 「哦——不过,那家伙真教人羡慕啊,居然能够得到黑峰的关切。」 「那个人就是笹仓同学你。」 「咦——………………」 奇怪……?总觉得时间停止了喔…… 我缓缓地看向黑峰。 她还没把胸罩扣好,在上衣掀起一半的状态下,手绕到背后。但是她就维持这个姿势,带着某种坚决的意志看着我。 「黑……峰?」 「我是不是说清楚比较好啊?」 我仿佛被黑峰那双眼睛迷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我啊……」 黑峰仿佛要确认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再度开口。 就在那瞬间—— 喀嚓! 「恭也!你果然在这里嘛!你在做什么啊,蠢蛋!」 「恭也,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门猛烈地打开,镜和克己闯了进来。 然而,黑峰的话并没有停下来。 「我很在意笹仓同学喔!」 我僵住。 冲进来的镜和克己也同样僵住。 男女两人在昏暗的密室里面,满身大汗地互相凝视。而且,女方正在调内衣。在这种状态下更说出类似告白的话。 说真的,我真的是欲哭无泪。 克己以随风飘摇般的动作移到黑峰前面。 然后动作利落、果决地指着她大喊: 「我不会把恭也交给任何人的!」 多么美妙的失控方式。 黑峰尽管不知所措,一听到克己的话,就开始准备拿手机拍下来…… 「等等,既然你带着手机就打电话求救啊!」 这次轮到我吐槽了。 但是一道影子与我对峙。 「你啊,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呢~?」 红娘小镜浮现了同样美妙的笑容——只是太阳穴爆出青筋。 「不、不是啦,这是那个……意外……」 「不过,我看你似乎很享受呢?」 镜看着黑峰不整的衣衫,眼睛的颜色逐渐改变。我害怕地倒退。每退后一步,死神就前进一步。粗水管拦下我的背,无法再继续退后了。 镜嫣然一笑。 「准备好了吗?」 第四话 「过去的死神」 「唉~~~……」 我陷入低潮。这也难怪。本来想要实现死党的恋情,实际上却因为我而搞砸了。 并不是黑峰有罪,当然也不是我有罪,就只是事情不幸变成这样而已。正因为如此,正因为没有原因,我更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个低潮爬起。 「看了就烦耶,饭都变难吃了。」 隔着桌子坐在对面,拿着碗跟筷子的镜不满地瞪着我。 要是我的个性有她这么看得开的话,人生该有多轻松啊…… 「唉~~~……」 「啊——!够了!不要婆婆妈妈的!不是有可爱的女生在意你吗?『太好了!』、『单身历史中止更新!』、『万岁!』,你就不会这样讲吗?」 「……你的人生想必过得很愉快吧。」 「人家是在替你打气耶,想跟我吵架吗?」 碰!镜双手拍桌,这么大喊道。 但我果然还是用叹气回应,端起味噌汤(调理包)往嘴里送。 镜不满地叹气以后,叼着筷子拿起电视遥控器。 嗡,电流通过映像管的声音响起,房间多了背景音乐。 『播报下一则新闻。本日在一迅大学医院成功替四个月大的婴儿完成心脏手术。使用内视镜的新手术方式……』 「啊,是课长。」 「噗!」 听到镜看着电视画面喃喃自语,我对着她喷出味噌汤。 「喂!脏死了!你突然这样做什么!」 「你才是,突然说什么话?什么课长?」 「是我的上司喔,梦幻同楼股份有限公司护葬部第三执行课的长官。这么说,课长之前的确提过婴儿的事。」 镜一边拿面纸擦掉脸上的味噌汤,一边这么说。 「原来如此,课长是以医生的身分过来的。」 「镜小姐,我有问题。」 我稍微举手看着镜。 「死神混进人类生活的比例是多少?」 听到我的问题,镜按着嘴角沉思,看看地板、看看墙壁、看看天花板—— 「或许意外地多喔。」 然后给了一个非常含糊的答案。 「性质上,大多会从事像医生、警察、消防队员这种自然而然接近人类死亡的职业。不过也有死神扮演平凡的主妇或游民喔。」 「最后那个好像对工作感到迷惘啊……」 「这种身分也是不可或缺的,因为我们也有许多状况要考虑。」 「状况是吗……难道要死还得照顺序的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 听了镜的话,我不知道该感叹还是该傻眼。 死神跟我们生活的关系,或许比我想的还要密切。 电视已经开始播报下一则新闻。 『本日苏富比拍卖会卖出全垒打王比鲁斯最后的全垒打球。』 「啊,是部长的球。」 「噗!」 我再度喷出味噌汤。 比刚刚更多的味噌汤洒在镜脸上。 「你啊……从刚刚就一直想找我吵架吗?你就那么想减寿吗?」 镜放下筷子,改握刀站了起来。 「还不都是因为你讲了奇怪的话,棒球英雄要靠什么保护性命啊。」 「就是那个啊,为了带给生病的孩子勇气而击出全垒打嘛。」 「是啊,这件事是很有名没错……咦,什么嘛,竟然是用死神的力量击出的全垒打!」 棒球史上的佳话蒙上了假球疑云。 「怎么可能。我听说部长是真的熬夜特训,靠自己的力量打出全垒打的喔。再说我们使用力量的时候,一般人是看不见我们的啊。」 「啊,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 罩着黑斗篷,眼睛发出金光,拿着死神的镰刀……刀剑。这就是死神工作中的模样。 「要知道我们坚持自然不着痕迹地保护喔,所以我们才会混进日常。到了紧要关头才会诉诸武力。」 这就表示,这家伙的刀法跟居合斩也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学会的吗? 原来死神都是一群努力家啊。 「那么刚刚的医生也是凭自己的力量,用功取得医师执照的吗?」 「哪有那么多时间,这部分就得稍微操纵周围的人的记忆。」 「……那么这样要怎么动手术……?他根本不会有执刀经验吧?」 「这么说来,我记得课长的桌子上堆了一叠漫画。」 镜看着天花板回想着应该没有很久远的过去,若无其事地说出恐怖的话。 「……话说那是什么漫画?」 「我想想,脸上有伤的密医……」 「哦。」 「……对他sayhello。」 那部……跟手术一点关系也没有嘛。」(译注:指漫画『医界风云』,英文标题为『sayhellotockjack』。) 四个月大的宝宝,你是在奇迹中得以延续性命活到明天的喔…… 「唉~总觉得我们是真的受到管理啊。」 「没错。我们是货真价实的神,要好好尊敬我们喔。不如说请称呼我镜大神。」 「没有比骄纵的神更麻烦的了。」 喃喃吐露的真心话,已经足够让镜拔刀了。 隔天早上。 我载着站在脚踏车后而的镜,骑在通学路上。 后轮轮轴不知何时装上了火箭筒,镜很安稳地站在后面。 「话说,脚踏车基本上禁止双载耶?」 「违规又不会怎样,只要不要被抓到就好了。只要没有被害者,加害者也就不存在吧?」 看来对只讲求结果的她来说,这类问答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踩着比平常重的踏板,同时叹气。 不经意一看,发现前方有两个骑脚踏车的警官。他们盯着这边看。 「才刚讲完马上就碰上麻烦……」 「怎么了?」 镜探头越过肩膀,看着我的侧脸这么问。 「要逃走了。」 虽然双载比较不利,不过距离还很远。只要掉头逃个一段时间以后,警官应该就会放弃,不再勉强追捕。 我决定逃走,手指预备按煞车。 「危险!」 「嗄?」 从后方传来莫名其妙的话语。 然后,我果然还是不晓得那句话的意思,背就挨了火热的冲击,中断意识。我好像隐约听到类似男子惨叫的声音。 我醒来时,身旁倒着两个警官。 看样子我似乎是直接撞过去连累了他们。当时隐约听到的惨叫好像就是这些警官发出来的。 「呜哇……恭也。你居然这样对警官。这算伤害?还是妨碍公务?」 全然事不关己似地对着我呢喃的人,是罩着黑斗篷、眼睛散发金光的死神,kyou。 她无视于地面的概念,腾空站在高度一公尺处。 我坐在地上,转了转脖子、肩膀、脚踝等感觉比较重要的关节,确认有没有异常。 嗯,总之应该没事。除了皮肉伤以外,没有其它不祥的疼痛。 「那么,镜小姐,我有问题要请教您。到底是因为什么危险,导致我要被砍背呢?」 「啊——不是的,我要砍的是手指,但是总觉得麻烦,就想说只要贯穿身体砍下去就行了。喏,俗话也说大能兼小。」 「※何止『大』,根本是『die』!是『死』!还『小』,『生』都要灰飞烟灭了啦!不是我要说,为了砍手指 就连整个身体一起砍,这也太草率了吧!真要说起来为什么我非得被砍不可!」(译注:日文「犬」音同「die(死)」,「小」音同「生」。) 我对着毫无歉疚之意的镜发飙。 自己马上就飞走安然无事,我却是猛烈俯冲连累警官。 「那是因为你刚刚想要掉头逃走对吧?」 「是啊。」 我不高兴地嘟嘴点头。 「你要是就那样掉头的话,被警察追逐二十分钟后,会为了闪避跳出来的猫而摔倒,再被打瞌睡驾驶的大卡车辗过。因为是十二吨重的卡车,轮子的数量也很多,会变成血肉模糊的肉酱状态喔。」 听镜讲得毫不停顿,仿佛亲临现场看过一样,我的心逐渐萎缩。 「真的吗?」 「说谎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是想趁乱砍我好纾解压力……虽然想这么说,但是讲了八成会再被砍一次,所以我决定收敛心声。 「镜小姐,我有个提议。」 我稍微举手看着镜。 「在你砍我之前,先讲一声行不行呢?」 「比起用讲的,用砍的不是比较快又确实吗?」 这是怎样,基本伦理观念跟我们人类不一样吗?还是只是镜太粗枝大叶了?倘若有机会遇到其它死神的话,我绝对要问个清楚…… 「唔呜……」 倒在地上的警官发出呻吟,身体动了起来。 不妙……不仅妨碍公务还伤害警官。 我仓皇站起来,牵起脚踏车跳了上去,然后全力踩踏板。 总之,赶快离开这里。 罩着黑斗篷的镜跟在全速行驶的脚踏车旁边飞行。 「啊,你居然逃走,真卑鄙——」 「少啰唆!我又能怎么解释!要是实话实说才不妙吧!话说你飞得很自然嘛!很快嘛!根本不需要给我载嘛!」 「怎样啦,载我不是很好吗!毕竟双载看起来气氛比较好,感觉不是很恩爱的样子吗?」 「你想要我们看起来气氛很好吗?你希望我们很恩爱?」 我一边注意前面,一边半眯眼看着飞在旁边的镜。 「你!才、才不是那样!我只是觉得既然设定上是未婚夫妻,就必须有那个样子才行了!」 「问题就在这里。当初你为什么要设定成未婚夫妻?既然可以操纵记忆,设定成我的姐妹或堂姐妹不是就好了吗?」 「那是因为你以前……!」 镜说到一半,却发觉什么似地打住,别过脸去。 「以前怎样了?」 「没、没事啦……反正你也不可能……记得……」 最后那句话听不太清楚,只知道镜断断续续,显得落寞地低声说道。 这个口吻令人格外在意,但是还有比那更令人在意的事。 总是充满自信、一意孤行的镜,眼睛蒙上了阴霾。 看到那双眼睛,我的内心深处好像听到了小小的轧然声响。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并行了一段时间。 气氛显得尴尬,难以开口。 为什么,是我不好吗?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比方说其实镜非常中意未婚夫妻的设定?嗯……?中意我们的关系是未婚夫妻…… 「对喔,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得到了一个结论。接着慈祥地凝视着她的侧脸说了: 「也就是说镜迷上我了吧……」 「你是笨蛋吧。」 镜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地放话。 本来还以为会一刀砍过来,没想到却是言语的利刃刺进我的胸膛。啊啊,这也很痛啊。 「嗨,早——」 我一进教室,班长看到我就赶紧靠过来。 「笹仓同学,你怎么这副模样?」 「咦?模样?」 于是我抬起手臂,越过肩膀看看背后。 因为刚刚撞到警官的关系,全身上下都是沙。 「哦,没什么啦,就骑脚踏车摔车了。」 「黑谷同学没事吗?我记得你们是双载来的吧。」 「我运动神经好,在摔车前就跳车了。」 害我摔倒的元凶不要脸地讲述着自己的英勇事迹。 黑峰再度面向我,检视起我的手肘和膝盖。 「嗯,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她松口气这么说。 「因为身体结实是我唯一的优点嘛。」 我一面这么说,一面在自己的位子放下书包,然后看向后面的位子。「克己还没来吗?」 「嗯,还没来。他从昨天中午就有点怪怪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听了黑峰的话,我跟镜默默地垂下眼睛不讲话。 就在这时—— 喀啦!教室前门猛烈地打开,有人冲进来了。 那个人尽管跌跌撞撞,不过总算没摔跤地抵达讲桌。 原来是我们班的体育股长杉村。 杉村双手撑着讲桌,肩膀上下起伏,拼了命平复急促的呼吸。 大家都注视着他。 不久呼吸也调整过来,只见体育股长深吸了一大口气之后,开了口: 「六班那些家伙,要求跟我们班进行排名赛!」 整间教室一阵战栗,气氛明显紧绷,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排名赛是什么?」 只有镜一个人表情愣怔地环顾四周。 「我们学校……各学年都有班级排名,也就是类似尊卑顺序的制度。」 「那是什么?有什么意义?」 「排名高的班级会得到各种优待。比方说负责试吃学生餐厅的新菜单、或是成为试办特殊课程的实验班、或是整班到国外姐妹校交换留学……」 看到我扳着指头列举优惠,镜的眼神闪闪发亮起来。 没错,这个死神非常喜欢活动。 「那么我们班现在排名第几?」 「现在排名第三。基本上是由落后一个名次的班级提出申请,依照该班级指定的项目竞赛,比赛项目可以是篮球、躲避球、异种格斗技战、※百人一首,总之包罗万象。」(择拄:「百人一首」在此指以印有和歌的纸牌进行的竞赛游戏。) 听了我的话,镜的眼神愈来愈闪亮。相对地表情凝重的人是黑峰。 「嗯——看来是克己同学现在状况不好的事,被六班的人知道了。」 基本上输掉的班级,未来一个月不得申请挑战排名赛。 因此各班都是在自认有把握的时候提出挑战。 运动学业万能的克己不管做什么都是班上的王牌……是s级的战力。 既然对方已经耳闻克己状况不住,这个理由应该就足以促使他们采取行动了。 「可恶……才过一天而已,眼晴真尖……」 呼吸已经恢复正常的杉村,在讲台上趁着嘈杂空档继续说: 「另外,这次指定的项目是排球,时间是后天放学后。」 这时教室再度哗然。 「太贱了,六班不是有三个排球社的正式选手吗!」 「平均身高也是全年级第一,根本就是对方的天下。」 到处冒出不满的意见。 但是这个排名赛规定是接到挑战就一定要答应。 这时候班上有人喃喃自语了: 「能动手脚的时间是一天吗……」 这句话使得教室的气氛顿时变黑。 「咦?动手脚?不是要特训吗?」 镜讶 异地看着我。 「哼,特训一天能有什么成果?」 我注视着窗外喃喃说着: 「犯规犯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叫作技巧……」 「这在体育运动的客场比赛很常见呢……」 黑峰同样注视着窗外喃喃自语。 镜应该听懂我们想说什么了。她领会「动手脚」的意义,眼神再度闪闪发亮起来。 「喂、喂,该做什么才好?以往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碰到些什么?」 「这个啊……」 我闭着眼睛沉吟,回想过去的排名赛。 「一开始是变得特别受欢迎。」 听到这句话,镜浮现不屑的眼神看着我。 「不,这是阴谋喔,是精神攻击。企图使对方因为交到女友而丧失骨气。」 「哦——反正你一定是傻傻上钩了对吧。」 镜不知为何不高兴地这么说。 「没有……因为我身旁经常有克己在……所以,女生没办法进一步拉近距离……真要说起来我们这边也想过同样的作战,所以从一开始就起疑了。」 「那么,还有什么?」 「意外地乏味喔。收到不幸的信、鞋底沾到口香糖、收到色情dvd……都是基本精神攻击。」 「感觉真夸张呢……真不爽快。」 镜显得有所不满的样子。她双手环胸,挑起一边眉毛叹气。 「本来都是克己同学接收各种妨害,其它人受害比较小……不过,这次或许连笹仓同学都会遭到集中攻击。」 我后面的位子,本来应该坐着克己才对,现在却还空着。 黑峰注视着克己的位子半晌后,视线转向我。 「克己同学从昨天下午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到底怎么了?」 被这一问,我稍微绷着脸颊别开脸。 「我看他应该受到不小的打击吧?」 镜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道。红娘小镜……请你多少在意他一下…… 「咦?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镜透露出的讯息,黑峰歪头不解。 结果不但克己的心意还没告诉黑峰,昨天还反而变成是对黑峰下了战帖的状态。想起来那家伙也真悲哀。 「总之,就先让他静一静吧。虽然是舍不得放弃的特殊人才,不过这也没办法。」 「嗯——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过,仅次于克己同学的目标就是笹仓同学喔。」 人称「生还者」而出名的我,受到提防的理由就在于过人的体能。 如今对方知道克己状况不佳,那么我成为目标的可能性应该极高。 「也就是说,放学后有必要开作战会议啰。」 镜握紧拳头,眼神闪闪发亮地强力主张。 「那个作战会议是要讨论如何保护我吗?你这份心真可贵啊。」 「啊哈哈,怎么可能,是要讨论如何在你一个人毁灭时,毁掉对方十个人啦。」 真是好战的死神小姐。 第三节课下课时,老师从前门离开的同时,后门猛烈地打开,一个眼熟的人走进教室。 那个人是克己。眼睛被浏海遮住看不清楚,肩膀似乎很无力的样子,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过来。 我跟镜不知道该怎么向气氛有如幽魂的克己开口,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总觉得非常恐怖。 就在我把嘴里累积的口水缓缓地咽下去时—— 「……恭也……」 他喃喃发出了明明很微弱却教人不禁瑟缩的声音。 我抖了一下肩膀,转头看他。 「早、早啊,克己,你会迟到还真是稀奇。」 「我想了……作战……」 「哦、哦——作战吗……什么作战?」 「我跟命跟恭也,要怎么做才能顺利三人行呢……当然是指男女关系哟。」 呜哇……克己想到了惊人的念头。 「等、等一下,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镜突然满脸通红地插嘴了。 「两、两男一女的男女关系,这、呃……呃……并不会因为这样就得到加倍生产力!」 我是不知道镜想象了什么、想要怎么下结论,总之她恰如其分地失控了。 看到镜这样,「啊啊……」克己发觉什么似地敲了一下掌心。 「对喔,恭也已经有镜了。那就四人行也不错啊。」 「不见得喔,总觉得到时候会是我囊括镜和黑峰,变成我们的三人行。」 我不小心把脑海浮现的想法直接讲出来了。 克己当场双唇颤抖,眼眶湿润地看着我。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领子。 「你、你你、你这个人,光我一个还不满足吗?希望后宫状态吗?嗯?」 被迫转向的视线前方,是满脸通红……表情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耻的镜。 「不是啦,刚刚那句话其实是语言上的灰色地带,只是在叙述可能性,假如实际发生的话是很高兴没错,但是绝对不可能……啊啊啊!你那只手想干嘛!要亮刀吗?」 「不然我用揍的好了。」 「呜噢!居然用拳头!女人不许用拳头揍男人!不过巴掌也一样痛,我都不要!」 「不然戳你眼睛好了。」 「请用拳头揍我!」 我屈服了…… 在我和镜这样一触即发的对峙正后方,克己念念有词着: 「呵……呵呵……使对方意识到我是男人的方法吗……力量吗?以力服人吗?啊啊,那样也很威猛啊。」 在我陷入危机的正后方,克己快要偏离正轨,眼神接近犯罪者。 这时黑峰过来了。 「果然,克己同学一来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她把手背在腰后,弯下腰来凑近脸跟我们讲话。 听到黑峰的声音,克己的眼神恢复正常。 「克己同学虽然迟到,还是来上课了呢。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是因为我在思考作战。我在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进一步加深我跟恭也的关系。」 喂!这男人怎么突然锁定我一个人! 但是这句话听得黑峰眼睛闪闪发亮,握紧手机。 「克己同学,我会协助你的。我要做什么好呢?像是找个地方关住两人之类的作战你看怎样?这种时候,就算是吊桥效应也无所谓吧。毕竟重要的是结果嘛!」 黑峰好可怕……昨天明明还否定这个说法的。看着她仿佛看着镜一般。 克己跟黑峰就这么意气相投地热烈讨论(如何攻陷我)。 不过,他眼底时隐时现的阴影变得更深了。 毕竟,他跟黑峰聊得愈是起劲,黑峰跟他的距离就愈遥远,因此他会这样感觉或许是必然的。我看得心痛了起来。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只要造成既成事实的话,也有可能让关系一口气进展啰?」 「基本是恭也x克己,不过有时也可以是克已x恭也。啊,还有所谓诱受的情况,朝这种关系发展也不错喔。」 ……我有危机……我瞥向镜。 「危及性命的时候会救你的啦!」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不高兴,镜稍微鼓着腮帮子这么说了。 然后,放学时间到了。 班上几乎一半的人留在教室开作战会议。 「那么,我们要怎么来羞辱六班的家伙好呢——」 这么高喊着猛攻宣言的人,是站在讲台的镜。她撇下班长黑峰,志愿当主席。 「说穿了,排球 就凭一天的努力是不可能有长足进步的,既然这样不如整垮六班的成员会比较省事。目前已经组成斥候部队,之后会逐一来报告该排球社的情报。实践部队就负责决定 具体的作战。 镜按着嘴角,神色沉着地叙述。 短短半天内,以镜为首的军事统制就建立起来了。 「总之,体育成绩四以上的人必须无条件铲除才行。有没有人想到不错的作战?」 「报告长官!下药如何?我们可以佯称慰劳,到处分发加料的运动饮料!」 啊啊……一向讲话直率的根岸同学变成军人口吻…… 「太天真了。大家都处于紧张状态下,怎么可能会喝那么可疑的东西。」 「那么,趁家政课时下药如何?如果是女同学在课堂上做的食物的话,对方一定会掉以轻心。应该说换作是我的话,就算明知道下药还是会吃下去。」 「有道理,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以镜为中心,进行着如何攻破人心弱点的黑暗作战会议。 我在稍远处远眺着会议情况,身旁是克己。 「做这种事就觉得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感觉还真是讨厌啊……」 「不过总要有人出来主持才行……」 「是啊……话说你不要把手放在我手上,小心我用力戳你眼睛喔。」 我挥掉克己若无其事地图谋亲密接触的手。 在我们前面是拿着手机,眼神闪闪发亮地抢拍经典画面的黑峰。 「这样好吗?感觉变成是那家伙在指挥了。」 哔啰铃啰铃~手机发出听了就没劲的效果音以后,黑峰满足地微笑后看着我。 「我觉得让想做的人做最好。而且,老实说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这样刚好帮了我大忙。」 黑峰这么说着,伤脑筋地笑了。 会议途中,教室的门突然猛烈地打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你是……我想想,滨田谍报员?」 看样子他是刚刚镜提过的,负责收集情报的斥候部队其中一人。 他应该跑了一段路,看得出他喉咙紧绷,喘得肩膀上下起伏。不过,他等不及调整呼吸就急着说话: 「呼呼、吁……吁……报、报……报、告……呼、哈……安冈……唔……交到……女朋友了……噗哈啊!」 说到这里就力气用尽了。教室哗然。 「安冈是,我想想……谁啊?」 还没记住全班同学名字的镜,向附近的男同学确认。 「是!安冈是我们班少数参加运动性社团,隶属田径部的男人。之前已经交代过他放学后一务必留下来……」 「可恶!那个混帐又上了同样的当!」 「他以为这是第几次了啊!」 以前安冈曾经中了别班的奸计,在胜利即将到手时捣乱背叛班上。之后安冈从自以为是女友的对象那边得知,这一切都是为了排名赛而实行的作战。 他失魂落魄地连续哭了七天,人家都同情他实在太可怜,因此就不追究他的背叛。 面对班上同学七嘴八舌地痛骂,镜闭上眼睛双手环胸,一个人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就时间点来说,中计的可能性很高。斥候部队,立刻收集对方的情报。实践部队负责操作情报,散播劈腿谣言,引发安冈对女生的不信任。」 「是!遵命!」 接到镜的指令,几名男同学冲出教室。她已经完全主导了教室的气氛。 不过就算是为了达成目的,手段还是一样不留情。 假如,这个女朋友真的是清白的话…… 啊啊,安冈……你的春天真短暂…… 「那么,我们也得确实攻击才行,我会跟实践部队一起行动。总之少先去买口香糖跟麦芽糖。」 口香糖跟麦芽糖……镜不知道脑子里构思了什么样的作战,十指一开一握。 不过体育股长杉村走近了她。 「打扰了。恕我直言,镜同学有非常重要的工作。」 「咦?是什么是什么?偷袭?试刀?暗杀?」 死神眉飞色舞地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不是,直接攻击是不允许的。这是排名赛默认的规矩。」 「什么嘛,真无趣。」 「镜小姐,请你自重……」 看到镜讲得由衷感到无趣的样子,我恳求她。 「要拜托镜同学负责的,是非常重要的事。这件事只有你办得到。」 「只有我办得到?啊哈哈,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什么都ok了——」 镜扶着头,挺胸愉悦地笑了。 「接下来请持续满足笹仓恭也——在所有层面上。」 「这种事简单简……啊——……呃——『所有』是?」 镜依然挺胸、扶着头、面带笑容,当场歪头不解。 「就是那样的意思。」 杉村这么说着,同时用力握紧拳头……握得指甲都掐进掌心。 「为了避免受到其它女同学诱惑,请你这位未婚妻在这两天持续满足笹仓恭也。」 听了杉村的话,镜以发条玩具般的动作叽、叽、叽地转头面向我。她的眼神带着看似愤怒的火焰。 又不是我的错,她却不讲理地把怒气发在我身上…… 「我说,那样不是会有问题……」 我才一开口,在场几乎所有男同学都朝我投以充满杀气的视线。 「不满吗?你有什么不满吗?嗄?」 「我们是认同你跟镜同学的关系才这么说的喔?」 「要知道,我们连一亲美少女转学生的芳泽都不行,你以为我们是经过了多少苦恼才选择了这个作战的?」 男同学全都握紧拳头,用力得快渗出血来。 不能从我嘴里提出异议。一旦说了,这些家伙就算要放弃排名赛也会整垮我。 「我有提议。」 这时举手的人是克己,他动作悠然地站起来。 「就让我来满足恭也,你们看怎么样?而且,我也能提振情绪,个人觉得是一石二鸟?」 恶魔般的提议。但是周围的反应…… 「原来如此……没想到有这招啊……」 「果然男人还是男人最了解。」 「干脆就这样转变性向,镜同学也会恢复单身。」 不妙,全班联合起来要让我沦陷。 这时候要是不拿出毅然的态度应对的话,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我有异议!」我碰的一声拍桌站起来大喊。 「我已经有镜了,不需要克己介入!反倒是两个人的时间减少的话,我会情绪低落,无心争取第一喔!」 虽然有点丢脸,不过我试着搬出看似合理的说词。 男同学看着我的视线毫无疑问是杀气。 我一看隔壁,发现镜害羞地红着脸低头。 啊,看来这家伙对直球没辙。 「笹仓同学的主张的确也不是不能理解。」 化解了紧张气氛的人是班长黑峰。 「虽然,我个人比较乐见克己同学和笹仓同学的配对有所进展,不过现在是全班必须团结一致的时候……」 黑峰缓缓地说出一字一句感染众人,同时走向讲桌。 「第二学期有交换留学,食堂也差不多要推出新菜单……另外,还听说学校即将试办机车通学。」 她集众人的视线于一身,双手撑着讲桌。 「既然总有一天要争取第一,遇到后方追赶可不能原地踏步。」 黑峰微微一笑,说出了相当有力的话语。 不过,那句话使人想起此时是为了什么目的聚集在这里的。 我后面载着镜,稍微加快速度骑着脚踏车。 之后,就算已经过了离校时间,作战会议依然持续进行,最后弄到这么晚。 天色即将变暗。因为今天比较晚离校,周围没有人影。 一路上只有两个人共乘一台脚踏车。 站在我后面的镜格外安静,耳朵只听得见脚踏车唰铿唰铿的声音。 「……………………」 「……………………」 我受不了这种接近沉默的气氛,于是开口, 「不过话说回来,黑峰真不愧是班长啊。」 「啊?咦?怎、怎样?」 镜似乎被我的声音吓到,提高了声音。 「我说,黑峰真不愧是班长。喏,虽然说了那么多,一看到会议快要开不下去,不是就出面统合大家了吗?」 「哦——……反正我只是扇风点火而已……」 「没有喔,我认为多亏有你气氛才会那么热烈,开会开得很愉快喔。不过就统合方面来说,黑峰比较得心应手吧,毕竟那家伙一直当班长。」 「哦——……是喔……」 「对啊,就我所知,她每次都是抽签或猜拳输了而当上班长。」 「哦——你们认识真久……」 「是啊——感觉不知不觉间就在一起了,基本上,跟我和克己在一起的时间一样久吧。」 「哦——……」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女人是怎样!人家跟她讲话却回答得懒洋洋的! 「啊,是公园……」 「嗯?哦,以前常在这里玩。」 我们经过只有沙坑、秋千,以及小小溜滑梯的公园旁边。 「……是啊……好怀念。」 「咦?」 她放在我肩膀的手忽然松开。 镜的双手穿过我的脸旁边伸向前方。同时背感觉到她的重量与温暖,以及胸部的触感。 明明应该没有碰到路面不平或失去平衡,怎么会! 「天啊……咦,那、那那、那个镜小姐?」 我相当焦急。因为,我知道这个幸福的触感一律附带死的一击。老实说我现在快要哭了,不知何时会被一刀砍昏的恐惧使得我握住车把的手也更加用力。 镜那双仿佛从我的肩膀长出来般伸出的手缓缓地动了。 脑海浮现了刀显现的影像,但是镜的手做出了违背想象的举动。 她的手交叉在我胸前,那是我一瞬间无法理解的姿势。 交叉在胸前的手、抵在背上的胸部、耳边残留着温度的吐息。 我终于理解了。 我、被抱住了。 「呃……奇怪?我说镜小姐……别人会看到喔?」 「没关系啦,现在周围好像没人。」 「咦……?」 是怎样?这个镜是怎样?是陷阱吗?在测试我吗? 「不过,像这样故意营造情侣的气氛,其它女生也就难以接近了,对吧?」 「啊,哦,原来如此。是这种作战啊!」 「……笨蛋。」 镜回应了我紧张的声音,那是有如呢喃、只让我听见、残留着暖意的话语。 不妙……我竟然觉得可爱。 我暂时心无杂念地踩着踏板。 不懂……实在太突然了,我看不出镜的意图…… 「我、问你,关于在学校说的那句话……」 镜开口了。同时我感觉到搂住我胸膛的手更加使力。 「『在学校』是……哪句话?」 「你、你问我哪句……就是……两、两个人的时间减少……情绪会低落那句……」 「哦,那个啊。」 那是为了阻止克己的野心,一时情急讲的话。我得道歉才行,那对镜来说应该是困扰。 「我一直以为你觉得困扰,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我有点高……」 「没有啦——对不起喔——说了奇怪的话。那些话只是为了摆脱克己才脱口而出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我一派轻松地这么说了。没想到不知道怎么了……背突然变重了。 虽然说重,却不是镜的体重这类物理重量,而是像这样……压在心上、不安层层累积的感觉…… 「……………………」 我感觉到镜虽然没讲话却有所表示。 咦?奇怪了,刚刚的宜人气氛上哪去了? 应该感觉到暖意的背格外寒冷…… 不经意一看,发现交叉在胸前的手无声无息地握着刀,不断颤抖。 「那、那个……镜小姐……?」 我怀着非常讨厌的感觉,看向后面。 眼前是罩着黑斗篷,浮现了最为灿烂的笑容的镜。 「我跟你说,你要是继续这样骑下去的话,煞车会突然坏掉,以惊人的速度骑下山坡,在途中失去平衡摔倒,膝盖、手肘、腰部、肩膀被柏油路磨到见骨,最后被刚好路过的小绵羊辗过头的样子。」 「光听就觉得痛得要命……话说『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现在就救你,感谢我吧。」 这句话是暗号。 胸前的手顿时高举在我头上。 「咿!妈啊!现在在骑车!脚踏车在跑!照普通方式停下来就好了吧?坡道还很远不是吗!」 「不是现在马上就不行,不然我不甘心。」 「你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喔!不甘心是什么意思?你刚刚讲的未来是骗人的吧?你只是想砍我而已吧?」 「废话少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没关系吧。」 我还来不及说出下一句话,背感觉到的暖意忽然消失……换成猛烈斩击重重袭向我。 我狼狈不堪地到家后,发现邮筒插着一封邮件。 大小是单手即可握持的横式牛皮信封。寄件人空白,没贴邮票,也没贴托运单。这就表示这是某人直接拿到我家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 「这个大小……大概是dvd吧。」 「什么样的?」 「大概是色情的。」 「……………………」 镜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在学校也说过了吧,这是精神攻击。送这种东西来企图让人晚上不睡&消耗体力。」 「哦——原来会因为这种东西而睡不着、消耗体力。」 镜一脸百思不解的表情,盯着牛皮信封看。 「要不要放来看看?」 「……什么?」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死神说了什么? 「喏,不是应该确认一下内容物吗?我会跟你一起看的。」 「不、不不不,这样很奇怪吧,干嘛一起看?」 「因为要是你一个人看的话,或许会停不下来不是吗?跟我一起不是就没问题了?」 「就别种意义来说会有问题。」 这女人怎么会提议这种事。还是想怎样,让我精神修行吗? 「我没看过这种东西,很好奇呢——」 啊啊,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看了…… 她握紧装着dvd的牛皮信封,朝我投以本日最闪亮的眼神。 刚刚的坏心情也不知道去哪了…… 「好了、好了,快点开门啦。」 我叹着气,把钥匙插进钥匙孔。 然后隔天…… 到了午休时,我已经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躺在桌上。 「恭也,怎么了,怎么消耗得这么严重。这种状态,明天还有办法好好比赛吗?」 「……啊啊……体力方面没有问题……我反而想马上大闹特闹宣泄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其实昨天我家收到了妨害用的色情dvd……」 在镜的要求下,最后不得不跟她一起看dvd。 虽然我佯称说总之先吃饭洗澡休息一下……尽可能拖延,但最后不过是带来「那就睡前看」的结果而已。 我一说我困了,就被她硬叫起来坐在电视机前面。而且,镜还用自己的上半身固定住我的身体,以免我真的睡着倒下。 换句话说就是会抵到啊!肩膀后面会抵到镜软绵绵的胸部啊! 在这种状态下播放dvd…… 「镜在我旁边红着脸,一下问我『现在这是怎样』、一下问我『连这种事都做吗』,问个不停!天知道我多想跟她说『要不要实践看看』……而且,为什么那个内容那么切中我的喜好!我的个人资料也泄露太多了吧!」 「话说那个镜怎么了?今天好像很少跟你在一起。」 「啊……就那个啦,应该是看完dvd以后冷静下来了吧,她觉得非常尴尬……」 昨晚也几乎没正眼看过我。 就在我虚脱地叙述时,有人把手放在我肩上。 转头一看,眼前是体育股长杉村以及妨害工作实践部队的成员。 「笹仓恭也……你很幸福的样子嘛,居然让镜同学做到那种地步。明天你要是没赢就休想活命了。」 他肩膀颤抖,神情仿佛会流下血泪地对我这么说了。 「咯咯咯,真期待排名赛的到来啊。」 以杉村为首,实践部队的人浮现不折不扣的坏蛋笑容离开了。 「克己啊……我有预感……这场排名赛结束以后,不管是输是赢,我是不是都会被那些家伙霸凌啊?」 「既然你这么想的话,享受当下不是比较值得吗?」 「这种想法真是乐观进取啊。」 「我一向乐观进取。」 克己这么说完,握住我的手。黑峰立刻架着手机跳过来。 「很好、很好,给予倾诉烦恼的挚友温柔安慰之图,这就是一口气加深关系的※g吧。」(编注:旗标。原为程序设计用语,意指执行程序时的变数功能;后来引申为在电玩或小说情节中,主角和特定对象的互动,藉以加深彼此关系的伏笔。) 「你也受到太多影响了……」 会讲g就代表没救了。 「那么,既然今天更新用的照片也拍到了,笹仓同学,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黑峰一边这么说,一边指着教室外面。 我瞥向克己。 虽然他故作平静,但我看得出他的太阳穴冒着汗。 「就我而已吗?」 「嗯。」 我再度看向克己。眼前是想要用名为笑容的面具隐藏感情的男人…… 黑峰带我来到前天的事件现场……机房。 我不由得想起黑峰在那间黑暗密室讲过的话。 「我很在意笹仓同学喔。」 那句话并不是我内心的反刍。 我抬起视线,那似乎是眼前的黑峰笑着再度告诉我的话。 脑袋有点跟不上。各种可能性在脑海里浮现、消失。 「呃……我应该把这句话解释成告白吗?」 黑峰一瞬间睁圆眼睛,不过立刻就笑着对我说: 「不是的,我在意的不是笹仓同学这个男生,而是笹仓同学这个人类。」 因为多少抱着期待,所以现在有种期望落空的失落感。感觉大概是一半落寞、一半释怀。 「那么,黑峰是有事想问我吗?」 「嗯。印象中笹仓同学小时候遭遇过事故,对吧?之后好几次差点死掉,不过最后都事。」 「是啊,你听克己讲的吗?」 「他说,那家伙就爱自己往危险的地方闯,却无视于别人的担心,满不在乎地回来。」 黑峰在臀部后面交握双手,缓缓地走近我。 然后走到我跟前,凑近脸往上看着我说: 「我之前听到一件在意的事……请你不要生气。」 她退后一步,表情严肃地继续说了: 「笹仓同学,听说以前人家叫你死神?」 听到她的话,心脏从内侧用力敲打胸膛。 「命!」 有人出声了。是男人充满愤怒的声音……我熟悉的声音。 仿佛被黑峰的话熏出来般,跳出来的人是克己。 至于我则是被黑峰的话弄得无法动弹。 ——『死神』…… 这个词自从镜来了以后,虽然讲过好几次,却已经很久没有人对着我这么喊了。 「你对恭也说什么!」 「啊……对、对不起,因为我很在意……那个……因为那个称呼跟我所看到的笹仓同学实在不搭……」 「就算是这样,有些话该讲不该讲……」 「克己,没关系。」 眼看克己竟然对着黑峰激动起来,我搭着他的肩膀要他冷静。 「但是……」 「有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讲的啊。」 「或、或许是这样没错……」 克己逐渐恢复平静后,尴尬地面向地面。 已经缩成一团的黑峰,果然歉疚地看着我。 「哎,以前的确有段时期别人这样叫过我。遇见克己以后就没有了……应该说,是因为克己替我瞪了那些这样叫我的人,遏止了这个情形而已。」 我大大吐了一口气,转换心情。我稍微回想以前的事,斟酌话语。 「你应该看过以侦探为主角的故事吧?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只要这个侦探不来这个地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事件了』、『是不是侦探走到哪,事件就发生到哪』。我就是那样。虽然或许是巧合,不过以往我走到哪,事故或不幸就接连发生到哪。」 「恭也,你不需要在意那种事。就算没有你在,事故或事件依然会发生。本来大家应该要感谢你出生入死救难的勇气才对。这点……」 明明是我的事,却为了我愁眉苦脸的克己在我身旁。 「解释方式因人而异吧。而且,我这么做并不是想得到感谢,毕竟我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行动了啊。」 说到这里,我对着两个人笑了。 「因为,那次事故我只能倒在地上看而已。」 「小时候那次吗?」 黑峰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对。虽然很想救……小小年纪想着非保护不可。」 「救你父母吗?」 听到克己的话,我摇摇头。但是我感到莫名的不对劲,当场歪头。 我……刚刚为什么摇头?除了爸爸跟妈妈以外,我要保护谁……? 我困惑于意识与身体的矛盾时,克己和黑峰同时讶异地看着我。 「嗯——唉,算了,这件事就到此结束。黑峰应该也问到想问的事了吧?」我开朗地这么表示,想要打消沉重的气氛。 「嗯,对不起。不过谢谢你告诉我。」 「恭也,要是觉得寂寞的话,我的胸口借你。不要客气尽管说。」 两人领会了我不希望他们继续放在心上的意图,表情开朗起来。 「那么,我们赶快回镜 那边了。她差不多要回教室了。」 说到这里,镜的脸庞忽然掠过脑海。 说要来保护我的死神。仔细想想,她在我陷入危险时,不顾危险地来救我。做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差别。 勉强要说的话,就是镜这么做是因为这是她的工作。 是因为她的职业是『死神』。 「我说,黑峰。」 黑峰闻声面向我。 「你认为死神是什么?」 这是以前问过克己的问题。 黑峰一脸愣怔地看了我几秒,接着一度垂下眼睛思考。不久应该是确定答案了吧,只见她面带笑容这么说了:「那一定是这世上最残酷的神明喔。」 第五话 「幸会,我是死神喔」 周围的声音在耳朵深处回荡。 脚没着地般的感觉,胃底掏空般的不安感,呼吸急促。 指尖是湿的。 鲜红、黏滑的液体。那里面没有暖意,已经丧失暖意了。 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候也是,十年前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看着那个黑色身影。 鼓动招展的黑斗篷有如黑暗编织成的羽翼。 逼人直视的冰冷刀光,教人想起那本来的用途是凶器。 那双发出金光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 她起舞。 只有我看得见的舞。引来死亡、引导死亡、宣告死亡的舞。 啊啊,对喔。死神就是这么一回事。 ……跟我们……不一样。 「那么,今天放学就是排名赛了……」 午休时间,我们班关上教室所有门窗,进行最后的作战会议。 站在讲桌前的人是镜,黑板上写着出场选手的名字。 我、克己、镜、体育股长杉村、田径社的安冈、女子排球社的长谷川同学。 「有人对选手不服的吗?」 「我有异议!安冈可能是可疑分子!」 率先出声的人是滨田谍报员,他指着位子坐在不远处的安冈大吼。 全班都看向安冈。 「哼……」不过他浮现了无敌的笑容,站起来张开双臂说: 「你们就这么嫉妒我交了女朋友吗?昨天整整调查了一天,不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吗?」 「唔……!」 看到安冈展现胜者的从容,滨田懊恼地唔了一声。 「是吗?。」 我看向镜。 「是啊,很遗憾的,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可疑之处。虽然也试着散播过劈腿之类的谣言,但是完全没效。」 「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昨天睡觉前也讲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早上还有mcall!那些闲言闲语根本无从趁虚而入!」 安冈虽然洋洋得意,但班上男生的视线却充满憎恨。 「总之,因为他体能过人的关系,不可能不派他上场,只能请他加油啰。」 「哼,就让你们见识得到了甜蜜负担的男人的强悍!」 「这句话,你在之前的排名赛也讲过。」 「噗呃!」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安冈当场按着胸口跪下。 「笹仓真狠,毫不留情地挖别人过去的疮疤。」 「有未婚妻的人,讲话的狠劲也不一样。」 哦,我受到微妙的责难?算了,有件事更令我在意。 我缓缓地举手对镜说: 「我有问题,为什么选手包括你?」 「不是因为我可爱吗?」 死神说了奇怪的话…… 「关于这点就由我们来说明。」 在我要反驳镜时,抓住我肩膀的人是杉村等实践部队及斥候部队的成员。 「咦?等等,唔哇!干嘛啦……」 我被至少十名以上的臭男人,抓着带到教室后面的角落。 然后,要我坐在地上围住我。 「你、你们想干嘛,霸凌吗?太难看了。」 「讲话不要这么没礼貌。我们只是希望你同意我们推荐镜同学上场。」 杉村这么说着,在我面前单膝跪地,视线稍微由下而上看着我。 「就算要镜上场,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打排球喔。」 「跟那无关。」 「什么无关,排名赛是……」 「听好!排球是跳跃的球技喔!」 充满霸气的强劲话语……本来应该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杉村压低音量,只让我一个人听见。 「……把幸福……分给我们……」 「不是,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镜同学上场的话就会跳……然后就会弹……很多部位都会……」 以杉村为首,所有人红着脸看地上,然后真的很小声地喃喃说了: 「……像是胸部……屁股……」 「开什么玩笑——!就因为这种理由——」 「妈的,你说什么——!意思是你一个人独占幸福就好吗——!」 呜哇,惨了。我明明打算发飙,却换对方发飙了。 「宣告:要是你不同意镜同学上场,就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有意思,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屈服吗?」 我缓缓握紧拳头,大胆地笑了。 但杉村跟我刚好相反,仿佛死心似地全身放松以后,表情冷若冰霜地喃喃说了: 「我们同志之中的数名会对你下手,当然是指支援御柱克己——」 「镜上场有什么问题呢?完全ok嘛。」 虽然不确定,但我感觉到非比寻常的「身」命危险,因此我竖起大拇指爽朗地这么说了。镜,对不起。虽然感觉像出卖你,但是对我来说自保比较重要。 在逐渐高涨的紧张感中,比赛时间到了。 我们为了换上体育服,前往校内更衣室。 更衣室当然是男女分开,不过途中会经过同一条走廊。我和镜跟其它人稍微拉开距离走在后方。 「你啊,知道排球规则吗?」 「没礼貌。这我好歹知道啦。」 「你打过吗?」 「我曾经在脑海里特训过。」 「那样不叫打过好吗!」 「没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我在那边的世界也读过好几次。」 她一脸极其认真的表情,笔直看着前方这么说了。 「……读过什么?」 「排球甜心……」 「我有问题。有件事我感到不安,可以问吗?」 我打断她的话,镜不满地嘟着嘴看我。 「你们死神的专门知识,基本都是来自漫画吗?」 镜当场别过脸去,她没有否定。 「真的假的!我们的性命居然交给这种家伙管理吗?」 「怎样啦!又没有问题!」 「就是有我才大喊!」 「我会拿出成果的!拜托等到没拿出成果时再抱怨!」 恼羞成怒了。 不光是排名赛,今后各方面也教人不安起来。 「还有,※那本漫画跟现在的规则已经不一样了。」(译注:那是1970年代的作品。) 「咦?」 这点似乎出乎意外,镜稍微透露出焦虑的神色。 「总之要赢喔。」 「那、那还用说。我讨厌输啊。」 镜哼了一声,双手环胸这么回答。 我们换好衣服进入体育馆,等待着我们的是设置在馆内中央的排球场地与比赛对手——六班的选手,以及掩没墙边的观众。 其中同年级的人特别多。理由很简单,预先看过别班的表现以后,下次就有办法让自己占上风。 「哥哥——加油——」 从观众一角传来熟悉的声音,只见小桃大大挥舞着手。 虽然在众人面前有点害羞,我还是微微挥手回应。 「恭也……敌队选手不寻常……」 克己这么低语,声音显得疑惑。我看了对手也当场皱眉。 六班的选手不出所料,有三名排球社的正式选手,只不过剩下的三名是……女生。 她们长得没有特别高,似乎也不是女子排球社社员。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个穿制服的女 生在。似乎不是六班的人…… 「……美……美雪……?」 安冈从我们身后发出高八度的声音,摇摇晃晃地接近球场。 「为、为为、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你、你、你要加油的球场不是这边吗?」 我们三班所有同学顿时明白这幅构图的意义,不禁一齐仰天长叹,里面只有超越愤怒的悲哀。 这时候,恐怕是那个美雪真正的男朋友,也就是六班的排球社社员之一朝安冈浮现了教人厌恶的笑容,故意搂着美雪的肩膀靠向自己。 「哼,就是这么回事。你应该作了一场美梦吧?」 「对不起唷——」 安冈颓丧地垂下肩膀低着头,我不曾看过这么沮丧的人——我才这么想,安冈的肩膀就冷不防上下抖动起来。 哭起来了吗……? 「呵……哈、哈哈……你们以为我会中那么明显的陷阱吗……?我不过是装成受骗的样子,好让你们掉以轻心罢了!」 他气势汹汹地抬起头来,但是眼睛充血通红,还挂着鼻水。 而且不时提高的音调更加深了他的可悲。 我们尽可能离他远一点,开始做伸展操。 「克己同学,身体状况没问题吗?」 黑峰对着在我隔壁做体前弯的克己出声问道。 克己仅抬头面向黑峰。 「是啊,状况绝佳。身体也很轻,感觉可以跳得不错。但愿……是啊,希望恭也可以在我眼前受到站不起来的伤就好了。」 「你说什么恐怖的话……」 我不小心听到克己的台词,半眯着眼回应。 但是克己依然看着黑峰,无视于我。 「你想象一下恭也按着膝盖蹲下来、由我扶着他走出球场的模样,急促的呼吸、昂扬的表情、交融的汗水,以及恭也因为整个人靠着我而感到不自在,显得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听着克己仿佛置身梦中的话语,黑峰为之动摇起来。 「怎、怎么办,虽然排名赛也很重要,不过我也非常想看看那幅画面。」 「总之,以获胜为重吧。」 我修正黑峰快要偏离正道的意识轨道。 不经意一看,发现镜在稍远处发东西给我们班的男生。 「用这个随身镜瞄准敌对选手的眼睛。没问题,只要说『因为眼睛进脏东西了,稍微看一下而已』就会变成不可抗力。」 「你则是太执着获胜到教人害怕……」 离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候—— 「排球社的正式选手似乎比当初想的难对付。」 我瞟向对手球场,低声说了。 「是啊,那些人一上场,表情就变了。他们会使出全力。」 克己也一脸严肃地同意我。 「呵、嘿嘿……我要给你的脸一点颜色瞧瞧……让你在美雪面前出糗。」 眼神混浊、散发负面气场的安冈化身为复仇战士。 但是,有人则对着我们咂舌。 「蠢货……你们在看什么啊……根本就搞不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 杉村皱紧眉头,非常不悦地斥责后看着我们。 「排球社的正式选手又怎样?你们都没发现剩下的三个女生吗?」 「没有……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可恶……那个胸部是怎么回事……三个人稍微动一下就摇晃起来不是吗……她们一旦在网前跳起来,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蠢货是你吧!」 我踢了意义不明地垂头丧气的杉村一脚。 他没说我还没注意到,重新一看……啊啊,六班的三名女选手的确都……胸部超大……完全不输镜。应该说其中一个确定在镜之上。 嗯——……要是没发现就好了……我摇摇头摆脱邪念,转换心情。 「恭也。」 这时克己找我讲话。 「要不要来比一下?」 这句话出乎意料,我当场歪头。 「我们来比谁在这场比赛拿到的分数多。」 「要比是无所谓,不过怎么这么突然?」 「想提振一下士气啊。」 克己浮现柔和的微笑以后,立刻一脸正经地看向场地中央的网子。 「我要赢过你,向命告白。」 视线笔直地注视未来,这么说了。 虽然,我一瞬间目瞪口呆,不过立刻就发觉那句话蕴含的意志是确实的。 我不自觉流露微笑。 因为我竟然觉得有人认真告诉自己某件事的感觉很痛快。 「那么试着妨碍你看看,似乎也很有意思。」 听到我的话,克己一脸愣怔地看着我,不过立刻浮现跟我一样的微笑,说: 「有趣起来了。」 「是啊,我赢了就安慰你。」 「那也很诱人啊。」 我们露齿对笑。 ——但…… 「我说,抱歉在你们挥洒青春时打岔,不过我们就在你们后面耶?」 镜懒洋洋的声音将我们拉回现实。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镜在那里,而且隔壁是黑峰。 看来克己不用等赢过我再告白,就已经先不小心『偷跑』了。 「……!……唔……!」 克己很难得地动摇了。 但,黑峰本人却是—— 「啊……刚刚两个人对笑的画面太棒了——」 ——拿手机拍照了……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把克己的话放在心上多少,不过总之……看得出希望渺茫了。 在这种状况下,「哔!」知促的尖锐哨声无情地在体育馆内响起。 那是学生会派来的裁判。比赛终于开始,出场选手在球场中央集合。 「那么接下来,进行排名赛第三名争夺赛。请两班全力以赴,不要留下遗憾。敬礼!」 在裁判号令下,我们向对手鞠躬。 我瞥向克己…… 「……天空……我的天空究竟在哪里……」 啊啊,他像是了无生趣似地仰望着天花板…… 哔!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发球权归我们班。 然后负责发球的人是哀与怒的战士,安冈…… 「去死吧啊啊啊啊——!排球社——!心碎发——球!」 安冈大喊的同时,由下往上挥动惯用手击球。 空有气势的低手发球吗……我本来这么以为,没想到击出的球以超出预想的力道飞向天花板。 「这是……!」 「难道是天花板发球吗?」 六班的排球社员惊慌失措。该说真不愧是田径社员的下盘吗,安冈就算再废,就只有体能过人。 但…… 咪锵!球不减力道,直接命中了天花板的灯具之一。 虽然玻璃没破,不过灯具一面发出叽、叽的声响摇晃,一面往球场撒下长年堆积的灰尘。 「哼,果然不行吗。」 安冈维持击球的姿势,闭着眼睛浮现了冷冷的浅笑。 我跟杉村赏他飞踢。 「给我认真打。」 「是……」 被杉村一瞪,安冈弯腰驼背地点头。这次他乖乖发球。 这球果然还是低手发球,目的只是让球进入对方场地,有如传球般的发球。安冈……真是个散漫到极点的家伙。 当然六班的排球社员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球,其中一人马上移动到落下地点,以精密的动作接球传向 网边。 接着另一个排球社员柔软无声地托球,将那颗传过来的球送到网上。 配合那球托球的时机,最后一个排球社员奋力摆手击球。 耳朵听到击球声的同时,有东西从头略上方通过。 我在电视上看过几次排球比赛,因为那是从第三者视点看整个球场,所以球的轨迹看得很清楚。 虽然,当时觉得「为什么接不到那球啊?」……不过现在从主观位置看『排球手』的球,竟然觉得……「为什么接得到啊!」 噗滋! 「嘿唔哇!」 然后那记锐利的杀球命中了安冈的脸。 本行洗练的动作,看得我方所有人呆住,但幸好球还在我方场内。女子排球社的长谷川率先动起来。 「笹仓同学!」 她滑过去救球,将球送到网边绝妙的位置。 我抬左肩,配合时机跳起来,然后利用左肩降下顺势摆振惯用手——右手击打空中的球。「喝!」 还算强劲的球飞向对方场地的左后方角落。 但是,这种程度的球对专业选手似乎不构成任何威胁,轻而易举就被接下来了…… 然后对方立刻精准地举球,再度攻击。 球击向刚刚被打飞的安冈先前的位置,那个地方现在无人。 「恭也!」 不过,早就看出球路的克己过去补位。他的接球将排球社员强烈扣球的威力完全抵销。真不愧是克己,比赛一旦开始,心情就确实转换过来。 球划过柔软的弧线飞到网前的我上方。 「杉村!上!」 「包在我身上!」 我将手摆在眼前预备托球,同时侧眼观察对方场地的动态。 在网前伺机拦网的人是两名女生。 她们微微摆动身体……随着这个动作……胸部……跟着摇晃……? 「恭也!」 克己的声音使我回过神来,球已经来到眼前了。 「可恶!糟了!拜托了,杉村!」 我慌忙屈膝,勉强举球。虽然这球迫于情势所逼,不过飞到了还不错的位置。 但是……杉村却没跳起来。他弯着膝盖,弯着腰,以正要起跳的姿势僵住。原来他看着敌队女生看到呆掉。 「碍事!」 这么大喊并跑到网下的人是镜。她拿半蹲状态的杉村的背当踏脚台,高高跳起。 「嘿!」 镜大喝的同时,挥下的手捕捉到球的中心。锐利的扣球击中对方场地,得分的哨声响起。 「三班得分。」 「耶——!」 听到裁判报分,镜摆出胜利姿势。几乎在同时杉村大喊: 「暂停!」 在杉村号召下,所有人集合在场中央。 「你们发什么呆啊,认真打好不好。」 镜当然先警告刚刚的表现。真没面子。 但是杉村眉头皱得更深,肩膀颤抖。 「不妙……不妙喔……」 「什么不妙?」 「敌队的女生……或许没穿胸罩!』 我不自觉看向对方场地。 「八成是在顶端贴了ok绷,那个摇晃方式实在太无拘无束了。」 「ok绷是吗……这么说来那个晃动……跟镜在家时很像……」 「笹仓,我之后再杀你。」 「……在你动手之前,我现在就杀……」 说溜嘴了!隔壁的镜满脸通红地动怒! 「等等!」 眼看镜发出气场握紧拳头,克己替我制止了她。 「现在人数要是减少就麻烦了,之后再说。」 「这么说也是。」 怎么会这样!这场排球赛的终点或许就是我的终点…… 「总之那个女子拦网很棘手。虽然明知道不可以,但身为男人就是无法忽视……」 杉村讲得极其认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那种东西在眼前弹啊弹地晃动,的确会情不自禁看过去。 「唉,男人就是这样……总之让那些拦网员跳不起来吧。」 镜举起单手弹了一下指头。 只见我们班的滨田举起了装着相当大镜头的相机。 「那是什么?」 面对我的疑问,镜只是浮现了小恶魔般的笑容而已。 「时间到,三班发球。」 「好了、好了,要上啰。安冈能发球吗?」 「包、包在我亨夯(身上)……」 安冈摇摇晃晃地按着鼻子走到场外。 软绵绵的低手发球有如枯叶般摇摆不定地飞向六班的场地,排球社员有节奏地接球、举球、攻击。 击回的球再度命中安冈的脸……不过克己不以为意,以沉着的动作将飘起的球送到网边。 这时镜动了。她并没有要起跳,却移动到非常接近网边的位置,对着预备拦网的女生呢喃: 「你们这样挺胸好吗?那台相机……装着红外线滤镜喔。」 红外线滤镜。那是能够透视白衣服把人拍光光,梦幻般的……更正,可怕的滤镜。 滨田定定地将相机对准这边。 六班的女生涨红了脸,手交抱在胸前缩起身体。 杉村趁机朝无人拦网的对方场地扣球。 哔——! 「三班得分。」 「好耶——!」 这次换杉村摆出胜利姿势,跟克己及长谷川击掌庆祝得分。 而我半眯着眼看镜。 「你是恶魔吗……一 「没礼貌,我是死神!」 「倒是用那种东西拍照的话,你也一样看光光喔。就算穿着内衣……那个……」 「哎哟~你在替我担心吗?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吗~?」 听了我的话,笑嘻嘻的镜显得很高兴地这么问我。 「才、才不是那样。我只是有点在意罢了。」 「没问题啦。」 镜靠近我,附在我耳边说悄悄话。 「红外线滤镜是骗人的啦,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做到那么狠。」 镜促狭地吐吐舌头。 「放心了吗?」 「真……真卑鄙……」 「尽全力取胜是对对手的敬意。」 虽然觉得尽全力的方向错误……不对,排名赛本来就是这样嘛。 「总之我们要赢。」 「那当然。」 镜用左手拍了右腕,回到自己的位置。 总之因为镜的骗人伎俩,六班的女生再也不敢拦网。 六班的男子排球社员决定当作女生不存在后,就改变了战法。 他们参杂巧妙的佯攻,明明只有一个人负责拦网,却控制了我方的球路。感觉他们在诱导我们打到有人的地方,该说真不愧是专家吗? 白球在场上一来一往。 得分虽然差距微小,但我方落后。 「那么,轮到我发球了。」 镜转动着手臂走到场外,退到了相当后面的地方。 她深呼吸一次后,蹬地开始助跑。然后将球抛到自己斜前方,朝球跳过去。 竟然是跳跃发球!动作柔韧的身体与手腕漂亮地命中球。 呸叩! 但是射出的白箭笔直地打穿我的头。 老实说吧。我早就稍微预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打中我的当事人一脸不知情的表情,视线东张西望地游移。 我一把抓起滚在脚边的球,半低着头走 向她。 「啊……呃,啊哈哈哈。对不起——失手了——」 「你不是失手吧,你是不会吧,不许打。」 「我会好不好。我确实在书上读过诀窍,模拟的时候完全没问题呀。」 看镜一脸愠色,我凑近脸跟手指抵着她。 「那样不叫『会』。」 「你等着瞧,下次我会成……」 话说到一半,镜发觉什么似地抬起头。 然后再度环视周围。 「怎么了?」 「咦?啊,没什么,只是有点在意周围的目光。」 「看什么?」 「咦?呃……那、那个,因为……现在你的脸靠得太近了……大家都在看喔。」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镜的脸的确很近。 「总、总之给我确实把球发进对方场内。禁止跳跃发球。」 「……知、知道了啦。」 镜拿着球,垂着肩膀背对我。 意外地干脆放弃。 我也回到原本的位置,半蹲预备回击对方的球。 「没事吧,恭也。」 克己盯着对方场地,这么问我。 「啊——刚刚掉以轻心,现在头好晕。」 「这样啊。不过加油喔,目前我比你多得两分。」 「是啊,我得加把劲妨碍你才行。」 两人仅交会视线,扬起嘴角笑了。 我忽然在意起黑峰,于是看向三班的加油席。我在意刚刚那一幕是不是又被她用手机拍下来……奇怪?不在啊。 「看我的——!」 镜的声音不知为何从远处传来。 我慌张地回头一看,发现死神退到了跟刚刚一样远的位置。 「呜嘎啊啊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嘛——!」 就算我大喊也没用,她早就起跑,球已经飘舞在空中。 一头长发随之飘扬,镜跳起来。弓起身体和手腕挥击,第二次跳跃发球。 不过这球一反预想,化为白牙咬穿对方场地。 哔——! 「三班得分。」 「噢噢!黑谷真强!从男排手上发球得分!」 「小镜真厉害——!如果我是男生的话早就爱上你了——!」 那真是大快人心的一击,三班加油席为之沸腾。 镜也比v字回应。 「什么嘛,原来你会打啊。」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我会吗!」 之后镜也依然势如破竹地持续进攻。 不仅连续发球得分,就算在后排也不忘靠后排攻击争取分数。三班的眼神也相当认真,时时刻刻盯紧镜的行动。 双方持续对打,互相使出刁钻的球路进攻,要打乱对方的阵形。 「嘿——呀!」 镜强烈的后排攻击再度发威。 六班其中一人勉强救到球,但是踩到地上积的汗水滑跤了。 剩下的两人举球、攻击。 然后球……忘记是第几次了,打到安冈的脸。 球以感觉不错的轨道飞到网前,克己立刻摆出托球的姿势。 「恭也!」 「噢!」 为了在最高点击球攻击,我在举球前跳起来。 如果是克己的话,会帮我把球精准地举到我跳跃的最高点。 我相信这点,在空中蓄势待发。 「恭也!」 克己的声音再度响起。从比刚刚更近的地方传来。 我应该已经跳起来了才对,克己却很近,这是怎么回事……?我转向声音方向,发现克己就在我旁边。他跳起来了。 不是应该举球给我吗,怎么自己跳起来了? 我始终无法理解这个行动,就这么被克己撞上了。 由于人在空中的关系,我被撞开的距离远得惊人。因为实在太突然了,我甚至忘记保护身体,背着地摔在地板上。 「嗡!」有如冲击波般的东西贯穿全身,呼吸一瞬间停止,我感觉到轻微耳鸣。 「……痛……啊……克……己……你突然撞我干嘛…………?」 我按着晕眩的头,摇摇晃晃地坐起上半身,看向球场。 那里冒出陌生的物体。 粗铁丝做成的笼状物体,大约是一个成人勉强可以环抱的大小。 那里面有形状类似碗公倒过来的金属,周围散布着闪闪发亮的玻璃片。 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雕塑,也未免太前卫了。 那种东西摆在球场正中央,根本没办法比赛。 真要说起来,那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压在克己身上…… 为什么……地板会染得这么鲜红湿润……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人的惨叫响彻体育馆。以此为开端,周围骚乱起来。 惨叫、怒吼、哭声……各种感情化作声音四起。 而我依然搞不清楚状况,就这么挪动颤抖的膝盖与虚脱的手,爬到倒在地上的克己旁边。玻璃碎片插进按着地板的手心。 应该尖锐无比的那个痛楚,却只是微弱地刺激脑袋。 我茫然地看着克己,压在他背上陷进去的金属笼…… 我终于发觉,那是天花板装设的灯具…… 这就表示……这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吗……掉在克己身上……? ——不对! 这本来要掉在我头上……是克己代替我……救了我,代替我压在底下的! 「呜……啊……啊……啊啊……」 我伸出颤抖的手捂住脸。 湿黏的触感使我感到不对劲,我用焦点不定的眼睛看向指尖。 红色……液体……这不是我的……这是克己的……? 「呼、啊、唔……唔,……呜……」 呼吸急促起来,我陷入错觉,仿佛耳朵深处灌进寒意。 周围的声响只剩低音部分在脑中回荡,脑浆仿佛在翻搅。 难以言喻的绝望、无法摆脱的丧失感,以及纯粹的痛楚。 感觉不舒服,身体内侧同时感觉到热与冷。 「恭也!」 一看,是镜。她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这里很危险……那个……我们到那边去。」 镜硬是要瘫坐在地上的我站起来,要带我到别的地方去。 「镜……你……等等,要救他……我得救他……」 众人聚集在克己周围,老师听到吵闹声也赶过来。 大家一起抬起落下的灯具……救助克己。 我也要去……因为克己是……我的朋友…… 「恭也!拜托你……拜托你到那边去……!」 「放开我……放开我,镜!克己!我要救克己!我必须救他才行!」 「不行!拜托你……不要看!」 几乎就在我挥开镜的手的同时吗?一道影子翩然降落了。 那飘浮在倒下的克己上方。 罩着漆黑的斗篷,拿着巨大的镰刀……简直就是真正的死神。 唯一不一样的是脸不是骷髅。 眼睛发出金光的那张脸—— 「为什么……黑峰会……」 我杵在原地,看着飘浮在空中的黑峰。 她瞥了我一眼后,那双金色眼眸转向克己。 然后,高高举起手里的镰刀,原地旋转。 鼓动招展的黑斗篷,有如黑暗编织成的羽翼。 逼人直视的冰冷刀光 ,教人想起那本来的用途是凶器。 那双发出金光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 她起舞, 在克己上方不断地、不断地旋转起舞。 只有我看得见的舞。引来死亡、引导死亡、宣告死亡的舞。而我知道这是什么。 我在十年前的事故也看着这支舞…… 所以我知道,克己……已经回天乏术…… 我看着后面的镜。 她……我的死神落寞地低着头。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她抬起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垂下眼晴咬住嘴唇。 「……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眼睛晕眩…… 「……………………」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黑峰跟你一样……都是死神……」 喉咙深处发冷…… 「……嗯……知道……」 「那……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克己会变成这样……?」 传进耳朵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变成好几层…… 「……虽然,我感觉到有人会死……不过并不晓得是他……我们无法得知自己分内以外的人的寿命。」 「……这就表示黑峰早就知道了是吗?知道今天在这里……克己会变成这样……」 动作虽然小,但镜确实点头。 「哈、哈哈……怎么可能……他们是青梅竹马……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忽然萌生不对劲的感觉。一起……?黑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 虽然,应该从国中就在一起了……但是,我跟那家伙都聊些什么……? 真要说起来,『黑峰命』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于我的记忆里的? 我看着眼前的『未婚妻』。 理所当然地融入周遭的镜。 跟我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不知不觉间以转学生身分坐在教室里,跟大家笑着打成一片的少女。 她说过她稍微动过记忆。所以说名为『黑峰命』的死神就是这样以『御柱克己的青梅竹马』的设定融入我们。 然后,在一旁见证克己的死…… ——意思就是这么回事吗? 死神在身旁就代表——『接近死亡』…… 黑峰在远处起舞。最后,用她手里的镰刀斩切克己的身体。 不对,那并不算斩切。巨大镰刀的刀刃从克己的身体穿过去,完全没有伤到他。接着有东西从克己的身体追随刀刃的轨迹跑出来了。 那样东西是那么地微渺虚幻,要称之为耀眼的光芒似乎稍嫌微弱,却紧紧抓住目光不放。 我突然明白了,那就是称为灵魂的东西。 视野陡然往下偏移。虽然自己浑然不觉,不过,我是不是跪下了……? 眼前的镜喊着些什么。 但是耳朵听不见,脑子已经被耳鸣掩没。 啊啊……感觉不舒服…… 讨厌的记忆在脑中迸开,同时不断旋转。 最后眼前发黑,意识中断…… 我跑在昏暗的路上。 从小就作过无数次的梦。 跑着逃离某样东西。 跑着追逐某样东西。 那天,我看着在雨中逐渐被火焰包围的车子。 就我一个人倒在马路上。 车子里坐着爸爸和妈妈和……另外一个重要的朋友,火势却逐渐加剧。 背上的伤隐隐作痛,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只是倒在地上,感觉身体变得愈来愈重。 类似打盹的倦意,我告诉自己不可以睡着。 小小年纪的我怀着强烈意志念着:我是男孩子,必须保护女孩子才行之但是,她并不在车子里。 她在燃烧的车上方,在滂沱大雨中,张开巨大黑翼飘浮着。 她曾表示引以为傲的乌黑头发,随着热风飘扬,整个人不断旋转。 从发出金光的眼眸洒落不同于雨的银色水珠,整个人不断旋转。 我想喊她的名字。 却不成声。 因为她的名字从我脑子里消失了。 明明是喊过好几次的名字,却想不起来。 所以,为了至少能够接近她,我伸长手。 为了逃离一步步走近的死亡恐惧。 为了追上最喜欢的她。 为了再度呼唤那个名字。 一道光洒落,视野染成全白。 「镜!」 我被自己的声音弄醒了。 伸出的手被某人细瘦的手握住。 「啊哈哈,我有点受伤呢。」 在身旁一脸伤脑筋的人是黑峰。 「啊……黑峰……这里是?」 「是保健室喔。」 黑峰微微一笑回答。 我坐起上半身环视周围。 充分衬托出夕阳的红,以白色为基调的整洁房间,淡淡的消毒酒精味,区隔房间用的帘幕,安静的空间。 「呃,是不是再多握着手一下比较好?」 黑峰似乎感到害羞,腼腆地问我。 「啊,对不起。」 我慌忙放开手。汗流得比我所想的还多,我感觉到空气的凉意。 我因为尴尬,不好意思看黑峰。 虽然是出于无意识,不过毕竟我握着她的手,在那种状态下喊了别的女生的名字。这应该是相当糟糕的状况。 ——等等。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是发生了什么事,待在这种地方? 脑子里浮现了几块记忆的拼图,但是内心抗拒将那些拼凑起来。 我依然低着头,有如呻吟般挤出声音。 「黑……峰……」 「怎样?」 「……排名赛……怎么样了……?」 「发生了事故,中止了。」 「怎……样的……?」 「天花板的灯具掉了下来,然后克……」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打断黑峰的话,捂着脸的手颤抖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指尖沾着仿佛暗红色涂料的东西。那已经干掉,到处裂开,有些部分甚至变得像粉末。我花了几秒钟才发觉那是血。然后这个理解强制肯定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克己为什么……」 「克己同学的寿命已尽,他注定会因拯救笹仓恭也而死。」 淡淡叙述的黑峰引起我的愤怒,我锐眼瞪着她。 黑峰以一贯的微笑凝视着我以后,静静闭上眼睛。 「笹仓同学是『看得见』的人,对吧?」 这么说完,黑峰比闭眼时更缓慢地睁开眼睛。 只见黑斗篷无声地挂在她肩上。接着巨大的……刀刃应该有我的身高那么长的镰刀出现在她手里。 然后睁开的眼睛——金色的眼眸映着我…… 「这种场合该说什么才好呢?」 黑峰浮现伤脑筋的笑容歪着头。 「幸会,我是死神,命喔。」 目睹那个在克己上方起舞的身影,我垂下头。 「……饶了我吧……这到底是怎样……就算是梦也太恶质了。」 「这不是梦喔。」 「……克己他……真的死了吗……?」 「嗯。」 「不是『其实他还活着想吓我』之类的作战?」 「嗯。」 「我… …什么话都没来得及对那家伙说呢。再见、谢谢,一句也……」 「能够在临死之际传达心意是很少有的。」 「你怎么能够这么无所谓!你们一起度过一段时间吧!你们是朋友吧!为什么灯具会掉下来很危险……却不告诉他!」 我抬起脸瞪着黑峰,不停地咆哮。 「不,那样不行。规定不允许向那个人告知死亡。」 就算面对那样强烈的感情,黑峰依然一脸闲话家常般的表情看着我。 「我是克己的死神喔,我早就知道他今天会死。所以直到今天的那个瞬间以前,我都会保护他免于受到危险,因为那是我的工作。」 工作,我从这个词感受到我们之间最关键的心态落差。 没错,现在我讲话的对象并不是人类。 她是管理死的神。 「不过,要是我告诉克己同学那件事的话,克己同学就不会救笹仓同学了吗?」黑峰站起来,背对着我走去。她没有到别的地方去,就在保健室里面踱步。 我回不出任何话。 啪哒、啪哒的走路声响起,填补沉默。但是那个声音在途中就听不见了。 死神披着飘摇的斗篷,飘浮在空中看着我。 「你不伤心吗……再也见不到朋友了……」 好不容易出声的话语,既像发问又像责备。 「虽然见不到会觉得寂寞,但我好像没有伤心这种感情。」 那张伤脑筋的笑容是出于彼此价值观的不同和理解的差异吗? 死神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我无法理解死神的心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死神到底是什么……」 「你没听镜说吗?我们是保护寿命的存在喔!」 不说「黑谷同学」,而说「镜」吗…… 这就表示两个人从一开始就认识,一直欺瞒我们。 我感觉到原本相信的事物、过往的时光,许多事物逐渐崩坏。 「……黑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就好吗?」 「怎样?」 「克己他……那家伙说过他喜欢你。」 「……嗯。」 「那份心意……也是你创造出来的『设定』吗?」 「………………」 黑峰闭上眼睛,静静地降落在地板上,黑斗篷和巨大镰刀无声地消失。接着睁开的眼睛,是平常的黑眼珠。 「我决定的,只有自己是克己同学的青梅竹马这件事而已。」 然后,果然还是浮现一贯的伤脑筋笑容说了: 「就算是我们,也无法操纵人的心意喔。」 我一个人牵着脚踏车,走在暗下来的通学路上。 从保健室回到教室时,已经没有半个人……连镜也不在了。 但是这件事,老实说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跟镜说什么才好。 我的死神,kyou应该知道我的寿命吧? 以及留在记忆一角的……另外一个死神的影子。 黑峰葬送克己的灵魂时的舞姿使我想起,小时候那场事故时看到的,对我来说是最初的死神。 她在燃烧的车上方,在滂沱大雨中,张开巨大黑翼飘浮着。 她曾表示引以为傲的乌黑头发随着热风飘扬,整个人不断旋转。 从发出金光的眼眸洒落不同于雨的银色水珠,整个人不断旋转。 转啊转地、转啊转地,在雨中转啊转地起舞。 如今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来迎接爸爸他们的死神。 一旦那个时候到来,那家伙——镜,是不是也会当成工作处理呢? 「啊啊……话说……」 我握住脚踏车的煞车,停下脚步。 克己……死了呢……一点真实感也没有。明天到了学校,他是不是会一如往常地坐在我的位子后面呢? 然后握着我的手,或是搂着我的肩膀。 再被黑峰开心地拿手机拍下来…… 「……不行……还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我仰望天空,天空覆盖着云,看不见星空。印象中……白天还是晴天才对,但记不清楚。 不久,冰冷的物体滴答一声,打在握着脚踏车车把的手上。 下雨了吗……我没仰望天空,为雨的造访感到倦怠。 降下的水滴逐渐增加,不到一分钟,就使世界变得迷蒙。 头发、衣服逐渐吸水,弄得身体愈来愈沉重。雨宛如视步行为罪恶的枷锁般猛烈地下。就算脚泡进水滩、水渗进鞋子里面,我也不在乎。 只有雨水从额头滑进眼睛时,才会让人有些烦闷。 我来到通学路途中的河上的桥。河道虽然宽达一百公尺,不过每逢下雨必定涨水。 一看桥下,水位果然上涨了。看样子上游似乎在先前就已经下过雨,水势也相当猛。 水和水、水和岸边互相激荡,水面浮着白沫,映着街灯微弱的光芒。随处可见还没被淹没,类似小沙洲的地方。 但是,再过几分钟就会完全被水吞没吧? 在那样的小岛上有东西在动。起初我以为看错了,但我一边挡雨一边眯起眼睛看,确定真的有。 ……是……猫。 「怎么又是猫……」 因为雨声、水声的关系,我无法确定,不过它应该在叫。 从猫眼中看来,无边无际的水正发出猛烈的轰声与飞沫逼近自己。 宛如一刻刻削减性命的死神…… 尽管置身在无处可逃的绝望场所,依然叫着想活下去。 「可恶……!」 我把脚踏车靠在路边的栏杆来到河岸,靠近水边才亲眼见识水势有多强,流速比当初想的快。 因为是晚上的关系,水看起来黑漆漆的,压迫感非常重。 猫所在的小沙洲离这里大约十公尺,大步走的话只需十步。 水势虽然强,但是距离还不至于遥不可及,于是我缓缓地走进河里。 滋滋……水一口气泡到膝盖以上。河底似乎是沙地,脚陷得比预想的深。 猫似乎注意到这边,逃也似地移到沙洲最边边,躲到离我最远的地方。 「真不可爱,亏我好心来救你。」 我尽管抱怨,还是拖着脚掠过河底缓缓地前进。 不知不觉水面已经升至我的大腿处。 含着细沙与水草的浊流缠着我的脚流过,消耗我的体力。 不过,我还是前进到了离猫还剩三分之一路途的地方。 我歇口气,看着猫。就在这时—— 猫站的沙地被水流冲走了。猫从下半身失去平衡,被水撂住脚。 猫就在我眼前被河水吞没了。 一个想法冷不防掠过脑际。这……假如这只猫真的寿命已尽、是这只猫注定的命……假如它的命运,就是要在这里遭河水吞没而死的话——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没用? 「等一……下!可恶!」 我大叫,踢着河底前进。遇水变得松软的沙地根本使不上力,不过我还是彻底利用上半身的弹性,尽我所能用力伸手。 我躺在岛上,大口吐气。 全身湿透了,但是伸出的手前面有东西在动。 手心确实感受到怦、怦的小小心跳声。 笑意油然而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没!我救到了!我救得到!我……真的救到了!」 这些话究竟想对谁说呢,究竟想给谁听呢? 淋着滂沱的大雨,淋 着浊流的飞沫,我哭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心情变得非常悲伤。 因为张大嘴巴的关系,河水灌进嘴里,我呛到咳嗽。咳了一阵子以后,缓缓地吸气。 得回岸上才行,这个岛也很快就会被淹没。 我抬起脸。这时冷不防有样庞大物体映入眼帘,那是从上游往这里流过来的大树枝。 我仓皇站起来想躲开,脚和手在沙地上却使不上力。 然后下一瞬间,我被乘着水势的树枝击中,就这么被河水吞没。 树枝碰撞的冲击使我不小心吐出空气。我慌张地要扩张肺部吸取空气,但是我人在水里,我头一次一口气灌下如此大量的水。 我的身体任凭水流翻弄旋转,撞到河底好几次。 我已经不知道哪边是上,哪边是下。河水是这么强劲的东西吗? 意识逐渐混浊起来,满脑子都是苦痛。 「恭也!」 在混浊的意识中,尽管人在水里,却清楚听到了呼唤我的声音。 然后下一瞬间—— 我周围的水消失了。 在河底抓着猫倒下的我,剧烈地咳嗽吐出水。 我头晕脑胀地看了看周围,发现以我为中心三公尺的范围内没有水。不,不对。水仿佛遭到某种无形的东西阻挡一样,避开我的周围流过。我看向上面,眼前是一个眼熟的女生。 罩着黑斗篷,手拿着刀,双瞳发出金光的镜站在半空中。 「我还想你怎么一直没回来,竟然是在这种地方……我好担心你!」镜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对我发怒。 「……抱歉……多亏有你救我。」 我玩味着能够呼吸的可贵,爬了起来。 「多珍惜自己一点啦……拜托你。」 痛苦地这么低语的镜全身被雨淋湿,那头黑发映着街光,闪闪发亮。其中,只有那一撮白浏海特别醒目,宛如射入黑暗的一道光。 看着那个身影,我体内有些什么为之脉动了。 「恭也……?你怎么了?」 黑得仿佛会吸进去的斗篷。 在黑暗中发出金光的眼眸。 ——雨中的死神,遥远记忆中的『她』的身影与镜重叠。 「镜……」 呼吸无法平静。 我害怕出声,我好像会说出不该问的事情。 但是,我无法不确认,就算会有什么因此崩坏…… 我开口,然后发出沙哑的声音说了: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第六话 「死神˙镜」 黑暗是寒冷的。 那个漆黑的世界不断带走我的体温,折磨着我。 不光是身体,就连心灵都为之冻结。 我在黑暗世界的中心看着摇曳的红色火光。 强迫体认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力。 对当时年幼的我来说,重要的人在眼前丧失的那幅光景,是个难以承受的巨大创伤。 我害怕没有光的地方。 我害怕黑暗的房间。 我害怕夜晚。 我害怕睡着。 只是闭上眼睛,痛楚就会冲上心头。 但是,有样东西拯救了我。 那是划破幽暗、斩去黑影,吞噬绝望的一道光…… 那是——一道白光…… 晨光从窗帘缝隙间照进来,那道光使我醒来。 但我还不想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反复深呼吸。 克己出事后过了三天。到了学校,后面位子是摆着花的桌子,清清楚楚地提醒我克己已经死去的现实。教室里面也弥漫着沉重的气氛,虽然充斥着各种对话,却很少有笑声。 每次醒来,我都会怀疑那起事件会不会是一场梦。 心想着:今天是排名赛当天,到了学校,克己是不是就会跟往常一样找我讲话。 但现实是无情的,到了学校,只有没有克己的教室等着我。 我忧郁得扭动身躯。 忽然映入眼帘的是床脚,距离伸手可及。 在床上,镜裹着棉被,背对着我发出安静的鼾声。 镜明明就在同一个房间——就近在咫尺,感觉却隔着厚重的墙壁。 我深深叹气,再度闭—眼睛。 我这个人……似乎比自认的还要脆弱。 再次醒来时,身边没有其它人。 房间已经明亮,没有黑暗折磨我的心。 我躺在被褥上,观察周遭的动静。 从不远处,兼作厨房的走廊传来声音。 「哥哥还不起来呢——」 那是小桃的声音。无忧无虑的开朗声音…… 「是啊,一定是累坏了。」 以及镜的声音。她的声音少了些原有的霸气。 不时夹杂着引人垂涎的、貌似在煎东西的「滋滋」声,看样子两个人似乎在准备早餐。「不过……这样好吗——?」 小桃歉疚地压低声音说道。 「我是不在意来这边打扰你们两个人……不过……我在意哥哥……」 「嗯……因为克己的事……现在相当消沉……」 从走廊飘来灰暗的气氛。 镜应该也知道,我之所以消沉,不光是因为克己的关系。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没和镜正眼相对,也没好好交谈过几句。 老实说,要是小桃没来家里的话,真的会喘不过气来。 「哥哥他啊,以前也是那样喔。」 伴随着菜刀有节奏地咚咚敲着砧板的声音,小桃告诉镜: 「叔叔他们发生事故以后,哥哥晚上一直睡不着,总是在床上缩成一团发抖。好像非常怕黑暗,怕到一关掉电灯就哭出来。还责备自己没有救到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镜对小桃的话起反应,这么反问。 听到这个问题,菜刀声停住。 「嗯,哥哥当时好像有喜欢的女生,在那次事故时一起……他们好像是青梅竹马,常常一起玩。」 「这样啊……」 「是哥哥打电话告诉我的喔。比方说骑脚踏车双载摔车、或是玩家家酒扮老师学生、或是约好要结婚。啊,当哥哥讲到他们约好要结婚的时候,我哭了起来,还说『我也要跟哥哥结婚——』呢。」 小桃夹杂着苦笑,告诉镜我的过去。 这一定是她担忧镜的表现吧。 「小桃很了解恭也嘛。」 「嗯,因为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不过因为这个缘故,哥哥只把我当成妹妹看而已。」啊哈哈——为了缓和气氛,小桃开朗地笑了。 「啊,要是再不叫哥哥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是啊,我去叫他一下。」 脚步声朝这边接近,我闭上眼睛装睡。 头旁边感觉到有人。闭着的眼前变得更暗,就表示她正在探头看着我吧。 镜没有马上叫我起来,一段时间没动静,好像在犹豫什么。 她这么看着我,是在想什么呢…… 「镜姐——哥哥起来了吗——?早餐快好啰——」 在小桃的声音推动下,镜把手放在我肩上。 「……恭也,天亮啰。早餐已经好了,快起来。」 她轻轻摇着我,发出呢喃般的温柔声音叫我起床。 「嗯,啊啊……已经这么晚啦……」 虽然早就醒来,我却说着瞎话睁开眼睛。 我一瞬间看了镜……立刻移开视线。我还没整理好心情,不知道该拿什么脸面对她。 镜应该也一样。一确认我醒来,就立刻站起来,回到小桃那边去了。 我们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面对那个目前无解的问题,心情只是更加沉重。 打开教室的门,眼前是习以为常的光景。 熟识的同学、写着杂七杂八事项的布告栏、早晨独特的闲适慵懒气氛,但是整体气氛果然还是显得沉重。 一进教室就不自觉先看克己的位子,以往这个时间他早就来到学校,朝我招手。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就只有那个地方看起来仿佛褪了色。 「啊,早安,笹仓同学、黑谷同学。」 忽然有声音从背后向我打招呼,我转头一看,只见黑峰拿着插着花的细颈花瓶。 「啊……啊啊,早安……」 我看着那个花瓶打招呼。镜什么也没说,视线对着地板。 「……那个花……给克已……?」 我挤出声音这么问。黑峰笔直注视着我,浮现伤脑筋的笑容说: 「嗯,我只能为他做这么一点事。」 看到那张笑容,听到那句话,我一股血气登时冲上大脑。脑海浮现话语前,手就先动了。 喀锵!刺耳的声响引来全班的视线。 地—是碎掉的花瓶与泼溅的水,花变得惨不忍睹。 「恭也……?」 镜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黑峰已经空无一物的手依然悬在胸前,同样表情愣怔地看我。 我呼吸急促地瞪着黑峰。她是抱着什么想法献花的?是谁对克己见死不救的?她拿什么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喂,笹仓,你做什么啊。枉费黑峰好心帮花换水,你也太过分了。」 班上某人从远处这么说。 「少啰唆!」 不加思索吼出来的这句话,使得班上气氛一下子变差…… 不管怎么想都是我不对,这我知道。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我才奇怪。 整间教室到处传来非难我的声音。 『还不都是为了保护谁啊』,或是『感觉真差劲』,或是『黑峰同学好可怜』…… 其中——…… 「——笹仓果然是死神。」 传来了令我背脊发寒的话语,我不加思索地转头瞪遍整间教室。 虽然不知道是谁讲的,但那是已经很久没有对着我来的恶意话语。 克己替我挡下、抹去的揶揄话语。 「刚刚是谁讲的?一 下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那个声音响彻整间教室,大家为之一怔。 我看向隔壁,只见镜愤怒地瞪着全班。 「要知道克己救了恭也!救了恭也的命!那是克己的意志吧! 是恭也拜托他的吗?是恭也拜托他救的吗?不是吧!克己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救了恭也的!只是结果变成这样而已! 他是想保护重要的朋友,因为重要、想保护,所以才奋不顾身行动的,不是吗?是因为喜欢恭也才救他的,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恭也却非受到怪罪不可? 刚刚的话冒渎了克己的意志!不要责怪获救的人! 得救的人明明也有他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不要责备当事人好吗!」 大家注视着镜,鸦雀无声。 没有人能反驳那个充满强烈意志的话,我的内心也被那番话深深打动了。 镜呼吸急促,红着眼睛,那是随时会哭出来的眼神。 「……谢了。」 我小声这么说着,轻轻按了一下镜的额头。 然后蹲下来,将地上散布的花瓶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 手碰到掉落的花。这时我领会这些花的意义,这个花是献给死去的克己的东西。 胸口深处突然热起来。啊啊,糟糕,怎么最近泪腺变弱了…… 「唔……呜……啊……呜……」 就算咬紧了牙,声音照样流露出来。眼泪跟着滚落,在地上水滩掀起了淡淡涟漪。 我在此刻重新体认到,克己已经死了。 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我的影响,教室到处传来吸鼻声或类似呜咽的声音。 「唷,早——!总算赶上了——!」 此时传来耳熟的轻浮声帝。我转头一看,是安冈。在沉到谷底的气氛中,他开朗地向我打招呼,显得非常突兀。 「哦……?奇怪?近个气氛是……?发生什么事?咦,笹仓。你干嘛跪着?跪在那种水滩……难不成是霸凌?」 不知道他是白目还是少根筋,或者只是脑袋空空而已呢? 我不理他,继续捡我的花瓶碎片。 只见安冈一句话也不说地蹲下来,开始捡拾地上其它的碎片。 众人关注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行动。 他默默地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放到自己的掌心上。 「……这个花瓶……感觉似曾相识呢。」 安冈捏着一块碎片,慈祥地看着它。 「因为它……就跟我的心一样四分五裂嘛……」 默……静悄悄。 教室的气氛更加沉重了。 「你们笑一下啦!枉费我牺牲自己当笑点,给我笑啦!」 安冈发飙。因为他的行动,支配教室的紧张气氛稍微缓和下来了。这时忽然有手放在我肩上,然后耳边呢喃着温热的话语。 「喂喂,湿成这样真不像话,要我处罚你吗?」 听到这段意有所指的奇言异语,我朝出说话者投以狐疑的视线。眼前是邪邪一笑的杉村。 我眼睛眯得更细,不发一语地看着他。眼看沉默持续,杉村开始显现焦急的表情。 「……我是在模仿御柱啦,你不是听到这种话就会高兴吗……?」 虽然拐弯抹角的,不过这是在鼓励我吗?还是在找我碴……? 「虽然我们的确代替不了御柱,不过我们也是能够替你排遣寂寞的。」 捡完花瓶碎片的安冈,接着杉村的话这么对我说。 「没错、没错,再怎么说,你都是这个班最难过的人。这点我们自认了解。」 看来是前者。虽然形式各异,但他们似乎都同样为我设想…… 我明明做了那么差劲的事……不妙,泪腺又快要松弛了。 「哈,克己才没有那么低级啦。」 我故作坚强地笑着对杉村这么说。看到我的脸,杉村挑起嘴角,浮现了满足的笑容。 「是吗,真难拿捏啊。」 「果然,有些看不见的默契,还是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会知道,对吧?」 经安冈这么一说,杉村双手环胸沉吟起来。 「果然有些东西是只有跨越那条线的两人才会知道的吧,真深奥。」 「爱是伟大的——」 我感到莫名不对劲……这两个人到底在讲什么? 「你跟御柱的关系……虽然,我们早就隐约察觉,不过你也知道嘛,看到证据就不得不服了。早知道这样,应该在那家伙生前祝福你们才对的。」 「……请问您指哪件事?」 听到对方非常肯定地讲着自己听太不懂的话,我感到非常不安。 就连安冈都走到我身旁,把手放在我肩上,眼神温柔地说了: 「你跟镜同学的关系其实是烟雾弹吧,毕竟社会观感很重要。不过,我们也不是不明白事理,我们没那么幼稚,不会嘲笑他人的真心。」 「呃……所以两位到底是指哪件事……?」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在胸前游移双手时,两人异口同声说了: 「「恭恭x克克爱的回忆。」」 「黑峰命—————」 我大喊看向入口,只见黑峰转身就跑。 我冲到走廊要追过去,但是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黑峰的人影。 「可恶!被她逃了!」 我破口大骂时,班导从走廊对面走了过来。 「笹仓,你在做什么?导师时间要开始了,赶快进教室。」 「老师,您有看到黑峰吗?」 「没有,没看到。」 「那么就是那边!」 我看向班导走来的反方向,拔腿就跑。 我穿过走廊,来到校舍尽头,接着面临上下楼二选一的抉择。 是上是下,这次完全没有线索。不过我凭着感觉看上方——看屋顶。 虽然形势是我追她跑,但总觉得不是这样。黑峰会不会是在引诱我到没人打扰的地方? 她根本没有理由故意逃到教室外。要是就那样待在教室里面的话,多的是会替她讲话的人。 黑峰到底在想什么…… 我吐出一大口气,绷紧神经后,一口气冲上楼梯。 一打开铁门,首先就接受风的洗礼。 我不自觉闭上眼睛,这是替接下来即将看到的蓝天营造气氛。 任风吹拂一阵后,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爽朗得仿佛能洗涤心灵般的万里无云睛空。 「今天天气真好。」 从头上传来声音。 我面向声音方向,眼前是罩着黑斗篷、扛着巨大镰刀的死神,命。我皱着眉头,眯起眼睛。 「黑峰,我说你……看得见耶。」 「咦?看得见什……」 话说到这里,她发觉自己的站立位置与我的视线焦点。 「呃,难道说,死神有规定一定要穿条纹内裤吗?」 「不、不、不许看!转过去啦——」 「我看你还是赶快下来吧。」 我一面叹气,一面往下移动视线看着地面。 我感觉到她无声地降落在我隔壁。 我半眯着眼看向死神,只见她红着脸鼓着腮帮子,按住裙子。 「看到了……?」 「白跟浅绿相间的条纹。」 听到我的话,黑峰的脸更红了。 「~~~唔……色狼……」 「哪有,刚刚那不是我的错吧。」 「呜呜~我本来想帅气登场的说,好闷喔……」 黑峰用死神的镰刀代替拐杖撑着身体,垂头丧气。 我无视于她,背靠墙双手环胸。 「那么,我这样追过来,应该正中你的下怀吧。有话想跟我说吗?」 「嗯,或许是我鸡婆,不过我担心镜。」 黑峰提起精神,握住镰刀看我。 「克己同学出事以后,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在旁人看来非常奇怪喔,你好像在回避她。」 「……会回避也是当然的吧……那家伙也是死神喔。」 听到我的话,黑峰感到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你怕我们?」 黑峰并没有责怪之意,表情像是问机智问答般这么问我。 「并不是怕。只是价值观相差太大,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相处而已。」 「我认为照以往那样就行了。」 「发生过那种事以后,哪可能做得到啊……再说……」 我讲到一半就咬住嘴唇。黑峰依然歪着头看我。 ……我猜想,在回避对方的人不单是我而已……那天在雨中从河里救起我以后,镜也变得有些见外。 「……倒是黑峰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哇,这句话有点伤人喔。」 「因为你负责的克己已经不在了啊。」 「死神通常不会只负责一个人喔。」 「那么,镜除了我以外,也有其它负责对象?」 「不,她是特别的。镜是笹仓同学专任的死神,因为你是『接近死亡』的人。」 「这句话,镜第一次来找我时也说过,这个词有什么意义吗?」 听到我的疑问,黑峰别开视线,敛起下巴稍微思考起来。 「该怎么说才好呢……」 她用指尖咚咚地敲着镰刀柄,斟酌用词。 「该说是死亡会主动找上门来吗……或者,该说是本来不应该活着的人呢……」 「这句话有点伤人啊……」 我一抗议叹气,黑峰就飘上空中,缓缓地接近我说了: 「笹仓同学其实是早就死掉的人喔。」 死神的这句话让我大惑不解。 黑峰像是要确认我的困惑般,凑近脸盯着我看。 「首先我希望你了解,能够存在于这世上的生命数量是有限的。」 黑峰飘浮在空中开始讲述: 「因为有人死去,所以有人诞生。这就是生命的循环,为了使这个循环圆滑地运作,排除多余的死,就是我们死神的工作。」 「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叫作『不多余的死』?」 「就是寿命。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生命的长度,虽然结束方式分成衰老、事故等各种情况,不过那部分就连我们都不许干涉。」 黑峰这么说着,口气就像是遇到朋友来问上课听不懂的地方,而教朋友一样。 但是,其中有句话令我在意。 「——不许……意思就是并不是办不到啰?」 被我挑到语病,黑峰闭嘴不讲话。但是,那个沉默不会是肯定以外的意思。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就表示你当时也有办法救克己……没错吧。」 光是提到克己的名字,胸口就为之揪紧。为了掩饰这点,我的语气变得粗鲁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这点,黑峰浮现了有些伤脑筋的表情。 「要说yes或no的话,答案是yes。但那对死神来说是禁忌,因为该死的人没死,就代表该诞生的人无法诞生喔。」 「既然还没诞生,那有什么关系!活着的人比较重要,不是吗?」 不小心激动起来的我,不小心把脑海里浮现的话直接说出来。 黑峰浮现悲伤的眼神,凝视着这样的我。 「笹仓同学,你知道吗?请产假待产的保健室老师,今天平安生下小宝宝了,大家好像都非常高兴喔。」 「……那又怎样。」 「搞不好那就是克己同学没死的话,就无法诞生在这世上的新生命。」 短短几秒前自己说过的话,束缚了我的胸口。 「笹仓同学,你……会怪诞生的婴儿吗?怪他『要是你不诞生的话,我的朋友就能活下去了』?」 黑峰的话夺走我反驳的意志。我只能皱着眉头,别开视线而已。我自己也后悔不小心说了「既然还没诞生——」这种话。正因为如此,黑峰的话刺得我非常痛。 「……对不起,我用了这么讨厌的讲法。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新生命是需要某人的死亡的。」 对于黑峰的话,我只能以咬紧牙齿、握紧拳头来表现抵抗之意。 我知道自己的话不对。但,就算是这样,我不可能原谅黑峰——原谅死神。 因为对我来说,比起素未谋而的他人,果然还是克己比较重要。 「假使……当时克己得救了……事情会变成怎样……?」 黑峰掐着自己的头发,稍微思考后说了: 「本来该尽的寿命会分到新的寿命喔。但是,因为那个寿命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世界会期望那个人的死。」 「世界期望那个人死……?」 这个说法虽然抽象,不过意思也就是容易死掉吧? ……咦?这就表示——…… 死神代我陈述我所发觉的事情。 「对,就会变成『接近死亡』的存在喔。」 对我说过好几次的那句话——黑峰所说的我是「早就死掉的人」在这时候归纳出结论。 膝盖仿佛悬空般不适,我有点喘不过气。但是我挤出肺里的空气,呻吟似地问黑峰: 「意思就是我……一度寿命尽了,是吗?」 「嗯。在我们的纪录上,你应该在十年前的事故就跟父母一起死掉了才对。」 脑海回想起那场惨剧,燃烧的车与雨声、热与冷与绝望,以及死神的影子。 黑峰眯起眼睛,压低声调说了: 「当时,一名死神救了笹仓同学的命,但是那意谓着杀害应该诞生的生命。」 黑峰放开掐着头发的指尖,重新握紧了镰刀刀柄,然后正眼注视着我。 「我们死神是守护生命的存在,杀害生命是最大的禁忌。所以那个罪就会以『白伤』的形式刻在死神身上。」 「白,……伤?」 我留意到白这个词,白这个颜色在我的记忆留下鲜明的印象。 旧则那起『事故』起……新则三天前的雨天。 我原本只是起了疑心。不对,是希望那是疑心。 当时,镜什么也没回答我。现在想起来,那个沉默应该就是肯定吧。 但我之前,却一直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解释。 「我想笹仓同学应该也已经发觉了,你跟镜在小时候——……」 「命!」 黑衣的镜突然高举着刀从墙壁跳出来。 她朝黑峰的头挥下那把凶器,打断她的话。 铿——!坚硬的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刺得耳朵深处发痒。 黑峰用手上的镰刀刀背挡下了镜的一击。 「突然砍过来是很危险的,镜。」 「没问题,只是会痛而已!」 「不过,我并不喜欢痛的感觉。」 黑峰这么说着,挥动镰刀横扫。 镜没有抵抗地顺势往后跳,脚一着地就再度架刀。 「命,你不要多嘴!」 「我只是仔细解释了死神的任务而已喔。而且,我认为笹仓同学有权利听。」 「我的事跟那没关系吧!」 「那是出于一点好意,不过是我多事了——……看来是这 样。」 看镜依然不改眼神猛瞪自己,黑峰叹着气耸耸肩。 「那么,之后就交给两位当事者了。我要回去上课了。」 这么说的同时,黑峰披着的斗篷与手上的镰刀都像雾一样消失了。 眼睛的颜色也变回黑色,黑峰恢复成人的模样。 「第三节课一定要回来喔。这是班长的请求。」 以平常的语调这么说完以后,我们班的班长就打开通往校内的门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难堪的气氛。 「咦……呃……啊,啊哈哈,就、就剩我们两个独处了呢——」 镜为了转变气氛,笑得很刻意。 「两个人居然跷课跑到屋顶上来,真是不得了啊。该怎么说呢……就是……呃——……啊……」 声音愈来愈小。虽然,我一句话也不讲应该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结果说穿了就是镜在勉强自己吧。 「……你听命说到哪里……?」 那就像是挨骂的小孩在道歉一样,就是那种声音。因为视线垂向地面,就更加深那种感觉。 「总之,就是死神的任务与『接近死亡』的人诞生的方式……吧。」 「……是喔……」 镜敛起下巴,欲言又止。为了转换心情,她把手上的刀收进刀鞘。迎着风,黑斗篷与长发在空中起舞般地飘扬。 其中,那撮白浏海特别醒目。 「镜……我以前见过你……没错吧?」 我再度问起三天前问过的事。这次在她回答我以前,我都不会罢休。 我持续以这样的眼神看着镜。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我的视线,镜也看着我。感觉很久没有这样四目相对了。 应该是这个关系吧,镜开口了: 「死神……在学校时有一堂课,就是来到这边的这个世界。这是为了接触我们要保护的『人』,体认死神工作的重要。」 镜浮现了有些悲伤的表情后这么说了。 「就在那时候……遇见了我吗?」 镜稍微点头,然后就这么缩起下巴不动。 原本模糊的记忆,在这时也化为清晰的影像,在脑海里重现。 「没错……我跟你在小时候就遇见了。我们是青梅竹马……不对,是设定成『青梅竹马』。」 仿佛倒着翻书,仿佛将堆叠的方块从上方逐一消除般,我渐渐解开过去。 在公园玩耍的我,身旁突然出现一名少女。 那个女生理所当然地跟我说话,我也理所当然地回答。 就连来接我的妈妈,也跟那个女生自然地交谈。仿佛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我曾经骑脚踏车载着你到处跑,对吧?那时候你死命抓着我不放。要是玩家家酒,你就扮老师,老是出一些怪问题。」 为什么之前会忘记了呢?明明就记得这么清楚,明明就能鲜明地回想起当时一段段的对话。然后最重要的事也…… 「……那个约定……呢?」 听到镜小小的声音,心脏加快了速度。她抬起脸,眼神柔弱地看着我。 「……哪个约定啊……」 但我别过眼去逃避了。 镜有话要说——半途打住,握紧裙子。 看到她那个样子,我也握紧拳头皱起眉头。 耳朵听到了小声的低语。因为实在太小声了,我不太清楚她讲了什么。 为了确认她说了什么,而看向镜的我眼中是—— 「笨蛋————」 ——死神高举着白刃的身影。 「妈啊!咦?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呐喊究竟传到多远呢?我的惨叫是不是传到某人心底了呢…… 总而言之,镜的一击造成我无上的痛楚。 「你……你这……干、嘛……砍……」 我痛得没办法顺利吸气,连话都说不好。我倒在地上抽搐,朝镜投以怨怼的视线。一般会在这种时机砍人吗……? 看到我这样,镜维持愤怒的姿势,刀尖对准了我。 但是,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悲伤。 「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是你对我说『我们结婚吧』的喔?」 「那种话……是童言童语吧。」 我按着胸膛,怨愤地看着镜。 听到这句话,镜咬住嘴唇。 「那的确是童言童语,我也不是真的念念不忘,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很开心喔。所以我才决定用未婚妻的设定待在你身边的啊……」 「——然后对我见死不救吗?」 「咦……?」 「你负责管理我,就代表你知道我的寿命吧。死神的工作,就是在寿命到来以前排除多余的死。所以,一旦寿命到了,就要迅速将其灵魂从肉体切离……就像黑峰对克己做的那样……就像十年前的事故时……你对我父母做的一样。」 「不、不是!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就是寿命,死神的力量也还……」 「可是我看到了!你……在燃烧的车上方跟黑峰一样起舞……那就是切离灵魂的舞蹈对吧……?」 「那是……唔……」 「我在那场事故时……想要救你……虽然,只是小孩子的俏皮话,但我已经发誓要保护你,所以……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咦……?恭也,不是的……?那时候……」 「就是那样没错。而且,其实我当时早就死了吧。」 「唔……命……连这种事都说了吗……」 镜神情痛苦地挤出话语。 「为什么你只救我?为什么不连爸爸和妈妈一起救?」 「……那是因为……我发觉时已经太迟……光是救恭也就已经是极限了……」 说到这里,镜就再也不讲话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我明明不是想讲这种事…… 无言的时间持续。那段沉默的时间始终无法结束,我背对镜。 镜没有动静。 我慢慢地握住门把。我心想要是镜说话我就立刻转头,缓缓地动作。 哒!小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镜靠近我要说话。我这么想,转头一看—— 「恭也大笨蛋——————!」 高举着刀的镜已经近在眼前…… 咻!威力深及体内的一击。我承受着没道理可言的剧痛,在地上痛得打滚,目送着镜穿过屋顶铁丝网飞走的背影。 稍微打开的门被风吹得整个打开了,只见黑峰就在那里。她瘫坐在地,不知为何拿着手机。 「……………………」 我们暂时用眼神对话。话虽如此,也不过就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跟「哇,被发现了」这种程度。 等到我复原到某种程度后,我站起来走近黑峰。 「已经不要紧了吗?」 「至少走路不要紧……话说,你不是回教室了吗?」 「这个嘛,我果然还是很在意你们两个。」 我按着脸,大大叹气。 「……我跟镜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嗯,好沉重啊,看来是没办法放上部落格了。」 面对半眯着眼的我,黑峰只是回以微笑。我把按着脸的手移到头上,粗鲁地抓了抓头发,再次叹气。 黑峰合上手机后,站起来走下楼梯,我也跟在她旁边。 「听我说,笹仓同学,刚刚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黑峰面向前方开口说道,而我只是斜眼看着她。 「我们死神一般都是黑 发。头发会变白,就是犯了禁忌的证明。」 「是哦,原来那不是流行。」 「那么你知道那称为『白伤』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白伤』呢,是把自己的生命分给别人的印记喔。」 听到那句话后,我停下了脚步。 黑峰也前进两、三步以后,停下来转头看我。 「你刚刚,说了什么……?把自己的生命分给别人……?」 声音嘶哑起来。听到预想不到的事,一部分的自己为之动摇。 「喏,不是有人把生命比喻为蜡烛吗?所谓的蜡烛不是蜡一烧光,火就会熄灭吗?不过,只要从其它蜡烛削走蜡加进去的话,不是就能够烧很久了?其实那是独当一面的死神才能够使用的力量,但镜还不成熟就用了那个力量——应该说好像就是那时候觉醒的。她当时是真的很拼命呢。」 我无言以对。刚刚自己还说了类似责备镜的话,我真想揍自己。 「大家都吓了一跳。毕竟从课外实习回来的镜,竟然受了『白伤』。以往成绩表现优秀的她,明明是大家的中心人物,却因为『白伤』的关系被大家疏远……虽然,她本人不特别在意的样子。」 黑峰绝对不是在责怪我吧。只是希望我知道,抱持着这个用意告诉我的吧。 我叩的一声,用头撞墙叹气。我因为克己及过去的事而失去分寸。我平白无故伤害了镜。 「我、得跟镜道歉才行。」 「既然笹仓同学想这么做,我想一定就应该这么做准没错。」 『欸,弄坏那座沙山来玩好不好?。』 『不要,好不容易才堆得那么大的。』 『你真傻。就是大才值得破坏不是吗?反正到了明天就会被别人弄坏了,不如我们现在开心地弄坏比较好吧!』 『我现在要帮这座山挖隧道,帮我。』 『那之后要弄坏喔。』 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握紧。 『呀啊!喂!你握我的手做什么!』 『隧道开通的证据啊。来,再挖多一点隧道。』 『还要挖吗?赶快弄坏嘛。』 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挖……唰啊。 『啊……』 『崩塌了。』 『呜……呜哇——!人家的隧道——!』 『哇,你不是说要弄坏沙山来玩吗?』 『隧道——!哇——!』 『咦,恭也骑的东西看起来好有趣。』 『嗯,我已经可以不靠辅助轮骑了。』 『那,后面载我也没问题吗?』 『不行啦。电视上说过,不是恋人就不能载。』 『那,我当你的恋人,你载我。』 『咦——镜是恋人——?』 『你不要吗?』 『嗯——算了,也好——那,你坐上来。』 『嗯。』 唰铿、唰铿、唰——! 『恭、恭也!你会不会骑太快了?停得下来吗?』『嗯——其实煞车好像坏了。』 『咦————!」 『啊,不行,要撞上了。』 喀锵! 『痛——……不会痛……?奇怪?』 『唔——……镜好重……』 『没、没礼貌!我才没那么重!咦……难道是你保护了我……?』 『恭也——来玩吧——』 『好,那今天就来扮家家酒结婚。』 『那是什么?』 『誓言相爱的大人游戏。』 『咦、咦、呃,不过那就表示……那个……你、喜欢我吗?』 『………………』 『原、原来你跟我只是玩玩而已!』 『奇怪?那样讲会变成午间连续剧啦!』 『那你就清楚表明心意啊!』 『嗯——虽然没想过,不过……或许喜欢吧。』 『………………』 『奇怪?镜你怎么了?脸很红喔。』 『要……要你管。总、总之要我陪你扮家家酒结婚是可以啦。』 『啊,不过,镜喜欢我吗?』 『………………』 『镜?』 『那么害羞的话我怎么可能讲得出口!』 『你、你不是要我讲了吗!』 『你又没差。好了,接下来是誓言。』 『要说什么才好?镜你知道吗?』 『我想想……我……我、我、我爱你……之类的?』 『咦?就这样?』 『我怎么知道!既然是你说想扮的,你就要负责想台词!』 『嗯——……也是喔……那……』 『那?』 『我无论何时都会保护镜。』 『……别、别忘了刚刚的话喔。』 『哇,镜满脸通红。』 『你还不是很红!』 『嗯,脸颊很烫。那,之后要做什么?』 『我想想,印象中是誓约之吻……咦,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当真?』 『嗯——如果镜愿意的话,我有点想做呢。』 『哪、哪哪、哪有这样……不过……唔……』 『那就做吧。』 『等、等一下,心理准备……还没好……~~』 轰隆——! 「呜哇!怎、怎么了?这是哪种亲吻的效果音啊?」 突如其来的轰声将我惊醒。 我张望四周,这里是阳光普照的屋顶。太阳的位置在天顶,从地面影子的长度判断,现在应该正值午休时间。 啊啊,对了,我一直在屋顶上等镜,等到睡着了。 总觉得做了一个相当怀念的梦…… 那些回忆清晰得教人想不透,之前为什么会忘记。 砰轰——! 猛烈的爆炸声再度响起,地面……也就是整栋校舍微微振动着。 「唔,这个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站起来,冲向围篱。 透过铁丝网往下看,我所在的这栋校舍的二楼冒出阵阵白烟。 印象中那一带是化学教室……这就表示是药品之类的东西爆炸了吗? 白烟逐渐变黑,似乎有东西烧起来。 火灾警报器震耳欲聋地响起,证实了这点。 然后,就像是受到那个声音挑拨一样,红色火焰有如爬虫类的舌头般从窗户现形。 校舍装置的扬声器通电发出噪音。 『紧急广播!第二化学教室发生火灾。校内同学请尽速移动到操场,切勿奔跑。再次重复—— 有人以焦急的声音做校内广播。 学生陆陆续续从校内出来前往操场。有人用走的,有人小跑步,有人拿出手机拍下窜出火舌的窗户。 我也必须到操场去才行,我看向连接校舍的门。 「……………………」 总觉得从缝隙间冒出疑似烟的东西,我强忍着不好的预感,靠近门。 然后,转动门把稍微打开门看看——立刻关上。 「喔,天啊……」 楼梯已经烟雾弥漫了。 火虽然没窜上来,但烟雾因为烟囱效应的关系,埋没了这条连接屋顶的楼梯。 看来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我再度回到围篱边。在操场,以体育股长为中心,各年级按班级排队点名。 这段时间老师们透过手机讲电话。八成是通报消防队和警察。 就我看到的感觉,几乎所有学生都在操场集合完毕。 我们班……我不在是当然的——镜也是……黑峰也不在。 不好的预感掠过脑海。克己出事时,黑峰也不见人影。 黑峰说过她还负责其它人。 ……难道有人会在这场火灾丧命? 不对,真要说起来,我自己不会有事吗?校舍或许会就这样整栋烧掉。到时候无处可逃的我就完蛋了。 『二年三班的笹仓恭也——!在屋顶上的人是你吗————!』 突然从地面传来破音喊我的名字。一看,是拿着麦克风的杉村。 从这边就算出声应该也听不到,于是我试着挥舞手臂回应。 杉村应该知道是我了吧,隔了一会儿后,他再度对着麦克风开口: 『在那边的人只有你吗?你妹没跟你一起吗?』 「……咦……?」 ……我妹?……我妹是指小桃吗? 我抓着铁丝网,凝视着地面。 在操场排队的学生,从左起按照一年一班、一年二班的顺序排列。 我记得那家伙是一年四班没错。然后因为是姓笹仓,所以座号偏前面…… 「唔——……」 找不到。 我感到一阵恶寒,仿佛有冰块滑过背脊般,甚至伴随着痛楚的恶寒。 刚刚还满不在乎的心,此刻凌乱得有如连续投入石头的水面。 忽然看到两个人影从校舍跑向操场。 那些是女性——但不是小桃。她们一面咳嗽,一面指着校舍,向应该是她们班导的老师拼命诉说着些什么。 淡淡的疑虑在目赌老师立刻看向这边的表情时变成确信。 小桃就在那个女生指的地方。 思考时间连一秒都没有,我用力推了铁丝网一把离开网边,直接冲向连接校舍的门。 『等等,笹仓!你别动!』 麦克风的声音变了,这个声音是安冈……? 『你妹妹由我来救!所以大、大大、大哥!请你待在那……嘎啊啊啊啊啊!』 从麦克风传来几发闷响,然后换回杉村的声音。 『笹仓,听得见吗,总之你别动。我们这边也正倾全力掌握现状。所以在了解情况以前,你都别动。』 ——在了解情况前都别动?简直强人所难。我已经不想再为了救不了任何人,在当下无法动弹而后悔了。 这次我毫不犹豫地把门全开,满满的灰烟找到出口,一口气流到外面。 操场那些家伙应该也注意到这个异状了,从扬声器传来杉村连续呼喊我的声音。起火点在二楼。烟已经来到这里,就表示三楼跟四楼充满烟雾。特别是楼梯呈现烟囱状态,烟应该比走廊更浓才对。 我吸了一大口气,就眯起眼睛冲进校舍。 视线差到极点,接近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不过,因为烟的特性是不断往上,所以脚下的阶梯隐约可见。 我屏住呼吸,快步下楼。 楼梯的构造是学校常见的,在各层楼中央设置平台转折的形式。区区三层楼份的阶梯数量,包含平台在内不到六十阶。 我一口气冲到四楼以后,接着原地转身要前往三楼。 我以最短路线移动。我已经算好阶梯的数量到途中的平台是十一阶,因此接下来凭感觉就能走。为了缩短时间,我两阶当作一阶地冲刺。 「——唔!」 这时异状……不对,真要说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态发生了。 水从头上发出淋浴般的声音洒下来,似乎是洒水器启动了。 湿掉的亚麻油地毡走廊滑到极点,转眼间就淹水的走廊硬生生地捆缚了我的心。 然后,就在我下楼途中,要踏上转折平台的那个瞬间—— 轰——!从楼下传来爆炸声……洒水器启动后爆炸是怎么回事? 因为注意力被那个声音拉走的关系,我疏于注意脚下。等我发觉时,已经在走廊上滑倒,整个人失去平衡。 这种时候站稳脚步根本毫无意义,我左肩着地,摔在走廊上。伴随着「砰」的低沉声响,肺里的空气泄露了。我慌忙捂住嘴,但氧气跑掉太多,我顿时感觉到呼吸困难。 我皱着脸倒在地上,尽可能放低位置从指缝间吸取空气。 呛死人不偿命的空气有如苦味在嘴里扩散开来,这果然对身体有害。 就在我要爬起来时,身体有地方不听使唤。撞到的左肩动不了。 应该不至于脱臼,而只是暂时麻痹了罢了。 (可恶……我的肩膀真虚……) 我在内心暗暗骂着,用右手撑住地板站起来。走廊的烟更浓了。 我可不想再继续吸烟,我慎重地前进。 然后就在抵达二楼时,校内扬声器发出杂音。接着是讲话声。 『啊——啊——笹仓。听得见吗,笹仓?听到请回答——』 那是杉村的声音。操场的麦克风从外部连接到校内用扬声器了吗? 「怎样?」 『我想你应该知道外面是不可能听得到你的声音的,所以要是你回答了就是笨蛋。』 「……………………」 等我平安生还以后一定要扁那家伙。 『总之起火原因是实验用的金属钠。我想你上课学过应该知道,这玩意儿会跟水起爆炸反应。』 不是我吹牛,我根本就不记得。原来洒水器启动以后传来爆炸声就是这个缘故。我抬起右手上臂捂住口鼻,用衣袖代替口罩。 『另外,我们得知了一件重大消息。』 就算透过扬声器也听得出声音非常紧张。我停下脚步,静静等待下一句话。 『黑峰在第二化学教室,逃出来的女生似乎就是她救的。』 黑峰在……事故现场?既然,救了那两个随后跑到操场的女生,为什么却只把小桃留在现场? ——为什么死神只留一个人在危险的地方? 脑海掠过黑影。 「小桃!」 我用光肺部保管的所有空气大喊着,不顾浓烟冲过走廊。 从天花板洒下灭火用的雨,淋得皮肤和衣服黏在一起,迟缓我的动作。 浓烟前方看到红红摇曳的物体,那是第二化学教室。 我踢破了火势还没波及的后门。 仿佛为新空气进入感到雀跃般,热腾腾的烟从教室里面吹出来。 「唔——噗!咳咳!」 因为不小心吸到一些烟,我边咳边想吐。但我不理会这种事,冲进教室。 在那里,教人窒息的热空气与烟翻腾着。 教室前半部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燃烧着。 墙边摆着收纳上课使用的酒精灯等可燃性教材及药品的柜子,要是火烧到那里的话,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灭火器——不行,在火的另一边。 「咳、咳!咳!」 咳嗽——我听到了别的咳嗽声。 「小、小桃!小桃——!」 我眯眼环视着灰色视野,同时大声呼喊。 「哥、哥哥?」 耳熟的声音从烟雾另一边传来,我在脸前挥舞着手想拨开烟雾,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 「哥哥!哥哥!咳、咳!哥哥!」 太好了,小桃呼喊我的声音很清醒。每当我踏过湿漉漉的地板,就发出啪嚓啪嚓的声音。虽然拜洒水器之赐比较没那么难受,不过随着我前进,火焰的热度还是烫得皮肤刺痛不已。 然后就在能够忍受热度 极限的地方,我看到了地板上的小桃。 「哥哥……」 脸被烟熏黑,整个人被洒水器的水淋成落汤鸡的小桃倒在地上。 她一看到我,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放心,立刻展露笑容,接着掉起眼泪。 小桃的脚上压着被炸飞的椅子,而且上面还盖着收纳器材的钢柜。 我移动到能够保护小桃免于被火烫到的位置,蹲下来凑近脸要她安心。 「小桃,脚要不要紧?」 「呜,唔、嗯。虽然被夹住了……不过……」 小桃看脚下。 刚好膝盖以下全被埋住。从有隙缝这点来看,脚似乎没有被压烂之虞。我把手伸进缝隙里面,要确认是哪边卡住了。 「哥、哥哥,好痒……啊呜、嗯……这种时候这样也大胆了啦……」 每当手碰到大腿或膝盖内侧,小桃就发出怪声。 「……你啊,看样子真的没事。嗯,没事就好……嗯?」 我摸到了某样柔软的东西,那盖在小桃的小腿上。 光用手摸无法判断那是什么。虽然湿掉了,但握住一段时间后就渐渐变暖。 「哥哥,我跟你说,我的脚边有人。」 「人……?啊!」 我想起杉村的话。对了,黑峰在这里。那么这是…… 「那个人为了保护我,自己被压在下面……那是哥哥认识的人吗……?」 「……啊,对。」我从缝隙抽出手,看向背后的火焰。 尽管洒水器依然持续洒水,但火势并没有减弱。 「咳咳!咳!」 小桃咳嗽,我发现烟比刚刚更多了。 「我马上就救你出来,你等着。」 我看向眼前倒下的钢柜。途中滑倒撞到的左手还是不听使唤。 我用右手摸摸柜角,但立刻咂舌缩回手。柜子被火烤得变烫了。虽然温度不至于烫伤,但徒手触碰实在烫手。我用右手抓住衬衫,粗鲁地弹飞钮扣脱下来。然后,直接把脱下来的衣服缠在手上,再度握住柜子。 「——喝!」 就凭一只右手根本不可能挪得动,因此我让侧腹部抵着手肘,利用全身的力量抬起柜子。只要没有这个庞然大物压着的话,应该就能够挪开椅子了。 我勉强把头伸向抬起的空隙看看里面。就像小桃说的,黑峰就倒在那里。她趴着盖在小桃的脚上。 「黑峰!」 我试着喊她,却没回应,她似乎彻底失去意识。 「小桃,脚抽得出来吗?」 「唔,嗯。感觉没问题。」 「那拜托你把黑峰拖走,这个柜子……真的很重。」 老实说,感觉光是讲话,力气就快被分光了。 这时火势冷不防增强,只见火焰已经烧到墙壁和天花板,而且洒水器不知何时停住了。 「小桃!动作快!」 「嗯!」 在我催促下,小桃拔出自己的脚。然后跪下来转身,将压在黑峰身上的椅子挪开。 因为靠近火的关系,湿衣服的水分变得像热开水一样,皮肤直接感受到热度。 小桃把椅子命部搬开以后,把手伸进不醒人事的黑峰腋下,将她从柜子下拖出来。 「哥哥,已经可以了。」 「哦!我已经不行了!」 我这么说完就放开手,柜子发出「砰!」的剧烈声响倒下并压在椅子上。 我放心地吐了一大口气。接着吸气的瞬间,被烟呛到。 我慌忙放低姿势捂住嘴巴。然后看着还没恢复意识的黑峰。 「对了,哥哥……你的左手怎么了?」 小桃看着从刚刚就完全垂下不动的左手,这么问我。 「刚刚滑倒撞到了。只是有点痛的跌伤而已,不要紧。先不说这个了,你让黑峰趴在我背上。火势不妙。」 借助小桃的手,我勉强背起黑峰。 然后用右手背抵住她的臀部以免她滑下来。 「呣……」 背和手感觉到开心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湿湿的关系,感觉特别活色生香。 「哥哥,你在暗爽吗?」 「这个嘛,我都闯进火场了,享受这点福利不为过吧?」 「哥哥不嫌弃我的话,随时可以给你背喔?」 「别说傻话,走啰。」 因为站起来烟很浓太危险,所以我保持半蹲姿势,慢慢地朝踢破的门移动。 脚下有水会滑,再加上弯着腰和膝盖走路,身体的负担相当重。 「失去意识的人真重啊。」 「这样讲,对女生很失礼喔——」 跟在我旁边的小桃半眯着眼嘀咕。不过她的表情显得安心,应该是因为知道自己能够平安逃脱了的关系吧。 我们一边避开烟一边慢慢地前进,终于抵达出口。 就在这时—— 砰轰! 突然,教室前方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墙边的柜子一口气摇晃倒下。 只见前方飘着不同于烟的纯白粉末,看样子是灭火器耐不住高温而爆炸了。 我立刻转身,将背上的黑峰推开塞给小桃。 「呀哇啊啊!」 小桃抱着黑峰倒在走廊上。 重量与温度从背上消失的同时,再度发出爆炸声。倒下的柜子接二连三地喷火。 似乎是柜子存放的酒精灯被火烧到了。埋没教室的火变得更旺,沿着墙壁造出红色帘幕。 出入口化为人类难以靠近的火门,眼看四方完全被火包围。 「哥、哥哥?哥哥!」 隔着烟与火墙,我听到了小桃的声音。 「小桃!你那边要不要紧?黑峰也没事吗?」 「这、这边没事,可是、可是……」 「那看你是要拖着,还是扛着黑峰都好,到外面去!到了一楼,烟应该也会比较少才对!」 「可是哥哥!」 「我从窗户出去。没问题,我之前从屋顶跳下来不也没事吗?」 「可是……!」 「动作快!你们在那边,我不就担心得没办法逃出去了!」 「呜……嗯,我知道了……」 小桃声音快哭出来地点头,就拖着黑峰离开我的视线了。 我放心地吐气,看向窗户。兼具遮光效果的防火幕熊熊燃烧着,根本不可能靠近。 看来就算称为防火,也只是不易燃而已。眼下四面楚歌,或者该说四面楚火…… 「哦哦,我真会说话。」 我这么自夸,当场坐下不动。淹水的地板冰得屁股跟脚发凉,周围的热气强得快要灼伤皮肤。再加上空气含毒性,情况糟到极点。 「这下怎么办呢……」 我叹着气喃喃自语,抓了抓头。 啊——这个头发要是没有被洒水器淋湿的话,一定早就卷得乱七八糟了吧。我一边思考这种事,一边感到呼吸困难。 被这么大的火包围,氧气应该也变少了吧。 「咳、唔……咳、噎……」 不妙……我开始发出不正常的咳嗽。而且,喉咙就像卡着一团小小的针一样痛。 意识也渐渐朦胧起来。克己……枉费你特地救了我。不过,我救到了小桃和黑峰。你会笑这样很像我吗? 一回过神来就发现脸颊好冷。 我似乎不知不觉间倒在地上了,终于到极限了吗? 「啊——……糟了……我还没跟镜道歉……」 心上残留的刺扎得我暗暗呻吟。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在我还有意识时见到她。 空气受热的气味刺激脑子深处……在十年前的事故中也闻过。 当时……我邀请在公园一起玩的镜,跟爸妈一起去吃晚餐。然后,回程下起了雨。 爸爸为了闪避蛇行的对向来车而急转方向盘,导致发生事故。 然后,电池短路发出的火花引燃了外漏的汽油…… 坐在后座的我那时…… 「你让我从窗户逃了出去。」 短短几个小时没听到那个声音而已,却觉得好怀念。 我稍微睁开眼晴,眼前是镜。不是罩着斗篷的死神,而是普通的、黑眼的镜。 在那个浓烟密布的地方,以火焰为背景,我的死神来迎接我了。 能够看到她,我想我是真的很高兴,嘴角自然泛起笑意。 「那时候你按照约定,保护了我喔。」 镜这么说着,表情略显落寞地微笑。 「所以,我也要按照约定保护恭也。」 她说出带着强烈意志的话语,缓缓地挥手。 就像在呼应那个举动一样,眼睛发出金光。接着黑斗篷包住她的身体,手里握着出鞘的刀。 烟和火焰以我们为中心向外避开,形成圆圈。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只要是为了救你,管他什么禁忌!」 ——禁忌!这个词使我的头脑清醒过来。 我想起黑峰的话。死神能够削减自己的生命分给他人,藉此延长人的寿命。镜的黑发参杂的白发——『白伤』清晰可见。 「……你别随便杀掉我……」 「咦……?恭也……?」 听到我勉强挤出的声音,镜眼神惊讶地看着我。 「我还活着啦,我可是意外地强壮的喔。」 我这么说完对镜一笑,镜就湿了眼眶。 「——笨蛋!为什么你总是爱做危险的事!我不是要你多珍惜自己一点吗?」 「抱歉,不过……我果然还是办不到,身体总是会擅自动起来。」 「我当然知道……可是……就是因为你是这种笨蛋,所以我想保护你。」 镜用手背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站得起来吗?」 「不行,老实说体力到极限了。」 看我笑着这么说,镜回以微笑,靠近我以后单膝蹲下。 「……喂喂,你蹲在那边的话……会看到喔。」 「你不要看啦!」 镜鼓着腮帮子抓起我的手,就这么搭到自己肩上把我抱起来。 镜的脸好近,我自然地放心松了一口气。 「从窗户飞出去跟从走廊走出去,你觉得哪个好?」 「选你喜欢的那个。」 「那就窗户。」 镜面带笑容即答,我也微笑点头。 「啊啊,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我在镜的搀扶下边走边问道。 「这只是打比方,要是我死了你会寂寞吗?」 「……你是笨蛋吧?」 「怎、怎样啦。」 「那种时候不是寂寞,是伤心好不好。」 听到镜的话,我当场表情一愣。 「怎样?」 「哈哈,就是说嘛。」 「你真怪。好了,我要飞了,抓紧我喔。你要是敢乱摸,之后就砍你。」镜一如往常地这么说完,就扶着我朝窗户飞过去。 那场火灾后过了两天。 当时我从窗户飞出去,卡在树上,最后是消防队的云梯车救我下来。 因为肩膀撞伤、加上吸入浓烟、以及长时间暴露在高温下的关系,我直接进医院,强制住院三天。 黑峰似乎也住进这家医院,不过因为病房不同栋,所以没见过她。 虽然医生交代我要静养,但是一下子小桃来、一下子班上同学来、一下子新闻社来,我根本没办法休息。 不过……唯独镜没来露脸。 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来看我一次也好嘛。 「嗯——」 会客时间结束,我在其它人都走光了的病房靠着床嘀咕。 怎么回事呢?我,好像想见镜。 ……不对,我应该是想见她没错。拜那场火灾之赐,我想起许多事。 一起玩过的事、约定的事、然后…… 就剩一件事想不起来。 那场事故时,我让镜逃出车外。但是,镜为了救我而触犯禁忌。 获救的那部分从记忆里彻底消失,应该说脑袋角落隐约记得这件事,却没有具体印象。 叩叩……有人轻轻地敲门。会客时间早就结束了,会是谁呢? 如果是医院的人,敲门以后不等我回应,就会粗鲁地开门进来。 但是,既然对方在等我回应,就表示……是迟来的会面吗……? 「请进。」 从我出声隔了几拍以后,侧开门缓缓地打开了。 在那里的是便服打扮的黑峰。 「你好,你现在方便吗?」 黑峰微微一笑后,指着天花板说了: 「要不要去屋顶?」 夕阳西斜,染成橘红的屋顶。因为这里也兼吸烟区,所以白天人不少。不过,大概是因为接近晚餐时间的关系,这里没有半个人。 黑峰应该是知道这点才选这里的吧。 「嗯——好漂亮的夕阳,明天一定是好天气。」 黑峰一面往上伸长双手,一面这么说。 我在屋顶设置的吸烟区长椅上坐下来。 「嗯嗯——?笹仓同学,坐在那种地方的话会被当成吸烟者喔。」 「你放心,我才不想付钱买那种毒。」 「嗯,那就好。」 「那么,你带我来这里是要讲什么?」 「跟你打声招呼而已,我今天就要出院了。」 「是吗,恭喜你了。」 我五味杂陈地报以一半祝福、一半漠不关心的话语。老实说,我本来以为死神受伤,只要靠力量就能马上痊愈,不过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这都是托笹仓同学的福,你救了我,对吧?」 「凑巧而已,我是去救小桃的。」 「不论过程怎样,我很感谢这样的结果喔。」 「我劝你们死神最好多重视一下过程比较好。」 我一边想起镜,一边嘀咕抱怨。 啊啊,对了。刚好趁这个机会问清楚。 「我说黑峰,我想问你一件事……」 「怎样?」 明明是我自己问起的,却感到犹豫。这真的可以问吗? 要是她点头说是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不过——我非问不可。 「……小桃是你负责的吗?」 听到我的话,黑峰表情愣怔地面向我。不过立刻就微微一笑,朝我走近。 「很遗憾……这么说可以吗?小桃并不是我负责的喔。」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化学教室?」 「我只是经过而已喔。那时突然就爆炸了,吓了我一跳。」 黑峰来到我眼前,弯腰凑近我的脸。 笔直看着我的眼神,跟说谎的人不一样。 「你看起来好像感到很意外。」 「这个嘛……不好意思,因为目睹过克己那件事,就不小心会想到那里去。」我感到难堪地搔搔头。 「那也不能怪你,毕竟我做了那样的事。」 说到这里,黑峰突然变成死神的 模样。 她手拿大镰刀,带着金色眼眸,任黑斗篷迎风飘逸,就这样注视着我。 「我——对死神的工作是这么想的——」 黑峰浮现宁静的微笑陈述: 「引导新生命——这件事非有人做不可,要不然生命就会停滞不前。人的死往往会带来很大的教训,而那将会成为成长的重要契机。活着的人会留下回忆,诞生的人会带来喜悦……这个理念就是死神的荣耀。」 「是啊,或许是这样。」 我依然坐着,双肘拄着大腿,双手交握后抵着嘴点头。 「我不会要你原谅我,要恨我也行。因为,克己同学是笹仓同学重要的人嘛。」 「我也不会要自己原谅你,但我不恨你。毕竟死神有死神的职责,而且说起来我自己就是被死神救活的人。」 「嗯……镜延长了笹仓同学的寿命。那对我们来说确实是禁忌,不能认同。因为,那就等于是杀害新生命。」 「意思是死跟杀是不一样的吗?」 「嗯——不过,就算这么说,笹仓同学也无法接受吧。」 黑峰伤脑筋似地笑了,我闭上眼睛片刻后站起来。 「关于那个禁忌,我是这么想的——」 我慢慢地走向死神,同时说: 「延长寿命的那股力量虽然说是禁忌,但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咦?」 「既然有那种力量,不就表示用了也没关系吗?要是真的不可以的话,我想那种力量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了。」 黑峰不发一语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这个想法在死神听来是什么感觉。 但是,我想将人类的想法告诉她。 黑峰站着不动,头发和斗篷随风摇曳。 不久浮现小小的浅笑点头。 「这样啊,原来也可以这样解读啊。很像是人类会有的想法,我或许有点羡慕喔!」 「但是救了小桃的,就是那个身为『人类』的黑峰命啊!」 「……………………」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完全出乎她的预想,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黑峰垂下视线看着脚边,用指尖搔搔脸颊以后,小声说: 「啊哈哈……怎么回事呢,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一贯的伤脑筋笑容感觉有些虚幻,总之好像会立刻哭出来一样。 「谢谢你……」 「我可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值得道谢的话喔。」 我这么说着,把手放在黑峰头上。 就在这同时—— 轧!屋顶的门发出巨响打开。 接着一个眼熟的身影,披散着乌黑长发往前倒过来。 「啪」的一声,那个人跌了个狗吃屎。 「呜呜!好痛~」 镜捂着鼻子爬起来。然后,一发觉我们的视线,就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了。 「……镜,你从什么时候……?」 「我、我我我、我才不是看到你们上来屋顶,才在意地跟过来的喔!我只是想要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才上来的罢了!」 「是吗,原来你是在意我跟黑峰才跟过来的。」 「我、我不是说了不是吗!」 镜满脸通红,粗声粗气地拼命反驳。 「嘻,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啊?」 黑峰从我身边退开一步以后,从死神的模样变回人的模样。然后,浮现了有些坏心的笑容。 「镜啊,其实每天都有来医院喔!」 「命、命——!」 镜更慌张了。 「咦?可是她一次也没来找过我喔?」 「她都到你病房前面了喔。然后就来回踱步烦恼着要不要进去。话说昨天烦恼了快一个小时喔。」 「啊……啊啊……呜呜唔~~」 相对于讲得笑咪咪的黑峰,镜惊慌失措地在空中游移双手。 黑峰走向镜以后,推了她的背。 被推了一把的镜,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我眼前。 她低着头半晌,最后下定决心抬起头看我。 脸红得就算染上夕阳也还是看得出来。 「所以,电灯泡要回去了。学校见。」 黑峰浮现有些满足的表情这么说完,就挥挥手走向门——立刻停下脚步。 「对了、对了,笹仓同学,我再告诉你一作事。你觉得死神延长寿命的力量是怎么行使的?」 「命、命——!你……那是——」 镜喊得更大声。但黑峰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了: 「其实,是透过接吻把自己的生命分给对方喔。」 她闭上一只眼睛朝我眨眼,指尖按着双唇这么说。 我惊讶地看镜。镜眼眶湿润,嘴唇颤抖。她瞥了我一眼,以惊人的速度低头面向脚边。 「那我走了。」 看着镜那个样子,黑峰再度挥手,离开屋顶了。 之后,剩下真的很尴尬的气氛。 镜依然低着头。两天前也有过同样的状态啊…… 「呃……呃嗯……镜,那个——该怎么说呢……你想想嘛,那时候年纪也还小,我说真的也不记——……」 说到这里,在脑袋角落悬而未决、无法成形的某个片段受到刺激了。 对了,那时候……发生事故时,我让镜逃到车外后,这家伙哭着回到车里了。 披着黑斗篷,一手拿刀,带着金色眼眸。然后,把我带出车外…… 啊啊,隐隐约约地……不过渐渐清楚地回想起来。 在我渐渐感到呼吸困难时,嘴唇被堵住,一瞬间停住呼吸。相接的嘴唇起初很冰,但逐渐伴随着柔软的触感化为暖意。 那股暖意渗进我的体内深处扩散开来,眼前是年幼的镜的脸。 我们近距离四目相接了。 「啊啊……没错,就是这样……我想起来了,全部……」 我把手放在镜的肩上。 镜颤抖了一下。就像是挨骂的孩子般瑟缩着身体,战战兢兢地看我。 「那时候我被你亲了,然后之后——」 我微笑。 「之后,我被你拿刀砍了,对吧?」 镜也回以微妙的笑容。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冒出汗来。 露出马脚了——她脸上这么写着。 「原来,我丧失事故记忆,就是因为你的一击啊——!」 「谁、谁教你突然睁开眼睛嘛,很害羞好不好!这是少女的矜持!」 「谁要为了少女的矜持挨砍!我才像是被人趁睡着时袭击吧!我都没发飙了,你发什么飙!」 「还不都是为了救你!你有意见吗?」 「既然要救就救得彻底一点,好好照顾伤患啦!都是你害得我没能道谢,不是吗?」 「我现在就听你道谢,来,快磕头啊。」 「谁要磕头啊————!」 「说起来你是什么意思嘛,命一叫你,你就乖乖跟到这种地方来。你该不会是有所期待吧?色狼!」 「你、你说什么!那你偷偷摸摸地跟过来又是什么意思?你这个闷声色女!」 「~~~~~~!」 飕! 「呕……嘎!」 我不可能会知道闪避无形攻击的方法,一如往常被刀重砍。 腹部被横砍一刀,我痛得差点倒下。 但是,镜及时扶住我。 「你……我说你……能不能改一改自己站不住脚就砍人的坏习惯……?」 后记 幸会,我是魁。 平常是游戏总指挥、剧本、跑腿、杂务样样包办的万事通,偶尔会迷失自己。 ……那么,说实话…… 后记该写什么好呢……orz 总之就来谈谈创作的辛苦好了。因为,平常都是写游戏剧本,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写小说了。以前应该写得出来的描述,就是无法信手拈来……毕竟,如果是游戏的话,比方像位置就算不写成文字,只要看荧幕就一目了然了,没有必要过度描写已经知道的事情。 女孩子们的表情和动作亦然。看荧幕就知道在笑、在生气、在害羞。应该说,她们根本就充满感情地讲话。 效果音也只要一个程式命令就ok了,就连飞翔时,那种言语难以表现的奇妙声音都发得出来。 如今,那此统统都要用文字表现……啊啊,小说真难……! 而且,最困难的就是页数限制。我一不小心写太多,最后砍掉几十页,小桃就成了牺牲品。 我想让她多喊一点「哥哥」啊…… 呼——那么,本行那边也必须确实动起来才行。 我的本行是制作游戏……姑且算是游戏开发者。 不过现在很想脑袋放空,泡在网路游戏上。想要早上起来就开电脑,直到想睡前都按着滑鼠……把自己关在另一个现实里面。 但是,上班的艰辛就在于不能这么做。 话说要是在学生时代就遇到网路游戏的话,我一定早就误入歧途了。 啊——幸好我是到懂得自制的年纪,才开始玩网路游戏的。 不过话说回来,国中二年级用笔记本撕下来的页面,做成的小小游戏书在朋友间大受欢迎以后,就开始了我的写作之路。 我想起从前买了大量稿纸,拿着笔夜夜沉溺在妄想的时光。 恐怖的是,那些年轻气盛的产物统统现存于老家…… 不管怎样,我很惊讶自己能够在这个地方向人家打招呼。 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能够像这样迎接一个终点,我除了感慨万千以外,另一方面也想将这当作新的起点。《死神少女·镜》还隐藏着许多尚未提到的点子与设定,之后会陆续揭晓。 因为进展一直不顺利,应该给编辑造成不少困扰吧。 感谢编辑多方建言。托编辑的福,故事顺利成形了。 编:「魁老师,故事的季节要选什么时候?」 魁:「夏天。因为我偏好清凉的穿着。」 编:「关于制服的款式,什么样的感觉好呢?」 魁:「伸懒腰时会看到肚脐的感觉。」 编:「镜的胸部这么大可以吗?」 魁:「麻烦再大一点。」 ……真、真的非常感谢编辑答应我许多任性的要求。 还有为我的欲望添上纤细可爱的插图增色的桐野老师,托老师的福,角色的想像空间变得更加宽广,我写得很开心。 真的非常感谢协助我的各位。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ノ 幸会,我是魁。 平常是游戏总指挥、剧本、跑腿、杂务样样包办的万事通,偶尔会迷失自己。 ……那么,说实话…… 后记该写什么好呢……orz 总之就来谈谈创作的辛苦好了。因为,平常都是写游戏剧本,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写小说了。以前应该写得出来的描述,就是无法信手拈来……毕竟,如果是游戏的话,比方像位置就算不写成文字,只要看荧幕就一目了然了,没有必要过度描写已经知道的事情。 女孩子们的表情和动作亦然。看荧幕就知道在笑、在生气、在害羞。应该说,她们根本就充满感情地讲话。 效果音也只要一个程式命令就ok了,就连飞翔时,那种言语难以表现的奇妙声音都发得出来。 如今,那此统统都要用文字表现……啊啊,小说真难……! 而且,最困难的就是页数限制。我一不小心写太多,最后砍掉几十页,小桃就成了牺牲品。 我想让她多喊一点「哥哥」啊…… 呼——那么,本行那边也必须确实动起来才行。 我的本行是制作游戏……姑且算是游戏开发者。 不过现在很想脑袋放空,泡在网路游戏上。想要早上起来就开电脑,直到想睡前都按着滑鼠……把自己关在另一个现实里面。 但是,上班的艰辛就在于不能这么做。 话说要是在学生时代就遇到网路游戏的话,我一定早就误入歧途了。 啊——幸好我是到懂得自制的年纪,才开始玩网路游戏的。 不过话说回来,国中二年级用笔记本撕下来的页面,做成的小小游戏书在朋友间大受欢迎以后,就开始了我的写作之路。 我想起从前买了大量稿纸,拿着笔夜夜沉溺在妄想的时光。 恐怖的是,那些年轻气盛的产物统统现存于老家…… 不管怎样,我很惊讶自己能够在这个地方向人家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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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从前买了大量稿纸,拿着笔夜夜沉溺在妄想的时光。 恐怖的是,那些年轻气盛的产物统统现存于老家…… 不管怎样,我很惊讶自己能够在这个地方向人家打招呼。 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能够像这样迎接一个终点,我除了感慨万千以外,另一方面也想将这当作新的起点。《死神少女·镜》还隐藏着许多尚未提到的点子与设定,之后会陆续揭晓。 因为进展一直不顺利,应该给编辑造成不少困扰吧。 感谢编辑多方建言。托编辑的福,故事顺利成形了。 编:「魁老师,故事的季节要选什么时候?」 魁:「夏天。因为我偏好清凉的穿着。」 编:「关于制服的款式,什么样的感觉好呢?」 魁:「伸懒腰时会看到肚脐的感觉。」 编:「镜的胸部这么大可以吗?」 魁:「麻烦再大一点。」 ……真、真的非常感谢编辑答应我许多任性的要求。 还有为我的欲望添上纤细可爱的插图增色的桐野老师,托老师的福,角色的想像空间变得更加宽广,我写得很开心。 真的非常感谢协助我的各位。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ノ 幸会,我是魁。 平常是游戏总指挥、剧本、跑腿、杂务样样包办的万事通,偶尔会迷失自己。 ……那么,说实话…… 后记该写什么好呢……orz 总之就来谈谈创作的辛苦好了。因为,平常都是写游戏剧本,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写小说了。以前应该写得出来的描述,就是无法信手拈来……毕竟,如果是游戏的话,比方像位置就算不写成文字,只要看荧幕就一目了然了,没有必要过度描写已经知道的事情。 女孩子们的表情和动作亦然。看荧幕就知道在笑、在生气、在害羞。应该说,她们根本就充满感情地讲话。 效果音也只要一个程式命令就ok了,就连飞翔时,那种言语难以表现的奇妙声音都发得出来。 如今,那此统统都要用文字表现……啊啊,小说真难……! 而且,最困难的就是页数限制。我一不小心写太多,最后砍掉几十页,小桃就成了牺牲品。 我想让她多喊一点「哥哥」啊…… 呼——那么,本行那边也必须确实动起来才行。 我的本行是制作游戏……姑且算是游戏开发者。 不过现在很想脑袋放空,泡在网路游戏上。想要早上起来就开电脑,直到想睡前都按着滑鼠……把自己关在另一个现实里面。 但是,上班的艰辛就在于不能这么做。 话说要是在学生时代就遇到网路游戏的话,我一定早就误入歧途了。 啊——幸好我是到懂得自制的年纪,才开始玩网路游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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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幸好我是到懂得自制的年纪,才开始玩网路游戏的。 不过话说回来,国中二年级用笔记本撕下来的页面,做成的小小游戏书在朋友间大受欢迎以后,就开始了我的写作之路。 我想起从前买了大量稿纸,拿着笔夜夜沉溺在妄想的时光。 恐怖的是,那些年轻气盛的产物统统现存于老家…… 不管怎样,我很惊讶自己能够在这个地方向人家打招呼。 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能够像这样迎接一个终点,我除了感慨万千以外,另一方面也想将这当作新的起点。《死神少女·镜》还隐藏着许多尚未提到的点子与设定,之后会陆续揭晓。 因为进展一直不顺利,应该给编辑造成不少困扰吧。 感谢编辑多方建言。托编辑的福,故事顺利成形了。 编:「魁老师,故事的季节要选什么时候?」 魁:「夏天。因为我偏好清凉的穿着。」 编:「关于制服的款式,什么样的感觉好呢?」 魁:「伸懒腰时会看到肚脐的感觉。」 编:「镜的胸部这么大可以吗?」 魁:「麻烦再大一点。」 ……真、真的非常感谢编辑答应我许多任性的要求。 还有为我的欲望添上纤细可爱的插图增色的桐野老师,托老师的福,角色的想像空间变得更加宽广,我写得很开心。 真的非常感谢协助我的各位。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ノ 幸会,我是魁。 平常是游戏总指挥、剧本、跑腿、杂务样样包办的万事通,偶尔会迷失自己。 ……那么,说实话…… 后记该写什么好呢……orz 总之就来谈谈创作的辛苦好了。因为,平常都是写游戏剧本,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写小说了。以前应该写得出来的描述,就是无法信手拈来……毕竟,如果是游戏的话,比方像位置就算不写成文字,只要看荧幕就一目了然了,没有必要过度描写已经知道的事情。 女孩子们的表情和动作亦然。看荧幕就知道在笑、在生气、在害羞。应该说,她们根本就充满感情地讲话。 效果音也只要一个程式命令就ok了,就连飞翔时,那种言语难以表现的奇妙声音都发得出来。 如今,那此统统都要用文字表现……啊啊,小说真难……! 而且,最困难的就是页数限制。我一不小心写太多,最后砍掉几十页,小桃就成了牺牲品。 我想让她多喊一点「哥哥」啊…… 呼——那么,本行那边也必须确实动起来才行。 我的本行是制作游戏……姑且算是游戏开发者。 不过现在很想脑袋放空,泡在网路游戏上。想要早上起来就开电脑,直到想睡前都按着滑鼠……把自己关在另一个现实里面。 但是,上班的艰辛就在于不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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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上班的艰辛就在于不能这么做。 话说要是在学生时代就遇到网路游戏的话,我一定早就误入歧途了。 啊——幸好我是到懂得自制的年纪,才开始玩网路游戏的。 不过话说回来,国中二年级用笔记本撕下来的页面,做成的小小游戏书在朋友间大受欢迎以后,就开始了我的写作之路。 我想起从前买了大量稿纸,拿着笔夜夜沉溺在妄想的时光。 恐怖的是,那些年轻气盛的产物统统现存于老家…… 不管怎样,我很惊讶自己能够在这个地方向人家打招呼。 感谢各位阅读本书。 能够像这样迎接一个终点,我除了感慨万千以外,另一方面也想将这当作新的起点。《死神少女·镜》还隐藏着许多尚未提到的点子与设定,之后会陆续揭晓。 因为进展一直不顺利,应该给编辑造成不少困扰吧。 感谢编辑多方建言。托编辑的福,故事顺利成形了。 编:「魁老师,故事的季节要选什么时候?」 魁:「夏天。因为我偏好清凉的穿着。」 编:「关于制服的款式,什么样的感觉好呢?」 魁:「伸懒腰时会看到肚脐的感觉。」 编:「镜的胸部这么大可以吗?」 魁:「麻烦再大一点。」 ……真、真的非常感谢编辑答应我许多任性的要求。 还有为我的欲望添上纤细可爱的插图增色的桐野老师,托老师的福,角色的想像空间变得更加宽广,我写得很开心。 真的非常感谢协助我的各位。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ノ 第一话 见习死神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好热。” 镜在我背后发出打从心底感到厌烦地喃喃自语着。 及腰的长发、扎在侧头部的迷你马尾,以及一撮白浏海。 感觉有些叛逆的那双眼睛,如今也因为炎热而闷闷不乐。 “好热,为什么会这么热!” “因为是夏天。” 面向前方的我,头也不回地简单答覆。 “唉……要不要去那边那家便利商店纳凉一下?等汗不流了就走。” “我不去!话说你只是给我载而已吧,拜托你也替骑两人份体重的脚踏车的我设身处地想想好吗!” 造成前方热气蒸腾的初夏太阳,即使到了放学时间依然毫不留情地照射着,夺走我们的体力。 刚出学校时,随着脚踏车的速度而感受到的风还很舒畅。 但,就算是脚踏车,一旦骑了五分钟以后,因为活动到身体的关系,无论如何就是会从体内逐渐热起来。我一停下来等红绿灯就立刻冒汗。 “唉……好重……” 我一边骑一边唉声叹气,不料镜对这句失言有所反应。她放开抓住我肩膀的手,换成一把冷冰冰的凶器抵住我的脖子。 “嗯?你说什么好重?” “妈啊!痛痛痛!刀!刀尖刺到我了!我只是说比普通一个人骑的时候重而已!” “是吗?别说一些引人误会的话嘛。” 不知道是不是镜听了我的话以后总算息怒,抵着脖子的刀尖挪开了。 这幅画面在旁人看来,虽然是男女学生有说有笑地共乘一辆脚踏车回家,但对当事人来说并不是那么浪漫的东西。 在我后面的少女,单纯只是因为回去的地方跟我一样,既懒得走也懒得骑脚踏车,于是给我载而已。 而她并不是人类,是‘死神’。 跟世人一般认知中,夺走灵魂的死神有些不同,反而是保护人类免于在阳寿未尽以前遭遇危险的存在。 简单说就是“死也是有顺序的,别擅自死掉”的意思。 她似乎是来自梦幻回楼股份有限公司护葬……什么什么之类的机构,我不是很清楚。 总之镜负责我的寿命,因为我是‘接近死亡’的人,于是待在我身边,执行二十四小时监视的特殊任务。 而且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待在我身边,她还改写了周遭人物的记忆,以我的未婚妻的‘设定’融入了我的日常生活。 因此,现在我们正过着在屋子里划清居住区界线的同居生活。 虽然,她好像确实有在保护我的性命……但她的保护方式充满问题。 主要就是砍我、劈我、对我发飙……这到底是所有死神共通的现象,还是镜特有的毛病,我实在无从比较。 顺便讲一下刚刚抵着我脖子的刀,那似乎是镜的‘死神镰刀’。 绝不会伤到人,就算被砍也只会痛不欲生,绝对不会死人的虐待狂武器。 据说是在以前工会抗议之后,改成了可以使用‘镰刀造型’以外的兵器。 “真是的,你的被害妄想也太严重了。既然你在意体重,就稍微注意一下饭量,还有不要吃饱饭就马上睡觉。” “怎样啦,吃饱了本来就会想睡啊!反正就算忍着不睡也没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关系。” “啊,对啦,你本来就忠于欲望。在学校也是一到第五堂课就睡得跟猪一样,可是……” 话说到一半我就闭嘴了。这句话要是讲出来的话,我应该就死定了吧…… “怎样啦,怎么讲到一半就不讲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欲言又止的行为惹到镜,脖子再次被刀抵住。 看来就算不讲也一样倒大楣,既然这样就铁下心直说吧。 “你最近……肚子是不是稍微长肉了?” “……咦?” 镜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你吃完晚饭以后,习惯说‘呼,饱了饱了,肚子好撑——’就直接躺下吧?那时候不是会露出肚子吗?跟以前比起来总觉得……该说是肉会摇吗……” “啊……啊哈、啊哈哈哈,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别、别、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对我的小蛮腰很有自信的。” 声音听起来显然心生动摇。镜惊慌失措,握着刀的手跟喉咙一起抖动。刀刃不时割到喉咙,超痛的。 “没有啦,你的腰的确是很细。嗯,只是跟以前比起来没那么细了而已……” “话、话、话、话说回来,你在看什么地方啊!下流!” 啊啊!刀子怎么又抵住我的脖子了!好痛、好冰!我说错话了吗? “既、既然你讨厌别人看就稍微遮一下!” 老实人没好报的时代,正在腐蚀青少年的心。 “我、我并不是讨厌别人看,但是你不要讲出来好吗!我会在意好不好……” “我就是要你在意,我也是男人啊。” 一对年轻男女在狭小的房间内共处。虽然镜开始会穿胸罩了,但是动不动就小露香肌,秀背、秀肚子、秀大腿的,对精神卫生实在说不上好。 不,要说高兴的话是很高兴没错。我也是健全的男生,要是没兴趣才有问题。 但是—— “咦?啊〡〡对喔,原来如此,也是啦,你毕竟也是男生嘛——会忍不住对吧——” ——虽然就是这样没错,但要是我承认这点的话会引起很多问题。更重要的是镜似乎会更乐,这我可不爽。 于是我刻意叹气说了: “是啊,这刚好成为‘不可以做这种事’的负面教材。我很感谢你。” 听到这句话,抵着脖子的刀“飕……”地抽离了。 我边骑脚踏车边转头看背后,眼前是笑容满面的镜高举着刀的身影。 啊啊,对喔,要砍我的话,就必须先把刀从脖子拿开才行。 怎么说呢……不管是活得诚实,还是曲意逢迎,结果都一样得不到好报…… 我领悟到人生不合理之处的同时,浮现死了心的微笑。然后刀刃朝头顶挥下。 这是已经渐渐习惯的日常一景。 “唉……” 我一面牵脚踏车一面叹气。 脚下传来断掉的链条摩擦柏油路面的咪啦昨啦声。 在脚踏车行驶中,头部挨了重重一击的我当然顿时失去意识。 这么一来脚踏车也必然会失去平衡,连人带车倒下。 死神镜用她的力量飞上天空,因此一点问题也没有。 结果,狠狠摔了一跤的我,虽然意外地平安无事,但脚踏车就惨了。链条整个断掉,外行人根本无法修复。 再仔细一看,车轮好像也有点歪歪的,把手也不再笔直。 啊啊,我跟这家伙一起摔车过几次呢(主要是在镜来了以后)?或许这次真的就要跟它告别了。 我半眯眼看着走在隔壁的镜,感受到我视线的镜别过眼去。 但是她马上就一脸歉疚地开口了: “听、听我说,刚刚那是那个,喏,你不是边骑脚踏车边看我吗?可能会因此发展出攸关性命的事故。” “然后?” “所、所以为了防范未然将伤害减至最低,才不得不立刻让你停下来。o、ok?” “原来如此,ok……个头啦!给我乖乖道歉!” 这种一秒就拆穿的谎言惹毛了我。不知道镜是不是姑且有做错事的自觉,她缩成一团,显得过意不去地看着这边。 “呜t…… 脚踏车对不起。” “在跟脚踏车道歉以前先跟我道歉……” “可是你人还好好的。” “你还‘可是’!我全身上下都在痛!这样叫人还好好的,那是什么时候才叫不好!” 听到镜搞不清楚状况的谢罪,我叱喝她。 然后深深叹气。 “从明天开始就要走路上学了吗……到时候就要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走快一个小时的路……” “真辛苦啊!”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也一样吧!” “我可以选择用飞的。” “那你平常就用飞的啊!干嘛要给我载!” “我、我们好歹是设定成未婚夫妻,那样比较自然吧!还是说你怕别人看到吗?” “我在各种层面都会有危险。” 只是因为一点差错导致背不小心扺到镜的胸部就被砍,还有看到我跟镜一起上学的男同学出于嫉妒的恶整…… “总之明天要用走的,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以请假请到脚踏车修好再去上学吗?反正出席天数不是的份可以靠课后辅导之类的弥补。” “你这个人真够懒的了。” 面对依然只重视结果的镜,我半眯着眼睛叹气。 我拖着就各种意义来说沉重不堪的身体,总算抵达大楼。 我在自动上锁的玄关口输入解锁密码。木框装饰的玻璃门发出咚的电子声,朝左右打开。 入口门厅开着空调,因此比烈日当空的户外要舒适几分。 不过家里的冷气是关着的,应该已经变得像蒸气浴室一样了吧。 “喂,我在这里等你,你先进屋里开冷气。” “你以为你是谁啊。小心我把你锁在外面……” “要锁就锁,反正我又没差。” 对喔……只要运用死神的力量,穿墙根本是※被动技能……(译注:电玩用语,意指不需主动施展,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就会自动发动的技能。) 与其在这里拌嘴,还是起而行比较有效率及建设性。我走向楼梯,前往位在三楼的家。 呜啊……楼梯好热…… 我懒洋洋地垂着肩膀穿过走廊,打开家门锁。 清凉的空气从门缝泄漏出来。 奇怪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就有关冷气啊? 我纳闷地脱掉鞋子,穿过兼厨房的走廊,进入房间。冷气果然在运作。 而且设定为强风,我操作的话不可能会设定成这样。 “嗯……?” 我忽然发觉床隆起一块。 那张床直到不久前还是我睡觉的地方,现在是镜在睡。 难道是小桃……?居然放着冷气开强冷才钻进被窝里面取暖,这么不环保的奢侈行为实在不可原谅。 “给我起来————!” 我抓住棉被边缘,奋力掀开棉被。 然后床上是——一个与其说面生,不如说是没从看过的女孩在睡觉…… “……这是谁?” 任棉被在空中飘舞,我纳闷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就看起来的感觉应该还是小学高年级生,穿着白衬衫和略短的裙子。 不过因为她睡相很差的关系,那身衣服开的开、歪的歪、掀的掀,睡得乱七八糟。 啊啊,不过话说回来我放心了。就算我看到这景象也丝毫不为所动,可见我似乎完全不吃萝莉属性。 啊,先不说这个,这家伙是谁?敢擅自闯进别人家把冷气开到最强睡得跟猪一样,一般人做不出来吧。 而且还是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内裤都看光光了不是吗,况且还是条纹内裤…… “嗯……” 条纹内裤……?总觉得放心不下。不知道该说是莫名似曾相识、还是预先看到了未来…… 总之得帮她把裙子拉好才行。再说我又不吃萝莉属性,根本没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于是我捏起睡得正熟的少女的裙子往下拉。 就在这时—— 喀嚓! “真是的!你怎么顾着自己一个人吹冷气!我可是流汗流到衣服都黏着身体很不舒服耶!” 镜气势汹汹地进屋里来了。 然后看着这边——用手指捏起小女孩裙子的我。 “…………” “…………” 片刻沉默。想动却动不了的我,与八成搞不清楚状况的镜。 但是她似乎立刻就注意到某件事,在胸前敲了一下掌心微笑了。 然后保持微笑,不发一语地高举右手……在那只手中现出‘死神镰刀’——无铭·村正宗,朝我的肩膀一刀劈下了。 飕! 虽然有被砍的痛楚,却没有伤。这就是绝对不会死人的‘死神镰刀’的一击。我仆在地板上,痛得身体不时抖动。 “啊哈哈,恭也~我看你好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镜嘴角挂着微笑,朝我投以绝对没有笑意的视线。 “原来你偏好那种的,难怪你跟我明明共处一室却不对我出手。这样啊,我不是你的对象就对了。”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用刀尖不停戳着倒在地上的我的背,好痛。 “我本来还做了心理准备,想说你毕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是不是迟早会忍不住爆一发……啊,我的意思并不是希望你对我出手喔!我之前也说过了,要是你侵犯我的话,我就能够以正当防卫之名用刀砍你、刺你、削你了。” 根本不需要正当防卫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已经被砍、被刺、被削了不知道多少次。 看来这个死神只有一张嘴,对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有自觉,可恶! “镜……镜……拜托……听、我……解、释……” “之后再听,总之我要再砍你一次。” 镜露出感觉不到温度的眼神这么说完,这次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这时候—— “镜姊姊……?” 从床上传来稚嫩的童声。只见那个小丫头坐起上半身,看着这边——看着镜。 “镜姊姊——!” 然后一边大喊一边从床上跳了起来,踩着我的背抱住镜。 “镜姊姊、镜姊姊!我好想你!” “咦?奇怪?你……难道是kokoro?” “对,是kokoro ” 看来这个小不点……是镜认识的人吗?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学校的课外实习,我从今天开始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小不点踩在我背上,充满朝气地回答。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一直用脚尖还是脚跟转啊转地践踏我的身体,是我的错觉吗? “我说,镜小姐,总之我希望你介绍一下这位天杀的踩在我身上的小姐,能不能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依然仆在地板上的我抬起视线,对镜这么说。 “这个嘛,这孩子叫作kokoro,在死神世界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 死神世界?意思是这孩子也是死神吗? “咦?难道这个人……就是笹仓恭也吗……?” 小小死神看着踩在脚下的我这么说。 “你认识我吗?” “对,‘接近死亡’的人类会张贴在学校的公布栏上示众。” “……我说,可以不要在我管不到的世界搞这种羞耻y吗……还有,从我身上下来。你就那么想给我看内裤吗?” 听到我的话,ko koro慌忙用手按住裙子。穿着那种短裙踩在别人身上,结果当然是这样。 kokoro眼神怨恨地看着我,但不巧我不吃萝莉属性,所以一点兴趣也没有。 “色、色狼!请你反省受死!” 然后她满脸通红地举起右手。不妙!她想要召出死神镰刀!看来这家伙小归小,毕竟也是死神。 我仓皇扭动身体要逃走。 ——但…… “你看你对kokoro做了什么好事!” 在kokoro动手前,镜的一刀己经刺进了倒在地上的我的眉心。 “拿去,这是茶。” 我走到设置在房间中央的桌子,将装了茶的杯子放在她俩面前。 右边是趁我昏倒时换上t恤(我的)、慵懒地跪坐的镜。然后我正面是端庄地跪坐的小不点死神。她盯着放在眼前的茶。 唤作kokoro的死神开口了: “这杯茶没加冰块,请给我rockice。”(译注:原本是日本某知名袋装冰块的商标名,现泛指透明无杂质的冰块。) “哈、哈、哈,这是从冰箱拿出来的茶,很冰的!” “这是气氛的问题。” kokoro不友善地别过脸去。我眯着眼睛看镜,试着用沉默表达“这家伙是怎样”。 镜应该发觉了这个视线的意思,只见她把茶杯放到桌上,轻轻舔了一下被茶沾湿的嘴唇,开口了: “我再重新介绍一次。这孩子叫作kokoro,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像妹妹一样?” 听到这样不清不楚的形容,我歪头不解。但镜不理会我,继续说了: “kokoro很厉害喔,在同年纪的孩子之中总是名列前茅,前途一片光明喔!” “言、言过其实了。跟镜姊姊比起来,我根本就不算什么。” kokoro被捧上天,当场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游移双手。 话说她的用词口气都很男性化,是所谓的※仆娘啊……倒是她又说了令人在意的话啊。我看向kokoro。(编注:原文为ボクつ子,指使用较为男性化的“ボク”自称的女生。) “镜是那么优秀的人吗?” “一点也不夸张!她可是我们这代崇拜的前辈!在死神学校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传说!” “哦……” 看kokoro激动地握住拳头这么表示,我没劲地应声以后看着镜。 “怎、怎样啦,你的表情怎么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意外。” 话说黑峰好像也说过镜很优秀之类的话。众人夸这家伙优秀的世界……会不会是某些根本价值观跟这个世界不一样?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镜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话说,镜姊姊……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为什么笹仓恭也会在这里?” kokoro歪着头问镜。 “没什么好为什么的,这里是我家。” 我拿着满是水滴的杯子,不以为然地代替镜回答。 “咦,可是镜姊姊不是住在这里吗……?” “对呀,我住在这里喔!” 镜爽快回答。从这句话完全看不出她有自己是食客的自觉。 但kokoro听了这句话却不知所措起来。 “为、为、为什么笹仓恭也会在这里呢?” “这里是我家。” 因为她问了两次同样的问题,所以我告诉她同样的答案。 她就像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看看我又看看镜,然后环视房间,最后看向床。 “难……难道说……你、你、你、你们一起……住在这里……吗?” “是啊。” “是啊。” 我和镜若无其事地点头。 “怎、怎、怎、怎、怎么可以!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世、世、世人会怎么看待!” 这家伙不知所构的样子就像镜一样。 kokoro好像想责备我,但内心的动摇似乎更在那之上,舌头一直打结。 “这点你放心,我现在名义上是恭也的未婚妻。” “……未婚……妻……?” 听了镜的话,kokoro瞠圆眼睛看着我。 “对,镜以那种‘设定’待在这里。” 然后我肯定这点,kokoro再度看向镜。 “要二十四小时监视的话,这样最省事。喏,在学校不是也学过吗,要是设定成姊弟之类的话,会因为因果关系产生各种麻烦。” 镜稍微脸红起来,有点像在掩饰害羞地解释。 但kokoro似乎听不进她死神前辈的这些话。 “……未……未……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 她依然眼神空洞,小声重复着未婚妻三个字。简直就像在咏唱异世界的咒语……或是诅咒一样。 (喂,这个小不点好像大受打击耶?) (可见我跟你有多么不相配吧!) (原来如此,这就表示我一表人才吧!) (啊哈哈,所以是怎样?意思是我其貌不扬啰?嗯?) 呜哇,这个死神是怎样,自己想说的话被我抢走了,就反过来对我发飙吗? 镜静静地发出杀气腾腾的气场,摆明一有破绽就要亮刀砍人。 “原来如此。” kokoro爽期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只见她露出满面笑容对我们说了: “未婚妻是指新的酱菜,对吧?” 我半眯着眼看kokoro。 “你居然装疯卖傻逃避……而且字根本不一样。” “话说kokoro从以前就擅长逃避现实,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歪头不解。但观察kokoro片刻以后就懂了。 “所谓的※饭菜渍就如同字面的饭菜,是以稻米为主体的酱菜。起源是距今约五世纪前的亚马逊内陆……” (译注:日文“未婚妻(いいなずけ)”音近“饭菜渍(いいなづけ)”,当然饭菜渍这种食物并不存在。) 她依然眼神空洞,叙述起不可能存在于世上的食物历史了。 太阳也已经下山了,从窗外传来虫鸣声。 这个时间虽然潮湿闷热,不过跟白天比起来还算宜人。我站在厨房准备晚餐。 镜根本不会做菜,如果要她下厨,她马上会叫外送或泡面。 所以今天的晚餐是炒味噌猪肉茄子。 我充满节奏地用菜刀切好猪肉和茄子,一头哼歌一面摇晃平底锅。 至于镜的话,她正在跟kokoro看电视。 “原来如此,这种男人负责做饭的主从关系就是所谓的婚约,对吧?” kokoro握紧拳头,向镜热情地论述。 “嗯,大致就是这样没错。” 镜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这句话。 “你们两个,那边的书架上有国语辞典,给我查一查婚约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摇晃平底锅以免猪肉焦过头,一边批判她们错误的知识。 该怎么说呢,感觉好像多了一个小一号的镜一样。 我一面叹气,一面用长筷把平底锅里的味噌拌开,均匀裹覆食材。 “请问……” 从略低处 传来说话声。我看向右斜下方,只见kokoro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锅子会喷油很危险,到那边去。”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呢?一直坐着实在很不好意思。” 呜哇,这个死神怎么这么懂事,我刚刚居然冒出“多了一个镜”之类的想法真是抱歉! “kokoro!你不用在意那种事啦,恭也是自己爱做。” 是因为你不会才做的而已。应该要以身作则的前辈真是不像诟…… ……不,好像会成为最佳的反面教师。我摇摇头看着kokoro。 “……你尊敬那种前辈吗?” “你在说什么啊?镜姊姊做的菜可厉害了。在学校可是缔造了名为‘杀戮荒野’的传说。”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发誓绝对不会让那家伙下厨的。” 我朝kokoro投以笑容以后,继续做菜。 “总之,能不能把那边的盘子拿到这边来呢?” “好,是这块对吧?” kokoro笑咪咪地拿起放在流理台隔壁的大盘子——直径约二十公分。然后…… “啊!” 小声惊呼的同时手滑了。 有如满月般洁白浑圆的盘子在空中飞舞,然后朝着我的脚趾坠落。 喀锵! “什、什么事?怎么了?” 听到盘子摔破的声音,本来在看电视的镜慌慌张张地到厨房露脸。 “别过来!” 我立刻大喊。虽然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脚缩回,避开盘子砸到脚趾,但现在盘子的碎片撒了一地,非常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声巨响吓到,kokoro缩成一团,就我所见似乎没有受伤。 “啊……呜……对、对不起。” 她噙着泪水看着我。 “抱歉,我刚刚那么大声吓到你了吧,要不要紧?先不要动喔!” 我滑步靠近kokoro,把双手伸进她腋下,就这样单靠腕力把她抬起来。 “唔咦?哇、哇哇哇哇,你、你做什么?你在摸哪里?色狼!” “好了不要乱动,地上都是盘子的碎片,很危险的。” 我就这样抬着kokoro,继续滑步,缓缓地朝起居室前进。 脚趾尖碰到盘子的碎屑,发出唰佩的声响。 “请、请问……你的脚、没事吗……?” kokoro轻声问我。 “对,没事。要是直接砸中的话,指甲应该已经裂了吧!” 我笑着这么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真遗憾……” 奇怪?kokoro的反应怎么好像不太对?我依然而带笑容,歪头表示纳闷。 kokoro也回以笑容。 “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是我多心了吗? “来,到这边应该就不要紧了。” 我来到镜旁边以后,才慢慢地把kokoro放下来。 “kokoro,没事吧?” “我、我没事,可是……盘子……” “别在意,盘子再买就有了。倒是镜,拿吸尘器给我。” 我指着摆在房间的衣橱这么说。 “……奇怪?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很香的味道?” 镜拿出吸尘器,同时看着我。我一边收集大块的盘子碎片,一边抽动鼻子。 啊啊,的确有一股扑鼻的香味飘过来。不过那股味道开始伴随着些微刺激。 以及滋滋滋……的声音。 “平底锅冒烟了。” kokoro指着瓦斯炉上面,只见平底锅冒出黑烟…… “呜哇啊!我忘了!” 忘记关火的猪肉和茄子就这么化为散发味噌香味的焦炭了。 因为肚子饿了,也没有力气重新煮饭,于是就用泡面解决晚餐。 “这就是人类的技术吗?虽然上课教过,不过这种食物还是真不可思议。” 泡面意外博得kokoro好评,看来死神世界没有泡面。 “对了,kokoro,你的研修指导官是谁?” 镜喝着饭后的茶这么间道b 只见用双手拿着杯子喝茶的kokoro舒了一口气以后,一脸失望地说了:“我的指导官是命姊。” “命……你是说黑峰吗?” 这时我插嘴了。除了镜以外,她是我所知的另一个死神。 她是我们班班长,也是守护我朋友——克己寿命的死神。 一直极力避免提到她名字的镜有些过意不去地看着我。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归那种白夜……” “嗯?白夜?” 我撷取到kokoro的喃喃自语。但kokoro没理会我,迳自看着镜说:“为什么我的指导官不是镜姊姊呢?我无法接受。” “那是因为我正在执行特殊任务,不能当研修指导官。” “唔~……” kokoro鼓着腮帮子看我。 “咦?是我不好吗?” “要是你可以更自立一点的话,就用不着二十四小时监视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我自认很自立。”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知不知道自己早就丧命多少次了?” 镜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抱持着绝对的自信,这次换镜鼓着腮帮子看我。 “嗯,虽然你应该是在救我,但是你更害我痛得半死,所以我实在没办法诚心感谢你。” 我老实说出感想。 因为镜动不动就砍我、刺我,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痛。 “你这个人真没礼貌。受镜姊姊保护还不知心怀感激,比狗还不如。” 跟镜一样鼓着腮帮子的kokoro如是说。 我完全成了恶人。 “倒是小不点,你再不回去的话没关系吗?天色已经暗了喔!” “你!你就这么想眼镜姊姊独处吗?” kokoro把腮帮子鼓得更膨,气势汹汹地对我怒喝。 “哎呀,恭也变得挺大胆的嘛!是这样吗?” 镜不知为何转怒为喜,笑咪咪地看着我。 “不,我纯粹是担心回家的时间会不会太晚而已。话说你在这个世界是住哪里?” 我刻意不理会镜,看着kokoro。只见小小见习死神把杯子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歇了一口气以后看着我。 “我的落脚处就是这里。” 她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嗄?” 我把头歪到极限反问她。 “在研修结束之前,我要在府上叨扰。” kokoro开门见山地说了。 “为什么啊!我根本没听说这件事!” “那当然。我又没告诉你,要是你知道的话我才吃惊。” kokoro毫不在乎地别过脸去这么说。我立刻将目光扫向镜。 “这没什么问题吧?虽然我知道你舍不得跟我独处的时间,但只要想着这只会维持一阵子,就能够忍耐了吧?” “不是那个问题……那个,kokoro?你真的想住在这里?” “那我去住公园。” kokoro正眼看着我,干脆俐落地说了。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恭也,你该不会说要把kokoro赶出去吧?” 镜升起骇人的气场,随时会具现化刀子。 这时 我已经别无选择。我泄气地垂头,用态度答覆了一切。 “差不多该洗澡了。” 就在我们悠哉地看电视时,镜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这么说了。 她开始从衣橱拿出替换的衣服。这段时间,我竭力盯着电视看。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看了她准备衣服的样子时,瞥到内衣之类的贴身衣物——下一刻刀子就挥过来了。 “从上面数来第二层放着镜姊姊的内衣,对吧?” kokoro对着我小声说了,她究竟想要我回她什么? “kokoro,要一起洗吗?” 把更换的衣物用毛巾包住抱在胸前的镜这么问。 “咦?咦?跟、跟镜姊姊,一、一起洗澡吗?” “你在紧张什么?” kokoro突然出现可疑的举动。 “怎、怎么行呢……居然要一起洗澡……我、我会害羞。” “我们都是女生,用不着在意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之后再洗,请、请镜姊姊慢慢用。” “是吗?那我先洗了。” 镜一转过身就哼着歌去浴室了,kokoro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不久之后,淋浴声透过墙壁传来。 “一起洗不好吗?” 我对依然低着头的kokoro这么说。 “因、因为……跟镜姊姊比起来,我一点料也没有……” kokoro按着胸部,变得更加沮丧。看来女生果然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话说小桃也很在意…… “这就是所谓的正常发育吧,要是你这个年纪就前突后翘的话反而奇怪。” “这、这副身体也是有需求的!” “你别要我同意那种危险的需求,我很为难……” “镜姊姊在我这个年纪,体型就已经发育得很不错了。” “啊……结果就造就了现在的豪乳吗……” 我听了镜的胸部大小起源以后,觉得可以理解。不料我发现kokoro半眯着眼看我。 “我现在对恭也哥萌生杀意了。” 她对我撂下狠话了…… “要、要不要喝茶?” 我看向kokoro的空杯子,顾左右而言他。 kokoro鼓着腮帮子,默默地把杯子递给我。咕噜咕噜……我拿起宝特瓶替她倒茶。 “不过话说回来,恭也哥。” “嗯?” “你不去偷看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次换我半眯着眼睛看kokoro。 “我以为这是健康男性应该采取的行动。” 听到kokoro的话,我抓抓头。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开了门,那时的下场好惨……只是看到裸体就被砍成那样,之后我就敬谢不敏了。” “恭也哥,我现在非常想把你碎尸万段。”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吗?” 碎尸万段,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么狠的话。 “话说你也有死神镰刀吗?” “那当然,我在入学时已经订下契约了。” “哦,契约啊……话说你也跟镜一样是拿刀吗?” “不是,我的镰刀是这把。” kokoro缓缓地站起来高举右手。只见那里出现眼熟的波纹,一把凶器具现了。 那是一把——教人怀疑该不该称之为“刀剑”的凶恶刀具。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手边的马达驱动下高速旋转的无数小刀刃。 “那是电锯对吧?” “对。这就是我的死神镰刀=※卡里古拉(oaliq)。” (译注:罗马帝国第三任皇帝,暴君。) 我明白碎尸万段的意思了…… 不过既然这也是死神镰刀,就表示只会痛,但绝对不会死人,对吧…… 镜的是削铁如泥的刀,那么这把会将人肉切开剁成肉泥的武器,会是怎样的痛法呢? “请问,恭也哥。” “嗯?怎样?” “你可以借我试砍一下吗?” “……请你不要用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说出可怕的话……” 那张笑容纯真到可能会令人不加思索就说“好啊”。 这时喀嚓一声,浴室的门冷不防打开了。原本隔墙传来的淋浴声变成清晰的声音响彻屋内。 “恭也,护发乳没了。” 头发湿漉漉的镜从门缝探出头来朝这边挥手。 啊,水都滴到地板了! “水槽下面不是还有之前买的吗?” 我转头对她这么说,镜小声说了一句“啊,对喔”就回浴室了。 我叹着气,视线转同kokoro。没想到—— “镜……镜姊姊湿淋淋的头发……刚出浴的泛红肌肤……鼻、鼻血快流出来了!” kokoro眼睛炯炯发亮,按着鼻子,举动非常怪异…… 我最后一个洗完澡(只有淋浴)出来时,kokoro不知为何跪坐在地主。她面前是坐在床上跷着二郎腿的镜。 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烦恼该怎么出声。 ……嗯?而且kokoro……就连你都穿我的t恤吗!因为衣服太大件,都变得像连身洋装了。 “啊……怎么,镜在对你说教吗?” “不、不是的,那个……因为已经到睡觉时间了,所以……” “……死神在前辈面前都要跪着睡觉吗?” “你可以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吗?我干嘛要那样欺负人啊!” 镜朝我投以非难的眼神。 “那kokoro为什么要跪着呢?” 我看向浑身僵硬的kokoro,仔细一看她的脸很红。 “请、请问……我、我真的可以跟镜姊姊……睡同一个被窝吗?” “有什么办法呢,谁教屋子这么小,再说棉被也不够。” “我家这么小真是抱歉喔,毕竟原本是给我一个人住的。” 要知道被迫睡地板的我可是连被褥也没有,只有铺座垫而已! “可可可、可是、可是……真、真的……可以吗?” kokoro把手放在胸前,紧紧抓着衣服这么问镜。 “不然你要跟我一起睡吗?虽然是地板。” 我本着要帮忙解除紧张的好意随口这么说。但……“呸……”kokoro露出有如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瞥了我一跟。 “恭也……你果然喜欢那种的……” 然后镜产生天大的误会,跟我拉开一步的距离。我的心有点受伤。 “可恶,我要睡了!kokoro也赶快进镜的被窝啦!” “咦?咦?可是,心理准备还没好……啊,我说的心理准备并不是指我的准备,话说我的准备是要准备什么才好呢?身体已经洗干净了喔!” “看来这家伙还满有趣的。” 我看着独自举止怪异、不知所措、自掘坟墓的kokoro,对镜这么说。 但是镜看着kokoro,反而双手环胸嘀咕起来。 “唔嗯……要一起睡是无妨,但是我担心kokoro差劲的睡相及不规矩的手脚。” “有那么糟吗?” “她会从房间头滚到房间尾,最后回到原本的位置。所以本人不认为自己的睡相差。” “呜哇……真恶质……” 我和镜侧眼看向依然自 顾自六神无主的kokoro,投以怜悯的视线。 “我要关灯了。” 看kokoro浑身紧绷地跟镜一起钻进被窝以后,我拿起遥控器。 “好、好好、好的,晚、晚、晚安了。” “晚安——” 虽然我很在意kokoro在那种紧张状态下睡不睡得着,不过明天还要上学,我不睡的话可撑不住。 电灯关掉后,房间暗下来。从窗帘缝隙泄入的月光散发宁静的气息,将房间染成青色。 如今,我已经彻底习惯这张只是把座垫排在地板上锚成的床铺,是不是差不多该认真考虑再买一组床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kokoro那家伙……她说研修期间都要住在这里,可是“研修”到底要多久? 不但餐费会增加、水费会增加,更重要的是我的疲劳似乎会增加最多。 我悄悄叹口气,一边调整枕头的位置一边翻身。 静下来的房间里,传出陌生的细微鼾声。看样子kokoro好像睡着了。 虽然刚刚是那么地紧张,不过果然还是小孩子,很快就入睡。 话说……镜那家伙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她说kokoro的睡相和手脚不规矩。 手脚不规矩是什么意思……? 脑海浮现的疑问令我百思不解,但是我立刻就得到解答了。 “咿晤……ko、kokoro……不可以摸那……啊……” 从床上传来镜恼人的声音。啊啊以原来如此,手脚不规矩是指这么回事,这下我懂了。 但是这……对我的精神卫生很不好啊。 “啊!koko……ro……你这个毛病不但没改……嗯、啊……为什么专挑我的弱点……”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这个充满魅力的娇喘声和煽情的氛围是怎样!枉费我自从跟镜两个人生活以后,就尽可能不要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啊! 我该怎么做才好?我想想,念佛吗?念佛就行了吗? 还是圆周率?圆周率是那个,3。141592……简而言之就是π……*pai?(编注:π的发音类似乳房(oppai)。) “呼啊、嗯、不可以摸胸部……克制不住声音……明明有恭也在……”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π不行啊啊啊!还有不许用鼻音喊我的名字——! 啊啊,漫长无比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早上了…… “早……” 这一觉醒来身心沉章,实在不怎么神清气爽。我看镜在床上坐起上半身,向她道早安。 “嗯,早……” 镜也同样向我道早安。她的眼睛下面冒出黑眼圈,我想我的眼睛下面一定也有同样的东西。 至于kokoro——她正抱着镜的腰不放,睡得幸福香甜。 时钟才六点。虽然这个时间比平常早很多,但我也提不起劲睡回笼觉,于是慢吞吞地爬起来。 “我去冲个澡……” 镜拨开kokoro的手,似乎很疲惫地垂下肩膀走向浴室。 “总之先来准备早餐好了……” 我也一边打哈欠,一边进厨房。 耳边传来背后的淋浴声,我睡眼惺忪地洗米。 平常我不会一早就煮这么丰盛的早餐,不过这刚好可以用来杀时间。总觉得这样好像一碰到心烦的事就做家事逃避的主妇…… kokoro还在睡。就在我设定好饭锅时,背后的门打开,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镜现身。 “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我睡迷糊了,忘记拿衣服。不要一直看我。” 这么说的镜之所以脸很红,是因为刚冲完澡,还是因为害羞的关系呢…… “我要换衣服,你不许进来喔!你要是敢进来就砍你。” “好,我知道啦!” 我拿出锅子准备煮味噌汤,同时头也不回地回话。 不久之后,传来用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的声音。镜带进去的毛巾应该只有围住身体的那条而已,所以……她现在该不会是接近全裸吧? 虽然身为男人的我有股冲动想看起居室,但生物保命的本能不允许我那么做。虽然不会死,但我讨厌痛。 为了摒除邪念,我用力摇头。 “唔哇哇哇哇哇啊啊啊!镜镜、镜姊姊的玉体啊啊!” kokoro突然尖叫,看来她似乎是一醒来就看到了镜还没穿衣服的样子。 “等等,kokoro?哇k,kokoro、鼻血!恭也,快拿面纸过来!咦!啊,还不行!我没穿衣服!呃——呃——你闭着眼睛拿过来!快点!” “你不要强人所难!用浴巾围住身体!我数到五秒以后过去!” 我拿起面纸,稍微放慢速度数到五。 接着回到起居室,只见镜用浴巾围住身体,按着胸口瘫坐在地上。然后旁边是流着鼻血倒在地上的kokoro。 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不过在血流满面的状态下,怎么看都像是横死的尸体。 我在kokoro身旁蹲下,用面纸把血一一擦掉。但是血毕竟不会马止就止住。 “呜嗯……镜姊姊的……镜姊姊的……” “她要不要紧?” “这只是单纯的鼻血,应该不要紧吧。你从冷冻库拿冰块过来,我要冰敷她的眉心。还有快把衣服穿上。” 要不然这鼻血一定不会停。还有,我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镜看过自己的样子以后“嘿嘿”一笑,就继续用手按着浴巾,小步退到走廊去了。 “k0koro,你没事吧?” 我用面纸按住她的鼻子,轻轻拍了拍kokoro小小的脸颊。 “呜……呜唔……呼啊……恭也……哥……?” “喔,你没事吧?” “……我……看到天使了。” “那样再好不过。不好意思我要把面纸塞进你鼻子里喔!” “咦?唔咕、呣噢!好、好大,那样塞进不去的!” “没问题的,我要动手啰!” “哇啊,呣哇哇哇哇!” 嗯?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面纸没办法像我想的那样顺利塞进鼻子里面。不过算了。反正鼻子也是肉,自然会撑开吧。 “呼、呼呜、呼唔嘿嘿、唔(不)要啦啊啊啊啊i” “喂!你不要乱勤!这样塞不进去好吗!你就乖乖——” 飕! ‵ 背后突如其来的斩击,习以为常的火辣冲击伴随剧痛从右扁窜向左腋下。 “我说你呀……对kokoro做了什么好事?” 只见镜从嘴巴“呼哈……”吐出像烟一样的怒气,一面用刀刺我,一面居高临下看着我…… “拿去,吃饭啦!” 我把盛了饭的碗和味噌汤摆在桌上,态度不悦地这么说。 “哎哟,拜托你息怒啦!我不是姑且道过歉了?” “道过歉前面不要加上姑且两个字。” “镜姊姊根本没有必要道歉,恭也哥对我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我只是要替你止住鼻血好吗!” “我小巧的鼻子是我引以为傲的部分,你竟然硬把我的鼻子……” kokoro转过脸去不理我。可恶,我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但是kokoro随即把视线转回餐桌,皱着眉头问我: “这是什么 ?” 她指着跟饭排在一起的纳豆。 “嗯?你没看过纳豆吗?” “纳豆……这就是人家说的臭掉的大豆吗……以前的确在课堂上学过……” kokoro凝视着纳豆,凑近脸闻味道。 “……我很在意死神学校到底是学些什么的地方。不过算了,这个搅愈多下愈好吃喔!” kokoro照我的话开始用筷子搅拌纳豆。 “……怎么好像会牵丝……?” “这些黏黏的丝就是美味的源头。既然你不排斥闻起来的味道,就吃吃看。” kokoro适度搅拌以后,战战兢兢地把纳豆放进嘴里。 “如何?” “这、这是?怎么会这么美味!这样小小一粒,居然凝缩了芳醇的香气与浓厚的鲜味!” 似乎颇受好评。kokoro先前不悦的态度一扫而空,眼睛亮了起来。 像这样情绪大起大落是小孩子特有的表现。我或许稍微掌握到应付这个小不点的方法了。 “呜哇……那种东西你居然吃得下去……” 看到kokoro那个样子,镜眯起眼晴,整个人往后一缩,跟kokoro保持距离。 “哼,居然不懂得欣赏纳豆的美味,真是可悲的家伙。对吧,kokoro?” “就是说啊,会吃这种臭掉的豆子的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不点!你要更有主见一点!” 啊啊,这个小不点的情绪变化真的很剧烈…… 话说kokoro那份纳豆,后来由kokoro本人趁镜离开位子时一口气吃掉了。早餐吃完,洗过盘子和碗以后,我比平常还要早开始准备上学。 镜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刷牙洗脸、梳洗整理。 “好了。” 听到镜换好衣服,我回到起居室。 “嗯?奇怪?kokoro去哪了?” 房间里只有换上制服的镜。 “她说她有事要办,已经先出门了。” “是死神研修吗?” “大概吧。” 镜拿起书包,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话说回来,为什么非要这么早就准备去学校不可?” “……我说你啊……你忘了昨天你把脚踏车弄坏了吗?” “啊,有这回事?” 这家伙……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 我叹气看向窗外。天空蓝得可恶,阳光毒辣。 然后,出门十分钟后—— “……好热……” 镜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是啊,很热。可是这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要弄坏脚踏车啦!你就不能摔车摔得更高明一点吗?” “那不是加害者该说的话吧?” 我一边用手抹掉沿着脖子流下来的汗,一边半眯着眼睛看镜。 “你这是什么话,最先伤害我的心的人是你吧!谁教你对女孩子说失礼的话。” 镜跟我一样半眯着眼晴看我。 “但我的身体可是受了重伤。” “心伤是很难痊愈的。” 镜这么说完,把视线转回热气蒸腾的马路,便加快脚步。 真是的,她最会讲歪理。 我大口叹气,看着镜的背影。 “……镜。” “怎样啦?” “你的汗浸湿衣服,胸罩线条都透出来了。你别再穿颜色鲜艳的内衣啦。” 镜闻言转过身来,手里多了一把刀…… 我们比平常更加汗流浃背地抵达学校了。 我和镜都无精打采地走过走廊,连讲话的精神都没有。 “……我去洗把脸再过来……” 镜一脸疲惫至极的表情这么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了。 我轻轻挥手以后前往教室。 啊啊……在这个季节花一个小时走路上学太折磨人了。我还是赶快把脚踏车修好吧……应该说在脚踏车修好之前都不想来学校。 因为流汗的关系,制服到处沾黏身体,我一边用手指把制服从身上拉开,一边打开教室门。 “嗨,早……” 我一边无精打采地道早安,一边看教室……只见一群人聚集在教室一角。 “你们在干嘛?” “哦?唷,笹仓早。有转学生来了。” 注意到我的安冈眉飞色舞地这么说。 “在这种时候?” 都已经快期末考了才转过来,这转学生有毛病。我歪头纳闷,总之先把书包放在自己的位子以后,靠近那群人。 看不到应该坐在椅子上的转学生。我一下踮脚一下歪身体,努力要偷看那个转学生。 冷不防从人缝间看到了某样讨厌的东西。 “…………” 我用手指捏住两眼中间,闭上眼晴。 不不不,等等,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打起精神,再次从人墙缝隙看转学生。 这次我颓丧地垂下头,强行拨开人墙,移动到‘转学生’附近。 “呜哇!是笹仓啊,不要推好不好!” “怎么了?是谁啦,别从后面挤过来!” 我在同学的非难声包围下,一抵达,就“碰”的一声按住桌子,面带笑容看着‘她’。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嗯?kokoro。” “啊,早安。我从今天起就要在这个班跟大家相处,呃,我是黑渊心。” 只见小小死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同早晨的问候一并说出惊人的话。 就在我要开口回嘴的瞬间,有人把手放在……不对,是抓住我的肩膀。 转头一看,是体育股长杉村及其他数名男同学。我被他们一口气带到教室后面的角落。 然后我被迫坐在地板上,被班上男生包围。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喔! “你、你们干嘛突然这样!” “这才是我们要说的话,笹仓恭也。” 杉村代表众人向前站出来一步,俯视着我。 “你这杂碎……你明明就有镜同学了,现在看到可爱的转学生,还是打算偷跑吗?” “偷跑?……不对,先等一下!重点是那个转学生太奇怪了吧!怎么看都是小学生吧!你们应该要先对这点抱持疑问!” 听到我的主张,周围形成人墙的男同学面面相觑。 但所有人随即看着我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们的视线好像在说“你才奇怪”。 杉村在我身旁单膝蹲下,露出莫名同情的眼神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笹仓恭也,你冷静想想。” “想、想什么?” “小学生跳级进入高中就读不是很常有的事情吗?” “……你们这些家伙已经病入膏肓了,真了不起……” 是吗……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我们班都是些这么奇怪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们对kokoro抱持何种幻想,只听到他们热烈地谈论着“iq有200那么高”、“果然非选她当班长不可”之类的话。 ……总之,这个“虽然是小学生却跳级进入高中就读”就是心的‘设定’吗? 姓氏是黑渊啊……死神对“黑”这个字真是执着到了极点。 “大家早安。” 门啼啦的一声打开,将黑色长发拢在背后扎成一来的少女进教室。真正的班长。黑峰命 出场了。 “怎么了吗?感觉好热闹。” 看到教室今早的气氛跟平常不一样,黑峰一脸充满兴趣的表情。然后马上就发现人群,朝那里走近。 人墙自动分开迎接黑峰,开出一条通往心的路。 “啊,心。你来了呀。” 和心打到照面的命露出笑容说道。她们果然认识。 “命、命姊……早安。” 心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一个角度非常漂亮的礼,向黑峰道早安。 “黑峰同学,你认识心吗?” 女同学之一问黑峰。 “嗯,她是我的远亲。心的头脑非常好喔!” “过奖了。” 相对于黑峰甜美一笑,心郤是用军队般的动作与超龄的应答鞠躬行礼。 她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前辈与晚辈,更像是上司与部下吗?不过既然都说黑峰是研修指导官了,就表示黑峰握有生杀大权吗? “呜~好热~……早~” 接着换镜进教室。她懒洋洋地垂着肩膀道早安。 不过她立刻就发觉心在场。 “奇怪?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从今天开始转进这里。” 镜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这一句话就想通了一切,“啊——”她点头表示领会。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峰在的关系,总之这所学校成丸心的研修地点……我也懂了。 “不过话说回来,心,既然你要来学校,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出门呢?” “我想要先到学校来给你一个惊喜。” 跟面对黑峰时截然不同,心对镜始终笑容可掬。 不过,既然都说她们的关系像姊妹了,应该是很熟吧。 冷不防突然有好几只手勾住我的脖子。 “笹仓恭也……突然有件事想间你一下,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们呢?” 又是我们班以杉村为首的男生。 “你现在跟镜住在一起,这我们也知道。虽然我们绝不服气,但我们勉为其难接受。毕竟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因为家庭因素的关系。但是……刚刚镜同学是不是对心说了‘一起出门’……这句话呢?” “应、应该是你们听错了吧?” “是吗,是我们听错了吗……说的也是喔,毕竟如果过着像后宫般的生活,岂不是天理不容吗!” 杉村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起来虽然像在笑,但眼神一点笑意也没有……他好像怀着浓浓的猜忌。 后宫?最好是那么美好啦!现在的我可是过着能够理解主妇心情的生活好吗! 话虽如此,其他人才不管这回事吧?只因为跟女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成了男性公敌——杉村他们搭在我肩上的手格外沉重。 虽然我不认为这件事能够永远瞒下去,但我希望尽可能晚一点拆穿这件事,过平稳的生活。 不知道黑峰是明知道我的愿望还是无心的,只见她走近我。 “笹仓同学,早。” “喔,早。” 跟克己在世时同样感觉的问候。班上的人当然都不知道黑峰是死神。 所以我也尽量用跟以前一样的态度和黑峰相处。 “心好像在你那边叨扰的样子,要不要紧呀?” 啊啊,这句话是在关心我吧……应该是出自善意吧…… 可是,我似乎将因为黑峰这句话而大祸临头。 我偷偷地看隔壁的杉村。 ……他面带笑容。 我看看周围的男生。 安冈也是、根岸也是、滨田也是,总之放眼所及的人统统都面带笑容。 所以……我也笑了。 然后领悟一件事—— 每当死神增加,我的处境就会愈来愈危险。 第二话 水边的死神 早上——一醒来,怀里多了一样小小的东西。 那就是最近突然跑来我家住的小小见习死神。 我想起昨晚。印象中……这个小不点确实是进镜的被窝睡着的才对。 我是听过她的睡相很糟,但镜不是说最后会回到原位的吗……? ……算了,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小不点虽然穿我的t恤当睡衣,但是因为尺寸太大的关系,有的地方掀起来、有的地方露出来,看起来有点糟。 心就这样枕着我的手臂,这模样要是被镜看到了……光是想像,全身上下就痛了起来。 总之现在醒着的人只有我。小心别吵醒心,先把手臂抽出来,再替心盖上棉被吧!至于我去走廊躺就好了。 虽然我身为这个家的主人却去睡走廊实在是很窝囊,不过这样做对自己来说,是最好受的选择。 我轻手轻脚地挪动手臂以免吵醒心——…… “………………” “………………” 在我开始挪动手臂以前,心的眼睛就睁开了……我们超近距离地眼神交会。 “早、早啊……” “……~~~~呀啊——唔唔唔!” 我在心大叫以前仓皇捂住她的嘴。心当然是一面硬要开口一边挣扎,踹我的肚子和腰。 “你冷静,先整理状况。首先我什么也没做,ok?” “唔唔!唔唔!” “你本来睡在镜的被窝,但不知道怎么搞的钻进我被窝里来了。事情就是这样,ok?” “唔唔唔!唔唔!” “只要你乖乖的别打人,我就放开你,ok?” “唔唔?……”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说服心了,不过总之心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 “麻烦你简单扼要说明这个状况,ok?” 不该听见的说话声从头上传来了。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又细又白的腿。再抬高视线,是我眼熟的t恤,以及笑脸迎人的镜。她手里握着刀。 心挥开我颤抖的手,哽咽地哭喊: “救、救我,镜姊姊!这个人想要对我霸王硬上弓!” “咦!哇、不是的……!那是误会!” 就算我大声这么辩解,现在的我却是捂着衣衫不整的小不点的嘴,还跨坐在她身上,这种构图简直百口莫辩…… “哦……恭也,你不对我动手……却对心动手就对了……” 镜明明在笑却没有笑意。 刀映着从窗帘射入的晨光冷冷发亮。 从今晚开始到走廊睡吧!就在我这么下定决心的瞬间,我的意识被斩断了。 我之所以再度清醒,是因为门铃响了。 我按着闷闷作痛的头,看了看屋内,镜和心不在。再看看时钟,已经快八点了。这个时间用走的上学绝对来不及。 ……看来那两个人丢下我去上学了,真过分。 门铃又响了,然后是喀嚓喀嚓的开锁声。 “哥哥,你还在家,对吧?” 门一开就冲进来的,是穿制服的小桃。 “哦,早。” 我依然趴在地上,举手打招呼。 “哇,哥哥连制服都还没穿!再不赶快准备就要迟到了!” “嗯,是啊。话说你怎么一早就来了?” “镜姊说哥哥一直不起床,要我先过来看看情况。” 哦……可是我起不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镜姊往我头顶的一劈…… “不过现在脚踏车坏掉,不管怎样都注定要迟到了。” “没问题,有我的脚踏车。” 小桃充满自信地微微一笑。 “好了、好了,快换衣服。” “哦,好。” 在小桃催促下,我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制服。我一把代替睡衣的t恤脱掉扔在地上,小桃就把t恤捡起来拿到洗衣机那边去。 这段时间我脱掉短裤,总之先穿上制服长裤。 “咯咯咯咯咯咯、哥哥————!” 小桃突然尖叫了。 我吓得抖了一下看向走廊,只见小桃浑身发抖看着我。 “怎、怎么了?” “……这、这……这是……什么?” 小桃这么说着,把一小块布给我看。 不,那不是布片。小桃手上的是……内裤?而且还是女用内裤。 怎么小桃到现在还会为了镜的内裤而大惊小怪……嗯?好像不太对,那条内裤显然比镜的小…… ——是心的内裤吗! 惨了,小桃还不知道心住在这里。应该说她大概连有心这号人物存在都不知道。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这给镜姊穿应该太小吧……” “这、这个嘛……就是……” “还是说这是强迫对方穿上小件内裤的玩法?紧绷的状态特别撩人吗?陷进肉里的内裤?” “你冷静,我应该没有那种特殊的嗜好才对。” “那你说这是什么啊——!哥哥你这个大变态——!这种连我都跟不上的嗜好太糟糕了——!” 小桃把内裤往我身上一丢就哭了起来。 “那、那是镜的妹妹的内裤,她从昨天开始借住这里。” “镜姊的……妹妹?” “对,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亏心——……” “哥哥你这个酒池肉林男——!那不就是姊妹井吗——!” 啊啊,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边说着偏门的知识一边失控了起来。倒是说我酒池肉林是什么意思?这是哪门子形容词? “呜呜~……以前的哥哥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你也不会这样胡乱误会人,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影响?” “因为最近我玩的游戏就是这样……设定为独居的男主角愈来愈淫乱……所有登场人物不管长相如何一律都是十八岁以上。” 呜哇……这家伙竟然在玩不该玩的游戏,我不小心看到了小桃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疲惫地叹气,穿上制服上衣。 然后扣好扣子以后,就把手放在沮丧的小桃头上。 “喏,我已经准备好了,该去学校了。” “……把手放在对方头上的行动……就跟游戏一模一样……打马虎眼、或是强行提升好感度时采取的行动……啊!这就表示我也在攻略对象之列?” 不妙,这家伙搞不好已经病入膏肓了…… 唰——唰——我骑着脚踏车,后面载着小桃。 这原本是小桃的脚踏车,而我们脚长不一样,所以骑起来大腿特别酸,不过比走路要好了。 “哥哥平常都是像这样跟镜姊一起去学校的吧?” 已经平复心情的小桃,把脸凑近我耳边这么问。 “嗯,对啊,因为脚踏车只有一台。” “为什么不再买一台呢?” “因为镜说她不要。” “呣……镜姊真狡猾。她是不是想宣示哥哥后面的位子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呢?” “不,我想她的心机应该没那么重。” 她应该只是一心思考要怎样才能轻松移动,最后得到给我载这个最好的结论而已。 话虽如此,既然我也不排斥载镜,或许就表示我也深受毒害。 “哇哇,哥哥!红灯了、红灯!” “咦?呜啊!” 都怪我发慕的关系,没专心看前面。我赶紧煞车。 小桃当场压到我背上。 软绵绵…… 背感受到一股跟平常不一样的柔软。虽然跟镜不一样,少了一点分量,不过触感还不错。 ——吓!我在对小桃想什么! “啊,吓了我一跳。哥哥你要好好看前面啦——” “啊,好,抱歉。” 小桃鼓着腮帮子,身体从我背上移开。 喔喔,不会被砍。这是当然的,毕竟背后的人是小桃,不过感觉好新鲜。 我好像到今天才体会到男女共乘的正常模式。 “你看,绿灯了。let"s go! ” 小桃指着已经变换灯号的红绿灯这么说,要是镜也是这种感觉的话该有多可爱。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奋力踩踏板。 抵达学校后,我把脚踏车还给小桃。因为脚踏车停放位置依年级分开,所以我们在校门口道别。 总之托小桃的福,我总算不用迟到了。 但是我一进教室……不知为何气氛变了。 “………………?” 班上同学用着意义各不相同的眼神看着我。气氛很不自在。 “怎、怎样?” 我一看身旁的女同学…… “…………” 对方就不发一语地别过眼去,我一头雾水地杵在原地。 这时安冈走近愣怔的我。 “笹仓,那是犯罪啦。” 他突然这么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一大早就突然胡说些什么?”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安冈,“呼……”只见他摇摇头,对我耸耸扁。 “心可是沮丧到现在喔?” 我听到这句话就不寒而栗了,难道心那家伙向班上同学宣扬了早上发生的事? 不妙!要是不解开误会的话,我在这个班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就在我要去位子上找心的瞬间,几名男同学阻挡在我面前。 “哦呀,你想去哪里?” “能不能请你不要靠近心半径五公尺以内?” “等一下,我是不知道你们听心说了什么——……” “真受不了,没想到你居然逼她在家里的时候不能穿内裤,只能单穿紧身裤,还要人家叫你哥哥……大变态。” “给我等一下啊啊!” 这全都是被过度扭曲的事实!那是哪来的变态事迹!——我看着心。 见习死神发觉我的视线,朝我吐舌头以后别过脸去。 那个小不点,竟然这样报复我。我明明就没错!这明明都要怪那家伙的睡相不好! “家里或许是你的天堂,但这里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等一下!听我解释!” “住口!你这混帐太令人羡慕了!把你的幸福也分一点给我们!” 呜哇,这些家伙的愤怒也扭曲了。就很多意义来说,我们班的男生非常直率。 我看向镜,那家伙最起码知道我没做那种变态要求。 我比手画脚地请求救援。镜一发觉我的求救,便微微一笑。 很好,这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话说他一开始也是要求我在家里只许穿运动型内衣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 四面楚歌啊……我颓丧地垂下头。 这时候,大约三名男同学进一步靠近我。 他们露出了灿烂得近乎爽朗的笑容,朝我伸出手。 “笹仓,你对紧身裤的执着,我们深感佩服。” “我们也充分感受到你对运动型内衣的热情了。” “要不要跟我们好好聊聊呢?来,抬起头来。” 我被危险人物盯上了…… 上课到一半——我被欺负了。 只要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东西,橡皮擦屑或纸团就会一齐朝我飞来。 可恶,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且纸团还细心地附上留言。像是“萝莉”、“变态”、“鬼畜”……还有“征求镜同学和心睡着的照片”。 就连隔壁的镜都朝我丢纸团。上面写着“笨蛋”。可恶,真不知道该说是可爱还是气死人。 不过其中也有“对你另眼相看了”、“勇者诞生”、“神降临”之类的话……嗯——……我莫名其妙受到认同? “那么这句英文……对了,黑渊,你来翻翻看。” 名义上是跳级小学生的心雀屏中选。 但是心依然盯着笔记本跟教科书,动也不动。她是不是没发觉老师在叫她? “黑渊?黑渊心……” “咦?啊,有、有!” 似乎直到老师喊她全名,她才终于发觉老师在叫她,心慌张地站起来。 “请你翻译一下这段英文。” “呃、呃——……” 心盯着黑板看。虽然设定是小学生跳级,但她实际的学力究竟到什么程度呢?虽然镜夸心非常优秀…… “i think he is a very intelligent person, but many people don"t agree with me﹒我认为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大多数人的意见跟我不一样。” 完美的发音,再加上人概是完美的翻译(这句我不会……)包括老师在内,班上同单都用佩服的眼神看心。 看样子她的头脑似乎真的很好。 跟在考试时光明正大地用死神力量作弊的镜就是不一样。 我看向隔壁,只见镜不知为何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满意地点头。她是不是为小妹的成长感到高兴?﹒ 心的完美表现还不只这样。 在数学课指正老师错误的同时说出证明题的正确解答;在音乐课弹得一手好钢琴;对法律的了解又十分透彻—— “心读过很多书,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喔!”镜对她的评价在我耳中听来格外诡异…… 不过她也已经记住班上所有同学的名字,而且长相跟名字都对得起来,这点也很厉害。 再加上小学生的外貌这个特征,如今心已经跃居成为班上的吉祥物了。 同时我也感到愈来愈不自在……我明明就是无辜的…… “我说笹仓。” 找我说话的人是安冈。 “别在意啦,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吧?只要老实道歉的话,心也会原谅你的。” “不,你们误会我了,不过你居然还愿意与我心平气和地谈话,我都快爱上你了。” 哗啰铃啰铃~ 我听到了讨厌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黑峰架着手机—— “……黑峰?” “啊,老毛病不小心犯了。” “这是哪门子老毛病!你还在经营那个部落格吗!” “没有,恭恭x克克爱的回忆已经不再更新了,因为那是你们两个人的回忆。” “回忆这种东西拜托放在心底就好……” 黑峰一提起克己的名字,我的心就又无法自拔地起疙瘩。 黑峰以死神·命的身分守护我的朋友·御柱克己的寿命,而她的确守护了克己的寿命。 明知道克己最后会为了救我而死,却瞒着我们。 死的管理者,生命的舵手——神…… 虽然我自认理解这样的职责,但我就是还无法看开,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黑峰在倒下的克己上方,拿着巨大镰刀旋转起舞的身影烙印在眼底,挥之不去。 她曾说除了克己以外还负责其他人的寿命,也就表示她还会 再对某个人见死不救。 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是何时发生在什么人身上,但要是那种事在我眼前发生的话…… “笹仓同学,怎么了?” 看我恍惚地低着头,黑峰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这种行动也是我内心起疙瘩的原因之一,要是我能够干脆恨黑峰恨个彻底的话该有多痛快,。 但是不久前校内发生火灾时,黑峰救了小桃一命,现在也像这样替我担心。 结果我还是无法讨厌黑峰这个‘人’。 “班长、班长,刚刚那个难道会成为恭恭x修修爱的回忆?” 安冈突然凑过来这么问。 “修修是什么?” “嗯,我的名字是修一,所以省略以后就是修修。” “那就字数来说根本没有省略。” “咦?还真的是耶!算了,没差。” 安冈露齿一笑。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怎么会想主动报名啊?那是不该涉足的世界吧!” 克己以前常常对我毛手毛脚当作是亲密接触的一环,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不过那都是闹着玩的……(我这么认为) 啊,难不成这家伙……为了怕我因为克己不在以后就意志消沈,才特地逗我的吗? “没有啦……该怎么说呢……女生说背叛就背叛……根本不能信任不是吗……” “…………” 过去曾经二度遭到女生恶意背叛的安冈,说出来的话格外沉重。 安冈眼晴周围散发阴气,继续说: “就这点来说,男人啊,是心灵的避风港,有许多心有灵犀的默契,而且再怎么说最懂男人的还是男人……我想笹仓你应该能够理解才对。” 不妙!这家伙好像已经走偏了! 而且,还完全把我当成那个世界的人! “班长,你觉得我是攻还量受?” “安冈同学是受吧,而且还是顽皮受。” 呜哇,黑峰的眼神活起来了。话说顽皮受是什么? “顺便说一下,我心目中的笹仓同学是鬼畜攻。” 黑峰竖起拇指,露出爽朗的笑容替我设定了惊人的属性。 “哦,鬼畜吗……他会怎么对付我呢?” 你冷静,安冈,快回到原本的世界。那边是条荆棘之路,而且只通往万劫不复的深渊喔! 不好了,安冈和黑峰露出可疑的眼神,热烈讨论起来。 “笹仓恭也,你也真辛苦。” 这时把手搭在六神无主的我肩上的人是杉村。 “干、干嘛啦,你也靠得太近了一点。” “别这么说嘛,我是在配合你的嗜好。” “我的嗜好?” “萝莉控兼同性恋是吗……不过对象不是正太这点,让人感受到未完成的美学。” 杉村浮现了奇妙的微笑。呃,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比较贴切的说法大概是捕食者的笑容? “我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请你不要再靠近我……还有,我才没有那种奇怪的嗜好。” 安冈发觉我和杉村的互动,眼神腾地一变。 “喂!杉村!你想对我的恭也做什么!” “谁是你的恭也!” 唰!安冈猛然靠近,我面带笑容踹了他。 “还有不要突然亲昵地叫我的名字!很吓人好吗!” 我看着倒下的安冈这么说。 “也对,是太突然了。总之先从叫你小恭开始吧,你也可以叫我小修喔!” “谁要那样叫你!还有不许这样叫我!” 现在是怎样?这些家伙是认真的吗?还是说,我已经跟克己在一起太久,所以才没发觉周围的人这么变态? “真是的,没情调的家伙。” 一直搂着我肩膀不放的杉村冷冷地这么说了。 “你也给我放开!” 哔啰铃啰铃~ 手机照相的音效再度响起,一看果然是黑峰。嗯,这家伙的奇怪,我倒是早就略察一二。 “发现了另一个鬼畜攻,这下轮的那方就会眼神无光。” “是吗?听起来可真是有趣。” 杉村浮现邪恶的笑容。黑峰见状,便回到自己的座位,拿了某样东西过来。 “杉村同学歹你戴上这个。” “……眼镜?” 我歪头不解。杉村似乎也烦恼了一下,不过还是从黑峰手上接过以后戴上。 黑峰看了,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看来鬼畜果然还是要配眼镜。” 黑峰竖起拇指向我征求同意,不过我并不晓得这是那个世界的‘果然’,所以无法苟同。 装备了眼镜的杉村用中指指尖推了推镜梁,调整镜片的位置。 “呣……真是不可思议,我渐渐起了嗜虐心。现在……非常想看笹仓求饶的样子。” “你……被荼毒了……” 虽然不知道杉村有几分是认真的,不过我不以为然地看着玩过头的杉村。 但杉村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悄声对我说: “怎样,只要像这样一步步铺路,总有一天你就会成为真正的萝莉控兼同性恋吧?” “不,我想那绝对不可能……” “决定的人不是你,而是用遭看在眼里的人。总有一天镜同学也会厌倦你,恢复自由之身。” “你、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这时我才发觉杉村真正的目的,气得低吼。但—— “……到时候,你在镜心目中也会跟我是同样一种人吧?” 听到我的话,杉村僵住了。奇怪?这家伙看似设想周到,其实什么也没想? 跟安冈同等级吗? “我、我喜欢女生远胜过男人!我喜欢大胸部!啊啊,可是我情不自禁地想染指笹仓恭也!” 杉村大失控,现在是怎样?好像在宣告自己是变态一样。整间教室的人都露出敬而远之的眼神,看他戴眼镜苦恼挣扎的姿态。 “嘿,真是没骨气的家伙。对吧,小恭?” 爬起来的安冈笑咪咪地走近我。 “你也快恢复正常吧……” ——午休时间,我去福利社买了面包来到顶楼。 炎热的阳光、混凝土发热的气味、紧缠着皮肤的湿气。 冷静想想,这个季节最不适合吃饭的地点就是这里…… 但我还是来了。 而且避开背阴处,坐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 “呼……” 我从福利社的袋子拿出咖哩面包(中辣)、纸盒装咖啡以及红茶。 我把红茶放在我右边,把吸管插进咖啡。 然后吃起咖哩面包。 “嗯——……我好像没朋友的小孩喔……” 自愿选择这个地方,选择一个人吃饭,却一个人嘀咕。 虽然,一部分是因为心害我在教室有点待不下去。不过,到头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里原本就是我吃饭的地方。 我侧眼看了放在身旁的红茶以后,叹了一口气。 不行,看着地下只会愈来愈消沉。我深深吸气,同时仰望天空。 就在这瞬间,映入我眼帘的是金眼黑斗篷的镜。 她在空中摆出坐姿,抱着双腿看我。 “……你在干嘛?” “嗯,没什么,来看看你而已。” “为此特地切换成死神模式吗?” “其实只要变成这样,就不太会在意气温了。” “哦,那还真方便。 不过你要是飘得太高的话,小心穿帮喔。” “……你别看啦!” 镜应该明白我想说的话了,只见她按着裙子,慢慢地降落在我眼前。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吃饭?” “我本来就常常在这里吃了,应该说教室我待不下去。不知道是谁完全不肯替我解园。拜这所赐,我成了热爱萝莉、同性、紧身裤和运动型内衣的少年……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想死了……” 我半眯眼看着眼前的死神。 “啊哈哈,我本来也觉得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一点,想收却收不回来了。我之后会好好替你澄清的。” “说真的拜托你啰!啊,还有早上那件事……” “嗯,我知道。是因为心的睡相不好嘛!” 这混帐一派轻松地说了无法忽视的话…… “……等一下,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要砍我?” 正要把咖哩面包往嘴里放的我停下来看着镜。 “你想想嘛,如果忽略过程和原因,我当时就算砍下去也没什么不妥吧?” “嘎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更重视过程或原因一点——!” “唔……少啰唆。这有什么办法,我当时是真的火大了。居然给心躺手臂……就连我都还没说……” 镜鼓着腮帮子,愈说愈小声。 “你不要对小鬼发飙啦!真是的,既然你想躺我的手臂的话,只要跟我讲,要躺几次都行!” “我、我、我、我又没说那种话!而、而且躺手臂,就是一起睡的意思喔?” 镜涨红了脸,心慌地这么说。 “啊,这么说也对,那样的确不妙。”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是可以考虑……咦,不行、不行,现在有心在,那样不行。对那孩子来说刺激太强了。” 咦?“刺激太强”?镜小姐……您心目中的睡手臂究竟是什么行为? 镜按着双颊,使劲地摇了摇通红的脸。黑斗篷和黑长发随之摇动。 我不理会这伛死神,继续吃我的午餐。 我一面叹气一面把咖哩面包往嘴里塞,忽然发现从妄想回归现实的镜盯着我看。 “……怎样?我这样很难下咽耶?” “嗯,——我在想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吃呢,还有这是什么?” 镜指着我放在身旁的红茶这么问。 “……那是……克己的份。” 虽然说得有些吞吐,不过我还是老实回答她。 “因为以前午餐都是跟那家伙一起吃的。怎么说呢,就像是纪念一样。” 其实或许只是我还放不下,只是我太婆婆妈妈而已。 不管怎么说,如果一直待在教室,杉村或安冈他们就会靠过来,为我带来开朗的气氛。但我总觉得要是安于这种状态的话,克己就会变成不曾存在过一样,为此感到害怕。 所以,至少午餐要在这个以前常常跟那家伙两个人待的地方静静地吃……我这么想。 早上来学校,总是一边想着那家伙是不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一边打开教室的门。 每到下课时间,即使时间短暂,我们还是会瞎聊直到上课为止——这我绝不会忘记。 像这样吃午餐,就会期待那家伙是不是会拿着饮料忽然出现。 可是,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就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不断流逝。 忍不住靠近他人不幸的鸡婆性格,反而换来我一靠近就会带来不幸的说法——大家称我是死神、疏远我时,是克己陪在我身旁。 可是,最终导致他死亡的人或许就是我自己,因为那家伙是为了救我才不幸丧命的。 无法全怪黑峰的理由之一就在于此…… “嘿咻!” 镜在我身旁坐下,拿起放在地上的红茶。 “这罐就给我了。” 她一说完就把吸管插进饮用口,接着直接端起红茶把吸管放进嘴里。 然后,她喝了一口以后看着我。 “……听我说,恭也。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对吧?” “唔,是啊,姑且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认为这种时候正是表现出那个感觉的时候,你觉得呢?” “那个感觉……?” 我歪头纳闷,只见镜东张西望。然后一确认周围没人,就把头靠在我肩上。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 “很、很有未婚妻的感觉吧?”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镜的表情,不过从头发缝隙间看到的耳朵是通红的。 “这么做没什么特别的涵义喔!这种时候未婚妻应该要陪在身边才自然吧?要不然周围的人或许会起疑或觉得奇怪……” 这家伙是不是在关心我? “虽然要填补克己留下的空洞还需要时间,不过我就在你身边,所以……” 镜稍微把视线转向我,这么说了。 “当你觉得寂寞的时候就叫我,我大概会……马上过去。” “谢啦。” 我轻轻笑着道谢。 “总之,只要别人看到现在这个状态的话,我那些不好的传闻自然就会烟消雾散吧!” “相对的你会被一大堆男生怨恨喔?毕竟我这么可爱。” “最好是。” 看着镜微微一笑,我苦笑地这么说。 “要吃吗?” 我从袋子里面拿出咖哩面包递给镜。 “不用了,我不吃。下午第一堂是体育课。” “嗯,既然这样就更该吃才有力气吧?” “那是游泳课。” “呃,我不懂你的意思?” “因为要穿泳装,所以要是吃了东西,肚子不就会突出来吗?” “啊……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没错。” 镜边喝红茶边这么说。 夏天炎热的阳光下,坐在地上吃午餐,右肩是头靠着我摆出娇态的镜。 身旁有人在的感觉真不错,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冷不防发觉某人的视线。 只见通往校舍的门那边,是安冈和杉村。他们不知为何绷着一张脸看我。 我和镜独处的画面打击到他们了吗? “小恭……你在跟谁说话?” 安冈浑身发抖地指着我间道。 “咦?你问维……” 我看镜。她在吧……?虽然多罩了一件黑斗篷……咦,啊……! 糟了!一般人看不见这个进入死神模式的镜! 这就表示,在旁人看来,刚刚的我是自言自语的危险人物?至少在安冈和杉村看来似乎是这样。 “呼……安冈,我们要体谅他……这里是笹仓恭也和御柱克己以前共度时光的地方,还不是我们能够涉足之处。” 杉村用中指推了推镜梁这么说。话说,杉村显然爱上那副眼镜了……这家伙…… 我看镜,镜也看我。 “呃——喏,因为很热的关系,我就不小心一直保持这样了。” 镜发出“嘿嘿”一笑,跟我打哈哈。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笹仓恭也。下午是体育课,还要换衣服,记得提早回来。” 杉村和安冈两个人朝我们(不对,只有我吧?)挥挥手,便离开屋顶。 “呃——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你也知道嘛,女孩子换衣服比较花时间。” 镜笑着打马虎眼,就这么飞上天空,离开屋顶了。 我叹着气仰望天空,太阳……非常耀眼。 为这种大热天注入一丝凉意的课程终于来了。 夏季体育的精髓,也就是游泳课。 能够消暑当然是受欢迎的原因之一,不过能够合法欣赏女同学的泳装打扮才是重点。 镜……好像还没来的样子。不过,要是她来了的话,周围的男同学大概会躁动,应该就马上晓得了。 我把浮板放在地上,坐在上面消磨时间。(不,正确来说是欣赏女同学……) 这时走过来的人是安冈。他在我旁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对我说: “小恭,我进这所学校,曾经对一件事绝望。” “什么事?” “这所学校的女生泳装……不是旧式的泳装。” “喔,这样啊……请你不要看我,我不想被当成同类……” “拜托你听我说完,不过如今我感动不已。” 这么说完,安冈就按着眼头,指着女生群一角。 在那里的是心。然后她穿的,是跟其他女生不同造型的泳装。那是一般(?)称为旧式学校泳装的款式,连名牌布条都有。 “我好像死而无憾了。” 呜哇……安冈居然哽咽起来了。而且仔细一看不光是安冈,其他也有几个家伙握拳看着心。 这异样的光景引起女同学强烈反感,不料心忽然朝这里跑过来。 “请问,恭也哥……” “嗯?怎么了?这边现在充斥着各种现代社会的郁闷,很危险喔!” “没有,就是,放在恭也哥衣橱的这件泳装,好像跟其他人的不一样……是不是我搞错了?” “心小姐……算我求你,请你不要撒这种危险的谎。” 我诚心请求。不过,似乎已经太迟了……背后有只手放在我肩上。 啊啊,我一定会被扔进游泳池里面吧……在上课以前就我一个人全身湿透——我为自己的未来做好心里准备后转过头去——结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全班的男生。 然后,他们全都突然朝我竖起大拇指。 “笹仓,干得好。” “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原来笹仓肯做就办得到。” “你们很烦耶……” 总觉得听了就火大的赞赏气得我忍不住嘀咕。啊啊……这个班……病得超乎我想像的严重…… 忽然有人惊呼感叹,大家都看着游泳池入口。 出现在那里的,是换上泳装的镜和黑峰。镜把毛巾挂在右肩,黑峰把毛巾当成披肩一样围住双肩,两人就这样走过游泳池边。 镜注意到我,朝我挥挥手。尽管被泳装压住依然藏不住大小的丰满胸部随着手的动作摇晃。 隔壁的黑峰也仿效镜朝我挥手,从毛巾缝隙间若隐若现、秾纤合度的身材也同样耀眼。 我尽可能保持冷静,稍微偏移视线挥手回应。 我不经意看向脚下—— “镜、镜姊姊……穿泳装……!” 发现心捂着鼻子蹲下来了…… 稍远处,几个男生聚集在一起抱腿坐着。 “真不愧是镜同学,穿泳装的样子太耀眼了。” “虽然很可惜不是旧式的,不过新式泳装独特的光泽感和明显的身体曲线同样无法挡。” “开始上课以后,那白皙的肌肤就会湿透,添上宝石般的水滴……” 说到这里,那些男生不约而同地瞪我。 “笹仓恭也……我们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不过现在就暂时放你一马。” 杉村依然抱腿坐着,一面用中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一面说: “哼……老实说,我们现在就想抢先一步把你扔进游泳池里,不过我们现在因为诸多原因不能动。给你捡回一条命了。” 啊啊,原来是男人悲哀的本能…… 因为我平常在家里就看多了刚出浴或换衣服途中之类的香艳场面,所以已经有免疫力…… 呵……这样正好。就趁这个机会让大家知道我可没那么好惹。 “喂,镜。你过来这边一下!” “你!你这混帐!你想干嘛!” 对我的声音起反应的人是杉村,他显然很心慌地大叫。我不怀好意地朝杉村投以浅笑。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和镜讲一下话而已啊——?” “那、那你过去那边不就好了吗?” “那样就不好玩了吧?是吧,各位男同学?” 我浮现恶魔般的微笑,居高临下看着那些不得不抱腿坐的家伙。 大家应该都发觉我的意图了吧,一齐变了脸色。 “真的假的!笹仓你是来真的吗?” “恶、恶魔!你是恶魔——!” “喂,镜,用跑的过来好吗——” “嘎啊啊啊!那样不就会摇吗——?你想宰了我们吗——?” 镜尽管歪头不解,还是听话地跑了过来。哦,在摇了、在摇了。 ……不妙,我或许也快“起来”了…… “喂、喂,怎么办,一想到能够看到这种状态……我反而兴奋起来了……” “……我、好像满足了……能够看到这么养眼的景象……没有遗憾了……” 男生一个接着一个带着安祥的笑容倒下。 “可恶!我是不会认输的——!” 以杉村为首的数名男生维持抱腿坐姿,突然滚倒在地上,就这样栽进游泳池了。 噗通、噗通的落水声连续响起,倒在地主的家伙也仿效他们。 然后等到镜抵达这里时,所有人都泡在游泳池里了。 “你们男生在做什么?” 镜双手环胸,歪着头纳闷。 “这个嘛,青春期的男生有很多事是一言难尽的。” “哦,那,找我什么事?” “喔,麻烦你把挡在这里的心带同你们那边去。” 我指着还蹲在我隔壁的心这么说。 “怎么了,心?要不要紧?” 镜在心面前蹲下,那对胸部移动到小小死神的脸前面。 “呼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 突然尖叫的心跟刚刚那票男生一样滚倒在地,就这么跳进游泳池。 然后抓着游泳池边缘,把脸一半浸在水里,不知为何用怨恨的眼神瞪我…… 受伤后复职的体育老师。竹山在游泳池边现身后,便开始上课。 老师不久前发生意外,被名副其实的箭雨击中,不过很快就痊愈了。虽然全身上下还包着绷带,不过看起来很有活力。 做暖身操时,杉村靠近我。 “笹仓恭也,你方便吗?” “怎样?” 因为杉村跟平常不一样,表情有些严肃,所以我也站正面向他。 “其实是,那个……这件事我还没跟大家说,就是我们班确定要再跟六班比一次排名赛了。” 杉村有些难以启齿地这么说。 “复仇战……这样讲或许不好听,不过为了御柱,我认为这一次非赢不可。可以仰赖你……当我们的战力吗?” 杉村应该是为我顾虑到克己的事,才这么说的吧。 “别担心,我会连那家伙的份一起努力。” 我笑着回应杉村笨拙的温柔。 “是、是吗,谢谢你帮忙。毕竟你是当事人,我不想勉强你。不过既然你愿意提起斗志,大家就有信心了。” 杉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完,把手放在我肩上。 “不过话说回来,比赛项目还是原本的排球吗?” “不是。因为体育馆暂时禁 止使用,于是采用了别的项目。” “是什么?” “水中骑马打仗。” “为什么是这种运动……?” “这是考量到就算马垮了也不容易受伤。另外,就季节来说这样似乎也未尝不可,于是体育委员会就采用了。” 看我歪头不解,杉村得意地这么解释。难不成提案者就是这家伙? “虽然,感觉是很安全没错……不过好像是难度很高的竞技啊。” “呵……别担心。我会用完美的布阵和战略带领本班取得胜利。” 杉村伸出拳头抵在我的胸前,扬起嘴角笑了。我的眼角余光看到黑峰露出少女的眼神注视着我和杉村…… 就在课上到接近一半的时候—— 我们男生一而等着测五十公尺游泳,一面望着女生的泳道。 特别是体育老师。竹山顶着职务监视的名义用力地看。 话说女生也一样在测秒数。一次三个人照顺序站上跳台,照竹山的指令跳进泳池。 她们站上跳台的景象,就像一场小小的泳装秀。 竹山那家伙……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硬要勉强回来上课的吧…… “下一组,黑渊、黑峰、黑谷。” 喔喔,是黑色三人组。被老师叫到名字,镜和黑峰和心站上跳台。 “命,我们来一较高下。” 镜朝黑峰投以充满挑战意味的视线。黑峰接收到她的视线,也微微一笑。 “我跟以前不一样,已经变快一点了。” “哼哼,你以为你赢得过人称河童小镜的我?” 呜哇,这好像不是女生愿意欣然接受的绰号吧?两人在跳台上用视线擦出火花。 镜只是单纯好战而已,不过原来黑峰其实也不服输。 不经意一看,发现黑峰隔壁的心站在跳台上显得很不安。 “黑渊,你要是怕跳水的话,要不要从水中出发?” 体育老师出声问心。就心的身高来看,高中游泳池的跳台的确是高了点。 心瞥了镜一眼以后,咬紧嘴唇。 “不、不用了,没问题。别看我这样,以前我可是人称※溺水河童的小心。” (译注:原文的俚语意近“人有失足,马有乱蹄”。) 我说,那根本不行嘛…… “那么各就各位,预备……” 哔!短促尖锐的哨声响起,同时拿着码表的手挥下。 镜和黑峰在第一时间出发。晚了几拍后,心也从跳台起跳了。 镜和黑峰几乎没掀起水花地漂亮入水。她们在水中顺势前进片刻,忽然浮上水面的瞬间,开始用相当标准的泳姿划水。 一瞬间就引人入迷的华丽泳技,河童小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至于心的话……嗯,她正用别脚的游泳方式努力着,好像在跟水的阻力硬碰硬一样。 看来“溺水河童的小心”之名也不假,根本没有前进嘛! 大家都关注着镜和黑峰。两人转眼问抵达游泳池边缘,同时华丽地转身踢墙,简直就像在看水上芭蕾一样。 然后心……还是老样子继续跟水搏斗。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累了,水花愈来愈小…… ——不对! 后脑勺窜过一阵类似冲击的感觉,然后我跳进游泳池。 在水中未带蛙镜的视野一片模糊,只见心小小的身体逐渐往下沉。我靠腰部以下潜泳,一口气拉近跟心的距离。 在冰冷的水中,我一抱住心小小的身体就直接扛到肩上,一口气跃出水面。 “——噗哈!谁来帮我一下!” 听到我的声音,杉村和安冈立刻跳进游泳池。 我在两人的帮助下,把心拉上岸,小小的身体虚脱无力。 我按着她的脖子,脉搏——在跳动。 接着耳朵凑进她嘴边,呼吸——停止。 “等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镜和黑峰也上岸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远远围观,这时竹山跑过来。 “黑渊要不要紧?” “她没呼吸。” 听到我的话,体育老师颤抖了一下。 这种情况是不是要人工呼吸?不过这是不是交给老师处理比较好? 我看着竹山。 “跟、跟这么小的孩子,接、接……接吻,不是男、男、男人所为……” 说什么蠢话,白痴竹山!这种时候你的身分不是男人而是老师! 我一咂舌,就直接捏住心的鼻子,抬起她的下巴。 这样应该就畅通呼吸道了,之后就是—— 周围爆出类似躁动的声音。 我不理会他们,从心的嘴唇吹气进去。我保持一定的间隔,两次、三次地反覆做人工呼吸。 心小小的嘴唇一瞬间恢复力气,对吹进去的气产生抵抗。 “呜!咳!咳咳!” 心猛力咳嗽,把水吐出来。然后稍微睁开眼晴,眼神暂时还涣散对不到焦,同时不断地喘气。 “呼啊呼啊……恭也……哥……?” 意识似乎也恢复了,总之这样应该就不要紧了。 我大大吐气,当场瘫坐下来。同时发觉自己刚刚做的事。 见气氛格外宁静,我战战兢兢地环视周围。 “你做得很好。” 杉村拍拍我的肩膀这么说。 “真不愧是萝莉王。这么毫不迟疑,真是了不起。” “既然要夸我就不要拐弯抹角!” 不名誉的绰号气得我叫苦。周围的家伙也流露出想通一切般的同情眼神,看着我点头。 这时,镜——她温柔地摸着还躺在游泳池边的心的头——看向我。 “恭也,谢谢你。” 然后,面带笑容向我道谢。 是啊,我并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总觉得镜的那句话拯救了我。 “总之,我先带她去保健室躺着。” 我抱起心,看向竹山。 “嗯,说的也是。就麻烦笹仓好了。” 感觉有点着急的竹山双手环胸点头。 “啊,我也一起去。” “啊——那,帮我拿我的毛巾和替换的衣服来。我先过去了。” 我对镜这么说完,就前往保健室了。 “他们的对话就像夫妻一样自然……” 背后有人悄声这么说了。同时我感觉到一票男生发出的强烈憎恶…… 我让心躺在床上,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心虽然一度睁开眼睛过,不过带她来这里的途中,她在我怀里又失去意识。 心的呼吸跟脉搏都很正常,我想应该不要紧,不过还是不忍心移开目光。 但是话说回来,只披着毛巾会冷耶! 这也没办法,因为保健室跟普通教室不一样,是开着冷气的地方。不过镜那家伙怎么还不快点拿衣服过来呢? 我一面发抖,一面替露出肩膀的心拉好棉被。 “嗯……恭也……哥……?” “哦,你醒来啦?” 听到心尽管虚弱但总算出声,我的表情也亮起来。 “这里……是……?” “这里是保健室。你刚刚在游泳池溺水了喔!你不记得了吗……?” “游泳池……溺水……” 心简要地复述我的话,探索内心的记忆。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虚空半晌——冷不防黑眼珠一缩,从被窝里面跳了起来。 然后用右手背捂着嘴,用左手掀起棉被裹住自己 的身体。 简直就是准备应战。 但她的眼睛倒是红得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瞪着我。 “啊……” 我从她捂着嘴的举动,明自这个行动的理由了。 “呃——那并没有其他意思喔?当时我并没有邪念,只是站在人道立场尽可能采取最妥善的行动……” “笛……笹仓……恭也~……” 不妙……心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从她身上清楚感受到“谁要听你说话啊”的气场。 而且眼睛逐渐变成金色,她想变成‘死神’吗? 我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倒退。但心就像在配合我的行动一样,啪沙一声具现出斗篷披上。 学校泳装配黑斗篷……真是另类…… 就算试着逃避现实,事态依然继续恶化。 是的,心举起一只手了,我感觉到气氛紧张。因为我已经看过好几次镜的行动,所以我知道这阵皮肤刺痛的感觉。 然后,不辜负我的预想,心的手出现了死神镰刀,即电锯·卡里古拉。 马达启动,组装在链条上的小刀刃发出“咕啦啦啦”的声音旋转。 “我早就决定好第一次要给镜姊姊的说————!” 高高举起的电锯,朝我的头挥下。 “呜喔哇!” 我屈膝的同时整个人往后仰,脸颊感受到火辣的疼痛。 好、好像划到了。 “冷静一下,你刚刚差点就有生命危险啊!” “我才不管那么多!” 心怒目瞪着我,浑身颤抖地大叫了: “要是没有你的话,或许就会换镜姊姊替我做了!” “…………” 啊啊~原来她是气这点…… “所以就请你以死补偿。” “我、我拒绝。” 心搬出怎么想都是迁怒的理论,对我举锯相向。 眼前是发出日常听不到的声响的凶器,我一边倒退跟心保持距离,一边寻找退路。 镜,拜托你快回来! “请化为肉酱吧!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心左右挥动电锯,斗篷随之翻飞。 马达声与刀刃旋转的风声轮流窜进耳朵。 情况相当危急!只要有一次躲错方向的话,下场不知道会有多痛。 我无法采取回避以外的行动,不断往后退。然后终于被逼到墙边。 “我、我说心,玩笑就到此为止吧……?好不好?” “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个玩笑。” 呜哇……这个小不点,讲话好刻薄…… 心用双手握牢电锯的柄,就像拿刀一样摆出※正跟的架式。(译注:将刀握在腹部前方,刀尖对准对手眼睛的架式。) 总觉得周围的声音消失了,就连原本那么刺耳的电锯刀刃旋转声也变得好远。 可见我已经被逼到绝路,意识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凶器。 唉,不过就算集中精神,还是不可能躲得过……话说回来真的不妙。我……无路可逃。 见我背靠着墙,再也无法后退,她眼中的金光更盛,握住电锯的手更加用力。 “就请你用名为死亡的长眠,清偿名为活着的罪过。” 心高高举起电锯,跺地而出——下一瞬间, “笹仓同学,心没事吧?” 保健室的门发出喀啦啦的声响打开,一张熟面孔进来了。 是换回制服的黑峰。看到既是前辈、也是研修指导官的她出现,心瞬间解除死神化,恢复成只穿一件泳装的样子。 然后面向我立正。 “呃,我拿心的衣服来了……怎么了?你们两个?” 看到贴着墙壁的我和立正的心,黑峰歪头不解。 “是。我正在为我的不成熟造成的失态悔过,并向救我的恭也哥致谢。” 这么说完,心就弯腰向我鞠躬。 这表示,她不能被研修指导官看到她危害我的样子吗? “不、不会,你不需要这么客气,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倒是你还是再躺一下吧?” “是,谢谢恭也哥的关心。” 心这么说完以后,动作俐落地回到床上,把棉被拉到头上。 我安心地松口气,走近黑峰。 “谢啦,总算得救了。” “咦?得救了?” 黑峰歪着头。啊,我得帮心隐瞒她发狂的事情才行。 “啊,没有啦,我是指心的衣服。我刚刚正好想到不能让她一直穿着泳装,你就及时出现了。” “这点笹仓同学也一样吧,一直只披一条毛巾会着凉的。” “我的衣服已经拜托镜帮我拿来了……但是那家伙在做什么啊?” 都已经过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来。反而是黑峰还先到了不是吗? 虽然应该不可能,不过她该不会是不知道保健室在哪里……? “镜的话,她刚刚在男子更衣室前面抱头烦恼喔!” “……咦?” “虽然应该没有半个人在,不过进去真的好吗……她在烦恼这件事。” “……真不知道那家伙是粗线条还是纯情。” “镜是很纯情的。特别是在笹仓同学面前。” “会吗?” 虽然我不知道死神对“纯情”的基准是什么,不过,总而言之,我知道现在镜正在伤脑筋了。 我双手抓住挂在肩膀的毛巾两端,然后叹气。 “我去更衣室那边看一下。” “嗯,好主意。而且心有我看着。” “那……那个……” 只见心从棉被底下探出半张脸看着我们。 “怎么了?”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下。所以……我想要独处。” 心小声这么说了,我和黑峰面面相觑。 她是为刚刚的失控感到难堪吗? “嗯,好。那我把衣服放在椅子上,至少换个衣服再睡会比较好喔。” “……是。” 心点点头,又钻回被窝里了。 我和黑峰再次互看以后,静静地点头离开保健室。 关门时,我从门缝看了一下,心还是一动也不动。 我和黑峰前往男子更衣室。 因为还没下课,所以除了隔着窗户、门传来的讲课声以外,非常安静。 我以泳裤和肩膀挂毛巾的装扮,黑峰以制服装扮走在走廊上。 对了,自从克己死了以后,这是我和黑峰第一次独处。 因为各种心结存在的关系,一碰到没有其他人在场的状况,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点黑峰一定也一样,她看起来像在找话说。 我们始终不发一语,保持微妙的距离并排穿过走廊。 ……总之什么都好,讲点话转移注意力吧! “喂,笹仓同学。” 啊……被抢先一步了。只见黑峰边走边盯着我的腹部看。 “怎、怎样?” “笹仓同学的腹肌很漂亮呢!” “……这是在夸奖我吗?” “我是那个意思呀!” 黑峰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歪着头看我。腹肌被人夸奖的感觉好奇妙。 我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知该怎么回话。 “男生从腹肌到下腹部的线条果然美得像幅画,游走尺度边缘的危险气息会让人小鹿乱撞。加绘海报也多半是这个题材喔!” “啊……那是那个世界的事情?” “想看吗?下次带来给你?有一些是可以放心推荐给男生的。” 我从眼睛闪闪发亮的黑峰感觉到危险,一点一点地将那些东西灌输、荼毒过来——就是那种视线。 “啊,不、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一婉拒,“唉呜——”黑峰就哇了一大口气,垂下肩膀。 再次沉默半晌,不过这次没那么久了。 “话说,笹仓同学已经听说了吗……?排名赛确定要再比一次的事。” 因为黑峰感觉战战兢兢地这么问我。 黑峰、排名赛……这两个关键字同时出现,我的心不由得起疙瘩。 “……嗯,刚刚上课中我听杉村说了。可是,他说他还没跟班上同学讲啊?” 我尽可能压抑感情地回答。 “因为我是班长嘛,没道理不知道。” “说的、也是……” “……谢谢你。” 黑峰不知为何出其不意地向我道谢了。 我皱着眉头看黑峰。面对我的视线,黑峰回以有些伤脑筋的笑容,继续说: “老实说,因为发生过克己同学那件事,所以我有点怕你再也不跟我说话。” “啊啊,原来是这件事吗……” 我也稍微降低声调。 “……我并不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件事。撇开你是死神这点不谈,我认为你是不错的朋友。而且要是对你不好的话,好像会被克己骂。” 对现在的我而言,这么说就已经是极限了。 “嗯……谢谢你……” 对,换作是克己的话一定会这么做吧——我不过就是本着这样的想法行动看看,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罢了。 况且黑峰是克己心仪的女生,我果然还是不想怪她。 在她是——人类。黑峰命的时候。 “我想打赢排名赛——这也算是为了克己。” “嗯,我也是……虽然我也许没资格这么说,不过为了克己同学,我想赢。” 黑峰浮现一如往常的伤脑筋笑容这么说了。 “对了,换个话题,心的——死神研修是要做什么?” “嗯——项目很多。” 死神前辈一边走,一边流露出回想事情的视线看着空中说了: “主要是在人类世界生活。在那里助人、隐密行动、适应人类文化,及其他行程约四十八项目。我们指导官要检查有没有做好,加以评分。” “原来你们负责评分……” 心不能违逆指导官黑峰的理由,就在于这点吗? “她目前算是进行得很顺利吧,而且也以自然的设定融入我们班。” “不……我觉得那种设定会行得通是因为遇到的是我们班……” 我不以为然地搔了搔脸颊,忽然抠到东西并感到刺痛。 “好痛……?是怎样?” 我看了看指尖,发现沾着些微红红的东西。血……吗? “怎么了?” 黑峰见状,感到不可思议地问我。 “喔,没事。我好像受了一点伤。” 应该是被心的电锯划到的地方,不过也不到需要在意的程度。 我不经意一看,发现黑峰盯着我的脸看。 “嗯?怎样?” “这个伤……该不会是心弄的?” “啊……啊——……是那个啦,从游泳池救心上来的时候,那家伙在水里面挣扎了一下。那时候被她的指甲划到了。” 我不忍心因为我的关系害心不合格,所以我隐瞒了电锯的事情。 但是,黑峰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颊看。 “怎、怎样啦。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害羞喔……?” “我问你,笹仓同学。心在保健室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咦?这个嘛,她是说了很多。像是她希望是镜替她做人工呼吸之类的。” “其他呢?” 黑峰稍微板起脸来追问我,我花了一点时间斟酌用词。 总之,我尽量不要讲一些对心不利的事情会比较好吧? “对了、对了,她还说过类似尊敬黑峰之类的话。” 我稍微捏造事实,好提升黑峰对心的印象。 但是,黑峰听了这句话却微笑了。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真要说的话,我是被她讨厌的那方。” 黑峰保持笑容这么说了,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我不知所措。 有人讨厌黑峰,这有可能吗?就连失去克己的我,都无法彻底痛恨她了。 我忽然想起心第一次来的时候,提到黑峰名字时的不悦表情。 “黑峰,‘白夜’是什么?” 当时我没特别留意,听过就算(只是被无视了而已……),不过,我猜那大概是指黑峰没错。 黑峰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看着我,但是立刻就微笑了。 “白夜是指在南极或北极夜晚日不落的现象,现在在北极圈应该看得到吧!” “………………” 她给了我正经的答覆。这种知识我姑且知道。不过,这跟我想听的答案大概不一样。 ……她想隐瞒我?像现在黑峰回答以后就立刻别过眼去。 不希望我再追问下去。她的表现看起来是这个意思。 是也没必要勉强追问没错…… “啊,是镜。” 就在我烦恼的时候,黑峰指着眼前。 前方是男子更衣室的门。 换回制服的镜就盯着那扇门,“唔——唔——”小声低吟,拿不定主意。看来她还没拿回我的衣服。 她有时会握住门把,“呼!呼!”喘气僵住,最后用力摇摇头倒退。 虽然,里面应该还没有半个人才对,但她似乎不好意思进去名为“男子更衣室”的男人巢窟。 “……感觉……好像痴女……” 就在我喃喃自语的同时,钟声响了。镜因此冲进男子更衣室。 下一刻—— “嗨,笹仓,心没事吧?” “辛苦你了,快换衣服吧。” 我们班的男生上完课回到校内了,然后就这么鱼贯进入男子更衣室。 进入镜在里面的男子更衣室。 我观察了一下情况,更衣室别说是传出尖叫,就连半点噪动都没有。 我和黑峰而面相觑。 “镜,刚刚进了更衣室里面对吧?” “嗯,是啊。” “她是不是顺利逃走了呢……算了不想了,我也去换个衣服再过来。” 我对黑峰这么说完,就进去男子更衣室了。 化为男人园地的室内,充满了氯味很重的湿气,与看到也不会关心的臭男人裸体。 因为是要换掉泳裤,当然也有人一丝不挂。 这样凌乱空间的最里而角落…… “………………” 只见,满脸通红僵住、金眼黑斗篷的镜——……只有我看得见的死神就在那里…… 第三话 死神的密谈 心转进我们学校,过了三天。 后来,晚上睡觉时我都到走廊避难,不再受到心的直接攻击。 但是,心的手脚还是很不规矩。每晚我都听着镜的艳声从起居室传来,度过不成眠的夜晚。 在学校,心还是老样子,获封为班上的吉祥物而备受宠爱。 而我自从游泳池那件事以后,也不再被班上那些家伙排挤。倒是动不动就喊我萝莉王…… 不过,那种情形也因为我和镜在屋顶一起吃中饭而渐渐消解。 想当然尔,男生对我的攻击视线是愈来愈来激烈…… 只不过……这双人午餐对我来说,不过是多了一样工作而已。 第四节下课的钟声响起,午休时间开始,我冲出教室奔向福利社。 手里握着笔记本的内页——镜写的备忘录。 ‘炒乌龙面面包x2、红茶(原味)x1’ 对,每到午休时间,我都要去福利社跑腿…… 然后,今天我也在屋顶和镜两个人一起吃中餐。会在这种炎热的时期到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吃饭的人,也只有我们了。 心被班上女生拐走,带去食堂。 看来她真的完全吉祥物化了。 “……喂,恭也。你不做便当吗?” 在隔壁吃炒乌龙面面包的镜这么问我。 我啃着咖哩面包,半眯着眼看镜。 “你都要我跑腿了,居然还讲这种糟蹋人的话?再说,那样是增加我的麻烦。” “咦?可是,那样你就不用跟福利社的人墙挤了喔?” 以镜来说,似乎姑且是为我设想才这么说的。 “而且一直吃面包好像会腻。” ……看来似乎也不是这样…… “你搞清楚,要是做便当的话,就必须早起对吧?你想夺走我睡回笼觉的幸福吗?说起来,为什么前提是要我做呢?虽然,我也不小心以这为前提说了这些话。” “因为我又不会做菜,要是可以做的话我就做喔?” 镜鼓着腮帮子这么说。难道她要是会做菜的话,就会替我做了吗? 但我想起心说过的话。 “杀戮荒野……” “咦?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镜抖了一下,惊慌失措。 “心说的,听说那是传说之一?” “那、那……那个是那个……我只是加了各种东西提味看看而已喔?像是有盐巴味道的粉末、还有酱油色的某种东西……” “ok,我光听就不安起来了。” “我、我也好好看过书的。像是究极与至高的料理对决、下厨老爹、还有妙手小厨……” “够了,你再讲下去就是亵渎料理漫画。” 我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做菜的。 “倒是心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得到黑峰核可?她看起来不像有所作为的样子。” “这就难说了。具体的研修项目并没有告知我,所以我也不清楚,不过命好像有在好好检查喔。” “真是讨厌的研修……整个期间都不能有半点松懈嘛!” “因为临机应变是我们必备的技能呀!” “哦……” 不管发生任何事,最后都是以砍人作结,这算临机应变吗……?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不,绝对没有。” 镜面带笑容问我,我回以笑容。 “啊,对了、对了,倒是恭也,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水中骑马打仗的漫画?” 吃完炒乌龙面面包的镜问我。 “……问这干嘛?” “因为排名赛补赛不是就快到了吗?我得好好钻研才行。” 镜挺起胸膛,讲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的知识来源就只有漫画吗…… 镜一面打开第二块炒乌龙面面包的包装,嘴角一面浮现讨厌的笑容。 “总之,今天放学后要开作战会议,又得想各种对策才行。先把口香糖和麦芽糖买起来好了。” 眼睛闪闪发亮,握紧拳头的好战死神…… 之前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她究竟打算如何运用那两样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这所学校有马吗?应该说,把马放进游泳池没关系吗?我一直很想拿刀骑在马上一次看看。话说可以带哪一种武器啊?” 哦?这个死神,看来并不晓得体育竞赛的骑马打仗。 她脑袋里八成正在想像战国时代的武士。只见她的剑客之血似乎正在骚动,眼神充满期待。 “你冷静,骑马打仗再怎么说都是一项运动。所以不是骑马,而是骑在人身上。然后不会用到武器那种危险的东西,是互相争夺帽子或头巾来进行比赛。” “咦?骑在人身上吗……?” “对。所以骑在上面的人要是很重的话,马就不灵活,会比较不利。” 我这么说着,看向镜正在吃的炒乌龙面面包——……再看向镜的肚子周围。 飕! 镜闷不吭声地砍了我的肚子。 “靠……你……干嘛突然……砍、我……” 挨了火热冲击的我当场倒下。不过在我完全趴在地上前,勉强用手抵住,四肢着地撑住。 镜笑咪咪地说: “你刚刚在想非常失礼的事情对吧?我可是水蛇腰喔?要我给你看吗?相对的我会砍到你丧失记忆为止。” “对、对不起……” 我痛得发抖。镜看着我,笑容从甜美变成阴险。 “骑马打仗是要骑在人身上对吧?你这副德性刚好适合练习呢!” “咦……?” 我抬起脸一看,只见镜露出嗜虐的眼神。 难、难道这个死神想……! “等等,不一样喔!虽然说是骑在人身上,但不是一个人当马——” “一下下就好,好吗?” 镜不等我说完,就愉悦地打断我,慢慢地在我背上坐了下来。 跟胸部不一样、充满弹性的暖意压在我背上。 这、这是……感觉好像不错? 不,虽然很屈辱,不过代价是这种触感的话,或许值得? 等等,我是不是已经走在歪路上了? 不久镜整个人坐在我身上,脚离地。 “呜唔!” 体重全压在背上,被砍的肚子痛起来。听到我痛苦呻吟,镜有所反应。 “恭也亡‘呜唔’是什么意思?很重吗?没这回事对吧?对不对?” 虽然说不重是骗人的,但是我绝对不敢说出口。要是说了,保证被砍! “可是,这要是在游泳池的话,当马的人不就不能呼吸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不一样吗!马是三个人一组。你快给我下来,被人看到该怎么办!” “哦——不过既然能够体验到骑马的感觉,这样也算练习吧?要不要动一下看看?” “……啊,这么说我记得有种健身器材加入骑马动作,印象中好像对瘦腰很有效?” “嗯?你说什么?” 铿!镜而带笑容地把刀抵在我脖子上…… 然后,这幅光景——…… “哥哥……?镜姊……?” ——被突然出现的小桃撞见了。 “呃……我听说哥哥在屋顶上吃饭,于是想过来跟哥哥一起吃……” 午休时间,无人的屋顶,名义上已经订婚的两人玩骑马游戏…… 糟、糟透了!有没有这么糗的! 镜这下似乎也心生动摇, 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小桃看。 “……要是斩头的话,会不会因此受到打击丧失记忆呢……” 镜好像冒出危险的念头!你想对我堂妹做什么? 至于小桃倒退了两三步,当场瘫坐下来。 “你们……你们毕竟已经订婚,我想亲密互动是很重要的,嗯。可是这里是学校,天色也还很亮……不对,也是有些情境就是要在学校才更有劲,对吧……可、可是、可是……没想到你们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我完全不知情……” 小桃露出眼睛根本没笑的苦笑,她抱持天大的误会! “等、等、等、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对呀!这是,呃,练习啦!并不是在做奇怪的事情!” “嗯,我知道,这是练习对吧?正式来的时候,哥哥要是不面朝上就无法成立,对吧?” “并不是那种练习好吗!” “对呀!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喏,骑在上面的不是要负责鞭打吗?” “……是哦,原来你们是那型的……这么说来,哥哥以前的确常常陪我玩骑马游戏。哥哥自愿当马……只要我打哥哥的屁股,哥哥就发出‘嘶嘶——’的马叫声……啊哈哈,嗯,哥哥从以前就没变。哥哥始终是原本的……哥哥……” “呜嘎啊啊啊啊!不要把儿时温馨的游戏说成是不堪回首的记忆————!镜,你那是什么眼神?” “啊,嗯,我在想,原来你其实很喜欢这样……” “快给我下来!” “哥哥,要是你早点跟我说的话,要我帮你打多少下屁股都愿意的……” “你误会了——————!” 我的呐喊没有传进任何人心里,回荡于青空之中。 放学后,镜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 留下来的是班上大约一半的同学——跟上回同样的面孔。这是第二届对抗六班作战会议。 “那么,我们要怎么来羞辱六班的家伙好呢——” 然后用跟上口同样的口号揭幕。 “镜姊姊真是威风凛凛。” 心看着镜的英姿(?)看得入迷。不过,集钦羡日光于一身的镜背后透露出骇人的气场。 那次午休后,我就把骑马打仗的规则好好教了镜一遍。 重点在于敏捷的动作与攻击范围。 “这次跟社团之类的似乎没什么关系,所以只要运动神经感觉不错的,一律列为摧毁对象。” “在那之前有件事要报告!” 咻!举手的人是滨田谍报员。只见他沉着脸走向讲桌,动作如军人般俐落地向右转以后,看向我们。 然后快狠准地指着安冈说: “本日么三洞洞时,安冈交到女朋友了!” 听到这句话,整间教室为之哗然。在场所有人看向安冈。 当事人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安冈,你这混帐!又来了吗?” 杉村站起来瞪安冈。 “得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才行。” 镜也看过安冈上回的丑态,所以心浮气躁。不对,是全班都暴躁。 在这样充满敌意的视线中,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首先看向我。 “小恭,抱歉。我之前对你的心意并不是随便玩玩的。” “不,拜托你告诉我那是假的。” “只不过,我果然也是男人。比起厚实的胸膛,我更爱软绵绵的咪咪。” 安冈潇洒地拨起浏海,爽朗地说了。 “重点不在那里!” 但是,滨田谍报员仿佛要一口气轰散那股爽朗般大叫。 “对方的名字是千仓亚由美……是六班的女生!” 教室再度动荡,这是不该发生的情况。 不对,这种事平常或许还可以容许。但是在这种时期、这个时间点跟敌班的女生暗通款曲也太扯了! 这种学校应该没有不懂这种事的人。 这出恋爱剧百分之百是圈套。 “圈套,吗……呵……是啊,或许是圈套,但也或许不是……’ 安冈修一静静地诉说: “谁能证明她那句‘我喜欢你’是虚假的?也许有些感情要等到敌对以后,才会发觉的吧。倘若明知道不可以爱上对方却还是察觉到了那份心意,那么那就是所谓的真心吧!”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挑在这种时候吧?” 杉村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回以锐利的目光。 没错。要是真心想交往的话,等到排名赛后也不迟。 但是安冈不让步。只见他伸出双手用力地拍桌站起来,便低着头大喊: “要知道她可是d罩杯喔!” 那是——灌注了灵魂的一句话,众男生倒抽一口气。 大家都低声说:“那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抗拒那种引力是违反自然原理。” “喂,小恭!我没有错吧!这个选择是正义,对吧!” “不,镜的也很大。” “笹仓恭也……之后再杀你……” 呜哇,惨了!男生九成的敌意都转向我了。 然而,比那更迫切的危险逼近我。 飕!扫过腹部的火辣冲击。 没有半个人发觉,我就这么被砍而倒下。 “我可以现在马上杀了你吗?” 原来镜火冒三丈地站在我背后…… 再补充一下,在更后方,是眼睛随时会变成金色取出电锯的心。 总之,安冈的事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就暂时保留了。 在我突然闹起神秘的腹痛而倒在地上的期间,作战会议继续进行。 “这次骑马打仗,我有个作战。” 会议进行中,有个人举手了。 是杉村。 “这场骑马战,有个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如果允许的话,我希望全盘交给我处理。” 杉村不知道是不是相当有自信,他毅然的态度博得了众人的信赖。 “那么,我就专心负责妨害工作好了。” “不,我想请镜同学跟上回一样,在正式比赛前剩余的两天照顾笹仓恭也。” “我、我有异议!那是什么?” 这时举手的人是心,她不知为何气得胀红了脸。 “心,这场战斗将有各式各样的妨碍。可以说,多得是我们年轻人无法反抗的毒计。” “就、就算是这样,为什么是镜姊姊要……” “因为她是未婚妻,所以是最适任——……不对,等一下喔?还剩下一个手段,就是我来充当笹仓恭也的对象吗?我的话应该有可能扮演御柱克己的替身才对。” “就麻烦镜了,应该说不是镜的话我不要。” 眼看杉村就快要失控,我趴在地上向他磕头。 “讨厌啦,恭也,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你这个人就是独占欲强。” 然后镜听了我的话娇羞起来,她还是一样拿直球没辙。 不过这时慌忙举手的人是我们的小小同学。 “我、我也要!我也要帮忙!不能让镜姊姊一个人牺牲形象演出……我会假装成恭也哥的女朋友,防止其他女人靠近!” 心……你竟然用“牺牲形象演出”这种词,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请恭也哥随时用猥亵的眼神看我。这样一来,一般女性想必就难以靠近你了。” “嗯,是啊。但是那样我会失去许多东西。” “为了成就大事, 不要计较小事。” “这可是攸关我人生的大事好吗……” 这个小不点,是不是想趁乱封杀我的未来? “喂喂喂,笹仓同学,你有什么不满吗?” “胸部丰满的美女未婚妻配上洗衣板身材的小萝莉……” “我从来不曾这么强烈地想杀你。” 全班男假为了所有想得到的嫉妒而发狂的目光非常刺人……我的未来岌岌可危…… “啊,我忘记跟大家说了。” 至今保持沉默的班长。黑峰举手架着手机。(……那台手机机是想照什么……?) “是这样的,机车通学好像要正式开始试办了。” 听到黑峰的话,所有人的眼睛同时发亮。 “试办对象是排名第二的班级。顺便补充一下,第一名是海外交换留学。至于我们班现在排名第三……要是输了就禁止申请排名赛一个月……这点相当要命呢!” 输了就等于整整一个月不能挑战前面的班级。但是,来自后面班级的挑战不可以不接受,因此排名有可能往下掉。 这就是排名赛可怕的地方。 虽然我一直倒在地上,不过刚刚被镜砍的痛楚也差不多快消了,于是站起来。 “那么杉村,出场选手你打算怎么安排?” “出场选手名单要等到当天发表。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公布,不过这可是作战士的重要因素,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杉村这么说完,看向安冈。 没错。如今既然和六班的女生牵连,安冈已经不能算战力,而是化为巨大的炸弹了。 “喂喂喂,你这样讲,好像我会背叛大家,把这边情报透露给她一样,不是吗?” 看安冈刻意展现爽朗的笑容,杉村调整眼镜的同时眯起眼睛。 “我就是那个意思喔!” “呵……单身汉就是这么伤脑筋,欠缺从容,只看得见伸手所及的范围。我劝你再多拓展视野看看世界。” 哦,安冈趾高气昂起来。两人近到快要碰到彼此的脸,迸出火花。看来杉村vs安冈的构图愈演愈烈。 哔啰铃啰铃~ 黑峰突然用手机拍下两人。 “笹仓同学,我认为要是把这两个人对立的照片,跟笹仓同学裸着上半身的照片合成在一起。感觉应该会非常棒,你觉得呢?” “黑峰小姐,你是想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只见黑峰浮现有些烦恼的表情,把脸凑近我的耳边。 “听我说,笹仓同学……有件事我个人觉得有点可疑。” “……可疑?” 会是什么事?安冈的女朋友吗?虽然我认为八九不离十,不过应该也不到需要特地讲悄悄话的程度才对。 “……虽然我一直认为是恭一x修一,不过其实最配的应该是孝道x修一。” “……孝道是谁?” “那是杉村同学的名字,你不记得吗?” “我哪记得住全班同学的全名。应该说这根本不重要……” 不对,就是因为这样才讲悄悄话的吗…… “安冈同学变得强硬是为了吸引杉村同学,以杉村同学的鬼畜个性,看安冈同学杠上自己,应该激起了他的嗜虐心,想要征服安冈同学才对……” 黑峰完全进入了妄想模式。但愿那两个人就这样成为她的标的,我就此脱离妄想对象的行列。 我一面思考这种事,一面摇摇头。 “恭也~我看你和命好像很要好嘛?” “没有啦,是你的错觉吧?” 某位爱吃醋的死神小姐,用别人看不见的刀尖不停戳我的侧腹部。 会议结束后,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徒步后抵家。在冷气开到最强的屋内,我和镜和心一个个累趴。 “我、我说……总之买一台……新的脚踏车好不好?” 镜放任地板吸收自己的热量,眼神空洞地这么说。 “我是很想这么做,不过……喏,机车通学不是听说就要开始试办了吗?既然这样,买机车不是比较好?” 我同样倒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这么回答。 但是靠墙坐的心唱反调: “不过……要是排名赛没赢的话,最后也是白搭。” “我满脑子就只有赢的念头!倒是你们两个只要死神化的话了不是就不会觉得热了吗?根本不用傻傻地走路吧!” “你在说什么呀!今天的会议不是也说过了吗?因为必须要请你保持万全的状态,所以我们必须装成感情很好的情侣,以免害虫靠近。啊,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喔?既然脚踏车坏掉不能两人共乘了,啊,那明天就勾手臂上学?就、就当作是作战的一环。” 镜有些娇羞地这么说。 “不要,天气这么热就免了。恕我拒绝。” “既、既然恭也哥拒绝,那就换我、我勾镜姊姊的手臂……!” 心突然站起来激动地提议,那样根本没意义。 “呜~……不过话说回来,全身是汗很不舒服~……我去洗个澡。你要敢偷看就砍你~……” 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地走向浴室。她躺过的地板沾到汗都湿了,总之得擦干才行…… 我拿了几张面纸擦拭地板。心直盯着我看。 “恭也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面纸……?” “你问我怎么处理……除了丢掉以外还能干嘛?” “咦?啊,说、说的也是,当然是丢掉嘛!” 小不点不知为何红着脸慌张起来。除了丢掉以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不久之后,隔着墙壁传来淋浴声。心似乎对那个声响有所反应,心神不宁起来。 “怎么了?你想去厕所吗?” 因为浴室是一体成型卫浴,所以镜洗澡的时候不能用厕所。不对,她们都是女生,应该没问题? “才、才不是。再说……我得看好恭也哥,以免恭也哥偷窥。” “我又不会偷看。啊,其实是你想偷看吧?” 我笑着随口逗她,没想到心却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 屋内只听得见隔着墙壁传来的淋浴声。无法形容的尴尬气氛。心一脸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瞪着我。 奇怪……我是不是踩到地雷了? “呜……啊……唔、呃~……” 我可受不了小朋友哭,于是我焦急地找话说。 然后找到的答案是—— “……要偷看、吗……?” 听到我的话,心顿时挑起眉毛。但是立刻就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沉默再度造访屋内。总觉得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但是再也无法回头。 最后心缓缓地睁开眼睛,取眸怀着强烈意志地点了一下头。 屋内很安静,听见的依然只有隔墙传来的淋浴声。 我和心屏住呼吸,踮着脚尖慢慢地……但尽可能迅速地移到浴室前面。 从门框些微的缝隙,传来较为清晰的淋浴声。 (恭也哥……这、这扇门对面……就是镜、镜姊姊……) (是啊,全身赤裸的镜就在里面。) 两人尽可能压低音量,并排凝视着门。这是镜来到这个家以后不曾有过的行动。 一方面是因为一开始就被痛砍一顿的关系,所以没有勇气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这个心跳加速的感觉超棒的。不论成功与否,我感受到身为男人的充实感。 为什么以往都没做这种事呢?是勇气不够吗? 我苦笑起来,为过去的自己懊悔。 但,伤脑筋的是,我隔壁有个眼睛比我还亮的。 (这、这扇门对面……就是镜、镜姊姊……) 嗯,托这家伙的福,我稍微能够保持冷静。 (心,你听得出水声并没有直接落在地板吗?这就表示现在镜正在冲身体。) (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现在是最没有防备——更进一步的说就是最适合偷窥的时机对吧!?) 这孩子真聪明,闻一知十。 我们互相凑近脸,近距离点了一下头。 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伸出右手握住通往乐园门扉的门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动门把,以免发出任何细微的声响。 我停止呼吸、停止眨眼,用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手心的心情转动门把。花了大约三十秒,将门把转到再也转不动的位置。 我看向心。第一道,同时也是最大的关卡突破了。之后就剩推门制造缝隙,从门缝偷看而已。 空着的右手朝心竖起拇指,心也沉默地竖起拇指。 不料下一瞬间。心的拇指不知为何一百八十度旋转,指着地板。 “咦?” 我不自觉出声。 同时心“碰!”的一下整个人撞过来,撮得我直接跌进浴室。 头先着地,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然后热水从上方稀疏地淋下来。 “噗哈!是、是怎样!” 我边叫边爬起来。只见眼前是镜浑身裹着热气、头发湿淋淋的身影。 “………………” “………………” 时间停止。 镜看到有人突然闯入,思考因而停止。 我也因为陷入难以置信的状况而动弹不得——不,不对。正确的说是不小心看呆了。 乌黑长发顺着水流贴住冲湿的身体,表现出奇妙的性感。 健美的腿,以及镜一再强调的水蛇腰(嗯,的确很细),细瘦的肩膀,形状饱满的胸部…… 以及——镜的笑容…… “哦、哦~恭也……原来你会做这种事……” “啊……不是啦,你等一下,不是这样的。” “班上同学的确是要我在所有层面满足你……原来别人这样讲了你就会做……不是平常,而是挑这种时候……” “我说……镜小姐,请你等一下,听我解……” “你~~这个笨蛋——————!” 这或许是我至今看过最出色的身手。 从脚尖到手指尖,甚至是头的动作,全部都是对‘砍’这项行动的理想动作。 一切以慢动作进行时,眼角余光捕捉到心不怀好意微笑的身影。 中计了——在我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心喷出鼻血倒下了。看样子她似乎是看到了镜的裸体……自爆了吧?活该。 目睹这样的光景后,我的意识还来不及感到疼痛就中断了。 我清醒时人在走廊。 全身湿透地倒在地上。冷气吹得我身体彻底发冷,到处疼痛。 除了那以外,头、肩膀、胁边,体内到处都在痛。到底在那一瞬间被砍了几下? 当时我好像听到了“九个头的龙在闪——!”之类的呐喊…… 忽然传来“哄——”的声音。我看向起居室,只见心一边用梳子替镜梳头,一边用吹风机一吹干。 “嗯——心替我弄头发真的好舒服喔!弄得非常细心,我都快睡着了。” “这可是镜姊姊的头发,要是施力过当伤到就糟糕了。” 看似抚摸,但确实将头发一根根笔直梳开。吹风机也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断一波波地移动。 像这样看着她们,真的很像一对好姊妹。 镜舒服地闭着眼睛,好像随时会睡着。面对那样的死神姊姊,心……瞪着她……?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我眯起眼睛再看一次心。 心看着镜……不,不对。心看的是镜的头发。称为‘白伤’的唯一一撮白发,对死神来说是触犯禁忌者的印记。 “嗯~?心,怎么了?” 镜发觉心的手停住,睁开眼睛。 “没有,我看镜姊姊的头发好长好漂亮,就看呆了。” “没问题的,你的发质也很好,留长以后会漂亮得跟我有得比。” 镜微笑这么说。听到这句话,心腼腆起来。 刚刚看到的心是怎么回事呢?虽然可以确定不是我看错…… “不过话说回来,笹仓恭也真是差劲透顶。居然敢偷看镜姊姊冲澡。” 哦?那个小不点,竟然说成是我一手主导的。虽然我的确是因此一饱眼福,但那只是我彻底中计了而已。 “就是说啊。何必那样偷偷摸摸的,直接说‘我们一起洗吧’不就好了。” “……镜姊姊……?” “啊、不、不是的,不对、不对,没事。真差劲呢,那个笨蛋。常人的神经根本不会想到要偷窥。” “就是说呀!太离谱了。” ……下次跟她说“我们一起洗吧”看看好了…… “不、不说这个了,肚子差不多要饿了。” “啊,那我去叫那边的帮佣男起来。” 唔喔!我怎么不知不觉间在心的心目中成了打杂的! 总、总之装睡吧。 我脸面向地面,保持沉默。 啪哒啪哒的小小脚步声朝这边走近。最好等她喊个两三声以后,再起来比较好吧。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情时,脚步声停在我的头附近。 唔唔……她好像盯着我看……视线猛烈刺着我。怎么还不快点出声呢……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哪有这样叫人起来的——!” 听到卡里古拉的咆哮逼近,我仓皇爬起。 “啊,原来你已经起来了,真遗憾。” 心边叹气边这么说完,就把电锯收起来。 我一边用手背擦掉吓出来的汗,一边看着小小死神。 “心,你是不是讨厌我?你是不是想着一逮到破绽就要做掉我?” “老实说我不喜欢你。” 心立刻答覆……感觉好伤人…… “恭也——饭还没煮好吗?” 镜在这时补刀催我煮晚餐。 “啊~……好好好,我现在就煮……唉~……啊,喂,小不点。我买了好吃的纳豆,要吃吗?” “恭也哥,你难不成是好人吗?” “心小姐,你难不成是讨人厌的人吗……?” 晚餐后—— 三个人一起看电视。画面播的是时代剧“三十匹斩!”。这是一出反派就算有一百个人、五百个人,三十个同伴都会一齐杀过去的豪迈武侠剧。 补充一下,就算反派是一个人,照样三十个人一齐杀过去的铁腕行径曾引起轩然大波。 “嗯~打斗看起来好帅喔~……” 镜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着电视。 “我一直很想尽情挥刀、大显身手一次看看呢!” “你还好意思讲这种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我被你砍过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我不是想要单方面砍人,而是想要来一场紧张刺激的战斗。” “真对不起喔,我这个对手砍起来就是这么没意思。倒是原来你有单方面砍人的自觉啊。” 我半眯着眼睛看镜,但当事人顾着看电视,没发觉我的视线。 “镜姊姊看过很多用刀战斗的书,没多少人敌得过镜姊姊的。” 代替镜回答的 人是心。 “话说你们看的书都是漫画吧?为什么光看就学得会?” “那就像是一种想像训练。我想只要彻底融入角色,身体自然就会动起来吧?” “看来死神是活在二次元与三次元的狭缝之间。”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这是在夸奖我们吗?” “对,是在夸奖你们没错。” 叮咚—— “嗯?谁啊,这么晚了。心,你去开门。” “好。” 心站起来走向玄关,镜依然顾着看电视。 传来喀嚓的开门声,然后—— “哇哇——!你、你、你是谁?私生女?哥哥的私生女?” 是小桃的声音。话说小桃应该是第一次看到心。 咚哒哒哒!吵闹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只见小桃把心夹在腋下穿过走廊跑过来了。 “哥、哥、哥、哥哥!这、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哥哥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孩子的母亲是镜姊吗?” 心吓得僵住,在小桃腋下无法动弹。 “来,先冷静下来。最好是我才几岁就生了孩子啦!” 看到小桃预料中的举动,我冷静对应。 “可、可是,谁教……”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镜的小妹来我们家。” “啊……这么说是有这回事……” “请问……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心仰望小桃这么说。 “啊、啊哈哈,对不起~要不要紧?” “是,我不要紧。虽然的确是吓了一跳。” 心边这么说,边把皱掉的衣服(我的t恤)拉平。 “……你之所以穿着大作男装t恤,是哥哥的嗜好吗?下半身该不会……没穿裤子……?” “对,他说要是不这样穿就不让我住这里。” “我才没讲这种话!是你擅自拿我的衣服去穿而已!” 就在我大吼的瞬间,胸口突然窜过无法言喻的冲击。 “吵死了……我都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原来是镜的神速拔刀术袭击了我…… 看我咕咚一声倒下,小桃和心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总之,你们两个先自我介绍。” 我趴在地上,尽可能小声地这么说。 “我是笹仓小桃。写作小桃子的小桃。” “幸会,我是心。镜姊姊平常受你照顾了。” “既然你是镜姊的妹妹,那么是黑谷心对吗?” 小桃轻轻歪着头问心。 “呃……那样也可以。” “喂,不要窜改姓氏。你是黑渊吧!” “啊,对喔!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执着,请不用在意。” 心真的讲得很意兴阑珊。她不在乎姓氏,是讨厌父母吗? “然后呢?小桃,你这个时间来有什么事?” “啊,嗯。这个。” 小桃把塑胶袋放在我跟前。从塌下来的塑胶袋里面露出来的是,又红又圆充满光泽的……樱桃? “我们家收到了一大堆,分一些给你们。” “是哦,谢啦!” 我爬起来,掐着樱桃梗拎到眼前。 嗯,圆润饱满,看起来很好吃。 “嗯——太好看了——” 电视节目刚好播完,镜整个人滚倒在地上。 “咦?小桃你来啦?欢迎光临。恭也你怎么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沉迷于时代剧,镜现在才发觉小桃在。她刚刚砍我是本能吗? “啊,你拿着好东西呢,给我。” 镜看到我拿着樱桃,就这么拖着身体爬过来。然后就像鱼上钩一样从我手上吃掉樱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鸣呜呜呜呜呜!” 目睹这整个经过的小桃和心同时惨叫。 然后两个人联合起来瞪我……为什么? “啊,这很好吃。” “你啊,太没规矩了。要是那边的小不点学起来该怎么办?” 我边叹气边说,看向小桃和心。 “……哥、哥哥……我也要。” 小桃居然已经滚卧在地上,真是伤脑筋的堂妹。 “对了,我听说如果可以在嘴里把樱桃梗打结,就代表接吻技巧很好。” 心从袋子里面拿出一颗樱桃这么说。 “哥哥会吗?” “我也不晓得。没认真做过。打结可以用牙齿吗?还是真的只用舌头就办得到?” 我再拿一颗樱桃,这么问镜。 “你真笨,如何运用那个牙齿就是重点所在。舌头的动作,跟力道适中的吮咬——就是吻技的精髓所在。” 镜得意地发表高见。 “哥……哥哥……被镜姊这样吻……” “恭也哥,我可以杀了你吗?” “我发誓我们没做那种事,请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 看着仿佛随时会哭出来的小桃与看起来随时会拿出电锯的心,我出言制止她们。 “总之你就试试看嘛,我来教你。” 镜这么说完,就把一颗带梗的樱桃塞进我嘴里。 小桃和心又表情狰狞地瞪着我……镜那家伙,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开始咀嚼嘴里的樱桃梗。再怎么说这都是植物的茎,一点都不好吃。 不过镜说要教我是什么意思?嘴巴跟舌头的动法是要怎么教啊…… ‘恭也,你抓不到诀窍吗?’ ‘嗯,对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 ‘就像这种感觉,像这样……嗯,就是这样做。’ ‘我就是不懂啦!’ ‘真拿你没办法。来,张开嘴巴,你要用自己的舌头……好好感受我舌头的动作喔!’ ——这么说完,镜就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展露精湛的舌功。 ‘镜……镜……嗯……嗯啊……!’ ‘像后(这)样……嗯……用舌尖……咕呼……嗯……’ ——镜的舌头简直有如年物求爱般交缠我的舌头。 ——然后彻底舔吮过一遍以后,缓缓地分开,脸色潮红地看着我。 ‘懂了吗?’ ‘……我不仅,麻烦再一次。’ ‘讨厌……真拿你没办法……嗯呼……’ 停!妄想结束!哪来这种事!不可能! 假使发生的话是有点高兴,但是不可能————! “呜呜……镜姊姊……好大胆……” 我看向隔壁,只见心红着脸捂着鼻子蹲下来了。 奇怪?难道我跟这家伙脑子里装的东西是一样的? “嗯呣嗯呣……嗯噎……寒横呃(完成了)——!” 只见小桃举手,舌尖上是虽然不好看但确实打了结的樱桃梗。 “唔嗯——还有点太嫩了。我想你可以再试着更大胆一点地运用牙齿会更好。”“嗯——……大胆……哥哥,再给我一颗樱桃。” “拿绪(去)。” 我一面动嘴巴,一面掐起一颗樱桃扔进小桃嘴里。 没想到立刻就听到噗滋的一声。只见小桃嘟着嘴皱眉头。看来似乎是大胆过头了。至于我的话…… “嗯嘎啊啊啊!嘴要抽筋了!” 放弃了。 “恭也不会吗?” “这种事不会也没关系,并不是学不会就活不下去。” “我或许会关心喔……你看 你害我说了什么呀!” “我又没那个意思……” 这家伙活在自己的世界还真开心。忽然间,我发觉心一个人保持沉默。 只见她表情严肃,嘴巴动个不停。 “如何,心。还顺利吗?不过你还小——” “唔呸!” 不等我说完,心就把樱桃梗吐在自己手上。 樱桃梗打了个漂亮的结…… “很、很行嘛,臭小不点。” 我不自觉绷起脸。 “哇!这好厉害,仔细看会发现末端穿过圆圈两次!” 小桃拿起心做出来的樱桃梗圈,这么说。 的确是打了两层结。 “只要掌握到诀窍就是这么简单。” 心浮现获胜得意的笑容。 但因此有所反应的人不是我,而是镜。 只见她不发一语地把樱桃放进嘴里,开始蠕动嘴巴。小桃不知道是不是受镜感化,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这……我是不是也不做不行……? 最后我败给现场气氛,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四个人围着樱桃,面对面沉默地各自动着嘴巴,堪称异样的光景。 ——然后当晚…… “唔~嗯……镜姊姊的饺子~……” “啊呜……心……你……不、行……耳朵……耳朵要……嗯嗯!……” 心除了不规矩的手,又多了不规矩的舌头(?)。 不时传来啪喳啪喳、啾啾……之类的湿濡声响,非常淫靡。 倒是什么饺子啊!难道你吃饺子都是边吮咬边吃下去的吗! 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镜性感撩人的声音与喘息。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们是想憋死我吗———!) 我独自在走廊抱头打滚…… 隔天,又经过漫长艰辛的路程前往学校。 从天空倾注的太阳光,与吸收阳光转换为纯粹的热能放射的沥青,这种三明治夹心攻击快要了我的命。 顺便一提,出门时,镜本来还说“为了排名赛,得装成感情很好的情侣,以免害虫靠近才行”跑来勾着我的手臂,不过走不到五十公尺就说“热死了!流汗好恶心!”放开我。 热气蒸腾的马路当前,我和镜和心都没有交谈。尽可能不浪费体力。 那些经过身旁的脚踏车看了就火大。 历经这样苦行般的一小时徒步,最后抵达了一台冷气也没有的教室。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垫板代替团扇扇风纳凉。 “恭也~……帮我扇……” 无力地趴在桌上的镜朝我伸手。 “好。” 我替她扇了两三下,又继续扇自己。 “再多扇几下嘛!就只顾自己,你好诈。” “我哪里诈了,你不会自己扇啊?” 就在我半眯着眼睛看镜时,心摇摇晃晃地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近,手里拿着垫板。 “镜姊姊……我、我来帮你扇。” 这么说完,心就虚弱地开始帮镜扇风。 “……镜,你没有罪恶感吗?” “唔,嗯……对不起……” 镜愧疚地道歉,轻轻拍了拍心的头慰劳她。 “心,谢谢你,你放心,恭也等一下就帮我们扇了。我们一起吹风吧。” “我才不扇!” 我把垫板放在桌上,双手环胸叹气。 “小恭……” 只见安冈满身大汗,一副看了就热的样子走过来。他不知为何笑容满面,但那样更教人觉得热。 “什、什么事?” “两个人骑着一辆脚踏车上学……真好!以前看着你跟镜同学,看得我羡慕得要死。不过,我终于也晋升一个阶段了!” 安冈握着拳头,更进一步逼近我。热气直扑而来,教人受不了。 “比方说碰到人行道落差,脚踏车弹跳不稳时,她就会倒在我背上。然后……啊啊!为什么我的手不是长在背上啊啊啊啊!” 这家伙幸福过头,快要放弃当人类了。 这是男女情爱使人狂的绝佳例子。不过,这对情侣的关系极可能是一场阴谋。在排名赛当天前……不对,在排名赛开始前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小恭,我看你都冒出黑眼圈了,有没有好好睡?健康管理很重要喔!” “嗯?喔,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我叹着气这么一说,镜就像在呼应我一样打了一个大呵欠。仿佛被那个呵欠传染一样,心也打呵欠。 “嗯——……下巴,应该说舌根好痛喔……” “我也有点痛,昨晚努力过头了。” 这么说着,两人揉揉眼睛。 我也扶着下巴动动嘴巴,舌根的确会痛。 这就类似肌肉酸痛吗?舌尖也被樱桃柄磨到会刺痛。 “……小恭……” 嗯?安冈不知为何双唇颤抖。 “怎么了吗?” “你、你、你们几个……做了什么,弄到三更半夜还不睡……?” “没有啊,只是在玩而已?” “在……在玩……!” 安冈整个人往后仰,睁大眼睛依序看着我、镜,和心。 “弄、弄到三更半夜……玩到舌头会酸……三、三个人一起……” “我、我说……安冈同学?” 看来我引发了离谱的误会? 而且这时候镜还顺口补了一句“小桃也来了,所以是四个人喔”火上加油。 “小恭好淫荡!你总是领先我好几百步!你的背影太遥远了!” 安冈哭着冲出教室了。 目睹整个经过的其他班上同学——特别是男生……不约而同地握紧拳头。 不管是哪个家伙都露出慷慨赴义的战士眼神,一点一点地逼近。 这……这气氛不妙…… “早——” 替我软化了教室这种危险气氛的人物到校了,班长·黑峰命登场。 黑峰一看到我,也没把书包放下,就快步朝这边走来。 “啊,我想在上课前去一下洗手间。” 心就像在逃避黑峰一样出了教室,她怕研修指导官吗……? “早,笹仓同学。” 黑峰猛然把脸凑近我的脸,向我打招呼。 “早、早啊……怎、怎么了吗?脸靠得这么近……?” 要说有多近,就是吐出来的气拂在脸上还很温热的距离。 啊……眼角余光看得到镜的笑容……还有全班男生的杀气增强到皮肤会痛的程度。 我把视线转向窗外,逃避黑峰近在咫尺的脸。没想到黑峰忽然摸我的脸颊。 教室哗然。镜依然面带笑容,摇身站起来。 怎样?黑峰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型态的整人方式?她有没有发觉这样是间接攻击我?“脸颊的伤,看来还没好。” “咦?” 说到脸颊的伤,我记得是那天在保健室被恼羞成怒的心的电锯划到的伤。我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这么说来的确是还没好。 黑峰细长的手指,从伤口上温柔地触碰我的脸颊。不会痛,反而会痒。 但是,这时却从别的地方传来肃杀之气。 “恭也~你好像从一大早就在做什么开心的事呢~” 表情固然是笑容,却发出绝对笑不出来的气场的镜就站在我身旁。 “请……问……呃,这是……我不好吗……?” 我要被砍 了,我就要被常人看不见的神速斩击砍了。 啊啊,我又将因为原因不明的头痛或腹痛而倒下…… 镜的气息渐渐、但确实地锐利起来。目标是右侧腹,寒意集中在那个部位。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仿佛这就是信号一样,镜的眼睛发亮了。 “镜。” 黑峰抢先一刻制止镜。这完全出其不意,镜失去了攻击的{时机。 黑峰指着走廊,表情严萧地看镜。 “方便出去一下吗?” 不知道镜怎么解读这句话,只见镜浮现万夫莫敌的笑容,看着黑峰握拳。 “我在这里也行喔?” 我的死神为什么会这么好战呢? 教室掀起一阵奇妙的紧张,大家都屏息看着镜和黑峰。 但是黑峰无视于镜,迳自走向走廊。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以后,追了过去。 等到门关上,看不见两个死神以后,不知道是谁吐了一大口气。教室就此恢复安宁。 当然我一点也没有因此就松懈。 “我看你很受欢迎嘛,笹仓恭也。” 像是在擒拿般,用力搭住我肩膀的人,老样子还是杉村。那副眼镜发出凶光,看不见眼睛的颜色。 “哈、哈哈……你爱上眼镜了吗?跟你愈来愈配了,不是吗?” “承蒙夸奖,本人甚感光荣。话说回来,笹仓恭也,我们所有男生现在正在认真思考一件事。” “是、是什么呢?” 相对于我胆怯的声音,杉村的声音低沉、有分量地说了: “就是,该放弃排名赛立刻杀你呢,还是该等到排名赛后再杀你呢——” “请给我不杀的选项……” “呼——哈——、呼——哈——、吁——吁——甩、甩掉了吗……?” 我在通往屋顶的楼梯途中回头一看,确认没有半个人影。 全班男生竟然同时变了眼色发动攻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恶,你们倒是说说看我做了什么。这根本就只是迁怒嘛! 我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走向屋顶。就到外面去,跷掉第一堂课好了。 我来到连接蓝天的门前握住门把。但,我感觉到门的另一边有人。 难道被人抢先一步了……? 这下不妙,万一对方是班上那帮人的话,我或许会被包夹。 虽然喉咙和肺还有一点痛,不过我尽可能屏住呼吸,偷偷观察屋顶的情况。全神贯注在听觉,不愿遗漏任何一点声响。 “…………?” 有说话声。不只一个……女生的声音……?这是镜和黑峰的声音。 声青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原来那些家伙到屋顶来了。知道对方不是刺客以后,我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究竟在这里讲什么事?看她们离开教室时的气氛非同小可…… 我忽然想起黑峰摸我脸颊的举动,以及镜见状发怒的模样。 啊!难道她们在屋顶上为了争夺我而展开决斗! ……哪有可能嘛。我推翻自己的说法,一个人摇头耸肩。 但是,两个死神究竟在讲什么事? 我把耳朵贴着钢门,探听另一边的声音。 “那么命……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镜的声音显然很不高兴,黑峰稍微加重口气回应。 “镜,你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啦?” “笹仓同学脸颊的伤。” “伤?你是指恭也说他救心的时候,在游泳池被指甲划到的伤?” “嗯。那个,会不会是心的死神镰刀造成的?” 呜哇……黑峰识破了……我还以为我顺利蒙混过去了。 “心的……?卡里古拉造成的伤?你在说什么呀,死神镰刀不能伤人吧!?” 镜目瞪口呆地这么说。 没错,死神镰刀是用来将阳寿已尽的灵魂从肉体分离的工具,不能伤害活人。 要不然,成天被镜砍的我早就化成碎片了。 不过……脸颊这个伤,的确是心的电锯造成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我抚摸着脸颊上的伤,更加用心地聆听两人的对话。 “嗯,普通是这样没错。可是……心很崇拜‘kyou’对吧?” 黑峰的声音变低沉了,怎么回事呢?刚刚黑峰喊‘镜’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有点不一样。 与其说是称呼眼前的对象,更像是在称呼全然不同的别样东西,就是那种口吻。 “等一下,难道那孩子……” 镜的声音显得困惑。 “虽然她现在还在研修期间,也不知道将来想当哪种死神……” “断罪之镰(eecutioner)……” 陌生的字眼——镜有如吃到苦涩味般吐出这个字眼。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得到她们还在门的另一边。 只是两个人似乎都陷入沉默。 “镜。对我们死神来说,名字就像是命运一样。” 黑峰显得寂寞地低声说了,但是镜没有回答。 “就像名字不能自己取一样,命运是不是也无法由自己作主呢?” “我……才不管那种事。我就是我,跟‘kyou’无关。我根本就不想要赫刃。” “嗯,是啊。” 然后再度沉默。 名字……?命运……?她们到底在说什么?而且镜否定自己的名字。 “赫刃”是什么?对死神来说名字是什么? 虽然偷听很心虚,但是两人对话之严肃,我实在没办法把耳朵从门上移开。 “我也是……假使步上‘白夜’的命运的话……克己同学或许就不会死了……” 听到黑峰的话,我全身紧绷了,仿佛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冻结般的冲击。 她刚刚说了什么……?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 喀碰——! 我用蛮力打开门。 镜和黑峰睁圆眼睛看着我。 “恭、恭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镜完全想像不到我会出现,心慌地看着我。 但我现在满脑子发烫,咬牙看着黑峰。 “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我从紧绷的喉咙挤出话来。 “你说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眸子也很烫。情绪不可自拔地高涨……但是,我却无法提高声音。 “告诉我,黑峰……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面感到呼吸困难,一面走近黑峰。 “恭也,你等一下,刚刚的话是……” 镜慌忙站到我前面,但我抓住她的肩膀要她让开,进一步走近黑峰。 克己的死神依然看着地上不动,这件事令我更加烦躁。 最后,黑峰小声说了“对不起……” “不对!我不是想听这种话!” 感觉就像脑袋里面点了火。 事到如今,我根本就不想听她道歉。因为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纵使我粗声粗气,黑峰就是不看我。手紧紧握在胸前,依然低头保持沉默。 “白夜到底是什么,那样克己就不用死了吗?喂,告诉我!” 听到我再度咆哮,黑峰闭上眼睛。但是换镜拉住我的袖子。 “恭也……不可以再追问下去……” “为什么不可以?” “命跟我不一样,而且要 是你再追究下去的话,一定会后悔。” 后悔……?还会有比现在更后悔的吗……? 但是看到镜仿佛为我担心般,眼神恳切地望着我,我稍微冷静下来。 我一边慢慢地调整呼吸,一边看着依然低着头的黑峰。 “抱歉……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 或许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我想知道。只要是关于克己的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好,我都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领会了我的心情,黑峰终于肯看我了。 “笹仓同学……对不起,现在不能说……不过,我想总有一天能告诉你。” 这大概是黑峰目前最多所能透露的讯息了。 “恭也……求求你体谅她的心情。” 镜也看着我,替黑峰说悟。镜紧紧握住的衣袖,告诉我她有多么拚命。 诸多疑问卡在我的喉头,无法接受的部分多得是。 不过—— “好吧。” 现在暂且全部咽下。 我夸张地伸懒腰,藉此扫除沉重的气氛。 “那么,既然也快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我用开朗的口气对两人这么说——这也是为了不要留下芥蒂。 既然总有一天能告诉我,那我就等吧。就算硬逼问黑峰,万一她说谎骗我,我也不会发觉。 所以我就等待时候到来吧。 “谢谢你,恭也。” 镜朝我展露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但,下一瞬间那张笑容包含了其他色彩。 “那么换个话题……你不觉得偷听很不应该吗?” “咦?” 一改先前温驯的态度,现在这是平常的镜。 “不、不是啦,那个……我并不是在偷听……” 我感觉到情况不对而倒退,但是被镜牢牢抓住的袖子阻碍了我。 我看向黑峰求救。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毕竟班长可不能迟到。” 只见同样也恢复成平常的班长的黑峰微微一笑,一半身体已经隐没在门后。 “命,你先走。我教育过恭也以后就回去。” “嗯,我知道了。不过不可以迟到喔!” “我没问题的。” 意思是我有问题吗? 答案,只有迎着太阳闪耀的刀身知道…… 第四话 死神接近 阳光很刺眼。风吹来只在水面掀起涟漪,根本无法为身体带来凉意。 只是化为夹带湿气的热风,拂过身体而已。 脚下的混凝土地面,烫得没穿拖鞋就站不了。 但是,有一群人互相投以更加滚烫的视线。 那就是隔着游泳池互瞪的我们班和六班。 没错,现在排名赛即将开始。 “呜~皮肤会晒黑……” “用毛巾披在肩上挡一下。” 我和镜在游泳池边眯起眼睛抵抗水面反光。 我双手环胸看着六班。镜在身旁抱腿坐着,表情厌倦并虚脱的模样。 我看向镜,从上往下俯瞰的乳沟非常迷人。 “恭也哥,你一副色咪咪的嘴脸。” 心从背后出声,吓得我慌张地把视线转回六班。 呜哇……感觉得出镜在瞪我…… “镜姊姊,紫外线是肌肤的天敌。至少得涂防晒油才行……那个,如、如果镜姊姊不嫌弃我的话……!” 穿着旧学泳在学校游泳池边紧握防晒油的心,做出有点诡异靮举动。 “等一下就要下水了,涂那种东西干嘛?” “平时的保养是很重要的。镜姊姊雪白的肌肤万一要是多了黑斑,那会成为历史上的一大遗憾。” 真是狭隘的历史……我忽然有点想整她了。 “喂,心。” “什么事?请不要随便跟我讲话,别人看了会误会。” 虽然很想请教是怎么个误会法,不过总之先整这家伙再说。 “晒黑也未尝不好,你想像一下看看。” 我只让心听见,悄声说了: “——小麦色肌肤的镜。” “…………!” 心抖了一下,有所反应。我继续说: “——晒黑的肌肤留下白色的泳装痕迹。” “…………!” 心的肩膀开始微幅颤抖。 “晒伤的肌肤会痛,穿不了内衣而困扰的镜。” “:…………!!!” 心终于捂住鼻子蹲下来。哼,轻松搞定臭小孩。 “哇!心、心你怎么了?” 看到心突然蹲下,镜担心地问她。 只见心满脸通红,眼眶湿润地看了我以后,说: “呜呜……恭也哥……摸我的屁股……” “谁要摸那种扁屁股!等你长大一点再说这种屁话!” “……恭也……” 奇怪?镜怎么发出险恶的气场……?她不信任我吗……? “妈啊!等一下!镜,你冷静!我为什么非得摸这种小不点不可!要摸也要挑更值得摸的……呃——啊——可恶!既然要被砍,扁的也好,早知道就摸了!” 飕! 映入眼帘的只有刹那的残光,我按着肚子当场倒下。 总觉得最后好像不小心脱口冒出危险的话,我想我是吓坏了…… 真是的……等一下就是排名赛了,镜也真狠…… 话说,好烫!这地板好烫!混凝土的含热率好高!皮肤会烫伤! “心,对不起喔,放任这种变态靠近你。我会再好好调……教育他的。” ……刚刚我的死神小姐,差点说了不得了的话…… 撇下痛苦的我不管,镜一面歉疚地这么说,一面抱紧心。 这应该是镜安抚心的表现,镜的胸部软绵绵地抵住心的脸。 “呼啊!呼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心发出欢欣的呼喊。只见她浑身紧绷,面红耳赤地僵住了。 这正是天国中的地狱,地狱中的天国。 “奇、奇怪?心?心——?” 镜冒出问号,抱着心跑向背阴处。 活该……我依然仆倒在地上,握紧拳头。 我眺望着她俩的背影,叹了口气。 镜一如往常地对待心,没有特别的变化,一点也感觉不到昨天跟黑峰两人交谈时的沉重。 这是不是表示,我不需要那么在意呢? 至少,我不想去思考会破坏此刻那两人气氛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地板好烫…… “怎么了,笹仓恭也。肚子痛吗?就快要发表排名赛选手名单了喔!” 杉村来到倒地的我身旁。 “再一下下我就能动了,你先发表吧!” “不行,要在大家都在的地方发表。我来背你,把手给我。” 杉村半强迫地拉着我的手,就这样把我背起来带去人家那边。 “怎样,我的背很宽吧?” “……温得恶心,感觉很差。” 我皱着眉头抗议。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杉村站上跳台,居高临下摆出指导者般的姿态大声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我们班的家伙聚集过来。 “总之放我下来……” 眼看杉村背着我要发表名单,我勒住他的脖子,发出阴沉的声音这么说。 在集合的班上同学最前排,黑峰跟睛闪闪发亮地架好手机。 杉村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越过肩膀瞥了我一眼。然后仿佛要重新开场般把手水平一划,提高声音说: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就说了放我下来!” 咻!咻!我连续用手刀劈杉村的后脑勺。 再加上被镜砍的腹痛也逐渐平复,于是我半强硬地从杉村的背下来,结果换黑峰一脸怨怼地看我; 我不晓得她在期待什么(不想了解),就当作没看到。 我双手环胸混在大家之间,看着杉村。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第二次开口不知为何声音有气无力。 不过杉村竟然真的到比赛开始前一刻才发表名单,这对班上同学来说真的很不方便。 就连要求镜持续满足我的一番话,都表示那或许也是欺敌作战之一,浮现了心机很重的笑容。 “……在那之前……安冈上哪去了?” 杉村皱着眉头,依序看着班上的人。再看看周围,也的确不见安冈的踪影。 难道那家伙临赛脱逃了吗…… “你们看,那不是安冈吗?” 镜指着对岸的六班群集,的确有个眼熟的家伙混在六班里面有说有笑。 安冈隔壁的女生,就是那个叫千仓亚由美的d罩杯吗? 我清楚感受到班上男生的杀气逐渐膨胀。 但是,这时候,千仓亚由美突然在安冈面前搂住别的男生的手,连同引以为傲的d罩杯一并抵过去。 安冈面带笑容地僵住。 被搂住手臂的六班男生对安冈说了些什么。 看了这幅景象的我们,无不仰望天空。内心呢喃着“啊啊……” 突然“碰磅!”的一声,我们把视线转向游泳池。只见安冈全力朝这边游过来了。 他以游泳社员相形失色的速度一口气来到这头后,纯粹靠手臂的力量一口气爬上岸,单手拨起滴水的头发。 “嘿……作战成功。那个女人被我甩掉以后,现在精神残破不堪。我使她无法成为战力了。不过话说回来,掺了氯的游泳池水好薰眼啊!” 安冈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地说了。杉村把安冈踢进游泳池里面。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了。” 然后杉村一边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兴致全消地这么说了。 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宣告的选手名单依照马、骑士的顺序揭 晓。 那是……推翻我们预想的大胆人选。 ‘那么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就此开始。两队,组成马队下水!’ 委员会派来的审判一手拿着扩音器,吹哨宣布准备开赛。 被杉村叫到名字的人陆续下水。 我当马,是三人组的前锋。后面两个人搭着我的肩膀形成马鞍,再牵手搭成马镫。 六班的人看到我们,脸色明显变了。 我们也一脸正经地加快准备。 不久,六班完成马队准备的一队掀起波浪往这边靠近。 有体力的男生当马,个子高的排球社员当骑士,这是攻击防御双方面都很理想的配置。 “……你们真的想赢吗?” 刚好就在绑着骑士标志头巾的镜要踩上我的手时,六班的人这么说了。 对。我们班的马队,骑士全都是女生。 “呵……看到这个马队还看不出战术,真是有够蠢的。” 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拨开水靠近的,是杉村带头的马队,上面坐着心。 心那家伙感觉很得意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待在高处感到了优越感,只见她双手环胸,显得非常满足。 “理想的马队就在于机动力。像你们那种只以高度和攻击范围为目的的愚钝马队,你以为我们会比不上吗?” 杉村的话确实有说服力。骑马打仗的重点在于跟对方对峙时,如何抓到对方的破绽取得头中。 体重轻的女生当骑士的话,当马的男生就能够迅速移动,这样的机动力既能成为防御,也能成为攻击。 “还有,可别小看男生在这种组合下的高昂情绪!” 杉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下去: “可以合法地被女生踩!被女生骑!被女生跨坐!倒是你们的马呢?手有没有抵到讨厌的东西?嗯?” 听到这句话,六班的马倒抽一口气。骑在上面的骑士也不知为何抬起腰。 假设在比赛开始前战斗就已经开始的话,那么我方应该已经先发制人。 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杉村的笑容已经是胜者的笑。 不过杉村……你该不会其实是m吧……? 目睹这个情况的镜一跨上我带头的马队,就稳稳踩住马镫,半蹲着跟我说话。 “……恭也,你很高兴被我踩吗?” “你真会挑讨厌的问题问。算了,在水中有浮力,没问题的。” 为了保持平衡而搭着我双肩的手,使出超乎必要的握力。 “……那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是说我可以更敏捷地移动。” 我看着斜下方,脖子不停发抖。 看六班马队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阵地,我靠近杉村。 “这作战挺棒的嘛!之前排球赛的时候,因为你包藏色心选了镜,所以我本来还很担心,不过这次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呵……可别小看我了。” 杉村闭着眼睛安静地笑了。 “名为胜利的大事当前,一丝一毫的疑问都会彻底消失。只要套上合逻辑的理由,要制造合理的机会简直易如反掌。” “……?这话什么意思?” “女生要是不骑在上面的话,就不会露点了。” 咦?我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杉村露出清爽的笑容仰望天空。我……或许太小看这个男人了…… 这家伙似乎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始自终都忠于自我欲望的男人。 “啊,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打算选择眼睁睁输掉。但是,制造这种可能性是有意义的吧?” “就算你征求我的冈意,我也很困扰……” 看我为之语塞,杉村眯起眼睛告诉我。 “……我期待你那队的战力与意外插曲,我命令你积极参与混战。” “我坚决拒绝。” 怎么办?我是不是比赛一开始就假装滑倒瓦解队形好了?这么一来就可以退场了。 啊啊,但是那么做的话,我之后绝对会被镜欺负。被她用刀又刺又戳。 总之尽量避开混战区吧! “啊,对了,杉村,方便说句话吗?” “什么事?” 我放低音量,只给杉村听见地小声说: “千万别害心露点,那可会衍生很严重的问题。” “你放心,这点我也明白。因为不养眼嘛。” “不——就是因为一部分人有需求才伤脑筋。” “……原来如此……的确很危险。” 我们两个互相深深地点头。心见状,朝我投以怀疑的视线。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不过感觉非常失礼。” “你多心了,我们只是在拟定作战而已,是非常重要的作战。” 毕竟最近引起许多问题…… 组队完成的两班阵营在游泳池两端各自排成一列,等待哨声。 马队数量各六队。我们班的马一律是男生,上面载女生。 六班的骑士一律是男生,马的前锋安排男生,后面两个人参杂着体育性社团的女生。 风拂过水面,掀起小小的波浪。两班之间的气氛愈来愈紧张。 裁判观察我们的情况。然后确认双方都准备就绪后,就把哨子放到嘴边,高高举起一只手。 “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开始!” 哔——————!长而有力的哨声响起,举起的手奋力挥下。 “我们上————————!” “打垮他们———————!” 两阵营发出火热的怒吼,拨开水朝中央前进。 水中骑马打仗,规则跟运动会的骑马打仗项目一样,骑士的头巾被抢走,或是马垮掉导致骑士摔下来就算输。最后留下马队的班级获胜。 “快,恭也!我们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给我冲进去!” “别说蠢话了,冲太前面会被孤立包围的。我们要跟其他人步调一致……” 说到这里,我就把话吞回去了。因为我看到有个笨蛋从我们阵营单枪匹马冲出去。 “噢噢噢噢噢噢!我要你们见识失去守护事物的男人的执念————!” 只见伤心的战士。安冈带头的马队不等其他人跟上,就单枪匹马鲁莽地冲进六班。 “那个蠢蛋在干什么!” 安冈失控,气得我骂人。但是杉村看了,不知为何奸笑了。 我不懂杉村浅笑的意图,百思不解。果不其然,安冈的马队被六班的家伙盯上。 “哇、哇哇!哇!安冈同学,你冲得太前面了!” 黑峰着急起来,在马上不知如何是好。安冈队转眼闻被四支队伍逐渐包围起来。 对方想从前后左右全方位进攻,确实抢走头巾。 “你、你们这些家伙!有种就踉我堂堂正正地单挑——!” 虽然安冈嘶吼,但这毕竟也是正当的战术。怎么想都是搞单骑特攻的安冈不好。 抢占黑峰背后的马队朝头巾伸手。 “哇!危险!安冈同学,右边、右边,啊,不行,往前一点……结果应该是往左边,哇哇哇哇哇!” 黑峰勉强靠上半身的动作闪避伸过来的手。但,包围逐渐缩小,头巾被抢是迟早的问题。 “趁现在!包围他们!” 这时杉村发号施令了。我们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便围成大大的圆形朝着包围黑峰的六班马队移动。 “糟了!要被包围了!快散开!” 六班的其中一组人马注意到我们的行动,连忙惊呼着提醒队友——但这时杉村提倡的“机动性”派上了用场。 我们抢在围住黑峰的四队散开前,迅速从背后包围他们。 这样一来不利的就是被包围的那一方了。 要是他们动手抢黑峰的头巾,我们就会从背后伸手。要是顾忌我们,黑峰就会从内侧伸手抢头巾。 这就是杉村打造的完美阵形。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料到安冈那个笨蛋会只身冲进敌阵。你们不过是在我盘上起舞的棋子!” 杉村得意洋洋,但是—— “呀啊啊啊!” 从圆阵中央传来黑峰的尖叫。然后是——“扑通!”落水的声音。 从六班马队的缝隙间窥看中间,只见本来应该在那里的黑峰马队消失了。 没多久,黑峰从水面探出头来。马……垮了? 同样从水面探出头来的安冈用双手拨起湿漉漉的头发,冷冷地笑了。 “呵……脚扭到了。” 这家伙搞屁啊——————! 好不容易组成的阵形白费了。不仅如此,我方部分队伍甚至被我们外侧剩下的六班两队包夹,陷入危机。 “快回来!重整阵形!” 杉村再度号令。我们仓皇往游泳池边移动。然而这中间有一队不幸被逮到,被抢走头巾了。 这下我们班剩四队,对方六队完好如初。 背对着游泳池边,残存队伍重新集合,观察情况。 “呿……我没算到那家伙会蠢成那样。” 杉村懊恼,人数差距在骑马打仗非常不利。 “现在就靠机动力取胜了。我们靠速度搅乱对方,全队进攻落单的马!” 这恐怕是目前有办法采取的最有效作战,但是这时有人泼冷水了。 “杉村同学……对不起,这我办不到……” 说丧气话的,是我隔壁那队当马后卫的根岸。 “我们……差不多到极限了。” 附和那番话的,是别队当马的人。他也同样是后卫。 “是吗……已经不行了吗……” 但是杉村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某种程度的预料,愁眉苦脸地低头。 “你们是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 我问根岸。以根岸为首,那些当马后卫的家伙别过脸去,忸忸怩怩。 “笹仓恭也……你要谅解他们。” “咦?谅解什么?” 杉村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当场皱眉。 “这种队形唯一的弱点……我早就知道这是一把两面刃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班上女同学的屁股就在眼前……而且会摇晃,有时候还会抵过来……” “啊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来后卫怀着这样的内心纠葛,担任前锋的我是不会发觉的…… 但是听了这段对话,当骑士的女生羞红了脸。 “等、等一下!你们男生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要我们坐上面的?” “混、混帐东西!当然是为了获胜才选择这个方法!只是结果不小心变成这样而已!” “倒是你们不要在我们眼前拉卡进肉里的泳装!你们这样是要我们眼睛往哪里摆!” 马跟骑士之间的信赖岌岌可危…… 我战战兢兢地看头上的镜。 但她似乎不在意的样子,定睛观察六班的动向。对这家伙来说,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以获胜为优先呢? “呵……结果在名为青春的棋盘上,受到摆布起舞的人其实是我吗……” 杉村一脸有所领悟的表情仰望天空。 如今我方失去机动力,残存马队的高度和攻击范围也都不足,应该是找不到胜算了。 “话说我后面的家伙不要紧吗?” 我转头越过肩膀看向后面的马。只见湿淋淋的雪白大腿对面,两名男同学表情愣怔。 “……你们不要紧吗?” “你这样小看我们就伤脑筋了。” “我们对年龄是二位数字的女性没有兴趣。” “哎呀~要是眼前是心殿下的话就危险了。” “就是说、就是说,应该早就把持不住了。” “…………” 我愈来愈想放开互牵当作马镫的手了…… 至于杉村那队后面的马—— “唉,心的话实在……” “因为我有个跟她同年纪的妹妹,所以……” “总、总觉得你们好像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嗯,看样子没问题。 总之我方就剩两队还能动弹,这样想应该比较好。 “真拿你们没办法,这时候就轮到我出场了吧!” 尽管陷入不利的状况,镜没有丝毫不安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 只见一直静静观察六班的镜一边伸展双手的手指,一边笑了。 “恭也,慢慢来就好,麻烦你前进。” “你想要单枪匹马冲过去吗?” “没错。好了,快去。” 我不知道镜有什么作战,不过看她很有自信的样子,于是就决定照做。 我看了杉村一眼以后,慢慢地开始向前进。 看到我方有动作,六班的家伙也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探探情况,只有两队朝这边接近。 镜双手环胸,展现游刃有余的架式。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引起了那两队的警戒心。他们预备包夹我们,抱持一定的距离伺机而动。 “恭也,停下来。” “咦?” 在完全被左右包夹的状态下,镜下了大胆的指示。她在等对方进攻吗?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觉得这样太鲁莽了。 其中一方的骑士用眼神示意。另一方一点头回应,两队就开始一点一点地逼近。 然后,终于进入了伸手就能碰到头巾的制空圈。 这时镜露出甜美的笑容呢喃了: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们趁乱吃豆腐。” 两队的动作顿时停住。 镜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她缓缓地将右手搁在左腰,就像要空手使出居合斩般把手一抽。 下一瞬间,两侧马队的头巾消失,落入镜手中。 “就这么简单。” 镜得意地给我看头巾。 “……现在我知道,与你为敌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抢走头巾的两队,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表情,伸手按着额头。 总之这样一来残存队伍是四对四。考虑到镜这种战力,我方相当有利。 冷不防有一组人马从背后哗啦哗啦地拨开水靠过来。 “镜姊姊,看了你刚刚的示范,我获益良多。” 那是杉村带头的心队。心看了刚刚整个经过以后,似乎受到启发。 她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六班剩下的四队。 “我已经抓到诀窍了,接下来换我上。杉村哥,麻烦你。” “喔,包在我身上。” 杉村似乎也看到了胜利之道,声音充满自信地回应。 载着小小骑士的马,就这样悠然地只身靠近六班。只见这次六班只派出一队接近心。 “笹仓同学,情况不妙。” 在我后面当马的人慌张地告诉我。 “什么不妙?” “六班的骑士……那家伙是我们的同志。” “同志……?” 我赫然惊觉,看向心。 两队已经进入彼此的制空圈了。尽管个头娇小的心就攻击范围来说明显不利,却一点也不畏缩。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趁乱吃我豆腐。” 心双手环胸,很有自信地挺胸模仿镜这么说。 本来听了应该要退缩才对——但六班的男生却愉悦地点头。 “没问题。不如说,这种事正合我意。” 这就是六班伤脑筋的人。原来如此……同志是吧? 碰到出乎意料的反击,心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这边。 “镜,我们上。” “好。” 为了救心,我向前进。六班剩下的马队见状,全骑出动了。 “杉村!过来这边!” 听到我的声音,心队转向要回来这里。 六班的伤脑筋家伙趁机眉开眼笑,地朝心伸手。 虽然那只手差一点点没摸到头巾,指尖却勾住了心的泳装肩头。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心尖叫。泳装肩带遭到硬扯而伸长,滑落到上臂。 “你这混帐!别在这年头干这种危险的事——!” 我直接往六班的马队撞过去。 我的脚踩稳了容易滑倒的游泳池底,奋力撑住以免镜失去平衡。 “唔噎……” 没想到六班的骑士突然按着肚子,发出呻吟掉进水里了。 我当场起疑,一看头上,只见镜叹着气甩甩手。 “……你刚刚砍了他?” “没问题,谁教他对心做了那种事。” 镜似乎是在撞到对方的瞬间趁乱使出居合斩,击垮了一队。 算了,这是自作自受。我看着头朝下在水面载沉载浮的六班骑士,再看心。 “你没事吧?” “呜呜……糟透了。男人统统给我从这世上消失就好了。” “别说那种话。总之这样一来就是四对三,情势一口气变有利了。” “你错了,是二对三。” 六班的骑士——排球社的家伙向我炫耀头巾,浮现奸笑。 只见除了镜和心以外的两队都溃不成军,在水面漂浮。 “就说了没办法……根本就动不了……” “因为很在意后面男生的目光……” 失去机动性、起了羞耻心的两队似乎轻而易举就被抢走头巾了。 “先打倒大的那边!小不点之后再收拾。我们一拥而上抢她的头巾!就算死了一队还有两队!” 六班的残存队伍要一口气决胜负。对方打算三队同时攻过来,趁一队被抢走头巾的时候,剩下两队再抢走镜的头巾。 “唔……” 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不管哪个家伙都是一副随时愿意为胜利牺牲小我的眼神。 “或许有点不妙。” 面对愈来愈紧绷的气氛,镜虽然依旧展露笑容,声音却没有余裕。 怎么办……?要不要趁对方行动的瞬间反击,尝试突破缝隙……? 我大口吸气,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只让镜听见地小声说: “……镜,你要牢牢抓紧我,不要掉下去了。” “你想做什么?” “我要撞过去突破包围,顺利的话或许还可以把对方撞下水。” 不过要是算错时机的话,我方当然就会一口气陷入危机。 我把力量集中到池底的脚,以便随时动起来。 镜察觉我的动静,仿佛也做好心理准备,弯下身来盖住我的头。 软绵绵……柔软的物体抵住我的后脑勺。 ……这个,是胸部,对吧…… “啊啊————!啊啊————!你对镜姊姊做了什么————!” 看到这幅光景的心尖叫了,包围我们的六班马队的注意力转向心。 “做得好,心!” 我撞向眼前的马队,一口气突破包围。 因为皮肤浸湿的关系,接触点很滑,就算撞到,冲击也不如预期的大。虽然稍微失去平衡,不过我和对方都没有瓦解队形,就这样拉开了距离。 为了避免被对方堵到背后,我立刻掉头,防范追击。 “不用怕,你看。” 从我头上爬起来的镜朝我挥挥手示意,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条头巾。 “你的手真不规矩。” “请你说我是贪图胜利。” “……这样说,你会高兴吗?” “咦?那不是赞美的话吗?” 赞美……唔嗯——虽然感觉像讽刺,不过对正面思考的镜来说是赞美吗?“先不说这个了,还剩两队喔!” “不过,我方这队可是心喔!” 我苦着一张脸,看着和六班的一队保持距离对峙的心。 “没问题的,那孩子可是我的小妹。” “那是怎么个没问题法?” “为求胜利不择手段。” 镜说了不可以轻易点头同意的话。 “要不要做个交易?” 只见心朝六班的马队伸出指头。 “就算我们现在在这里互门也只是消耗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你赌上最后的胜负一对一单挑。” “哦,这话什么意思?” “接下来,我们就偷袭自己班剩下的马队。这么一来到时候战场就剩我跟你。请你想像看看。在全班同学寄予期待中,自己战斗的身影。” “原来如此,这个好。我将会光芒万丈,就像英雄一样。’ “你愿意接受这个请求吗?” “好啊,包在我身上。剩下的马上的家伙,是个看了就火大的万人迷,我这就去把那家伙的头巾拿来。” “那么我也去把我们班的头巾抢过来。” 只见两队缔结了奇妙的密约后,便并排朝这边前进。 不料,下一瞬间—— “我怎么可能同意啊!” “上当了吧!活该!” 并排的两队同时举起手转向对方。 下一瞬间,游泳池响起“喀碰!”一声,听起来痛得一瞬间会想遮住眼睛。 那是心和六班骑士的头疑似反击撞在一起的声音。 只见两名骑士眼冒金星,身体一软,就这么掉进水里…… 杉村迅速解除队形,在心沉下去以前抱住她。 然后看向这边,缓缓地摇摇头。她似乎是无法战门了。 “看来我们彼此都有愚笨的同学。” 六班的队伍耸耸肩,视线转向这边说道。 结果剩下的,是个子高、攻击范围广的排球社员担任骑士的队伍,是吗? 要是正面冲突的话,我方稍微屈居下风。 “恭也,我们决一死战吧!” 不理会我的担忧,要求上面对决的人是镜。她一边双手互扣手指伸展手腕,一边继续说了: “既然攻击范围有差距,保持距离反而不利。假如对方是长枪的话,我方就是刀。只要冲进对方怀里就任我们宰割了。” 这个比喻虽然暴力,不过我懂她想表达的意思。总之就是要进入镜的手构得到的距离。 “好好对付敌人喔!”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人称sway defense(弯身闪躲)的小镜。” “那个外号怎么这么长,感觉很难念啊……算了。我们上!” 我瞥了一跟支撑 后面的两人以后,冲向六班的马队。 最后的敌人是全部由高个子男生构成的强敌,这应该是六班的大头目没错。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在比较早的阶段就已经解决掉这组人马了。 “我说恭也,这个情势发展很热血对吧?” 但是,镜面对这种状况却乐在其中。仿佛脑中完全没有想过落败情景般充满自信的声音,带给我们马队安心感与前进的活力。 “有意思!从正面过来吗?” 六班的马队张开双臂,突显自己的魁梧。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们吃我豆腐喔!” 镜再度投以恶魔的呢喃,这位死神小姐基本上很卑鄙的。 然而排球社员并没有退缩,朝镜伸出他的大手。 “哼!运动上的接触是不可抗力!” 完全没有邪念的手笔直伸向镜头上的头巾,镜纯粹靠上半身的动作避开。但是对方就好像理所当然料到这种行动一样,剩下的另一只手从斜下方袭向镜。 “唔——!” 镜侧身靠后仰闪躲总算撑过去。对方的手动得超乎预想的快,该说真不愧是排球社的吗?手臂的摆动是行家级的。 现在最好暂时拉开距离—— “恭也!不可以退后!” 镜突然大叫了,只见排球社员的眼晴发亮。 “在我的出手范围之内!” 他从马上抬起腰,宛如蛇扬起脖子般抬起手臂插向镜的头巾。 镜凭她神乎其技的(啊,她是死神没错啦……)反射神经,设法回避了这个攻击。 我们暂时脱离排球社员的出手范围,调整呼吸。 “看来比当初想的棘手。”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重新绑好头巾。不过声音略显开心。 “想得到什么作战吗?” “嗯——大概行不通吧。那么难缠的对手,与其要小花招,不如直接硬碰硬比较好。” 啪!她在我头上以拳击掌,鼓起斗志。 “打得赢吗?” “会赢的,我讨厌输。” “也对。” 我扬起嘴角一笑,看向六班的马队。 “这次我再也不会停下来了,好好对付敌人喔!” “包在我身上。” 以这句话为信号,我们全速突进。 “好气魄!” 排球社员张开双臂,摆出从容不迫的架式迎战。 我们晔啦哗啦地掀起水花,用今天最快的速度拉近距离。 再一步就要进入排球社员的出手范围。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一直不动的马突然上前一步拉近距离。 出其不意反击的一步。排球社员的手——为了构住头巾而弯成钩状的手指就要碰到镜了! “嗯!” 镜虽然跟刚刚一样,纯粹靠上半身的动作避开第一击,但另一只手果然从斜下方发动第二击袭向镜。 不过这种已经看过一次的攻击,镜早就看穿了。她有如延续第一击时的动作般,流畅地避开第二发攻击。 “恭也!” “喔!” 我猛力踹了池底一脚,朝六班马队的前锋撞过去。水花因溅。 在彼此的右肩互相抵住的状态下,两队的马开始比力气。我下半身使力,以免重心不稳摔倒。 在头上,终于进入自己出手范围的镜,接连不断地瞄准排球社员的头巾出手。 但,该说真不愧是现役运动员吗?他凭着不同于一般学生的反射神经,用手掌化解了所有攻击。 每当双方的骑士展开激烈攻防,阵阵冲击就传向我们坐骑,在水面掀起波浪。 从泳池边传来两班拚命加油的声援。其中不知道是因为心年纪还小、还是声音特质的关系,心的声援格外清晰。 “镜姊姊——!眼睛!只要瞄准眼睛,不管再么大的动物都会畏惧!” 啊啊……不愧是镜的小妹……为求胜利毫不留情…… “呜噢!你、你这家伙,刚刚瞄准了我眼睛,对吧!” “想也知道是偶然!我又没打到,你少抱怨!” 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在我头上,双方互不相让的激烈攻防持续着。不过,这点就该称赞镜了。尽管有男女落差,再加上攻击范围压倒性不利,却能够对等应战。 sway defense的小镜这个外号真是贴切,排球社的攻击有一半是纯靠上半身的动作回避。 “可恶!灵活得跟什么一样……!快把头巾交出来!” 失去耐性的排球社员强行伸手逼近镜的头巾。 但是那种急躁的攻击对镜来说一点威胁也没有,她游刃有余地后仰闪躲。 排球社员煞不住手,就这么失去平衡。镜可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维持后仰姿势的她眼睛发一见了。 “——唔!” 感觉到镜的杀气(?)的排球社员硬是挺起身体要躲开镜。 既然对手·镜的攻击范围不够,只要爬起来挺直背脊,就能够逃离危险区域,他应该是这样判断的。 但镜使出仿佛要起跳般的猛烈力道,重重地踩了我们搭成马镫的手。 下一瞬间——背后的重量消失了。往上一看,是水花和镜的肚子……咦,肚子? 对,镜跳起来了。 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有如羽翼般在天空飘扬,全身从指尖到脚趾尖伸得笔直,瞄准排球社员的头巾。 面临这样的舍身攻击,六班的马无法动弹。挺起身体后就掉以轻心的排球社员的头受到冲击歪了一下,头巾从他额头上消失。 从马上跳起来的镜浮现满面笑容,朝我展现握着头巾的手。 “澎滂!”的一声,水面掀起大波浪,镜掉进水里。同时响亮的哨声吹长音。 ‘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三班获胜!’ 裁判用扩音器宣告我们胜利。 三班这边热闹喧腾,我和后面两人松开手解除队形,伸出拳头互碰,赞扬彼此的奋斗。 反观六班那边充满了手撑着地面绝望的人、痛苦呻吟的人、懊恼地拍打池水的人。这下,六班将有一个月失去挑战排名赛的权利。 到时候排名只有可能下降,不可能上升……将是严酷的一个月的开始。 “不说这个了,我们要谢谢镜。决定胜负的英雄……奇怪?人在哪?” 我张望四周,就是没看到镜。难得我要夸奖她的…… 我用手把湿掉的头发往后梳,再张望周围一次。 “……嗯?” 虽然水面波浪起伏,看起来摇晃不清,不过池底有人影……这不是—— “镜!” 抢到头巾以后掉进水里的镜就这么沉到水底了。 她按着脚,一动也不动。 听到我的声音,大家转头看向这边。 是不是在抢夺最后那条头巾的时候,身体伸展过度导致脚抽筋了? 我拨开水来到镜所在处,把躺在池底的她抱起来。 一从水里捞出镜,手臂立刻感受到镜失去浮力加持的身体传来人虚脱时的独特重量感。 她的手里虽然牢牢握着头巾,却没有意识,闭着眼睛无力地歪着头。 我抱着镜,爬上三班同学所在的岸边。 接着在发烫的混凝土地面铺上毛巾,让镜躺在上面。 “镜姊姊!” 心发出近乎尖叫的声音冲过来,眼泪快夺眶而出地看着我。 其他同学也聚集过来探望镜的情况。 我 把手凑近镜的唇边确认呼吸。 “笹仓同学……镜要不要紧……?” 黑峰担心地问我。 “……没有呼吸……唔……!” 我沉痛地表示。虽然是为了获胜,但实在太鲁莽了。为了弥补距离的不足,居然把脚弄到抽筋。 “得赶快帮她做人工呼吸。” 这么说着,杉村靠近镜,但我不发一语地抓住杉村的头推开他。 手自然就动了起来,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不觉得这个行动有异。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碰镜。 周围的目光一齐转向我,但我不在乎。就连平常爱啰唆的心,也紧张地吞口水关注我的行动。 我扶起浑身无力的镜的下巴,有如对待易碎物般确保呼吸道畅通。 ——这时忽然感觉到奇妙的抵抗。 我板起脸盯着镜看,应该已经昏厥过去的她不知为何似有若无地抖着细眉。 “…………” 总之我先掐住她的鼻子看看。 周围的人看了,“哦哦!”发出某种充满期待的惊呼。 这股兴奋跟以前替心做人工呼吸时不一样。 这次完全是同龄的同学,而且还是未婚妻设定,感觉大概就像身临其境观看一场好戏。我掐着镜的鼻子,盯着她看。 盯着她看。 ……继续盯着她看。 …………总之就是盯着她看。 “恭也哥,你在做什么?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看我没有动静,心失去耐性大喊。但我还是不动。 最后—— “——~~噗哈!” 镜皱起眉头,挥开我的手爬起来了。 然后,张大嘴巴反覆急促呼吸,深刻体会氧气的可贵。 “哦哦!活过来了!” “这是笹仓魔术!原来他的手指能够供给氧气!” 围观群众胡乱欢欣鼓舞,这些家伙的眼睛是装饰品吗?镜只是假装溺水好不好! “镜姊姊!” 心扑向坐起来的镜抱住她。镜一边搂着心的肩膀,一边朝我投以愤恨的视线。 “喂,你干嘛啦!” “那是我要说的话。你是在模仿一吓到就陷入假死状态的小动物吗?嗯?” “才、才不是那样。我只是……只是水哽到喉咙而已!” 镜游移视线,结结巴巴地回应。 “真是的,别害我白担心。” 我用拳头戳了一下镜的头,替她湿淋淋的肩膀披上毛巾。 镜不满地鼓着腮帮子仰望我。 “你不要摆出哪种表情。托你的福,比赛获胜了喔!” 我轻轻叹口气后放松表情,转换心情微笑看镜。 “辛苦你了。” 这么说完,朝她伸出手。 镜顿时一脸愣怔地看着我的手,但马上就鼓着腮帮子转开视线。 “有我在,想也知道不可能会输嘛……” 她口气不悦地这么说。 “…………?” 我感受着空虚的风吹过伸出的手,歪头不解。她好像不高兴……? 镜抱着胸前的心(这小不点明明是自己抱上去的,却在镜胸前红着脸静止不动……),就是不看我。 “好————!我们把引导三班获胜的镜同学抛起来庆祝吧————!” 安冈突然大喊了。“喔喔喔!”班上男生齐声嘶喊,呼应安冈。 那股魄力弄得镜有些退避。 这时,冷不防出现一堵人墙要保护镜。 是我们班的女生。 “你们女生是什么意思?” 本来率先要接近镜的安冈,当场恶形恶状地拱着肩膀对女生这么说。 “说是要抛人庆祝,其实是想趁机乱摸黑谷同学吧!” “哪有!才、才、才没、没、没、那、那、那回事好吗?” 安冈很明显地慌了手脚。后面那堆男生也有的看天空、有的看地面。 这些家伙……怎么会这么卑鄙…… “像刚刚骑马打仗也是,天知道你们扛着我们的时候内心都在想像什么。” “你们的作法太奸诈了。表面上讲得冠冕堂皇,结果只是好色而已嘛!” “这样讲就不对了,我们应该已经确实拿出成果了喔?” 稍远处的杉村一面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一面走近女生人墙。 但是,女生露出充满侮蔑的眼神看杉村。 “我们听心说了……露点是怎么回事?” “非常对不起。” 杉村,你道歉也未免太快了!碰到毫无胜算的战斗就瞬间举白旗吗? “你们也道歉,给我鞠躬展现具体的歉意!” 杉村应该是不想只有自己低声下气道歉,于是要其他男生也拉下脸道歉。从犹豫的男生之中,喃喃传出小小的说话声: “……不道歉……” 出声的人是根岸。他低着头,肩膀颤抖。 但是下一瞬间,根岸同学抬起脸来,红着眼睛大喊了: “我们不道歉!因为杉村同学没有错!结果赢了,显示作战本身确有其合理性。而且,女生一开始不也是认同这个作战才上马的吗?” “这、这……或许是这样没错……” 女生们退缩起来。不过冷静啊,根岸的理论就像是可疑的街头拦人推销——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要是讲了保证遭到男生痛扁,所以我保持沉默。 “没错、没错!杉村的作战没有任何不周全的地方!多亏这个作战,我们才能获胜!” 就一个作战来说,那大概是失败的。要是没有镜的话,百分之百早输了——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要是讲了,总觉得应该会被整得很惨,所以我保持沉默。 “呵……没错……我的作战并没有错,也的确为班上带来胜利。” 虽然一度举了白旗,不过托背后援护射击的福,杉村挺起胸膛重新面对班上女生。 “这世上结果就是一切。不管过程如何,得不到结果就没有意义。因此我就是正义!” 啊,——他讲了像是镜会说的话…… 女生听了杉村的演说也浮现不满的表情。 “男生真差劲。” “所以说,男生果然还是年纪大的好。” 啊啊,男生跟女生之间的裂缝愈来愈严重。 现在这个样子在六班的人眼中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是全班团结起来求胜的排名赛,在胜利后男女生随即决裂。 “人类就是会为了小事吵架。” 在我身旁看着男生和女生起一争执的心喃喃说道。 “是啊,就是说。不过那就是年轻的证据。” “恭也哥,你好像老头子。” “讲话不要那么没礼貌。咦,奇怪?话说镜呢?” 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在隔壁了。 “在那边。” 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心指着女生群。 只见镜混在女生群里面跟男生争论。 “赢是赢了没错,可是战况有依照你设想的方向走下去吗?靠别人赢得的胜利沾沾自喜,不觉得可耻吗?你真的敢自豪吗?” ……她在责备杉村。那些话,自己说了都不会感到害躁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为什么这么好战……” 我就像要一吐肩膀累积的疲惫般叹气。 “镜姊姊好帅。” 然后心望着镜的英姿,眼睛闪闪发亮…… 之后—— “ 那、那么我就先去洗澡了。” 晚餐后,拿着毛巾和衣服的心深深一鞠躬以后进了浴室。 我靠着墙壁看电视。稍远处,镜穿着我的t恤和短裤在床上随意倒卧。 她不知为何心情很差,采取背对我的姿势,视线对着电视。 隔着墙壁传来淋浴声,还有就是电视播放的综艺节目声,我和镜之间完全没有对话。 非常令人窒息的空间。 这是怎样?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那场排名赛后,男女生之间起了纷争,结果我们班分成三派。 厌恶男生派的女生、批判女生派的男生,决定不参与这场纷争的男女生。 我属于不参加派,但镜不知为何加入了厌恶男生派。 “……唉……喂,镜。” 我一边叹气一边叫她。 只见她肩膀顿时动了一下,但没回头。 “镜。” 我再喊一次,但这次她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下我真的火大。 “喂,就算你跟班上那些男生闹翻,也不要把情绪带回家啦。” “……不是那回事。” 镜的声音摆明很不高兴。 “那是怎样?你发出那种不高兴的气氛,究竟是想要我怎样?想抱怨就抱怨。这样我比较轻松。” “……什么抱怨不抱怨的,我是在气你啦!” “……咦?我?” 这句话有点出乎预想,我挺直了身子。镜越过肩膀朝我投以锐利的视线。 她之所以一直很不高兴是因为我的关系? “呃,我做了什么吗?”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内心有些焦急。我一口气回顾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至少到排名赛结束前都还有好好讲话。 难道是那个吗?她不满我掐她鼻子吗?引以为豪的小鼻子因此变形了之类的……? “我实在不懂,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 “镜。” “吵死了,既然你没发觉就算了。” “哪能算了。既然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你不高兴,就表示我或许会不自觉再犯吧?” 我盘起腿,抓着自己的脚踝正襟危坐以后,正眼看着镜。 “毕竟我们住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悬而未决,拜托你告诉我。” 我清楚明白地对镜说了,沉默暂时造访。 电视声、隔着墙壁的淋浴声、屋外传来冷气室外机振动的声音。 原本背对我躺着往这边看的镜,终于慢慢地爬起来。然后在床上跟我一样盘腿坐好,双手叠在脚踝前面,视线看着下方轻轻开口了: “……谁教你没做。” 她喃喃说道。 “咦?” 我不仅她的意思,当场皱冒。 “我是在气你什么都没做啦!” 我果然还是不懂她的意思,闭起跟睛歪头纳闷。 看我这样,镜转为严厉的视线,语气粗鲁起来。 “为什么你只有掐住我的鼻子就没了?那种情况,大可以立刻帮我做人工呼吸的,不是吗?” “人工呼吸……你是指排名赛后的事吗?” “不然还有哪个?” “不是,你……你又没有停止呼吸,要人工呼吸干嘛?” 我还是搞不懂她在气什么。 她是在测试我有多担心她吗?如果是的话,这种作法有点不入流喔? “……心那时候明明就一点都不迟疑的……” “心那时候是真的没有呼——……” 嗯?奇怪?这家伙,虽然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 我眯起眼睛看镜。 “怎、怎样啦?” “你啊……虽然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你是不是在吃心的醋?” “哪有!” 听到我的话,镜顿时脸红,肩膀弹了一下。 背脊与其说挺直,不如说绷直,视线左右游移。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怎、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心、心还只是小孩子,我、我哪有理由吃醋?” 呜哇……这家伙真容易懂…… 我怎么渐渐觉得先前的烦躁很蠢。 “真、真、真、真、真要说起来,那是人工呼吸吧,既然这样就不算在内……也就是那个……” “对,没错。那是人工呼吸。” 我一面放松肩膀一面吐气,目瞪口呆地边说边站起来。 镜依然红着脸,嘟起嘴仰望我。 “听我说,镜,那时候要是你真的没有呼吸的话,我绝对早就替你做人工呼吸了。这点我可以保证。” “可是你没做嘛……” 镜眼神怨恨,不知为何说出带着责难的话来。我不以为然地半眯着眼接受她的视线。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假装停止呼吸。” “唔……我、我只是想测试你一下而已啦!” “既然你希望我做人工呼吸,要我做几次都行。要几百、几千次我都替你做。但是,那不管做多少次都是人工呼吸,这样好吗?” 说到这里,我发觉镜把头低下来了。 看起来也像垂头丧气,我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啊……啊——呃——我、我并不是在生气喔……?” 看镜没有反应,我感到过意不去,这次换我结巴起来。 “……对不起。” “咦?” 就在我思索接下来该说什么时,镜小声对我抛出带着歉意的话。 “我不该用那么讨厌的方式测试你……对不起……一 “啊,唔,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无所谓喔!” “但还是对不起。” 镜低头行礼。 这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吧,感觉有点新鲜。 以往就算把我砍得半死、或是趁乱把我整得惨兮兮时也没老实道歉的镜一道歉,反而换我动摇了。 镜沮丧地低头。 “哎,就是那个啦,也就是说,一旦不是人工呼吸的话,就不是可以在人前做的事了。所以我那时候不想在那个地方做,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我为了提振气氛,稍微故作滑稽地这么说。镜听到这句话,睁大眼睛看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马上低头了,只见头发缝隙间露出来的耳朵很红。 “我、我说……镜?” “有、有!怎、怎、怎、怎样?” “咦?没有,你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心慌?” “因为……你刚刚……说的话……” 镜把嘴唇抿进内侧,闭上嘴巴。接着露出湿润的双唇继续说了。 “不……不是人工呼吸……就表示想在不是人前的地方做……对吧……” 我并没有说到‘想做’这种地步……咦,妈啊!这个气氛是怎样! 我猛力左顾右盼,敏锐地确认四周。 就、就我们两个人而已……我忽然在意起我和镜是独处状态。 总觉得空气看起来多了颜色——是淡淡的桃红色。 “听、听我说,我……如果恭也……想做的话……我愿意喔?” 虽然眼睛不看我,但是显然是对着我的独特动静,弄得我的脚因此僵住。 镜趁呼吸空档一次次抿起双唇,轻轻舔湿以免失去润泽。 咦?我该怎么做才好?该上吗? 我并不排斥,而且设定上是未婚夫妻,做这种事也很合理……不对、不对,不可以用这么方便的藉口敷衍了 事。 我想做,还是不想做,这才是首要问题。 ………… 啊啊,嗯,应该是想做。 僵住的脚生硬地前进一步。 见我动起来,镜抬起脸看我。通红的脸,配上有些惊讶的表情,但流露出仿佛在等待我的眼神。 这房间不大,只要走个三步,我就已经在镜眼前了。 坐在床上仰望我的镜,喉咙发出咕噜一声。我的喉咙也发出咕噜一声。 “我、我说,恭也,这是……设定是未婚夫妻,所以没问题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的关系,镜垂下眉毛笑着。 “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设定的关系。” 我这么告诉镜,把手放在镜肩上。镜小声发出“啊”的一声看着我。 细瘦的肩膀隔着t恤传来的暖意,原来女生连肩膀都那么柔软。 “镜……” “恭也……” 视线交缠片刻。这样讲是很好听,其实只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前进而已。 沉默的空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不妙,时间拖愈久只会愈不好意思动。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我内心的动摇,镜静静地闭上眼睛了。 没有比这更明白的表示了。我也闭上眼睛,嘴唇缓缓地凑近镜。 喀嚓! “我洗好了。” 屋内突然响起开门声与心洗好澡的通知。 以及接近起居室的脚步声。 “恭也哥,你捧着肚子在地上做什么?” 心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倒在地上的我。 “对、对喔……你在啊……我都忘了……” “?” 被开门声与心的声音吓到的镜使出脊髓反射般的拔刀斩,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扫过我的肚子。 然后摆出跟心进浴室前一样的姿势,躺在床上看电视。 “那么,既然心也洗好了,接下来就换我去洗啰!” 刚刚还面红耳赤的死神摆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爬起来稍微伸懒腰。 然后就这样拿着衣服和毛巾下床。 “心,你要看紧恭也,以免他偷窥喔!” “是,包在我身上。他要是出现任何想偷看的举动,我就当场割掉。” ……割掉什么?虽然我很想问,但是这个小不点好像会不消音就直接讲出来,所以我还是别问好了。 “那恭也,我、我先洗啰。” 镜仅止于一瞬间和我对看,就红着脸逃也似的去浴室了。 看到她教人无法怨恨的表情,我只能一味叹气。 幕间 死神之毒 我在作梦。 不,正确来说是整理记忆。现在的自己回顾过去的种种——往事,下意识的精神行动。 ‘镜姊姊、镜姊姊,那是学校的制服吗?’ ‘对啊。很好看吧?’ ‘是!非常适合姊姊。’ ‘心,我要努力成为出色的死神。首先目标是以第一名毕业、免读高等学部,跳级进大学!’ 为什么如今会梦到这些事呢? 我……明明喜欢镜姊姊…… 现在依然仰慕着镜姊姊…… ‘镜姊姊好出色!光这股志气就已经是菁英分子了!’ ‘还好啦,因为我得证明“kyou”这个名字不是浪得虚名,可是很辛苦的。’ ‘我也会努力追随镜姊姊的脚步!’ ‘咦——?心办得到吗?’ 与人类生活期间所见的镜姊姊的行动、 镜姊姊只在确仓恭也面前展现的特别表情、 镜姊姊挥舞的死神镰刀的意义、 这些都是我不曾见过的镜姊姊。 ‘办、办得到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用功读书!’ ‘光会读书也是没办法的喔?’ ‘我知道。所以我会看着镜姊姊出色的背影和有益的足迹学习,来弥补我不足的部分!’ ……嗯,我知道……那时候的镜姊姊,跟现在的镜姊姊不一样。 尽管同样是‘kyou’,本质却已经大大改变了。 ‘真是的——心就是这么率直——就算你这么称赞我,因为都是事实,所以没有任何奖励喔——啊,我记得你好像喜欢甜食?要吃甜纳豆吗?’ ‘好,我要吃。’ 我追寻的‘kyou’已不在。 白伤夺走了我作为目标的背影与前进的道路。 ‘哎,我也会努力成为你的模范的。’ 所以,我希望她想起来。 ‘是,我也会每人力求上进,跟镜姊姊走向同样的道路,成为断罪之镰。’ 想起收割人类的镰刀——赫刃(kyou)这名字的意义。 “喂,心,你怎么了?” 早餐吃到一半,我看心盯着纳豆愣住,就出声叫她。 听到我的声音,心赫然抬起脸,东张西望地左右摇头。 “你该不会是边吃边睡着了吧?” “不,没这回事。我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心愠怒地鼓起腮帮子,重新动手搅拌纳豆。 呢啾……呢啾……明明就充满节奏却黏稠得要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听着这个声音的镜皱起眉头,半眯着眼在煎蛋上挤美乃滋。 “那种食物果然太奇怪了……说起来那声音很色……” “我是不知道这哪里色了,不过我觉得会这样想的你才色。” “镜姊姊,对不起……我也不想吃这种臭掉的豆子,是恭也哥要我更大声地搅拌……” “哈、哈、哈!晚餐我准备了稻草包住的高级纳豆,看来心是不想要了。” 听到我的话,心整个人抖了一下,露出不知道该说是快哭出来,还是想发火的难以言喻表情看我。 她在镜面前,应该是不敢主动要求纳豆。 “话说回来,镜,你也挤太多美乃滋在煎蛋上了吧!我特地把蛋黄煎成半熟的滑嫩口感不就没意义了!” 看到以蛋黄为中心挤成漂亮漩涡状装饰的美乃滋,我半眯起眼睛看镜。 “蛋跟美乃滋的组合可是名垂青史也不奇怪的发明喔!只要有塔塔酱,几碗饭我都吃得下。话说塔塔酱是tarutaru做的酱吗?” “问我问谁啊……应该说※tarutaru是谁啊……” (译注:ffi五大种族之一。) 用塔塔酱淋饭,再多碗都吃得下……不行,光想像就快反胃了。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洗碗,你们赶快吃。” 时钟已经指着七点五十分。在没有脚踏车的现在,这个时间走路上学一定会迟到。 尽管如此,我们却还是悠哉地吃早餐。这绝不表示我们已经放弃准时到校。 因为我们发现了解决问题的新方法。 到了八点左右,我洗完早餐的餐具,拿起书包。 “差不多该出门啰!” 听到我呼喊,用梳子梳头的镜和心从起居室小跑步过来。 然后我们一出大厦,就三个人一起朝学校反方向走去。 因为,我们再也无法忍受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花一个小时以上走路上学,于是决定搭公车。 虽然我也想过要买新的脚踏车,但是因为听说机车通学要开始试办,于是做了这样的选择,用意是要提高赢得排名赛第二名的动力。 只不过,要说难处的话,就在于水中骑马打仗后,我们班的男女生就此交恶,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这场比赛必须全班团结一致,因此当前的愿望就是想办法和好如初,向现在排名第二的班级挑战。 但是,尽管排名赛都过了好几天,整间教室依然为沉重苦闷的气氛所包围。 “喂,男生,你们不要一直盯这边看。天知道你们在妄想什么。” “是你们自我意识过剩好吗,我们又没在看你们。要是不希望别人看,就不要穿那种花俏的内衣。都透出来了啦!” “你、你们果然有在看嘛!而且还强调内衣……你们这些变态!” “不就是想要人家看才刻意穿得五颜六色的吗,你们这些色魔!” 唉,在旁人听来水准低得不敢恭维。 不知何时教室的座位也大风吹﹒男生坐窗边,女生坐走廊边。中立派排在正中央形成界线。 起初隶属厌恶男生派的镜不知不觉间移到中立派。 坐这个位子会从两边飘来怨气,非常不自在。 顺便一提,心是厌恶男生派。 “话说恭也哥常常在我洗澡时说‘糟糕、糟糕,忘记拿东西了’,想要佯装凑巧进浴室。” 啊,错了,与其说是厌恶男生,应该说是厌恶我派…… “喂,小恭。你也别当中立派了,来我们这边嘛!同样都是男人比较能够互相理解。” “那句‘男人互相理解’好像包含了各种讨厌的意义,太可怕了。” 我设法摆脱每到下课时间就来缠我的安冈。 虽然黑峰到处帮忙调停,但这次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结果说穿了,是男生不好啊…… 虽然似乎有几个人理解这点,却还是无法坦率道歉,该说是男生的坚持吗?虽然说穿了不过就是无谓的坚持。 这种时候要是克己在的话,或许早就摆平了…… 换作是那家伙的话,或许就能够成功协调男生,化这场争执为一则笑料了。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大口叹气。 “我看看,咖哩面包买了,炒乌龙面面包也买了祝个,饮料说随我选,买草莓欧蕾应该可以吧?” 午休时间,我连同镜的面包一并买齐,单手拎着装那些东西的纸袋走过走廊。 我溜出冷漠的教室,前往能够放松身心的屋顶。 “啊,笹仓同学。”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黑峰。 “什么事?” “嗯,我问你,你有看到心吗?” “心?没有,我没看到她。她应该是被班上女生带到某个地方吃饭去了吧?” “唔嗯,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 黑峰伤脑筋地歪着头说了。 “我记得你身为指导官,必须看着她的行动?” “嗯,也有那个关系,不过心最近愈来愈懂得逃过我的耳目。” “怎么感觉好像在做坏事……” 而且心本身有怕黑峰的倾向,就好像跷课的学生吗? “关于将来的出路,我有事想问她的说……” 黑峰稍微垂下眼睛低声说道。 “出路?你们不是死神吗?除了那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咦?啊,嗯,死神也是分成很多种的。像是负责事务或是负责会计。” 死神的会计是什么……? 话说镜好像也讲过梦幻回楼股份公司什么的。 死神有些地方还真教人搞不懂。 “总之我要是看到心的话,会把你在找她的事转告她一声的。” “嗯,麻烦你了。还有……你要小心喔。” 黑峰这么说完,就小跑步从我面前离开了。 小心……?小心什么? 我一边纳闷,一边迈步走向屋顶。 爬上稍长的阶梯,打开连接屋顶的门。 被太阳晒热,含着混凝土发烫气味的空气乘着微风扑向我的身体。 因为反光的关系,稍嫌炫目的屋顶,正中央有个认识的身影。 小小的身体跪坐在地上,双手对着太阳高举死神镰刀——电锯(卡里古拉)的心。这幅超现实的光景教人实在难以攀谈…… 我姑且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影。镜好像也还没来,会不会是去洗手间了? 发觉我来到屋顶的心依然高举着电锯,只有脸面向我。 总之我走近心。 “你在这种地方拿着那种危险的家伙是在做什么?” “我在保养镰刀。因为这是重要的工作道具,要是疏于保养,研修项目就不会过。”“要弄就在家弄。要是被人看到——啊,普通人看不见。” “就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看起来只是个双手举向太阳的怪小孩。” “我可以把你碎尸万段吗?” “不可以。” 看心半眯着眼瞪我,我摇摇头。 “话说黑峰在找你。” “我知道,我正在躲她。” “这样啊。你要偷懒也别影响研修审查喔!” “这部分我很清楚怎么拿捏,所以没问题。” 心一脸处之泰然的表情这么说。我也没回嘴,走到平常坐的铁丝网围篱边。 心也仿佛要跟过来般走近我。 这家伙居然会靠近我,还真是稀奇。 “你的午餐呢?” “我刚刚已经买纳豆面包了。” “……我们学校的福利社有卖那种面包吗……?” “竞争率很低,很容易就买到。虽然进货量本来就少。” 看来我们学校的福利社还存在着几种未知的面包,像炒乌龙面面包也是镜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话说等一下镜也会过来,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再一下就要过去了。” “有事?” “对,那是死神研修的一环。”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 我在混凝土地上坐下,放下纸袋看向心。 “黑峰好像说她要间你将来出路的事。” “我的出路吗?” 心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看我。 然后,若有所思地把视线移向手里的电锯。 “我的出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我要成为像镜姊姊的死神。” 心这么说,口气听起来包含了一股沉重。 “跟镜一样,意思是待在某人身边二十四小时监视的特别任务吗?” “………………” 心听了我的话以后不知为何闭上眼睛。眉心看起来好像特别使力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现在的镜姊姊不是镜姊姊。我当作目标的镜姊姊,是更特别的……赫刃的……” 赫刃——我记得这是之前镜跟黑峰讲话时提到的单字。 是具有某种意义的词吗?像黑峰的白夜最后也是悬而未解。 心看着我身旁。 没有半个人,空无一物的场所。 “御柱克己以前总是待在那里吗?” “咦?” 突然冒出克己的名字,我为之语塞。我完全没预想到会从心嘴里提到这个名字。 “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心浮现有些落寞的表情注视着克己待过的场所,夹杂着叹息低声说了。 ——不对,要说是落寞的话,气氛有些不一样。 “镜姊姊受了‘白伤’,命姊违抗‘白夜’的命运。亏我之前还一心以为御柱克己会成为命姊‘白夜’的开始。” 这是憎恨……?不对,虽然没有露骨到那种程度,不过视线和声音充满了负面感情。 “心?我实在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请你别放在心上,这是死神的问题。” ……既然你要我别在意,就拜托不要跟我说。 叽……金属摩擦声响起,屋顶的铁门开了。 “哎呀?心?” 镜来了。 心平常总是立刻看向镜展露笑容,此刻却不知为何看着我不动。 小小的死神压低音量,只给我听见地呢喃了: “恭也哥,要是我说有方法可以见御柱克己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怦咚!体内一阵火热。 我瞠大眼睛看心。 “这件事请你保密,暂时还不要告诉任何人。” 边这么说边浮现些微笑意的心,散发出诡谲成熟的气氛。 但是下一瞬间,就恢复成平常童真的笑容看向走近的镜。 在应该很炎热的空气中,我起了类似鸡皮疙瘩的寒颤。就连自己都晓得脉搏加速。 这个小小死神的话,有如剧毒般渗进我的体内。 后记 大家好,我是魁。 感谢各位阅读《死神少女·镜》第二集。 虽然突然在第二集变成了续集形式,不过,这是开始嵌入“kyou”故事必要关键字的“正篇”的开始。 像是名字对死神的意义、诞生方式,以及细分的工作内容等等。 希望接下来的情节发展能够就好的意义违背各位读者的期待,但愿各位能够读得尽兴。 我是捧着本行的游戏制作与小说这两块饭碗过活的。捧的饭碗不一样,立场也大不相同。特别是“截稿”的意义会有一面八十度转变。 制作游戏时,我是催稿的一方。但是写小说时,就成为被催稿的那一方。因此……亲爱的编辑,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话说以前写稿的时候,会在深夜带笔电到家庭式餐厅去。 毕竟自己的房间果然充满诱惑。本来是打算透透气,后来却不务正业起来,像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 而我最近的工作场所,有时是深夜的网咖。 窝在四直为墙壁所包围的狭窄个人包厢里面,在昏暗中工作。咖啡等饮料类无限畅饮,嘴馋了就点餐。 里面播放着颇安静的背景音乐,气氛也不错。 只是有时会从隔壁包厢传来鼾声。 最近因为许多事碰到瓶颈时,我的逃避去处就多了宠物店这个选项。 我会在整笼子前,看着小狗小猫朝这边挥舞小脚,藉此抚慰心灵。看到这样的我,店员当然会靠近。 店员:“请问您打算养什么宠物呢?” (笑容) 魁:“不,我并不想养。” (笑容) 店员:“…………” (保持笑容僵住)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嗯,真是伤脑筋的客人。 店员有时也会从笼子抱小狗出来,“要不要抱抱看呢?”提出恶魔般的诱惑。但我怕要是抱了就会直接走到柜台结帐,因此谢绝好意。 听说坊间还有猫咖啡、狗咖啡之类的痁家,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 话说本作出现的“炒鸟龙面面包”,我常试做出来了! 加入大量酱汁的炒乌龙面,夹进热狗堡用的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到微焦的程度,最后洒上红姜和青海苔。 面包香酥的口感,与乌龙面弹牙的嚼劲,以及红姜的提味与青海苔柔和的香气。不是面变粗的炒面面包,而是崭新的咸面包。 为什么一般市面上没卖这个呢?就算哪天商品化,能够在便利商店等地方轻易买到都不奇怪!(应该是) ……咦?心买的纳豆面包? 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面包,不过我家附近没看到过。 说起来米跟面包确实都是碳水化合物,就好像亲戚一样,所以这种组合应该是可行的。 据说是把纳豆放在土司上吃之类的。 因为我喜欢纳豆,所以要是看到的话保证会买。但是关西目前对纳豆的理解还很浅薄,有时候只是在隔壁搅拌纳豆就被摆臭脸。 明明就很美味…… 那么,这次也承蒙编辑多方建言及吐槽。 编:“魁老师,这次也有镜入浴的场面是吗。老师很喜欢,对吧?” 魁:“咦?啊,没有啦……我认为既然他们住在一起,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 编:“很喜欢对吧?” 魁:“……对,很喜欢。” 欲望表露无遗…… 真的非常感谢编辑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陪我这样谈话。 还有绘制了笑容迷人的封面与卷头彩页、内页插图的桐野老师。每次看到老师送来的图,镜等人生动活泼的模样总教我心花怒放。 衷心感谢给我各种建议的朋友,以及提供协助的各方人士。 最重要的是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 大家好,我是魁。 感谢各位阅读《死神少女·镜》第二集。 虽然突然在第二集变成了续集形式,不过,这是开始嵌入“kyou”故事必要关键字的“正篇”的开始。 像是名字对死神的意义、诞生方式,以及细分的工作内容等等。 希望接下来的情节发展能够就好的意义违背各位读者的期待,但愿各位能够读得尽兴。 我是捧着本行的游戏制作与小说这两块饭碗过活的。捧的饭碗不一样,立场也大不相同。特别是“截稿”的意义会有一面八十度转变。 制作游戏时,我是催稿的一方。但是写小说时,就成为被催稿的那一方。因此……亲爱的编辑,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话说以前写稿的时候,会在深夜带笔电到家庭式餐厅去。 毕竟自己的房间果然充满诱惑。本来是打算透透气,后来却不务正业起来,像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 而我最近的工作场所,有时是深夜的网咖。 窝在四直为墙壁所包围的狭窄个人包厢里面,在昏暗中工作。咖啡等饮料类无限畅饮,嘴馋了就点餐。 里面播放着颇安静的背景音乐,气氛也不错。 只是有时会从隔壁包厢传来鼾声。 最近因为许多事碰到瓶颈时,我的逃避去处就多了宠物店这个选项。 我会在整笼子前,看着小狗小猫朝这边挥舞小脚,藉此抚慰心灵。看到这样的我,店员当然会靠近。 店员:“请问您打算养什么宠物呢?” (笑容) 魁:“不,我并不想养。” (笑容) 店员:“…………” (保持笑容僵住)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嗯,真是伤脑筋的客人。 店员有时也会从笼子抱小狗出来,“要不要抱抱看呢?”提出恶魔般的诱惑。但我怕要是抱了就会直接走到柜台结帐,因此谢绝好意。 听说坊间还有猫咖啡、狗咖啡之类的痁家,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 话说本作出现的“炒鸟龙面面包”,我常试做出来了! 加入大量酱汁的炒乌龙面,夹进热狗堡用的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到微焦的程度,最后洒上红姜和青海苔。 面包香酥的口感,与乌龙面弹牙的嚼劲,以及红姜的提味与青海苔柔和的香气。不是面变粗的炒面面包,而是崭新的咸面包。 为什么一般市面上没卖这个呢?就算哪天商品化,能够在便利商店等地方轻易买到都不奇怪!(应该是) ……咦?心买的纳豆面包? 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面包,不过我家附近没看到过。 说起来米跟面包确实都是碳水化合物,就好像亲戚一样,所以这种组合应该是可行的。 据说是把纳豆放在土司上吃之类的。 因为我喜欢纳豆,所以要是看到的话保证会买。但是关西目前对纳豆的理解还很浅薄,有时候只是在隔壁搅拌纳豆就被摆臭脸。 明明就很美味…… 那么,这次也承蒙编辑多方建言及吐槽。 编:“魁老师,这次也有镜入浴的场面是吗。老师很喜欢,对吧?” 魁:“咦?啊,没有啦……我认为既然他们住在一起,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 编:“很喜欢对吧?” 魁:“……对,很喜欢。” 欲望表露无遗…… 真的非常感谢编辑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陪我这样谈话。 还有绘制了笑容迷人的封面与卷头彩页、内页插图的桐野老师。每次看到老师送来的图,镜等人生动活泼的模样总教我心花怒放。 衷心感谢给我各种建议的朋友,以及提供协助的各方人士。 最重要的是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 大家好,我是魁。 感谢各位阅读《死神少女·镜》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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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时会从隔壁包厢传来鼾声。 最近因为许多事碰到瓶颈时,我的逃避去处就多了宠物店这个选项。 我会在整笼子前,看着小狗小猫朝这边挥舞小脚,藉此抚慰心灵。看到这样的我,店员当然会靠近。 店员:“请问您打算养什么宠物呢?” (笑容) 魁:“不,我并不想养。” (笑容) 店员:“…………” (保持笑容僵住)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嗯,真是伤脑筋的客人。 店员有时也会从笼子抱小狗出来,“要不要抱抱看呢?”提出恶魔般的诱惑。但我怕要是抱了就会直接走到柜台结帐,因此谢绝好意。 听说坊间还有猫咖啡、狗咖啡之类的痁家,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 话说本作出现的“炒鸟龙面面包”,我常试做出来了! 加入大量酱汁的炒乌龙面,夹进热狗堡用的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到微焦的程度,最后洒上红姜和青海苔。 面包香酥的口感,与乌龙面弹牙的嚼劲,以及红姜的提味与青海苔柔和的香气。不是面变粗的炒面面包,而是崭新的咸面包。 为什么一般市面上没卖这个呢?就算哪天商品化,能够在便利商店等地方轻易买到都不奇怪!(应该是) ……咦?心买的纳豆面包? 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面包,不过我家附近没看到过。 说起来米跟面包确实都是碳水化合物,就好像亲戚一样,所以这种组合应该是可行的。 据说是把纳豆放在土司上吃之类的。 因为我喜欢纳豆,所以要是看到的话保证会买。但是关西目前对纳豆的理解还很浅薄,有时候只是在隔壁搅拌纳豆就被摆臭脸。 明明就很美味…… 那么,这次也承蒙编辑多方建言及吐槽。 编:“魁老师,这次也有镜入浴的场面是吗。老师很喜欢,对吧?” 魁:“咦?啊,没有啦……我认为既然他们住在一起,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 编:“很喜欢对吧?” 魁:“……对,很喜欢。” 欲望表露无遗…… 真的非常感谢编辑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陪我这样谈话。 还有绘制了笑容迷人的封面与卷头彩页、内页插图的桐野老师。每次看到老师送来的图,镜等人生动活泼的模样总教我心花怒放。 衷心感谢给我各种建议的朋友,以及提供协助的各方人士。 最重要的是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 大家好,我是魁。 感谢各位阅读《死神少女·镜》第二集。 虽然突然在第二集变成了续集形式,不过,这是开始嵌入“kyou”故事必要关键字的“正篇”的开始。 像是名字对死神的意义、诞生方式,以及细分的工作内容等等。 希望接下来的情节发展能够就好的意义违背各位读者的期待,但愿各位能够读得尽兴。 我是捧着本行的游戏制作与小说这两块饭碗过活的。捧的饭碗不一样,立场也大不相同。特别是“截稿”的意义会有一面八十度转变。 制作游戏时,我是催稿的一方。但是写小说时,就成为被催稿的那一方。因此……亲爱的编辑,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话说以前写稿的时候,会在深夜带笔电到家庭式餐厅去。 毕竟自己的房间果然充满诱惑。本来是打算透透气,后来却不务正业起来,像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 而我最近的工作场所,有时是深夜的网咖。 窝在四直为墙壁所包围的狭窄个人包厢里面,在昏暗中工作。咖啡等饮料类无限畅饮,嘴馋了就点餐。 里面播放着颇安静的背景音乐,气氛也不错。 只是有时会从隔壁包厢传来鼾声。 最近因为许多事碰到瓶颈时,我的逃避去处就多了宠物店这个选项。 我会在整笼子前,看着小狗小猫朝这边挥舞小脚,藉此抚慰心灵。看到这样的我,店员当然会靠近。 店员:“请问您打算养什么宠物呢?” (笑容) 魁:“不,我并不想养。” (笑容) 店员:“…………” (保持笑容僵住)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嗯,真是伤脑筋的客人。 店员有时也会从笼子抱小狗出来,“要不要抱抱看呢?”提出恶魔般的诱惑。但我怕要是抱了就会直接走到柜台结帐,因此谢绝好意。 听说坊间还有猫咖啡、狗咖啡之类的痁家,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 话说本作出现的“炒鸟龙面面包”,我常试做出来了! 加入大量酱汁的炒乌龙面,夹进热狗堡用的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到微焦的程度,最后洒上红姜和青海苔。 面包香酥的口感,与乌龙面弹牙的嚼劲,以及红姜的提味与青海苔柔和的香气。不是面变粗的炒面面包,而是崭新的咸面包。 为什么一般市面上没卖这个呢?就算哪天商品化,能够在便利商店等地方轻易买到都不奇怪!(应该是) ……咦?心买的纳豆面包? 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面包,不过我家附近没看到过。 说起来米跟面包确实都是碳水化合物,就好像亲戚一样,所以这种组合应该是可行的。 据说是把纳豆放在土司上吃之类的。 因为我喜欢纳豆,所以要是看到的话保证会买。但是关西目前对纳豆的理解还很浅薄,有时候只是在隔壁搅拌纳豆就被摆臭脸。 明明就很美味…… 那么,这次也承蒙编辑多方建言及吐槽。 编:“魁老师,这次也有镜入浴的场面是吗。老师很喜欢,对吧?” 魁:“咦?啊,没有啦……我认为既然他们住在一起,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 编:“很喜欢对吧?” 魁:“……对,很喜欢。” 欲望表露无遗…… 真的非常感谢编辑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陪我这样谈话。 还有绘制了笑容迷人的封面与卷头彩页、内页插图的桐野老师。每次看到老师送来的图,镜等人生动活泼的模样总教我心花怒放。 衷心感谢给我各种建议的朋友,以及提供协助的各方人士。 最重要的是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 大家好,我是魁。 感谢各位阅读《死神少女·镜》第二集。 虽然突然在第二集变成了续集形式,不过,这是开始嵌入“kyou”故事必要关键字的“正篇”的开始。 像是名字对死神的意义、诞生方式,以及细分的工作内容等等。 希望接下来的情节发展能够就好的意义违背各位读者的期待,但愿各位能够读得尽兴。 我是捧着本行的游戏制作与小说这两块饭碗过活的。捧的饭碗不一样,立场也大不相同。特别是“截稿”的意义会有一面八十度转变。 制作游戏时,我是催稿的一方。但是写小说时,就成为被催稿的那一方。因此……亲爱的编辑,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话说以前写稿的时候,会在深夜带笔电到家庭式餐厅去。 毕竟自己的房间果然充满诱惑。本来是打算透透气,后来却不务正业起来,像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 而我最近的工作场所,有时是深夜的网咖。 窝在四直为墙壁所包围的狭窄个人包厢里面,在昏暗中工作。咖啡等饮料类无限畅饮,嘴馋了就点餐。 里面播放着颇安静的背景音乐,气氛也不错。 只是有时会从隔壁包厢传来鼾声。 最近因为许多事碰到瓶颈时,我的逃避去处就多了宠物店这个选项。 我会在整笼子前,看着小狗小猫朝这边挥舞小脚,藉此抚慰心灵。看到这样的我,店员当然会靠近。 店员:“请问您打算养什么宠物呢?” (笑容) 魁:“不,我并不想养。” (笑容) 店员:“…………” (保持笑容僵住)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嗯,真是伤脑筋的客人。 店员有时也会从笼子抱小狗出来,“要不要抱抱看呢?”提出恶魔般的诱惑。但我怕要是抱了就会直接走到柜台结帐,因此谢绝好意。 听说坊间还有猫咖啡、狗咖啡之类的痁家,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 话说本作出现的“炒鸟龙面面包”,我常试做出来了! 加入大量酱汁的炒乌龙面,夹进热狗堡用的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到微焦的程度,最后洒上红姜和青海苔。 面包香酥的口感,与乌龙面弹牙的嚼劲,以及红姜的提味与青海苔柔和的香气。不是面变粗的炒面面包,而是崭新的咸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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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 魁:“不,我并不想养。” (笑容) 店员:“…………” (保持笑容僵住)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嗯,真是伤脑筋的客人。 店员有时也会从笼子抱小狗出来,“要不要抱抱看呢?”提出恶魔般的诱惑。但我怕要是抱了就会直接走到柜台结帐,因此谢绝好意。 听说坊间还有猫咖啡、狗咖啡之类的痁家,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 话说本作出现的“炒鸟龙面面包”,我常试做出来了! 加入大量酱汁的炒乌龙面,夹进热狗堡用的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到微焦的程度,最后洒上红姜和青海苔。 面包香酥的口感,与乌龙面弹牙的嚼劲,以及红姜的提味与青海苔柔和的香气。不是面变粗的炒面面包,而是崭新的咸面包。 为什么一般市面上没卖这个呢?就算哪天商品化,能够在便利商店等地方轻易买到都不奇怪!(应该是) ……咦?心买的纳豆面包? 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面包,不过我家附近没看到过。 说起来米跟面包确实都是碳水化合物,就好像亲戚一样,所以这种组合应该是可行的。 据说是把纳豆放在土司上吃之类的。 因为我喜欢纳豆,所以要是看到的话保证会买。但是关西目前对纳豆的理解还很浅薄,有时候只是在隔壁搅拌纳豆就被摆臭脸。 明明就很美味…… 那么,这次也承蒙编辑多方建言及吐槽。 编:“魁老师,这次也有镜入浴的场面是吗。老师很喜欢,对吧?” 魁:“咦?啊,没有啦……我认为既然他们住在一起,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 编:“很喜欢对吧?” 魁:“……对,很喜欢。” 欲望表露无遗…… 真的非常感谢编辑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陪我这样谈话。 还有绘制了笑容迷人的封面与卷头彩页、内页插图的桐野老师。每次看到老师送来的图,镜等人生动活泼的模样总教我心花怒放。 衷心感谢给我各种建议的朋友,以及提供协助的各方人士。 最重要的是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 大家好,我是魁。 感谢各位阅读《死神少女·镜》第二集。 虽然突然在第二集变成了续集形式,不过,这是开始嵌入“kyou”故事必要关键字的“正篇”的开始。 像是名字对死神的意义、诞生方式,以及细分的工作内容等等。 希望接下来的情节发展能够就好的意义违背各位读者的期待,但愿各位能够读得尽兴。 我是捧着本行的游戏制作与小说这两块饭碗过活的。捧的饭碗不一样,立场也大不相同。特别是“截稿”的意义会有一面八十度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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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绘制了笑容迷人的封面与卷头彩页、内页插图的桐野老师。每次看到老师送来的图,镜等人生动活泼的模样总教我心花怒放。 衷心感谢给我各种建议的朋友,以及提供协助的各方人士。 最重要的是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w0) 第一话 人质死神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一早——就陷入危机。 低沉的引擎声从椅子传进身体,正好直接摇晃我的三半规管。 自从改成搭公车上学以后,我就猜想总有一天会这样晕车。 只是三半规管比常人纤细几分而已,为什么就得尝到这么苦不堪言的磨难? 不对,如果是正常上学,那样一点车程是不会晕车的。 但是,今天早上因为卷入一点麻烦的关系,在公车上颠簸的时间是平常的好几倍。 挡风玻璃上挂的时钟指着九点十五分。 保证迟到。 不过,想必没有老师会责备这个状况吧。 我在椅子上扭动身体,想要伸展坐到酸痛的腰。 “那边的小鬼——!谁准你动了——!” 站在驾驶座隔壁的男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朝我瞪来。 他穿t恤配棉裤。讲好听点是装扮休闲,但是因为胡渣的关系,怎么看都是邋遢。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刀。话虽如此,其实是小得可以当钥匙圈的红色瑞士刀。 而刀尖就抵着男子挟在腋下当作人质的小女孩脖子。 对,有人劫持公车…… 但是—— “呼哈、呼哈!钱——!快把钱交出——!” 歹徒显然是搞错方向了…… 虽然男子用力踹着回收车资的机器,但天知道那里面究竟有几个钱。 既然要钱,就应该去抢银行或是超商才对。 男子似乎相当激动,瞳孔始终扩张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眨眼次数很少的关系,眼球充血泛红。 “先生,我有个提议。让我跟刚刚动了的学生交换当人质,你看怎样?” 被歹徒挟在腋下的人质——心,举起小手跟歹徒开始黑心的交涉。 心是见习死神暨我家的食客二号。一头黑发绑小辫子、看起来像小学生的少女,以认真的眼神看着歹徒。 “混帐东西!你以为我干嘛挑小女生当人质!当然是因为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你啊!” 听到歹徒一点也不像男人的主张,乘客都垂下眼睛摇头。 “……那家伙还真笨。就算在这种封闭空间以独裁者自居,只要警察攻坚就玩完了。毕竟这等于是自己断了退路。” 以轻蔑的眼神看着歹徒喃喃自语的人,是坐在我隔壁的我家食客一号·镜。 特征是及腰的长发、扎在侧头部的迷你马尾,以及一撮白浏海。这名少女为了保护我,如影随形地待在我身边,是我专属的死神。 “喂,你不要说这些话刺激歹徒啦!” 我悄声对镜说。 “没问题啦。他那么激动,哪会注意到这么一点说话声。” 尽管这么说,镜还是紧盯着歹徒不放。 感觉只要有破绽,就会用死神镰刀——日本刀,村正宗攻击对方。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人真的很会惹麻烦上身。” “我有什么办法。” 大概是因为‘接近死亡’的关系,我动不动就遇到生命危险。 当然,镜就是为了保护我远离危险才在这里的。 片刻后,镜有如虚脱般放松肩膀,靠上椅背。 “怎么了?” “嗯——我本来想隐形从背后给他一刀的,但是刀子那样紧紧抵住脖子的话,到时候剧痛的冲击导致手抖动,心会受伤的。” 镜蹙眉叹气。 的确,抵住心喉咙的刀子只要稍微往横一划,或多或少都一定会伤到心的白皙肌肤。 好战的死神略显不满地叹气。不过,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总之,应该先安抚歹徒才是当务之急。 我环视公车内。乘客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三个女学生及两个老太太,再来就剩一个年轻妈妈抱着熟睡的婴儿。嗯——男生就我一个吗…… 除了沦为人质的心以外,所有人都被要求坐在椅子上。 “不好意思,请问你昨天是吃了什么东西?你每次开口就发出令人不快的口臭呢。” 噢噢噢噢!心,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立场——! 只见歹徒双唇颤抖看着心,但下一瞬间,他就一脸哀伤地闭紧嘴巴了。 这个人似乎比我想的还要软弱。 不过,他随即惊觉自己行动的矛盾并开口了。 “给、给钱!快把钱交出来——!” “令人不快。” 男子又闭嘴了。这个公车劫持犯……好弱。 “真是的,为什么要劫持公车呢?” 身为人质的小不点突然问歹徒。怎样?她想当谈判专家吗? “这是因为——” “请你不要开口 ,令人不快。” 过分!自己发问在先却打断人家回话! 被心三度无情顶撞,公车劫持犯气得满脸通红。 “死小鬼——!搞不清楚状况吗——!” 男子真的发飙了,充满怒气的话语,使公车内一阵紧张。 “真、真抱歉!” 我不自觉举手站起来,这是不小心反射性采取的行动。 包含歹徒在内,公车内所有人都看着我。 “你这家伙!我不是说不准动吗!” 歹徒红眼瞪我。 “啊,呃……我晕车了,人不太舒服……” 总之,我试着据实以告看看。 “那又怎样!给我乖乖坐好!再敢乱动一次,我就宰、宰、宰、宰了这个小鬼!” “我、我知道了……” 我一边摊开掌心摆出投降的姿势,一边坐回椅子上。 “你干嘛?” 我一坐下,镜就鼓着腮帮子抗议。 “你自己刚刚不是才说不要刺激歹徒的吗?” “不过,因为歹徒注意力转向我的关系,心暂且没事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可别再用脊髓反射救人,好吗?” “等你不再脊髓反射砍我以后再考虑。” 我整个人靠着椅背吐气。 啊,真的很不舒服……可见是真的晕车了。要是我现在吐出来会怎样呢? “……恭也,你脸色发白喔……?你怎么了?” “我不是了说,我晕车不舒服吗……” 看看外面远处的景色转换心情好了。 我把视线转向窗外。 冷不防映入眼帘的,是多台闪烁红灯的车。 不知何时,警方的车辆已经包围公车并排行驶。 其他乘客也发觉这点,开始看向窗外。 “呿!为什么警察来了!有人报警吗?” 歹徒“砰!”的一声端飞投钱的机器,对我们大发雷霆。 心见状叹气。 “公车都装了紧急通报系统,可能外面是透过闪光显示了解发生异常状况。你连这种事都不晓得,就来劫持公车了吗?” 啊啊,这个小不点真是……为什么这么想置身险境? 只见歹徒一边气得颤抖一边怒目瞪着心,但他马上就自嘲地笑了。 “嘿、嘿嘿嘿,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什么好怕的!是啊,就连发誓要结婚的女朋友都背叛我了 !枉费我孝敬她那么多东西,亏我们在一起那么久!” 哦,原来是因为失恋自暴自弃才引发事件的吗…… “啊啊,我们去过好多地方……古城、迷宫、海底神殿、活体研究所……我还进贡了好多她想要的稀有装备……还花了现金……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男人……!” 嗯?这家伙是怎样?难道是分不清现实和辋路游戏的人吗?而且还被※人妖眶了?(译注: 此指在网路上假扮女生的男生。〕 听不懂男子意思的乘客都歪头不解,不知为何倒是有个老太太连连点头。 “我需要钱展开新人生!我需要钱买开卡包!” 他的新人生是要从哪出发啊…… ‘公车请慢慢地停靠在路边。再重复一遍,公车请慢慢地停靠在路边。’ 外面的警车发出停车劝告。 “不许停车!继续开!继续行驶!” 歹徒对着司机怒吼,注意力从乘客转向外面的警察。 ……这是救心的好机会吗? “等一下,恭也,你在想什么?” “咦?没有啦,我是想机会来了。” “你别想些笨主意,心一定没问题。”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那种画面看起来很讨厌吧!” 小刀目前仍抵着心的喉咙。 心虽然是死神,但外表毕竟是小学女童。 那样的孩子现在一个人遭遇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不免会气自己为何是在安全的位置。 ‘奉劝歹徒。请停止无谓的抵抗,乖乖投降。’ “可恶!警察要是开枪就麻烦了……” 虽然公车劫持犯显得愤恨苦恼,不过日本警察不会做那种事。 男子接着看向乘客,似乎想到什么主意般狞笑了。 “喂!女的站到窗边!把衣服脱掉。” 他提出了非常荒唐的要求。 “这种情节好像在某本漫画看过呢!” 镜双手环胸,绞尽脑汁回想那部漫画的名字。 “我也要脱吗?” 坐在博爱座的老太太红着脸举手发问。 男子想了一下以后,撂下一句“给我乖乖坐好”。令人惊讶的是这居然有考虑的余地。 “赶快脱!快,脱啊!脱啊!” 歹徒作势更加用力地抵住心的脖子,催促老太太以外的乘客。 三个女学生困惑地面面相觑,坐在隔壁的镜也握住领口面有难色。 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或许可以大饱眼福,不过…… 这表示要给歹徒看镜的裸体。 开什么玩笑!我每次看到这家伙的裸体,就得吃好大一顿苦头啊! 于是我在歹徒看不到的位置从书包淘出手机,仅让视线往下,不动声色地操作按键。 “喂,恭也?你在做什么?” “我要制造歹徒的破绽,就是那个……麻烦你支援啰。” 这么说完,我按下播放手机钤声。 轻快的电子音在车内响起。 歹徒瞪眼环视乘客,要揪出那个声音。 “是谁?是谁的电话?” 这时我一边举手一边慢慢地站起来,接着关掉钤声,有如接电话般把手机放在耳边。 “……是、是,对。现在我在那辆公车上。” 电话另一头并没有人,我对着空电话演戏。 “又是你!讲什么电话!” 歹徒见状,不耐烦地提高音量,把心喉咙上的刀子抵得更紧。 我立刻朝歹徒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掌心对着他摆出“等一下”的手势。 “是、是……咦?是……我知道了。” 然后继续演戏看向歹徒。 “电话找你。” “……啊啊?找我?” 听了我的话,歹徒浮现诧异的表情。 “对,对方要你听电话。” 歹徒瞥了外面的警车一眼以后,用手指示意我“拿过去”。 我在车内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地穿过通道走到歹徒前面。 心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拿来。” 歹徒持续提高警戒,朝我伸出手。 我也伸手要把手机递给他。 指尖碰到的瞬间——我让手机从手上滑落了。喀的一声,手机弹过地板。 歹徒弯身要追那支手机。 抵住心脖子的小刀顿时松开,皮肤和刀刃之间出现些微空隙。 我趁机伸出左手插进那道空隙,环住心的脖子。 然后就这么一口气把心搂向自已。 “你!” 歹徒慌忙使力收紧小刀,但心的脖子已经不在那里。 刀刃滑过我的手背。 “唔!” 我好像感受到一阵不明显的冲击。但我不以为意,拉着心奋力往后跳开。 “竟敢瞧不起我——!” 因为上当而气疯的歹徒扬起小刀走向我。 我要心躲到背后,与预备攻击的歹徒对峙。 但一道黑影抢先飞过我头上。 眼睛散发金色光辉、任黑斗篷翻飞,架起刀的镜——在场的人类之中只有我看得见的死神,露出锐利的眼神迎击歹徒。 然而在刀挥下前一瞬,司机紧急煞车了。 歹徒承受不住惯性法则,直接往车内前方背着地、重重倒下。 结果刀尖只有划过空气就没了。 见歹徒倒下,司机趁机起身,扑过去要制服歹徒。 “咿!唔!让开!” 歹徒硬是打开车门,从停住的公车冲出去。 不过外面有一堆警车,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总之当下的危机似乎解除了。我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板上。 但是,放松也仅止于片刻。胀红了脸的镜逼近我。 “笨蛋!你为什么要乱来!” “咦?你、你干嘛对我发脾气?” 意想不到的发展吓得我惊慌失措。 只见镜抓住我的左手腕,一把拉过去。 “好痛!” 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喘口气,还是因为头脑冷静下来的关系,手背窜过一阵剌痛。 只见从手腕到食指与中指的指根间开了一道红线,并猛烈出血,多得滴到地板。 “哇噢!没想到这么利。” “什么利不利!要是伤到手筋之类的该怎么办!” “啊,啊——……不会啦,虽然很痛,不过手指好像还能动,所以不要紧。” “问题不在那里!” 瞪!镜瞪我。但我发现她严厉的眼神中似乎参杂着悲伤。 “我不是说过好几遍了……拜托你更珍惜自己一点……” 镜边说边拿出手帕,温柔地替我按住手上的伤口。 “我还以为你会做得更周全一点的……” “我是打算做得更周全一点没错啊!” “无法达成预期的结果,那就是失败。” 我背后的心喃喃说道。 “讲话别那么不可爱。既然已经达到我要的结果,这样就够了。” 我越过肩膀朝毒舌的心投白眼。 你最喜欢的镜不也只重视结果吗?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要是说了似乎会惹镜生气,所以我改成别句话。 “脖子有没有受伤?衣服有没有被血弄脏?” “我没事。” “是吗,那就好。” 我这时才终于真正放心地吐气了。 “谢谢你,感谢你救了我。不过,请你行动前再多思考一下。要是为了救我害恭也哥有个万一,我会没脸见镜姊姊。” “这点可以放心吧。总之我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毕竟镜就是为此存在。” “你很信任镜姊姊呢!” “算是啦!” 我这么说完看向镜。 “那还用说,保护你是我的任务。” 镜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挺胸自豪。 公车外,警察的声音变得吵杂。不知道歹徒是不是已经被制服了。 接下来搞不好得配合警方侦讯…… 总觉得不想去学校了。 这时镜和心忽然发觉什么似地抬头,两人同时看向窗外。 “嗯?怎么了?” 镜一句话也没回应,始终盯着窗外。 心代替镜——大概是吧——低声说了。 “……我听见了,是‘脚步声’。” “脚步声……?” 虽然,听得见警笛声及警察的怒吼,却没听到什么脚步声…… 就在我对两人的举动感到纳闷的瞬间—— 突然从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煞车声。 然后在煞车声停止前,传来低沉的撞击声…… 车外的声响一阵骚然,似乎发生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我注意倾听车外的声音。 “嫌犯逃亡——”、“被车——”、“叫救护车——” 从听到的单字与类似焦急怒吼的对话,听得出事态严重。 “我们到外面去。” 我按着左手站起来,要走向公车车门。 “等、等一下。恭也待在这里比较好。喏,毕竟受伤了。” 镜仓皇制止我。 但外面传来的吵杂声愈来愈大,我实在很在意。 “我看一下就好。” 我不理会镜的制止,移动到窗边。 然后,我看向警察聚集处。 那里停了一辆车头严重凹陷的卡车,斜斜截断道路中央的白线。 距离那里五公尺外的地方,倒着一名装扮熟悉的男子。 路面是鲜红的血迹。 “是刚才的……” 啊啊,是公车劫持犯。他强行逃脱,而被对向车撞到了吗? 我蹙眉看着不动的歹徒。 依据血量、超过膝盖可动范围的角度以及扭歪的脖子来看,一点也不像没事。 同样透过窗户目睹这幅惨状的其他乘客都捂着脸,不忍直视。 他该不会死了吧…… 眼前的‘死亡’气息让背脊窜过一阵寒意。 如果那个男的会死,如果他‘寿命’已尽,我是不是又会看见呢……? 因为‘接近死亡’的关系,我能够看见本来应该看不见的‘死神’。 不是混入人群生活的‘死神’,而是将寿命结束的人类灵魂切离肉体时,恢复原本面貌的‘死神’…… 为了遮住歹徒,警官聚集在一处形成人墙。 而我没有漏看。 在警官及围观群众头上无声无息出现的人影。 眼睛散发金光、披着黑斗篷的一名少女。 她拿着比身高还长的大镰刀,瞥了人墙中心一眼以后,开始旋转身躯。 长长的黑发画出美丽的弧线。 镰刀刀尖留下银色轨迹划破空气。 宛若一支舞蹈。 除了我以外,不为任何人所察觉,转啊转啊、转啊转啊地旋转。 就像那时——在为了救我而牺牲的克己上方起舞那样。 跟那时——一样的死神。 “黑峰!” 我不自觉大叫了。 镜及心闻声有所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窗户听到了我的声音,死神停止旋转看向我。 她睁大了金色的眼睛,眼里映着我。 “命……?为什么偏偏是……!” 镜也吃惊地扶着车窗看外面。 既是同学,也是我所知道的另一名死神——她握住镰刀柄的手颤抖起来,带着像是惊愕也像是悲伤的表情杵在空中。 黑峰开口要说些什么,却咬唇闭上嘴,转身背对我飞走了。 这一连串的过程,外面没有半个人发觉。 只有我和镜,以及心看到。 我握紧扶着窗框的手,咬牙反刍克己死时的情形。 “听、听我说……恭也……刚刚那是……呃……” 镜看我这样,要开口辩解,但似乎找不到适当的话语。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死神的工作……” 在负责的人类寿命到来前保护其安全, 一旦时候到了就要迅速将灵魂从肉体切离,以便下个生命顺利诞生。 这就是死神的工作——这么告诉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黑峰。 我知道,我能够理解这份工作为何不可或缺,但我并不认同。 “事情麻烦了。” 在一脸愁苦的我背后,心低声说了。 我转头,只见小小见习死神扶着嘴角面有难色。 “刚刚那个人,灵魂还留在肉体里面。” “……那么,这表示他还没死吗?” 我挤出沙哑的声音问心。 “对。那个人还活着。” “那有什么问题吗?” “寿命明明就已经尽了,人却还活着。这就是问题。” 心边叹气边说完,看向窗外的人墙。 “要是这边的灵魂还留着,下一个生命就不会诞生。对管理灵魂循环的死神来说,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听到心淡淡地为事务做出说明,我咬住嘴唇。 人没死,这究竟有什么问题? 但是,面对心不乐见这个情况的眼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看向镜,她果然也跟心一样面有难色。 她发觉我的视线后虽然看向我,却显得很抱歉地垂下眼睛。 “真是的,‘白夜’就是这样才……” “心!” 镜斥责小声嘀咕的心。 ‘白夜’,之前听到的单字。镜说过,要是我知道意思会后悔。 不久几名警官进入公车内,应该是为了确认我们的安全吧。 唯一受伤的我被直接载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镜也陪同上车,但是我们在运送途中几乎没有对话。 她只是默默地用手帕替我按住手伤。 我一路随车颠簸,想着一脸痛苦地飞走的黑峰。 告诉我‘死神’工作的重要性的她,为什么会半途丢下职务呢? 她之前明明就葬送了克己的灵魂…… 冷不防掠过脑海的‘白夜’一词。 黑峰与镜谈过、心不悦地嘀咕过的字眼。 我所不知道的,赋予‘死神’的‘名字’的意义。 再跟黑峰谈一次看看好了……就算会后悔,我果然还是想弄清楚。 我立定某种决心。 但是——从这天起,黑峰就不见了…… 第二话 失踪的死神 “第四天了吗……” 我在屋顶一边啃咖哩面包,一边长吁短叹。 身旁拿着炒乌龙面面包的镜,低着头停止动作。 夏天强烈的日光,让我感觉到在这个地方吃中饭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你有接到任何联络吗?” 我侧眼看着镜发问,但她只是轻轻摇摇头。 “完全没有半点联络,从她飞走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是吗……心的研修应该也还没结束才对,她是去哪了……” 我再叹了一次气以后,喝起铝箔包咖啡。 原本冰凉的咖啡因为阳光的关系变温了,喝起来倍感甜腻。 沉默持续半晌。 “……命大概是不想被恭也看到她身为死神的一面吧!” 镜依然低着头,喃喃开口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看。” 不由自主回想起克己那件事,让我为之心痛。 气氛沉重。 这四天一直是这个样子。我们过着每一句对话都非常灰暗、一味叹气的生活。 只有心因为研修指导官不在的关系,终于摆脱被监视的苦闷而心情大好。 她今天也没来学校,在人类的城市飞来窜去。 “恭也……你担心命吗?” “嗯——是会担心她没错,不过我是有事想问她。” “有事想问她?” “对,就是之前你们讲过的事。你说过,要是再追究下去会后悔。” 镜察觉我究竟想问什么,表情蒙上阴霾。 “那不行,别问比较好。” “我已经后悔当初为什么没问了。” 这次不光是视线,我面向她直说了。 镜看我这样,先是露出困扰的表情,接着吃起手上的面包填补对话的空白。 我注视她一段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看我不肯移开视线而终于死心,只见镜停止吃面包以后,浮现有些难过的表情面向我。 “等时机到了……我会主动告诉你……在那之前你先忍耐。” 她说了跟黑峰一样的话。 结果……我还是只能等吗? “话说恭也,最近我……感觉到讨厌的视线。” “哦、是吗……好巧喔,我也是。” 我们悄——悄地看向连接校舍唯一的门。 本来应该是会自动关上的门,不知为何却开了不自然的缝隙。 然后有三只“眼睛”排成纵向一列。 “死笹仓恭也……居然从我身边逃走,跑到这种地方来……” “小恭……又跟女人一起吃午餐……” “哥哥……稳稳※了……接连达成提升好感度的事件了!”(译注:原为电脑程式用语。在电视游戏领域、尤其是冒险游戏等类型中,依玩家的选择,故事将走向分歧路线,得到不同的结果。用来记述这些变化的便是g。任何能够推测故事发展的表现都可能被视为旗标。) 鬼畜眼镜杉村、渐渐步入歧途的安冈,以及在空想与现实的狭缝间彷徨的小桃。 三个人都咬着大拇指指甲,眼睛燃起憎恶或嫉妒的火焰。 不可以在意,他们就等着我去理会他们。 “你还真受欢迎。” 镜一副目瞪口呆却又显得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嘀咕。 “……怎样,嫉妒吗?” “你、你别说蠢话,为什么我非嫉妒不可?” “因为,你的未婚夫被其他人用那种眼光看待嘛。” “我、我、我才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人。反而是未婚夫这么抢手,我倒放心了。” 但纠缠我的不是男人,就是情同亲兄妹的堂妹……这样会放心吗?有这样的未婚妻吗? “我倒是敬谢不敏。” 镜鼓着腮帮子别过脸去。 我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我瞥了门一眼以后,朝身旁的镜的肩膀伸手。 “咦?” “我搂。” 我并没有经过她同意就轻轻地把她揽向自己。 镜失去平衡,整个人靠上我的胸膛。 “咦?咦?咦?” 镜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是红着脸视线乱飘。 “嗽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门边传来充满愤怒、绝望及悲壮感的惨叫。 三个偷窥魔抱头苦闷。 “要是不常常这样在他们面前装出恩爱的样子,我就有危险了。” 我浮现坏心眼的浅笑瞥了门一眼以后,抚摸靠着我的镜的头发。 秀发飘逸柔顺的触感,镜乖乖地依偎着我。 虽然这么做是为了牵制那三个人,不过镜这个反应真教人有点高兴。 红着脸僵住的未婚妻,渐渐颤抖起来。 “……镜……?” 我从紧贴状态的她身上感觉到诡谲的气息。 不妙。 因为已经体验过好几次,所以我感觉得出来,这股令人背脊疼痛的气息是—— 然后,脑海首先饱勒出无法避免的预想图。 “你、你突然这样是做什么——!” 镜在大喊的同时,从零距离使出一刀。 飕! 虽然痛得要死,却绝对不会死人的死神镰刀一击划过我的胸膛。 午休剩下的时间,以非我所愿的午睡画下句点。 ——放学后,我摸着疼痛未消的胸口穿过走廊。 手里拿着几张讲义。 那是班导在教职员办公室要我转交给黑峰的讲义。 因为她连续几天缺席,所以老师拜托我把讲义送去她家,顺便看看情况。 看来这四天黑峰音信全无。 “喔喔,小恭。” 从背后传来的讨厌称呼让我皱眉。转头一看,是穿着体育服的安冈。 他似乎正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别再喊我小恭了?” “咦?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你以为我很喜欢吗?” 安冈一脸深感意外的表情,看得我不禁倒退。 “话说镜同学呢?你们没一起回家吗?” 安冈张望四周,歪着头想不透我怎么会一个人。 “喔,那家伙因为要看时代剧重播,就先回去了。” 真是的,那家伙真的很喜欢“三十匹斩!”。甚至抛下被班导叫去的我立刻赶回家。 老实说,我很排斥自己一个人去拜访黑峰的。 “对了、对了 ,虽然午休时间不小心被闪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的心意是不会因为那点小事就动摇的。” “一点都无法放心啦!” 安冈竖起大拇指朝我眨了一下眼睛,我受不了地叹气。 因为一再被女生背叛而步向歧途的安冈,眼睛发出不自然的光辉。 附带一提,前阵子的排名结束后,到现在还有一部分男生与女生没和好。 当然是心在暗地里搞鬼…… 她动不动就拿我开刀,讲述男人的丑陋。 像是浮现浅笑手洗内衣裤、或是要她们穿上既小件又单薄的白色t恤、或是故意把四角裤放在显眼的地方……全都是不实的指控!拜这之赐,班上女生(厌恶男生派〕看我的眼神都很 奇怪!最近早上都不跟我打招呼了…… 雪上加霜的是,安冈及杉村开始殷切地向我阐述男人友情的可贵。 “话说那些讲义是?” 安冈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手上的讲义。 “喔,这是要给黑峰的。最近她一直没来上课。” “这么说来班长的确一直缺席呢,是不是感冒了?” “大概吧。” 虽然实情应该不是这样,但我只能这么回答。 而且她不来学校的理由,大概是我的缘故。 镜也说过,黑峰应该不想被我看到死神的一面。 这样的我去找黑峰真的好吗…… “……要不要我也跟你一起去?” “咦?” 意外的提议吓了我一跳,安冈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我。 “我看小恭你好像一脸伤脑筋的样子……不过这也难怪嘛,你明明就有镜同学了,还要一个人去班长家,会觉得抗拒,对吧?” 我对安冈另眼相看了。是啊,这家伙再怎么说,其实是会为对方设想的人。 克己死后,我在教室对黑峰做了过分的事情,害班上的气氛变差时,这家伙主动扮演小丑帮我缓和场面。 他很老实,所以总是被女生骗。 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他那老实的部分其实不是缺点,而是优点。 “就是说啊。镜的占有欲意外地强,要我一个人去黑峰家实在觉得很抗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听你炫耀你们小俩口的事————!” “呜耶?你、你干嘛啊!” 安冈突然咬着大拇指指甲,流泪大叫。刚刚那个哪里是炫耀了?我真搞不懂最近年轻人的沸点在哪里。 只见安冈转身背对我,弓起背开始念念有词。 “我要好好地完成这个事件,和小恭的插旗要确立起来……没问题,我做得到……我只要有心就做得到,我只是还没拿出真本事而已。” “…………” 而且他嘴里还吐出插旗之类的词,怎么好像跟小桃一样……? “小桃自言自语过,展现不着痕迹的温柔是提升好感度的重点,这个点子我要抢先用 掉。” 安冈隐约透露出灰暗的决意。 真是败给他了,我是不是没有看人的眼光……? “好了 ,我们走吧,小恭!啊,讲义我来拿。” 虽然他对我爽朗地笑,但是他居心不良的温柔让我垂下眼睛摇头。 “算了 ,还是不用了。你有社团活动吧?我一个去就好。” “为了两人的未来发展,我的社团根本无所谓!” 安冈展现出背后仿佛会劈雷的气势与魄力,握拳断言了。 “而且,我本来就正好对那种只是一直跑的竞技感到厌倦了,我要走自己的路。对,走上名为爱的大道!” 他都没发觉那条路通往相当扭曲的未来吗?应该是没发觉吧…… 总之,刚刚那番话真希望给田径社的各位学长姊们听。 我以半接近同情的视线看着安冈这么想时,他的背后无声无息地悠悠出现一道影子。 肤色偏黑、肌肉发达的猛男体型,配上感觉好像弄错尺寸的小短裤及田径衣。 以及热情过头的※古拙微笑。(译注:archaic smile ,古希腊古风时期的雕像特色。〕 “嗨,修一,社团活动要开始啰。” 听到那个声音,安冈保持笑容,但脸上颜色却是从头顶一路往下发青。 呃——我记得这个人是学校出名的…… “社……社长……” 没错没错,他是田径社社长。人称‘驰骋天际的肌肉’,获得跳远县大赛优胜的好手。 只见社长伸出比我粗一倍的褐色手臂环住安冈的脖子,使出蛮力搂过去。 安冈虽然摆出想抵抗的表情,却完全无法抵抗。 “修一,你刚刚说了很有趣的话呢!你已经厌倦田径了吗?” “唔,咦……啊……这、这个嘛……应该没……” “就是说嘛,修一怎么可能会厌倦田径呢?毕竟有我在嘛。” 虽然不知道有何根据,但社长以热情过头的笑容如此断言。 “对了,最近修一的大腿肌肉……好像稍微变细了嘛。你要不要留下来再多锻炼一下?” 社长边说边用粗犷的手指和巨大的掌心抚摸安冈的大腿。 这个人散发的危险氛围……是怎么回事?跟克己、安冈或杉村不一样,散发出一股负面的气场。 ……明明上演了男男交缠的戏码,但黑峰却不会用手机拍下来的……另一个世界……? 安冈朝我投以求助的视线。 “嗯?你就是跟修一同班的笹仓恭也吧?” 社长似乎知道我这号人物,只见他以猥亵的视线把我从头到脚尖看过一遍—— “原来如此,你有一身很柔韧很棒的肌肉呢!符合我的喜好喔!” 好,不可以接近这家伙,我的本能猛敲警钟。 再继续这样待在同一个地方也很危险。 “那么我走了 ,安冈,社团活动加油啦!还有你们两位该怎么说呢,很相配喔!” 后面那句话是对社长说的。 安冈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社长满意地加深了古拙微笑。 “好,修一,愉快的社团活动时间到了。我们要累积乳酸,直到再也动不了为止。” 这种社团活动真讨厌…… “小挑学妹,谢谢你告诉我修一在哪里。” “不客气。” 叹?小桃? 之前被社长的庞然身躯挡住看不见,原来堂妹就挂着微笑站在社长背后。 “唔……小桃!你竟然设计我!” “呵呵,学长请把肝糖用光乖乖倒下吧。社长一定会温柔地替学长你按摩的。” “喔,包在我身上。修一,我会好好你舒缓全身上下所有部分唷。” 只见社长舔了舔嘴唇看向安冈,就这么拖着他迈步离开走廊了。 “咿……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恭!小恭————!” 呜哇……天啊,我感觉到强烈的罪恶感…… 但是小桃却连连点头,目送田径社二人组离开。 “来,哥哥,我们走吧。” 小桃接着面向我,微微一笑说了。 “咦?去哪……?” 不是得送那份讲义吗?” “是、是没错。” “我有脚踏车,很方便喔。我陪你一起去。” 小桃散发出温柔以外的——硬要说就是“我要插旗”的气息,牵起我的手。 因为去了一趟教职员办公室的关系,稍微错开了回家社返家尖峰时间,我骑着脚踏车,驶过制服身影寥寥无几的通学路。 后面载着小桃。 虽然我已经发觉小桃的不良企图,但骑脚踏车是去黑峰家最有效率的移动手段,于是这次我姑且接受。 “那个,哥哥,你的手要不要紧?” 小桃从背后看着我包绷带的左手这么问。 这是四天前被公车劫持犯弄的伤。 只要不去注意,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只要握东西或使力就会痛。 当然这种疼痛跟被镜砍或被镜剌比起来,根本是微不足道。 ……我好像养成了讨厌的免疫力…… “哥哥真是太乱来了。就算是为了救心,要是一个不好,哥哥的手或许就再也不能动了喔?” “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次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结果圆满就好。” “就是因为哥哥说这种话才害人更担心,总有一天会受重伤喔!” “到时候……嗯——到时候再想。” 我一抛下这句话,小桃就打了一下我的背。 “你也替为你操心的人想想啦!” “也是,对不起。” 道歉归道歉,但是这个身体总是不加思索地行动,所以老实说我没有自信控制自己。 总觉得要是再碰到同样的情况,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不过第二次应该会做得更周全一点吧? “哥哥,我来骑脚踏车啦?毕竟哥哥受了伤,应该很痛吧?” “那样在视觉上没问题吗?一般都是男生负责骑吧?” “我觉得女生骑也没问题。然后失去平衡时,哥哥的手不小心碰到我的胸部……呼啊!好像会有突发事件呢!” 啊啊,小桃渐渐被侵蚀了…… 明明就近在咫尺,你却好遥远…… 搭着肩膀的小桃的手比镜的手小了一点——我边想边骑脚踏车。 “那个,哥哥。现在是要去黑峰学姊家,对吧?” “嗯?对啊,怎样?” “我一直想跟她见个面好好讲话。” “跟黑峰?” “嗯,喏,那次火灾她明明救了我,我却没向她好好道谢。” 火灾,这是指之前第二化学教室的火灾事故。 黑峰掩护小桃,代替她被压在柜子下。要是那时候没有黑峰的话,小桃就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无事了。 我当时还以为黑峰是小桃的死神,是来取小桃寿命的。不过一来黑峰本人否认此事,二来当时她大可使用死神之力,更简洁有力地解决此事。 黑峰以人类之姿救了小祧。 她对小桃而言是救命恩人吧。 “要不要在路上买点东西过去?如果她是感冒或生病的话,带点东西去比较好。” “也是喔,去便利商店买布丁好了。” “啊,那我出钱。我想出钱。” “是吗?我是都无所谓。” “嗯。” 小挑开心地点头。 我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班导交给我的黑峰住址,一边认路。 应该是在这带转弯没错。 我离开平常熟悉的路,骑进平常连逛街都不会经过的地方。 不同的脚踏车与不同的风景,后面是小祧。 真是相当新鲜的体验。 话说镜现在是不是家里看电视呢?依这个时间,节目应该已经开始了。 她应该想都没想过我正前往黑峰家吧。 要是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脑海浮现闹别扭的镜。 不过,那家伙也很在意黑峰,这样正好吧。 心的研修应该也还没结束。 “唔——” 小桃冷不防从背后不悦地吭声了。 “嗯?怎么了?” “哥哥刚刚在想其他女生。” 堂妹紧紧握住我的肩膀,为什么她会晓得?是少女的直觉吗? “是黑峰啦。我只是想,但愿不是重感冒就好。” “……感冒……女生……睡衣事件发生?要不要买葱去?” “小桃……你在说什么,我实在搞不懂……” “讨厌啦,哥哥。用黏膜吸收葱的养分,可是现在的主流喔!” 主流是什么主流?你究竟跑到哪个世界去了? 眼睛闪闪发亮的小桃让我感到些微头痛。 我们进途中发现的便利商店,买了饮料及布丁。 等来到班导给的住址附近后,我放慢脚踏车的速度,仔细注意寻找房子。 我想应该就在这一带才对…… 就算是在学区内,平常不会来的地方总是教人不安。看住址好像是公寓大楼.…… 话说黑峰是住在怎样的地方呢? 像镜或心是寄居在我家,而那家伙是不是也融入某个人的生活呢? 还是一个人住? “啊,哥哥,找到了。我猜是这栋大楼喔!” 小桃指着右斜前方一栋整洁的大楼,那是比我家更加新潮气派的景观大楼。 而且怎么看都是套房大楼。 小桃冷不防握紧我的肩膀,握力强到有点痛。 “黑峰学姊……一个人住呢……” “啊、对啊,好像是。” “……到一个人住的女生家探病……” 压低声调的小桃让我感到莫名心虚。 “呼,幸好我跟来了。要是让哥哥一个人来的话,肯定会触发事件插旗。” “反而是我要庆幸你跟来了。要是我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探病,之后会很恐怖。” 班上那些家伙也一样,尤其是镜绝对会不讲理地责怪我。 她肯定会在百般刁难之后砍我个一刀。 我们下脚踏车,站在整面都是玻璃的门前,眼前是输入房间号码用的对讲机。 “自动锁吗?跟我们家一样。” “最近的大楼都是这样,黑峰学姊住几号房?” “我看看,四〇二号房。” ※四跟二……死神是不是都喜欢这个数字啊……(编注:死神的日文念法为shi nig a mi,shi和ni刚好与四、二同音。) 小桃照我的话按下对讲机的按键,最后按下比数字键大颗的“呼叫”键。 叮咚,音色清脆的电钤声响起。 我俩盯着喇叭等待回应。 红色led灯不断闪烁,显示正在呼叫。 这部分跟我们家的大楼一样。 但是过了十秒后,灯熄灭不再闪烁。 这次换我输入四〇二按下“呼叫”键。 我和小桃盯着喇叭,但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灯就熄灭了。 “是不是在睡觉呢?” 小桃歪着头问我。 “我也不确定。既然感冒,或许正在睡吧。” 两人在对讲机前一筹莫展。 其实没必要勉强把讲义交给黑峰吧?既然有信箱,把讲义放进去然后回家也算达成任务 了……对吧? 就在我这么思考时,小桃冷不防拉了我的袖子。 “哥哥,好机会。” 我闻言看向小桃指的方向。只见大楼入口门厅有个女性人影,大概是住户。 她似乎正好要出门。女子一靠近门,门的感应器就启动往左右打开。 女子只瞥了我们一眼,就直接出去了。 趁我盯住女子背影时,小桃溜进即将关闭的门缝。 门再度全开。 “哥哥,快点、快点。” “喔,好。” 虽然不是合法手段,不过算了。 我把肩上的书包背正后,走进大楼的入口门厅。 “哦,有电梯。大楼果然就是要有这个。” “我们家大楼也不是自愿要盖成那样的。因为日照权之类的问题,不能再盖得更高,而且三层楼就盖电梯也太浪费。” “那干嘛不叫楼房或公寓呢?” “因为就构造来说是大楼,所以没问题。” “哦——” 虽然我不清楚大楼和公寓的分界线在哪里,但身为房东女儿的小桃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 这样没错。 限乘六人的电梯以相当快的速度载我们到四楼。 走廊以偏亮的褐色为基调,装潢别致, 墙壁各处的白线展现高雅的气氛。 黑峰住的四〇二号房在出电梯不远处。 门脾的确写着“黑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楼有对讲机的关系,门口没有电钤。 总之我轻轻地敲门。叩叩,发出敲打金属的声响,门相当厚。 我们等了一会,屋内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不在家……吗?” 我这么说,同时再敲了一次门。 “嗯——果然在睡觉吗……?” 小桃双手环胸,窥看毛玻璃状的窗子。但她立刻有如灵光一闪般睁大眼睛。 “是睡醒事件!衣服滑落露出肩膀、前面钮扣松开导致乳沟若隐若现的撩人姿态的事件, 好像就要发生了!” “够了,你给我安静点。” 看小桃眼睛闪闪发亮双手颤抖,我啪的一声按住她的额头要她闭嘴。 不过这下就伤脑筋了,都来到这里还是见不到黑峰吗…… 既然门中央有投递用的信箱孔,是不是干脆把讲义放进这里面就回家好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明明是自动锁的大楼,设置这种信箱有意义吗…… 类似房东专用的信箱吗? “嗯——?哥哥,黑峰学姊或许真的不在。” 小桃看着门上方对我说了。我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里有电表——就是圆盘会随使用电量旋转的那个。 “几乎没动。” 我也是做类似大楼管理员的工作,所以看得出来,如果屋内有人生活的话,圆盘转动的速度会再快一点。 因为有冰箱之类的电器,一般不会完全静止。 但是现在这个季节少不了冷气或是电风扇,所以应该会转得更快一点才对。 除非黑峰有奇怪的兴趣,像是喜欢炎热的房间之类的。 ……倒是镜说过,只要死神化就不会在意天气冷热。 假如她为了节省电费,在屋内独自死神化,这个电表的转速就有解释了。 我试着想像,黑峰披着黑斗篷握紧巨大镰刀坐在屋内正中央。 “……真是超现实……” “咦?什么超现实?” “没有,没事。既然黑峰好像不在,就留下讲义回去吧。” “也好。” 我从书包拿出班导给的讲义,对折以后塞进门的信箱口。 她一定是不在家吧。 搞不好或许是去‘工作’,再观察一阵子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 “嗯。” 我们再看了一次电表以后,就走向电梯了。 第三话 死神之影 西边天空染红时,我回到自家大楼。 等后面的小桃下车后,我也从座垫下来,将手把移交小挑。 “多谢你的脚踏车啦,帮了我很大的忙。” “不会,我也很高兴能给哥哥载喔!” 小挑接手牵脚踏车,面带笑容回答。 “不过,黑峰学姊到底是怎么了?” “搞不好是因为家里有事出门了。” “嗯——看她好像是一个人住,或许是这样没错。话说回来,哥哥今天晚餐要吃什么?” “我还没想好,看有什么就弄什么。” 我边说边思考冰箱里面剩些什么。 “要是煮饭的话,我可以带菜给你们喔?” “是吗?我也懒得现在开始准备,就麻烦你好了。” “ok!” 小桃开心地竖起大拇指,踏上脚踏车。 “那等我喔——” 小挑单手挥手,轻快地起步离开大楼前。 我目送她的背影后,来到大楼玄关按下自动锁的按键。 穿过入口门厅,爬上三楼。 我再度羡慕起黑峰家大楼的电梯,抵达自家门前。 一进家里,冰凉的空气就冷却了冒汗的皮肤。 “我回来了。” 我想镜应该在起居室,朝那边呼喊。但没有回应。 既然有电视声,应该在家才对……? 我纳闷地脱掉鞋子,前往起居室。 沿着走廊每前进一步,就感觉到室温节节下降。 然后视野豁然开朗,踏进起居室,眼前是躺在床上、穿着短裤和,t恤睡着的镜。 因为睡相很差的关系,t恤已经掀到胸骨剑突的部分,不过肚子有毛巾被盖住,并不是太暴露。 倒是电视和冷气怎么都开着没关啊? 我一边叹气,一边把书包放在地板上。 至于心——从制服没挂在衣架这点来看,似乎还没回来。 真是的,心最近就爱往外跑。 “喂,镜。起床了。” 我一边掐着沾到汗黏住身体的上衣一边叫她,但一点反应也没有。 总之趁现在换衣服好了。 镜或心在时我都会移动(被赶〕到走廊换衣服,不过现在在这里换应该没问题吧。 我解开前面的钮扣,一口气脱掉衬衫,裸露上半身。 冷气的冷风吹凉了稍微冒汗的皮广,感觉很舒服。 我深呼吸吸入冷风,发散体内累积的热量后,手伸向衣橱要拿t恤。 因为衣橱就在床旁边,所以我小心地拉开抽屉以免吵醒镜。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事与愿违,抽屉“叽叽叽……”发出木头摩擦声。 不妙,我往下移动视线,只见刚刚叫也叫不醒的镜,眼睛微微睁开了。 她睡眼惺忪地盯着我看,恐怕正努力用睡昏的脑袋掌握状况。 说穿了就是这样。裸着上半身的我在睡着的镜身上伸出手,就只是这样而已…… “……恭……也……?” 镜神智不清地喊我的名字。碰到这种状况,头脑只浮现讨厌的下场。 不知道她会砍我哪里?肚子?脖子?从肩膀斜砍? 至今被砍过的所有部位都发寒了。 她下一次动起来时,一定就是我被砍的时候…… 我发出估噜一声咽下口水。 ——镜看着我战战兢兢的动作,顿时有了反应。 只见她迅速把手伸向我的腰,缓缓地抓住腰带,就这么使力拉向她。 腰带头发出啪锵的一声松开。 “呜哇!” 我失去平衡,就这么倒在镜身上。 这股冲击让她的眼睛完全睁开。不再是刚刚的朦胧睡眼,而是有意志的眼神, 然后映入她眼帘的,是已经不知如何是好、浮现卑微笑容的我。 会被砍——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预想落空,镜只是红着脸别过眼去而已。 “请……请问……就算是黄昏也算夜袭吗……?这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对吧……?” 嗯?感觉好像跟平常不一样? 就在我歪头纳闷时,我忽然发现镜枕边叠了好几本漫画。 封面画着穿着风雅和装的女性。 对,死神是从漫画摄取所有知识的伤脑筋生物,可怕之处在于他们以为光是看了就能办得到。 不过我不知道是只有镜这样,还是所有死神都是这副德性。 我看看……漫画的标题是……呜哇,竟然是‘源氏物语’…… “啊……就是啊……这个状况是各种偶然造成的结果……” 镜冷不防握紧盖住肚子的毛巾被、拉到嘴边,害羞地扭动身体看着我。 奇怪?总觉得这次与其说是得到知识,还不如说根本是彻底变成书中角色了? ……究竟是哪个角色?空蝉?夕颜? “……你不是想继续上次的事吗?” 上次——这个词让我意识到镜的嘴唇。 “想。” 我简洁明快地吐露真心话。 之前跟镜差点接吻时,因为心碍事的关系以未遂作结。 那时要是没有心碍事,最后应该就会得手。 我把手放在镜的脸旁边,调整好姿势后,正眼凝视她。 镜也同样正眼凝视我。 “之前虽然有心碍事,不过现在那家伙还没回来……” 再来只要慢慢地弯曲手肘,就会接近镜。 我吞下跟刚才不同意义的口水。 “我已经回来了。” 稚嫩的嗓音从我正背后传来。 我和镜吓得抖了一下,瞠大眼睛。 有段时间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剌着耳朵。 “我已经回来了。” 心再说了一次同样的话。 我缓缓地爬起来,转头看后面。 心不知为何穿着制服在衣橱里面。 镜也缓缓地起身,把掀起的t恤拉好。 下一瞬间,镜不知为何朝天花板高举右手。 从气氛发觉这点的我,还来不及回头,空间就闪过银色的轨迹。 飕! 一阵冲击从头顶笔直窜过腹部,我连出声的时间都没有就趴了。 “啊、啊哈哈,真、真是大意不得呀!” 然后死神在床上满脸通红,一脸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笑的表情。 拜托不要再为了掩饰害羞或打马虎眼就砍人好吗……我说真的…… “啊,对了、对了,我努力试着煮了饭喔——差不多要好了吧~” 镜一边掩饰,一边走向厨房。 心无声无息地凑近倒下的我身旁,朝我投以有如看到脏东西的视线。 “真是的……人家明明在衣橱里面鉴赏镜姊姊的睡姿……真是不解风情。” “不是我爱说……你的个性真的很有问题了……” 我一边抽搐一边看着小小死神。 难道这个小不点……看起来好像不在家的时候,其实是躲在衣橱里面吗? 还偷偷地观察各种状况? “不过你今天回来得真晚,途中绕去别的地方了吗?” 心在我的头旁边跪坐买以后这么问我。 因为膝盖放在眼前的关系,裙子和大腿微妙的缝隙强制进入视野。 可恶,这个小不点是想启发我哪方面的嗜好吗? “对啊,我去黑峰家拿讲义给她,” 因为身 体不能动(因为很痛),所以我很绅士地看着地板这么说。 “命姊那边是吗?见到她了吗?” “没有,她没应门。或许是在睡觉。” “是吗,枉费你特地过去却白跑一趟了。” “虽然不算白跑一趟,不过还是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请假。” “一定是因为累了。” 心边说边站起来。很好,就算转回视线也没问题。 “因为命姊很认真,所以或许是为了之前工作失败感到沮丧吧。” 工作——大概是指回收那个公车劫持犯的灵魂。 结果,新闻报导说那个公车劫持犯到了四天后的今天还活着。 当时黑峰降落在那个地方,应该就表示他的寿命到那时为止。 但是因为黑峰失败的关系,灵魂还留在肉体。也就是他以身受致命伤的状态活下来…… 那还真残酷。就某种意义来说,死反而是救赎吗…… 心也说过事情麻烦了……无法与新生命轮替,对管理灵魂的那方来说,果然是严重事态吗? “看来轮到断罪之镰出马了……” 心忽然脱口自言自语,小声到个鼻子就会漏听。 但我没漏听那个单字。 “心,你刚刚说——” 我顿时忘记身体的疼痛,抬头面向上方。 映入眼帘的光景,是在我眼中呈仰角镜头的心。少女的细腿与白绿相间的条纹内裤。 我为之语塞。而心也瞬间领悟被看到什么,仓皇地倒退按住裙子。 然后以埋怨的——不对,才不是那样,她以明显怀着恨意的眼神看着我。 “卑鄙小人,就只有装成偶然吃豆腐的能力过人……!” 我、我讨厌那种能力! 心瞪着我单手按住裙子,同时往前伸出另一只手。 只见空间出现波纹产生浓度。然后不到片刻,心的死神镰刀·卡里古拉就具现化了。 “妈啊!这、这是事故!不是故意的!” “就算是业务过失,罪就是罪。” “我、我的业务是什么啊!”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尽管我死命大喊,但我的声音被电锯刀刃旋转的声响阻挡,传不进心耳里。 “怎、怎么了?怎么突然有噪音?” 听到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镜慌忙从厨房回来。 倒在起居室的我,与架着电锯不知何时泪暇汪汪的心。 镜立刻看着我挑起眉稍。 “恭也……你对心做了什么……?” 啊!是吗,毫不怀疑就认定是我吗…… “你冷静,镜,冷静听我说。其实——” “他突然把手插进我内衣里面。” “你说谎不要说得那么顺口 !你毫不迟疑的口气超可怕的啦!” “恭也……你这个男人实在是……” “你、你看!你这不是信以为真了吗!等等,镜!不要拔刀!刚刚那刀还在痛,我不能动!应该说我不能动,怎么可能伸手呢?对吧?” “人类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就办得到这点小事,嘿嘿嘿。他这么说完就朝我伸出手。”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拜托你闭嘴!对不起我不该看你的内裤!” “你果然做了奇怪的事嘛!” 与镜的怒吼同时挥下的刀。 倒在地上的我根本不可能没有任何手段回避那一击。不对,就算身体状况万全,我也没有自信避开镜的刀法。 “用不着弄脏心的卡里古拉,这个笨蛋由我来好好教育!” 啊啊,虽然这种讲法感觉很过分,但至少比被电锯刮削来得要好吗…… 就在我这样正面思考时,意识被硬生生地截断了。 远方传来声响。 在浓雾中,激起层层回音的熟悉声响。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啊,对,是电钤声。有人来我们家。 慢慢地恢复意识的我,微微睁开眼睛观察四周。 在近身处发现小小的膝盖,是心的膝盖。这个小不点……没事干嘛跪坐在我的头旁边,又想陷害我了吗? 镜似乎去迎接访客了,不在起居室。 “你醒来了吗?” 心对我的动作有所反应。 “喔,总算是清醒了……痛痛痛~……” 要是继续躺着好像又会被刁难,于是我坐起上半身靠着床沿。 啊——从头顶到鼻腔依然疼痛未消。这种砍法会影响到我的视觉啊…… “真是的,拜镜姊姊之赐,我失去削你的机会。” “我说你啊……跟我有仇吗?” “当然,我很惊讶你居然会以为没有。” 原来她恨我……被对方当面这样讲实在很闷。 怎样?她就这么恨我和镜一起住吗? “要是没有你,镜姊姊能够一直是镜姊姊了……” 心从我身上移开视线低声说道。 这家伙有时会说些意有所指的话……看着镜时,偶尔也会露出像是看着别的东西一样。 “打扰了。” 一道很有精神的声音突然传进屋里,是小桃的声音。 这么说完,双手抱着锅子的小桃进了起居室。 随后进来的镜不知为何尴尬地看着地板,浮现抽搐的微笑。 对了,我记得小桃说她会拿晚餐的配菜过来。 屋内弥漫着锅子缝隙间溢出的香味。 “是咖哩吗?” 我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精心熬煮的隔夜咖喱喔。” “换句话说就是昨天的剩菜吗?” 心直言不讳。 “no、no,不一样喔。这是为了今天特别熬煮的。倒是哥哥,饭煮了吗?” “咦?喔,这么说我记得镜是不是说试着煮了饭?” 我看镜。但镜仿佛配合我脖子的动作般别过脸去。 “……镜……?” “什、什、什么事?” “你说你煮了饭,对吧……?” “呃……我、我没听说小桃会拿咖哩过来,所以……我试着做了什锦钣。不过咖哩感觉比较好吃,我们就吃咖哩吧?好不好?” 镜依然转过脸去,不时瞥向我这么说。 “镜姐做了什锦饭吗?那就吃那个吧。咖哩今晚再煮一次,明天会更好吃。” 小桃笑咪咪地说。但镜看到她的笑容以后,不知为何不知所措起来。 “咦?咦?可是,这毕竟是你特地拿来的。” “不管怎样,什锦饭都不能配咖哩。今晚就吃什锦饭吧!” “隔、隔夜的什锦饭或许会变得更香浓可口……” “我也想吃镜姊姊现煮的饭。” “……我、我啊~……觉得咖哩比较好~……说……” 三对一 ,镜再怎么努力都没有胜算。为什么她就这么想吃咖哩? “啊……” 灵光一闪,我站起来走向厨房。 对,我想起来了。镜在死神的世界有‘杀戮荒野’之称。 我看向放在流理台旁边、亮着保温灯号的电锅,紧张地吞口水。 “等、等、等一下,呃——对了、对了 ,我们就单吃咖哩酱吧?当作浓汤那样。像西餐的感觉不是很棒吗?这样很时髦喔,好不好?” 镜抓住我的手腕,拚命要说服我。 但我甩开她的手,打开电锅锅盖。 蒸气伴随着酱油的香气直 扑鼻腔——但是…… 看到电锅里面的东西,我发出呻吟。小桃和心闻声也来到厨房,探头看电锅。 “呜哇……” 小桃也惊叹。至于心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凝视着内容物。 只见电锅里面装满了褐色的浆糊。 不对,那大概原本是米,但除了浆糊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形容词。 不过话说回来,真不知道用这台全自动电锅要怎么搞才做得出这种物体。 镜当场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头还垂得低低的。 啪哒一声,我盖上电锅盖,仰望天花板。 然后笑咪咪地朝大家投以笑容说。 “我去一下便利商店,买微波白饭回来。” 我拿起钱包就走向玄关了。 在背后依然垂头的镜念念有词。 “既然闻起来很香,搞不好或许很好吃……而且从形状看来,应该很容易消化才对……” 她冒出恐怖的念头…… “谢谢光临!” 我听着背后店员的问候,一手拎着装了四份微波白饭的塑胶袋离开便利商店。 因为离家最近的便利商店没卖白饭,我就跑来比较远的另一家了。 出乎预料地花了不少时间,要跑回去吗?可是我不想流汗…… 不过话说最近便利商店的玩具也太丰富了,干么卖什么塑胶模型。 这不是害我不小心看入迷了吗!虽然同样的东西也有小孩在看……咦,我跟小鬼头同样水准吗? 总之,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但是,那锅浆糊该怎么办…… 要尝一 口看看吗……?这样镜不知道会不会开心。 “……” 办不到。自己的身体比较要紧,干嘛非要亲身体会杀戮荒野不可。 我摇摇头,走在太阳已经下山的路上。 一路吹着初夏特有的缠人黏风。 我不经意看前方,发现平缓的坡道上有辆卡车。然后,旁边有个小小的人影。 侧头部扎着迷你马尾加上斗篷迎风招展的剪影。 其中,金色的眼眸反射月光注视着这边。 “……心?” 她是来接我的吗?可是没必要特地死神化吧? 她想尽早来接我,于是飞过来了……哪有可能,毕竟她说过她恨我。 我停下脚步仰望坡顶。 “嗯?” 是我的错觉吗?心隔壁的卡车……变大了……? 不,不对。是卡车在动。没坐人的卡车正在往下滑…… 卡车渐渐加快速度,朝山坡下的我前进! 我慌忙看周围。是不是找根电线杆躲在后面就能得救了?不,从卡车的大小考量,似乎是不可能。 看来在撞上前一刻滚向旁边是最安全的。 可是这辆卡车之后会怎样?会笔直开下这座坡道,前方是…… 我仓皇转头一看,眼前是我才刚离开的便利商店。 “这是在开玩笑吧……” 我慌忙回到便利商店的入口 ,开门大喊: “卡车冲过来了!快逃!” 突然听到这种话,会有人马上相信吗?应该没有吧。 便利商店里面包含店员在内,大约有七个人。 现在他们听到我的话虽然转头看我,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实际上要是有人突然对我这么说,我也会怀疑对方有没有毛病。 “是真的!快离开店内!” 我指着外面再喊一次。 看我心急如焚,尽管也有顾客怀抱不安,但还是有一半以上的顾客一脸狐疑。 忽然间,在杂志区看霸王书的男性低声说了。 “……喂,那辆卡车……没坐人喔?” 同样看霸王书的其他男性也看向外面,手上的杂志应声掉落。 “不好了……快逃!卡车真的冲过来了!” 除了我以外的人的声音,其他顾客似乎听进去了。 店员率先冲出店外,顾客也跟着争先恐后地到店外去。 我看了看冲下坡的卡车到便利商店的距离。 嗯,距离还够所有顾客逃出店外。 因为油门并没有踩下去,所以速度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快。 我把视线转回便利商店,只见顾客似乎都已经撤离完毕,全部退到稍远处看着卡车开下来。 “……?” 我忽然觉得不安地看着卡车的人群不对劲。 我买东西时,店里有谁……? 我拚命回想短短几分钟前的情形。我进了便利商店,稍微瞄了一下杂志,去饮料区,看冰品……然后在食玩区…… ——没有小孩! 我想到某个可能性,看向店内,只见没发觉事关重大的小孩还在天真地挑选收集卡。 可恶!是那个“一直都是我的回合”吗! 我再看一次卡车。速度虽然变得相当快,但距离还不要紧……的样子。 “喂!同学!你要去哪里!” 看到我的行动,店员慌张地大喊。 但,只是出声制止根本没有意义。 我把手里的塑胶袋扔在地上,就这么冲进店内。 然后直接跑向小孩所在的食玩区,抓住还在慢吞吞地挑卡片的小孩的手。 “咦?怎、怎样?大哥哥你也想要这张卡片吗?” “那种东西不重要,跟我来!” 因为没空跟小孩解释,所以我打算强行拉走。 但是这样根本不可能行得通,小孩甩开我的手拉开距离。 “喂,大哥哥,老是来硬的会被女生讨厌喔。” ——还附上令人火大的建言。 “男人有时候来硬的比较好——谁跟你说这个,跟我出去外面!车子要冲进来了!” 我边说边走近一步,但小孩不知为何握拳防备。 这个小鬼想跟我打吗! “要撞上了!” 外面传来大喊。 我从正在挥空拳的小孩身上移开视线,从货架上方透过窗户确认外面。 不妙,卡车已经逼近到很难逃出去的距离了。 逃到店外的客人类似惨叫的声音传来。 小孩或许也听到那个声音,不安地看向外面,但是因为个子比柜子矮的关系,还看不见卡车。 不过拜那之赐,小孩不仅从我身上转移注意力,还停下脚步。 ——总之只要趴在地上,或许就还有可能得救。 我一口气拉近跟小孩的距离,就这么覆盖他小小的身躯倒在地上。 在这同时,猛烈的撞击声响起。硬物及金属互相碰撞的声响与玻璃破碎声融为一体,灌进耳朵。 拜托至少让小孩平安无事—— 我缩起身体,掩护小孩不被可能飞来的碎片……或是卡车伤到。 但是我的身体没受到任何冲击。 我提心吊胆地抬头一看,眼前有个黑影。 那是穿着t恤&短裤、披着死神斗篷的镜的背影。 只见她拿刀摆出正眼的架式,站在我前面。 仿佛以她为支点张开了扇状防护罩般,玻璃碎片及倒下的货架避开我们而散落。 “啊——吓了一跳。谁教你突然命在旦夕,这可能是我目前飞得最快的一次。” 我的死神松了一口气把刀收回刀鞘,金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才稍微一不注意,你就身陷险境啦。” “抱歉,应该说你真是救了我一命。” 我也舒了一口气,放松肩膀。 “小孩没事吧?” “嗯?啊啊——嗯,似乎没事。” 我看着怀里睁圆眼睛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小孩,这么回答。 托镜的福,小孩也毫发无伤。 “……大哥哥……你干嘛自语自语?是吓到精神失常了吗?” 趾高气昂的臭小孩……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死神化的镜只有‘接近死亡’的我看得见。 “喂!要不要紧?” 或许是因为卡车停下来的关系,外头的人有几个进入店内确认我们的情况。 留在外头的人用手机拍下肇事卡车及粉碎的窗户。 ……从当事者的角度看来,这种拍摄事故现场的行为,还真是让人火大…… 后来警察抵达现场进行搜证,我叙述整个状况后踏上归途。 话虽如此,我所能做的说明,就只有无人驾驶的车辆从坡道上冲过来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你只是去跑个腿都要历经艰险。” “对啊,就是说。” 我单手拎着装微波白饭的塑胶袋,跟镜走在一起。 忽然间,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看向走在左边的镜。 “我问你,心在做什么?” “咦?啊,说到心,她没追上你吗?” “追上我?” “对。她说有样东西想拜托你顺便买回来,就出门了。” “没有……心没来找我。” “嗯——这就奇怪了。她是不是不小心迷路了?” ……心不在家…… 这就表示,刚刚出现在那辆卡车旁的影子,果然是心吗? 那场是事故是心搞的鬼……? “怎么了?” 看我放慢脚步,镜感到不可思议地问我。 “……没有。没事。” 心的事,暂时还不要告诉镜比较好。 而且我并没有亲眼确定是本人。 “话说恭也,听说你放学后去了命住的地方一趟?” “嗯?对啊,你是听小桃说的吗?” “嗯,听说她不在?” “对啊,她好像不在家。就算出门,至少会联络学校才对,她到底是怎么了?” “……会不会是……工作呢?” 工作——当然是指死神的任务吧。 可是就算是那样,应该有办法联络学校才对。 “心说,黑峰或许是为了公车劫持犯那次失败感到沮丧……” “是呀,毕竟命很认真,或许因此感到自责。但是心的研修还没结束,命应该不会连研修都丢下不管。” “不过那个小不点,没人监视了倒是逍遥自在。我记得黑峰之前很在意将来的出路……对 了,死神的出路是什么?” “比方说事务或会计,还有外勤,五花八门喔。” “这黑峰也说过,死神还真难懂。顺便问一下,你将来的出路是外勤吗?” “我……嗯,是外勤没错。” 镜掐着变白的一撮浏海……肇因于把寿命分给我、证明触犯死神禁忌的‘白伤’,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 要是没有这个‘白伤’,我也不会跟镜重逢了吗? 就算重逢了,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关系,只是像普通同学一样监视而已。 “嗯?怎么了吗?” 镜发觉我看着她的浏海,歪头纳闷。 “没有,没事。我们赶快回去吧。小桃应该也饿了,心或许也已经到家了。” “也对。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有脚踏车的话,买东西就会更方便了。” “弄坏脚踏车的元凶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我赏了叹气的镜一个白眼。 “那是两码子事。你想想看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用不是吗?” 镜毫无歉疚之意地这么主张。 接着,她忽然张望四周后,朝我靠近一步,娇滴滴地抬眼看我。 “不过,像这样两个人并肩从便利商店回家,不觉得很像情侣吗?” 她有点害羞地这么说。 被她这样一说,我才害臊起来。 我也张望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然后,我若无其事地将稍微握起的左手凑向镜的右手。 手背轻轻互碰。 镜发觉我的意图, 一瞬间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然后,看也不看我地将右手凑近我。 我张开手,慢慢地握住镜的手包进掌心。 就在手带着湿气的温暖触感让我为之心跳加速时,镜也张开手迎合我。 手心与手心重叠,彼此的手指缠进彼此的指缝间。 啊——原来情侣十指交缠牵得这么牢吗?明明没用力,手却紧密贴在一起。 两人都沉默不语,始终看着前方走着。 总觉得非常害臊。我会习惯这种事吗?这种事会变得普通吗? 跟要接吻或要偷看镜洗澡时比起来,心臓跳得更快。 “终于找到你了!” 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袭来,我和镜的手就像同极的磁铁般分开。 转头一看,眼前是个小女孩。 “为什么你没在平常那家便利商店?害我找了半天!” 不知道是不是到处跑了一圈,只见满身大汗的心一脸怒容瞪着我。 她手里拎着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面装的东西不大,看来她已经自己买好了本来想请我顺道买的东西。 “这、这、我有什么办法,那家没卖白饭,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追过来。” “那么为什么你会跟镜姊姊在一起呢?居然偷偷找镜姊姊出来,卑鄙!” “不、不是喔?是因为恭也又遇到危险,我赶过去救他而已……并不是幽、幽、幽会喔?” “你又劳烦镜姊姊了吗?真没用,请你偶尔自力救济一下。” “这……我并不是能够应付卡车的铁人……” “卡车?请放心吧,那种东西靠骨气就能弹开的。人类只要有心就无所不能。” “哪来那种人类!” 我遭到心无理取闹的指责。 “就、就是说啊,人类只要有心就无所不能。就连卡车都能用一根手指就挡下来。” 啊,镜倒戈了…… 不过话说回来,心这家伙……虽然,她听到卡车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反应,但那个人影不是心吗…… 面对我多疑的视线,心回以不悦的表情。 “怎样?” “没有啦,呃……对了、对 ,你本来想叫我帮你买什么?就是那个袋子里面装的东西吗?” 我指着心拎的塑胶袋打马虎眼。 “这、这是……” 心顿时支吾,看了镜以后视线落向地面小声说: “……纳豆。” 这个小死神打算把什么渗进咖喱……? 第四话 内衣与死神 早晨来临。 我在咖哩香围绕的走廊醒来。 昨天小桃拿来的咖哩还有剩。上学前得放进冰箱,不然会馊掉。 我一起来,腰就痛。 那是因为没什么肉的腰骨直接接触地板的关系。 倘若今后还要持续这种就寝方式,以免被心的差劲睡相波及的话,似乎需要再买一床棉被…… 话说昨天镜做的‘褐色浆糊’该怎么办呢? 虽然我也想过要不要吃吃看,但是这种高风险、零报酬的任务,根本连赌都不用赌了…… “咦?恭也,你已经起来了吗?” 出声招呼望着电锅的我的人,是拿着浴巾的镜。看样子她正打算去冲澡。 “对啊,在走廊果然没办法睡得很熟。” 我一伸展手臂扭动身体,身体各处就发出喀叽喀叽的声响。 而且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还做了梦。可见睡得相当浅。 “我要冲澡,你别偷看喔。” “我才不会偷看咧。保证又会被心出卖,被砍成碎片。” 之前被心唆使,最后中暗箭被扔进浴室。 那个小不点对我真的是毫不留情。 “心不在喔。” “咦?” 我看时钟。指针显示快七点,这时间去学校还太早。 “她去哪了?” “天知道?我一起来就已经不在了喔,是去散步吧?” “散步、吗……” 不过幸好睡着时没被袭击。(伤害的意思〕 “好了,你去那边啦。还是你要一起洗?” 镜坏心眼地奸笑着对我说,她应该是猜我不会点头才这么说的。 “喔,是啊,那样也行。” 所以,我故意装出极其自然的样子点头。 预料外的回答吓得镜抖了一下肩膀,把浴巾拉向胸口。 “喏,因为睡在这种地方的关系,我也睡得一身汗,而且两个人一起洗比较省时。既然心也不在,好像也不会有人来打搅。” “啊呜……呃……” 听了我的话,镜红着脸低头小声说了。 “……恭也……你……是、是认真……的吗?” “不是喔,是开玩笑耶。” 我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在脸前面摇摇手。 捅! 摇动的手顿时停住。挨了一记宛如胃灼痛的突剌,我缓缓地趴下倒地了。 “啊哈哈哈,既然还有一点时间,你可以再睡个回笼觉喔!等时间到了我会叫你起来的。” 我看着眼前镜的赤脚,听着她充满愤怒的话语。 要是我没开她玩笑……是不是就能一起洗澡了呢…… 希望至少能做个好梦…… 有东西要弄醒我…… 戳剌、戳剌……戳剌、戳剌…… 戳剌、戳刺……戳剌、戳剌…… 总觉得……在手、大腿、肩膀、侧腹部等部位,一阵阵令人冒冷汗的熟悉疼痛按照固定节奏窜过皮肤表面。 戳刺、戳刺……戳剌、戳刺……戳刺、戳剌…… 戳剌、戳剌……戳刺、戳刺……戳刺、戳剌…… …………我剌! “痛死了————————!” 刺下去了!剌进去了!刚刚那下刺进骨头了! “啊,你终于起来了。” “‘你终于起来了’个头!有人这样叫人起床的吗!连一丝温柔也没有!” “谁教你就是不肯起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已经换好制服的镜用刀背敲着自己的肩膀,鼓着腮帮子。 怎样啦,讲得好像错都在我一样。 “既然你想用不一样的方式叫人起床,那么拜托选个更妩媚的方法吧,要符合未婚妻设定才行。” “……试过了喔。” “咦?” 只见镜红着脸别过眼去。 “我本来想是不是亲一下就会醒来,于是试了一下,但是因为你没起来才刺你的。” 听到镜的话,手自然伸向嘴唇。 吻……?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喔?可是看镜这个态度…… 我吞了吞口水。 “真、真的假的?” “没有,骗你的。” 死神发出“啊、哈、哈”的笑声在脸前面摇摇手。 被骗了……应该说我被反将一军…… 可恶!这教人相当懊恼。 “你这不是醒来了吗?” “是啊,是醒来了啊,妈的。现在几点?” “七点五十分,再不出门就要赶不上公车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准备。” 我慢吞吞地爬起来以后,因为精神创伤导致我走路摇摇晃晃,就这样前往起居室拿制服。 啊啊,心的确不在。到这个时间都还没回来,是不是就表示她直接去学校了呢? “镜,心有没有联络你?” “嗯——完全没有呢。我还以为她马上就回来了。” “家门锁上也没问题——对吧,有需要的时候只要死神化就能穿过去了。” 我一边忍受刚刚被镜用刀刺胸的痛楚,换上制服。 “她好像是带着制服跟书包出门的,没问题。” 我看了一下,心用来挂制服的衣架的确没挂任何东西。 “而且那孩子很独立的。” “既然你那么说,就没问题。” 不过因为黑峰音讯全无的关系,教人不由得担心。 还有,昨晚卡车事故的人影。 各种小小的不对劲加在一起,不安有如巨大的涟漪,在我心中扩散开来。 希望到了学校,心在就好了…… “恭也,再不赶快,公车就要来了哟。” “喔,我知道。” 我一口气扣好衬衫的钮扣后,便拿起立在墙边的书包,跑向镜等待的玄关。 公车颠簸了二十分钟。 没发生劫持公车一类的事件,安稳地抵达学校。 我和镜从车站走到校门,尽管距离很短,皮肤却已经稍微冒汗。 “为什么会这么热嘛……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现在才七月,之后会更热。” 汗水集中在书包肩带接触的部分,感觉很恶心。 镜用手拓着脖颈子,一脸倦怠地走在我身旁。 “嘿!小恭!” 冷不防从背后叫住我的人是安冈,尽管他一边额头冒汗一边以爽朗的笑容向我打招呼,看了就热。 “你们今天也相亲相爱地一起上学呢。” “是啊,你今天也一样有精神呢。” “那是因为来学校就能见到小恭,当然有精神啦。” “可以不要讲这种难以回答的话吗……” 不用看也知道,镜正不发一语地朝我投以冰冷的视线。 ……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安冈恢复原本的爱好女色性向…… 我们和安冈一起通过校门前往鞋柜。 “话说那个新闻。” “怎样?哪个名人被抓了吗?” “哎呀?你没看电视吗?” “对啊,谁教我被迫睡到快出门的时间。” 我瞥了镜一眼。 “怎样啦,我又没错。” 虽然的确称不上百分之百错,但原因果然在于镜。 “啊!好像有让我嫉妒的理由!你们两个一大早做了什么!” “你不用在意 !那么,是什么新闻?” 我从鞋柜拿出室内跬,扔在地上让鞋子听罾吧左右排好。 然后直接换上,将残留余温的运动鞋放进鞋柜。 “那个公车劫持事件的后续。喏,不是有个歹徒被车辗过送进医院吗?” “是啊,没错。” 我回想起事件,不禁皱眉。 “听说那个歹徒死掉了。” “原来是这样吗……” 心情五味杂陈。 那个人本来应该当场毙命的。 由于黑峰的失误,他似乎逃过当下的死期,但依然是重伤。 只因为没有当场丧命,而被死亡抓住脚踝。 不过,最后他还是迎接死亡,就表示黑峰确实完成工作了吗? ……假使是这样,那么前几天的无故旷课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吗? “啊,有点不一样。” “嗯?” “正确来说似乎是被杀了喔!” 被杀……了……? “据说是被刃器杀害的。因为是在警察医院发生的事件,引起了大骚动喔。” 我反射性地看镜。 镜也跟我一样表情惊愕地看着我。 在她心里想必也掠过了黑峰的身影吧。 被锐器杀害就表示是……死神镰刀……? 不过,那应该无法伤害活人才对,还是那对寿命已尽的人有效呢? “断罪之镰……” 镜喃喃说出的那个单字,我并没有漏听。 但是,本人似乎没有开口的自觉,只见镜伸出手指按住嘴唇,低头似乎陷入沉思。 “嗯?你们两个怎么了?” 看我跟镜的样子不对劲,安冈歪头纳闷。 “没有,没事。喏,毕竟我们是事件当事人,感觉特别不一样。” 我重新拎好书包,稍微咬着嘴唇走向教室。 镜也跟在我后面,但她表情凝重。 “啊——啊——呃——话说——”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们心情凝重,安冈改变音调要转换话题。 原来这家伙意外地识相体贴。 “昨天你去了班长家,对吧。结果怎样?” ……踩到地雷了。 不对,就打开话题而言并没有做错,况且他既然知道昨天的事,会这么问反而是当然的。 “昨、昨天虽然去了她家,却没见到面。搞不好或许是在睡觉吧。” 我尽可能装作平静地回答。 黑峰今天来学校了吗? 钥匙她在这个时间点来了,我会不由得认为公车劫持犯的死是她乾的好事,所以我反而希望她别来。 加上镜刚才的喃喃自语。 就算不是黑峰下的手,但我总觉得公车劫持犯的死,和死神一定脱不了关系。 穿过走廊时,虽然安罔一直好心找话跟我聊,但我全部含糊回应。 不就抵达教室,我迟疑了一会儿以后开门。 “早。” 我向全班道早安。 然后直接看向黑峰的位子。 ——不在。 主人不在的座位,让我松了一口气。身旁的镜似乎也安心地深深吐了一口气。 接着我看向另一个在意的座位。这个座位的主人就在了。我因此放心。 “喂,心。” 我走到小小死神的位子,碰得一声按在桌面。 “啊,早安。” “啊啊,早……谁跟你说这个,你一大早上哪去了。” “我有点事要办。” 心不改脸色,很干脆地回答。她的平静让我有点火大。 “有事?什么事?” “打扫屋子。虽然不住在那里,但要是不偶尔打扫一下会积灰尘。” 心果然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说了。 但我实在听不懂意思。打扫是打扫哪里?刚刚这个小不点,是不是说了“虽然不住在那里”? 我凑近心耳边, 一边注意周围一边小声问她。 “难不成你……有死神世界安排的屋子供你在研修期间居住……?” “那当然,就是车站前的超高层大楼。” “还真豪华啊。喂,既然这样你干嘛住我家?” “当然是为了跟镜姊姊在一起,请不要明知故问。” 心似乎不高兴起来,哼的一声别过脸去。 “既然这样,你从今晚开始就去那边睡吧。应该说换我去那边睡也行,我想在走廊以外的地方睡觉了。” “你真是厚脸皮,突然就说要住别人家。” “是你不由分说就硬住进来!” 这个臭小不点!不懂得见贤思齐! “请你差不多该回自己的位子了,要是引来奇怪的谣言我会很困扰。” “什么奇怪的谣言?” “我和恭也哥感觉气氛很好……” 心愈说愈小声…… “啊啊,光是想像就想死,镜姊姊的精神力真是宛如钢铁。换作是我和恭也哥设定为未婚夫妻的话,我会杀了恭也哥。” 最后她抱头拄着桌子,吐出宛如诅咒的话语。因为她说得实在太过分,甚至显得干脆爽快。 “唉……总之你下次出门时记得先讲一声,就算吵醒我们也没有关系。” 我瞥了挂在墙上的时钟,早上的导师时间快要开始了。 “我猜你应该是不好意思吵我们起来才偷偷出去的,不过要是你失踪会造成更大的困扰。” “……真一呢……” “嗯?你说什么?” 心好像说了什么,但我听不清楚。 我将视线从时钟转回心,但她跟刚刚没什么变化,依然拄着桌子低头。 她看起来好像在笑,是我的错觉吗……? 就在我露出狐疑的眼神时,小小死神不知道是不是发觉我的视线,抬头看我。 然后,浮现有些虚伪的笑容。 “什么事也没有,以后我会先说一声再出门。” 看心格外老实地行礼,我尽管感到有些不对劲,还是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我把书包挂在桌子旁边,再看了一次黑峰的座位。 她今天会来吗?要是来了,我该对她说什么呢…… 到了午休时间,我跟平常一样到屋顶晒太阳。 拿着今天的午餐——在福利社买的咖哩面包(辣味〕与铝箔包咖啡,我茫然地望着天空。 然后,镜在旁边用吸管喝纸盒装红茶,果然也同样茫然地凝视天空。 没有对话…… 我从来不曾吃过这么难吃的咖哩面包。 至于镜,她的炒乌龙面面包连一口都没动。 我有件事想问她。早上听安冈说公车劫持犯的下文时,镜提到的字眼。 ——断罪之镰…… 心也说过同样的字汇。 我瞥了瞥镜。但当事人眯着眼睛,透露出“不许跟我讲话”气场。 我只好默默地吃我的咖哩面包。 忽然间我感觉到视线。方向跟昨天一样,来自连接校舍的铁门。 我转动视线一看,门果然跟昨天一样打开一条不自然的缝隙。 然后,该说是果然吗?只见三只发光的眼睛排成直行。 “原来如此,笹仓恭也和镜同学的气氛的确很僵硬,感觉就好像迈入倦怠期的夫妇一样。” “女人果然无法成为心灵的避风港,小恭非我不可。” “唔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有预感这是好机 会——趁机给予温柔的关怀是 理所当然的选项吧。” 又是那三个人吗?他们好像产生了让人不快的误解…… “昨天好像没吵架的迹象,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 杉村用中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低声说道。 安冈捂着嘴角,静静思考后皱起眉头。 “可见是昨天到今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比方说晚上……” “毕竟哥哥……有时候非常狂热……” 然后,大概是小桃的话引发想像,偷窥狂三人组顿时僵住。 “嗷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笹仓恭也!连那种东西都用吗!” “小恭,就算是我也无法接受那种装扮!” “哥哥下流!不过那个我有点感兴趣!” 啊啊,虽然不知道是怎样,不过他们似乎做起天马行空的妄想。 我在那些家伙心目中的形象到底是…… “我说恭也……” 镜呼唤着意识被转移到门那边的我。 我一转头,眼前是眼神有些虚弱的身影。 “怎么了?” “嗯……今天放学后,我希望你陪我一下。” “买东西吗?” “嗯……有点事……” 不知道是不是难以启齿,她听到我发问,竟然低头了。 然后含住纸盒装红茶——盒子凹陷变形,应该已经所剩不多——的吸管。 那个举动看起来,也像是把要说的话连同红茶一起吞进肚子里一样。 就算开始上课,镜带着忧虑的表情依然没变。 坐在我左边位子的她一直看着窗外。 我知道她有烦恼。但是因为镜姿色出众,托腮的模样实在非常上相。 她叹气的模样,就连我都不禁要发出赞叹。 老实说,周遭的人都认为这个女孩是我的未婚妻,让我感到不小的优越感。 不过话又说回——每逢这堂课,班上的家伙就变得特别爱传纸条。 只要老师面向黑板写板书,对折两次的活页纸就会在某处传递。 其中有的还折成纸飞机传给距离四、五个座位外的人。接到纸条读过的人不时握紧拳头竖起拇指,显得喜不自胜。 基本上那似乎是男生间的密函,不知为何却没传给我……霸凌吗?其实我被班上排挤了? 我冒出讨厌的想法,陷入沮丧。 这时冷不防有人拍拍我的右肩,用纸戳我的上臂。 太好了……!我没被排挤! 我现在的表情想必是像‘憋了很久,终于来得及进厕所解放’,那样畅快幸福的笑容。 我稍微回头,把手伸向剌激上臂的纸条。 还差一点就碰到了——就在这时候…… “笨蛋,不用传给笹仓啦!” 有人悄声说了。该怎么说呢……要知道言语的利刃会引发胸膛物理性疼痛啊…… “啊,对喔。”纸在即将到手时被收回去。 我保持要接过纸的姿势僵住,浑身颤抖。 克己……没有你在的教室充满恶意…… 冷静想想看,信之所以不传给我,应该是因为内容跟我有关。 真要说起来,如果是在传什么有趣的事情,安冈或杉村不可能不传给我。 毕竟那些家伙很迷恋我! 哈哈哈哈哈……哈啊……啊~……自己想想都觉得憔悴…… 总之,我可不会就这样被人当成不吭声哭着入睡的男人。 我把椅子往后拉,稍微提起腰部。 杉村眼尖地察觉我的小动作。他趁老师重新面向黑板的瞬间,在头上交叉手臂比了一个大大的‘’。 班上那些家伙见状,立刻把纸条塞进自己的口袋或抽屉里面。 我们班的男生还真有组织啊,喂! 但是太嫩了,教室里面还有一封密函没收。 杉村似乎也发觉那封密函的存在,但为时已晚。他应该发觉,我为什么要提起腰部才对。 没错,那正以飞机的形态傻傻地飞过我斜前方。 我一口气伸直膝盖,抓住飞过的纸飞机。同时写完板书的老师也面向我。 “笹仓,你在做什么。既然你不想专心上课,就去走廊锻炼肌肉。” “是,我知道了。” 我乖乖地点头,前往走廊。我要在没人打扰的地方仔细看个够。 我掐着纸飞机,朝懊恼地苦着一张脸的班上男生秀了一下后,便带着得意的微笑关上门。 那么,密函究竟写了什么呢…… 我打开纸飞机一看,里面是原子笔写的文章,篇幅并不长。呃——我看看…… ——笹仓恭也和镜同学进入倦怠期。大家应制造不利笹仓恭也的谣言,彻底拆散两人。待镜同学恢复单身之日,四十八小时后解禁开放追求。另外,偷跑为制裁对象,需吃完学校食堂 辣度三十倍咖哩不得配水—— “呶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把纸撕成两半扔掉。 欺负人嘛!这绝对是霸凌! 王八蛋!今天放学后我要手牵手回家!我要闪瞎大家! 放学后,我忽略班上男生讨厌的视线,拿起书包。 既然镜刚好也要我陪她,那么就算被跟踪,看起来应该也像是约会才对。 昨晚体验过的情侣十指交缠,这次要在太阳下秀给大家看。 “镜,我们走。” “嗯,是呀。” 镜拉上书包的拉链,从位子上站起来。 跟午休时间及上课中比起来,她的心情——该说是态度变得比较柔和。 就氛围来说,甚至可以说就是平常的镜。 总之在校内牵手,只会被当作单纯的闪光情侣,等换好鞋子以后再开始好了。 两人并肩一出教室,班上男生就从后面跟上来,他们毫无躲藏之意,称为跟踪还太抬举他们。 我一转头,他们就开始吹口哨、假装弄手机。从这点来看,姑且还是有所节制。 ……不对喔,那个手机……有可能是假装把玩,趁机录影…… 不能大意&不能失败。 “恭也,你觉不觉得后面很可怕吗……?” 就连镜也不敢回头看负面气场逼人的背后。 “喔,你别在意。我们班就是这样,吃饱没事干的人太多。”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稍微加快步伐走向鞋柜。 “话说心去哪了?” “那孩子早就离开教室了喔,她说要去买东西。” “哦——买东西是吗……” 我记得我们也是要去买东西……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遇到…… 我一边想这些事,一边在鞋柜换鞋子。 跟在后面阴魂不散的一票人,若无其事地面向其他方向。 但又偏偏却一直想往这边看,于是就成了眼神相当讨厌的一团人。 “……你……做了什么?” 正用手指拉鞋跟、单脚站立以便穿鞋子的镜,露出怀疑的眼神看我。 这个设定为未婚妻的死神,只要有事就会第一个怀疑我吗? “你别在意。那些人不过就是满腹嫉妒、闷气和羡慕的人群。别说这个了,我们赶快走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要买什么,不过要是弄到太晚,会耽搁到晚餐时间的。” “也对,我们走吧。” 换好鞋子的镜关上鞋柜后,朝外面走去。 我走在她身旁。 然后,装作不期而遇的恶意化身又步伐整齐地跟在我们后面。 哒、哒、哒、哒……脚步声有如军队行进。 他们想必正钜细靡遗地观察我们的一举手一投足、走路的速度及彼此的距离,推测我们的亲密度吧。 嘿,太天真了。我就来告诉你们,你们的希望有多么渺茫。 在差不多要出校门时,我采取行动。 我伸出左手,凑近走在左边的镜的右手,这是在重现昨晚的情境。不过,并不像昨晚那样10 战战兢兢。我这次是毫不迟疑、充满自信地采收行动。 我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紊乱,还传出“奇怪”、“没听说是这样”等动摇的惊呼。 然后我的左手——碰到镜的右手背了—— 啪! 挨打了……咦? “你突然这样做什么?” 镜不改走路速度,只是半眯着眼瞥了我一下。 手背刺痛。 我的手没得到温暖,反而还尝到火辣的疼痛。 出乎意料的反应害我放慢脚步,反而是背后那帮人加快步伐靠近我。 然后,他们在超越我之际,一个接着一个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背部。 相对于那格外温暖的触感,那帮人对我的表情近乎嘲笑…… 朝我摆出胜利姿势的人、拿随身手册写下笔记的人、扳指头算数的人。 垂肩看着他们的我,毫无疑问是败者…… 昨晚明明就是牵着手一起走的,今天就不行吗? 这是所谓的白天和晚上判若两人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我想想,白天是淑女,晚上是什么什么……来着? ……真忧郁…… 我拖着变重的脚步前进。 判断我和镜之间有裂痕的班上男生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至于镜依然笔直面向前方,一次也没看我。 ……难道她在生气吗……? “啊——对了 ,镜……你说要买东西是要去哪里?” 我试着问话排解难堪。 “嗯——中央花园吧。” 中央花园是本地最大的购物中心,集合了各种专门店,包括地下两层、地上五层,共计七层楼。 既有百圆商店,也有高级钟表、书店及衣物、食品,只要来到这里,没有找不齐的东西。 既然要去那里,是不是就表示镜这趟买东西是相当严肃的正事? 只不过要去那里的话,直接从学校走过去有点距离。虽然应该可以搭公车,但我也不清楚要搭哪条路线。 而且跟家里也不同方向,因此这趟买东西似乎会有点累人。 制服黏着冒汗的背,感觉很恶心。 就这样背负着精神疲劳淡淡地走着走着,周围再也看不到穿制服的人。 一般会走路上下学的人,只有住在徒步十五分钟以内距离的学生。既然我们已经走超过二十分钟,这样的光景也是理所当然。 住在这一带的家伙早就骑脚踏车到家,此刻正在开着冷气的屋内度过惬意的时间吧。 忽然,有东西缠上了我的左手。 是昨晚感受过的那个触感——填满指缝的暖意。 我慌忙往旁一看,只见镜别过脸去握住我的手。 “……镜…… ?” “怎、怎。你不是想这样吗?” “没有啦,是这样没错,可是刚刚被你拒绝,所以我还以为你讨厌这样……” “……我并不讨厌呀,只是因为周围有人……” 最后的部分实在讲得太小声,我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不过简单说就是害羞—— “既然你不要,那我要放开喔。” 终于看我的镜满脸通红。 我一句话也没说,稍微使力握紧牵着的手。镜似乎明白了这个意思,脸变得更红并低下头。 真是的,就是这么不坦率。尽管我在心里这么嘀咕,却很满足镜害羞的反应。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炫耀吧。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只要我自己清楚就够了。 只是……嗯,流汗的手真是性感啊…… 然后,抵达中央花园时! 虽然没有学校那些人,但是因为购物中心的人潮比较多,于是手再度分开,让我感到有些落寞。 不过,镜相当愉快地走在我身旁。 购物中心内开着冷气,吹得在户外被晒得发烫的皮肤倍感舒畅。 “那么,你是来买什么的?” “这个嘛……” 只见镜张望四周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有如在探查般面向上方。 “嗯,三楼。” 然后一副现在才想到的样子这么说了。 我记得三楼是……少淑女服饰专柜。这表示要买衣服吗? “那,我们走吧。” 我们走向电梯。 虽然镜的行动有很多令人在意的地方,不过像这样在放学后一起逛衣服,还是让人挺开心的。 甚至想拉班上那帮人一起来逛。 总之,如果是衣服的话,要是价钱不贵就我买单也行。 毕竟她在家总是穿着我的t恤。啊,虽然t恤装扮的镜,感觉毫无防备的样子也不错…… 不过,打扮成更女孩子气一点的模样在房间走动也不赖。 要选什么好的期待,让整颗心飘飘然。 _但是几分钟后,我对这件事感到非常后悔…… “呃……镜小姐……这是哪门子欺负人的方式啊……” 我眯着眼睛低头哀号。 “喏,现在是夏天,不是会想要可爱的款式吗?” “有意义吗?……那又不是给人看的,跟冬夏没有关系……” “你真笨,就是因为看不见才需要讲究嘛!应该说要是走光,不是就有眼福了吗?不过就算这么说,要是你敢看就砍你。”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拿起陈列在架上或是色彩鲜艳,或是蕾丝质地、形状特殊的布类。 没错。这位死神小姐,好死不死竟然带我这个男人到内衣卖场。 周围的女性顾客不时瞥向这边……应该说看着我。 这是故意要让我害臊的游戏吗!只要稍微抬起头,胸罩或底裤就会映入眼帘。 “你看这件怎样?你不觉得花样很可爱吗?吊带这边的装饰也很有夏天的感觉呢。” 镜在我眼前展示胸罩。 我不小心反射性地抬起头,胸罩刚好在镜胸前摊开。 至今在生活中,不小心遭遇过的镜出浴或入浴中的镜头突然重现,使我产生她仿佛就这么穿着那件胸罩的错觉。 “喂……你不要一直盯着看啦。总觉得你好像在想像什么奇怪的事情,好恶。” “既、既然这样就不要给我看!” 应该说我已经想像了! 我再度低头,算起圆周率,让内心平静下来。 镜无视于我内心的纠葛,逐一物色内衣。 可恶……这家伙绝对以这个状况为乐……居然玩弄纯情的我! 这时,镜冷不防停止物色。 “决定好了吗?那就赶快买一买离开这里吧。应该说,请你快点让我去别的地方。” 我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一秒,连我自己都知道脸已经红得发热。 “恭也,过来这边。” “咦?” “好了,快点。” 镜伸出右手抓住我的衣袖,硬是把我往内 衣卖场更里面拉。 拜托不要再引导我深入这座秘境了!我好像快要觉醒了! 倒是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前面是……试衣间……?嗄?难道这家伙想试穿吗? 仔细一看,她的左手不就抓着内衣吗! 镜要试穿,等于我会被丢在试衣间外,就等于我要一个人杵在这个充满女人的秘境……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吗!想害我怎样! “我、我、我到外面去!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一个人去!” 我慌忙甩开镜的手,转身要离开店内。 但是就在那刹那,飕!熟悉的疼痛袭向我的背。镜从我背后斜砍一刀。 镜抓住痛得再也无法逃走的我的领子,又强行拉走。 “废话少说,赶快过来这边!快点!” 是什么让这个死神做到这种地步……就这么想羞辱我吗?以看我羞得满脸通红的纯情为乐吗? 虽然我早就隐约察觉到了,但是这家伙的s倾向非比寻常啊,可恶! 我就这么被拖到试衣间前。 镜猛力拉开布廉,把我扔进去——……咦?我在试衣间里面? 接着镜也跳进来后,立刻关上布廉。 我让痛得发麻的身体,靠着最里面做成整面镜子的墙壁,瘫坐下来。 约一个榻榻米大小的密室〔?〕内塞了两个人,镜手里是预备试穿的胸罩。 这是怎样?这是什么状况?因为要试穿,所以希望我帮忙看合不合适吗?还是要我帮忙试穿? ‘恭也……我希望你帮忙确认这件内衣是不是真的适合我,所以你亲手替我穿上。’ ‘喂喂喂,这种东西应该要事先偷偷买好才对吧?像这样突然揭开谜底,夜晚的乐趣都没了。’ ‘可是……要是跟你的喜好不一样不是很讨厌吗?’ ‘重要的是内在。我一向不讲究外观。’ ‘笨蛋……我当然知道内在很棒。就是因为尽量弄得可爱一点,才问你的嘛。’ ‘现在的你超可爱的。’ ‘……笨蛋……’ ‘来,转过去。我来帮你扣上钩子。’ ‘你从前面伸手扣。’ ‘真是拿你没办法。’ 哈、哈、哈!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虽然完全无法说明现在这个状况,总之上述情节都不算数。 我按着脸,自虐地摇头。 面对我奇异的举动,镜翘起屁股背对我。 ……这是要我摸她的沉默表现吗? 视线不自觉在自己的手与镜的臀部间往来。 不过仔细一看,镜正把布廉拉开缝隙凝视外面。而且表情相当认真。 有人在卖场吗?于是要把我藏起来?不对,既然那样, 一开始别带我来就好了。 她带我来果然是为了要我帮忙挑内衣? 仿佛眼前有幅无法拼凑起来的拼图般难受,我歪头纳闷。 “我说,镜。” “你安静。” 我一出声,她就断然制止我。外面有这么令她在意的东西吗? 管他的,我也用手指把布廉另一侧稍微拉开缝隙,偷看外面。 映入狭窄视野内的当然是内衣卖场。那里是充满女性的秘境,不需要在意男人的眼光,毫无防备地拿起胸罩、底裤、吊袜带。 ……我做了不得了的事……要是被人发现我从试衣间偷看,就百口莫辩了…… 我重新意识到这个危机,冷汗沿着背流下。 然而却无法关上这道布廉缝隙的我,应该是正常青少年吧? “嗯?” 有个眼熟的身影穿过我的视野。 一头黑发扎着小辫子,像个小学生,会想对她说“你来这种地方是不是还太早?”的人。 她是我家的食客死神,二号小不点。 镜的视线捕捉到的人,看来就是心。 镜之所以躲起来,是不想被心知道她和我在这里吗? 这番行动是出于想扮演好在心心目中的好学姊吧。和男生一起在内衣卖场买东西,的确只是普通的闪光情侣。 “那家伙居然跑来这种地方摸鱼,她会不会太急于长大了?” 我以镜听得到的音量小声说道。但是镜没有回应,一直盯着小小见习死神的行动。 难道有什么在意的事吗?我也只好跟着她注意心的动向。 只见心在店内走动,面有难色。 有时仰望挂在墙上的胸罩,按着自己的胸口摇头;有时在成套莲动内衣前认真地烦恼,与自己是小孩的现实战斗。 不料,她接着看起吊袜带或薄透的丝质性感睡衣,最后拿起怎么看都像是决胜内衣的性感款式仔细端详。 脑子里试着想像装扮性感的心。 胸部呈现平面状态的性感睡衣……松弛的吊袜带……宽松到皱纹比蕾丝还多的内裤…… ……不行,好想笑。 心应该只是看看而已吧,那家伙就算买了也没办法穿嘛。 真要说起来,她在我家都是擅自拿我的衣服去穿。 ……会不会是要穿到学校跟大家说“是恭也哥命令我穿的”…… 哈哈哈……不会啦、不会啦,她应该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地整我吧。大概。 “不好意思,请给我这件、这件,还有那件。” 呜噢!真的假的!那个小丫头是开了什么窍! 无视于我的动摇,心请店员小姐将指定的内衣包起来。 啊!对喔,是礼物!那一定是要给镜的礼物。 就某种意义来说,那家伙挑那些内衣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假如镜把那些内衣全部穿上…… 隐约透出胸部形状的性感睡衣……绷紧的吊袜带……贴合臀部及下腹部线条烘托性感的内裤…… 干得好!心!要是镜穿成那样在房间里面走动,我会变成出柙猛兽啊! 不对,镜应该不会那样……那也太夸张了。 从店员手上接过装了商品的纸袋,心走出店外了。 “好像走了。” 我从布廉移开目光,背靠着试衣间的墙壁双手环胸。 “恭也,之后就拜托你了。” 镜这么简短说完,眼睛就突然变成金色,披上黑斗篷。然后没有造成布廉任何晃动,以无视于物理干涉的穿透方式出了试衣间。 “……嗄?” 我一头雾水地突然被留了下来,地板散落了几件镜拿进来的内衣…… 然后—— “小姐,试穿起来怎样?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帮您测量尺寸。” 店员小姐从布廉外出声问道。 前所未有的危机!不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超危险(关系到能不能在社会存活下去)! 但是,这不是生命危险,所以死神不会来救我。应该说造成这个状况的人就是那家伙! “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 这样下去情况肯定只会愈来愈糟。由于‘店员小姐担心客人的善意’,我陷入致命危机。 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以前的伟人说过一句话。 ——“死中求活”。 我看向掉在地上的底裤,吞下口水做好心理准备…… 第五话 脚步声 隔天在学校,话题中心始终是一则传闻。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双肘拄着桌子,双手交叉抵着额头支撑沉重的脑袋。 然后竖起耳朵听那则传闻。 “喂喂,你听说了吗?那件事。” “听说了、听说了,搞不好是我们班的男生。” “啊——可能,毕竟有人似乎会做这种事。” 啊啊,厌恶男生派的女生说了恐怖的话…… 而且,视线好像还有意无意地转向我这边…… 会这样也都是因为心到处散播谣言,把我讲得像变态一样…… “嗨,小恭!早——” 一到校就直奔这边的安冈发出雀跃的声音跟我讲话。 “喔,早……” 我浮现生硬的笑容,抬起头让原本抵着额头的双手遮住嘴。 “哦哟?怎么了?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对啊,有点睡不好……” 安罔反射性地看向镜。突然接收到视线,镜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意思是昨晚激烈到小恭睡不着吗?” 飕! 安冈突然倒下了。 “唔唔……肚子怎么突然像被砍一样痛……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是我吃到奇怪的东西吗……” 我们家的死神最近愈来愈没有分寸…… 我瞥了倒下的安冈一眼后垂下眼睛,大大叹气。 “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有多幸福……怎么说呢,该说是自我厌恶……还是对不起死去的父 母……对不起,我不该活在世上……” 仿佛每次吐气都会削弱活下去的力量。 “昨天他回家以后就一直是这样。” 镜托腮,耸耸肩说了。 安冈边摸肚子边站起来〔这家伙恢复得意外地快),表情随和地看我。 “哦,毕竟这个年纪烦恼特别多嘛。不嫌弃我的话,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商量喔。而且,有些事比较能跟同性讲。” “你讲话有时候非常窝心,很伤脑筋啊……” “啊,对了、对了,倒是你听说了吗?昨天在中央花园发生的事。不是说突然有个戴内裤的男人从内衣卖场冲出来吗?而且他还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 “哦、哦……原来有这回事。” 我不改脸的位置,视线落向地板。 “以前好像有部漫画是打扮那样,那样不会呼吸困难吗?” “不、不知道耶,毕竟是布,应该不要紧吧?就好像职业摔角手的面具那样。” “这么说也对。啊,上课钟差不多要响了,我回座位啰。” 安冈始终爽朗地笑着离开了。 坐在隔壁位子的镜似乎有所察觉,摆出略显退避三舍的姿势看着沉默的我。 “……恭也……难道你……” “拜托你……什么都别说……” 可恶……明明就是这个死神的错……我再度按住额头,大大地叹气。 上课时间开始,教室响起老师的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 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明明才第一节课就起了睡意。昨天之所以睡不好,除了中央花园那件事以外,还有其他原因。 我强忍呵欠,看向心的位子。 那个位子空着,她今天没出席。真要说起来,昨天那个小不点也没回家。 亏我还一直以为她早就比我先到家。 买完内衣后,镜好像追了过去,但似乎在途中追丢了。 既然心没回家,大概就表示她回到原本安排的站前大楼,但希望她最起码也该联络一下。 附带一提,黑峰也还没来学校。这已经是第几天了?是不是应该再去一次她家看看呢? 最后我看向镜。 虽然,她笔直地注视着黑板,但应该要抄笔记的手却完全没动。她好像在看别的东西,我有这种感觉。 本来,我就对她今天的样子感到不对劲。她昨天好像一直在烦恼什么事,还有在中央花园发生的事。 那恐怕不是去买东西,而是监视心的行动。 虽然她讲得像是跟踪失败,但真的跟丢了吗? 当时镜在中央花园的入口做出有如探查气息的举动,结果去内衣卖场遇见心。 漫画常常出现这样的情节。死神之间是不是能够透过气场或气之类的东西,得知彼此的所 在地呢? 假使是这样,那么镜应该晓得心和黑峰在哪里……不如说她已经知道了……? ……不行,我好像变得格外疑神疑鬼。 明明完全不脱臆测的范围。 不管我再怎么烦恼思索,都不可能得到答案。 我捣住脸的一半,拄着桌子叹气看时钟。 离午休时间似乎还久得很…… 结果,心到了午休时间也还是没出现在教室。 本来猜想心或许是迟到,但看样子似乎不是。 我已经熟悉的一连串流程。在福利社买面包跟饮料、上屋顶。 “嗯?” 一打开铁门,就看到在炎热的阳光中死神化的镜飘浮在空中。 “我买来啰。” 镜发觉我的声音,便悄然接近这边,在我眼前翻了一个筋斗以后着地。 然后黑斗篷有如薄雾般不知消失到何处,眼睛变回原本的黑色。 “谢谢你,我们开动吧。” 镜面带笑容这么说完,从我手上接过纸袋走向铁丝网。 两人并排坐下,拿起各自的面包。我一边把咖哩面包往嘴里送,一边瞥坐在隔壁的镜。 镜虽然拿着炒乌龙面面包,却没动半口。 我咀嚼面包,脸连同视线一并转向镜。 隔了几拍以后,发觉我的视线的镜惊讶地看我。 “怎、怎么了吗?我脸上沾到东西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你怎么都不吃呢?” “我要吃呀?你想要就分你一半吧?” 镜这么说着,拇指掐住面包正中央附近,要把炒乌龙面面包掰成两半。 我看着她的行动,把嘴里的面包吞下去。 然后,放下手上吃到一半的咖哩面包看着镜。 “怎、怎样?” 我的举动吓得镜有些退缩。 “我说镜,我的设定是你的未婚夫,对吧?” “咦?啊,嗯,是没错……突然问这是……?” 听到凭空冒出来的话,镜一脸诧异却又隐藏不安的表情看着我。 “啊……也就是该怎么说呢……我是你的未婚夫喔!” “嗯,所以怎样……?” “没有啦,所以说我是未婚夫。” “拜托你有话直说啦!”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是未婚夫吗!” “所以说那又怎样啦!” 这就是所谓恶言相向吧。根本无法沟通的对话让人快发飙。 我伸手扶头,任头发缠着手指按住头骨,闭上眼睛大口吸气要自己冷静。 然后,花费吸气时几倍的时间一边吐气一边睁开眼睛。 “我——是你的未婚夫。所以要是你有什么烦恼的话,最需要陪在你身边,听你诉说。” 镜听着我的话,正眼凝视我。 “所以,呃——你不需要顾忌,有事大可以向我倾吐。就像你说你会陪在我身边一样,我也在你身边。” “恭也……” “拜托你不用一个人烦恼。就凭我或许无法帮忙解决,但我如果完全被晾在一边,果然还是会沮丧。而且比起一个人闷在心 里,说出来应该比较轻松才对。” 我向镜表达自己的意见。 静静听完我的话以后,镜低头了。不过那只有短短几秒,她马上抬起头缓和表情。 然后小声说了。 “……谢谢你……” 这么说我,她把头靠在我肩上。 会觉得这份重量很舒服,就证明自己让人依靠吧。 我一句话也不说,承受镜的重量半晌。 不就,镜慎重地——静静地大口呼吸后,仿佛下定决心般从我肩上抬起头。 然后,朝我投以隐约带着不安的眼神。 “关于昨天的事……公车劫持犯不是被杀了吗?” “咦?啊,是的,新闻也报过。” 昨天听安冈说的事件。我本来以为镜在烦恼心的事,老实说很错愕。 不过对死神来说,寿命已尽的人类的确是很令他们在意吧。 单就我听到的说法判断,只要公车劫持犯还活着,本来应该诞生的生命就不会诞生。 ……咦?但是仔细想想,超过寿命依然存活,就代表那个公车劫持犯是‘接近死亡’的存在……? 跟我一样? 那么有人受了‘白伤’? 我不自觉看向镜只有一撮变白的浏海。 “啊,没事的。那个人并没有变成‘接近死亡’的存在。” 镜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视线,浮现伤脑筋的微笑这么说。 “这个‘白伤’只会用在不惜削减自己的性命,也想要拯救的对象。不好意思,我并不认为会有死神那么重视那个公车劫持犯。” 嗯?总觉得,镜说了教人有点害羞的话喔? 虽然,意外的攻击吓得我乱了手脚,不过镜似乎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表情没有变化。 “要知道活超过本来的寿命是天理不容的。例外只有像你这样,经由死神分得寿命、延长 寿命的人而已。不过就算这样,世界的秩序还是不会放过原本的寿命,变成‘接近死亡’的存在。” 镜说到这里,似乎有所犹豫地咬住嘴唇。 “……那些寿命没延长,却超过寿命的人会怎样?既然不会变得像我一样,那就表示能够安全地活下去吗?” 镜摇头回应我的疑问。 然后别过眼去,盯着混凝土地面低声说了: “……不允许活下去……要强制迎接死亡……” 她痛苦地、难过地这么说了。 我立刻察觉那句话的意思。强制迎接死亡……讲法固然委婉,但那也就是…… “被杀掉……的意思吗?” 说出口以后,我想起公车劫持犯的事件,安冈也说过的事件大概。 歹徒在警察医院遭到杀害,死因是刃器杀伤。那么那是死神做的吗? 镜陷入沉默,有如肯定我的想像。 “等一下,死神镰刀不是不能伤害活人吗?” 既然被砍过无数次的我都这么说了,这个疑问应该很合理吧。而且以前黑峰说过,对死神来说‘杀生’是禁忌。 不过,黑峰自己就是本来负责那个公车劫持犯寿命的死神。 那么为了弥补过失……? “难道是黑峰……?那家伙杀了人……?” 自从那天以后就销声匿迹的原因就是这个吗?虽然,我并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我也不希望想像成真。 “不,不是的。她不是能够做那种事的死神。” 镜立刻否定我的不安。 “死神是各司其职的。大部分是像我或命那样,保护人类不会死于非命;不过也有留在死神世界管理灵魂的事务性工作、或是隶属于决定即将诞生的灵魂寿命的机关。其中有个格外特 殊的部门……就是……那也就是……” “将人——直接杀掉的机关,是吗?” 我代替有口难言的镜说出那句话。 镜看了我一瞬间以后,视线又落向地面稍微点头。我深吸一口气,背靠着铁丝网虚脱地吐气了。 也就是那个吗……在死神之中,也有像我们想像的收割性命的死神存在吗…… “断罪之镰……” 我仰望天空喃喃说着。 “这是某种名称,对吧?难道这就是指那种对人下手的死神吗? 屡次听到的字眼,心和镜都曾提过的字眼。我终于把一直想问的事情说出口了。 “这次是那些家伙采取行动了,是吗?” “那跟黑峰不来学校有什么关系吗?” “不晓得。命的确是工作上出了疏失,但那只要提出书面文件就没关系了。” “……啊,原来是这样……” 死神的工作,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倒是满公式化的…… “这是我的猜测……这次的事搞不好跟心有关系。” “心吗?” “因为那孩子将来的出路……大概是断罪之镰。” 虽然,我之前就觉得心最近怪怪的,但那样的小不点怎么可能把人……? 不对,身体小归小,但那家伙的死神镰刀具备了不需要腕力就能发挥的杀伤力。 话虽如此,死神镰刀不是没有伤人的力量——我不经意摸了摸左脸颊。 虽然已经痊愈了,但这边的确受过伤——在保健室被心的电锯划到的伤。 回想起来,格外在意那道伤的人就是黑峰。 之后,镜的低语正是我第一次听到断罪之镰。 ……喂喂,等一下,那家伙至今好几次拿电锯对着我。要是我没躲过的话,现在已经变成肉酱了吗? 原来我之前一直处于危在旦夕的状态吗! 之前看到心的内裤时,镜曾经抢在心之前砍我,那是因为,当时镜就已经发觉心的镰刀很危险的关系吗……? “唉……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死神还真是难以理解……” “……对不起……” “啊,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啊——不行,我果然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握着头发搔了搔头。 “镜,你想怎么处置心?” “咦?” “你不是认为这次的事件或许是心做的吗?既然你会为这件事烦恼,不就表示你不认同心的行为吗?” “……我……” 镜欲言又止,仿佛思考般闭上眼睛半晌。不知道她打算说什么,总之我默默地守候她。 在炎热的阳光下,两人动也不动。不知道这股沉默在第三者看来会怎么想。 看着背靠铁丝网的女孩子的男生,与在男生注视下低头陷入沉思的女孩子。 ……呜桂,好像要谈分手的样子…… 就在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我在意起屋顶的门。我想到某个可能性,视线转向那边一看——嗯,若有似无地开着一条缝。 我一直到现在这一刻才发现,不仅感觉得到疑似视线的东西,还看得到疑似眼镜反射阳光 的物体。 这下不妙啊……不和说或倦怠期说好像又要传开了…… “……我是死神。” 就在我转移注意力时响起镜的声音,吓得我抖了一下。 我重新面向她,眼前是眼神蕴藏明确意志的镜。 “所以,我理解‘寿命’非保护不可,但我无法接受。” 镜一边这么说, 一边掐着自己的白浏海——焰着‘白伤’。 “小时候遇见你,跟你一起玩、跟你立下约定、受你帮助以后,我对人类的观感改变了。我发现我们没有任何差别嘛!要是没遇见你,我想我大概会 跟命一样忠于死神的工作。不过, 我认为会想保护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想法,既然自己有那种能力,那么运用那股力量又有什么不好!这是我的想法。” 镜讲话并不是很大声,应该没传到有人偷看的门那边吧。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这点,但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有人因为死神的失误而不小心超过寿命,那么重新制定寿命就好了。我认为这股力量就是为此存在。” 镜掐着白浏海拉到自己眼前,以有些自豪的眼神凝视那撮头发。 “简直就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失败一样,要人强制迎接死亡,这是错误的。自认是在管理灵魂的想法根本就是傲慢,一旦跟人类直接交流,就会知道那样想才有问题……虽然就死神的想 法来说,这样反而不配当死神。” 说到这里,镜有些故作俏皮地对着我笑。 不过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 “断罪之镰是不把人类当人类看的死神。甚至说活着就是罪,太粗暴了。我不希望成为那样的死神,我希望她成为更懂得温柔、痛楚的死神。” 镜一鼓作气说完以后,手指放开浏海。白丝轻飘飘地垂下,我在那撮白发完全落下前伸出手指将之掬起掐住。 头发柔软的触感,摸起来就像绢丝一样。 是啊,虽然这个‘白伤’在死神之间应该是厌恶的禁忌,对镜而言却是荣耀。 “……恭也……?” 镜因为突然被摸浏海,红着脸看我。 “怎么说呢,我的死神是你真是太好了。” 不是因为她救了我一命或是保护我的关系,只是纯粹这么觉得。 镜轻轻地握住我摸她浏海的手,回以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的微笑。 就在这瞬间—— 轧砰—— 发出一声巨响,屋顶的铁门打开了。 “死笹仓恭也!你们的逾矩行为就到此为止了!” “小恭!你不可以误入歧途!” “哥哥!这种情境按照规矩要以夕阳为背景啊!” 纷纷大喊现身的是杉村、安冈和小桃的三笨蛋跟踪狂老成员。 我并没有逾矩,而且走上歧路的人是你,还有规矩是受到什么影响的规矩! 话又说回来,听得到刚刚那段小声对话的这些家伙的耳朵究竟是什么构造? 虽然我早就知道三人的存在,但镜似乎没发觉的样子,睁圆眼睛僵住。 “你们啊,差不多别再每到午休时间就跟踪我了好吗?午休时间应该还有其他更有意义的 莲用方式吧!” 我受不了地这么说完,这次换三人睁圆眼睛。 “笹仓恭也……原来你早就发觉我们在了吗……?” “喂,我才要惊讶你们居然会以为我没发觉喔?” “是吗,这表示我和恭也果然心灵相通,所以能够无视于距离,察觉彼此的存在吧。” “你那从一而终的乐观思考,每次都让我深感佩服啊。” “像哥哥这么厉害的角色,早就料到这种事件会有人碍事了。” “可不可以不要擅自把我改成二次元的居民?” “唔……心,你也来说他几句!” 杉村一边用中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大喊。 心……原来心也在吗?那家伙中午才来学校? 我和镜看向门。但是那里没有杉村、安冈、小桃以外的人在。 “咦?心?” 安冈也转头看后面,寻找小小同学的身影。看来直到刚才为止,他们真的是四个人着我们的。 ……这就表示,心也听到我和镜的对话了……? 背窜过一阵寒意。 镜的手使力握紧我的手。 “怎么办……我有非常不好的感觉……虽然还很远,但是‘脚步声’就要……” 镜浮现略显不安的眼神正眼看着我。 然后,保护我的死神稍微张开颤抖的嘴唇,以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低声说了: “恭也……你的性命有危险……” 第六话 死神的服务 ——死神有保护其负责之人类寿命的使命。 因此,必须排除在那瞬间到来前攸关性命的危险。 也就是死神有能力预先察知负责之人类的危险。 事实上,镜好几次察觉逼近我的危险,救了我一命。 从树上掉下来、从屋顶掉下来、在河里溺水、在火灾陷入火场,卡车逼近。 这样的镜一脸紧张地对我说了—— 我的性命有危险—— 她不肯告诉我原因是什么、是怎样的危险,但我猜她应该晓得。 搞不好那就算凭镜的力量也无法完全抵挡。 “呼……” 我在起居室靠墙看电视。 我拿着遥控器,轮流切换两台新闻。 在厨房,镜正在加热前天小桃送的咖哩。 她之所以亲自下厨,是为了让我远离任何再小的危险因子。但老实说,把食材托付给杀戮荒野小姐是需要勇气的。 哎,只是热个咖喱应该没问题吧。 饭也还有昨天的剩饭…… 我把目光从电视移开。环视室内。 出了我以外没有半个人,结果心今天也没回家。 最后一次得知的消息是她午休时间曾出现在屋顶,之后就行踪成谜了。 当然,下午的课她也缺席。 那家伙听了我和镜的对话,究竟作何感想呢? 镜所说的话恐怕是否定心的将来。从人类的角度思考应该没有问题,但对死神来说应该无法容忍才对。 不管再怎么粉饰,‘白伤’在死神看来都是罪过的证明。 虽然我这边看不见,但现在的镜,应该因为对心感到不安而非常烦恼吧。 就这层意义来说,与其什么都不做,像这样做家事活动身体比较能够转移注意力。 “味道希望再多点变化。” ……我好像听到了恐怖的台词…… “直、直接那样加热就好了,知道吗?” 我不安地出声,却没有回应。就在我提起腰烦恼要不要去厨房时—— 啵滴…… 啵滴…… 虽然很小声,但明显传来加料的声音。 我重新坐下,视线转向电视。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喔。 我像是在催命自己似地,祈祷自己能够平安无事用完餐。 不就,一盘咖喱放在我眼前。而且很贴心地添了一旦盘。 “好了,我们开动吧。” “啊,好。” 我盯着放在眼前的咖喱。 一定没问题的。咖喱因为放了辛香料,似乎不容易馊掉,而且既然加热过,应该已经高温杀菌了。 “我不客气了。” 我做好心理准备拿起汤匙。 然后——放进嘴里的瞬间,意识抽离了我的身体…… 有如陷入跟自己同样温度的泥沼般嚼心。不光是身体,就连意识及五官都显得沉重,不可思议的感觉。 啊啊……我听到声发。 在黑暗的世界中,有如从遥远高处传来微光般的声音。 熟悉的亲近声音,那听起来有如心跳声,唤起持续沉陷的意识。 在呼唤……我……? “——恭也!” “啊!” 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突然变白开阔。 一脸着急地凑近看着我的镜,看起来还很朦胧。 “你没事吧?我看你突然倒下……” 撇下这么说的她,我看着桌上只吃了一口的咖哩。 “原因到底是什么呢?我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危险……” “……没事,我只是很困。因为强烈地想睡,所以食物进入肚子的瞬间,就满足地坠入梦乡了。” “是吗?讨厌,你不要吓我啦,又不是小婴儿,拜托不要边吃边睡啦。” “你、你说得对。” 啊啊,不说出真相究竟是温柔,还是胆小呢…… “今天早点睡吧,我想你也应该累了。” “是啊,就这么做。” “那就把饭吃完吧。” “!” 笑容……镜的笑容夺走我的退路。 我看着桌上的咖哩(形状的有害物质),紧张地吞口水。 “我、我努力。” “咦?努力什么?” 我的话让镜歪头不解。 “我会努力不在吃到一半时睡着、的意思。” “我会叫你起来的啦。” 镜微微一笑这么说完,就舀起自己的咖哩送进嘴里。 然后保持这个表情僵住半晌——保持这个表情咕咚倒下。 啊啊,太好了。这家伙并不是味觉出问题。 这个咖哩(原本还算是〕她如果照常吃掉的话,我曾经认真地烦恼过该怎么办。 总之,趁现在把这些盘子收掉吧。既然还有剩饭……来煮健胃的咸粥好了。 “我吃饱了。” “……我吃饱了……” 我们吃完咸粥,结束餐后礼仪。相对于吃到正常食物而颇满足的我,镜不知为何垂头丧气。 “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的……你的性命明明面临危险,枉费我想让你乖乖别动的……” “不过,就因为我乖乖不动的关系,这才碰上了危险。” 我收齐空碗,站起来要拿到流理台。 “呜呜呜~.……我会好好学做菜的……” 镜整个人趴在桌上,懊恼地敲着桌面。 我撇下她迳自移动到厨房。 装过咸粥的餐具要是不马上洗或是泡在水里面,残渣就会变硬、很难洗掉。 ……直接洗掉好了。 我把水倒进餐具,拿菜瓜布沾洗碗精。捏了两三下以后,菜瓜布立刻渗出细小的泡沫。 “我说镜,关于中午的事。” 我一边用充满泡沫的菜瓜布刷餐具,一边跟位在看不见的位置的镜说话。 “中午?” “啊——不光是中午,还有刚才也是,你说我的性命面临危险,对吧?” “……嗯。” 毕竟是这样的话题,镜的声调降低了。 “我从之前就很在意了,为什么会晓得那种事呢?死神的特殊能力吗?” 没有回应。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有我手边传来餐具渐渐变干净的轻快声响。 我知道这很难回答,所以没办法催她。 我也想过这件事是不是不可以问,但这毕竟跟我有关系,我想要有一些基本的认识也是事实。 ……不过,这种分隔两处看不见彼此的情境是不是很不妙啊……早知道应该在吃钣时随口 问她,这样会不会比较好? “死神……只要死亡接近,就会听到一样东西。” 镜结结巴巴地开始说了。 “我们称那为‘脚步声’。” 脚步声——今天中午她告诉我的话,同时,也是不久前心在公车劫持犯企图逃亡时,低声说过的话。 “如果是自己负责的人类,就会听得更清楚——不管相隔再远都一样。”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在我危急时飞过来的吗?” 我想起前几天卡车逼近时的情况。 “那么,我会面临怎样的危险还不晓得吗?” 我洗完碗,关上水龙头后,拿起一旁的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走向起居室。 我一回房间,眼前是神色庄重、低着头的镜。 “镜?” 看到镜的表情比预想的还要严肃,我感到不安。同时我感觉到了,镜知道危险的原因。 这就表示,事情是这么地难以启齿。 我隔着桌子在镜的对面坐下,盯着她看。 “跟心有关系吗?” 镜不知为何动摇了。 我有如喃喃自语般问她。 “这……老实说我不晓得……或许是那样,又或许不是……” 镜依然垂下眼睛,这么回答。意思是可能性一半一半吗? “嗯——……总之,这表示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可以安心了嘛?” “那当然囖,你就由我来保护。” 镜抬起脸,以认真的眼神正眼凝视着我这么保证了。 我朝她投以笑容。 “你说得这么肯定,我就放心了。”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手伸向她的头,像夸奖小孩子那样轻轻地拍了几下。 “唔唔~总觉得我被当成小孩子了……” 镜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的行动不满,对我鼓这腮帮子,不过她并没有甩开我的手。 “总之我会片刻不离地待在你身边,你要记着这点喔。” “好,我知道了。就靠你了。” 我再展露一次笑容后,撑着桌子站起来。 “你要去哪?” “嗯?喔,既然饭也吃了,我想是不是该准备洗澡了。” “洗、洗澡!” 镜不知为何动摇了。 “咦?怎、怎么了吗?” “没、没事……你可以先洗喔。” “好、好啊,那我先洗了。” 我纳闷地走向衣橱,拿着替换的内裤和浴巾前往浴室了。 一进浴室,我就把手凑近莲蓬头确认水温。 等热水调到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的温度后,我从肩膀开始冲湿全身。 其实应该要泡热水澡比较能消除疲劳,但是夏天泡了马上就会把人烫熟,所以我都只冲澡。 真要说起来,这里毕竟是套房大楼,浴缸根本没那么大,没办法放松泡澡也是事实。 泡澡还是要能够伸直脚比较好。我一边思考这种事, 一边在浴室的椅子坐下,拿着莲蓬头要洗头。 头淋着热水,同时回想刚才的对话。 ‘脚步声’……吗?既然我听不到,就算想注意也没办法。 虽然镜说她会保护我,但她毕竟是女生。身为男人却只能被人保护还真有点悲哀。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背后突然传来门喀嚓一声打开的声响。 因为耳边就是热水飞溅的声响,所以我本来还以为听错,但温度显然不同的冷空气流进浴室了。 我慌张地要回头看—— “你、你你你、你要敢看这边,我、我、我就砍你喔!” 镜的声音在狭小的浴室内回响……咦、镜?咦?镜进来了! 出乎预想的遭遇发生! “妈啊,咦?怎、怎样?你突然这样是怎么了?” 虽然想转头却不能转头,我感觉到背后有人。 “我我、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喔?刚才我也说过,我只是要片刻不离地待在你身边而已。 而、而而而、而且洗澡的时候会毫无防备,所以就是那个……你、你的背后就交给我吧!” 虽然台词非常有男子气概,但是整段话飙高的声调显现出她的紧张。 只要转头……只要转头就会看到裸体吗……? 水花敲打地板的声响埋没浴室。我该怎么应对才好?这是在测试我吗?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观察背后的动静,地板没发出轧轧声响,就表示镜也纹风不动。 热水导致湿度和室温升高,甚至感到呼吸困难。 “呃——……你现在要洗头吗?” “咦?对、对啊,我是这么打算没错。” “那、那——我来帮你洗。所以你不许面向这边喔。” 话一说完,镜就立刻用双手抓住我的头,这大概也兼具了不给我转头的限制作用。 手指的力道很明显跟洗头的力道不一样,是掩饰害羞吗? 又细又白的手从脸旁边伸出,从靠在墙壁的架子抓下洗发精。 不妙……因为目睹镜身体一部分的关系,我不由得重新体认到她真的就在后面。 “……你的头发需要多少用量呢?” 她按了按洗发精的压头弄出啾噗啾噗的声响,往手心添洗发精。 该怎么说呢,像这样……充满回音的空间,虽然或许是我想太多……但所有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听作成人音效的我很糟糕吗? 不光是镜的吐息,就连洗发精挤进手心的声音,听起来都莫名地撩人。 唔、冷静、冷静啊,笹仓恭也。这种时候得以绅士自持,就算出了差错也不可以变形……! 要战胜自己的年轻气盛。这种时候我想想……对了,就是圆周率!只要想圆周率就行了——哪有,我记得之前才因为圆周率自爆过! “嘿咻。” 不知道晓不晓得我内心的纠葛,镜“呸啾”的一声把手放在我头上。 嗯,洗发精的量太多啦。冰凉浓稠的液体从头顶往后脑勺、发角流下。 镜开始用指腹部份很有节奏地洗我的头。 我感觉得到头上渐渐起泡,同时滑过头皮的指尖转为舒服的按摩,我开始进入放松模式。 哈啊~……原来别人帮自己洗头是这么地舒服…… 先前的邪念不知道去哪了,我放空任由镜替我洗头,有如贤者般开悟了。 “有、有、有没有哪里会痒?” 当然镜似乎还是很紧张,声调依然飙高。 不对,我也因为听到她的声音的关系,一瞬间变回原本的自己意识到现状。 “不、不不不、不要紧。很舒服喔,嗯。” “那那那、那真那真是、太太、太好了。” “唔、嗯、谢、谢谢你。” “不、不客气。” 多么白痴的对话……一段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只有我的头发清洗发出的哗唰哗唰的声音。 必须再一次达到贤者的开悟…… 可是——有样东西妨碍我。 ……从刚才就一直有东西碰到我的背…… 并不是被某样东西抵住。本来胸部的触感在骑脚踏车时就已经尝到很多次,所以我知道。 当然裸胸的触感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这个并不是那种充满弹力的东西,而是该怎么说 呢,好比尖端无意间碰到…… ——不行、不行、不行!我非成为贤者不可!不许想!感觉——不可以有感觉!踏入虚无之境啊!笹仓恭也! 就在我拚命屏除杂念时,头上的泡沫渐渐往下掉。 因为洗发精的量太多的关系,泡沫的量也非比寻常。这样下去甚至可以洗整个身体。 ……可以洗整个身体……?镜要洗我的……身体? 比方说用手帮我洗……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许想—— 我苦闷地摇头。 “呀!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吓到,镜放开我的头,倒退两三步。 然而那个举动酿成意外。她赤脚踩到扩及地板的成团泡沫,整个人滑了 一跤。 “呀啊啊啊!” 尖叫从头上往背后移动。然后不到一秒的时间,啪滋!镜倒在充满泡沫的地板的声音响起,同时浴室摇晃。 “镜!” 我反射性转头,这当中并没有任何邪念。 这是性善说所谓的不忍人之心,是身为人理所当然的行动。 但——映入我眼帘的是…… 飕! 劈过蒸汽缝隙的一道光。死神镰刀的一闪,从两眼之间斩至后脑勺我的意识到此中断…… “圆、圆周率约等于三!” 语无伦次地大叫醒来的我躺在床上。 床边是镜一身t恤短裤装扮,双脚呈w状坐着,红着脸看我。 “你……你醒来了……?” “……这里是……?我记得我刚刚在浴室……?” 我感觉到从眼睛到后脑勺,特别是脑浆下方隐隐作痛,张望周围。 “这这、这个嘛%你……突然在于是昏倒了,又不能放着不管……所以……我就把你搬出来了。” “与其说昏倒……应该是砍昏了,才对吧?” 我从蒸汽缝隙间的确看到了刀光,脑袋里的闷痛绝对不是撞到地板造成的。 镜应该也心知肚明,眼睛不敢直视我。 我看时钟,指针指着十一点。原来我失去意识大约三个小时吗…… ……嗯? 从浴室搬到这里……? 我看向自己,发现有穿衣服,裤子和t恤都有。 还有,总觉得全身的皮肤很干净,应该说很清爽。 “……镜小姐……恕我冒昧请教一些事……这身衣服是……?” “因、因为房间开着冷气,身身、身体没擦干不是会感冒吗?所、所所所、所以我稍微努力一下了喔。” “…………” “…………” 沉默。彼此垂下视线望向地板或棉被,表情冻结。 也就是说……我被镜擦了……从头到脚…… “啊、啊……啊哈哈哈,是、是喔——也是啦——毕竟会感冒嘛——而且夏天感冒很难好,所以洗完澡一定要把身体擦干穿上衣服嘛——” “就、就是呀、就是说嘛,喏,毕竟设定是未婚妻,这点事不做不行嘛,很正常嘛。” “是、是啊。一点也不奇怪对吧、符合常理对吧、嗯、合理合理。对了,总觉得身体感觉特别清爽,是不是洗完澡消除疲劳了呢——” “呃——是那个啦。我想既然都洗澡了,就要好好把身体洗干净,就帮你洗了。” “是喔——原来你帮我洗了——那还真是感激——毕竟光是冲热水是冲不干净的嘛——” “没错没错,光是冲汗没意义,一定要用肥皂充分搓泡清洗才行嘛——” 两人莫名起劲地企图为现状找藉口及打哈哈。 是吗,我被洗了吗……被镜抹上满身泡沫清洗吗…… 到什么程度?洗到什么程度?洗到多仔细? “………………” “………………” 对话一停止,原本高昂的情绪便急速冷却,难以言喻的沉默掩埋整个房间。 脑子想不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这算什么?我是被害者?道谢就行了吗?这样真的好吗? “……话说……” 就在我益发消沉时,镜仿佛想起什么般小声说了。 “……就算没有意识……还是会变大呢。”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这是什么哪门子的羞辱游戏啊啊啊!” “有、有什么办法!还不都要怪你转头!” “你在背后跌倒了,我当然会担心转头看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样不就被你看光光了!” “结果就换成我被看光光吗!倒是你既然要从头到脚洗,就请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洗!” “要要、要是那么做,你绝对会说要连我一起洗好不好!” “对,我要洗!我偏要洗——喂,我们在吵什么啊!” 彼此都满脸通红,展开无意义的争论。 话虽如此,要论丢脸的话,绝对是我远胜过镜。 这股浑身清爽的感觉,真的只有洗过而已吗?我怕得不敢再问下去了啦! 怦!我倒在床上虚脱。 “我要睡了……明天的太阳一定会让我忘记一切……” “是呀……就睡一觉忘了这件事吧。” 镜一点头,就站起来关灯。 啊,不行,我得让出床才行。今晚心也不在,应该不用到走廊睡吧。 我起来让出床位,下了床。 “等一下,你要去哪?” 镜见状,出声叫住我。 变暗的房间内,藉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些微亮光,虽然看不清表情,至少看得见镜正眼看着我。 “你问我去哪,当然是在地上铺座垫睡啊?” 我一边站起来一边这么回答。 一起生活至今,那渐渐变成理所当然的就寝方式。 当然,自从心来了以后,硬邦邦的走廊就成了我的卧榻。 镜动来动去地爬上床,以跪姿面向我。 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我半晌后,缓缓地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咦?” 惊呼的同时,我被镜一把拉过去。 意外的举动吓得我脚步不稳,然后膝盖撞到床缘,就这么失去平衡倒向镜。 不过我没有压在镜身上,镜把我的手臂一扭,让我掉在刚刚躺下的位置旁边。 “???镜小姐?” “你、你今天要睡这边喔。” 镜在我身旁这么说了 ,虽然很暗看不清楚,但她的脸似乎红红的。 “睡这边……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睡这边呀,难道你要我睡地板吗?” “意思是一起睡……吗?” “你、你别想歪喔!饭后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你可别心痒喔? 这个死神,竟然强人所难! “好了,你再往边边靠一点啦,要空出我的位子。” “喔,好。” 我听镜的话,在床上扭动身体靠向边缘。 等到我挪出足够一个人睡的空间,镜便盯着那块空间半晌以后,慢慢地躺下了。 脸离我很近,静谧的吐息带着余温拂过脸。 不对,这种距离以往也有过好几次,但是躺在床上,感觉意义又截然不同了。 这可不是心头小鹿撞的程度,就连手的脉搏都噗通噗通地响。 手不知道该往哪摆好,最后干脆双手环胸。 镜也不管我的手足无措,转动身体背对我。 “先、先说好,你要敢乱来我就砍你。” “不、不用你提醒。” 眼前镜的头发散发的香味薰得我头昏眼花,我也背对她摆正睡姿。 背感觉到镜的热度。虽然看不见,却知道近在咫尺。 “……那么晚安。” “喔,晚安。” 我道晚安,在紧绷的气氛中闭上眼睛。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冷气声低沉作响,仿佛耳朵深处遭到压迫般的沉默。 这种状态真的睡得着吗? 头脑深处非常清醒, 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对,就这么睡着真的可以吗? 我稍微睁开眼睛一看,已经习惯黑暗的眼里映着房间墙壁。这是自从镜来到这里把我赶下床以后,就不曾看过的风景。 但是,背后的气息是那么地新鲜,或者该说是崭新。 虽然是以保护我为理由,变成这种状况,但那是“原因”与“过程”。 ……搞不好镜也有可能期待接下来的“结果”。 比方说她是在测 试身为男人的我的勇气、或者该说是积极性……?就像有时候也是需要来 硬的那样。 不不不,可是,要是弄错了,我一定会被前所未有的刀光剑雨砍翻。 呜哇……光是想像,从趾尖到鼻头都痛起来了…… ……这是要我跨过那堵名为恐怖的高墙吗? 我紧张地吞口水,松开交叉的双手,挪到自己的头下面代替枕头。 床随着我的动作,稍微轧轧作响。 明明只是这样而已,我却担心镜会不会胡思乱想,心脏加速跳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认为自己睡得着——倒是这家伙睡得着吗?在这种状况? 她不会像我一样左思右想吗?她没有“会来吗?”“会上吗?”之类的念头吗? 换作是小桃,肯定会说“这是会出现选项的状况——”之类的话。 可恶!我想存档!我想在这里存档,选择“温柔地搂进怀里”或“一口气扑上去”的选项! 万一失败,只要读取存档就好了……咦,怎么选项都是做下去啊! 就在我为自己的少不经事与欲望苦闷不已时,背后传来镜加深的呼吸声。 ……这是……鼾声? 咦?这家伙睡着了 ?真的假的? “……镜……?” 我小声呼唤她的名字,但没回应。 我竖起耳朵半晌,规律、毫无防备的呼吸持续着。 原来她睡着了……是吗…… 我慢慢地吐出叹息,让紧绷的肩膀放松。 什么嘛,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心痒吗? 她是信得过我吗?还是根本没想到那些事?总之这下我也提不起劲了。 睡吧,现在我有睡意了。 啊啊,但愿……镜的睡相很好,不会一醒来就抱住我。 那种状况固然令人开心,但是不管理由为何,到时候我想必会被人不讲理地砍。 我一面思考这些事, 一面闭上眼睛染黑视野后,意识落入深处,以便让头脑休息。 究竟过了多久呢? 我感觉到右手承受着陌生的重量,因而清醒。那股重量虽然舒适,却妨碍正常血液循环。 简单说,就是手麻了。 我稍微睁开眼睛,就看到昏暗的天花板。然后就这么往右偏移视线,便看到镜的头。 “………………” 不知何时镜枕着我的手臂,睡脸很近。 这家伙要是在这种状况醒来会砍我吗……趁现在把手抽走比较好吗? 可是那样或许会吵醒镜,而且我也实在不忍心那么做。 应该说也有一种情况是手抽到一半时这家伙醒来,引发意外的误解“飕!”挨她一刀。 唉,就保持这样好了。要是早上起来被砍了,就到时候再说了。 我维持臂枕的状态,闭上眼睛要重新入睡。 但冷不防感觉到动静,睁开就要阖上的眼皮。 在躺卧状态看不到的头上方死角,有人在。 我慌张地把头转向那边。 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一对发出金光的眼睛。 “——!” 出乎预料的人影,吓得我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黑发与黑斗篷。心一身仿佛会融入黑暗的装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一瞬间我还以为她是幽灵。那完全感觉不到温度的视线,让我心跳变得更加剧烈。 “原、原来你回来了?” 我顾及正在睡觉的镜,压低音量这么说。 只见心迅速眯起眼睛,不发一语地瞥了镜一眼。 “似乎相当欢愉嘛!” “笨、笨蛋!才不——” 被心乱讲话,我本来要反驳,却被心的手指抵住嘴角制止。 “小声点,镜姊姊会醒来。” 她一确认我把话吞回去,就收回手指,飘到空中。 然后就这么移动到我上方呢喃了。 “我之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之前?” 是指什么时候?我蹙眉搜寻自己的记忆。 心看着思索的我,扬起嘴角歪扭表情。 我记得这个浅笑。对,有如剧毒般渗进体内的微笑。 “要是我说有方法可以见御柱克己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心再呢喃了一次跟当时同样的话。 心跳变得更强。我想说些什么,却无法转成语言,只是张开嘴唇就已经是极限。 “虽然准备工作花了点时间,不过终于快要成形了。” 心不改笑容,这么说了。 “请对镜姊姊保密,这是还在开发中的机密事项。” 朦胧的意识完全清醒了。 我紧盯着眼前的小小死神,想起克己的事。 没留下半句遗言就被迫天人永隔的朋友,救了我一命的朋友。 我能够再次见到那家伙。 镜说过我面临危险,那或许跟心有关系。 就算是这样,既然已经听到克己的名字,哪怕多少有风险,我还是会上钩。 像现在,我就无可比拟地深受心的话吸引。 “……我该怎么做?” 我克制急躁,压低声调问心。 不知道是不是很满意我这句话,心浮现笑容——那天在屋顶上展露的诡谲成熟微笑,接着慢慢地飘离我。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也没关系,时候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你一声。” 心这么呢喃,往墙壁方向移动,接着静静地有如沉入水里般,让半个身体没入墙壁。 “那么到时见。还有,要是你敢对镜姊姊乱来,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最后留下诅咒般的话语,心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 房间恢复宁静。 我缓缓地把积在肺部的炙热而沉重空气吐出来。 和恶魔定契约了——这样形容感觉很贴切。 “嗯……恭也……?” 耳边冷不防传来说话声,只见枕着我手臂的镜一脸刚睡醒的呆滞表情看着我。 “怎么了吗……?” 她的头脑大概根本没清醒,对臂枕状态似乎也不抱任何疑问。 “没有,没事……你继续睡吧。” “……嗯——……嗯。” 镜听话地点头后,要枕头(我的手臂)的位置配合她的头的部分,再直接伸出手和大腿缠住我的身体。 我完全被她当成抱枕。她各种柔软的部位抵住身体,然后就这么发出安静的鼾声了。 这个状况固然令人开心,但我现在完全没那种心思。 不对,有点不一样。因为被镜抱住……因为身旁有暖意的关系,我才能保持自我。 我的心受心的话动摇,是镜紧紧地替我把持住。 要是没有这个,我肯定早就爬起来去追心了。 我全身接受镜的温暖,闭上眼睛。 那或许是圈套。可是,搞不好真的见得到克己也说不定。 在一片漆黑的视野中,意识反覆浮沉…… 第七话 断罪之镰 一通电话吵醒了潜眠。 放在桌上的手机小幅震动的同时,发出轻快的电子声。 我看时钟,现在才早上六点,闹钟没这么早响。真要说起来,这是来电铃声。 “嗯嗯~……电话……?” 镜似乎也被那个声音吵醒,颤了下闭着的眼皮。 “抱歉头挪开一下。” 我把镜枕在头下面的手臂抽出来,起身下床。 然后拿起手机。 荧幕显示‘伯父’的数位文字。 “……伯父?怎么在这种时间打来?” 伯父是四驱的父亲的哥哥、这栋大楼的主人,也就是小桃的父亲。 是不是管理有问题呢? 头脑还很迷糊的我按下通话键,把机体凑近左耳。 “喂?” ‘喔——恭也吗,是我是我。不好意思,这么早打给你。’ 耳边传来情绪高昂的男声,是伯父没错。 “怎么了吗?” ‘喔,是关于小桃,你能不能转告她差不多该回家了呢?’ “小桃……?” ‘那个野丫头真是的,居然趁半夜背着父母溜出去……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 “呃……小桃不在吗?” ‘哈哈哈,别职了别瞒了。她穿着睡衣就出门了,唯一的可能只有你那里吧。啊啊,我并没有生气喔?因为堂兄妹是可以结婚的——’ 头脑还跟不上伯父说的话。 我想想……小桃不在家?来我家了?半夜的时候? 这表示她偷偷溜进房间,目击我和镜盖着同一条被子睡觉,于是正在闹别扭之类的? 可是附近除了我和镜以外就感觉不到其他人在。 我依然拿手机贴着耳朵,看了看浴室和厕所,但果然没人。 ‘唉,虽然你有未婚妻,不过还是可以有其他选项。不如说,你要在情场充分累积争风吃醋的经验,成为伟大的男子汉,就像我这样。哈哈哈哈,那就拜托你传话啰。’ “天啊,等一下,伯——” 无视于我的声音,电话挂断了。 我把显示通话时间的手机从耳边拿开,握紧手机垂下手。 “恭也,怎么了?” 讲电话的气氛显然非同小可,只见镜不安地看着我。 我轻轻地咬住嘴唇,转过身去。 “……小桃她……似乎不见了。” “咦?小桃吗?” “伯父好像以为她来这里……” “她没来对吧……?” “对。”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再检查一遍家里。 玄关、厨房、浴室、厕所、衣橱里面,虽然应该不可能,但还是把抽屉里面也全部看过一遍。 “果然到处都找不到她。” 镜也帮忙检查床下面及阳台,但都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那家伙上哪去了……伯父说过她穿着睡衣就跑出去……” “总之得找到人才行,你心里有谱吗?” “心里有谱吗……” 心里有谱……? 有如鹦鹉学舌般复述的话语,血液为之加速脉动从内侧拍打全身。 为什么脑海掠过那家伙的脸……? 小小的黑影——明明毫无脉络可言,为什么会…… “……恭也?” 为什么心在我内心占据的部分愈来愈大…… “没有,没事。” 我装作平静看着镜,以免被她察觉我内心萌生的不安。 太过隐微,称不上预感。 冒出这种想法或许是错误的。可是,一度产生的疑念攫住我的思考不放。 “总——总之,别放过任何线索到处找找看吧。不好意思,也麻烦你这么做。” “咦?要分头找吗?” “那样比较好。” “可是现在的你……那个……” “你想说我现在面临危险吧。可是现在先不管那件事,以找小桃为优先。 “可是……” “拜托你!”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镜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我的表情就闭嘴了。 “谢谢你……” “你别谢我啦。不过要是你面临危险,我会马上飞过去喔。” “好,那就万事拜托了。” 我们各自换上衣服出了大楼。 明明还很早,蝉已经开始叫了。太阳也不客气地照射炎热的阳光。 “没有脚踏车会很累呢。” 只是静止不动就开始冒汗。 “我该怎么找才好?” 穿着t恤和运动短裤(两样都是我的),整装完毕的镜站在我身旁。 “这种时候,这样拜托你虽然很过意不去……不过麻烦你死神化。从天空才能广范围搜索。” 我这么说完后,镜用拳头轻轻戳我的额头。 “笨蛋,拜托你更大方一点。这是为了你使用的力量,你不要客气。” 镜才说完,眼睛马上染成金色,无声地披上翻飞的黑斗篷。 “而且这样就不会热,我反而求之不得。” 她朝我投以淘气的笑容。 “好,那就拜托你从那边找起,我负责找这边。” “好的。总之一小时候后,我们回到这边碰面吧。” “说的也是,那就拜托了。” 镜朝我挥手,就无声无息地飘起,直接往我拜托的东边飞走了。 我面向反方向_西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以后迈开步伐。 ……慢慢地走。 走不到十分钟,身体就开始稍微冒汗了。 自从伯父打来的电话挂断以后,我就一直心事重重。 仿佛喉咙深处被烂泥哽住般恶心。 最近在我周遭发生的事,一件一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黑峰疑似失踪,联络不上。 原本那么黏镜的心不再回我家。 心向我提起的克己一事,而且还要我向镜保密。 以及突然不见的小桃。 有如木桩凿进心里的不安,那毫无疑问是由于心的那个浅笑。 形状截然不同的拼图片因为那个浅笑的关系,硬是拼凑起来。 我一心想要证据,能够断言我的想法错误的证据。 心的影子随着时间过去变得愈来愈大,各种臆测在脑中盘旋。 就所有想得到的可能性,最糟糕的情况是哪个? 最理想的状态是怎样的结果? 小桃平安无事吗……? 仿佛在准备了无数出口的迷宫内彷徨。与其说是迷路,不如说是迷惘该选择哪个出口。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来时路,想当然尔镜不在那里。 镜不知道飞到哪边了,我想应该已经到相当远的地方。 “要离多远才好呢……” 我喃喃自语,再度迈步前进,往人比较少的地方去。 跟镜分开已经过了约三十分钟。 我待在公园,小时候遇见镜的那座公园。 在木制长椅坐下,抬起手背擦拭流到下巴的汗水,同时观察周围。 毕竟是大清早,几乎没有人,顶多有时会有遛狗的人经过。 因为约好一小时后要回到家前面,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可是小桃完全不见踪影——虽然我本来就漫无目标,况且我也不认为找得到。 边走边等,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为了让我心中隐微的预感成形。 假使是我想错,那就再好不过。不对,万一真是那样反而伤脑筋。 因为,那样一来就真的不知道小桃的下落了。 不过—— “早安,恭也哥。” ——我没弄错。 小女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身,非常自然地向我打招呼。 在还很低的太阳照耀下,她拖着远比身高长的影子浮现微笑。 “喔,早。” 我也向她道早,从长椅站起来。 然后吞咽口水,润湿喉咙以后走近心一步。 “真巧——可没这回事喔。” “你的直觉比我想的还敏锐,说真的我很惊讶。” 心浮现与其说微笑,不如说奸笑的笑容看着我。 “你知道小桃在哪里……对吧?” “对,在我家喔。” 总之目的达成了。我放心地吐气,重新绷紧神经看着心。 “你的目的是什么?最近的你有点奇怪。” “奇怪?会吗?” “你怎么还反问我……” “恭也哥是以什么为基准说我奇怪的呢?你是拿什么跟现在的我比较呢?” “当然是平常的你……” “你究竟了解我多少呢?你是不是把‘自以为知道’,误以为是‘理解’了?” 心接连说重话打断我的话。 我眼前的这个少女是谁?是我所知道的心吗? 不对,就像这家伙说的,我对“心”了解多少? 因为课外实习来到这个世界的见习死神。高傲、喜欢纳豆、在镜面前小鸟依人、在我面前冷若冰霜…… 但假使那都是演戏呢……?相处短短一星期能晓得多少事? 如今我所看到的心是——…… “就算你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啦。” 心浮现有如轻蔑般的浅笑耸耸肩,便转身背对我。 “来,我们走吧。” “去哪里?” “你是在找谁?” 心受不了地叹气,不等我回应就迈步走去。 我一时间动不了。我看着心逐渐远去的背影,怀着紊乱的思绪后悔不已。 “可恶……!” 虽然依然迷雾重重,但我只能跟过去。 一做好心理准备,我就加大步伐,缩短跟心的距离。 追上小小死神身旁时,正好是在公园出口。 心瞥了我一眼便微微一笑,指着通往车站的方向说“往这边”。 对了,心说过,车站前的超高层大楼是她本来在这个世界的家。 我配合心的步伐与她一起走在路上。 “小桃平安无事吗?” “那当然,她有重要的任务。” “任务?你想干什么?” “昨晚我说过了,已经准备就绪。” 准备……?昨晚是指她半夜偷偷回家时的事吗? 但是,当时的对话是…… “克己的事跟小桃有什么关系?” 心说过那是连镜都要保密的机密事项,这家伙究竟想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我已经内定好职位了。” “?” 刚刚这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吗?心对着歪头不解的我继续说道。 “我的职位是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也就是所谓的公务员。” “死神世界也有公务员吗……” 不过既然镜也是公司职员,那么就算有公务员也不奇怪吧。 “接获内定时,我接到了一项机密指令,那是这次课外实习的项目之一。虽然命姊知道以后向我提出意见……真是的,她以为她是谁呀。” “命……你说黑峰?难道你也知道黑峰在哪里吗?” “那个人也在我家。要是放她自由行动似乎会造成妨害,于是我就把她监禁起来了。” 听到这里,我停下脚步。 心前进几步以后停下来,转头越过肩膀看我。 “怎么了吗?” “你居然还问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工作呀。” 心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么回答。 “为了成为本来就应该的我,我决定走自己的路。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更遑论区区‘白夜’竟敢对我有意见,也太不知天高地厚。” “白夜……又是这个词。你们所说的白夜,还有赫刃到底是什么?” 一直在意得不能自拔的单字,镜到现在都还不肯告诉我。 不如说她避而不谈这个词。 我不经意看向心,发现她不知为何横眉竖目地瞪着我。明明是小孩子,却拥有足以让我呼吸困难的压力。 “请你不要随便喊那个名字。” 她发出的氛围,要称之为愤怒也未免太杀气腾腾。 就在我为之倒抽一口气时,心将视线转回前方,迈步前进。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话,默默地追上她的背影。 我们保持沉默,走了约十五分钟后,车站前的超高层大楼映入眼帘。 小桃和黑峰就在那里吗…… 那栋刚落成没多久的高耸建筑映着晨光,仿佛闪耀白光。死神一旦当上公务员,配给的住处就会跟着变豪华吗? 一来到大楼入口前方,我就停下脚步。 “心,先让我问一件事。” “什么问题?” “我能够见到克己,跟小桃有什么关系?” 要是就这么进入心家,事情好像就会无视于我的意识进行,让我很害怕。 总觉得无论如何,最好现在就先弄清楚心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心是否看穿我的意图,但她思考了 一下以后开口: “你知道市子吗?” “那是指在恐山招魂替死者传话的巫女吗?” “对。那是将转生前,还拥有生前记忆的灵魂召唤到现世的系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原来市子是死神吗……?” “对。” 原来是这样吗……不对,虽然那种职业的确很像她说的那么回事…… “那么,那跟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 心没回答我任何疑问,总觉得不要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继续前进比较好。 但是眼前的少女仿佛无视于我的想法,迳自按下大楼自动锁的解除键,打开左右开启的大玻璃门后,不等我便直接进去里面。 可恶,居然使出强硬手段,我不得不追上去。 入口门厅以大理石花纹的墙壁为基调、充满高级感,空调开得很强,冰凉的空气冷却了皮肤渗出的汗。 “最近在死神世界正在讨论‘开发人类可能性’的方法。” 心大概察觉我已经跟过来,头也不回地开始叙述。 “意思是,有些人要是活着,想必能为今后的人类带来利益,像这样的人有没有办法留在现世呢?简单说,就是替有价值的灵魂延长寿命的方法。” 心的小手指一按下电梯的“▲”键,三道门的正中间那道便立刻打开。 感觉可以载十人的电梯,就我们两人搭乘。心踮起脚尽力伸长手,按下三十楼的键。 偏偏是最顶楼吗……死神的公务员还真是风光…… 电梯没什么振动地上升,顺畅得宛若滑溜直上,教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刚才说延长寿命对吧,可是现世灵魂的数量不是有限吗?” “对, 寿命是绝对的。” 心仰望门上方的楼层显示器低声说了 ,但她的眼神像是看着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 “因此,目前正在研究透过交换,将灵魂留在现世的方法。” “咦?” 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交换……?灵魂……? “……难道……是把本来活着的人类……跟死去的人类,交换……灵魂……吗?” 尽管透不过气,我还是勉强挤出话语。 全部听完以后,心微笑面向我。 看到她的表情,我的脚固然没动,内心却毫无疑问地退缩了。 这微笑是怎么回事……小孩子的微笑会潜藏这么深的黑影吗?我甚至有指尖发寒的错觉。 “真意外,恭也哥比我想的还要快理解。” 心闭上眼睛笑。有如大人夸奖小孩那样,就是那种笑容。 然后她的眼睛睁开的同时,电梯发出“咚”的小小数位声音,减慢上升速度。 “到了喔。” 有如呼应心的话般,电梯门打开。 电梯外铺满地毯。整体照明偏暗,更显庄严。 这里仿佛跟一般生活位于不同次元般,我的脚动弹不得。 不对,脚动不了不光是因为高级的关系。是身体在抗拒心准备的某种计划。 心瞥了无法动弹的我一眼以后,先一步出电梯,背对我开始说: “就如恭也哥的想像。我在这边的工作之一,就是增加换魂实验的实例。当然这也是课外教学的一环,因此要是不成功就得不到核可。” 跟我过来——那句话包含这个意思。 她大概是认为我听到实验这个词,就不可能放着小桃不管。 我用力握紧拳头压抑内心的烦躁,跟在心后面出了电梯。 因为地毯的关系,脚步会稍微下沉。那让人恶心得受不了,更加挑起我内心盘据的不安。 我想快点逃走。一旦确认小桃平安无事,我想要马上带小桃逃走。 离电梯不到五公尺的地方有扇没有门牌的门,看来这就是心的家。 心取出一张卡片,放在门把附近。 微弱的电子哔声后,响起开锁的声音。使用ic卡的电子锁吗?这栋大楼真是有够贵气。 “来,请进。” 心一开门,就有如欢迎客人般恭敬地低头,五指并拢朝家里一摆。 小桃……还有黑峰就在这里面吗…… 这时候不能转身吧。我再看了心一次以后,丹田使力,坚定决心踏进玄关了。 屋内开着灯,因此马上就能确认里面的情况。 该说真不愧是超高层大楼的顶楼吗?内部装潢豪华,一看就知道很高级。 我脱掉鞋子沿走廊前进,走廊直接通往起居室。 然后,起居室之宽敞压迫着我,这相当于几个我的房间?天花板也很高,窗户也大得要命。 但是——仅只如此。 我眼前只有房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感觉不到一丝生活的气息,只有空虚的空间。 唯独房间角落有样东西拖着影子。 “小桃!” 只见一身睡衣的小桃背靠墙,摆出坐姿垂头。 我仓皇奔过去。 “小桃!喂,小桃!” “没事的,她只是睡着而已。” 心一边以仿佛看不下去的口吻揶揄我的行动,一边走近。 我作势掩护小桃,重新面向心。 “为什么是小桃……?” “刚才也说过,换魂还在实验阶段。所以方法也还不完备,并不是谁都有办法交换。目前交换对象必须相近,并适度拥有共通的记忆,否则灵魂就无法固定在肉体上。” “于是……选了小桃?意思是克己和小桃很接近吗?” “至少就我所见是这样。” “……一旦交换灵魂……小桃的灵魂会怎样?” “当然是代替御柱克己送到那个世界。这样不是正好吗?御柱克己生前不是一直追求恭也 哥吗?这样一来性别也会变成女性,克己哥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开什么玩笑!” 我对着浮现天真笑容的心怒吼。 “谁会赞同那种方法!你有什么权利玩弄人类的灵魂!” “我是死神,是灵魂的管理者喔。” 心满不在乎地如此断言。 就算讲也讲不通,这句话足以让我领悟这点。 同时我体会到,这里的心跟我所知道的……不对,是我自以为知道的心不一样。 她是‘死神’。 “可恶……我要带小桃回去!” “你不想见御柱克己吗?” “要看是什么方法!你以为我听到要交换灵魂还会点头答应吗!再说这种方法克己怎么可能会想要!” “那是恭也哥的价值观,有些人就算要牺牲某些东西也希望能见面。” “克己不一样!那家伙是……那家伙……是……” 啊啊,混帐,想法无法顺利转化成话语。 人死明明就不可能复生! 我明知道这种事! 尽管如此,我却还是不由得求助于可能性,希望见到救了我一命、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这么走了的克己。 我恨自己居然会被心的话煽动,满心期待雀跃。 “不过这就伤脑筋了。要召唤灵魂,必须以强烈希望灵魂复活的人的呼唤声作为触媒才行。算了,毕竟这个方法还称不上完备。我决定当作参考意见整理成报告提交。反正也已经得到核可了,就实验来说,这样的结果想必足够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困扰,反而朝我投以孩童般的笑容。 同时‘核可’这个词,让我想起另外一个在这里的人。 “黑峰在哪?她在这间屋子吧。” “命姊吗?命姊在隔壁房间喔。” 这么说完,心指着木制拉门。 虽然放心不下小桃,但她大概不会遭到危害才对。反而是黑峰令人在意。 黑峰从我们面前销声匿迹以后,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假使这段期间,她都被心囚禁起来的话…… “啊,不过你还是别看比较好喔。” 心说话加深我的不安。 我冲向拉门,手指构住门把使出全力一拉。 还很新的木门猛烈地滑过门轨,开启房间。 里面窗帘紧闭,光线昏暗。而且充斥着很闷的空气。 锵……金属摩擦声响起。我定睛一看,发现墙边有人影。 “黑峰!” 听到我的声音,人影缓慢无力地动了一下。 那是内衣装扮的黑峰。因为很暗,看不清楚表情,但是那套内衣我有印象。 透肤的性感睡衣与情趣吊袜带……那是心之前买的内衣。 但是,比内衣更令人在意的是黑峰的身体。 她的身体反射从这边的房间照进去的光,散发黯淡的光芒。 定睛一看,那是缠绕好几圈的锁链,力道强得几乎陷进全身。 她就是被那种东西夺去行动自由的吗?而且地板上还随便摆了好几个脏盘子。 “……笹仓……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听声音认出我,黑峰的微弱声音响起。 “黑峰!你要不要紧!” 我一进房间要救黑峰,黑峰就缩起身体背对我。 “真是的,恭也哥也真不绅士。命姊现在只穿内衣喔。虽然是我要她穿 成这样的。” “你……在想什么……” “很适合吧?因为我挑得很认真呢。毕竟是女生,果然还是想每天更换内衣吧。啊,另外还有很多款式喔。” 心吃吃地笑,毫无歉疚之意。我看到这样的心,猛烈地燃起一把怒火。 “才不是!我不是问那个!那些锁链是怎么回事!” 我无法完全克制住激愤,大呼小叫瞪着小小死神。 “喔,那些锁链有点特殊。毕竟这边这个世界的锁链,只要死神化就能轻易挣脱。” “我不是在说那个!我想说的是……” “因为这个人想要妨碍我,而且她否定了我的名字。” 心插嘴打断我的话。 先前的微笑消失,眼神带着明显的怒意。 “区区‘白夜’竟敢否定我……否定我‘青砥’的名字。这种事不能饶恕。” 又是那个词,‘白夜’这个称呼是死神的别称吗? 我记得镜是称为‘赫刃’,然后心是‘青砥’。 “你们死神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名字对我们死神而言,即是存在本身。” “那是什么意思?” “虽然人类有姓氏,但死神没有。虽然混进人类世界时会取名字,但都是随便取的。” 姓氏是随便取的?经她这么一说,我想起镜刚到这里时的事。 心也一样,用姓氏称呼时,往往不认为对方是称呼自己。 也就是说,是因为以往都不是用那个名字称呼的意思吗? “名字让我们成为独立的个体。” “没有姓氏,名字好像会混淆……” “那倒不会,因为死神的名字在同一时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人。” “不会有……第二人?” “对,绝对不会同名。人类似乎是在出生以后倾注心愿命名的,死神则是与名字一同诞生。而名字各有各的意义、各有各的使命,步上各自的道路。” 说到这里,心用力咬紧牙齿瞪我——不对,是瞪我身后的黑峰。 黑峰大概是发觉心的视线,抬起身体挺直背脊。 从黑暗中隐约浮现的白皙身体感觉得出锐利的坚强意志。 “心,你的目标并非现在的镜所望。” “少啰唆!你哪懂镜姊姊!你哪懂我!我……我是青砥!继承了应该跟随赫刃的从者名字的死神!” 心压抑不住愤怒,气得肩膀颤抖。 “你应该也已经发觉了吧?” 对着激动的心,黑峰始终平静,但眼神哀伤地以劝导的语气说着…… “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断罪之镰的名单中,已经没有镜了。” 是吗?原来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这个机关的通称就是断罪之镰吗? 这表示就像镜所担心的那样,心是强制收割人类灵魂的特殊死神。 不过,没有镜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镜原本的命运也是要成为断罪之镰吗? 不对,现在想这件事也没意义。 我发出迫使心产生紧张感的声音说: “心,镜说过,她希望你成为懂得温柔或痛楚的死神。” “恭也哥……” 心咬着嘴唇低头后转身背对我,颤抖的肩膀也安静下来。 “既然你是……那个,镜的从者的话,尊重现在的镜的意志不是比较好吗?” 镜的话透过我,不知道听在她心里是怎样呢? 我默默地观察心一段时间。 “……镜姊姊她……” 心发出比平常更低沉的声调开始说了: “镜姊姊她……变了一个人……” 心的背透露的气息,让身体自然绷紧。 “她彻底忘了‘kyou’这个名字的意义。很奇怪对吧,明明是死神却违抗名字……不过那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我的本能感觉到哪里不妙。 我是不是有很大的误解? “‘白伤’为镜姊姊刻下死神失格的烙印。” 追根究柢说起来,心的目的是什么?让克已的灵魂跟小桃交换?可是那件事她很干脆地就 作罢了。 也就是说,换魂实验对心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那么她真正的目的是? “那个可恶的‘白伤’,害镜姊姊断送了‘kyou’的前途。” 心至今的行动、言行、对我的视线。 我命在旦夕——‘脚步声’逼近的理由是? “听我说,恭也哥……我认为我既然继承了‘青砥’之名,就有必要让‘赫刃’恢复原本的样子。” 到这时,我重新体认到自己的立场有多危险。 心转了一圈脖子,浮现了甚至教人感觉到不吉利的微笑看我。 小小死神仿佛失去生气的眼神映着我的身影,让人联想到尖锐冰块的视线束缚我的心。 “体内寄宿着镜姊姊灵魂碎片的人类——笹仓恭也。” 震慑住我的黑眼珠瞬间变成金色,黑斗篷无声地出现覆盖心的身体。 然后她扬起右手,死神镰刀·卡里古拉在那只手中具现化。 “只要你死掉,镜姊姊的灵魂就会解放,回到镜姊姊身上,你不这么认为吗?” 指着我的电锯跟以前看到时比起来,刀刃部分稍微泛红。 这就是能够物理性干涉人类的特殊死神镰刀——断罪之镰吗? 刀刃的形状固然不同,但那把凶器散发的冰冷气息,正是我遇到镜之前对‘死神’的印象。 前来收割灵魂的死亡使者,教人畏惧的脚步声。 “心!不行!” 黑峰凛然的声音,将快要被心发出的气氛吞没的我拉回现实。 但是,心对黑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挂着令人战栗的浅笑看着我。 “命姊立了大功,因为她失手放过了寿命已尽的人类灵魂。” 心所说的人类灵魂,大概是那个公车劫持犯。可是,立了大功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起安冈说的公车劫持犯的事。 对了 ,公车劫持犯是在医院被杀的。 死因据说是被锐器砍杀,意思也就是身上有被砍的外伤。但是死神镰刀不能伤人,这点镜的刀已经让我充分了解。 但是…… “托她的福,我才能够染红卡里古拉。” 小小死神在面前满意地微笑,我按住左脸颊。 不久前在保健室,被她的电锯划到受伤的部位。 对……心的电锯……可以伤人……我知道那件事。 “果然是你……吗?是你把公车劫持犯……用那把死神镰刀杀掉的吗?” 我讨厌自已说出这种话,但是总觉得,要是她肯否定我的话就还有希望。 听到我含着怯意的声音,心吃吃地笑。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用恭也哥染红的。你想想嘛,这样还能解放镜姊姊的灵魂,不是一举两得吗?可是无法如愿。因为,镜姊姊总是在恭也哥身边保护恭也哥。所以,我就心怀感激 地利用命姊的失误了。” 这么说的同时,心轻轻地摇晃电锯,红色小刀刃便发出有如悲鸣的“咕啦啦啦”声开始旋转。 给小孩子拿实在很不搭调的大型凶器。但是心单手拿着那把电锯,仿佛感觉不到重量地摆出架式。 然后,将高速旋转的尖端对着我。 “啊,为了命姊的名誉,有件事先跟你说清楚,收割失败的理由是你喔。因为当时恭也哥你在那个地方,导致命姊的心动摇了。这个人 好像也多少在意御柱克己。” 心一脸有如以朋友为豪般的表情说道。 “不过我真的吓了一跳,命姊居然说要重新收割那个劫持公车的男人。要是她那么做,就不能染红我的卡里古拉。所以,我就像这样把她关起来了。” 没有恶意的纯真笑容——不对,她大概真的不认为自己有错。 心愉悦地摇晃发出尖锐声响的电锯,正眼盯着我看。 “好了,恭也哥。” 然后,有如早上打招呼般一派轻松地说了。 “为了镜姊姊,请你去死。” 她始终面带笑容,但是那张笑容有些病态。 “不行,心!不可以伤害笹仓同学!” 黑峰再度从我背后伸出援手。只见心消去脸上的笑意,朝黑峰投以扫兴的视线。 “断罪之镰是调整灵魂循环的最终执行者!多余的行为会破坏均衡,最重要的是,那股力量,绝对不可以用在寿命未尽的人类身上!” “你在说什么?镜姊姊恢复成‘赫刃’对死神界来说是需要的吧?况且,恭也哥本来就是寿命已尽、‘接近死亡’的存在。就连世界也希望他死,所以没有问题。” 心嗤之以鼻地反驳黑峰的话以后,视线又转回我身上。 “抵抗只会平白痛更久,我并没有很想折磨你。” 她所定义的温柔究竟是依照哪种基准?她的话让人完全不能松一口气。 心这家伙……是认真的吗……?应该是认真的吧……那可不是能够开玩笑的眼神。 不如说,就算她现在表示“刚才的话都是骗人的”,我也只会当成是引诱我大意的圈套。 心在木地板上缓缓地滑动脚步,无声地朝我靠近了一步。 “笹仓同学!快逃!” 黑峰扯得锁链发出铿锵的声响,这么大叫。 这一喊应该是担心我的安全,却让我一瞬间分心。 而那对我来说虽然是一下下,却是注意力从心身上转开的瞬间。 心无声地滑过地板——不对,是腾空飞行逼近我。 小小的金色眼睛染上狂喜。 “——唔!” 冲着我而来的杀意让我呼吸困难。 我故意屈膝,利用重力整个人摔向地板翻滚。 心手里的电锯留下红色轨迹,扫过刚刚我脖子的位置。 然后心顺势转身,将电锯高举在头上,朝我的头顶笔直挥下。 “可恶啊!” 凶刃逼近。我往地板重重一拍,利用反作用力往左滚。 嘎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木地板在我耳边一边喷出碎木屑一边裂开。 空气的振动剌激鼓膜,全身的骨头为之颤抖。 “请你不要避开啦。手被砍到会很痛喔?” 心一脸不满地对我放话。 那模样,简直就像恶作剧失败的小孩子在闹脾气。 “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我从刚才不是就那样说了吗?” 心若无其事地拔起深深没入地板的电锯,对着我的额头。 “恭也哥一死,恭也哥体内的镜姊姊的灵魂就会解放,肯定是那样没错。” “你说肯定……居然没有确切证据吗?”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凭臆测就要我的命吗? “心!就算是断罪之镰,也不能夺取不在名单上的人命!要是那么做,你的立场也难保!” 黑峰拚了命大喊。 心依然将电锯对着我,就这么看黑峰,接着皱起眉头。 然后心大概是有了什么想法,咬紧牙齿瞥了我一眼,让电锯的刀刃停止旋转。 ……刚刚的话说服她了……? 我依然绷紧神经,观察心的样子。 只见小小死神大叹一口气,走向黑峰。 然后下一瞬间—— 铿! 用电锯的导板部分殴打黑峰的头。 黑峰不吭一声,直接倒地。 “啰唆!没有镜姊姊的断罪之镰才不是我的归属。” “呜……唔……要是……做了这种事……镜对你……” “会生气吧。不过没问题,她马上就会感谢我了。只要恢复成本来的‘赫刃’,镜姐姐就会夸奖我做的事。” 心眉飞色舞地看着什么呢? 世界上最无法沟通的对象,就是深信自己代表正义的人——现在这个情况就正是这样吧。 但是—— “你……错……了……” 侧头部流血的黑峰依然倒在地上,抬起脸面向心断断续续地说了。 “镜她……不会夸奖那种事……因为现在的镜和笹仓同学……相遇了……因为,她已经知 道对自己而言,什么是重要的……” 心发出类似惨叫的呐喊,同时电锯的刀刃又开始旋转。 “你要是再开口我就先杀你!反正‘白夜’是死神之耻!就算变成下一个命,也不会有人困扰?” 红色的刀刃抵着黑峰的鼻尖,她却紧盯着心不放。 刀刃旋转刮起的风,吹得黑峰的头发随之摇曳。 有一瞬间,黑峰看了我。 好像有话要告诉我一样,然后嘴巴稍微动了一下。 虽然没出声,但她对我挤出话语。 趁·现·在! 黑峰……为了让我逃走,故意激怒心,要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心,我再说一次。镜她……不希望这种事。” 黑峰就像在开导心一样,宁静但明确而坚定地说了。 心看黑峰的眼神改变。眼皮稍微垂下,金色眼眸冰冷至极。 充满某种绝望的虚脱。 “……我明白了 ,你可以不用说话了。” 她低声这么说完,扬起电锯。 握住握把的手虽然没使力,但那并不代表她没有杀意。 这显示她对黑峰的命没有兴趣……对,就好像小孩子毫无恶意、只是漠不关心地夺走虫子的性命那样,非常自然的行为。 ……在这种状态,黑峰要我逃走……? 明知道眼前有人将要受害,却要我逃走……? 哈!太天真了……! 别小看凭着脊髓反射救人、伤透死神脑筋的好事者! “喂!小不点!” 我大喊的同时一口气站起来,跑向心。 然后抢在心转头前一瞬间,手心往上挥向锯柄的部份要拍掉她手上的电锯—— 挥空…… “……咦?” 原本我脑子的剧本是电锯从心手里弹开,刺进天空板那带。 但是我的手竟然穿过电锯,变成只是抬起手丢人现眼而已。 心冰冷的眼神注视我。 “呼——”她仿佛看不过去般叹气,将电锯对着我斜砍而下。 “要死了、了了了、了!” 我仓皇往后翻滚,避开红色刀刃。但右肩窜过一阵辣痛,像是被细细的东西用力刮过。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电锯的刀刃似乎划到了。衣服破掉,底下的皮肤留下细细的擦伤。 “你真笨。死神镰刀是人类碰不到的东西,有可能物理干涉的只有这个红色刀刃而已。” 啊啊,原来是这样吗……说的也是。 假使能够轻易摸到的话,我现在早就用镜的刀乱砍一通了。 仔细想想这样的确说得通。 对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我,心不发一语地挥下电锯。 “呜哇!” 我在地上翻滚避开那一击。 电锯的刀刃深深剌进了刚刚我待的位置。 但心不减手臂力道,挥电锯劈开地板。 然后,顺势利用离心力再度扬起电锯高举头上,瞄准我的头挥下。 面对出乎意料的连续攻击,我再度翻滚。 电锯跟刚才一样乡开地板没有命中我,但心三度劈开地板,朝我头上猛力一斩。 排除地板阻碍的大回旋攻击,只能持续翻滚躲避了。 我停留过的地方接连裂开,刻上讨厌的条纹花样。 不过这种情况不妙,绝对不妙。 照这种持续闪避连续攻击的情节发展,最后肯定会—— “你逃不了了。” ——被逼到墙边。 我有如跟古今中外的俗套致敬一样,背对墙壁无路可逃。 因为屁股坐在地上,没办法灵活动作。我现在是穷途鼠,眼前则是猫——这猫的牙齿也未免太过凶暴了。 高举头上的电锯微幅撼动空气发出声响,心的金色眼睛紧盯着我不放。 空气好沉重。仿佛就连呼吸这样自然的行动都必须集中注意力,不然就会停住。 不过我记得这种时候,走投无路的一方都会说些老掉牙的台词…… 然后救兵就会趁这段时间——……在我冒出这个念头时,心不发一语挥下电锯! 排除一切多余、只求结果……这才是真正有意杀人者的行动吗! 漫画跟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尽管冒出这个念头,我的眼睛还是看着逼近的电锯。 人类陷入绝境的瞬间,求生的强烈欲望促使感觉更加敏锐。就是事故瞬间的“那个”啦。 在我眼里,逼近的电销有如慢动作播放。 相对地声音消失了。仿佛耳朵深处绷住般的闭塞感挥之不去,本来明明那么聒耳的金属切割声一点也听不见。 这大概是因为,只有眼睛捕捉到迫近眼前的‘死’的关系。旋转的红色小刀刃看起来也……虽然称不上停住,但呈现糊焦状态看得出形状。 比心臓跳动一次还要短的思考时间。 我瞬间领悟到,世界明明运行得如此缓慢,这击却无法避开。 然后下一瞬间,黑暗轻拂我的脸颊。 同时声音回到世界。 叽喀喀喀喀,金属咬住某种硬物的声响剌激耳朵。 我向眼前的黑暗道歉。 拂过脸颊的黑暗是黑斗篷,我的死神拿刀代替盾牌,挡下心的电锯。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让两人以这种形式见面。 唯一一撮白浏海随电锯刮起的风摇曳。 金色的眼眸悲伤地凝视对峙的死神。 但是,心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挡下她电锯的镜。 只见镜咬住嘴唇闭上眼睛,使劲将电锯连同心整个人推开。 心踉跄地退后几步,再度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面向镜。 “镜姊姊?为什么你要阻止我?” “……把镰刀收起来,恭也是我负责的灵魂。” “镜姊姊在说什么?镜姊姊可是跟保护人类的一般死神不一样的特殊死神喔。” 心露出有如温柔地开导小孩子错误观念般的笑容,说: “‘白伤’不是问题。只要取回分给恭也哥的灵魂,就会恢复原本的黑发。这么以来,高层人士也会原谅镜姊姊。” 镜依然充满忧伤的金眼看向地板。 然后,镜不知道抱着什么想法,把刀收进刀鞘,慢慢地接近心。 镜的行动让心浮现喜悦的笑容,她大概是认为镜收刀是表示无意与她争。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镜的背影。 “心……” 镜有如低语般呼唤仰慕自己的年幼死神的名字。 “是。” 心眼睛闪闪发亮地回应,但是下一瞬间—— 啪…… 屋内响起清脆的声音。 刺耳的电锯停止转动,喀嚓的一声掉在地上。 心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表情看着墙壁。 她大概想:“刚才明明还看着眼前的镜,怎么现在变成墙壁?”还不理解发生自己身上的事。 但是她一摸自己变红的左脸颊就会发觉。 对,她被镜打了一巴掌。 心抚摸发烫的脸颊,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看镜。 动手打人的镜,则是一脸仿佛眼泪随时会夺眶而出的难过表情。 比起心的脸颊,镜的掌心……胸口一定更痛吧。 “镜……姊姊……?为什么……?” “心……在人类世界生活不开心吗?” “……咦?” “到学校上课、跟大家吃饭、做蠢事……不开心吗?” “咦……?” “我知道保护寿命是我们死神的使命,我也知道断罪之镰的使命很重要,可是现在的心误解了生命的重要性。” “镜、镜姊姊在说什么……?我们的使命是让灵魂循环啊?” 原本呆滞的心慌忙张开双臂对镜说。 “促进灵魂进化以免灵魂染成单色,这就是我们死神的使命!” “是呀……那样是没错。可是,你不认为那种事等待天命就行了?” “镜……姊……姊?你……在……说什么……?要知道寿命……制定了灵魂进化的极 限……就算继续留在现世,价值也不会提升。” “灵魂的价值是什么?我认为没有任何进化能比得上活着与他人交流。” 听到这句话,心浮现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镜。然后有如断了线的人偶,无力地垂下张开的双手。 镜伸出双手搭着心小小的双肩安慰她。 “你不会想守护一同欢笑过的人吗?要是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会很伤心吧?” 看心的反应就知道,镜的话对死神来说是多么严重的对立。 远处的黑峰也一脸惊讶地看着镜。 简单说,镜这番话是否定以事故制定寿命——“能救多少就统统救起来就对了”的意思。 “伤心……?不是寂寞……而是伤心?” 心似乎不太能掌握这番话的意思,轮流呢喃着“寂寞”与“伤心”。 ——我好像没有伤心这种感情,虽然见不到会觉得寂寞。 这是以前黑峰葬送克己的灵魂时说过的话。当时我体会到,我们跟死神的基本价值观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当时的事,黑峰看了我一眼,随即垂下眼睛。 镜把手从心的肩上拿开,自豪地挺直背脊。 然后隔了一拍后—— “既然有能力,就没理由不去保护呀。” 她发出凛然的声音这么断言。 这句话是对心还有黑峰说的。不对,或许是镜对所有死神的主张。 见识到镜坚强的意志,心当场瘫坐下来。 对心来说,这等于是被憧憬的镜投下了全然不同的价值观。心果然大受冲击吧。 “可是‘kyou’是统理断罪之镰、位居要津的特殊死神……因为镜姊姊是……kyou……是kyou……镜姊姊……我要在她身旁……所以,我想要匹配得上她……” “我不会步上那个命运,自己的事由我自己决定。而我现在的选择是保护恭也。” 因为提到我名字的关系,心抬起头。然后,似乎失去生气的混浊眼神看我。 那片金色之中存在着微暗,宛如内部闷烧的炭蕴藏的热。 心喃喃自语,没有对象的低语没有任何力量 。 不久小小的肩膀开始微弱地颤抖。 我本来以为是不是在哭,但马上就发觉不是,颤抖扩及全身。 “嘻嘻嘻……就是那样……啊哈哈哈……就是那样没错。” 心笑了。毫不隐藏身体深处涌上的感情,仿佛刻意要笑给众人看。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目睹那近乎发狂的模样,不知道镜是不是也感到不安,为之倒退。 小小死神依然虚脱,无声地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死神镰刀。 然后扬起嘴角,朝镜投以病态的微笑。 “为什么我一直没发觉那么简单的事情呢?镜姊姊已经不是kyou了。” “咦?” “我不要像你这样的kyou,现在马上就送你上路。这么一来,下一个kyou就会诞生。” 这么说完,心把电锯对着镜。 “没错,下一个由我来栽培就行了。这么一来我理想的kyou——人皆羡慕、畏惧的kyou,配得上‘赫刃’之名的kyou就会诞生了。所以,我不需要像你这样的失败品。” “心……” 曾经是跟班的死神说着辛辣话语,镜浮现悲伤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小死神。 “镜姊姊,请你去死。” 眼神怀着杀意的笑容,心高高扬起电锯,奋力呐喊。 “卡里古拉!” 只见电锯的小小刀刃开始剧烈旋转,跟以往“古拉拉”的叫声不同,而是划破空气、有如高频音波的“嗡——”鸣声。 旋转的速度令人联想到红光的刀刃,仿佛因为呼唤名字而引发了那股力量。 “心,拜托你住——” 心不听完镜的话,一口气缩短距离,挥下高举的电锯。 镜倒地翻滚避开那一刀,然后直接飘浮起身,稳住身形。 但是,心的手并没有停住。 就跟刚刚攻击我时一样,直接砍破地板,朝飘浮在空中的镜使出加上离心力的回旋攻击。 红色刀刃从脚边喷发,镜在空中后空翻闪避。镜似乎看穿心的攻击模式。 “心!你住手!” “少啰唆、少啰唆、少啰唆!不许用镜姊姊的样子喊我的名字!” 见镜轻而易举地闪过紧接而来的电锯攻击,心不耐烦地大叫。 地板、墙壁、天花板多出一道道粗暴的刻痕。 对了,趁现在救黑峰。 我看向房间角落被锁链绑住的黑峰。依然是一身内衣装扮的她坐着不动,关注镜和心的动我慢慢地接近黑峰以免被心发现。 黑峰似乎发觉我的行动,对我摇摇头。意思似乎是“别管我,快逃”。 我无视于黑峰的意志来到她旁边。 近看才知道,绑住黑峰的锁链镶了“刀刃”,深深陷进皮肤多处。 而且锁链末端系在墙上,限制黑峰的移动范围。这真的是名符其实的监禁…… “呜哇,这要怎样解开?哪边有钥匙之类的吗?” 要是我贸然行事,黑峰的身体会破皮。虽然是束缚死神的锁链,但这也做得太过火了吧。 “不行,笹仓同学……你快逃。” 黑峰压低音量以免心发觉。 “等救了你以后再说。虽然现在镜好像游刃有余,但要是心拿不能动的你当人质,就不妙了吧。” “……没问题的,我对镜来说称不上人质……” 黑峰说到一半,我托住她的脸颊制止她。 “笹仓同学……?” 黑峰似乎很惊讶地睁圆眼睛看我。 “别说蠢话,镜绝对会救你的。” 我正眼看着黑峰说。 “刚才镜也说过吧。她想要保护一同欢笑过的人,要是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会很伤心,那也包含你在内。对那家伙来说,不管人类或死神应该都没有分别。” 说到这里,我赫然发觉。没错,镜那家伙想保护…… 那家伙想要保护自己重视的人,无关乎理由或理论。 然而,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被几天前还一起生活、情同妹妹的死神刀刃相向…… 就连自己都被否定。 那家伙虽然避开了心的凶刃,但每被挥一刀,内心就不知道绞割出多少伤口。 不知道感受到多少痛楚…… “心,该住手了。凭你的身手是摸不到我的。” “少啰唆!不许否定我的命运!我才不要不是kyou的镜姊姊!” 心边喊边重新握好电锯的握把。 然后看这边。不对,是瞪这边。 ——被发现了。 小小死神想必已经发觉我想做什么,甩着黑斗篷一 口气飞过来。 手里当然是刀刃旋转的电锯,电锯宛如凶暴的爪子般袭来。 红色刀刃的轨道,是要将我连同黑峰一并横斩的水平一直线。 如果只有我还闪得过,但是被锁链夺去自由的黑峰就—— “可恶!” 身体仿佛很理所当然地擅自动起来。 我抓住黑峰的肩膀,直接推倒她趴下。 把只穿内衣的女生抱进怀里固然奇怪,不过那是指我身体上方没有一道寒冷风压通过的情 况。 划破空气的电锯声,不偏不倚地通过了我们的脖子刚才所在的位置。 但是见识过好几次以后,我知道心的攻击不会一击就结束。 只见她小小的身体顺着离心力,甩动黑斗篷旋转一圈,这次将电锯转向,高高地劈下。 眼看刀刃逼近,身体为之紧绷。不行!这击躲不过! 铿叽——! 再度救了我的人,是拔刀的镜。 她扶着刀背部分,用双手将刀当作盾脾挡住电锯。 “唔——” 因为加诸手腕的压力与电锯传来的振动,镜表情一沉,接着瞪我这边。 “调什么情啊!” “你——……这看起来哪里像在调情了!” “这不是在调情吗!你为什么会抱着命!而且是内衣装扮,就连我都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还有那只手!在摸哪里!” “嗯啊?手?” “……笹、笹仓同学……胸、胸部……” “咦?呜哇啊啊啊!对不起!抱歉!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我抱住黑峰时,手似乎一个不小心跑到她的胸部,连同睡衣一把抓。 我慌张地把手拿开。 “……你要再温柔一点才行喔。” “下、下次我会注意。” “什么下次!你该不会瞒着我跟命……” “不是的!刚刚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是那个……啊,镜!前面!” 趁镜分心注意这边时,心对电锯动了手脚。 只见她扳动刀刃根部的小拉杆,被刀挡住的电锯刀刃便突然发出“啪嚓”的一声弹开。 本来是一个圆的链条,变成一条带着长刀刃的锁链攻击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锁链缠绕镜的右手,另一侧尖端插进地板。刀刃割破皮肤陷进肉里,鲜红的血沿着锁链染开。 镜松开手上的刀,当场蹲下。 “镜!” 我抱起右手被检在地板上、失去行动自由的镜。 可是,就连这些不起眼的小动作,都让陷进肉里的链条侵袭镜的痛觉,痛得她皱起脸。 这锁链的刀刃……仔细看跟束缚黑峰的东西是一样的 …… “唔……心……你居然用这种东西把人绑起来吗……” 这种作法实在太过分,怒意沸腾涌上。 心冷眼睥睨我后,举起左手。只见那只手上又出现锁链。 那是电锯的替换链条。 “……一群天真的人。” 心一副受不了的口气,为电锯装上新的刀刃。 “该说是没有危机意识吗……真是让人不愉快……” 心再度让新的刀刃旋转。 “嗡————”的高频音波又在房间里面传开。 不妙……镜和黑峰……两人都无法离开原地。 心充满杀意的金色眼眸映着我们三人,她想必一刀就能将我们一次收拾掉。 “唔……啊,恭也,快逃……” 痛得额头冒汗的镜说了。 “别说傻话,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抱住镜肩膀的手使力。尽管故作坚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我看向镜掉在地上的刀。只要用那个……就能跟心战斗……? 战斗……?我?用刀? 砍心吗?……我吗? 不对,不许想!除了砍人以外,刀还有其他用途,可以代替盾牌抵挡电锯。 心似乎也发觉我的视线,眯起眼睛。 我趁在刀还没被踢到远处前把手伸向刀。 但是我的手却无法握住刀柄。明明就在那里,却像立体投影一样穿过去抓不着。 “唔……为什么……” 虽然试过好几次,但手心就是等不到坚硬的触感。 “恭也哥,你在做跟刚才一样的事。” 心有如嘲笑的声音让我想起来。对啊,要弹开心的电锯时不也穿透了吗? ——死神镰刀只有死神碰得到。 “真是无谓的垂死挣扎。” 心这么放话,拿电锯的右手往旁边张开。 宛如乌鸦用翅膀威吓对方的架式。 “心……!” 镜眼神哀伤,呼喊心的名字,可是心丝毫不理会的样子。 只是一直冷眼看着我们。 “永别了。” “等、等一下!” 心要动手的瞬间,我高声大喊。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错失时机,心的肩膀抖了一下,整个人停住。 “什么事?都到了这时候还求饶吗?” “不是啦……虽然要是能得救当然再好不过……你想想看嘛,镜和黑峰本来就跟你的目的 没关系吧。” “你在说什么?” 心一脸狐疑地看我。 “我是说,你的目的是我的命吧。只要我死掉,或许就能够解放镜的灵魂,对吧?” “既然这样,你就将就一下,杀我一个就好。镜和黑峰就算杀了也没意义吧?” “你、你在说什么呀!” 这时大喊的人是镜。她在我怀里,一脸真的发怒的表情。 “怎么可以只有你牺牲!我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可是怎么却是我被你保护!” “有什么办法。因为我是男人,这种时候跟死神没有关系。”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 原本应该很生气的镜,突然浮现哀伤的神色,看我的眼神好像随时会哭出来。 我把手放在镜的头上。 “我也想保护重要的人啊!” 这么说完,我把视线转回心身上。 默默地听完我们短暂对话的小小死神浮现笑容说。 “虽然这个提议很好,但我拒绝。” “什么!” 出乎预料的回答,让我为之动摇。 “刚才也说过,我已经不要现在的镜姊姊。迎接下一个‘kyou’比较万无一失。所以我要请你们两位受死。” ——狂热。 对心来说‘kyou’就这么无可比拟吗?不管怎样都无法消弭价值观的鸿沟吗? 我怀里的镜低下头,眼神充满哀伤。 心有如嘲笑般朝镜投以灰暗的浅笑,重新握紧电锯的握把。 “永别了。” 完全没有恶意的声音。仿佛放学回家跟朋友说再见般,吐出了这样轻松的道别以后,死神动了。 这刹那,镜不管链锯条会陷进手臂,使出全力用肩膀撞开我。 “唔!唔……!镜!” 冷不防被推开的我就这么摔到心的电锯轨道外。 “恭也!快逃!算我拜托你!” 趴在地上的我背后传来镜悲痛的声音。我慌忙爬起来回头一看,眼前是热泪盈眶的镜。 心的死神镰刀留下红光的轨迹逼近她。 心脏敲打身体深处。 世界再次缓慢地运行。只有思考超前,时间的流动变得黏稠缠绕全身。 仿佛眼前的影像、耳边的声音、身体的感觉全部随时都会停止般缓慢……但确实地运行。 我的嘴喊了些什么。 可是,那句话甚至传不到自己的耳朵。 只有——镜面向我的笑容……闭上眼而滴落的泪水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为了掩护镜,黑峰盖住镜。可是,面对那种凶器,人体能抵挡多少力道? 超前的思考在脑子里描绘出接下来将发生的景象。 有如切豆腐般,轻易割开地板或墙壁的电锯将两人的身体切成两半——最坏的想像。 可恶!是怎样!这副身体是怎样! 明明看得见、明明感觉得到,为什么只有身体反应不过来! 动啊!既然看得见,应该动得了吧!既然是我的身体,就乖乖听话啊! 眼睛发热。 就像是要恫吓无力的自己般从眼睛深处涌出泪水,眼睛仿佛烧起来般发热。 只有左眼——很热。 “——!镜————!” 这次的呐喊传到我的耳朵了。 我奋力跺地,跳向镜和黑峰。 在慢动作播放的世界中,感觉就好像只有自己进入截然不同的时间流。 如果时间有物理概念,那么感觉就像是破坏了那个概念。 我瞬间移动到心前面,便以自然的动作朝地板伸手。 然后抓住仍然掉在那里的村正宗,挡下心的电锯。 铿叽————! 两把死神镰刀互咬,发出刺痛耳朵的鸣声。左眼紧紧眯起提防四溅的火花。 同时,原本慢动作的世界恢复正常。 “怎么会……恭也哥为什么拿得起镜姊姊的刀……?” 心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全身颤抖。 “恭也……?” “——世仓同学……” 我后面的两人也一样。 因为,我这个人类拿起了只有死神碰得到的死神镰刀。 原因不明。我只是一心想救镜,不加思索就贸然行动了而已。 可是我手里有刀,手心是坚硬的鲨皮制刀柄的触感。 “唔~~~!.” 面对突发状况,心抽回电锯,畏惧地跳向后方。 终于摆脱火花。话虽如此,持续近距离承受火花的左眼眼皮或许已经轻微烫伤。 不管是眼皮表面或背面都阵阵剌痛。 心重新握好电锯,调整呼吸以保持平静。 “恭也哥……你到底做了什么……?” “天、天知道。老实说我也不清楚。” 我摆动手臂,轻轻地晃动摆脱电锯振动的刀。虽然手心愈来愈麻,倒是不影响握刀。 不过话说回来,这把刀是怎么回事?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甚至就像是长年陪伴自己的手一样,就连刀尖都跟感觉连接在一起。 虽然没有根据,但总觉得,就算要我只用刀尖斩断一粒米都办得到。 我掩护背后被锁链拴住的两名死神,面向心。 然后缓缓地睁开左眼,要盯紧心的反应。 那瞬间,心睁大眼睛倒抽一口气了,小小的身体开始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那是……” 见我歪头不解,心咬紧臼齿,既像畏惧又像愤怒地大叫了: “为什么恭也哥的眼睛是死神的眼睛?” 颤抖的指尖对着我,激动得呼吸急促起来。 她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眼睛?我的眼睛又怎样了?是引诱我大意的圈套吗? 不对,如果是故弄玄虚,心的样子也未免太夸张了。 尽管怀疑,我还是转头看后面的镜和黑峰。 “咦?为、为什么?” “笹仓同学……!?你的眼睛……” 两人的反应都跟心一样。 “是、是怎样?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恭也,你、你的左眼……变成金色了。” “……嘎?” 听了镜的话,我发出可笑的惊呼。 左眼变成金色?金色是指死神死神化时的金眼吗? 我环视房间寻找可以照脸的东西。忽然间我想起手里的刀,于是把刀身拿到眼前。 质感滑润的铁色无法像镜子那样清楚照出我的脸。 不过,倒是模糊地映着眼睛。 那跟自己眼睛的印象不一样。 右眼明明很普通,左眼却散发金色光辉。那是跟镜、黑峰及心一样的眼睛。 “这……这……是什么啊?” 这次换我大叫了。之前就觉得只有左眼特别热,真是作梦也没想到居然变成这样。 我想,在我能碰到本来应该碰不到的镜的刀时,就已经有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是多亏这只金色眼睛才能够拿起死神镰刀,那么就说得通……屁啦! 那,不然是怎样?我是死神吗? 不对!我是人类!我是笹仓恭也! 尽管自问自答让人焦急,手因此使力,刀柄的触感更加真实。 我难掩不安,看着镜向她求助。 但镜面对这个状况也同样困惑,对我摇摇头。 胸口起伏波动、脑袋深处麻痹,我到底是什么?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心发出叫声扑过来。 她双手握住先前都是单手操作的电锯,加诸全身体重,高高地朝我挥下。 “恭也!快躲开!” 说什么蠢话!要是我躲开,电锯不就会剖开你们的头了! 我把牙一咬,握刀的手使力。 ——会用吗?刀这种东西我可没挥过喔!顶多只有用伞玩过武打游戏而已。 可是……拿起来却顺手到恶心的地步。 我挥刀击向逼近的电锯。刀碰到旋转的刀刃,火花一闪即逝。 那瞬间,手擅自动起来。 我不正面接下冲击,转动手腕化解威力推开电锯,与此同时,心也整个人失去平衡。 电锯深深地插进地板,心毫无防备的背就暴露在眼前。 左眼深处的热意猛然脉动,胸口深处又起伏波动,脑袋深处麻痹。 接着某个念头灌进头脑深处。 ——杀。 那是以往心中不曾有过的感情。 无比浊黑、却也如此纯粹,没有抵抗的余地。 所有意识集中在眼前心的背。 看得见,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透过左眼在脑内创造。 这具幼小的身体将会四分五裂,喷出鲜红的血液四处飞散。 有如花朵零落、有如薄冰碎裂、有如虫子压扁。 这是当然的,因为她对我伸出爪牙。 因为她对我拔刀相向。 区区‘青砥’,居然违逆我。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 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 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灿烂地! ——凋落吧! ——散落吧! ——染成一片猩红! 拨开了电锯的刀尖,就这么描绘出漂亮的弧线移至我的头顶。 然后,我对准眼前的小小背影挥下。 “——不对!” 我大喊一声打断涌上的感情,用力殴打擅自动起来的右肩。 刀的轨道趋缓,心趁机扭身。 但是,刀尖切开心的侧腹部。 “啊!呜啊啊啊啊啊!” 她往地板倒下翻滚,跟我拉开距离。 心通过的地板粗暴地涂上鲜血。 她单膝跪地,按住右侧腹喘气,朝我投以畏惧的眼神。 同时我也以畏惧的眼神看自己的手。 我刚刚做了什么……我……要砍心……要砍人……? 怎么可能…… 但是心的伤的确是我刚刚弄出来的。那是我亲眼目睹,毋庸置疑的事实。 然而,传进手中的触感却是这么地微不足道,不带来任何伤了人的真实感觉。 相信就算把人砍成两半,手也一定感觉不到多少冲击。 是这样吗?生命是这么地轻如鸿毛吗? “呜……啊……” 手里的东西之恐怖,让我的身体为之发抖。 然后手却放不开,刀就好像黏在手心一样牢不可分。 “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突然尖锐地大笑。 只见她摇晃地站起来,按住侧腹部沾满血的手抬起来指着我。 然后,再次浮现那近乎发狂的浅笑看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呀!原来在那种地方!‘赫刃’的灵魂在恭也哥体内!” “你、你在说什么……?” “有道理,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能够用死神链刀。原来是把自己的灵魂分给恭也哥时,连‘赫刃’的部分也给了。” 心忍不住笑意,肩膀为之颤抖。 “难怪镜姊姊会变奇怪。” 心笑了一阵子,吐出满足的叹息后,摇摇晃晃地退后,背靠墙。 我不知道那刀砍得多深,只知道从侧腹部涌出的血沿身体流下,将心的右脚染成鲜红。 “我确定了。恭也哥,除非杀了你解放‘赫刃’的灵魂,不然镜姊姊就不会回来。不对, 只要你还活着,下一个kyou就算诞生也依然不完整。” 说到这里,心让电锯烟消云散。 同时,拘束镜和黑峰的锁链也仿佛溶入空气般消失。 心无意再斗下去——是这个意思吗? “恭也哥,今天我就先撤退。依这个伤势,我实在不认为打得赢。然后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面对心纯粹的杀意,我的喉咙哽住了。 我虽然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化为言语。 心挑起嘴角浮现浅笑后,就这么倒退没入墙壁 尾声 决心与誓言与死神的眼泪 ‘受理编号六十八号,请到第三办理窗口。’ 喊到的是我手上号码牌的数字,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里是死神世界的行政管理中心,统一处理灵魂管理纪录或死神各式申请的设施。 我把装了文件的包包挂在肩上,前往第三办理窗口。 只用隔板围成、一点五公尺见方的简易房间。我在里头的凳子上坐下,负责官员就立刻过来,在对面的折叠椅坐下。 看起来约莫五十岁的女性掐了一下颜色很浅的镜框,接着看我。 “你是生命树股份有限公司环葬部第二保安课的命小姐,对吧?”(译注:sephirot一词来自犹太神秘主义“卡巴拉”,正确来说是指神的十个特质,也是生命树的组成要素,一般翻成“质点”或“源质”。〕 “是。” “今天来交什么文件?” 我从包包里面取出一张文件递给负责官员。 “原来如此。” 负责官员看到文件左端写的“迟葬单”,稍微眯起眼睛 然后,就这么迅速看过我填写的事情始末。 “延迟时间是八十四小时,这点误差应该没什么问题。顶多是接下来诞生的人类预产日晚个三到四天,对母体也没有影响。” 负责官员以老练的事务性语气表示,同时在文件盖上两个章。 “不过请你注意。要是灵魂回收得太晚,断罪之镰会出动的。” “……是。” 我垂下眼睛点头。 ……没错,这次事件,结果已经变成“那个公车劫持犯的灵魂由我延后回收”。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变成这样。 到处都找不到“心以断罪之镰的身分强制使之迎接死亡”的记录。 起初我以为是不是因为还在研修期间的关系,但也不是那样。 不管我再怎么调查,心研修一事,根本就不存在于记录内。 “好,那么文件确实收下了。请你路上小心。” 我起身点头致意后出了房间。 那么,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再多调查一下心的事看看呢? 幸好这里保存了死神的所有记录,只有证明心去过人类世界的文件还留着,从申请者之类的资讯,或许可以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命小姐。” 冷不防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头。 男性的声音……? 眼前站着高个子、穿西装的死神。 尽管对方投以爽朗的笑容,那张脸却教我为之揪心。 “mitsumi先生……” 那是我不想见到的人,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很像他……御柱克己。 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断罪之镰现任最高负责人·mitsumi。 将五官个别分开来看就一点也不像。不管是眼神、鼻子的形状、还是笑容。 可是一旦全部合起来,不知为何却有克己同学的影子。 “这次很严重呢,似乎也给你添了相当多的麻烦。” “你是指心的事吗?” 心的研修没有留下记录,但是这个人应该知道。 不然,他不可能叫住我。 只见mitsumi先生忍不住发笑摇头耸肩,接着走近在我耳边呢喃,以免周围的人听见。 “那孩子的研修包含机密事项。之前瞒着你是对你很过意不去,不过还请你不要声张。” 口气虽然客气,声音却蕴含沉重的气息,由不得我说不。 仿佛被蛇舔耳朵般恶心,意思是要我不许再打探心的事吧。 多么简单易懂的忠告。 愤怒及无奈让身体快要颤抖,我咬着嘴唇忍住。 “至于那孩子,已经下令要她收敛,不用担心。” 他挪开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达成目的,随即背对我。 “啊啊,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mitsumi先生似乎想起某件事,回过头看我。 “笹仓恭也……好像是这个名字,他似乎是相当有意思的人类。” 这个人……听心说了笹仓同学的事。 他知道笛仓同学虽然是人类,却显现了死神之眼。 “真想见他一次看看。” 从先生意有所指地颤动着肩膀呵呵笑着,而后便离开了。 “笹仓同学……” 不祥的念头盘踞内心。 有什么事在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酝酿,这样的预感束缚了我的心。 “呼~……” 我跷了课,背靠着屋顶的铁丝网仰望天空。 一旁喝了一半放到变温的咖啡是买来配午餐的。 然后眼前是…… “小恭,你是不是差不多该喊我的名字看看了?” ——笑咪咪地盘腿的安冈。 “我不要。” 我把字数压到最少,回以简洁的答覆。 “倒是上课时间已经开始啰?” “我知道啊,可是小恭也在这里不是吗?” “这堂是体育课喔。” “我知道啊。” “这堂是游泳课,可以看女生穿泳装的样子喔。” “糟了——————!对喔——————!” 安冈按住头当场崩溃。但是立刻起身,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看着我—— “不过,算了。待在这边比较有意义。” ——说了恐怖的话。 “我是不是该感到危险比较好?” 我半眯着眼看安冈。 这个地方在上课时间不会有人打扰,要是这个现役田径社社员真的有意袭击我……对了, 我就毫不客气地戳他眼睛好了。 “喏,最近小恭不是怪怪的吗?不知道该说是心不在焉,还是莫名在意周围。” “心不在焉……吗……” “要是你有什么烦恼,我听你说。有时候不是讲出来就会轻松一点吗?” “……真是的……有时候你讲话真的非常窝心,很伤脑筋啊……” 我用力握紧拆掉绷带的左手,继续说。 “听我说,是关于之前待过我们班上的小女生……” “小女生……?” 安冈歪着头,搜寻脑中的班级名簿。 “我们班个子最矮的人是八号的篠崎同学。虽然身高一百四十六公分, 有致身材很有魅力。” “是、这样没错……” 握着拳头热情地分享同班同学个人资料的安冈让我叹气。 见我有气无力的反应,安冈变了脸色。 “难……难道说……小恭……明明就有镜同学这个未婚妻却倾心篠崎!” “咦?” “为什么不对我倾心啊啊啊啊啊啊——” 安冈发出意义不明的呐喊,边哭边扑过来,我给他的脸吃了一记鞋底。 “啪”的冲击后,误入歧途的男子倒在地上。 “别误会了 ,才不是那样。” 没错,我想确认的事情并不是这一件。 我们班身高最矮的人——本来应该是心才对。 可是谁也不记得那件事。 超高层大楼那件事结束后过了几天,现在除了我和镜、黑峰以外,没有半个人记得心。 当然,心之前到处散播我坏话的事,也统统被忘得一干二净。 班上女生照常跟我打招呼时,反而是我吓到了。 就连小桃都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在我房间醒来时,莫名其妙地 说了一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以后竟然开始脱衣服。 “你们这些家伙,原来在这里!” 屋顶的门冷不防打开,穿着泳裤的杉村出现了。 “已经开始上课了。赶快给我过来,要不然我这个体育股长的评价会下降。要是忘了泳衣,就脱到剩内裤……嗯?怎样?” 虽然杉村双手环胸表现得很践,装扮却是一条泳裤,看起来就逊掉了。 应该说,杉村的泳裤……款式特别低腰。他穿成这样在校内走动吗……? 杉村不知道是怎么解读我和安冈存疑的视线的,只见他扬起嘴角浮现大胆的笑容,松开胸前的手换成扠腰。 “哼……看到我的腹部肌肉和下腹部的线条看得入迷了吗?黑峰说的没错,这个造型似乎不分男女一并掳获啊。” 被毒害了……杉村,你被黑峰腐化的邪心毒害了。 黑峰要是看到了杉村动来动去扭腰的这副模样,天知道她会拿手机拍下多少张照片。 啊啊,没变……跟我所知道的以往学校生活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人知道心不见,也没有任何人发觉。 真要说起来,心这个女生的存在,已经从大家的心里遗落。 全都是心出现以前的日常……仿佛我一个人做了梦一样。 但是,救心时受伤的左手上残留的浅浅伤口 ,告诉我这是现实。 这时,屋顶的门继续出现人影。 “奇怪……现在明明是上课时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镜。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们——看到杉村时变成疑惑的表情。 “我打扰你们了吗?” “怎样啦!” 我半眯着眼看向有些退避三舍的镜。 “对,很碍事!” “闭嘴!” 我踹开激愤的安冈的背,看向只穿一条泳裤的体育股长。 “杉村,不好意思这堂课我要请假,就说是身体不适。然后,拜托把这家伙带走。” 我指着倒下的安冈,表情严肃地说。 杉村看安冈,看我的眼睛,最后看镜以后,“呼——”吐了长长一口气对我耸耸肩。 “okj,这家伙由我带走。” 这么说完,杉村抓住倒下的安冈的脚踝,就这么拖向门那边。 杉村似乎看出我和镜的气氛。 ——但,他消失前一刻,回头小声说: “那个,你们分手以后,我该追求哪一边才好?” “谁要讲哪个!给我赶快去上课!” 我挥舞手臂催他赶快离场。 铁门关上,屋顶就剩我和镜两个人。 镜的右手包着绷带,道大概就是这家伙跷课的理由。 同时,也是心的存在不是一场梦的证明…… “伤还好吗?” “咦?啊,嗯,伤口都不是很大,我想应该不会留疤痕。” “是吗,那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瞎锵一声靠上背后的铁丝网。 然后隔了半晌的沉默后,我打定主意开口: “……心的事……” 虽然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却也不能不了了之。 听到心的名字,镜的眼睛也蒙上阴影。 “大家都不记得那家伙……” “……我想她大概回到死神界了。所以,解除了‘这边’的设定,大家的记忆恢复原状。” “名叫黑渊心的转学生不存在的意思吗?” “……嗯。” “可是,就只有我记得……这果然也是因为,我看得见死神之类的关系吗?” “我想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唉,不晓得明确答案吗?这也没办法吧。 “我、我说……恭也……” “嗯?” 镜抚摸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接着轻咬嘴唇。 “恭也……对不起。” 声音很小。听到镜略微低头说出的话,我凝视镜。 “我……明明非保护你不可,却害你碰到危险^心的事,追根究柢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把灵魂分给人的关系——” “镜。” 我短促地喊了她的名字,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镜露出不安的表情看我。 我把体重加诸背上使铁丝网弯曲,利用反作用力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她前面。 然后,我作势一拍,把手放在她的额头。 “那时候我也说过吧……你救了我,根本不是你的错。” “可是……” “不要跟我可是。我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对吧?” “恭也……” “倒是你不要紧吗?” “咦?啊,嗯,这点伤对我来说一点也不……” “我不是指这个。” 我摇摇头,眯起眼睛。 “别逞强喔。” “逞强……我哪里逞强了……” “我是指心的事。” 憋在心里的心事被看穿,镜倒抽一 口气。然后,大概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眉毛和嘴唇颤抖,很痛苦地看着我。 “之前也说过吧。我啊,是你的未婚夫。” 贴着镜额头的手顺势滑到镜的后脑勺,将她强行搂向自己。 镜的脸“咚……”地撞到我的胸膛,被我搂在怀里。 “等、等一下?恭也?” “多依靠我一点。” “咦……” 要从我怀里挣脱的镜停止动作。 “心的事……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可是不许一个人哭,我会陪在你身旁的。 “可是……我站在必须保护你的立场……” “我会保护你。” “恭也……” “我会保护你的心,让伤心或难过的事不会令你受伤。” 镜沉默地抓住我的衣服胸前部分。她微微颤抖,强忍涌上的情绪。 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另一只手叠在她发抖的手上。 “——!” 那股暖意让镜压抑的感情溃决了。 尽管她咬紧牙关,依然压抑不住的呜咽使得身体颤抖,脸埋进我胸前。 “我……希望那孩子成为懂得他人痛楚的死神……希望那孩子不会把生命当成物品,知道 更重要的事情……成为能够与人心灵交流的死神……可是!那只是我自以为是……只是一厢情愿……等于是背叛那孩子的行为……” 胸口感受到一阵阵热度。 我马上就明白,那是镜的眼泪透过衣服深及皮肤。 “枉费那孩子一直追随我……把我当成亲姊姊一样……把我当成姊妹一样,可是我却…… 惹那孩子生气了……说再也不需要我……” 悲痛的呐喊甚至憾动我内心深处。 “对不起,明知道说这些话也于事无补!…….明知道你听了也只会困扰……可是!…….对不起!……独自承受很痛苦……很难过!” “没关系的,你不要忍耐。” 我抚摸她发抖着的头部,握住她的手。现在的我除了这样以外,不知道其他方法包容镜的悲伤。 那起事件,并没有解开在我身上发生死神化现象的原因,心今后的动向也教人在意。 老实说我很不安,而且一筹莫展。 然而,我怀里的她虽是死神,却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对我来说——……已经是无可取代 的女孩子。 我不能说不负责任的话…… 但是,我会为说过的话负起责任。 ——我要保护镜,这是我向自己立下的誓言。 对,无论发生任何事。 灵签少女·镜 初诣——是显示该年趋势的节庆活动。 向神祈愿、抽明知道不会中的签、在定价特别贵的摊贩买食物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求“灵签”的地方。 “听说,这间神社的抽签处从左边数来第四个窗口出的灵签,非常‘灵验’喔。” 穿着红羽绒外套的御柱克己吐着白烟,一脸正经地对我这么说了。 “那不就表示大家都排那边吗?我才不要在这么冷的地方排队求什么灵签。” 我始终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耸着肩忍着寒风。 真是的,亏我本来打算正月要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看电视的…… 没想到却被直接拿贺年卡上门的克己拐出门。 “没问题,为了让你不会冷,我穿了比较大件的外套过来。” 克己挺胸露出略显得意的表情,拉开前面的拉链给我看。 “哪里没问题了……比较大件的外套是什么用途?” 我半眯起眼看克己。 “人类肌肤的温暖,能带来舒适宜人的暖意。” 克己用着我们班班长看到似乎会很乐意用手机拍下来的气氛,这样说着。 我以单手制止克己过度靠近,同时说: “不用排队求灵签也没差吧?我们投了香油钱,喝了甜酒就回家吧。” “事先知道灾难会降临的话,自然就有办法应对吧。我只是为你担心啦。” “我是很感谢你愿意替我担心,但是以我会抽到下下签为前提讲这种话,总觉得你有点不怀好意耶?” “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这是很重要的。要是无法想像最坏,又如何能想像最好?” 克己嘴角一扬,朝我投以充满自信的微笑。 “最坏吗……那么,我就先想想看抽到凶的情况吧。” 我叹口气,眯起眼看着叹息形成的白烟。 忽然间,我在白烟对面看到了认识的人。 “小桃……?” 只见堂妹小桃跟同性朋友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不知为何,那一票人都垂下了肩。 “哥……哥哥……” 小桃隐约浮现了有些空洞——死心时的自虐微笑。 “怎、怎么了?” 小祧听了我的话,视线落向地面。然后喃喃地小声说了…… “有缘人……应该会来?” “咦?” 这个疑问句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歪头不解时, 一旁的同性朋友也仿效小桃开始念念有词。 “健康……看心情?” “学业……比下有余?” “财运……大豆期货如何?” 气氛变得非常沉重……甚至教人不敢出声。 “那我走了,哥哥……你加油……” 小桃她们浮现看着远方的眼神挂着笑容,慢慢地离开了。 “恭也……仔细一看,眼神空洞的人相当多。” 克己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催促我看周围。 仔细一看,大家的确都步履沉重,尽管很冷,却垂下肩膀走路。 “是因为灵签的结果……吧……” 我吞了吞口水发出咕噜的一声,看向通往拜殿的参道。 灵签贩售处从左边数来第四个窗口……究竟是怎样的灵签…… 我和克己顺着人潮来到拜殿。 总之至少先参拜完再说,我把百圆硬币投进香油箱。 然后摇钤铛弄出喀啷喀啷的声响—— “……鞠躬两次、拍手两次、再鞠躬一次,是吗?” “对,二礼二拍一礼。你许了什么愿?” “保佑我抽个好签。” 我眼神闪闪发亮地表示。 “你那种活在当下的生活方式,有时真值得尊敬。” 克己把手放在我肩上,颇有感触地说了。 “那么……我们走吧!” 我以拳击掌,提起斗志。 目标是抽签处从左边数来第四个窗口。 起初我根本不想为了抽签排队,但是能够让小桃她们及众人如此沮丧的灵签,实在教人在拜殿稍远处,位于社务所旁边的建筑物聚集了许多人。 那里就是抽签处吗…… “奇怪……” 克己冷不防停下脚步。 “怎么了?” “喔,抽签处……本来那个从左边数来第四个窗口的队伍应该会特别长才对……现在却没 有突出的队伍。” 就像克己说的,抽签处的队伍长度很平均。 并没有哪个队伍特别长。 不对……不如说…… “那个,你觉不觉得那边……好像有空隙?” 我指着抽签处从左边数过来第三和第五窗口之间…… “……四号窗口……?难道灵签卖完了吗?” “我看不是,其他窗口明明就还有剩,不可能只有四号窗口卖完吧?” 的确,就像克己说的,不可能只有四号窗口卖完。 我忽然想起小桃她们。 难道是因为签诗的内容太过凄惨,大家都敬而远之不敢抽……? 克己大概也跟我同样想法,神色肃穆地看着窗口。 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恭也……” 克己小声喊我的名字。我不发一语地面向声音来源,眼前是尽管紧张依然浮现男子汉笑容的克己。 “我最讨厌不战而败。”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我们互击拳头,做好心理准备,就并肩悠然地走向四号窗口。 “竟然还有人要挑战……”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就爱乱来……” “想挑战命运吗……”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排三号窗口与五号窗口的人看到我和克己,纷纷表示不安与担心。 然后,我们抵达第四窗口。 那里是一位巫女小姐,乌黑光泽的长发,唯独一撮浏海——有如射进黑暗中的一道光般——是白的。 她挺直背脊,以似乎很好战的眼神看着我们。 “真是勇气可嘉,你们晓得这个四号窗口的传闻吧?” “是啊,那当然。” 我朝巫女小姐回以微笑,这么回答。 “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一次一百圆喔!” “好。” 我和克己从钱包取出一百圆,递给巫女小姐。 “那么请摇这个。” 巫女小姐递给我装了签条的签筒。 我以画圆的感觉摇晃着签桶,像是要摇匀签条一样。 我们和巫女小姐之间充满喀嘁喀嘁的声响。 “我说,巫女小姐……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我的名字是镜喔。” “……镜……镜,是吗……” 我流露出有些落寞的微笑。 “换作是我,绝对是在履历表阶段就刷掉了!” 这么说完,我把签筒倒过来。从签筒上的小孔掉出了写着数字的细棍子。 “十三号。” “我是六号。” “好,那么你是这张,那边那位是这张。” 镜——这么自称的巫女小姐取出我和克己抽到的号码对应的签诗,以正面朝下的状态递给 我们。 我们沉默地接过签诗。 “要不要当场看完再走?告诉我,你们即将迎接怎样的命运嘛。” 镜挑起嘴角,浮现不像巫女的贼笑看着我们。 “好啊,那就从我开始!” 克己将背面朝上的签诗猛力翻面。然后,上面写的文字是—— “……大……凶……” 克己声音沙哑地念出签诗的文字: “健康运,至少会受伤?学业,当不了第一名?财运,看错彩券?” 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加上“?”。 克己到目前为止都淡淡地念出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到最后的部分,他语塞了。 “克己?” 我一担心地出声,克己就突然用双手把范诗捏烂了。 然后维持这个姿势,苦涩地皱起眉头低声说。 “……恋、恋爱……将来邂逅的人……呜哇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只有这句没加上‘?’!将来邂逅的意思,就是不能和现在已经邂逅的人修成正果吗——” 克己坠入了烦恼的深渊。他按住头垂头丧气。 “抱歉,恭也……我……尽管如此,我还是对你……” “啊——不用了不用了 ,不如说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过,连克己都被打垮了吗……真是可怕的灵签…… “呃,恭也?接下来换你喔。” 镜喊我的名字,催我赶快把签诗翻面。 这样正好,既然已经亲眼看到开出大凶,反而再也没什么好怕了。 “可别以为我的心会那么容易受挫喔。” 我看着镜,将织诗翻面。 我注视巫女半晌,她也看我。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往下看翻到正面的签诗。 上面写的字是—— “……‘凶(kyou)’……搞什么鬼啊——我可是第一次抽到这么不吉利的签!光看到字面就一蹶不振了!” 我不自觉大叫。 “啊——啊,竟然开出那个了。” 镜闭着眼睛摇头后,耸耸肩膀。 “健康运,凶……财运,凶……恋爱,凶……居然全部都是凶!简直是整人!” “呵呵,你还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 巫女小姐——镜笑了。 “全部都是凶,这句话所指示的意义——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你今后的人生都有我·镜一直跟着。小女子不才,还请多多指教啰!” ——啪沙! “呜哇啊!” 我掀开棉被爬了起来。 好像做了奇怪的梦。镜扮巫女,然后因为灵签的关系好像会跟随我一辈子…… 我不经意一看,发现在床上,镜也同样气喘吁吁地起来了。 “不可能……是梦、是梦……” 嗯——?这位镜小姐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梦……? “我是死神,才不是什么巫女。倒是‘小女子不才’是怎样啦……简直就像变成新……新娘一样……” “……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飕! 我只是出声叫她而已,不知为何就被砍了…… “啊,对不起,我刚好在想事情,所以吓了一跳。” 问题在于为什么脊髓反射会连接‘砍’这项行动…… 啊——嚼、嗯,这是我所知道的镜。 随自己的意思砍我剌我的死神。 逐渐稀薄的意识中,我说服自己,这只是在睡回笼觉. 后记 大家好,我是魁。 让、让、让大家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飕飕飕飕!(飞身五体投地) 死神少女·镜第三集,总算是生出来了。 给桐野老师及各位相关人士添麻烦了。(磕头〕 说到死神少女,镜第三集……心黑化了。 心当初的构想是热爱镜的毒舌萝莉角色,但经过一番迂回曲折后,就变成那种病态型角色了。 心转变的大部分关键就是第二集最后的插图。 看到那幅扬起嘴角的“带毒浅笑”的瞬间,灵感就来了。 适合这抹浅笑的角色就是这个了! 设定角色最可怕的就是关在自己的世界。 制作游戏也一样,起初会发包大致的角色设定,看过原画、角色设定的稿子以后,再替角色补上追加要素。 另外,角色设定稿缝隙间穿插的表情涂鸦或单字也往往会带来灵感。像※alma的“dragon screw”就是这样,因为有张表情很困的涂鸦非常可爱,于是追加了“有起床气”的设定。剧本就这样跟原画产生分工合作的感觉,而角色就像是“写手”与“绘者”两个人的孩子。(译注:‘alma~ずつとそばに…~’是魁以前制作的未满18岁禁止购买的游戏。里 面也有一个名叫kyou的女性角色。dragon screw,摔角招式名称,这里是指游戏角色,即主角的妹妹十崎由衣,该角色曾在事件中用这个招式为魔球命名,故有此别称。〕 因此心黑化了。话说写黑心的台词时非常得心应手。 再来是恭也。他觉醒了呢,原本一无所长的主角多了特殊技能。 单眼金色的异能者,中二全开。 不过这是大家都喜欢的剧情发展吧!〔我很喜欢喔!〕 再怎么说,周刊少年了jump可是在所有少年心里刻下各种印记。 话说最近我很在意一样的东西,大家都晓得模造刀吧? 因为镜是拿刀,所以我也收藏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想想看嘛,身为作者有必要知道刀的重量或纳刀的感觉吧!我一跟同伴提起这件事,对方就说“那就买真刀啊”。虽然是在家中收藏真正的日本刀,不过因为是当作美术品,※似乎不需要特别报备。(译注:就算是美术刀剑,也还是需要枪炮刀剑类登录证,在购买时会拿到,而且有时似乎还是需要审查或登记。) 同伴还说“买了刀以后,就背在背上骑车吧”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总之,我先查了真刀的价钱……可以买车了!还是买模造刀就够了。 话说回来,关于死神少女,镜的后续,我也想尝试创作一些耍笨的短篇。 就像这集收录的“灵签少女·镜”一样,以搞笑为主的单篇故事。虽然,总觉得会接到“给我继续写本传剧情”的要求。不过,作者有时候也是会想从各种桎梏解放,写点欢乐的对白。 就好像考前念书时忍不住打扫房间那样…… 就好像制作全年龄向游戏时想写情色文章那样……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轴可能会平行,嗯~意外地困难。 要是有想到好主意的话,还希望能顺利成形。 总而言之,因为这集的故事有点灰暗,所以下一集希望是充满明亮的气氛。 因为,镜的世界就快要进入暑假。 ……这么说就是海了!泳装!裸露部分大幅增加! 既然已经灵机一动想到点子,那么就万事拜托了,责任编辑丁泽编辑! 啊,话说这次也被说了。亏我之前还拿来作文章…… t泽:“魁老师,咖哩有人放纳豆喔!” 魁:“what?” t泽:“也有店家列入菜单喔!” 对不起,我太小看关东的纳豆文化了。看来我也还只是一介关西人而已吗?纳豆道比我想 的还要深奥。〔注:大阪也有推出纳豆咖哩的店喔……〕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t泽编辑答应我许多无理的要求调整日程,帮了我非常大的忙。 因为稿子迟交的关系,给桐野老师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老师美丽的插图。 每次看着彩图从草稿、线稿进入上色阶段,我总是不禁发出赞叹。 再来感谢各位友人提供协助。 最后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让、让、让大家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飕飕飕飕!(飞身五体投地) 死神少女·镜第三集,总算是生出来了。 给桐野老师及各位相关人士添麻烦了。(磕头〕 说到死神少女,镜第三集……心黑化了。 心当初的构想是热爱镜的毒舌萝莉角色,但经过一番迂回曲折后,就变成那种病态型角色了。 心转变的大部分关键就是第二集最后的插图。 看到那幅扬起嘴角的“带毒浅笑”的瞬间,灵感就来了。 适合这抹浅笑的角色就是这个了! 设定角色最可怕的就是关在自己的世界。 制作游戏也一样,起初会发包大致的角色设定,看过原画、角色设定的稿子以后,再替角色补上追加要素。 另外,角色设定稿缝隙间穿插的表情涂鸦或单字也往往会带来灵感。像※alma的“dragon screw”就是这样,因为有张表情很困的涂鸦非常可爱,于是追加了“有起床气”的设定。剧本就这样跟原画产生分工合作的感觉,而角色就像是“写手”与“绘者”两个人的孩子。(译注:‘alma~ずつとそばに…~’是魁以前制作的未满18岁禁止购买的游戏。里 面也有一个名叫kyou的女性角色。dragon screw,摔角招式名称,这里是指游戏角色,即主角的妹妹十崎由衣,该角色曾在事件中用这个招式为魔球命名,故有此别称。〕 因此心黑化了。话说写黑心的台词时非常得心应手。 再来是恭也。他觉醒了呢,原本一无所长的主角多了特殊技能。 单眼金色的异能者,中二全开。 不过这是大家都喜欢的剧情发展吧!〔我很喜欢喔!〕 再怎么说,周刊少年了jump可是在所有少年心里刻下各种印记。 话说最近我很在意一样的东西,大家都晓得模造刀吧? 因为镜是拿刀,所以我也收藏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想想看嘛,身为作者有必要知道刀的重量或纳刀的感觉吧!我一跟同伴提起这件事,对方就说“那就买真刀啊”。虽然是在家中收藏真正的日本刀,不过因为是当作美术品,※似乎不需要特别报备。(译注:就算是美术刀剑,也还是需要枪炮刀剑类登录证,在购买时会拿到,而且有时似乎还是需要审查或登记。) 同伴还说“买了刀以后,就背在背上骑车吧”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总之,我先查了真刀的价钱……可以买车了!还是买模造刀就够了。 话说回来,关于死神少女,镜的后续,我也想尝试创作一些耍笨的短篇。 就像这集收录的“灵签少女·镜”一样,以搞笑为主的单篇故事。虽然,总觉得会接到“给我继续写本传剧情”的要求。不过,作者有时候也是会想从各种桎梏解放,写点欢乐的对白。 就好像考前念书时忍不住打扫房间那样…… 就好像制作全年龄向游戏时想写情色文章那样……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轴可能会平行,嗯~意外地困难。 要是有想到好主意的话,还希望能顺利成形。 总而言之,因为这集的故事有点灰暗,所以下一集希望是充满明亮的气氛。 因为,镜的世界就快要进入暑假。 ……这么说就是海了!泳装!裸露部分大幅增加! 既然已经灵机一动想到点子,那么就万事拜托了,责任编辑丁泽编辑! 啊,话说这次也被说了。亏我之前还拿来作文章…… t泽:“魁老师,咖哩有人放纳豆喔!” 魁:“what?” t泽:“也有店家列入菜单喔!” 对不起,我太小看关东的纳豆文化了。看来我也还只是一介关西人而已吗?纳豆道比我想 的还要深奥。〔注:大阪也有推出纳豆咖哩的店喔……〕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t泽编辑答应我许多无理的要求调整日程,帮了我非常大的忙。 因为稿子迟交的关系,给桐野老师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老师美丽的插图。 每次看着彩图从草稿、线稿进入上色阶段,我总是不禁发出赞叹。 再来感谢各位友人提供协助。 最后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让、让、让大家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飕飕飕飕!(飞身五体投地) 死神少女·镜第三集,总算是生出来了。 给桐野老师及各位相关人士添麻烦了。(磕头〕 说到死神少女,镜第三集……心黑化了。 心当初的构想是热爱镜的毒舌萝莉角色,但经过一番迂回曲折后,就变成那种病态型角色了。 心转变的大部分关键就是第二集最后的插图。 看到那幅扬起嘴角的“带毒浅笑”的瞬间,灵感就来了。 适合这抹浅笑的角色就是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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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嘛,身为作者有必要知道刀的重量或纳刀的感觉吧!我一跟同伴提起这件事,对方就说“那就买真刀啊”。虽然是在家中收藏真正的日本刀,不过因为是当作美术品,※似乎不需要特别报备。(译注:就算是美术刀剑,也还是需要枪炮刀剑类登录证,在购买时会拿到,而且有时似乎还是需要审查或登记。) 同伴还说“买了刀以后,就背在背上骑车吧”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总之,我先查了真刀的价钱……可以买车了!还是买模造刀就够了。 话说回来,关于死神少女,镜的后续,我也想尝试创作一些耍笨的短篇。 就像这集收录的“灵签少女·镜”一样,以搞笑为主的单篇故事。虽然,总觉得会接到“给我继续写本传剧情”的要求。不过,作者有时候也是会想从各种桎梏解放,写点欢乐的对白。 就好像考前念书时忍不住打扫房间那样…… 就好像制作全年龄向游戏时想写情色文章那样……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轴可能会平行,嗯~意外地困难。 要是有想到好主意的话,还希望能顺利成形。 总而言之,因为这集的故事有点灰暗,所以下一集希望是充满明亮的气氛。 因为,镜的世界就快要进入暑假。 ……这么说就是海了!泳装!裸露部分大幅增加! 既然已经灵机一动想到点子,那么就万事拜托了,责任编辑丁泽编辑! 啊,话说这次也被说了。亏我之前还拿来作文章…… t泽:“魁老师,咖哩有人放纳豆喔!” 魁:“what?” t泽:“也有店家列入菜单喔!” 对不起,我太小看关东的纳豆文化了。看来我也还只是一介关西人而已吗?纳豆道比我想 的还要深奥。〔注:大阪也有推出纳豆咖哩的店喔……〕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t泽编辑答应我许多无理的要求调整日程,帮了我非常大的忙。 因为稿子迟交的关系,给桐野老师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老师美丽的插图。 每次看着彩图从草稿、线稿进入上色阶段,我总是不禁发出赞叹。 再来感谢各位友人提供协助。 最后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让、让、让大家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飕飕飕飕!(飞身五体投地) 死神少女·镜第三集,总算是生出来了。 给桐野老师及各位相关人士添麻烦了。(磕头〕 说到死神少女,镜第三集……心黑化了。 心当初的构想是热爱镜的毒舌萝莉角色,但经过一番迂回曲折后,就变成那种病态型角色了。 心转变的大部分关键就是第二集最后的插图。 看到那幅扬起嘴角的“带毒浅笑”的瞬间,灵感就来了。 适合这抹浅笑的角色就是这个了! 设定角色最可怕的就是关在自己的世界。 制作游戏也一样,起初会发包大致的角色设定,看过原画、角色设定的稿子以后,再替角色补上追加要素。 另外,角色设定稿缝隙间穿插的表情涂鸦或单字也往往会带来灵感。像※alma的“dragon screw”就是这样,因为有张表情很困的涂鸦非常可爱,于是追加了“有起床气”的设定。剧本就这样跟原画产生分工合作的感觉,而角色就像是“写手”与“绘者”两个人的孩子。(译注:‘alma~ずつとそばに…~’是魁以前制作的未满18岁禁止购买的游戏。里 面也有一个名叫kyou的女性角色。dragon screw,摔角招式名称,这里是指游戏角色,即主角的妹妹十崎由衣,该角色曾在事件中用这个招式为魔球命名,故有此别称。〕 因此心黑化了。话说写黑心的台词时非常得心应手。 再来是恭也。他觉醒了呢,原本一无所长的主角多了特殊技能。 单眼金色的异能者,中二全开。 不过这是大家都喜欢的剧情发展吧!〔我很喜欢喔!〕 再怎么说,周刊少年了jump可是在所有少年心里刻下各种印记。 话说最近我很在意一样的东西,大家都晓得模造刀吧? 因为镜是拿刀,所以我也收藏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想想看嘛,身为作者有必要知道刀的重量或纳刀的感觉吧!我一跟同伴提起这件事,对方就说“那就买真刀啊”。虽然是在家中收藏真正的日本刀,不过因为是当作美术品,※似乎不需要特别报备。(译注:就算是美术刀剑,也还是需要枪炮刀剑类登录证,在购买时会拿到,而且有时似乎还是需要审查或登记。) 同伴还说“买了刀以后,就背在背上骑车吧”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总之,我先查了真刀的价钱……可以买车了!还是买模造刀就够了。 话说回来,关于死神少女,镜的后续,我也想尝试创作一些耍笨的短篇。 就像这集收录的“灵签少女·镜”一样,以搞笑为主的单篇故事。虽然,总觉得会接到“给我继续写本传剧情”的要求。不过,作者有时候也是会想从各种桎梏解放,写点欢乐的对白。 就好像考前念书时忍不住打扫房间那样…… 就好像制作全年龄向游戏时想写情色文章那样……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轴可能会平行,嗯~意外地困难。 要是有想到好主意的话,还希望能顺利成形。 总而言之,因为这集的故事有点灰暗,所以下一集希望是充满明亮的气氛。 因为,镜的世界就快要进入暑假。 ……这么说就是海了!泳装!裸露部分大幅增加! 既然已经灵机一动想到点子,那么就万事拜托了,责任编辑丁泽编辑! 啊,话说这次也被说了。亏我之前还拿来作文章…… t泽:“魁老师,咖哩有人放纳豆喔!” 魁:“what?” t泽:“也有店家列入菜单喔!” 对不起,我太小看关东的纳豆文化了。看来我也还只是一介关西人而已吗?纳豆道比我想 的还要深奥。〔注:大阪也有推出纳豆咖哩的店喔……〕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t泽编辑答应我许多无理的要求调整日程,帮了我非常大的忙。 因为稿子迟交的关系,给桐野老师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老师美丽的插图。 每次看着彩图从草稿、线稿进入上色阶段,我总是不禁发出赞叹。 再来感谢各位友人提供协助。 最后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让、让、让大家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飕飕飕飕!(飞身五体投地) 死神少女·镜第三集,总算是生出来了。 给桐野老师及各位相关人士添麻烦了。(磕头〕 说到死神少女,镜第三集……心黑化了。 心当初的构想是热爱镜的毒舌萝莉角色,但经过一番迂回曲折后,就变成那种病态型角色了。 心转变的大部分关键就是第二集最后的插图。 看到那幅扬起嘴角的“带毒浅笑”的瞬间,灵感就来了。 适合这抹浅笑的角色就是这个了! 设定角色最可怕的就是关在自己的世界。 制作游戏也一样,起初会发包大致的角色设定,看过原画、角色设定的稿子以后,再替角色补上追加要素。 另外,角色设定稿缝隙间穿插的表情涂鸦或单字也往往会带来灵感。像※alma的“dragon screw”就是这样,因为有张表情很困的涂鸦非常可爱,于是追加了“有起床气”的设定。剧本就这样跟原画产生分工合作的感觉,而角色就像是“写手”与“绘者”两个人的孩子。(译注:‘alma~ずつとそばに…~’是魁以前制作的未满18岁禁止购买的游戏。里 面也有一个名叫kyou的女性角色。dragon screw,摔角招式名称,这里是指游戏角色,即主角的妹妹十崎由衣,该角色曾在事件中用这个招式为魔球命名,故有此别称。〕 因此心黑化了。话说写黑心的台词时非常得心应手。 再来是恭也。他觉醒了呢,原本一无所长的主角多了特殊技能。 单眼金色的异能者,中二全开。 不过这是大家都喜欢的剧情发展吧!〔我很喜欢喔!〕 再怎么说,周刊少年了jump可是在所有少年心里刻下各种印记。 话说最近我很在意一样的东西,大家都晓得模造刀吧? 因为镜是拿刀,所以我也收藏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想想看嘛,身为作者有必要知道刀的重量或纳刀的感觉吧!我一跟同伴提起这件事,对方就说“那就买真刀啊”。虽然是在家中收藏真正的日本刀,不过因为是当作美术品,※似乎不需要特别报备。(译注:就算是美术刀剑,也还是需要枪炮刀剑类登录证,在购买时会拿到,而且有时似乎还是需要审查或登记。) 同伴还说“买了刀以后,就背在背上骑车吧”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总之,我先查了真刀的价钱……可以买车了!还是买模造刀就够了。 话说回来,关于死神少女,镜的后续,我也想尝试创作一些耍笨的短篇。 就像这集收录的“灵签少女·镜”一样,以搞笑为主的单篇故事。虽然,总觉得会接到“给我继续写本传剧情”的要求。不过,作者有时候也是会想从各种桎梏解放,写点欢乐的对白。 就好像考前念书时忍不住打扫房间那样…… 就好像制作全年龄向游戏时想写情色文章那样……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轴可能会平行,嗯~意外地困难。 要是有想到好主意的话,还希望能顺利成形。 总而言之,因为这集的故事有点灰暗,所以下一集希望是充满明亮的气氛。 因为,镜的世界就快要进入暑假。 ……这么说就是海了!泳装!裸露部分大幅增加! 既然已经灵机一动想到点子,那么就万事拜托了,责任编辑丁泽编辑! 啊,话说这次也被说了。亏我之前还拿来作文章…… t泽:“魁老师,咖哩有人放纳豆喔!” 魁:“what?” t泽:“也有店家列入菜单喔!” 对不起,我太小看关东的纳豆文化了。看来我也还只是一介关西人而已吗?纳豆道比我想 的还要深奥。〔注:大阪也有推出纳豆咖哩的店喔……〕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t泽编辑答应我许多无理的要求调整日程,帮了我非常大的忙。 因为稿子迟交的关系,给桐野老师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老师美丽的插图。 每次看着彩图从草稿、线稿进入上色阶段,我总是不禁发出赞叹。 再来感谢各位友人提供协助。 最后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让、让、让大家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飕飕飕飕!(飞身五体投地) 死神少女·镜第三集,总算是生出来了。 给桐野老师及各位相关人士添麻烦了。(磕头〕 说到死神少女,镜第三集……心黑化了。 心当初的构想是热爱镜的毒舌萝莉角色,但经过一番迂回曲折后,就变成那种病态型角色了。 心转变的大部分关键就是第二集最后的插图。 看到那幅扬起嘴角的“带毒浅笑”的瞬间,灵感就来了。 适合这抹浅笑的角色就是这个了! 设定角色最可怕的就是关在自己的世界。 制作游戏也一样,起初会发包大致的角色设定,看过原画、角色设定的稿子以后,再替角色补上追加要素。 另外,角色设定稿缝隙间穿插的表情涂鸦或单字也往往会带来灵感。像※alma的“dragon screw”就是这样,因为有张表情很困的涂鸦非常可爱,于是追加了“有起床气”的设定。剧本就这样跟原画产生分工合作的感觉,而角色就像是“写手”与“绘者”两个人的孩子。(译注:‘alma~ずつとそばに…~’是魁以前制作的未满18岁禁止购买的游戏。里 面也有一个名叫kyou的女性角色。dragon screw,摔角招式名称,这里是指游戏角色,即主角的妹妹十崎由衣,该角色曾在事件中用这个招式为魔球命名,故有此别称。〕 因此心黑化了。话说写黑心的台词时非常得心应手。 再来是恭也。他觉醒了呢,原本一无所长的主角多了特殊技能。 单眼金色的异能者,中二全开。 不过这是大家都喜欢的剧情发展吧!〔我很喜欢喔!〕 再怎么说,周刊少年了jump可是在所有少年心里刻下各种印记。 话说最近我很在意一样的东西,大家都晓得模造刀吧? 因为镜是拿刀,所以我也收藏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想想看嘛,身为作者有必要知道刀的重量或纳刀的感觉吧!我一跟同伴提起这件事,对方就说“那就买真刀啊”。虽然是在家中收藏真正的日本刀,不过因为是当作美术品,※似乎不需要特别报备。(译注:就算是美术刀剑,也还是需要枪炮刀剑类登录证,在购买时会拿到,而且有时似乎还是需要审查或登记。) 同伴还说“买了刀以后,就背在背上骑车吧”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总之,我先查了真刀的价钱……可以买车了!还是买模造刀就够了。 话说回来,关于死神少女,镜的后续,我也想尝试创作一些耍笨的短篇。 就像这集收录的“灵签少女·镜”一样,以搞笑为主的单篇故事。虽然,总觉得会接到“给我继续写本传剧情”的要求。不过,作者有时候也是会想从各种桎梏解放,写点欢乐的对白。 就好像考前念书时忍不住打扫房间那样…… 就好像制作全年龄向游戏时想写情色文章那样……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轴可能会平行,嗯~意外地困难。 要是有想到好主意的话,还希望能顺利成形。 总而言之,因为这集的故事有点灰暗,所以下一集希望是充满明亮的气氛。 因为,镜的世界就快要进入暑假。 ……这么说就是海了!泳装!裸露部分大幅增加! 既然已经灵机一动想到点子,那么就万事拜托了,责任编辑丁泽编辑! 啊,话说这次也被说了。亏我之前还拿来作文章…… t泽:“魁老师,咖哩有人放纳豆喔!” 魁:“what?” t泽:“也有店家列入菜单喔!” 对不起,我太小看关东的纳豆文化了。看来我也还只是一介关西人而已吗?纳豆道比我想 的还要深奥。〔注:大阪也有推出纳豆咖哩的店喔……〕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t泽编辑答应我许多无理的要求调整日程,帮了我非常大的忙。 因为稿子迟交的关系,给桐野老师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老师美丽的插图。 每次看着彩图从草稿、线稿进入上色阶段,我总是不禁发出赞叹。 再来感谢各位友人提供协助。 最后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1 cosplay的死神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最近……镜的样子怪怪的…… 我眯起眼睛迎接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晨光,双手环胸。 整个人的气氛好像改变了,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感情。 不知道该说是在死神职责——保护我的寿命——之外多了别的使命感,还是私人情感优先于职责…… 屋里的界线也没了,浴室可以先进去,吃饭时还会帮忙端碗盘。 最重要的是,被砍的次数减少了!以前一天会被砍个四、五次。而且一半以上都是几乎都是藉故找麻烦。 ……说起来,我是有头绪。 没错,几天前在学校屋顶发生的事…… ‘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可是不许一个人哭,我会陪在你身旁的。’ ‘可是……我站在必须保护你的立场……’ ‘我会保护你。’ ‘恭也……’ ‘伤心或难过的事,我会保护你的心不会受伤。’ 我抱着镜大喊的誓言。 如今回想起来相当害羞…… 不过我想一定就是这些话改变了镜。应该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我一口气拉开窗帘,阳光照亮室内。 这时,“嘻……”我轻声一笑。 这下镜大概迷上我了吧。 虽然这句话没有任何不良居心,不过那或许反而刺激了那家伙的少女心。 附带一提,现在镜正在洗澡。 说是睡得一身汗要冲澡,渐渐成为镜每天早上必做功课的晨浴。 隔着墙壁传来的冲澡声听起来居然是如此特别,看来我也哪根筋不对劲了吗? 叮咚—— “嗯——?” 电铃冷不防响起。是谁这么早就来了?小桃吗? 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她是不是帮我们拿早餐来呢? 那家伙要是撞见镜正在冲澡,似乎又会大吵大闹。 我一边想这些事,一边应门。 “哪位?” ‘宅配!’ 咦?我有订东西吗? 我不记得自己邮购过任何东西……难道会是镜吗? “我现在就开门。” 我解除大楼入口的自动锁,喇叭传来玄关自动锁打开的声音。 这样再过一会,对方就会来到门前了。 我依然想不到包裹内容会是什么,就这么走向玄关。 啊,要是玄关打开时,镜刚好从浴室出来就不好了。总不能让送货员看到镜只围浴巾的模样。 我决定在屋外签收。 当我开门,送货员刚好上楼。 我当场接过包裹,在单据签名。 包裹是能一个人环抱的瓦楞纸箱,不过倒是没什么重量。 托运单的品名写着‘衣物’。 我并没有买衣服……果然是镜买了什么东西吗? 回到房间,我再仔细看了一次包裹。 “嗯?” 仔细一看,收件人姓名是‘笹仓恭也’。 我的衣服?买给我的? 嗯——总之打开来看看吧?就算是镜的衣服,既然收件人填我的名字,就算打开了我也有藉口。 可是万一里面是内衣的话……会被砍吧,百分之百会被砍…… 我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用剪刀割开封住纸箱的胶带。 然后怀着开安箱的心情打开盖子。 “……这是……” 纸箱里面装的是女装。 只不过那不是普通衣服,不是平常穿的衣服,而是在特定场所穿着的服装。 像是医院、派出所、豪宅……没错,这就是所谓的cosy服。 我拿起没有一丝皱折的全新‘制服’看向浴室门。 不但不是我买的,而且还是女装。这就表示这毫无疑问是镜买的吧。 死神毕竟是从漫画学习各式各样的‘知识’(?),可见cosy果然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透过穿着服装‘融入角色’,模拟体验该服装特有的世界(情境)。 因为镜碰巧负责我的寿命,生活圈一样,所以没有突兀的感觉,不过随负责对象不同,死神有时是警察,有时是护士。 就这层意义来说,死神是天生的cosyer吗? 可是镜穿这些衣服究竟打什么主意?会为我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 ……………… 不妙!正在冲澡的镜让我心跳加速了! 总觉得现在偷看也不会被砍! 不,不对不对,冷静,我要冷静。要是在这时候做出短视近利的行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用会瓦解。 这种时候就是要注意镜的动向、态度。 总之先把纸箱阖上…… 为了沉住气,我在电视前跪坐,打开电视。 ‘早安,又到了决定您今日运势的占星术单元“直接正式来”的时间。’ “…………” 这个节目完全没发觉这个单元名称根本就是个错误吗…… 节目从第十一名开始,依序公布星座与今天一天的建议。运势好的排后面。 要是在前半就报到自己的星座,那还真是有点忧郁。 之所以从第十一名开始公布,是为了在最后发表第一名及第十二名,即今天最好及最坏的运势。 我是天秤座。目前公布第三名,还没有叫到。 ‘今天的第三名是狮子座。交游广阔的一天,或许会发现朋友意外的一面而心动。假使希望发展进一步的关系,或许可以大胆采取行动。’ ……冷颤…… 嗯?怎么了,为什么背脊感到寒意?是冷气开太强了吗……? 算了。总之剩下第一名与第十二名,今天的幸运星与倒楣鬼的战斗。 ‘那么今天的第一名是——’ 来啊!天秤座! ‘天秤座,恭喜。’ 噢——好耶! 我在电视前握紧拳头,偷偷地,但用力地摆出胜利姿势。 本来还以为会是第十二名,结果没这回事,是第一名。 总觉得世界好像以我为中心旋转,我甚至觉得现在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变好事。 ‘恋情大幅进展的一天,无心的态度或许会掳获意中人的心。小小的意外就是机会到来的瞬间。’ 哦哦,小小的意外吗…… 反正‘接近死亡’的我就算放着不管,意外也会主动找上我…… 我一个人在电视前双手环胸并点头。 “呀啊啊啊!” 这时镜的尖叫从浴室传进我耳里。 然后在尖叫消失前响起“啪唧!”的低沉跌撞声。 ——意外发生! “镜!?” 我反射性地站起来,跳向浴室。 “怎么了?没事吧?” 我一边大喊,一边转动门把用力打开门,力道强得我担心门把是不是会坏掉。 带着水气的空气一口气流出,可是热气——很少。 看来她似乎调低水温冲澡,以免流更多汗。 而镜就跌坐在浴室正中央,湿濡的黑发贴着身体。 无数水滴洒满全身,仿佛珍珠妆点着雪白肌肤。 而比她的肌肤更白净的一撮浏海贴住她的脸颊到颈子,显得莫名撩人。 “呜呜~……痛痛痛~……屁股好痛~” 镜泪眼汪汪地揉着屁股。 看来她好像不小化滑倒跌坐在地上了。 “什么嘛,吓了我一跳,还好你没撞到头。” 我松了一口气,朝坐着不动的镜伸手要扶她起来。 “你在说什么,要是屁股瘀青了该怎么办!我可是以臀形漂亮出名的喔。” 镜朝我投以非难的眼神,朝我的手伸出手。 湿淋淋的指尖就要碰到我手心的瞬间,她的动作停住了。 “…………” 她盯着我看,动也不动。 “怎么了?撞到头了吗?” “……啊……啊……为……什……” “嗯?” 一滴水珠从镜的指尖滴落到我的手心。 刹那间—— 刺! 她本来该伸向我的手握着一把刀。 而那把刀的刀尖笔直贯穿了我的眉心…… 尽管痛得要死却绝对死不了的死神镰刀·村正宗的刀刃…… “为什么大大方方地跑进来啦啊啊啊————————!” 我听着远方镜充满怒气的尖叫,逐渐稀薄的意识发誓今后绝不相信任何占卜…… * “唔呜……痛痛痛……” 光照进漆黑的视野,看样子我似乎恢复意识了。 我一睁开眼睛,眼前是浴室地板。 看来我被捅了一刀以后,就被放置不管了。 至少把我拖到走廊嘛。湿地板弄得衣服都湿掉了。 另外头——跟头有点不一样的部位很痛…… 大脑下方,这个部位是第一次被砍……延髓基部又重又痛。 “呼,全身上下都被那家伙痛砍过……” 我揉揉后脑勺,爬起来离开浴室。 衬衫因为湿掉的关系,黏着皮肤感觉很恶心。 就在我扯着衬衫走向起居室想先换件衣服时—— “……?” 只见镜一如往常穿着我的短裤与我的t恤,背对这边跪坐。 难道她在气我闯进浴室吗…… 我战战兢兢地出声叫她。 “请、请问……镜……小姐?” 听到我的声音,她的肩膀大大地抖了一下。 然后颤抖并没有就此停止,微微地持续。仿佛体现了无法平复的怒意…… “唔……” 目睹无言的愤怒——其意义让我恐惧了。 ——镜真的动怒了! 我反射性地当场跪坐,发抖的手抓住自己的大腿。 “我绝、绝、绝对没有恶意,只是纯粹担心你而已。我听声音知道你跌倒,怕你万一撞到头会有危险,而且我自认已经尽量转开视线,并没有看得那么清楚……不对,要说看到是真的看到……呃——呃——总之对不起!” 咚!额头磕向地板。 冰冷的地板因为我的体温与冷汗,温度渐渐升高。 头上传来些微衣物摩擦声。我保持同样的姿势,只抬起头看前面。 白皙的膝盖映入眼帘,镜似乎面向这边了。 “我……我问你……” 接着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其中并没有包含怒意。 嗯?我白磕头了吗? 我就这么搞不清楚状况地爬起来,眼前是脸红的镜。 尽管我们面对面,她却不知为何稍微别开视线不正眼看我。 更缩起肩膀,忸忸怩怩。 说实话,还满可爱的。 “我问你……” 镜略显迟疑地——唯有一瞬间看向我——开口了。 “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个?” 我看向镜指的东西,眼前是一个上面打开的褐色瓦楞纸箱…… 那是我刚刚签收的、装满特殊服装的神秘包裹。 “啊——喔,这个啊,这个是……” 你订的对吧?我正要这么说时—— “想给我……穿吗?” ——被意想不到的话打断了。 嗯嗯?订这些衣服的人不是镜?那么会是谁? 镜红着脸,好像觉得很稀奇地不时偷瞥纸箱里面。 从这个反应看来也不像是自导自演…… 那么会是某种阴谋吗? 比方说是心在离开前为了破坏我的名誉所策划的圈套之一? 不见得……以那家伙的情况来说,也有可能只是纯粹想让镜穿而已…… “好像很多件呢……” 镜不理会沉思的我,翻起纸箱里面的东西。 脸红归脸红,但她似乎非常感兴趣。眼神的光芒跟看痛快时代剧“三十匹斩!”时一样。 “警察、护士、白袍,这件是女仆装。啊,还有餐厅制服。这件是……学校制服吧?哇,还有巫女服、这件是修女服,呀——!我第一次摸到真正的运动短裤!” 呣。她好像兴致很高昂,这样再好不过。死神或许本能喜欢cosy。 总之既然这是以我的名字送来的东西,当成我的应该没问题吧。别人休想有怨言。 “镜。” “怎样?” “要不要穿穿看?” “咦!?”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镜却不知为何一脸惊讶地看我。 我看她好像很感兴趣才这么说的,难道我判断错误了吗? 只见镜好像很伤脑筋地盯着纸箱里而后,有些疑惑地看我。 “你、你要我穿这个是想对我做什么……?” “嗄?” “毕竟每个人的嗜好都不一样,我无意批评喔。而且我对这方面也不是没兴趣,甚至很能够理解。可是……一开始还是照普通比较好吧……应该说我觉得这种的等以后也不迟呀,首先还是彼此顺其自然……”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穿看看……” “咦?啊,试穿?啊,啊哈哈,也对,要是不先试穿,等到紧要关头时搞不好不知道怎么穿嘛,啊哈哈哈。” 紧要关头是指什么时候……? 镜这家伙好像脱口说了非常劲爆的话,不过不吐槽也是一种温柔吧。 “呃——那么……恭也偏好哪种?” “我一时也说不上来……总之先从箱子里而全部拿出来好了。” 于是我和镜两人把手伸进纸箱,依序取出里面的服装排放在床上。 纸箱里而一共有十二套衣服。 女警、护士、白袍、女仆装、餐厅制服、体育服&运动短裤、巫女服、某校制服、修女服、旧式学校泳装、旗袍、套装。 再来这些大概是小道具,有红框眼镜、高跟鞋、吊袜带、温度计、听诊器、手铐……还有字典……? “…………” 内容如此充实、不惜资本,让我有些不敢恭维。 然而我身旁的镜眼神却更加闪亮了。原来她这么想穿这些家伙。 “那么哪件好呢?我就配合你。” “啊——喔……我想想喔……” 她一脸那么期待的表情,我只能选一件了。 “那么这件好不好?” 总之我指了离右手最近的衣服。 “女、女仆装……?” 镜不知为何绷紧脸。 “……你也真有一套嘛。” “咦?什么有一套?” “居然要死神穿女仆装,举例来说,这就好像去拉面店只点汤和面,去中华料理店点只有蛋和米的炒饭一样。” “没有,我并没有想得那么深……” 只见镜用力抓 起女仆装,不知为何露出好战的眼神看我。 “呵呵……你是想看看我的演技究竟有多大能耐吧。好,我就接受你的挑战!” 啊啊,镜好像一个人乐在其中。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似乎点燃了死神的自尊。 “热死了……” 我在屋外,被日光直射曝晒,欲振乏力地坐在铁门前。 只是换衣服而已,在走廊等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到外头? 而且我正要抗议,刀子就插进嘴里。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多狠。 只是坐着而已,皮肤就已经冒汗。 应该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以上。 换女仆装有那么花时间吗?还是新的整人花招? 可恶……就算被砍也无所谓,要不要硬闯进屋里算了…… 不对,干脆我来帮她换衣服——…… 叩叩…… “嗯?” 镜从屋内敲门,这是可以进去的暗号吗? 既然这样至少出声讲一下嘛! 加上天气热的关系,镜马虎的做事方式让我有点火大。 现在不狠狠地骂她一顿,以后我的威严难保。 首先要她搞清楚这个家的主人是谁! 我用力握住门把,猛力转动门把将门打开。 “喂,镜——” “欢迎回来,主人。” 我充满气势的话语,被坚毅的声音打断了。 同时,揪!有东西贯穿了我的胸膛。 在玄关等待我的,是穿着黑底长裙的女仆装、朝我深深鞠躬的镜。 我维持开门的动作僵住。一方面是因为出乎意料,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光景夺走了我的目光。 头缓缓地、动作优美地抬起。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小了一点,感觉镜的胸部被衣服束住。不过,那反而成为能够目测她胸部有多么柔软的主因。 “怎么了吗,主人?” 我仓皇移开看着胸部的眼睛。 “啊……啊啊,呃……我、我回来……了?” 抬起头的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柔软的态度、和善的眼眸、客气的语调。 平常不是环在胸前就是扠在腰际的手,如今斯文地叠在下腹部。 是谁……?我眼前这个人是谁? 镜?不,不对,这是……女仆小姐! “啊!” 女仆小姐看到我似乎发觉某件事,只见她从裙子口袋掏出蕾丝手帕,朝我走近一步。 “抱歉,让您在大热天久候。” 这么说完,她温柔地替我擦掉脸颊的汗水。 奇怪,好像有股很香的味道。这家伙平常是这个味道吗……? 因为她是女仆小姐吗?女仆小姐都是这样吗? “来,我准备了饮料,请进。” “啊……好、好的。” 而对跟平常不一样的少女,我莫名紧张地进了屋里。 “请用,这是冰茶。” 在女仆小姐带领下,我一在桌前坐下,女仆小姐就立刻端上加了冰块的茶。哦哦……这是镜第一次端茶给我…… 因为紧张及屋外很热的关系,口很渴,于是我把茶一口气喝光。 会觉得应该早就喝惯的茶很香,不光是因为口渴的关系。 以镜为中心散发的特殊氛围,酿造出神秘的甘醇滋味。 “呃、呃……请、请问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紧张得不小心讲起敬语。 “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咦?” “我是您的女仆,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揪! 胸口又被贯穿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火热感觉。 她居然面带笑容表示我说什么她都听,该怎么做才好?快想,快想啊,恭也! 我现在似乎是主人。也就是说,我有权力要女仆绝对遵守。 现在可以做平常不能做的事! “枕……枕大腿!” “是,请。” 有点口吃以致欠缺威严的命令,镜毫不迟疑地面带笑容点头答应。 只见她在我身旁跪坐下来,稍微掀起裙子轻轻拍了拍大腿。赤裸裸的大腿。 可以把头……枕在这上面吗……?真的可以吗? 见我犹豫,镜微笑再说了一次“请”。 于是我缓缓地倒向她的大腿。 该靠上后脑勺呢,还是试着大胆地侧着头让脸颊接触大腿呢…… ……决定了!选后者! 虽然脸颊碰到的瞬间搞不好会被砍,不过要砍就砍。 我要确认主人的效力究竟到什么程度! 我不急不徐地把头放下。雪白的大腿……逐渐接近有如丝绢般细致漂亮的大腿——脸颊碰到了。 “嗯……” ——撩人的声音。 绵软……柔嫩…… “!” ……这是柔软与弹力兼备的极致枕头! 但是人类碰到不习惯的事是没办法立刻反应过来的,尽管第一次体验到如此舒服的触感,我的身体却紧张得僵硬。 虽然正确地说,是因为害怕被砍的恐惧感到现在依然挥之不去的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感儿到我浑身僵硬,镜轻轻地把手放在我头上。 温柔地、有如微风般轻柔地抚摸。 “不用怕喔。” 她只这样说,我根本不晓得不用怕什么。明明不晓得才对,我的心却放宽了。 身体也自然地放松。 心想——啊啊,不用怕的…… 清纯却又蛊惑人心,纯朴而大胆,顺从中带着明确的主张…… ……这就是女仆小姐吗? 破坏力出乎预料,可见我至今都活在多么狭隘的世界里。 “您还希望我做什么吗?” “我想想喔,既然是这个姿势……掏、掏耳朵。” “遵命。” 笑咪咪的极致笑容。只见镜一轻轻地挥手,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就变出了一支耳扒。 “请您再稍微侧过去一点。” 镜要我的头倾斜。雪白的大腿离眼睛更近,脸贴得更紧。 然后开始掏耳朵。 厉害!太厉害了,女仆小姐!应该说cosy效果! 那个镜竟然会为我做这种事,好像在作梦一样! 以往明明动不动就被砍、被刺、被劈的……比方说袈裟斩、乱刺一通…… 而且掏耳朵好舒服,舒服到我快睡着了。 “好了,接下来换另一边。” 她温柔地抓住我的头,随即一再八十度翻转。 先前空着的脸颊也体验到大腿的触感,不妙……幸福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您还有其他要求吗?” “那、那,我想想……按摩肩膀。” “是。” 她答话的同时扶起我的身体,手按住我的双肩。 揉、揉、揉。镜的手开始 点一点地松开我肩膀的肌肉。 力道也同样绝妙,连骨头都快酥了。 而且她每次使力时…… “嗯……嗯……!” 撩人的吐息都会在耳边呢喃。 “您的肩膀……嗯,还真是……嗯……僵硬呢。您平常……嗯……辛苦了。” 唔……这个女仆……好骚! 世上真的有享受这种侍奉的主人吗?我会想杀了这种人。 不过这个状 况要是被班上同学知道了铁定会整我,像是在桌上放擦过牛奶的抹布。 唉~不过这真的好舒服。身心都确实得到抚慰。 虽然我没去过不确定,不过街坊的女仆咖啡厅大概就是这种地方吧。 “我问你,你还会为我做什么事?” 我一边给镜按摩肩膀,一边这么问。 “只要主人要求,我什么都做。” “有没有特别的专长?” “这个嘛,勉强要说的话……居合斩之类的。” “这是哪门子女仆!” “奇怪?我想想,那,我在蛋包饭上面帮你画爱心,一并写上名字。” “……嗄?” “其他还有……啊,我跟你猜拳。猜赢了可以捏我的脸颊喔。一起拍张拍立得照片你看怎样?” ……?这家伙在说什么?我现在应该是跟女仆小姐讲话才对啊? 我被硬生生地拉回现实。 , “所以,你就没有更符合女仆形象的专长了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符合女仆形象的话吗!” 该怎么说呢,女仆还真难。毕竟只有上流人士雇得起,我无法想像她们做的事。 “你是怎样?不满意吗?” 镜鼓着腮帮子瞪我。 “没有啦,枕大腿跟按摩肩膀是很舒服,可是那些事要太太之类做也ok。所以我想要更……” “太、太太太、太太!?” 镜突然人喊,打断我的话。 “你、你,突突突、突然胡说八道什么啊!我现在可是女仆喔?侍奉主人的女佣,什么太太的根本就高攀不上……喝!难道是那种设定吗?其实主人是迫于家庭因素娶了不爱的女人,真正爱的人是一直陪在身旁的女仆。两人暗通款曲。最后女仆怀了爱的结晶!” “不是吧,虽然这种情节发展是很热血没错……倒是你也太强了,一口气就想到这么远了吗……” “然而这件事被夫人知道,故事急转直下!” “还没完啊!” “怎样啦,就是要这么洒狗血,扮女仆才有意思嘛。” 镜大口叹气,双手环胸。 “话说主人,你还要我干嘛吗?” “嘎啊————!态度已经不是女仆了——!而且还少了敬语——!把最初恭敬的女仆小姐还给我!把我的女仆小姐还给我!” “呜哇……原来你爱女仆属性……” “就在刚刚觉醒了!” 我说得斩钉截铁。 “至少……至少再一次就好,让我命令女仆小姐!拜托你!” 啪!我在脸前面合起双手,低头恳求。这副模样丝毫没有主人该有的威严。 不过光是气势似乎就已经足够,只见镜一边倒退一边点头答应了。 她轻轻地拍拍女仆装的裙子,做一次深呼吸以后,摆出‘女仆’面孔。 “主人,请尽管吩咐。” “把裙子掀到差一点点就会露出内裤的高度!” 飕! “对不起……我太得寸进尺了……” 胸口被砍了一刀,我昏倒了。 ——下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陌生人物坐在床上。 她把长发挽在侧头部盘成圆髻,包着发饰。 修长的双腿。仿佛是为了强调双腿般,开高衩的丝质异国连身裙。 充分突显出胸部、柳腰与身体曲线,产生这种轮廓的衣服是—— “……旗袍!” 听到我的声音,镜双唇泛起浅笑,换脚翘二郎腿。 大腿深处隐约——可见却又看不见。这么煽情地吊人胃口是怎样? 我仿佛受到那魅力吸引般爬起来。 被砍的胸口虽然很痛,但是眼前是足以让人无视疼痛的魅力。 我都不知道,原来旗袍这么棒。 “你好像很中意儿呢。” “………………” 语调让我萎靡了…… 我垂下眉毛的反应似乎惹火镜。只见她从床上站起来,怒目瞪我。 “怎样啦!枉费人家特地为了穿了这么可爱的衣裳……儿!” “就……嗯,很可爱。衣服非常可爱,应该说既漂亮又挑逗。正中直球。我甚至觉得是不是又要启发新的嗜好。” 我从下往上仰望镜的身体这么说。虽然脸有一半被胸部挡住看不见,不过这幅景象实在赏心悦目,还是别说好了。 “那是怎样儿?为什么摆出那种表情儿!你有什么不满儿!” “我就是不满意你满嘴儿啊儿的!摆明是装出来的个性会造成反效果。要知道演技过剩有时会扫兴!” “唔!” 我的指摘让镜哽住呼吸。 她大概对自己的旗袍扮相充满自信,我的否定似乎直接伤到她的心。 只见镜把牙一咬,像是想到什么般突然睁开眼睛。 “老板,你坐。威士忌兑水,你喝。” “你才给我坐下!我要好好训话!” 我用力指着地板大吼。 “啊啊,讨厌!你这男人真麻烦!拜托你全盘接受!你对我的旗袍装扮到底有什么不满……哪里不满儿了!” “就说了你不要再儿来儿去了!我都火大起来了!” 飕! “靠……你这个……人……” 这种时候砍人吗?身为一个人这样对吗……啊,这家伙是死神…… 这次肚子被砍了一刀,幸好——不对,不幸地没有失去意识。 我当场跪下,手撑着地板痛得喘气。 “不管是哪本漫画,穿旗袍的女生不是都讲‘儿’吗!” “就……说了……那样太刻意……” “好吧。我就再让你选一次服装。要是被人以为我不会cosy的话,有损死神之名。” “……你被莫名其妙的尊严束缚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融入角色就等于是我们死神的存在意义。因为这关系到能不能自然地待在保护对象身旁。” “啊,也对啦……” 有时是医生,有时是棒球选手,有时是未婚妻。 然后从漫画得到相关知识,付诸实行…… 而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让这种家伙保护寿命。 “那么你希望我穿哪件呢?说来听听。” 刀尖指着服装,镜露出挑战的眼神这么说。 我按着肚子,视线扫过那些服装接受她的挑战。 那么……怎么办?除了旗袍和女仆装以外,剩下十套。最好是选只有这里看得到的服装也。 学校泳装和体育服在学校也看得到。虽然款式跟我们学校的不一样,不过那大概在误差范围内。 白袍在学校上课做实验会穿,也不稀罕。 套装……只要有机会穿正式服装,大概就看得到类似装扮。只是总觉得搭配红框眼镜以后破坏力会倍增。 餐厅制服也是只要打工就有机会看到。这么一来,剩下的果然都是特殊职业的服装。 裙子特别短的女警……浅桃色的护士服、覆盖纯白灵魂的黑衣、修女服。 同样侍奉神明、红白对比强烈的巫女服——……这套好像在梦里看过,就跳过…… ……好,决定了! “决定好了吗?” “对,就这件。” 我指着最不暴露的修女服。镜是死神,也就是神明。 而说到修女,就是侍奉神的圣女。她会如何解决自己侍奉自己的矛盾呢?照理说就是要熬 过这个难题,才考验得出演技真工夫! “修女是吗?ok。” 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哼……似乎是我想太多。 “那么我要换衣服了。” 镜这么说完就举起手。手前方是……死神镰刀……? 什么?她要变身吗?那把刀就像某某魔法少女那样发光—— 飕! 下一瞬间,我的意识中断了…… 很多部位在痛。 尽管意识囚禁在黑暗中,疼痛依然束缚全身。 胸口的疼痛是最初那一刀,腹部的疼痛是第二次不讲理的暴力所致,至于头顶的疼痛……意义不明。 为什么我会被砍?镜刚刚说了什么…… 印象中是……我想想……啊,对了,她说她要换衣服。 “哪有人这样换衣服的!” 愤怒化作光让我清醒。我一边大叫,边爬起来环视屋内。 我发现镜了。她静静地坐在床沿,有如正在祈祷般闭上眼睛。 “喂!你这次真的做得——……” “迷途的羔羊呀……” “嗯啊?” “神将怀着宽大的心阐述无偿的爱,赦免一切罪过。” “…………” 伴随着好似呢喃的声调,镜缓缓地睁开眼睛。 黑眼珠带着跟平常不大一样的深邃。要我比喻的话,就像是没有一丝涟漪的澄澈水面。 不行了,这家伙……已经入戏了。只能奉陪了吗…… 倒是她扮修女会为我做什么呢? “来,在神面前告解汝的罪过。” “居然要我忏悔!” 而且是我要告解?为什么? “快。” “唔……” 好样的,我就来试试神广大的胸怀。 不过就算要我说我干过的坏事…… 嗯……啊~……我想想喔…… “……修女,我一直隐瞒一件事……” “人皆有秘密,但那绝对不可耻,因为神允许人拥有秘密。” “谢谢修女。我……有个住在一起的未婚妻,其实我不小心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呢?” “她偷偷量体重时的体重计数字——” 飕! “咳啊啊!” 腰被砍了!骨头、骨头好痛! “你、你、你你、你这个人!小心我把你剁成碎屑!” 这个修女是怎样!根本就无意饶恕罪过! “你……啊……根本就没有融入角色嘛……什么宽大的心?哪来无偿的爱?” “神也是有脾气的!所多玛和蛾摩拉就是最好的例子!” “脾气也太差了!不过为了区区体重就处以神的制裁!” “区……区?” 咪锵!刀镡发出声响,刀尖抵住我的喉咙。 “女孩子的体重,就连神都不可以偷看。你懂吗?” 然后镜的眼睛从刚才的澄澈眼神,转变为负面感情支配的混浊眼神。 “是……是,对不起……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凑巧。” 虽然忘记是什么时候了,不过那是在我挨了镜一刀失去意识时的事。我一醒来,视野一角就是正在量体重的镜,虽然我并不想看,但体重计的数字就这么映入眼帘。 虽然我还有到她捏了捏肚子的肉,不过要是连这都讲出来,我保证会被剁成碎屑…… “啊——讨厌!我们重来。来,你还有其他事要忏悔吧。我就听你说。” 镜用刀背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怎么看她都无意饶恕罪过,反而是一心想断罪。 “别……别扮修女了,扮其他的好不好……?” “你有什么要求吗?” “别管我的意见了,你就穿你喜欢的,最有自信的装扮。” “自信吗……我哪件都没问题……” 还真敢说呀,这女人……! 虽然很想吐槽,但我可不想再被不讲理地砍。 我揉揉疼痛的部位,观察镜怎么出招。 镜看到我这个样子,似乎灵机一动,不快好意地笑了。 “呐,我看你好像在痛嘛。” 还不都是你砍的! “要不要我来当白衣天使呀?” “白衣……天使?” 死神自称天使吗?不过符合这个词的服装只有一套。 “虽然颜色是粉红色,不过像这样有点煽情的感觉也不错。” 她这么说着,拿起的是护士服。 “就让你见识我的真本事。不符是怎样的疼痛,我都会马上帮你治愈。”那也就是……医生游戏……! 我心里有某种欲望点燃了。 “那么我要换衣服了——” 镜微微一笑,又举起刀。 “慢着!” 我发出坚定有力的大喊。 高悬在头上的刀应声停住,我差点又要被砍了。 “既然要扮医生,服装不对……” “咦?” “你该穿的是这件!” 我奋力指着白袍。 “咦?咦?可是这是科学家或研究人员吧?” “不对,女医生也成立。” “呃——也就是说……?” “我是患者!你是女医生!我希望玩这种医生游戏!” 胸口深处熊熊燃烧的念头直接转换为话语。 “给护士治愈,虽然这也难以割舍,不过首先还是问诊、触诊吧。应该从检查我身体的异常开始才对。啊,最好上半身穿t恤,下半身穿那边的套装的窄裙,以那种状态穿白衣。懒散与威严交杂,有点慵懒的高明女医生。我想要这种感觉!” “………………” 我的热情要求让镜退避三舍。 “前、前所未有的热切要求呢。” “我、我很后悔自己老实说出来。” 太阳穴流下冷汗。 但是只有眼睛紧盯着镜不放,这点或许传达出我的认真,只见镜轻轻叹气了。 “好吧,我就以这个条件为你扮医生。” 她缓缓举起先前放下的刀。 “妈啊!我转身!所以拜托别砍我!” “嘴上那么说,其实是想偷看吧。” “我很自爱的!我讨厌痛!” “……你要敢看,我就切掉……” 切掉什么——明明没讲出来,我却不知为何夹紧胯下。 我转身背对镜,紧紧闭上眼晴。 过了一会后,背后响起衣物摩擦声。 窸……窸窣……啪沙…… 这声响不妙。正因为意识到不可以看,所以更不妙。 “嗯!” 为什么会发出撩人的呻吟!? 叽叽叽——…… 她拉下拉链了!对喔,修女服有拉链。大概是在背后。 刚刚的呻吟大概是手绕到背后时不自觉吐气。 裟…… 一大块布掉到地板的声响。落地产生的微风拂过我的背。 镜现在人概只穿内衣…… 话说她有穿胸罩吗?刚刚她穿旗袍那类曲线毕露的衣服时好像没看到胸罩线。 不行!不许想!根据经验,这种想像会自灭! “嘿咻……嗯!这条裙子,腰围有点紧……” 正在换衣服的镜不经意喃喃自语。 “是吗?” “……你刚刚听到什么?” “没、没有!我 什么也没听到!” 我挺直背脊摇头,总觉得刀子抵着我的头后面。 总之目前知道镜已经穿到裙子,这就表示再一下就换好衣服了。 我听着接连不断的衣物摩擦声,等待时候到来。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不小心顺势拜托了,不过扮女医生要做什么? 用听诊器看诊是一定要的吧,以前小时候跟小桃玩医生游戏就是那种感觉。 ……这有什么好玩的……? 我开始对自己的嗜好产生些许疑问。 “你可以转头了。” 她似乎已经换好衣服了。听到镜的声音,我转头。 眼前是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女医生。 “!” 我倒抽一口气,破坏力超乎预想。 从窄裙伸出的雪白双腿,展现出不同于旗袍的干练性感。 本来应该会酝酿出跟那条正式裙子恰好相反的懒散气氛的t恤,图案被她的丰胸给撑开。而包住上述两者,使之调和的就是白袍。可说足因为有了这个,镜才扮得成‘女医生’。 “那么……” ‘女医生’以严肃的眼神看我。怎么?设定是我身负重病或重伤吗? “为了改革医局,需要你的力量。我们要完成巴提斯塔手术(左心室减容术)的论文!” “这是哪门子设定!怎么连我都是医生!而且还搞权力斗争!” “咦?不是吗?” “你根本没听懂我刚刚的话,而且你不是亲口说要治愈我吗!” “嗯——我本来是那样打算没错,不过一穿上这套衣服就打消念头了。我有预感会卷入更壮大的故事或是命运喔。” “总之,我是患者,你是医生。ok?” “好啦,你那些奇怪的讲究还真麻烦。” “不讲究的男人跟死灰没两样。” “要是没用错地方的话就是帅气的名言了……” 镜露出有些轻蔑的眼神看着我,拿起听诊器。 她闭上眼睛做一次呼吸后,摆出‘女医生’面孔看着我。 “恭也同学,你今天怎么了?” 好,开始了!就来比是镜的演技高招,还是看穿她演技的我的应答厉害。 我也切换意识,化身为病患。 “是这样的,我胸口很痛……” “是吗,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呢?” 原因是被镜砍——要是这样讲就没戏唱了,所以—— “没有,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暂且这样回答。 “总之先听听看心跳好了。” 镜手里的听诊器朝向我。我点头脱掉上衣。 这是能不能融入女医生角色的第一道关卡,要是看到患者裸体会迟疑,就不配当女医生。 我不动声色,在心里窃笑等着看镜的反应。 只兄镜毫不迟疑地将手里的听诊器贴近我的胸口—— “会有点冰喔。” ——一边这么说,一边朝我投以充满自信的浅笑。 就是这样!跟以前和小桃玩过的医生游戏不一样! 可以安心把自己托付给对方处置,绝对的安稳。身心都受到保护的感觉,教人欲罢不能。 冰凉的听诊器碰到我的胸口。 被冷气吹凉的那个部分比我想的还冰,我不自觉吐了一口气。 镜不在意我的反应,倾听我的胸音。 “心跳有点快喔。” 镜稍微抬眼这么问我。 “大……大概是因为我很紧张的关系……” “紧张?恭也同学每次到医院看病都会紧张吗?” “不是……是因为……医生帮我看病的关系……” “我?原来我替你看病就会紧张。那是为什么呢?” 镜将听诊器停在心脏正上方,眼神坏心地看着我。 而且还用微妙的力道拧我的皮肤。 “唔……那是因为……医生……” “医生怎样?” “——医生……很漂亮的关系。” 很好!我说出来了!镜会怎么反应呢?听到这句话还能够继续扮演女医生吗? 这是考验镜身为cosyer……不对,身为死神有多少能耐的瞬间。 你会怎么做,镜! “……呵呵,就算这样夸我,治疗方式也不会比较温柔喔。” 喔喔!通过了!镜没有卸下女医生的面具,漂亮反击。我要另眼相看了。 镜将听诊器挪离我的胸口,从自己的脖子杈下。 然后绕到我背后—— 紧……紧紧…… ——把我的手腕交转捆起来了。 “……咦?” 等等,这是怎样?这是哪门子医什游戏? 我仓皇活动手臂,但是会伸缩的橡胶管紧紧地卡进手腕,完全没有松开的迹象。 “镜、镜?这是什么意思?你心目中的女医生是什么?” 我发出焦急的声音,朝绕到背后看不儿表情的她这么说。 “你在说什么?当然是为了防止你逃避治疗呀。” “不不不,我不会逃的。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不会逃走。” “乖,听话……” 镜从背后凑近我耳边呢喃,她温热的声音带给我近似快感的战栗。 总觉得她悄悄放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湿润。 这个状况是怎么同事?镜这家伙是看什么漫画学女医生的知识的? 十八禁的本吗?怎么想都是那种书吧?死神连那种东西都当成知识吗? “来,身体放松。” 镜依然搭着我的肩膀,绕到正面。 然后以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我。 “……唔……!” 看到那双眼睛,我为之愕然。 该怎么说呢……她濒临极限了。没有余裕的表情、紧绷的脸颊、不断抽动勉强挤出笑容的嘴唇。 失焦的眼里究竟映着什么呢? 黑眼珠动个不停,就好像在画圈一样。以漫画风格形容,就是眼睛呈现漩涡状态。 仔细看,从头发缝隙间透出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仿佛全身血液都集中在哪里。 难道这家伙……因为我刚刚的话,导致脑袋哪根螺丝喷掉了吗! “交、交、交给医生就对了,不管是什么病痛都会没、没没没事的。” “等一下!时间到,镜!” “镜?你在说什么,我是女医生,所以呃——对了对了,来量体温吧。我看你满脸通红, 或许发烧了。” “脸红的人是你!呜哇啊啊!感觉好恐怖!没有人这样拿温度计的!你为什么握得这么用力?一般都是用手指捏着递给对方吧??” “你放心,不会痛的。” “是哪种量体温方式会痛啊!” “我记得量肛温最准。” , “那是动物!狗或猫才是那样!人类量腋下就够了!” “好了,外行人不许有意见,包在医生身上。” 根本讲不通! 救救救、救命!谁来救我——! 我抬起腰要逃离现场,但因为手被捆住不能动的关系不小心失去平衡,就这么往前倒了。 我仓皇抬起头,只见握着温度计的镜气势凌人地站在眼前。 因为几乎是从地板往上看,再加上短窄裙的关系,镜的内在美——条纹内裤看得一清二楚。 但——镜似乎毫不在意,盯着我……不 对,盯着我的屁股看。 不妙,这个姿势—— “嗯,真听话,乖乖抬起屁股。” 完全融入错误角色的镜的眼神混浊。 她舔了温度计末端。咦,那是代替润滑油!动作妩媚归妩媚,但我的贞操有危机! “来,把裤子脱掉吧。” 镜一把抓住想要逃走的我的皮带。 可恶!这么特殊的玩法还太早了!求求你快清醒过来啊,镜! 我的愿望落空,裤子被扯下。 而且还不上不下地卡在膝盖上面,封住我的动作。 “镜、镜!你冷静!我脱到剩一条内裤了喔?你觉得很不好意思吧?应该说,从这个角度你的内裤也看待一清i楚!是吧?很不好意思对吧?” “没问题的。我是女医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拜托你懂得遮羞!根本是痴女嘛!” “呵呵,我不是痴女,是女医生。” 啊啊啊啊啊!在这种状况看到对方游刃有余就觉得火大! “好了,你就乖乖让我量。” 镜不理会苦恼的我,抓住我的内裤。 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不妙! 如今手被绑住,脚被封住,要逃离镜的手掌心——发威吧,我的腹肌! “……镜—————” “咦?” 我一翻转成仰躺,就靠腹肌的力量抬起身体。 然后就这么—— 叩咚! “呀呜!” ——给镜的头一记头槌。 镜发出短促尖锐的惨叫,就这么往后倒下。 同时我也因为头槌的冲击而头昏眼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意识外有东西响了。这是……电铃声……? 接着过了一会,传来喀嚓喀嚓玄关打开的声响。 然后—— “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不是镜的声音…… 可是曾经听过的那个声音让我醒来了。 但我动不了。对喔,手还被听诊器绑在背后,裤子也被脱到大腿。 至于镜——嗯?隔着地板隐约看到条纹内裤……这就表示她还倒在地上吗?那么刚刚的惨叫是…… “哥……可可……” 头上传来颤抖的声音,我失去血色了。 “小……小桃……” 我从急速发干的喉咙挤出声音,扭头看向走廊。 眼前是穿热裤配背心的小桃,她表情愕然地凝视屋内。 这也是当然的吧。毕竟我光着上半身,裤子被脱下来,还被听诊器绑住手。镜则是穿着医生服倒在地上…… “听……我说,小桃……这是那个……” 啊啊,想不到藉口。我完全想不到可以辩解这个状况的藉口。 “哥……哥哥和镜姐……有婚约在身……而且同居,虽然或许是出了点差错……可是突然这样也错得太离谱了啦————!” 小桃双手抱头,摇头如铃鼓。 她的声音似乎吵醒了镜,只见镜猛然起身。 “痛痛痛!……总觉得额头好痛……为什么我会倒在地上呢……咦呀啊啊啊!恭也,你怎么弄成这副德性!” “唔咦?我?这副德性是我的错吗!” 镜失去意识时,连对自己不利的记忆都一起丧失了吗? “呜哇哇哇哇——!” 接着小桃再度尖叫。我又扭头一看究竟,只见小桃看向床。 那里排放着cosy服装。 “为、为为、为什么我的包裹在这里————!” “原来是你订的东西!” 收件人干嘛擅自写我的名字! “啊啊啊啊!几乎都已经用过了!” “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只是试穿过而已!” 虽然我现在这副德性,讲了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啊——原来是这样。” 镜揉了揉额头站起来。 “难怪胸围很紧。” 她顺口说出不知人间疾苦的悠哉话。 听了这句话,小桃泫然欲泣地看向镜。 “呜哇啊——!这些衣服全部送给你们了——!祝你们每天睡眠不足上学迟到——!” 小桃洒下大愿泪珠夺门而出了…… 包裹当然留在原位。 “那么,你为什么这副德性?倒是我最后cos什么?” “……不用想起来也没关系。总之先订我解开……” 我整理服装仪容,把衣服收进衣蹰。 然后喝茶,终于喘口气时看向镜。 “嗯?怎样?” “我在想,你是不是不会演戏?”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扮得有模有样吗!” “哪有,说穿了只有一开始而已,接着马上就露出马脚了。” “你、你你……你……!” 镜肩膀颤抖,右手伸向腰际摆出居合的架式。 啊啊!她又恼羞成怒了!我明明就没错! 不过这种时候要是讲不好,同样的事又会重演。 “啊,啊——就是那个,也就是说呢,你的天职就是在我身边扮演未婚妻吧?” “咦?” 她松开摆在腰际的右手。同时脸变得通红。 “意、意思是……我命中注定,当你的妻子……吗……?” “咦?啊,没有啦,我没讲得那么夸张……不过……或许是吧。” 我这么说完,啜了一口茶。 总之以后要极力避免镜cosy。 我望着满脸通红的镜,这么下定决心。 小桃传说 其之壹 人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和镜姐……怪怪的。 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跟以往一样哥哥负责煮饭、买东西,维持良好的主从关系……不对,上下关系……奇怪?算了都没差啦,总之跟平常一样。 哥哥碰巧……真的是碰巧不小心吃了镜姐豆腐后,不知为何按着肚子倒下这点也没变。 可是…… 有些什么不一样! 该怎么说呢,气氛?氛围?有时候两人对看的眼神含情脉脉……应该说,眉来眼去……不如说感觉很淫……不对,是很温柔! 之前我早上偷偷拿备份钥匙溜进屋里想叫他们起床……没想到哥哥和镜姐竟然一起睡在床上! 我当场昏厥! 所以我醒来时,不甘示弱地脱掉衣服跟哥哥说“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总之那两个人已经跨越了某条线! 毕竟是未婚妻吗?就算一开始针锋相对,只要经历几次事件就会很快进入路线吗?应该说她跟妹属性的我起跑点不一样? 我握紧滑鼠。 “没问题,没那种事的……因为妹属性万年不败。” 食指频繁点击左键,凝视眼前的荧幕。 “我是不是缺了什么呢……” 我瞄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嗯,不可能,终究敌不过镜姐。 虽然不是没有,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挤不出乳沟。 我明明就喝了牛奶!果然还是得揉一揉才会变大吗?可是自己揉有效吗? 镜姐说过女性何尔蒙很重要,果然想色色的事就对了吗? 喀……滑鼠点击声在耳边萦绕。 “嗯——我觉得我已经在做色色的事……” 我盯着荧幕的游戏画面喃喃自语。 为了攻略哥哥,我玩过各种游戏,但就是想不到什么有效的作战。 是不是得再更大胆才行呢?之前骑脚踏车坐哥哥后面时,或许应该抵住哥哥的背的。 可是万一哥哥拿我跟镜姐比较,觉得果然还是镜姐比较好的话…… “呜呜~哥哥这个咪咪星人!” 不管是大是小,咪咪就是咪咪嘛! 我大口叹气,放开滑鼠。然后背靠蒂椅背仰望天花板。 “……哥哥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了呢……” 叔叔与婶婶因为事故身亡后,变成孤单一个人的哥哥。 晚上一个人睡不着,坚持要我陪的哥哥。 御柱学长过世时,也是我陪哥哥一起睡的。 可是现在…… 不行,不可以灰心。我有我的武器才对。 我知道镜姐不知道的哥哥的童年,更何况‘妹妹’就是武器。 我抿紧嘴唇鼓起斗志,再次盯着荧幕握住滑鼠。 在主角的称谓是“哥哥”的游戏中应该有线索才对。 毕竟制作这种游戏的人应该是男人,也就是说里而应该塞满了男人对‘妹妹’的期待与理想才对! 我现在玩的是人称※第一次系列的色色游戏,其中的看家篇。(译注:visual art"s旗下品牌一推出的成人游戏。) 内容是可爱的双胞胎女生跟哥哥做色色的事情……嗯,就算没有胸部,照样倍受疼爱! 既然如此,究竟希望从‘妹妹’身上得到什么? 家事?但是煮饭、洗衣、打扫我都没少。率直地发动攻势?这我应该也做了才对。 会是什么?我到底少了什么……? 我看着荧幕点滑鼠,注意到某件事。 “……咦?服装都不一样……?” 我读取纪录档看其他场景,发现服装的确不一样。 这也就是…… “cosy……” 啪叽!我感觉到脑袋里仿佛有什么破裂了。这是灵光一闪的瞬间。 我不自觉用膝尽背面撞开椅子站起来。 双手撑着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缺少的东西——!” 我关掉游戏,打开网路浏览器。 然后在搜寻视窗输入‘cosy’。 出现一长串符合‘cosy’这个关键字的页面搜寻结果。 数量七百……不对!是七千万条!太惊人了!原来cosy这么普遍吗? 从投稿交流网站、到cosy专门社群网站、服装制作教学及个人网站都有。 “唉~……这下我起步比人家晚了……” 这要怪我怠慢吧。 我一边对自己感到失望,一边浏览搜寻到的页面。 喀、喀、喀……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有滑鼠点击声在房间里静静地响起。 不过这样一路看下来,感叹的次数逐渐增加。 “好厉害……cosy真是深奥……” 使出浑身解数融入该职业或角色,打造跟平常不一样的自己的手段。 “话说以前跟哥哥玩医生游戏……原来那也算是一种cosy。” 我一边回想遥远过去一边喃喃自语。我扮医生,哥哥扮病人。 我借了爸爸的白衬衫,装扮成医生的样子,哥哥也特地换上睡衣接受诊疗。 那时候我不是笹仓小桃,而是小桃医生。医生游戏让哥哥玩得非常开心又快乐。相信现在一定依然会入迷! 我打开书桌抽屉,拿出藏在笔记本底下的银行存摺。 之前存的压岁钱——还很充裕! 我点进去贩售cosy服装的网站。 “得考虑过哥哥的偏好再买才行……” 浏览器上是一大排cos服的预览图。图是按照热门度排列,前几名是学校制服……这好像是出自动画。 哦——是放学后开下午茶时间的轻音乐社的制服。这边这件是掌上游戏的女友穿的衣服,还有负债管家的人小姐就读的学校制服! 哇,这件好可爱!只要穿上这件对哥哥展开猛烈追求,一定就…… ‘哥哥,跟我一起组乐团吧?’ ‘不要,我又不会乐器。而且我根本没兴趣。’ ‘达令,你可以对我tsun tsun(故作冷淡)喔。’ ‘tsun tsun(戳戳)?意思是我可以戳你吗?我要戳你额头喔?’ ‘怎样,恭也,我画的漫画好看吗?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喔。’ ‘我觉得不好看,倒是你那件制服是怎么同事,这附近没看过喔,是哪间学校?’ 呜哇啊啊啊——!基本知识差太多了啦————! 这种路线,哥哥根本不会有半点反应。应该说他根本无法反应啦! 要攻陷哥哥果然还是只能回归原点,选择像女医生那样普通的cosy服装。 比方说……这个,像这件女仆装!哥哥绝对会喜欢的。别看他那样,其实有s倾向。 假使哥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我穿上这件…… ‘主人,请尽管命令我。’ ‘把裙子掀到差一点点就会露出内裤的高度!’ ‘遵……命……这、这样吗……’ ‘还可以再掀高一点吧!’ ‘……是……这……这样……可以吗?’ ‘对,很好。仿佛一点微风吹过就会走光。小桃真是了不起的女仆。’ ‘主人……’ ‘那么接下来脱掉内裤,把裙子掀到同样的位置看看。’ ‘咦!那……那样……好丢 脸喔……’ ‘刚刚不是办到了吗?只要做得跟刚刚一样就不会看见,对吧?’ ‘可、可是……’ ‘小桃,我是你的什么人?’ ‘您、您是我的主人……’ ‘那么我的命令就绝对要服从吧。来,快点把内裤脱了照我的话做!’ ——哥哥好厉害!人面兽心!可是那样的哥哥让我心跳加速! 我点击女仆装的购买键。 出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打动哥哥琴弦的装扮…… “体育服……?这种东西平常在学校也——啊!难道这是……” 我滚动滑鼠滚轮,把体育服的页面往下拉。 藏在下方的,是形状像大内裤的深蓝色运动短裤。 “运……运动短裤?这就是据说已经只存在于二次元的旧世界女用体育服……” 呜啊~……这好夸张喔……臀部曲线接近一览无遗,大腿也全都露。 原来以前的女孩子都穿着这种衣服上体育课, 虽然感觉很方便活动,可是男上有办法保持平静吗? 我们学校也规定女生穿短裤,所以哥哥……应该没看过实物才对。 喀!我又点击购买键。忽然发现下方有“购买这项商品的人还购买了以下商品”的栏位。上面是成排泳装。全部都是深蓝色泳装……学校泳装吗?可是款式跟我们有点不一样…… “!” 我想起来了!这是跟运动短裤一样属于旧世界的女用学校泳装!通称旧学泳的学校泳装! 我听说过腰部这圈像裙子的布下面,有不明的排水孔隙。 无论再成熟的女性,只要穿上这个就会立刻还童的魔法泳装。 喀…… 再来还要选什么呢?总觉得其他学校的制服也可以,那就买一套好了。 既然我们学校冬装是水手服,那就选一套西装外套款式的制服…… 再来挑些职业用制服吧。 女警、护士、ol。虽然总觉得裙子统统很短,不过没什么问题吧。 啊,特殊职业好像也很有意思。像是巫女、修女…… 修女?妹妹穿修女服…… ‘迷惘的羔十啊……告解汝的罪过,神将赦免诚实之人。’ ‘修女……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神赐予我们谈情说爱的自由,无论多少人反对都无法妨碍他人谈恋爱。’ ‘就算……就算对方是妹妹也一样吗?’ ‘毋需担心,四海皆兄妹,所有人都廷巾当与夏娃产下的血族。’ ‘……修女……!my sister————!我喜欢你————!’ ‘e on!哥可!跨越伦理道德!’ 像这样! 哥哥容易被当下气氛冲昏头,或许行得通喔? 我握紧拳头确信胜利。 cosy太厉害了!至今不屑一顾的我真是笨蛋。 我点击购物车,确认购买清单。总共十二件……虽然价格不菲,但这是必要的投资。我跳到结帐页面,输入必填项目。 付款方式选银行汇款……再来地址跟……姓名…… “………………” 怎么办,要是寄到家里,会被爸爸他们看到…… 虽然爸爸有意要撮合我和哥哥,可是我不好意思被爸爸看到这种手段。 应该说,我觉得爸爸一定会当场要我穿上衣服拍照。 ……看来这只能直接送过去了。 我在姓名栏输入‘笹仓恭也’。地址当然也填哥哥家。 “好。” 我满意地点头,点击‘送出订单’键。 2 闭锁空间的死神 放学后,人走光的教室,夕阳染红了墙壁及桌椅。 同样染红的地板上有两道长长的椅子。 那是我和——镜。 镜要我留在教室,等班上同学都离开,如今教室就剩我们两个人。 到底有什么事呢?反正回到家就是两个人独处,根本没必要留在学校。 这就表示,那是只能在学校办的事……是吗? 放学后……无人的教室……我把这些当作关键字。 再来是我和镜,未婚夫妻,也就是比情侣更进一步的关系。这就当作立足点。 上述立足点跟关键字加在一起……不觉得这形成了非常美妙的情境吗? 讲起来有点很不好意思,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交往却是非常清纯。 虽然我好歹也是男人,看到睡得毫无防备的镜不是没有任何感觉。 我只是怕痛而已。要是霸王硬上弓,只会被她砍成两半而已。 之前她说出切掉两个字时,我是真的怕得无法动弹。 根据漫画的说法,一旦形成两人在一起很理所当然的气氛,关系反而无法进展。 简单说就是会失去做某些事的契机。 我觉得我们的同居生活目前就陷入这种状态。(吐槽:小心被ntr)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才好? 答案很简单。只要制造些跟平常不一样的插曲就行了,像是引发小桃口中的“事件”。 我看向镜。她犹豫地咬紧嘴唇,握着拳头做心理准备。 我看着她,在心里叹气。 心想,这样不行啊…… 本来明明是身为男方的我要采取行动才对,却让镜费心安排这么多了。 我知道她最近常看恋爱漫画。 我还知道她就算看电视,只要遇到特定情境,眼神就会改变。 现在我能够理解,镜想在这里做什么。 那一定不是我误会,也不是夸大妄想。 第一次的……至少第一次接吻不要在充满生活感的房间,而是在这种符合特殊条件的地方,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镜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腕,朝我走近。 “恭也……” 听到她喊我的名字,我不自觉咬住嘴唇,同时用舌尖润湿干燥的部分。 镜略显迟疑地开口。 “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进扫具柜?” “…………” 听到这句话,就算我朝她投以狐疑的视线也不为过吧。 然而—— 飕! ——我却被砍了……胸口被横砍一刀。 “咦,你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想找碴吗?” 镜用刀尖对着我,面带笑容这么说。 “嘎……唔……找、找碴的人……是你吧!” 我跪在地板上,用手肘搭着桌子以免身体倒下,痛得呻吟。 “突然说什么‘可不可以一起进扫具柜?’,简直莫名其妙!” “哪里莫名其妙了,我不是清楚说明目的了吗?” “但是你没说为什么想那么做!我已经讲过好几次,不要跳过过程!” “麻烦死了。” 镜一副真的嫌麻烦的样子叹气。 “啊啊啊啊!真是的!都怪我有所期待,打击也特别大!” “期待……?你期待我什么?” “嗯啊?说到放学后在教室跟女友独处,当然就是……那个啰?” 要我全部说出来实在很羞耻,于是我以眼神求她领会。 镜接收我的视线,陷入沉思—— “……!” 她突然满脸通红,像是要保护自己般抱住身体躲远。 “在、在在、在这种地方……那个……你想一口气想做到那个吗??” ……咦?做到哪个? “虽然人家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会来的感觉很刺激,可是没衣服可换,地板感觉很硬,桌上好像又很难保持平衡……” “我说……镜小姐……咱们冷静好吗?” “那或许的确是只有穿制服时才可以做的事,可是凡事总有顺序……不过假使你无论如何都坚持想要的话,我是可以考虑……不对,不行不行,还不行,就连接吻都还没,突然就做那种事实在……” ……总之,镜似乎以为我现在想做超过接吻的事情。 “不是啦,就说了我期待的是……是……接吻啦。” 虽然很不好意思说出来,可是要是不讲清楚,镜的妄想似乎就不会停止,于是我说了。 “咦?啊、啊~是那样吗?啊——吓死我了。” 我才吓了一跳好吗! 只见镜双手环胸,回到原本的位置,一脸放心地说。 “想接吻,在家里不就可以了吗?何必特地在放学后留下来。” “啊啊啊啊啊!还给我!把我的纯情还给我!” “呜哇!你、你怎么突然大叫呀!” “要知道我也是有很多想法的,像是第一次要选在什么地方!” “在哪都没差吧?” “别看我这样,我算是很重视情境的人!” “只要你想要,在哪里都可以呀。重要的不是要在哪里做,而是在哪里做过。” 哼!镜从鼻子吭了一声,别过脸去。可是她的脸很红,不是因为夕阳的关系。 至于我则是在听了镜的话以后,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是啊,嗯,是没错。 不要编织美梦,而是要实际行动。 “……不对,等一下,刚刚的话不算数!不是在哪里都可以!” 镜依然满脸通红,表情很明显心慌意乱、没有余裕地看着我。 虽然她讲得头头是道,但回想自己的话以后似乎就害羞起来了。 “我想想看喔,还是有点情调的地方比较好吧。再说依你的个性,难保不会突然说要在众人面前接吻。” “我才不会……那也太……” 那样也太戏剧化了,想必一生都无法忘怀…… “总、总总总、总之先办完我的事再说!” “咦?办什么事?”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要你跟我一起进扫具柜。” “…………” 我又不小心以狐疑的眼神看镜。 “要我先戳你眼晴十下吗?” 镜面带笑容架着刀,垂直对准我的眼睛。 “等等,总之先告诉我理由!为什么你想进那么奇怪的地方?” “……一言难尽啦。” “所以说是怎么个一言难尽啦,不方便讲吗?” “…………” 镜沉默地别过脸去。 “镜。” “啊啊!够了,你要是再啰唆,我就把你砍到不能动以后,再扔进扫具柜里面!” “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威胁人!你就这么想进去——” 喀锵…… “啊啊啊啊!对不起!我进去!我们一起进去扫具柜吧!” 镜的拇指推起刀镡的瞬间,我的心选择服从。 啊啊,我们家未婚妻真的好恐怖,将来确定是妻管严了嘛…… 我一边为从刀鞘探出的刀身发抖,一边走向设在教室后面的扫具柜。 真的是莫名其妙。那是扫具柜喔?不仅又暗又窄又脏,而且本来就不是给人进去的地方。 勉强要说的话,顶多就是用来欺负人。 假使扔我一个人进去,那想必就是霸凌没错,但这次不知为何连镜都要跟我一起进来。 我依然搞不清楚她的目的,就这么来到不锈钢制的粗陋置物柜前。 瞥了背后的镜一眼以后,喀嚓……我打开生锈发涩的扫具柜门。 顿时飘出灰尘味很重的空气。要我进去这里面……?里面塞满了扫把等物品,根本进不去喔。 “……喂,我可以把这些搬出来吗?” “不搬出来就进不去吗?” “对啊,看样子不行。就算我一个人也很勉强。” 应该说,就算把扫把搬出来,我想这个置物柜要塞两个人是相当困难。 真的就是要挤啊挤的……嗯……挤啊挤的……? “嘿咻!” 我用双手将扫把一口气全部抓起来以后,挪到教室阳台。 然后给镜看清空的扫具柜。 “这样就挤得下两个人了。” “嗯——可是感觉还是很勉强。”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给人进去的东西。”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进入扫具柜。 呜哇……空气不流通的味道。要是用嘴巴呼吸,好像会生病。 “我……我也要进来了喔。” “啊,好。” 怎么说呢,这对话简直就像是要一起进浴室一样。虽然进的是跟浴室截然相反的垃圾窟。 镜表情有些紧张地踏进扫具柜。 她稍微低着头,跟我正面相对地进了扫具柜。 “你、你再稍微挤过去一点啦。” “少强人所难,最多就这样了。” 我已经不惜踮脚腾出空隙,尽可能不要碰到镜了。 但果然还是很多部位碰到。特别是这家伙胸部很大,真的就是挤啊挤的……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尽可能不去意识碰到的地方,故作平静。 “总之先把门关上。” “好。” 我照她的话伸手拉扫具柜的门,将之关上。 喀嚓……伴随着金属密合的声响,一间密室诞生了。 唯一的光源,从门上方类似通气孔的横条缝隙稍微透进来。 又暗、又窄、呼吸困难。 而且很热、不能动、有香味。 “…………” 没错,眼前的镜散发香味…… 原本应该充满灰尘味的置物柜,不知道是不是镜的洗发精的关系,充满香味。 “……很热呢。” 镜依然低着头小声说了。 “这、这种事,随便想都想像得到吧!” 我回话的声调有点紧张。这个情况,换个角度看就像那个吧……就像是两个人钻进同一个被窝对吧? 感受得到吐息的近距离而对面……没有任何人打扰的空间。 难道这是镜要投怀送抱的表现吗? 我停止踮脚,脚跟着地。跟镜的距离拉近了。 “你要敢乱来,我就从下巴刺穿头顶。” 我重新踮脚。 奇怪?奇怪?是我自作多情? “……咦,说真的,拜托告诉我这个状况有什么意义好吗?” 我受不了地抱怨。 “嗯——漫画不是常看到这种情境吗?一对男女慌慌张张地躲进置物柜或仓库之类狭窄的地方。” “喔,是常看到。” 可是,那是陷入不可以被人看到两人在一起的危机状况时发生的情境吧? “我看那好像是经典情节,所以想试试看效果有多惊人啦。” “……效果?” 尽管陷入不得不互相贴紧的尴尬状况,却不由自主地互相产生情愫——效果是指这个吧。 她期待那个,就表示…… “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喔!纯粹出于求知的好奇心!” 镜心慌地面向我这么说,但是两人因此近距离四目相接。 “啊……” “唔……” 尽管在黑暗的密闭空间,彼此的脸却看得很清楚,可见距离有多近。 我放下脚跟,接着再靠近镜一步。 “等……等一下……太近了……” “你不是期待这样吗?”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手肘靠在镜背对的墙壁,带点强势的感觉。 “我……我……呃,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 “就是……” 镜迟疑一瞬间后,说了。 “……你就算在家里也不会主动靠近我,我以为你该不会是衰退了。” “谁衰退了!不许污辱我钢铁般的自制力!” 这算什么啊!讲这种话实在太失礼了! “因为漫画也写了,男人要稍微强硬一点比较好呀—” “要是我来硬的,你就会砍我吧!” “那还用说吗!既然要扑向人家,好歹也营造一下气氛!那才是男人的志气吧!” “把人塞进这种地方的家伙还谈什么气氛!” “我也是想过很多才这么做的!心想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更在乎我一点了!” “我十分在乎!像你洗澡或是睡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 “谁教你老是被男人纠缠不清,看起来却不像真的排斥!” “在别人眼里是那样吗?看起来真的像那样吗?我看起来很乐意吗?” “什么嘛!这么说,搞了半天我岂不是像笨蛋吗!” “对,你是笨蛋!笨到极点!拜托你对自己的魅力再多点自觉!” 总觉得彼此不小心在一时激动下争相自爆。 因为在狭窄空间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的关系,氧气稀薄,彼此都气喘吁吁。 镜满脸通红。 我大概也一样红。 但那绝对不是缺氧之类的关系,而是因为自觉不小心说了相当害臊的话。 倒是镜原来很不安吗?因为看到我总是被衫村或安冈纠缠不清。 真是的,她搞错吃醋的方向了吧…… 我轻轻地摸摸看镜的肩膀。 “呀呜!” 镜发出可爱的尖叫,缩起身体。我本来内心捏把冷汗,怕她会不会反射性地砍我,幸好预想没成真。 “怎、怎怎怎、怎样?你想做什么?我不是说过,要是你敢乱来就刺你吗!” “这不算乱来吧。漫画里面不是贴得更紧吗?” “唔,嗯……是贴得更紧没错……” “既然这样,也照漫画那样试试看比较好吧?” “咦?咦?可、可是要是那么敝,你或许会忍不住吧?” 这家伙是怎样,讲了那么多却要我忍耐吗?她想憋死我? 不对,我又没打算在学校对她怎样…… 可恶!我要趁这个机会,让她知道我也是男人。就算被砍也无所谓了,我要吓她一跳! “镜。” 我一轻声呼唤眼前少女的名字…… ……就直接抱紧她。 “咦……?” 声音有些怔愣,镜没有多做抵抗就进入我的怀里。 话倒是又说回来了!原来女生这么柔软吗?手臂、肩膀、背!统统都很软! 镜想必也没料到我会突然抱她,应该相当惊讶才对。 因为紧贴的关系,镜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噗通噗通地敲打我的胸膛。 我已经满足了。来,快砍我吧! 我嘴角甚至浮现微笑,等待镜的斩击。 ……纤细的手指搂住我的背。 “咦… …?” 这次换我动摇了,没想到镜居然会反过来抱我。 往下一看,镜满脸通红、眼神迷濛地望着我,她好像打开某种开关了! “怎……怎么办……我明明只是想试试看而已……没想到心脏会跳得这么快……” 镜的呢喃化作温热的吐息拂过我的肩膀。 “听……我说……镜?这样下去不太妙……” “什么不妙……?” “就足……我的理性,还是该说本能……” “……嗯……” 镜点头的同时,额头抵上我的锁骨附近。头发碰到鼻尖,镜的味道挑逗鼻腔! “我好像也……整个人不对劲起来……”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状况真的不妙。理性什么时候开始倒数崩溃都不奇怪,应该说已经开始了! 这种时候不砍我就不是镜了嘛! 得离开扫具柜才行……!手碰到门内侧的瞬间—— 传来教室门打开的声音,我错失离开扫具柜的时机。 镜似乎也发觉有人进教室,她的身体绷紧。 毕竟照常理来说,一对男女关在这种地方很奇怪。 是老师吗?还是班上同学忘记东西回来拿? 我和镜屏住呼吸,观察外面的动静。 “呼——热死了、热死了,为什么这种大热天非得去社团练习不可?” 这个声音是……安冈修一……! 我从通气孔偷看,眼前是穿着t恤及运动短裤的安冈。他在社团练习途中吗? “少啰哩啰嗦,赶快换衣服!” 唔呜……竟然还有一个人……而且偏偏是杉村!他则是穿着制服。 为什么这两个人在这时候一起出现?这下不就绝对没办法出去了吗!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负责看住你不可?” “谁教我一逮到机会就抛下社团活动逃走。既然你是我们班的体育股长,会拜托你监视也是没办法的事。” 安冈毫无歉意,就像美式笑话那样双手朝上,耸肩笑了笑。 “干嘛踢我!” “你现在就给我写誓约书,捺血印发誓不跷社团活动。这样我就能够摆脱这段没意义的时间。” “哈!说什么蠢话……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不惜装作跷掉社团活动,夺走你的自由的?” “哦……意思是你之所以拘束我的时间,全都是作战吗?” “没错!” 见安冈回答得很笃定,杉村用中指调整眼镜——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的位置并叹气。 “你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吗?” “讲话不要这么恶心!要是放你自由,你就会抢先一步追走小恭吧!我是要防范这点。” “原来如此,脑容量不足的你还是懂得用脑袋的。” 染成橘红的教室里,两个男人开始了讨厌的争论。 就是因为有这种事,镜才会误会…… 我瞥向怀里的镜。 “…………” 她既像受不了,也像轻蔑地半眯着眼晴看我。 (等一下,是那些家伙擅自争吵的吧?) 我小声避免外面两个人听到,对镜这么说。 (我看你倒是不讨厌他们讲那种话嘛。) 镜嘟着嘴闹别扭。这也算是一种吃醋吧?可恶,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我抱着镜的手再度使力。 (喂,怎、怎样?你突然这样做什么!) (我是要让你知道,我感兴趣的对象是女人不是男人。) (你说要让我知道……外、外面、外面有人喔?要是被发现该怎么办!) (这原本就是那种情境吧?完整重现不好吗?) (可、可是、可是!……我满身大汗……) (喔,对啊。感觉其实还不坏,又多了新发现。) (变……变态!原来你是那种变态吗?) 镜用拳头抵住我的胸口,作势推挤试图拉开距离。 但是空间这么狭窄,根本不可能腾出多少空隙,不过是在原地挣扎罢了。 (喂,不要乱动!会被发现喔!你无所谓吗?) (总之,在那些家伙离开教室前都乖乖别动。) (……好啦……) 镜停止动作,在我怀里安分下来。可是因为她刚刚乱动的关系,扫具柜内的热气增加了。 尽管有点呼吸困难,我还是将意识集中在扫具柜外。 从通气孔姑且看得到两人,那些家伙可不可以赶快离开教室啊…… 呜哇!安冈突然脱起t恤来了!那些家伙想在这里干嘛? 难道他们真的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了吗! “真是的,居然会把替换的上衣忘在教室,就证明你不用心。” 啊,什么嘛,原来只是要换衣服而已。太好了…… “你错了,我是故意忘在教室的。” 安冈一边从挂在自己座位的书包取出新衬衫,一边这么说。 杉村狐疑地看着他。 “……用意是?” “为了把你引到这里。” 不是平常轻佻的口气,而是话中有话的声调。安冈上半身赤裸,拿着新上衣挺直背脊看杉村。 “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打扰,只有我们而已。” 不对,其实扫具柜里面有我和镜。 倒是现在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安冈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会出现腐掉的情节吗? (咦,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为身高的关系,看不到外面的镜略显不安地看我。 (啊——总觉得……看气氛好像会发展成黑峰喜爱的状况。) (命喜爱的……?是指那个吗?男人间的械斗?) (……那是什么?这是哪种情境?) (咦?就像这样……男人跟男人……我想想……用彼此的家伙缠斗……) 只见镜交叉双手的食指,攀拟刀剑交锋比划给我有。 (…………) (你那是什么眼神!命借给我的书上就是这么画的!) (拜托你,只有黑峰,千万别跟她借漫画来看。) 我诚挚恳求镜。 “有意思。” 杉村以挑战的口吻回应安冈。我为了看后续,继续从通气孔观察教室的情况。 只见杉村在安冈前面的位子坐下。 “我就姑且听听看。” “好,是正经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在流汗,安冈拿着上衣,坐住自己的桌上。 “是关于小——……不对,是关于笹仓。” 嗯?关于我?难道接下来的状况不能乐观吗? 镜似乎也听到安冈的声音,眉头稍微挤出皱纹。 拜托你们……外面两位,别说奇怪的话…… “御柱因为那种事故死掉,我想打击一定很大。” ……咦? 突然提起克己的名字,我感到胸膛的心脏狠狠地鼓动着。 镜似乎也一样,用力握紧我的衣服。 “是啊,那是当然的吧。” 杉村严肃地点头同意安冈的话。确认杉村的反应后,安冈继续说: “那次排名赛,我们也在场上比赛。那盏灯搞不好不是落在管仓头上,也有可能落在我或你头上。” “是啊,随着位置轮转,这是很有可能的。要是我没叫暂停,要是你发球得分。有太多可能,会是笹仓以外的 人站在那个位置。” “嗯,我想御柱他……就算不是管仓,也一定会救。” “我想也是,那家伙就是那种人。” 两人看着失去主人的座位,如今克己的位子甚至不再摆放花瓶。 “我想过很多,如何供养死去的克己……也不能这么说,有没有方法告慰他在天之灵。” 安冈从桌上下来,走向我的位子。 “御柱救了符仓。要是符仓为了御柱而感到内疚,或是为了朋友死掉而沮丧的话,我想给予符合支持就是最好的方法吧。” “为了让他能够过着往常一样,给他不变的日常,希望他能够走出悲伤……是这个意思吗?” 杉村很难得浮现温和的微笑。 “真没想到你的想法跟我一样。” “那是我要说的话,我还以为杉村是更冷漠的家伙。” “珍惜班上同学是当然的。倘若有需要,不管要我扮小丑或坏人都在所不惜。” “哈哈,小丑吗。的确,小丑正合我意。假使这样就能够带给一个人欢笑,要我扮多少次都甘愿。” 两人互看对笑。 夕阳斜照的教室里,我第一次触及两人的真正心意。 “我们是不是代替御柱带给笹仓支持了呢?” “我想没问题的,而且笹仓恭也似乎比我们想的还要坚强。” “不需要我们出马了,是吗?” “或许是啊。”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 那些家伙为了让我打起精神……以免我承受不住克己离开的伤痛,一直为我打打闹闹…… 原来我一直受班上同学……受朋友扶持…… 有东西涌上来了,我立刻咬紧嘴唇。 因为要是不这么做,就会不小心出声。 要是闭上眼睛,眼泪或许会掉下来。 就近看着我的镜,温柔地微笑,把额头埋进我胸膛。 (太好了,大家都那么善良。) (是啊……我居然都没发觉他们的心意,真是丢脸。) 明明在扫具柜里面,我却充满了非常温暖的感觉。 我甚至考虑,要不要干脆现在冲出去向两人道谢。 “所以说……” 这时安冈郑重面向杉村,伸手指着他。 “你不要再黏着小恭了。” 嗯?怎么回事?又开始喊我小恭了喔? 我感觉到不祥的气氛,维持着笑容僵住了。 “今后已经不需要小丑,需要真正扶持小恭的人待在他身边。” “哼,应该退让的人是你。因为对女人失望就把目标转向笹仓恭也,你这种肤浅的心态总有一天会伤害那家伙!” 啪叽叽! 两人之间迸出无形的火花。 给我等一下,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直到刚刚不是还很感人的吗?不是接下来会渐渐变成知心朋友的吗? 我可是打从心底大受感动喔? 看我惊慌失措,镜叹气。 (那个呀……我看是把手段跟目的搞反了。) 唔咦?这就表示,那些家伙是真的想追求我?不是闹着玩? 背脊一阵恶寒,身体稍微打颤。 (嗯!咦、喂!你不要乱动!) (不是吧……你想想看……照常理来看,我现在陷入危机吧?要是稍有不慎,或许就会被得逞喔?) (你是男人,拜托你奋力抵抗。) (那些家伙不管我怎么踢怎么揍都没用好吗! (只要戳眼睛,任何动物都会退缩的。) (……你的抵抗真是毫不留情……) 不管怎样,千万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出去。 “嘿,杉村啊……你是认真的吗?小恭是男人喔?不仅没有海咪咪,下面还长着跟我们一样的东西喔?” “哼,没有海咪咪是很可惜,但是男人也是有洞可插的。” 妈啊!救命啊!拜托救救我!那些家伙好恐怖!认真得恐怖! 我感受到货真价实的战栗。 杉村与安冈在教室持续互瞪。气氛之紧张,仿佛只要契机出现就会以拳会拳。 在置物柜里面的我们感染到这样的气氛,也绷紧身体。 但是,下一瞬间,两人同时颓丧地垂头。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对男人有意思……?” “我也是……本来应该是要追求镜同学的……” 啊啊,太好了。他们姑且感觉得到自己的感情不对劲。 “原本是想鼓舞小恭才开始演戏的。” “是啊,一回过神来,眼睛就已经不自觉追逐隹仓恭也的身影。” “这就是所谓的自我催眠吗?类似想像支配现实的感觉?” 唉——两人叹气,我也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或许最好稍微冷静一下。” 杉村又坐在桌上,然后翘脚。 “意思是?” 安冈也在附近的桌子坐下,他则是盘腿。 “你看这样怎样?试着想像各式各样的笹仓恭也。” “然后?” “找一找应该有回归现实的部分才对,然后我们或许就能恢复原状了吧。” “有道理,这主意不错。” 听了杉村的提议,安冈为之眼睛一亮。 “然后呢?要想像什么?” “这个嘛……比方说——” 杉村伸出拇指摸摸镜框,稍微陷入沉思。 安冈以孩童般的眼神注视着他。 要是现在黑峰在场,一定会拿手机拍个不停。 “……笹仓恭也穿女仆装的样子……你看怎样?” 竟然想像这么离谱的事!突然就女装?这种想像是要练习把我置换成女人吗? 听到这么脱轨的话,安冈呆住了。 他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样子,朝杉村投以视线。 “那有什么问题吗?完全ok嘛。” 理解彻底错误!在安冈心目中,似乎能够自然接受我与女仆装的组合。 安冈似乎觉得问这个问题很蠢。 “也对,抱歉问了蠢问题。” 杉村的道歉也很诡异。 这不妙…… 这些家伙有没有发觉,他们并不是在确认他们误入歧途,而是想要确认他们走的是正途?“那么这个呢?” 接着换安冈笑容满面地举手。 “穿背心的小恭——” ……嗯?那不就是我平常的装扮吗? “——不甘心地流着眼泪被制伏的样子。” 那背心有什么特殊意义啊! 听到安冈说出恐怖的话,杉村似乎掩藏不住惊讶,绷紧了脸。 “这……” 杉村不知道是不是在斟酌用词,声音透出迷惘。 “……我可以假定是……我制伏管仓恭也吗?” “嗯,ok。” “是吗……” 呼——杉村叹气后,下一瞬间瞪大眼睛了。 “这个赞!” 强而有力的话语,让人感受到某种坚定不摇的意志。 (镜,怎么办,那些家伙有毛病!) 我泪眼汪汪地看镜。 (……似乎有个词叫“※tokoroten”喔?这是从命借我的漫画上面看到的。) (译注:洋菜制成的类似凉粉的食物,同时是指性交时只靠刺激前列腺达到射精的隐语。) (那是什么? 是什么意思?) (从后面进去,就会从前面出来喔!) (…………) 我浑身发寒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真的要禁止镜跟黑峰借漫画!再继续灌输镜腐知识,我会很困扰。 (总之,我想说的是也有那种世界呢。) 看吧——————!她已经肯定他们的行为了——! (用不着在意吧。你有……有、有我在不是吗?只要明确地主张这点就没问题了嘛!)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不过……) (就是因为你有机可趁,对方才会靠过来啦。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还要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什么先不说这个……外面那些家伙的对话对我可是相当重要的喔!还有,说想要关在这里的人是你喔。) (已经够本了,漫画的描述没错。要是那两个人没来的话……老实说真的有点危险呢!) 镜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自己的痴态,脸红起来。 现在依然彼此互相碰触,因为流汗的关系,湿滑的触感刺激着我身为男人的部分。 而且一直维持同样姿势,我差不多快撑不住了。 我一遍留意外头的动静,一边变换脚的位置。 “——咿呜……!” 镜突然大叫了!我仓皇捂住眼前的她的嘴。 “嗯?刚刚是不是有人出声?” “我看是你的妄想甚至支配听觉了吧。” “嗯——算了。呃,刚刚讲到哪了……” “讲到任仓恭也的泳装。” “啊——对对对,比基尼+海滩裙,很时髦吧?” “你没有庸俗地选择学校泳装,值得称许。但是我反而要推学校泳装。” 呜哇……呜哇……外面大事不妙。 不过现在比起那件事…… (你突然大叫是怎么了!) 我捂着镜的嘴悄声这么说。 镜泪眼汪汪(?),朝我投以非难的视线。 总之我先慢慢地放开她的嘴。镜无力地靠向我,呼吸有些急促。 (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因为你动的关系……大、大腿……) (大腿?) 我歪头不解,又扭动身体。 (~~~~~~~~!!) 镜发出有气无声的尖叫,猛地握紧我的衣服。 仔细一看,我的大腿抵着镜的大腿内侧。看来我一动,就会摩擦到那个部分。 原来镜这么敏感……或者只是大腿内侧禁不起碰呢? (呼、呼……拜托你不要动……) (…………) 糟糕,我又意识起镜了。 这次相当不妙,因为镜的脸……好煽情…… 我抱! (喂!你、你做什么!那些家伙还在外面吧!) (抱歉!) (什么抱歉,既然要道歉,一开始就别做!) (抱歉,实在克制不住!) 就算出去以后被砍也无所谓。 总之我现在很想抱镜,当然是怀着色欲。 我并没有对胸部或屁股出手,所以镜应该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对。 (唔~……) 镜虽然绷紧身体表现出抵抗之意,但她细瘦的肩膀冷不防放松。 她乖乖就范了吗?虽然我自觉做坏事,但一旦点燃的火并没有熄灭。 我抱紧镜,大口吸气。 空气依然布满灰尘,但其中参杂着镜的气味。 我故意用腿抵住镜的大腿内侧,轻轻地磨蹭。 (嗯……!” 放松力址的细瘦身体抖动了一下。 面对在不能发出声音的状况下恶作剧,镜面红耳赤地瞪我。 如今就连那样的表情都让情欲愈来愈高涨,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了? 我甚至想——再多捉弄她一点。 就在这时候,镜轻轻地咬我的脖子。 (——!) 这次换我憋住声音。意想不到的攻击,与至今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教人心痒的快感以被咬的地方为中心,有如涟漪般扩散到全身。 (……咸咸的。) 镜稍微吐出小小的舌头,仿佛瞧不起人地仰望我。 淫靡——她的表情只能用这个词形容,看来镜似乎也点燃欲火了。 扫具柜外面有人,这种悖德感反而使我们更加火热。 可是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啊,不过总之这样可以算是营造出气氛了吧。 那么该做的就是…… (咕噜……) 我看镜的嘴唇,小小的舌头滑过干燥的唇瓣上将之润湿。 温热的气息自她微启的嘴唇流泄而出。 (镜……) 我轻声喊她的名字,缩起下巴。镜见状也眯起眼睛缩起下巴……咦,那样不能接吻喔? (咦,恭也……) 镜伸出手指,触碰我的衬衫第一颗扣子。 (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只有我听得见的轻声细语。 (咦?) 仿佛配合我的声音,噗……扣子被解开了。 (镜……?) 接着换下面的扣子被解开后,再一颗扣子被解开。 在我不知所措时,她的手把我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了。 前面完全敞开。 我己经紧张不已。 胸膛冒汗,镜仿佛要细数一颗颗汗珠般看着我。 (咦,外面的人还在吗?) (咦?啊,啊……等我一下。) 我专注于密室的秘密情事,都忘了教室那两个人。 我从通气孔看外面的情况。 “我在想,凌乱的衬衫,你看怎样?” “前面敞开的状态对吧,手被腰带或领带绑住就更好了。” 还在聊恐怖的话题…… (还在。) (似乎是,我也听到了。) 镜一边这么说,手指一遍伸向我的裤子。 咦,裤子?真的假的?镜小姐想直奔本垒吗! “那么,先回归原点好吗?” 教室的杉村转为严肃的语调看着安冈。 “至今举的例子,如果不是笹仓……而是镜同学或班长的情况。” “……咦……?” “试着想像看看,穿女仆装的镜同学。” “唔!唔呜!那、那真是!” 只见安冈按住自己的胸口,仿佛心脏要停止跳动般握紧。 之前我看过镜穿女仆装的样子,所以我知道那个威力。 “试着联想看看背心打扮的班长被制伏的样子,以及在自己身下不甘心地流泪的模样。” “呜噢!嗯唔!” 那是犯罪吧…… “试着梦想看看,跟穿比基尼+海滩裙的镜同学一起去海边,其他男人都投以羡慕视线的优越感。” “喔、喔喔喔喔,太棒了!简直是人生胜利组!” “试着想看看,穿学校泳装的班长。” “不,这平常在游泳课就看过了。” “是旧式的学校泳装。” “呜哈!这是什么未知的素材!不可思议的裙子配上魅惑的排水孔!因为布料缺乏伸缩性而挤进皮肤的凹陷感!” “凌乱的衬衫……要是现在出现了手被绑住、衬衫前面敞 开的镜同学,你会怎么做?” “呜哈啊啊啊啊!太诱人了!我不要笹仓了!我果然还是喜欢女人!” “是啊,我想也是。我也渐渐不在乎笹仓恭也了!果然没有海咪咪是不行的!” “yes!bust is justice!” 扫具柜外面陷入疯狂。 啊啊,不过那些家伙要是能够因此恢复正常,那是再好不过。 要是他们勾引镜,我只要以未婚夫之姿赶跑他们就行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这边。 已经眼神迷濛的镜,动作生疏地解下我的裤子皮带。 (镜,那些家伙……还在外面喔……?) (我知道,我也听到了。) 咻噜噜……皮带被抽掉了。腰围变松,裤子稍微往下掉。 (恭也……你心脏跳得好快。) (那是……当然的吧。) (那么,这个就这样……) 只见镜抓住我的手,要手腕重叠后直接绑起来了。 (喂喂,这是要预防我碰不该碰的地方吗?) (啊哈哈,你真傻,这是为了让你无法逃脱呀。) 这时镜抬起脸,嫣然一笑地说了。她的微笑让我停止呼吸。 这是……愤怒。 至今看过无数次,掩盖愤怒的面具微笑。 (请、请问,镜小姐?这是为什么?) (啊哈哈哈,你没发觉吗?也是啦,想必没发觉对吧,但是你却扑向我嘛。) (咦?咦?原来不行吗?你明明就以行动暗示那么多了耶?) (我说过了吧,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笑容。 (重要的事情?意思是,果然不可以在这种布满灰尘的地方吗?) (我说过了吧,只要你是真心的,地点在哪都无所谓。) 是笑容。 (咦?咦?那是怎样,你觉得我不是真心的吗?) (你是真心的吧?假使你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做那种事,我就杀你一百遍。) 镜始终保持笑容,只有怒气逐渐增幅。 (那你说!是哪里不满!) (我就是不满你没发觉!) 铮!镜的眼睛变成金色,同时黑斗篷轻飘飘地在扫具柜里展开。 右手握着出鞘的日本刀——死神镰刀·村正宗。 斗篷超出扫具柜的容量,穿过不锈钢制的柜壁外露。 变成‘死神’后多出的被动技能穿透物质。 这么一来,这个密室在镜看来就是没有任何区隔的普通空间。 只见镜缓缓地远离我,身体一半埋进扫具柜的壁面。 (喂!你想去哪里!) “嗯?我哪也不会去喔,我只是稍微拉开距离而已。” 她的声音只有看得见死神的我听得见。 啊啊,我只有不好的硕感,预感一定不会落空。 可是,我还是不得不问。 (……做什么的……距离?) 而对我颤抖的声音,她面带笑容回答。 “砍你的距离。” 这句话成为导火线,镜面不改色,抬起右手的刀朝我的腹部挥过来。 喀锵碰——! 挨了一刀的我痛得整个人弯成‘u’字形……再强调一次不是‘l’而是‘u’,就这么失去平衡,滚出扫具柜。 杉村与安冈当然吓一跳。毕竟,谁会想到放学后竟然有人从扫具柜滚出来,会吃惊也是当然的。 “小、小恭……?” “笹仓恭也……?” 而且对方还是认识的人,这就更吃惊了。 “呃、嗨、还真巧……” 我趴在地板上,笑容看着两人。 气氛极其尴尬。 咕噜……响起吞口水的声音,而且声音还两个。 “小恭……” “笹仓恭也……” 杉村和安冈的眼神变了。就像是……肉食系(?)的眼神。 杉村喃喃说了。 “凌……凌乱的衬衫……敞开的胸口……” 安冈也同样喃喃自语。 “双手被皮带束缚……汗水沾湿的光泽肌肤……” 这些喃喃自语,一个个单字在我听来都#警报。 “我说杉村……现在的小恭……要说是赞还是烂的话……” “赞。” 杉村的眼镜反光了。 “你、你们两个冷静,给我冷静一点,好吗?要知道我是男人喔?而你们也是男人。” “碰女生会被当成变态,但男生碰男生就没问题,对吧?”(吐槽:不,那会被当成变态中的变态) “对啊,就跟女生互相秀内衣、触碰胸部是一样的。” “等一下!那绝对不一样!男人碰男人并不普通吧?对吧?” “嗯,或许是没错。但是我们是男人,更是人类。” “与其为没做后悔,宁可为做过后悔,我们希望成为这样坚强的人类。” 那算什么?虽然讲得很帅气,但简直意义不明! 我在地板上像毛毛虫一样,拖着身体跟两人拉开距离。 “呵呵呵……看到你这样逃走的模样,嗜虐心都来了。” 杉村用中指按住眼镜梁架,舔拭嘴恲。 我真的有危机了! “镜〡救救我!我有危险!我现在面临男人生涯的危险啊啊啊啊啊!” 我朝天花板附近变成死神之姿飘浮的镜求救。 但镜却对我扮鬼脸吐舌头。 是怎样?我做了什么?她果然是气我居然在扫具柜里面伸出狼爪吗?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小恭————!让我舔你的锁骨——!” “笹仓恭也!我要确认我体内滚烫的感情是真是假!” “呜哇啊啊啊啊!你们住手——!要是敢碰我一根指甲尖,我就折断你们的肋骨——!” 我死命地用脚底牵制扑过来的狂犬。 就在这时—— 喀啦…… 教室门突然打开。得救了!一定是巡逻的老师—— “奇怪?” 站在那里的,是黑发少女。手里拿着学级日志的我们班长,黑峰命…… “…………” 她看到我们,不自觉弄掉日志。 “听……听我说……黑峰……这是……” “班长,其实这是那个,呃……” “这也就是那个……作为处罚的行动……” 我惊慌失措,安冈焦急,杉村狼狈不堪。 只见黑峰颤抖的手缓缓伸进裙子口袋,下一瞬间以不输给镜居合术的速度掏出手机,启动摄影模式架好。 哔啰铃啰铃~ 哔啰铃啰铃~ 哔啰铃啰铃~ 然后一口气拍了三张照。 “太精彩了,我撞见了精彩画面。” 哔啰铃啰铃~ 哔啰铃啰铃~ 她再拍了两张照以后,敏捷地翻转手腕,直接操作手机不知道输入了什么。 “孝道x修一x恭也now……” 她居然推文了! 是现在流行的推特吗! “照片也上传完毕。” 而且还附照片! 黑峰以神情气爽的笑容看我们后,再度将手机对准旁边,启动摄影模式架好。 “啊,别在意我,尽管继续。快、快。” 她向我们催促下一个拍摄时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班长!拜托你,公开到全世界就免了吧——!” “女生!女生会再也不靠过来—————!” “放心啦,我的关注者不多。” “几个?人概几个人?” 安冈手发抖,眼神快哭出来地逼近黑峰。 “我记得才两百多个人吧?啊,不过其中包含知名的部落格网站管理人及活动主办人,还有想在夏i出书的社团喔,要我改天帮你们介绍吗?” “你不是要介绍男女联谊,对吧?那些女生感兴趣的对象在别的地方对吧!” “拜托你介绍我们当普通朋友吧!” 杉村、安冈哭号。 太好了,既然他们还有那种意识,就一定还能够更生。 黑峰检视手机拍到的照片,非常陶醉。 总之我当下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我一叹气,就因为放心的关系,再度意识到刚刚在扫具柜被镜砍腹部的疼痛。 我瞪向天花板要抱怨,只见依然飘浮在空中的镜白眼看着我。 “……我说你啊……到底哪里不满?” 我提防被正在向黑峰抗议的两人听见,小声向镜抱怨。 “哼,我说过了吧,你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所以说重要的事是什么?” “就是因为你没发觉我才砍你的,笨蛋。” “是因为我磨蹭你大腿吗?你就这么禁不起碰吗?” “啊哈哈哈,你真的是笨蛋呢!” 只见镜在太阳穴爆出血管一笑,刀尖笔直对准我头上。 “唔!喂!等一下!我不能动——” 我这么大喊的同时,镜放开刀柄。 死神镰刀自然地朝我的头落下。 刀身对面看得见镜的条纹内裤,一刹那后,伴随着“噗滋”的讨厌声响,我的意识落入黑暗。 小桃传说 其之贰 哥哥是……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白痴!猪头!咪咪星人!色鬼!矮冬瓜! 为什么用我买的cosy服装跟镜姐翻云覆雨! 不管怎么看那都是完事嘛!两个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做到两个人都昏倒! 虽然擅自把包裹寄到哥哥家是我不对,可是照理说不会想擅自拿来用嘛! 而且镜姐还说胸部紧!紧绷绷的cosy就更色了啦——! “唉呜~……” 我怎么好像不小心做了哥哥他们的色情邱比特啊。 可是,我的眼光似乎果然是正确的。 而且哥哥好像玩得很开心! 我握紧拳头,对自己周全的计划与对哥哥性癖的了解感到自豪。 “…………” 呜呜~哥哥和镜姐开开心心地玩过了~……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玩得那么满足呢~ 我的眼睛汗流不止。 握住的拳头,不知何时变成是为了扶持自己快要一蹶不振的心。 我蹒跚地走向自己的书桌,虚脱地任重力吸引,坐在椅子上。然后放掉肩膀的力量,懒散了一段时间。 所谓的反省中。 当初果然还是应该把包裹寄到自己家里的。 既然我都已经彻底看穿哥哥的偏好,不管穿哪套衣服,一定都会发生正合我意的错误。 只要哥哥在镜姐面前对我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就名符其实是我的胜利了。 ……可是,假使镜姐穿着同样的衣服出现在哥哥面前的话……? 我抬起手,轻轻地拍拍自己的胸部。 眼睛又流汗了…… 或许我得从更根本的部分重新拟定作战才行。 我想哥哥爱好的属性是‘海咪咪’。只要哥哥不改念头,我就不可能赢得过镜姐。 既然如此,得从改造哥哥爱好的属性开始才行吧。 我为虚脱的眉毛注入力量,起身按下桌上键盘的enter键。 休眠模式的电脑开始恢复作业,不久显示桌面。 我立刻打开浏览器,在搜寻祝窗输人文字。 我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不可以把自己的价值观套用在别人身上。 不是特别喜欢的东西摆在眼前再怎么引诱,根本没有人会伸手。 因为哥哥本来就不看动画或打电动,所以得先从这部分重新审视才行。 得介绍好东西给哥哥看、让哥哥理解,让哥哥到‘这边’才行…… 没错,必须朝让哥哥爱上‘妹属性’的方向操控!嗯——说到供大众使用的搜寻网页…… 大概就是维基百科了吧。 我打开维基百科的页面,输人“妹game”。 出现了“妹game”是何物的说明。 简单说就是以喜好‘妹属性’的人为目标的游戏。有个项目是提到亲妹妹的游戏,上面列了大约四个游戏标题。 “※梦幻泡影……aacha……心……alma……嗯——我都玩过了。” (译注:前两者由alice soft发行。心由aaru发行,一度因为内容过激而遭禁。) 我打开书桌最大的抽屉,那些游戏全部连同盒子保管。 总之,要是突然拿黑暗系作品给哥哥,哥哥或许会警戒,所以就用纯爱系进攻好了。 我取出alma放在桌上预备,再来说到妹系游戏的佳作…… 啊,加奈或许不错!d.c.感觉也不赖!其他还有※君望!(译注:〈你所期望的永远〉简称。) 我接二连三把游戏往桌上堆,总共十六款。只要玩了这么多妹game,就算是哥哥一定也会开启妹属性。 到时候对我的看法一定就会改变了。 我把游戏全部塞进运动背包里面,便前往哥哥家。 走路一分钟。我走进隔壁大楼的玄关,用自己的钥匙解除自动锁后走进入口门厅。 然后直接冲到三楼哥哥家。 叮咚! “来了。” 门对面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是镜姐? 有人按门铃明明多半都是哥哥应门的。 我不自觉犹豫要不要开门。 然后门从内侧打开了,探出头来的人果然是镜姐。 “嗯?小桃?你怎么拎着那么大一包东西?” 穿着哥哥的t恤与短裤的镜姐歪着头看我。 呜呜……胸部的部分果然紧绷绷的! “哥哥呢……?” “恭也现在正在洗澡。” “洗……洗澡?” 经这么一说我才发觉,仔细一看……镜姐的头发是湿的。 “你……你们一起洗吗……?” “嘿?” 听了我相当大决心的发问,镜姐不自觉发出呆愣的声音。 她维持呆掉的表情值住一段时间后,一口气涨红了脸,嘴唇颤抖起来。 “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我们哪有可能一起。因、因为一起洗澡,不就会裸、裸裸裸裎相见吗!” 她非常心慌。 难道是因为被我说中所以焦急吗?已经订婚的男女既然同居,一起洗澡果然很普遍吗? “要是那家伙低头求我一起洗的话,我是可以考虑考虑……咦,不会!就算他求我,我也不会跟他一起洗澡!” 奇怪?他们好像真的没一起洗呢? 镜姐慌了手脚,表情既像在笑,又像是在生气。 “对了,倒是那袋东西是?” “啊……这个是……那个……要给哥哥的……” 怎、怎么办……我本来想偷偷交给哥哥以后就回去的…… “恭也洗好的衣服吗?” “啊,对!没错!就是那个!请帮我把哥哥洗好的衣服交给哥哥!” 太好了,这样哥哥就会收到了,镜姐误会得好! 我双手捧着运动背包底部递给镜姐。镜姐单手抓住提把部分后,微微一笑。 “谢谢你,你来的正是时候。因为我穿走这件t恤,所以恭也现在刚好没衣服穿呢。” 镜姐掐着身上的t恤这么说了。 ……奇怪?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发现自己的笑容僵住,那是宛如某种预兆的时间暂停。 在我面前,镜姐为了取出哥哥的替换衣物,拉开运动背包的拉链了。 “……” 镜姐也面带笑容地僵住。 当然我也依然僵住。 喀擦……浴室门打开,哥哥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了。 “喂——镜,我的衣服在哪……这是在做什么?” 哥哥看到起居室的我们,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看着坐在床上翘脚的镜姐,与跪坐在她前面的我。 “我正在训话。” “哎,小桃,你做了什么?” “呜呜~你别问~拜托你别问啦~” 哥哥知道了会讨厌我的~ 哥哥似乎很伤脑筋地用毛巾擦头发。因为没衣服穿的关系,上半身依然赤裸。 哥哥明明就没特别做运动,体格却意外结实。腹肌虽然不及健美先生,却也线条分明。 “咦,恭 也,你可不可去帮我买茶?” “嗯?冰箱不是还有吗?” “我想喝别种茶。我想想喔……玄米茶,麻烦你了。” 我想要两个女生单独讲话——察觉镜姐放出的言外之意,哥哥耸耸肩叹气。 “好啦,可是我没衣服耶?” “……真拿你没办法……” 镜姐稍微思考后,突然脱掉t恤。 “喂!你突然脱衣服干嘛!” “镜、镜姐!” 我和哥哥焦急起来,谁教镜姐突然就脱得上半身只剩内衣。 果然同居以后,就不会在乎这点小事了吗?可是哥哥也相当焦急。 镜姐害羞地用手遮住身体,把脱下的t恤递向哥哥。 “你、你就穿这个去,麻烦你了。” “不……这本来就是我的衣服……” 哥哥害羞地接过t恤,露出有些伤脑筋的表情看我。 然后再看了一次镜以后,穿上接过的t恤。 “……啊。” 哥哥从领口伸出头的瞬间,似乎发觉某件事,出声僵住了。 “怎么了?” 把附近的毛巾被拉过来披到肩膀的镜姐看向哥哥。 “……这件t恤闻起来好香喔。” “~~~~~~~~~~~~!” 听了哥哥的话,镜姐的脸红得仿佛真的会喷火一样。 “别、别别、别说蠢话,赶快去买茶啦!” “啊、是!” 我看得一清二楚。虽然镜姐装作气得把哥哥赶出去的样子,其实嘴角在偷笑。 像现在哥哥出去以后,镜姐就捂着脸,为情不自禁窃喜的自己羞得半死。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跟我想像的镜姐有很大的落差喔? 镜姐发觉我的视线,轻轻地咳了一声转换心情后,正襟危坐。 同时我也恢复紧张,肩膀不由自主地使力。 镜姐做一次深呼吸后,微微一笑了。 奇怪?她没那么生气吗?我以为她会骂我带h-game来,难道不是吗? 因为有点出乎意料的关系,我的肩膀也放……松……竟然无法放松? 奇怪?为什么?身体居然擅自紧张? 我内心存疑地看镜姐。嗯,是笑容,是笑容喔。 可是……周围的空气为什么会如此沉重?她其实非常生气吗?镜姐生气是这个样子吗? “那么小桃,关于这包包里面的东西。” 声调极其明亮。明明就很明亮,不知为何却又黑又沉重!虽然我不是很懂这个形容词,但就是又黑又沉重啊! “你想做什么?” “我、我说……” 本能告诉我,不可以说谎,要是不说实话,就会遭到可怕的下场! “事情是这样的……” 我败给恐惧,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为了让哥哥爱上‘妹属性’,让哥哥知道‘妹妹’的好,所以我想要让哥哥玩妹game。 重复了好几次‘妹妹’的说明,就连我都渐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见我有多么拼命。 镜姐的笑容就是如此恐怖。哥哥想必遭遇过好几次这样的笑容吧。哥哥太厉害了。 就在我一口气解释完时,镜姐大大地、慢慢地点头了。 “嗯,我非常明白你对恭也的心意了……” 这么说完,镜姐把手放在我肩上。 “本来就是小桃跟恭也相处过的时间比较久,一定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恭也,对吧。” “镜姐……” 镜姐的表情很温和、仿佛认同了我这个女性,就是那样的微笑。 ——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微笑渐渐转变为‘笑容’,放在我肩上的手多了不同于物理重量的精神施压。 “奇、奇怪?奇怪了?镜……姐?这种时候,不是都会互相期许成为好情敌……的吗?” “是呀,小桃,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是……这些游戏是什么?” “咦?就说了,是希望当作哥哥开启妹属性的契机。” “……全部都是色情游戏吧?” “那当然!” 我不小心以得意的表情回答,镜姐的笑容一瞬间抽动。 “不、不过,我选的都是跟妹妹恋爱的游戏喔……?漫画也有这种题材的对吧?” “是呀,我最近看的漫画也有哥哥爱上妹妹的……可是这个是?” 镜姐指着十六款游戏中的其中一款。我想想,印象中这是…… “这是哥哥调教妹妹的游戏喔。” “……是吗,那这边这个又是?” “这是哥哥用催眠术操纵妹妹为所欲为的游戏喔。” “…………那边那个呢?” “哦哦!镜姐的眼光真高!那是哥哥监禁妹妹调教成奴隶的游戏喔!” “你想让恭也开什么窍呀!” 笑容一瞬间转变为怒容。 “可、可是!镜姐不觉得哥哥也会想看看这种游戏吗?” “他、他不会想看的!” “啊——!一瞬间语塞了!镜姐一瞬间语塞了!镜姐想看看有点强硬的哥哥!” “你在说什么!那家伙才不是有点,他是本来就强硬。因为他出其不意的关系,害我也跟着脸红心跳,伤脑筋死了……” “呜哇啊啊啊——!镜姐居然趁乱放闪光!哥哥人面兽心!” “总之我要没收这些游戏。” 镜姐这么说完,就把游戏收进床底下的缝隙。 “咦——!怎么这样——!给哥哥玩啦——!” “不行。要是他对奇怪的事情开窍,我会很困扰吧。” “镜姐是担心哥哥被我抢走吧!” 我指着镜姐,说出关键句。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中,只见镜姐别过眼去,视线对着地板,有气无力地吐气并小声说: “……依那家伙的个性,到时候一定会要求我喊他‘哥哥’的。” “………………” 有可能——————!哥哥非常有可能那么做————! 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让我沮丧得手撑地阪。 “你也明白了吧,所以我要封印这些游戏。” “……是,麻烦你了……” “话说回来——一 镜姐似乎想起某件事,朝天花板转了转右手食指。 “那种游戏是不是没有电脑就不能玩?” “对,因为是pc-game。” “这间屋子没有电脑喔!” “………………” 我环视屋内,这么说来的确没错……哥哥没有电脑…… “你的作战百密一疏呢。” 呼——镜姐耸肩叹气。 “呜……呜呜呜~……镜姐欺负人————!我再也不借你漫画了————!” “咦?等一下,不会吧!对不起小桃,是我说得太过分了。真的对不起!”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挥开镜姐的手,就这么冲出哥哥家。 我一到大楼走廊,哥哥正好要上楼。 “嗯?小桃,我把茶买回来了,你要回去了吗?” 哥哥一边给我看手上的便利商店塑胶袋,一边这么说。 “呜呜~……呜哇啊啊——!哥哥这个混蛋哥哥————!” 我用手背擦着眼角,一路大喊跑掉了。 “你、你是怎么了!那是在骂我吗 ?刚刚那是在骂我吗!……咦,呜哇!镜,你怎么外衣也没穿就跑出来走廊了!” “啊啊啊!小桃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拜托再继续借我漫画啦~” “喂,别说莫名其妙的话了,快进屋里!你至少围条浴巾啦!你就这么想让我开心吗!”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他们卿卿我我!他们卿卿我我啦————! 我不会输的,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3 蒸汽氤氲的死神 浴室……坏了。 早上起来,进浴室要冲汗,没想到怎么等就是没热水。 奇怪,昨天明明还有热水的。 “镜,你昨天是不是在浴室做了什么?” 我从浴室探出头,朝正在起居室看电视的食客问话。 还穿着t恤的镜一瞬间瞪大眼睛以后,支吾其词。 “咦?为、为、为什么这么问?” “你昨天不是跟小桃一起洗吗?那时候小桃发出过不知道是笑声还是叫声的声音。” “……那是你的错觉。” 镜不高兴地转开视线,总之她似乎是做了什么。 毕竟从浴室出来的小桃神情恍惚…… 不过就算是夏天,冲百分之百冷水还是很折磨。只有头还好,身体就不行了,心脏会痛。我只好用湿毛巾擦拭身体凑合凑合,只有头冲水。 嗯?意外地舒服,就像清凉的洗发精。 结果洗完比当初想的还清爽,让我满足地出了浴室。 这时,镜仿佛就等我出来般站起来。 “我也要冲澡。” “没热水喔?” “没问题的,只要灭却心头,就算冷水也不怕。” “你就这么想冲澡吗?” 何必一早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而且潜心剑道者,区区冷水澡就胆怯还得了,最终可是要在瀑布下冲水的。”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潜心剑道……” 反正八成又是受到某某漫画的影响吧,之前她还只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刀柄练习空挥。 “你就不要勉强,大约冲一冲就好了吧?” “哼哼,凭我的精神力,就算突然从头冲下也完全没问题。” 我不知道镜是从哪找到这种根据,总之她一脸自信满满地走向浴室。 我坐在地板上,接着看镜刚刚看的新闻。 正好播到今日天气预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冰————!” 未婚妻的惨叫传来,但我并不在意。 “今天似乎也会很热。” 我一边叹气,一边关掉冷气电源,以免从浴室出来的镜冻着。 “咦,今天回家以后,洗澡要怎么办啦?” 午休时间,在屋顶一边吃饭,镜一边这么间。 我把正要往嘴里送的咖哩面包暂时拿开。 “总之,我己经拜托伯父请人来修了,就看修的情况怎样。” “这个季节不能洗澡也太惨了。” 唉——镜大叹气。 一般这种时候会说,那就别在中午正热的时间特地到屋顶吃饭弄得满身汗! 可是会在这里吃午饭,是因为这里是我和克己充满回忆的地方。 镜也明白这点,所以默默地陪我。 “那么,你和小桃洗澡时到底做了什么?要是弄清楚这点,或许就能早点修好喔?” “……哼,你竟然想听两个女生沐浴时的内容,真下流。” “是吗……原来你们做了下流的事……也难怪小桃会受不了跑走……” 飕! “嗯?有胆再说一遍呀?” “对、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说……” 饭、饭吃到一半被砍躯干……要死了……我差点以为咖哩面包要从整个身体喷出来。 “不过,要是浴室没修好的话,就去钱汤好了。” “……钱汤……?” 镜表情怔愣地看我。 “哦,你不知道——才怪,你看漫画绝对看过好几次吧……咦,呜哇啊啊!” 原本表情充满疑问的镜,这时涨红了脸、嘴唇颤抖! “钱、钱钱、钱、钱汤?钱汤就是那个吧……?要、要付钱进去的澡堂……对吧?” “是、是没错……那种地方需要那样脸红吗?” “因、因为……” 啊,是那个吧,该不会是不好意思跟别人一起洗澡吧?可是她跟小桃一起洗过澡…… “一起去钱汤……那是有点穷困的夫妻在雪中并肩依偎去的地方对吧?” “………………” 嗯,这家伙又受到某某漫画的影响。 “然后男方先洗好,在女方出来时,会说‘我才没等你喔’之类的话。可是看到肩膀的积雪,我会开心地笑着牵手。” “最后女方的部分变成我了耶……?你打定主意让我在雪中等吗?应该说现在馆内都有休息室。” “那样根本不是钱汤嘛!’ “那就是现代的钱汤。不管怎样,只要家里的浴室修好,这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我在面前摇摇手这么说。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嗯?哦,说人人到。’ 手机荧幕显示‘伯父’两个字,一定是关于修理浴室的事。 “喂,我是。” 我接电话。伯父打来的电话内容不出所料,是关于浴室。 我们谈了约两分钟后挂掉电话。 “浴室怎么样了?” 镜喝着纸盒装红茶这么问。 “喔,看来这两、三天要去钱汤报到了。” 我展露爽朗的笑容,把手放在镜肩上。 “咦……恭也……你是怎么了?这里是学校喔……?你突然逼近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到底在浴室做了什么?听说是原因不明的故障,连修理的人都伤透脑筋喔?” “……没、没有呀……” 镜连同脖子转过脸去不敢看我。 今天一回到家就提早做晚餐。 然后我们准备去钱汤。 “要带的东西只有毛巾和衣服就够了吗?” 这是镜第一次去澡汤,她兴奋难耐地准备东西。 “对啊,洗发精之类的东西那边都有。不过假使你坚持要平常用的洗发精,也是可以带自己的去啦。” “呣,这样要多带东西,还是算了。”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浴巾、毛巾、以及更换的内衣放进包包。 “呣……” 我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包包,一边发出既像叹气也像同意的声音。 “嗯?怎么了吗?” “白跟浅蓝吗……” 飕! “我说你……看什么看呀……” “对、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讲出来……” “我是叫你不许看!” 吵完架以后,我们出门了。一穿过入口门厅,天色已经相当暗。 虽然白天的暑气余韵犹存,但风还很凉爽。 “澡堂在哪边?” “在那边。” 我指着跟上学搭车的站牌相反的方向。 只见…… “嗯?小桃?” 在我的手指前方,小桃拿着塑胶制的束口袋站在那里。 “奇怪?哥哥,镜姐?你们要去哪里?” “喔,我们要去钱汤,你呢?” 不料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小桃手里的束口袋发出“啪沙……”的一声掉了。袋目的绳子松开,里面是毛巾和洗而皂。 “——钱……汤?洗澡……?” “对啊,你也正要去钱汤吗?既然这样就一起——” “洗、洗……洗澡好可怕——————!” 小桃突然抱头大叫了! “小、小桃?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大叫?” “呜啊呜,啊呜呜~脸盆~……莲蓬头的水管~……肥 皂~……” 堂妹不断地摇头流泪。 “我说……镜……你到底对小桃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呀……” 她看出不看我地这么小声回答,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结果我排她们中间,三人并肩前往钱汤。 小桃把束口袋抱在胸前,不时看镜,好像在害怕什么。 “对了小桃,你为什么要去钱汤?家里浴室怎么了?” “咦?啊,嗯,爸爸突然说要重新装潢浴室。他说,既然要修理哥哥家的浴室,就顺便一起换成最新的设备。” “哦——然后对方会算便宜点这样吗?” “嗯,好像是。爸爸说要装蒸气浴机。” “哦,这个好。难道大楼这边也会装吗?” 镜一加入话题,小桃就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我说小桃,你到底被镜做了什么?在浴室被她欺负了吗?” “没礼貌,我才没欺负她好不好。” 镜比小桃先反驳。 可是那句话简直就像在牵制小桃,要她不许多嘴。 果不其然,小桃维持笑容僵住了。仔细看,嘴角跟喉咙都在发抖。 “呃……呃……呃——……” 她不时瞥镜,似乎拼了命想要表达,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看来她正在摸索如何以不得罪人的方式,叙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时候一起洗澡,只是帮她洗身体而已。” 镜一代为发言,小桃就连连大力点头。 “嗯、嗯,对,镜姐帮我洗身体。仔细地……嗯……很仔细地帮我洗喔……” 不知为何最后的部分变小声了。 我只能点头说:“这样啊……” 我想,别再追问才是温柔。 走了一段路后,钱汤的招牌映入眼帘了。 这家是社区钱汤,规模不到※超级钱汤的程度。(译注:附加餐饮、理容等服务设施的大型钱汤。) 不过各种浴池一应俱全,除了天然温泉、小归小的露天浴池,还有按摩浴、电疗池、中药池及三温暖。 “嗯?” 我不经意发现钱汤暖帘下有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正把脚踏车停进车位。 “命?” 镜也发现了,于是叫住对方。 “咦?笹仓同学和镜?还有小桃?” 黑峰也发觉我们,她把脚踏车锁好后,拿起置物篮里的包包走过来。 “你们好,笹仓同学你们也来钱汤吗?” “对啊,浴室不知道被谁弄坏了。” 我瞥了镜一眼,但她配合我的视线,面向别的方向。 “你为什么会来钱汤?” “我常来喔,因为可以把脚伸直泡澡很舒服。” 黑峰害羞地笑着回答。 “我、我说、我说黑峰学姐!” 小桃突然抱着束口袋靠近黑峰。 “上次化学教室失火时,谢谢你救了我。” 这么说完,小桃向黑峰一鞠躬。 “我明明应该早点道谢才对,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别客气,没关系的。你后来没有哪里会痛吧?” “是,我完全没事。” 小桃展露明亮的笑容回答。 “啊,对了!黑峰学姐,今天就让我帮你擦背答谢你!” “不用了,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请让我帮你擦背!拜托你。” 黑峰面对小桃热情的请求,伤脑筋地笑了。 “唔嗯,那么之后我也帮小桃擦背好吗?” “好的。” 这幅光景看起来,就好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妹。 镜悄悄地靠近小桃,小声地说了。 “命也会跟我一样的洗法喔。” “…………” 小桃维持笑容僵住了。然后看向我,就这么维持笑容泪流不止。 “镜,难道你对小桃那个了吗?” 黑峰见状,不知为何脸红捂住嘴角。 “嗯,这个嘛……一下下而已。” 镜用拇指和食指比出缝隙,闭上一只眼晴。 “看来‘净化的大海’依然健在呢。” ……我好像不小心又知道一个镜的绰号了…… 一直在外面说话也不是办法,于是我们钻过暖帘进入钱汤。 把鞋放进鞋柜,走到柜台及贩售处所在的大厅后,镜很感兴趣地环视起内部。 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好稀奇的,但第一次来钱汤的镜似乎可不这么认为。 “咦,恭也,那个是什么?那个。” “那个是按摩椅。” “那,那个呢?” “那个是脚底按摩机……吧?” “啊——!有卖牛奶!是瓶装牛奶喔!” “那等洗完再喝。还有,要喝的话,我推荐咖啡牛奶。” “你在胡说什么!刚洗完澡当然要喝果汁牛奶吧!” 我不理会兴致高昂的镜,到柜台付洗澡钱。 我看看,洗三温暖要再加一百五十圆…… “镜,你要洗三温暖吗?” “要!” 死神小姐眼睛闪闪发亮地回答。 “小桃呢?” “嗯,我也要!” 我向榧台人员付了三人份的入浴费与三温暖费。 “那我今天也洗三温暖好了。” 黑峰来到我身旁,向柜台人员付了自己的钱。 我们设定入浴时间为一小时,走向更衣室。 她们三个女生,我一个男生。 老实说一个人洗一个小时的澡是久了点,但是在这种场所还是配合女生比较好吧。 算了,赶快洗完出来,坐坐按摩椅也行。 我一手拿着毛巾与装着替换衣服的包包,钻进写着男汤的暖帘。 更衣室充满了散发淡淡肥皂香味的潮湿空气。 人不多,基本上肉色的比例很高,老实说这幅景象一点意思也没有。 在电风扇前一丝不挂地吹风的老爷爷,或是仔细擦拭身体的老爷爷,看来年龄层稍微偏高吗。 年轻人比我想的还少,倒是有太年轻的人跟着父母一起来。 “把拔~!快——一——点——!” 一个小女孩裸体跑过更衣室正中央,看样子她接下来要前往浴室。 ……嗯,没问题。内心感受顶多只有看到温馨小动物的程度。 我确认自己的感觉正常后,随便找个置物柜把包包扔进去,再脱掉t恤。 总之第一站先进三温暖好了…… 就在我一边思考这些事一边脱裤子时,从暖帘对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今天一定要分出高下!” “哼,你居然会承认自己的精神力太弱,没想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这、这个声音是…… “我的意思是你会输!” “你就尽管说大话吧。” 啪!暖帘被大力地左右拨开,出现熟悉的两人。 “唔喔……” 我不自觉暗暗叫苦。 是杉村与安冈这对搭档。是怎样,这两个家伙好到会一起来钱汤吗? 两人当然发觉我的声音。 “小恭……?” “笹仓恭也……?” 我们动也不动地互看半晌,我该怎么应对才好…… 我是很想相信他们不会 在这种公共场所失控乱来,但这两个家伙的行动常常超乎我的想像…… 要不要干脆装作洗好澡直接出去算了? 这时杉村和安冈环视更衣室。 “小恭……你一个人吗?” 安冈吞了一口口水后,小心翼翼地问了。 “……对、对啊,怎样?” “不对,他的意思是你是一个人来钱汤的吗?一 杉村替搭档没讲清楚的话做补充。 “我是跟镜一起来的。对了,小桃也一起,还有黑峰也来了。我们是偶然在外面遇到的。” 我老实说出真话,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 应该说自己是跟伯父一起来的,才比较能发挥抑止失控的效果呢? 我或许搞错选项了。 就在我冒出这个念头时,杉村和安冈互看并深深地点头。 然后大步走近我,我不自觉有所防备。 只见两人把我夹在中间找好置物柜后,就这么看也不看我一眼,不发一语地脱起衣服。 一举一动都迅速俐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你、你们是怎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持续提防两侧的两人,这么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笹仓。” “我们是来洗澡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两人一脸正经地断言。 “那我先走啰!” “先走一步。一 两人简短这么说完,就一手拿着毛巾,快步走向浴室了。 嗯?话说刚刚安冈没叫我小恭,对吧? 感觉就像被狐仙摆了一道,总之我也把衣服全部脱掉,拿起毛巾前往浴室。 浴池冒出蒸气,到处都听得到水声,所有声音在空间反射回荡。 浴室大小宽十公尺,长十五公尺。天花板相当高,大概有七、八公尺。 最大的浴槽的槽壁,直接当作区隔女浴室的隔墙,但高度顶多五公尺。 也就是说,隔墙与天花板之间,有两公尺左右的缝隙,真是传统的钱汤。 一方面大概是为了让空气有效率地循环,不过拜这之赐,只要讲话大声点,男女汤之间就有可能对话。 实际上,我小时候来,伯父和伯母就有过“我要先出去啰!”之类的对话。 我舀水稍微冲过身体后,环视浴室。 水龙头区一横排正在洗头或身体的人。 坐进浴池浸到肩膀的人,坐在边缘只泡脚的人,上半身伸出水面做半身浴的人。 在这些享受‘钱汤’的人之中,杉村与安冈站在三温暖室入口附近的墙边,腰围着毛巾。 气氛显然不是乐在洗澡中。 只不过,说到他们的表情,嘴唇抿紧、眼神锐利,极其严肃。 说是要准备上战场的男人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们的视线目标很奇怪。 两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花板与墙壁间的缝隙——女汤的方向。 “……你们两个在干嘛?”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出声问话。 “吵死了,别跟我说话,笹仓。” “我们现在正在跟镜同学她们混浴。” “…………” 两人的回应莫名其妙,正在混浴?妄想入浴吗?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反应时,安冈咂了一下舌。 “笹仓,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你不觉得自己奇怪吗?” 嗯,果然已经不喊我小恭,这是以前(?)的安冈。 为我癫狂前,拼命追女生的他。 只不过……我好像饱受他们责难,这是为什么?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你们两个……呃……正处于兴奋状态吗?” 我想,跟冷静相反的词大概就是这个,就试着这么说。 只见两人横眉竖目地看我。 “那还用说吗!已经濒临极限了!我想夸奖自己居然没变形!” “我随时都有跳进冷水池的准备!” 啊啊……这两个人就算发挥男性本色,依然是伤脑筋的家伙…… 安冈以略带哀戚的视线看我。 “我说笹仓……你冷静想想看。那片墙壁对面,可是有许多没穿衣服的女生喔?” “是没错啦。可是,我看你们好像来钱汤来得很习惯,不是吗?既然这样,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皱眉这么一问,只见安冈用力地咬紧牙齿。 “平常只觉得足普通浴池的地方,如今却听到那里有同年纪的女生……而且还是同学在,哪还有办法保持理性呢?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灵魂的呐喊。 原来如此,经他这么一说,对面的确有镜、有小桃、有黑峰在。 冷静想想,这样的状况就算妄想爆发也不奇怪。可是,老实说我不觉得需要到这么激动。 “算了吧,安冈……这家伙终究是笹仓恭也,根本无法理解我们为何感动的生物。” “也对……现在还是享受跟镜同学及班长的混浴吧。” 两人从我身上移开视线,再度以关爱的眼神凝视天花板与墙壁的缝隙。 “呃……我说,那个混浴是什么?你们的眼晴到底看到什么了?” “哼,混浴就是混浴。除了不分男女一起入浴外,最好是还有其他意思。” “不……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只见杉村大叹一口气后,右手举到头上,有如画圈般大幅转动。 “这里有什么?” “……你问有什么……空气?” “不对,是蒸气,这个空间充满大量蒸气。不管是地板、墙壁、还是天花板……到处都是蒸气。” “啊——……啊啊,是没错啦。” 我环视天花板及墙壁,的确到处都蒸气氤氲。 “蒸气……那是变细的洗澡水,那么把蒸气当作洗澡水也没有问题吧?” “嗯?嗯——?嗯嗯~?” 我不懂杉村想说什么。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困惑,杉村身旁的安冈耸肩了。 “笹仓,换句话说就是蒸气=洗澡水,洗澡水=蒸气。而蒸气跟女汤相连吧。那代表这边跟女汤是同样的蒸气,也就是说,跟浸在同一缸洗澡水里面没两样。这样就已经算是混浴了。” “算了吧,安冈。笹仓是笨蛋,无法理解我们科学式的见解。” “笨的人是你们。” 我赏一脸得意的两人白眼。 “少啰唆,要是你想碍事就滚一边去,我们接下来得提升听觉才行。” 杉村闭着眼睛这么说,安冈也同样闭上眼睛。 “听女汤的声音,能够更加提高混浴感喔。” 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坚起耳朵,听到的始终只有男汤的喧嚣,与水龙头区的淋浴声。 “算了,你们就好好努力吧。” 我丢下开始集中精神的两人,走向三温暖室。 ——十分钟后。 我全身回汗,走路有些摇晃地出了三温暖室。 “…………” 杉村与安冈还在墙边闭着眼睛挑战听觉极限…… 毕竟妨碍他们也太那个了,于是我决定乖乖前往水龙头区。 “呼——……” 我洗完头和身体,进最大的浴槽泡澡。头上放着叠起来的毛巾,两脚伸直,肩膀浸在热水里。在家里的浴室绝对没办法摆出这种姿势。 自然发出的叹息,是身体开始放松的信号吧。 洗澡真好……这是人类 孕育的文化中,最单纯而崇高的疗方。 只有脸探出浴池,望着浴室。 真的很久没来这里了,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呢?那时候我还在伯父家叨扰,大概在读小学吧。 我记得那时候小桃好像也还在男汤进出……这么说是小学低年级吗?不知道那种事到几岁前都还允许哦? “……嗯?” 我忽然发觉安冈稍微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这么做,眼皮不时会抖动一下。 他的视线目标不是女汤的方向,而是跟父亲一起进男汤的幼女…… ……拜托你,安冈……千万别动那个念头……宁可对男人伸出狼爪,都还有办法当作玩笑了事…… 啊啊,再继续看这两个家伙是愈来愈痛苦了。 于是我出了大浴槽,前往露天浴池。 来到浴室最里面,是一扇铝拉门,打开那扇门就是露天浴池。 虽然说是露天浴池,但也只是没有天花板而已。这座竹墙围绕的空间仅仅五公尺见方。 就只是能够一边呼吸外面的空气一边泡澡而已,虽然听说姑且引进了天然温泉水。 浴池边缘用岩石及石块组成,至少气氛有出来。在冬天一边泡澡一边品味寒冷的空气,想必相当舒服吧。 幸运的是没有其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接触户外空气的关系,水比室内池稍凉。不过,这样反而可以好好泡个过瘾。 我怀着来到个人浴池的心情,再次伸长脚,悠然享受温泉。 喀啦啦啦…… “嗯?” 有人进来了,独浴的时间到此结束吗……我把脚弯起来。 “又见面了,笹仓!” “原来你在这里。” “什么,原来是你们啊。” 来到露天浴池的人,是先前尽全力妄想混浴的杉村与安冈。 两人拿掉腰际围的毛巾,进入浴池。 然后把我夹在中间,空出大约半个人的间隔坐下,右边是杉村,左边是安冈……讨厌的配置,当然让我提高警戒。 但两人仰望没有屋顶遮蔽的天空,分秒不差地同时大口吐气了。 “不行,根本听不到女汤的声音……” “原来你们一直在挑战啊……” 听到安冈的哀诉,我半眯着眼看他。 “对啊,不管再怎么努力,男汤的回音就是比较大声。没想到社区的钱汤居然会这么有系统地防守女汤。’ 这是杉村的说法,只见他不甘心地仰望天空,闭着眼睛忍住泪水。这就是男儿泪……可以这么说吗……? 总之这两个家伙终于重拾钱汤本来的享受方式,回来泡澡了。 而且没有像平常那样朝我伸出狼爪的迹象,看来是因为女汤有亲近的女性在,于是想起了男人的本能吗? 右边的杉村忽然掬起水,洗把脸后看我。 “话说,符仓恭也。” “怎样?” “你跟镜同学实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突然冒出讨厌的问题…… “……我说你啊……” “我们难得一起洗澡,既然现在我们裸裎相见,你老实说吧。” 杉村说话的口气极其自然、普通,仿佛这种时候聊这种事是当然的一样。 “我们根本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很普通的交往。” 我也维持平常心,以自然的感觉回答。 “我就是好奇那个普通是怎么个普通法。” “任君想像。” 我轻轻地摇摇手想敷衍过去,这时坐在左侧的安冈突然“滂!”的一声猛烈把脸沉进浴池。 接着有段时间,用呼吸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地弄出气泡。 “你……你是怎么了……?” 我这么问,只见因为热水以外的温度而脸红的安冈,眼神害羞地看着我。 一……值仓,你已经连那种事都做了吗,太厉害了……” “哪种事啊!你这混帐到底想像了什么!” 噗通! 我抓住安冈的头,要他沉得更深,这时杉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不会生气的,你就说说看。至少己经接……接……接接……唔……亲亲过了吧?” “……你干嘛问得那么害羞!自己讲出来都觉得害羞的问题,就不要拿来问人……!” 倒是都这把年纪了,把接吻讲成亲亲还比较丢脸。 就在我叹气松懈的瞬间,安冈把我的手一口气顶开。 “唔噗哈——!吁、吁,笹仓!我也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不是奇怪的问题吧?” “不,正经至极!这是男人理所当然的欲求……你有没有偷看过镜同学洗澡?” 噗通! “哈哈哈,你以为我是会干那种卑鄙行为的小人吗?嗯?” 我再次把安冈沉进水里。 ‘事故’是发生过不少次,但我绝对没有主动偷看过。 因为要是被发现,就会吃到苦头啊! “笹仓恭也……难道你还没对镜同学出手吗?” “讲话不要那么俗气!我们交往很清纯的!” 虽然发生过许多挑战尺度的事,但我们并没有跨越那条线。 就连接吻——都还没,一方面是因为总是有人打扰。 “唔噗哈——!噗哈、噗哈,笹仓!你错了!” 安冈使出蛮力浮上水面,上气不接下气地以充血的眼睛看我。 “两个年轻人同居却什么也没做……多愁善感的高中男生这样还得了!” “不……就算你这么说……” 我不敌安冈的气势,不小心支吾起来。 “你刚刚只是因为害羞说谎吧?其实已经做了更……更色的事情吧?” 安冈不知为何以劝导的口吻逼我做奇怪的自白。 杉村也眼神和蔼地看着我说“你就放心说吧”。 “不是啦……就算你们这么说,但是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我伤脑筋地说完,两人眼神哀愁地看我。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原来你……真的雄风不再了……” “喂!就没有更好听一点的讲法吗!就不能说我很珍惜镜吗!” 那句雄风不再惹我发飙。 但是两人面面相觑以后,在脸前面摇摇手说“你想太多”。 “笹仓……那种老一辈的理想观念是不可能的吧?” “送到嘴边的肉,不吃不是人……虽然我无意讲得这么绝,但是既然你跟未婚妻住在一起,那样也太奇怪了。” ……咦?很奇怪吗?原来我必须更强硬一点才行吗? 我很少跟同年纪的男生聊这种事,原来我很奇怪吗? 看到我有点焦虑,两个人交头接耳讲起悄悄话。 “……现在流行的草食系吗?” “不见得,或许真的对女人没兴趣,他现在才终于感受到御柱克己的分量有多重。” “啊,有没有可能是嗜好特殊?” “呣……嗜好特殊吗?” 安冈与杉村双手环胸,表情严肃地谈论极其失礼的问题。 这时连接室内的门正好打开了,走进露天浴池的人,是一对父女。父亲带着大约幼稚园的小女孩。 一有人来就会反射性地看对方,这是人类理所当然的反应吧。但是安冈与杉村看到我的反应,不知为何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不对镜同学 出手……” “等一下,给我等一下,绝对不是那样。” 我伸出掌心对着杉村,要他取消有损名誉的想像。 但是,旁边的安冈看着幼女喃喃说了。 “咦?不好吗?那个嫩嫩的肚子不好吗?” 我与杉村,跟这位危险思想人士保持距离了。 我们判断把安冈留在有幼女的露天浴池会有问题,于是移动到三温暖室。 这里小朋友应该不会进来吧。 三温暖的室温为九十五度,相当有看头的忍耐大会开始了。我今天是第二次进来,稍嫌不利。 然后—— “所以呢?你跟镜同学平常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我记得你家是套房,换衣服的时候都怎么办?” 别层意义的忍耐大会也开始了…… “反正你们在家吃饭的时候,一定都互相喂来喂去吧?” “并没有。” 面对安冈凑近脸盯着我发问,我轻轻地摇摇手回答。 “看电视的时候,你都会坐在镜同学后面抱住她吧?” “从来没有。” 面对杉村不知为何很跩地挺胸发问,我摇摇头。 “镜同学准备晚餐时会穿裸体围裙吧?” “我哪敢让那家伙做饭……” “你们会玩cosy,像是今晚要选哪件之类的吧?” “啊———那个啊,倒是不错。” “笹仓——————!” “混帐——————!” 两个男人的怒吼淹没三温暖室。 “啊,够了!你们很烦耶!别管人家的恋爱情事!” 听到我的话,安冈瞪大眼睛。 “假使我有女朋友的话,就不会找人家碴了!” “世上的幸福是有限的!人生赢家就该拿出赢家风范,分我们一杯羹!” 杉村也跟着提出没有男子气概的诉求。 “没办法……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讲,那么我们就要擅自想像了喔?这样也无所谓吗?” “随便你们,谣言讲再多我也不痛不痒。” 嘿!我稍微嗤之以鼻,耸耸肩。 “你知道吗,安冈,其实笹仓恭也真正爱的人是我,镜只是烟雾弹喔?” “真的假的?可是其实小恭跟我早就互许终生了喔?” “你们要瞎掰也客气点!” 而且安冈又开始喊我小恭! 啊——不该在三温暖室里面大呼小叫的,汗一口气冒出来了。 “我先出去啰,已经到极限了。” 毕竟是第二次进三温暖,身体热得特别快,感觉就连骨髓都变烫了。 我站起来走向出口。 “你想逃走吗,小恭!我们的想像可是不会停歇的喔!” “要是你这时候逃走,你就注定成为我们的想像奴隶了!” “我的身体只有一个,没办法当两个人的奴隶。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当战胜的那一方的奴隶。” “杉村——————!” “安冈——————!” 只儿两人互喊名字后,便将惯用手握拳缠上毛巾,当场站起来。 “嘿嘿……虽然我们为了争夺小恭,本来就打算在三温暖一较高下的……” “没想到会演变成全武行啊,但是这样比较快。” 我在握住三温暖室的木制门把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你就在这里上西天吧————!” “给我默默地消失在六道轮回的尽头!” 我视线转回门的同时,叩叽!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咚!咚!……两个倒地声。double knock out……吗。我叹着气推门把了…… 叽唧…… “……?” 我推门把。 叽唧…… “…………” 叽唧……叽唧……叽唧唧唧…… “……打不开……” 三温暖室的门打不开,奇怪,这是拉门吗? 我试着拉拉看,但果然还是纹风不动。 ……不会吧……门坏了……我已经快撑不住了说。 冷静……这时候焦急也无济于事,这点程度的事故算什么? 跟被冲到外海、在洞穴与冬眠中的熊相伴、从屋顶掉进游泳池比起来,被关在密室一点也不危险。 我慢慢地深呼吸…… “噗噎噗!咳咳!唔啊啊——!” 热空气害我呛到。不妙!仔细想想,这里的室温根本不适合人类活动! 从额头、从胸膛、从背、从手、从所有毛孔喷出汗来。 不仅头有点痛,整个人也不舒服起来。这是体温过高与脱水症状的双重攻击。 等一下,我记得在三温暖里面都会有紧急按钮,供身体不适者通报才对。 那种东西通常都设在墙壁…… 我环视三温暖里面。在室内,杉村与安冈两人流着鼻血,倚靠墙壁倒地。 奇怪,找不到按钮。 “……这些家伙吗?” 我灵光一闪,依序将杉村与安冈拉离墙壁,只见刚好在安冈的头的位置有颗橘色按钮。 呼,这样就可以放心了。就算门没办法马上打开,至少可以从外部关掉三温暖锅炉吧。 只要不热就还有办法忍耐,我安心地吐气按下按钮。 “…………” 我按按钮。我按、我按、我按、我按、我按…… 没有任何反应。这……因为这两个笨蛋的关系,按钮坏掉了,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吧。 “糟了……” 束手无策……而且这样下去,昏倒的两人也会有危险 我想吞口水,却只有喉咙抽动而已。这时我才第一次发觉,嘴里已经连唾液都停止分泌。嘴唇仿佛会被自己的吐气灼伤。我用手心擦拭皮肤的汗,送进嘴里润湿自己的嘴。 我记得热会往上升,于是我把两人搬到入口附近的地板…… 流鼻血昏倒的全裸男人,被同样全裸的男人拖过地板。 唔嗯……这幅光景真猎奇。 搬完两人时,我真的不舒服起来了,视野上方也似有若无地发黑。 假如有人要进三温暖室,或许就会发觉这个异状了说。 唉,就在我叹气的瞬间,脚软了。 不妙……要是连我都失去意识,就真的大事下妙了…… 我咬紧牙关,设法维系住快要远去的意识。 但是,下一瞬间——好几道闪光划过三温暖的门。 门依照闪光划过的形状崩塌了,冰凉的空气从外面一口气灌进来。 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 “恭也!” 只见眼晴变成金色、披着黑斗篷的镜一手拿刀,冲进三温暖室。 镜出现在男汤……?啊,对喔,死神化的镜只有我看得见…… 镜的头发因为湿掉的关系,变得更加光泽动人……也对啦,因为这家伙也正在洗澡…… 咦……镜……不是裸体吗……裸体配……裸体配斗、斗篷…… 到处若隐若现的绝妙垂坠感……黑与白皙肤色的…… “恭也,你没事吧!我突然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 ——眉心深处急剧发烫。 “裸体斗篷……!” 我一这么喃喃自语,噗!鼻子就顿时喷出鲜红的鼻血。 我的意识就此应声中断…… 下次清醒时,是在更衣室的地板上。 电风扇歪向这边,直接吹身体。 我按着依然头痛的沉重脑袋,慢慢地爬起来。两旁睡着杉村与安冈,鼻子塞了卫生纸。 啊,我的鼻子也塞了卫生纸。 “哦——小兄弟醒来了吗?听说三温暖室的门好像坏了,差点出事啊——” 大概是澡客的人这么说道,递给我装水的杯子。 “慢慢喝喔。” “啊,好,谢谢……” 我接过杯子,照对方的话慢慢地喝水。首先含在嘴里,滋润喉咙。 我呆呆地望着电风扇,想起失去意识前一刻的光景。 “裸体斗篷……吗……” 这完全是我的菜,把以前看过的各种cosy装扮都彻底比下去了…… “嗯?你说了什么吗,小兄弟?” “没事,话说人都是在突然间知道自己嗜好的本质呢……” 我再含了一口杯子的水以后,大口吐气。 小桃传说 其之参 大家好,我是小桃……现在我正潜入哥哥的房间。 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只是想吓哥哥他们一跳而已。 我预定在哥哥他们开始卿卿我我时跳出来。 到时候他们一定就会开始疑神疑鬼,担心今后是不是也会发生同样的事。 这样一来哥哥的房间就再也不是安歇之地了! 肯定再也没办法那么随便就卿卿我我! 我真是厉害的策士!连孔明都会吓一跳吧!堪称平成的卧龙了! 因此我现在正屏气敛息,躲在塞着cosy服装的衣橱里面。 嗯——这毕竟是套房的附属品,好窄喔,而且好热。 因为不能暴露我在,所以不能开冷气, 可是,假使是跟哥哥一起关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想必会发生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吧~ 之前借镜姐的漫昼里面也有这样的情境,感觉比普通的色情漫画还要色。 不过话说回来…… 我拨开在衣橱里挂得挤成一堆的cosy服装。 ……后来这些衣服是不是就没用过了呢? 虽然依哥哥的个性,似乎会要求镜姐一天换个一套来看看。 “换作是我就愿意一天换三次给哥哥看……” 不如说我愿意在哥哥眼前换……不对,是允许哥哥帮我换衣服的说。 “哈~呼~……哥哥他们怎么这么慢……是在学校做什么……?” 因为又窄又暗的关系,我渐渐困起来了。 而且还有股很香的味道,该说是沉淀心灵吗……闻了能够安心。 难道这是镜姐的残香?镜姐这么香吗? 还有cosy服装的触感也很棒,弄得我睡意更浓。 可是现在要是睡着,会错失跑出去的时机……的…… “zzzz……” 不知何时,意识变成一片漆黑。 ——很浅……很短暂的睡眠。我想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我作梦了。那是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我还会跟哥哥一起洗澡,可见是多么年幼时的记忆…… ‘我说小桃——’ ‘什么事——?’ ‘我今天结婚了。’ ‘……结婚?’ ‘对,结婚。’ ‘呜哇!小桃默默流眼泪了!’ ‘呜哇啊啊——!哥哥居然结婚了——!’ ‘咦?不可以吗?’ ‘因为——小桃也想跟哥哥结婚啦————!’ ‘嗯?那就结不就好了吗?’ ‘呜,可是……结婚不是只能跟一个人结吗?’ ‘是吗?没关系吧?’ ‘那我们结婚——!小桃要跟哥哥结婚——!’ ‘啊,不过果然还是不行,我不能跟小桃结婚。’ ‘为什么?爸爸说过,堂兄妹可以结婚喔?’ ‘嗯,是啊。可是我如果跟小桃结婚,就不是哥哥了。’ ‘不行吗?’ ‘嗯——……虽然不是不行,可是我希望小桃叫我哥哥。’ ‘呜——可是——可是——可是—║!’ ‘因为我是哥哥,就表示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啊。’ ‘……哥哥……’ ‘有个可爱的妹妹我也比较开心。’ ——哥哥! 喝!我惊醒了。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这个梦好怀念喔。 真的好怀念……好温暖……而且让我想起一件确信的事情…… 对,哥哥内心沉睡着‘妹属性’! 哥哥只是还没有动真情而已,只要哥哥发觉真正的自己,一定又会回头看我的。 我握紧拳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面怎么好像突然变凉了,我睡着前明明还热得流汗的。 “…………” 我警觉地屏住呼吸,凉凉的空气从衣橱门的些微缝隙流进来…… 以及讲话声。是哥哥和……镜姐! 啊呜呜呜呜~他们竟然在我最后还是睡着的时候回来了————! 难道我大败了吗?已经错失冲出去的时机了马? 呜呜~……总之我只能观察哥哥他们的状况r…… 我泪眼婆娑地竖起耳朵,倾听衣橱外的动静。 “啊——真是的,简直不敢相信。那把刀笔直插进我额头了喔,你是想让我睁开第三只眼吗!” “你在说什么,明明就是你不好吧!谁教你略过重要的事。” “所以说,那个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哼,麻烦你自己发觉。” 怎么了?虽然哥哥说了刀怎样之类的话我是听不太懂,不过总之两个人现在有点不和……?正在吵架? 喝!这是好机会!如今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只要我从这里冲出去——……这种事我办不到啦——! ‘……唉——……’ 哥哥他们浑然不知我乱了手脚,同时大口叹气。 彼此都受够彼此,就是那种倦怠期的叹气,我有预感这次吵架会相当严重…… “镜,帮我拿上衣。” “嗯——黑的?红的?” “你喜欢哪个?” “今天我想穿红的。” “那我黑的就好。” 奇、奇怪?吵架的气氛怎么一瞬间消散了……?他们很平常地讲话喔? “咦,我要脱衣服了,你去走廊啦。” “我知道啦。啊,你要喝茶吗?” “嗯,帮我泡。” “了解。” 先前紧张的气氛去哪了?哥哥他们很平常地开始换衣服。 这是什么?熟龄夫妻?刚刚那不是叹气,而是类似深呼吸吗?那样就算吵完架了吗? ……感觉就像亲眼见识到了哥哥他们之间的羁绊…… 呜呜……事已至此,我就来观察哥哥他们平常的样子。 我保持抱腿坐的姿势,在衣橱里一个人点了一下头以后,眼睛凑近眼前柜门的些微缝隙。 感觉简直就是偷窥,我心跳加速起来了。 在房间里,换好衣服的哥哥他们打开电视,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肩并肩依偎——之类的举动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而是很平常地坐在桌子对面看电视。 不时传来啪哩、啪叽的声响。看来似乎正在吃仙贝。我记得桌上摆了几块放在篮子里的仙贝。 两人也没交谈,就只是看电视而已,会动的东西只有伸向仙贝的手。 这是什么?为什么两个年轻人共处一室,气氛却这么寡欲? 老夫老妻吗?关系降到冰点的熟龄夫妻吗?就没有更……更符合年轻男女的看电视方式了吗? 比方说哥哥让镜姐坐在大腿间,从后面抱住镜姐看电视! 或是镜姐让哥哥枕大腿,喂哥哥吃煎饼! ……对呀,是镜姐……一定是镜姐排斥这类亲密互动。 因为哥哥不可能不想做那种事! 喝!不过只要镜姐继续这样强迫哥哥忍耐的话,总有一天哥哥或许会压抑不住高涨的欲望,改投向我的怀抱! 呵呵呵,镜姐……你太低估健全高中生的生理需求了。我没发出声音,在喉咙里窃笑。 就在我从柜门缝隙持续观察时,哥哥他们正在吃的仙贝剩下最后一块。 镜姐慢了一拍发觉这点,最后一块落入哥哥手中。 手伸向篮子却挥空的镜姐因此鼓起腮帮子。 哥哥看着未婚妻,浮现胜利的 微笑。好帅! 镜姐面有愠色地把视线转向电视。至于哥哥则是单手把仙贝折成两半,比较小的那半放进嘴里。 然后比较大的那半……送……送到镜姐的嘴边……给她吃了————! 镜姐叼着仙贝看哥哥。 哥哥早就继续看电视。镜姐嘴角轻轻一笑,就这么吃着仙贝,跟哥哥一样把视线转回电视。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声息相通?默契十足?一声“喂”就全部了然于心的关系? 刚刚的过程,两个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喔!只靠视线和气氛就达成对话了! 呜噎噎噎噎……总觉得亲眼见识到了比卿卿我我更亲密的互动! 决定观察哥哥他们或许是败笔,愈看就愈找不到介入两人的破绽! ……今天还是放弃回家吧…… “…………” 要怎么回去? 我该怎么从这里出去才好?时间已经拖太久,现在冲出去也无法笑笑带过了! 他们会不会一起出门呢?比方说吃晚餐或买东西。 “差不多该准备晚餐了。” 哦哦!哥哥干得好!真不愧是哥哥,本能察觉我的危机! “你要去买吗?” “不用,冰箱里面应该还有剩绞肉,做肉燥饭好了。” 哇啊啊啊——!哥哥是笨蛋————! “要不要我帮忙?” “给我乖乖坐着。” 哥哥笑容灿烂地这么说了。 十五分钟后,香味淹没了整间屋子。 “好了,肉燥饭。” 叩的一声放在桌上的大碗。 炒成焦茶色的绞肉,与蛋松堆在白饭上。 哥哥的厨艺进步了,以前明明都要靠我的…… “你的手艺还是一样好呢……这是怎么做的?” “要是教你作法,你就会想做,所以我不教。” “为什么!我不可以下厨吗?男人不是都会想吃女人亲手做的菜吗?” “你先回想自己以往煮过的东西以后,再说一遍同样的话看看。” “拘泥于过去是无法前进的!” “为了前进,学习是必要的。好了,你给我赶快吃。总之你的饭由我来煮。” “呜呜~……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吃到好吃得脸颊会掉下来的菜……” “我好怕总有一天会因为你的菜送命!” “这你可以放心,你的性命有我保护。” “……同时下毒又下药的感觉吗……”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没事!我什么也没说!在冷掉前快吃吧。好吗?” 两人结束有如夫妻相声的对话后,开始吃饭。 虽然不时提到听不太懂的话,像是性命怎样怎样的。 ……可是……哥哥有没有发觉呢……? 刚刚哥哥说了非常害臊的话喔? ——你的饭由我来煮—— 镜姐也很平常地接受那句话,呜呜……眼睛汗流不止…… 香味弄得肚子都快咕咕叫了,但我拼命按住肚脐忍耐。 就算吃完晚餐,我还是没有机会逃脱。 再加上肚子也饿了,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或许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我是不是就这么一直待到两人睡着就好?可是两人会乖乖睡觉吗? 不会吧?会不会不小心撞见决定性的瞬间呢? “镜,差不多该洗澡了。” 从这边看不到时钟,所以不知道是几点,但哥哥催镜姐洗澡。 ‘该洗澡了’——还好是这样。毕竟假使是‘要洗澡啰’——就表示两个人要一起洗。啊,可是那样一来,我就有机会逃脱了!可是我也不要哥哥和镜姐一起洗澡! “我今天后洗。” “嗯?是吗?现在是这样讲,不会之后又跑进来吧?” 哦、哦哦哦哦!哥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又?之后又?那是之前最起码发生过一次同样的事情时的用词喔?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那次是……呃,情况特殊。现在完全听不到‘脚步声’。” 镜姐也没否定————!发生过什么事?两人之间原来有过特殊的时间! 呜呜呜……我是不是就这样在这里流泪,流到全身的水分干枯变成本乃伊算了…… “那我先洗啰,先走一步。” 哥哥从抽屉柜取出毛巾及衣服后,前往浴室。 房间里——就剩镜姐一个人待在从衣柜门缝间看得见的地方。 ……嗯……?嗯嗯——? 怎么回事,镜姐有点静不下来……? 她非常在意走廊方向……是在确认哥哥是不是已经进浴室了吗? 喝!难道是!镜姐打算偷看哥哥洗澡吗! 要是一起洗,哥哥多少会紧张,所以她是想观察哥哥最自然的样子吗? 可是要是镜姐现在到走廊偷看的话,房间就会没人。 然后,要是她专注于打开浴室门缝的话,我就有可能偷偷地溜到阳台! 这个可能性,让我朝衣橱门伸出手。 从远处传来转开水龙头的声音,接着是拍打浴室地板的水声。 同时镜姐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了! 我也按住门的内侧。 只兄镜姐走向床的方向,朝哥哥挂在墙上的制服衬衫的衣架伸出手。 然后—— “嗯——————!” 她一面发出娇声,一面紧紧抱住衬衫扑到床上! “………………” 我……我就将我刚刚体验到的事直接说出来吧!……我满脑子都是※某漫画角色的aa。(译注:‘jojo冒险野郎’第三部的j.p.波鲁那雷夫的ascii文字图。) 现在我眼前,那个镜姐抱着哥哥的衬衫在床上滚来滚去。 “嗯——……恭也真是的,居然说了那么害臊的话!‘你的饭由我来煮’……他到底知不知道意思呀~” 镜姐不在乎衬衫会变皱,把衬衫紧紧抱在胸前,从床的这头到那头,来回滚了好几圈。 “而且最近变得更可靠,还说要保护我。” 这是娇吗?所谓的娇状态吗?绝对不在本人面前表现心情的类型? 难道……我现在看到了哥哥也不曾看过的镜姐吗……? “啊啊~……再来只要那家伙说出最重要的话……到时候我就……” 是在想像什么呢?只见镜姐在面前摊开哥哥的衬衫,稍微脸红了。 接着稍微眯起眼睛,就像在掩饰害羞一样用手——手还拿着哥哥的衬衫捂住脸了。 不对!这是——!镜姐正在闻哥哥衬衫的味道! 我实在太震惊,放松肩膀的力量,不料按着衣橱门的手因此稍微往前推。 门缓缓地、缓缓地打开了! 啊啊啊!等一下!门等一下! 门悄然无声地,有如慢动作般确实地逐渐打开。 光照进阴暗狭窄的衣橱里,带来开放感。 但那是……绝对不可以打开的恐怖门扉…… 不管再怎么抓空气,逐渐打开的门都没有停住。 不仅如此……门开到一半时,铰炼的部分发出“叽叽……”的声响了。 镜姐当然不可能没发觉这个声响,在床上打滚的身体应声停住。 虽然她背对这边看不见表情,但是发隙透出的耳朵是通红的。 镜姐全身都在颤抖。她撑起上半身,越过肩看向着这 里。 通红的脸、通红的眼睛……她的视线前方,是在衣橱里发抖的我…… “……你、你、你从什么时候……就、就在那里了……?” 镜姐非常心慌。 “一、一直都在。” 我也心慌了。 只见镜姐满脸通红、嘴唇颤抖后,突然垂下头。 接着眼眶更湿润起来——咦,难道我把镜姐弄哭了? “听、听、听我说,镜姐。那是人之常情!闻衬衫的味道、或是抱着衬衫在床上打滚是很正常的。我把哥哥要洗的衣服带回家时,也常常这样!” 我拼命安慰镜姐。呜呜,为什么我甚至非得自曝丑事不可呢? 这时浴室的门喀嚓的一声打开了。 “嗯?小桃也来了吗……咦,为什么你们两个要跪坐?” “别问……拜托你……” “哥哥,女孩子是有很多秘密的。” 闻哥哥衬衫的味道——不小心泄露这件事的我,与不小心被撞见的镜姐。 罪恶感与尴尬非常强烈…… 一旦冷静下来,根本不敢看哥哥的脸。 “呃,是吗……总之浴室可以用了。” 哥哥看到我们的反应,伤脑筋地搔搔头。 “洗澡……” 镜喃喃自语。 “咦?” “嗯?” 我与哥哥一歪头纳闷,镜姐就站起来当作回应。 “小桃!我们一起洗澡吧!然后让流水带走一切!” “唔,嗯,有道理!就这么做!” 我也当场站起来握拳赞成。 “所以恭也,要是你敢偷看,就会尝到平常三十倍的苦头。” “……抱歉,虽然我完全无法想像平常的三十倍有多可怕……不过,我很爱护自己,才不会偷看。” 哥哥这么说完,就拿起电视遥控器坐下了。 “来,小桃,我们进浴室吧。” 镜姐拿起两条浴巾后,看向我。 “是!” 我也莫名亢奋地不加思索回应。 然后镜姐接着我的肩膀,移动到走廊。 “你就慢慢地讲给我听吧。” “咦?讲什么?” 哥哥以前的事吗?还是哥哥味道的事? “讲你为什么会在衣橱里。” ……奇怪? 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又黑又沉重。 我抬头一看,眼前是面带笑容的镜姐。 “哥、哥哥哥哥、哥哥,救、救救我!我果然还是不要洗了——!” “喂,你很吵喔。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要大声吵闹。” “就是说呀,小桃,来……我们洗澡了。” “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天……我终于知道浴室绝对不光是用来疗愈身心的地方…… 4 代理死神 “我明天要回死神世界。” 吃晚餐时,镜突然这么说了。 我含着舀了咖哩的汤匙,就这么僵住。 回去?回死神世界?回去……青蛙?(译注:日文的“回去”音同“青蛙”。) “……呱?” “你在说什么?” 我脑筋混乱地脱口说出莫名其妙的话,镜朝我投以怀疑的眼神。 啊啊,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见我多么不能理解镜说了什么。 我把嘴里的咖哩咀嚼吞下后,把汤匙放在桌上。 然后当场跪坐。 “我、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我一开始就以丧家犬姿态观察镜的反应。 “咦?你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镜讲得若无其事,她这么干脆反而恐怖。 我把手放在大腿上握住,回想至今做过的事。 虽然是不可抗力,但是好几次闹进浴室。 同居期间,好几次镜不小心穿帮,我却刻意保持沉默偷瞥。 我也曾装睡,仰角偷看镜换衣服。 还曾经把抽屉柜露出来的镜的内衣拿来拉着玩,但这件事应该还没穿帮才对。 , 再来是上次cosy时表现得太忠于自我了。 还有之前在扫具柜有点太强硬了…… “…………” 我沉默地磕头。 “咦?怎、怎么回事?你做过那么多错事吗?” “没有啦……该怎么说呢,总之对不起……” 我认为不管说什么都是辩解,一心一意道歉。 “你这样好像老公偷腥被发现而道歉。” 镜对着我摇晃汤匙,同时叹气。但是下一瞬间,突然满脸通红。 “老、老老、老公只是比喻喔!我、我还只是未、未未、未婚妻,而且那也只是为了让我能够在这个世界二十四小时陪着你所做的设定而已喔!” “呃,那你为什么要回去?” 我保持跪坐这么问。 “更新执照。” 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 “……执照……?” “对,我才第一年,也没有违规,所以应该只要参加讲习一天就好了。所以后天傍晚我就会回来了。” “喔……话说执照是什么?” “当然是死神执照呀。必须从学校毕业参加讲习通过考试,不然就不能当死神喔。” “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死神从一出生就是死神……” “直到大约一百年前好像都还可以无条件来这个世界,但毕竟还是有居心不良的死神在,所以就改成资格制了。” “意思是,并不是所有死神都可以来到这边吗?” “对呀,也有专门在公司负责事务的死神,也有只负责管理及指示要派公司的死神喔。” “哦……” ……看来死神的世界也不好混嘛…… “话说你是隶属于叫梦幻什么的地方是吗?” “梦幻回楼股份有限公司护葬部第三执行课。” “那是那个……公司吗?” “都说了是股份有限公司吧。那是在死神界无人不知的一流企业喔。能够跟我们公司势均力敌的,就只有生命树或拉普拉斯吧。” “就算你举出一堆我没听过的名字,我也不清楚判断基准……总之你是所谓的社会人士?” “事到如今还需要问吗?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 第一次见面时的确是听过公司名称,但是因为镜一直在我身旁扮学生,所以我完全没这个感觉。 是哦……原来这家伙是社会人士……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开始尊敬我了?” “不是,我是觉得社会人士穿学生服,好像跟谎报年龄没两样。” 飕! “嗯?你再说一次看看?我没听清楚。”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扶正差点垮掉的姿势,一边保持跪坐,一边捂着被砍的胸口道歉。 不过镜暂时不在,就表示我将重拾久违的独居生活吗…… 这是可以过健全高中男生生活的好机会! 自从镜来了以后,不得不封印的性欲可以解放了! “我看你好像很开心嘛?” “怎么会,我不曾想像过早上醒来你不在身旁的生活。” 我加强眼神力道这么说。 这句话是以免镜看穿我的心思,不过似乎正中镜的好球带。 “就、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开心啦!” 她满脸通红地从我身上别开视线。 “我买死神馒头回来给你。” “……馒头名称感觉很讨厌……” 隔天——因为声响的关系,我醒来了。 我在床旁迎的地板半睁开眼睛,眼前是深蓝色的墙壁。 “……?” 我眯起眼睛思考那是什么,但是在得到答案以前,墙壁先往上移动了。 取而代之出现的,是脚。女生细长的——是镜的教。 啊,原来如此……刚刚那是裙子。 镜似乎已经换好制服了,我整个人不动,往上转动眼珠。 展现柔和曲线的小腿……感觉白皙柔软的膝盖背面……教人联想到健康、充满弹力的大腿……以及在裙子阴影下依然清楚分明的白与粉红相间的条纹内裤。 超仰角视野,诱人的透视图。 “…………” 视线继续往上移,看见漂亮的背部线条。 这时镜转身,背换成肚脐。 为什么要爬山,是因为那里有山——我想起这句话。目光无法从衣服缝隙间露出的肌肤移开。 不对,我志在更高处,往上移动视线。 ——看到了!虽然因为制服的关系变成阴影,但我确实看到胸罩罩杯下面的部分。名副其实的山麓……而且山顶更附上令人联想到积雪的白蕾丝! 然后山头更过去是面带笑容的……镜……? “早……早……早安……” 下颚不停地颤抖,我是不是确实道早安了呢? 那个答案因为镜的右手握刀挥下的关系而成迷了…… “对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呢。” “哪有……不过那不算不可抗力吗……” 我按着被砍的头,在地板上抽搐。 哇,从头顶被劈成两半了。可比切西瓜的无情一击。 “算我拜托你,可别对代班的死神做出奇怪的事情害我蒙羞喔。” “好,我知道啦……咦,什么?代班?” 我慌张地捕捉到差点听而不闻的单字,趴着的我抬起脸看镜。 “代班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别的死神会来吗?” “那当然啰。因为你‘接近死亡’,要是大意疏忽,天知道会卷入什么麻烦。应该说你有爱往险境里钻的坏毛病,所以更棘手。” “别这么夸我嘛。” “刚刚那句话可以听成是在夸奖你,还真是了不起呀。” 镜一叹气,突然就眼睛变成金色并披上黑斗篷。手握着入鞘的死神镰刀。 “我差不多该走了,要是报到迟到,就会晚一天回来。” “等、等一下啦,代班的死神是怎样的家伙?” “你说呢?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像你一样住在这里?” “毕竟对方是来帮我代班的,所以 我想会吧。” “呜哇……不会吧……” goodbye,我的single life(独居生活)……single dream(独居梦)…… “恭也……” 看我垂头丧气,镜不知为何脸泛红晕靠近我。 “我不在,你就这么寂寞吗?” 她冒出非常自恋的误解。 “啊,啊啊——嗯,很寂寞喔,所以你赶快回来吧。” 毕竟事到如今跟素昧平生的死神一起住只会更累人,跟镜在一起还比较轻松自在。 “真、真拿你没办法呢,谁教你没我在就不行。只是更新执照而已,我会赶快办完回来的。” 镜朝我投以愉悦的笑容以后,甩着斗篷仰望天花板。 她既没有声音、也没有起风地飘浮起来。 “那我去去就回。” “好,路上小心。” 我一挥手,镜也挥手。然后咻……沉进地板了…… “……下面……是吗……” 我盯着镜沉没的地板嘀咕。 我还以为她会朝天空飞去,却是下面啊……死神的世界难道比较接近地狱之类的概念吗? “那么……” 镜离开后,房间就剩我一个人。 我看时钟,现在正好是起床时间。就心情来说正是从梦中醒来……的感觉吗。 明明不久前都一直是这样过活的。 虽然镜说代班的死神会来,不过是什么时候来呢? 应该说会是怎样的死神过来呢?是男还是女?假使是女的话…… 不妙……镜那家伙绝对会不讲理地吃醋。 她绝对会钜细靡遗地问到底,像是睡哪里、洗澡怎样、换衣服怎样。 但愿是男死神。老实说两个男人住在这个房间是挤得要命没错,但是与其被镜冠上莫须有的怀疑,那样还比较好。 独自吃完早餐后,我准备去学校。 我确认书包里面的东西、确认窗户的锁、确认冷气电源…… 我看身旁,确认没有人在。 “……意外地寂寞呢。” 不知不觉间,我身旁有镜,似乎变得理所当然。 一个人默默地做出门前的确认,感觉非常寂寞,我不禁希望有人在了。 赶快去学校吧。 虽然有许多伤脑筋的家伙,不过可以分散注意力吧。 至于镜的事,就说是生病好了。(吐槽:明明就是回娘家了) 我来到烈日曝晒的走廊,把钥匙插进门。 喀嚓一声确认锁上后,我走向楼梯。 穿过入口门厅站在柏油路大地,顿时陷入热空气迎面扑来的错觉。 今天特别热啊,我很想直接转身回家。 但是又不能那么做,只好死心走向公车站。 果然还是重买一台脚踏车好了,虽然本来打算等到学校试办机车通学,但果然还是脚踏车比较方便。 真要说起来,速克达禁止双载对吧。要是想载镜一起上下学,果然还是需要脚踏车不是吗? 可是天气这么热,就算骑脚踏车上下学,还是照样满身大汗吧。 不过,流汗透肤的女生制服是视觉上的奖励,所以也是有难能可贵的成分在。 “咦?笹仓同学?” 冷不防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停下脚步。 我看向转角,只见一名黑发少女站在那里。 “黑峰……?” 我所知道的另一名死神同学,一边用手帕擦拭颈子的汗,一边朝我挥手。 她小跑步过来。 “早,笹仓同学。” “喔,早。” “今天也很热呢,话说镜呢?” ※今天很热……镜……这句是笑点吗?(译注:日文“今天”音同“镜”。) 不对,她一定没有别的意思吧。 “喔,那家伙回去更新执照了。” 我想她们同样都是死神,讲了也不会有问题,于是据实以告。 “啊——这样呀,镜也到了这个时期呢。” “嗯?意思是黑峰已经更新过了吗?” “嗯,因为我比较早出生,所以是比镜大一届的死神前辈喔。” “哦——原来死神也跟出生早晚有关系……” “自从成立学校以后,就势必出现会这种现象嘛。” 黑峰回以有些伤脑筋的微笑。 “话说回来,笹仓同学。” “嗯?” “刚刚那个好笑吗?” “咦?刚刚是指?” “今天和镜谐音……” “………………” 不行,我一时间想不到回应。 不过就黑峰而言,这个反应就是充分的回答了。 “对不起……一点都不好笑吧。” 她非常沮丧!刚刚那句是她的自信之作吗? “不、不是的,该怎么说呢……我身边有很多怪胎,所以对这种笑点已经麻木了。” 我想这不完全是谎话。 “下次我会准备不会冷场的笑话的。” “呃……不用勉强没关系……” 一早就弥漫尴尬的气氛。 刚刚换作是镜的话,一定早就在我当作没听见的时候一刀砍过来了吧。不过那样还比较痛快。 “公、公车要来了,我们赶快走吧。” 我受不了胶着的气氛,率先迈开步伐。 “嗯。” 黑峰也点头,跟在我后面。 沉默持续一段时间。 跟在背后的拘谨脚步声,甚至有点胁迫的感觉。 “我说,黑峰,你本来是搭公车上下学的吗?” “咦?不是,今天是因为出门时脚踏车爆胎了。” “是哦,那还真是灾难。” “嗯,不过拜这之赐,我可以跟笹仓同学一起上学,所以或许也不算灾难。” “……咦?” 刚刚那句话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是想跟我一起上学——不是吗? “黑———” “呀!” 我不自觉停下脚步要转头的瞬间,黑峰发出短促的尖叫。 “怎么了?” 我转身行黑峰。 只见黑峰趴倒在地上,内裤整个露出来…… “……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顾着看她这副模样。 看样子她似乎是绊到东西跌倒了,然后裙子顺势掀到腰上面了吗。 虽然被黑丝袜包住,但看得出内裤是浅橘色与白色相间的条纹。 为什么死神这么坚持条纹?是制服吗?还是有义务? “呜呜~好痛……” 黑峰倒在地上,抬起脸对着我泪眼汪汪。 “你没事吧?” “虽然没受伤,但是自己居然在空无一物的地方跌倒,让我大受打击。” “这样啊……不过……那个,裙子最好赶快拉下来。” “咦?” 黑峰看到我避开视线,不知道发觉了什么,只见她把手伸向腰部,轻拍确认。 手摸到自己裸露的屁股的瞬间,轰!脸一口气涨红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峰发出尖叫的同时,眼睛变成金色——咦,死神化! 脑海里重现镜的斩击,我当场不自觉有所防备,准备承受痛楚。 但,下一瞬间,我的眼前出现一大块黑布。 ……是黑峰, 披着死神的斗篷倒在地上的死神小姐,原本是屁股的地方动来动去。 “……听得到吗,黑峰小姐?” 我保持防备,朝眼前的可疑物品发问。 “呜呜……笹仓同学……拜托你忘记刚刚看到的事。” 黑峰金色的眼睛含泪,这么要求。 啊啊,原来如此,黑峰是判断与其用手拉下裙子,不如直接死神化用斗篷遮住会比较快。 更进一步来说,只要死神化就不会被其他人类看到,除非像‘接近死亡’的我这样‘看’得见的人类。 “虽然我没有自信忘记,不过我会努力看看的。” 我这么说完,把手伸到倒下的黑峰面前。 “笹仓同学……?” “拜托你赶快起来解除死神化。不然别人看到会以为我是怪胎,居然朝空无一物的地方伸手。” “嗯,谢谢你。” 黑峰一握住我的手,眼睛就变回黑色,斗篷也有如薄雾般消失了。 噗隆隆隆隆隆…… “啊——……跑掉了……” 公车在我跟黑峰眼前驶离站牌了。 我唉声叹气地望着远去的公车背影。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拖拖拉拉的关系。” “没关系,时间还早,只要搭下一班公车就来得及了。” 我指着公车时刻表这么说。 “可是等车的时间很热吧?” “这个嘛,只要别动就还好吧。”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抬起手背擦掉流到下巴的汗。 黑峰见状,用自己的手帕替我从太阳穴擦到脸颊。 “黑峰……?” “对、对不起,我看到你流汗,一不小心就……i “啊……不会啦,谢谢你。” 手帕擦过的部分不知为何特别热,是因为意识集中在被黑峰摸——虽然是隔着布——的关系吗? 总觉得弥漫着甜蜜气氛,跟镜在一起时又不一样。 “对、对了,死神更新执照要做些什么?” “咦?” “我听说是要参加一天讲习。” “嗯,要看影片、考试、看书写感想。” “书?” “嗯,虽然有时候会换,不过基本都是拥有特殊技能的职业的书。” “特殊技能是像医生或是木匠吗?” “对,没错。以便到这边这个世界来时能够适应。” “……那个书……是指漫画对吧?” “嗯。” 黑峰竟然一脸“那当然”的表情,自信满满地点头。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死神的知识来源是漫画?” “咦?因为漫画比较好读呀?” “虽然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一般不是都会读专业书籍吗?” “在漫画不像现在这么多的时代,好像都是读印刷书籍,可是那样果然很花时间,而且眼睛也容易疲劳吧?可是漫画读起来就快多了。” “喏,像历史也是看漫画会比看小说更容易记住吧?” “唔……的、的确是……” “而且所有人都是美形、配对有无限可能呢~……像是※伊达政宗x真田幸村的苍红、片仓小次郎x伊达政宗的双龙……” (译注:电玩‘战国basara’。) “ok,够了,我已经充分理解了,我理解自己是无法理解的。” 我伸出掌心对着就要愈讲愈起劲的黑峰,要她停止。 请不要再继续灌输我不必要的知识。 我跟黑峰一起坐上下一班公车,颠簸了三十分钟。 平常应该大约二十分钟就会抵达,但是今天因为事故的关系,路上有点塞车。 不过多亏在公车上有聊天对象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在意时间。虽然黑峰一有机会就想要带入配对的话题,教人受不了…… 然后抵达学校,跟黑峰一起进教室—— “小恭——————!” 安冈从教室中央朝这边全力冲过来了。 我按住冲过来的安冈的侧脸,不减弱他的速度,仅改变他的行进方向闪避。 安冈就这么摔到走廊,但不知道是不是田径社的运动神经使然,他立刻恢复姿势,一口气回到这里。 这次我真的躲避不及,安冈抱住我的腰。 哔啰铃啰铃~ 黑峰朝这边架着手机,眼睛闪闪发亮。 “你拍照也太快了吧!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吗!” “不是的,为了能够随时拍照片,我已经把手机换成相机启动速度较快的机种了。” “手机给我买电话功能充实的机种!还有安冈!这样很热!真的很热!” 我抓住安冈的头,手使力要拉开他。 “可是、可是!因为我很担心你啊啊啊啊啊!” “嗄?担心?” 意想不到的话让我歪头不解。这时走近的人是鬼畜眼镜杉村孝道。 “你不晓得吗?公车发生事故了。” “公车?事故?” “没错。虽然听说没有人受重伤,但是就算过了平常的时间,小恭还是没来,所以我担心极了!” “毕竟我们班目前搭公车上学的人就只有你。” “我没搭到平常那班公车。” “那么,就是那样才得救的吧。” 杉村一边用指尖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靠近找。 然后把手放在我肩上—— “我很担心喔。” ——很简短而简洁地表示替我松了一口气。 “我也是——!我也非常担心————!” 安冈一边大喊,脸颊一边磨蹭我的腰。 哔啰铃啰铃~ “太棒了~这是友情更加坚定的瞬间。可是发觉这不是友情,而是特别的感情时的不知所措更棒呢~” ……这家伙……真的腐到骨子里了…… “话说你今天早上好像是跟班长一起来的,那么镜同学呢?” 安冈忽然这么问。 “喔,那家伙今天感冒请假。谁教她总是露出肚子睡觉,我看是着凉了吧。” “你这混帐……原来你总是看着那样的镜同学吗……” 杉村搭着我肩膀的手使力握紧,压低声调。 “没有啦,毕竟我们睡同一个房间……这很合理吧?” “同一个房间?你是想说你们睡同一张床吧———!” “小恭太淫秽了————!” “真要说起来,镜同学一生病,你就跟班长一起上学是怎么回事!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这副眼镜会发光喔!” “小恭!要是你不想被镜同学知道你跟班长的事,你就要乖乖听我的————!” 杉村的话根本听不懂!还有安冈,这家伙是烂人! 眼看杉村先前放在肩上的手不知何时抓住我的胸口,本来抱住腰的安冈也从背后搂住我的身体。 “嘎啊啊啊啊!好热!脸好近!你们那是嫉妒吗!还是憎恨!” 哔啰铃啰铃~ 哔啰铃啰铃~ “是爱,对吧~” 黑峰陶醉地继续拿手机对准这边…… 接着是午休时间。 就算镜不在,我还是来到屋顶。 手里拎着福利社的纸袋。里面当然是咖哩面包,还有炒乌龙面面包。 因为镜总是吃这个,所以我从之前就很在意。今天正好有机会,就决定试试看。 我在老地方坐下,取出纸盒 装咖啡。 然后再取出一罐纸盒装红茶。 “……这样是不是很婆婆妈妈啊。” 既然镜也不在,我想要重温跟克己一起吃午餐的久违感觉,就买来了。 我把红茶摆在克己以前坐的老位子。 “呼……” 我叹了一口气,仰望天空。 “…………” 在我头上很高的地方……大约二十公尺处有个人影。 迎风摇曳的黑斗篷。明明是白天,看起来却像在发光的金色眼睛。手上是一把刀刃几乎跟自己一样大的镰刀。 ——那是死神化的黑峰。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被看见,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仰望黑峰,就这么举起右手,弯弯手腕做出要她过来的手势。 黑峰不知所措地原地摇晃,但是她察觉只要她不下来我就不会停止仰望,便死心降落到屋顶了。 她按着裙子,悄然无声地降落在地面。 “嗨。” “呃,嘿嘿,午安。在这里遇见还真巧呢。” 黑峰伤脑筋地笑了笑后,尴尬地别过视线。 “我问你,要是我搭到平常那班公车的话,现在变成怎样了?” “咦?咦?为什么这么问?” “你应该晓得吧?所以才故意让我错过公车的,不是吗?” “啊呜……这、这……” “唉~……” 我大口叹气,从今天早上遇到的瞬间,我就大约想像到了。 “帮镜代班的死神竟然就是你啊~……” “露、露出马脚了……?我已经尽量表现得很自然了。” “仔细想想,我们一早会遇到就很不自然了。你家不是在反方向吗?” “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之前——你被心抓起来对吧。那时候你一直没来上学,于是我送请假期间的讲义过去。” “原、原来那个是笹仓同学你帮我送来的。” 我在铁丝网前坐下以后,看着黑峰。 “不过,多亏错过公车的关系,我不但没受伤,还看到内裤,全是好事嘛。” “内、内裤的事希望你忘掉……况且——” “况且?” “笹仓同学要是搭到那班公车,下场可不是受伤而已。” “咦?” 黑峰红着脸继续说。 “笹仓同学你要是搭到那班公车,到时候你座位旁边的窗框会脱落,直接切断你的脖子。” “…………” 那样会死掉吧…… “我本来是打算代替镜偷偷地保护你的,不过既然已经穿帮,接下来我就光明正大地保护你啰。” 不知道是为了替自己打气,还是为了让我安心,黑峰朝我竖起大拇指。 “好啊……还请你高抬贵手啰。倒是你可不可以解除死神模式?这种状态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我会变成对空无一物的地方讲话的怪人。” “啊,嗯,也对。” 黑峰一这么说完,眼睛就变回黑色,斗篷与巨大镰刀消失在虚空。 “嗯……这里好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回‘人类’后,感受得到气温与阳光热度的关系,黑峰用手扇了扇颈子。 “你吃饱了吗?” “还没。” “那这给你。” 我把装在纸袋里的炒乌龙面面包扔向她。 “啊,这样好吗?” “这平常都是镜在吃的,我只是买来想试试看那是什么味道而已,你不讨厌的话就吃掉吧。” “这样呀。嗯,既然我要暂时代替镜,而且你都说要给我了,那么我就跟她吃同样的东西好了。” 黑峰在我身旁坐下,打开面包的包装袋,她忽然发觉她和我之间的纸盒装红茶。 “笹仓同学,这是?” “嗯?哦,这是——” 我说到一半就缄口保持沉默。这是克己的——要是这么说了,跟黑峰之间的气氛一定又会变尴尬。 既然黑峰要帮镜代班,那么今天一整天都会待在我身边。根本没必要故意把气氛搞沉重—— “……那是克己同学的份,对吧?” “………………” 为什么这家伙要主动踩地雷? 气氛果然变沉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食欲也跟着急速消褪,我想黑峰大概也一样,她虽然打开了炒乌龙面面包的袋子,却不往嘴里送。 “……那个,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就是……” 当初对克己见死不救的事吗?事到如今我并不想再翻旧帐,老实说就算她道歉我也很困扰。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是一旦回想起来,还是会涌上无处宣泄的愤怒,这就是现实。 “像我这种人居然待在笹仓同学身旁。” “……?” 没想到‘对不起’的意思有点不一样。 “笹仓同学,你讨厌我……对吧。可是我却代替镜跑来保护你。” 黑峰依然低着头,咬住嘴唇一下以后继续说。 “其实我本来打算在镜回来以前都不要露出马脚的。我想要远远地守护笹仓同学就好……” “给我等一下,你不要突然擅自断定别人的想法。” “咦?可是……我害克己同学……” “虽然克己的事——是发生过很多事没错……” 我打断黑峰的话,稍微提高音量。 “虽然我无法接受,但是我认为已经算是做出一个了结。” 我连同浏海抓住头,焦躁地用指尖搔头皮。 “我想想喔,该怎么说才好呢,就是……” 我找不到贴切的话语。我拼命寻找自己脑中的语汇,好不容易终于找到符合的单字。 “我信赖黑峰命这个人。” “……咦?” 黑峰不知道是不是没料到我会说这句话,只见她弹也似地抬起脸看着我。 “你之前在火灾时救了小桃吧。而且我们跟心起争执的时候,你也曾要帮助我逃走,还挺身掩护镜。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并不讨厌你。” 说到这里,我发现心里的疙瘩,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我把头脑浮现的想法说出来了,但是还少了什么。 更单纯的心情的……啊,对啊。 “黑峰。” “怎、怎样?” “谢谢你,我很感谢你。” 满腹心事顿时豁然开朗,这句至今没说出口的话,真的非常单纯。 曾经救了小桃、曾经要救我、曾经保护了镜……可是至今却一直没说出口的感谢之意。 “……笹仓……同学……” 黑峰呆呆地看着我,不久眼眶湿润——眼泪涌出,沿着脸颊滑下。 “呜咦?天啊,你干么哭啊!” 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我焦急起来。 “奇……怪?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擅自……” 黑峰似乎也无法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难掩困惑。 这段时间,眼泪依旧扑簌簌地滚落。 “等一下,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冷静了。我会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真是的,为什么我在哭呢,这样根本称不上是保护笹仓同学嘛。” 黑峰用手帕按住眼睛,鼻音很重地这么说。 我把手放在她头上,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 “哇,不、不行啦,笹仓同学……别这样……眼泪好像停不下来了……拜托你,好不好?不要摸我的头啦。” “呃——我拒绝。” “咦咦!怎么这样!哇!不、不行……啊呜……呜~……” 我不理会黑峰继续摸头,最后黑峰用手帕捂住脸低下头了。这股很想再多欺负她一下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呢? 老实说黑峰的反应实在太有趣了,我停不下来。 “笹仓同学果然很鬼畜……” 黑峰挪开手帕,湿润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这样的黑峰,让我的心脏用力地敲打着——这样不行吧!我已经有镜了!像这样心动很不妙! 这次换我仓皇转开视线不敢看黑峰。 不经意一看,发现屋顶入口的门稍微打开一条缝。 我警觉地凝视,果然跟我猜的一样。 排成纵向一列的三只‘眼睛’。 “臭笹仓恭也……居然真的劈腿镜同学跟班长……” “小恭……为什么不是我……” “哥哥……原来还没进镜姐路线呢,这就表示我还有机会?”(吐槽:其实已经进路线了……后宫路线) 老天!被最不该看到的那群家伙统统看到了。 “虽然没听清楚,不过他们确实说了,不要在镜同学面前露出马脚……” 杉村,你听错了。是“在镜回来以前不要露出马脚”。 “小恭说了‘我想上黑峰命这个人’……这种儿童不宜的话对吧……” 安冈,我之后要海扁你,我说的是信赖。 “哥哥摸头了,还害人家哭了……两人的关系已经那么深了吗?即将进入路线了吗?啊啊,可是黑峰学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或许会成全他们!” 小桃……拜托变回以前的你…… 不过还真不妙。很多方面都不妙,误解与疑惑与会错意一涌而至。 “笹仓同学……” “咦?怎、怎样?什么事?”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于是转回视线,只见露出脸一半——挪开手帕只露出眼睛的黑峰注视着我。 “镜不在的这段期间,我会保护笹仓同学的。” 她的视线实在非常坚定,充满坚强的意志。 然后—— “我回来了——” 放学以后,我回到无人的我家。因为没有半个人在,当然也没有“你回来啦”的回应。 不过…… “打扰了。” 我背后传出说话声。对,是黑峰。放学后,黑峰直接来我家了。 来到独居男同学家的同学……照常理来说明明是值得雀跃的情境,但是这股强烈的愧疚是怎么回事呢? 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很多人。 “我说,黑峰……你来独居的男生家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啊,没问题的,因为我是死神。” 不,我不懂“没问题”的意思跟原理…… “毕竟镜也是住在一起生活吧?现在的我是代替镜,所以我也得跟镜一样才行。” 黑峰在胸前握紧双拳,鼓起干劲给我看。 “那、那就,好吧……请多指教。” 一直站在玄关也很热,于是我们转移阵地到起居室去。 白天的热气仍残留在起居室,为了使房间凉爽一点,我打开冷气。 黑峰在我身旁东张西望地环视屋内。 “明明是男生的房间却收拾得很干净呢。” “喔,因为我东西很少。啊,书包就随便找个地方靠墙放着就好。” “嗯。” 在我催促下,黑峰把书包放在床旁边。 然后沉默…… 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平常接下来是换衣服。脱掉制服,换成家居服。 镜有时候也会直接去冲澡洗掉一身汗,可是现在屋里的人是黑峰。 奇怪?黑峰从学校直接来我家。这么说,这家伙有衣服换吗? “我说,笹仓同学。” “啊,是!” “就是呢,总之要是一直穿着制服的话,裙子会皱掉,所以我想借镜的衣服……” “咦!啊,镜的衣服吗?呃……那个……” 我焦急了,这是因为镜的衣服不存在。 只有内衣是她自己的,至于其他衣服——包括t恤、裤子全都穿我的。 “………………” 我不发一语地走向抽屉柜,取出t恤及牛仔裤递给黑峰。 “笹仓同学……?” “……镜的衣服,全部都是我的衣服。” 我自己说了都觉得害羞。以往还觉得很自然,然而一旦意识到才发现,原来我和镜的生活是这么地害羞。 黑峰盯着我递过去的衣服半晌后,脸渐渐地染红。 “是、是吗,原来如此。未婚妻的设定果然惊人。” 不知道是掩饰害羞,还是顾虑到我,只见黑峰伤脑筋地笑着接过衣服。 她把我的衣服紧紧地抱在胸前,这个动作……好可爱。 “那我去走廊换衣服。” “咦,怎么行呢,我去走廊换啦。” “你是代替镜吧。既然这样,你在这边换,然后我在走廊换。” “你们不在同一个地方……换衣服吗?” “要是在我被砍昏过去的时候,就会在同一个地方换衣服了。” 唉,我放远目光这么说。这时黑峰抬眼对我说了: “那个……只要你肯老实面向后面的话,在这里换也没关系喔。走廊很窄、冷气又不凉,一定很热吧。” 这、这个死神是怎么回事!是天使吗?没想到她会对我说出这么体贴的话。 镜,你要稍微向黑峰看齐!话虽如此,我不能接受这个可贵的提议。 黑峰只是镜的代理死神,并不是我的未婚妻。(虽然镜也只是设定上的未婚妻。) 真要说起来,要是被镜知道我跟其他女生在同一个房间换衣服的话,保证会被砍。那家伙百分之百会砍我。 所以—— “那,就让我背对你换衣服啰。” ——只要不要被发现就好了吧,在我心里有些什么这么呢喃了。 我跟黑峰开始背对背换衣服。 真奇怪,我明明打算去走廊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背后咫尺处传来衣物摩擦声。黑峰到底脱到什么程度了呢?就在我冒出这个念头时,啪娑……传来柔软的物体掉到地板的声响。 (她脱掉裙子了!) 我直觉明白这点。呜哇!心跳变快了!本来以为镜平常换衣服,已经让我人致习惯这种状况,没想到换个对象,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在我身后,黑峰——不是镜的死神——同学正在换衣服。 唔!‘同学’这个身分相当强而有力,一般不可能会遇到这种状况吧! 黑峰习惯从上面脱起呢?还是从下面呢?如果她习惯先脱掉衬衫的话,现在应该只穿内衣。而如果她习惯先脱裙子的话,现在应该是重要部位若隐若现的性感模样。 等等,不许想!不许在意!总之现在最要紧的是平安无事换好衣服。 “我、我说……笹仓同学。” “我我我、我在!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不小心用敬语了。 “我想把衬衫挂起来……这里有衣架吗?” “咦?啊,对喔,不挂起来会皱掉。衣架在衣橱里。” “嗯,谢谢。” 轧……踩过地板的声响,背后的动静稍微远离。 既然要把衬衫挂起来,就表示她已经脱掉衬衫了吧。原来黑峰习惯从上面开始脱吗。 再来裙子也掉到地上了,所以她现在只穿内衣在我房间里走动。然后朝衣橱…… 嗯……?衣橱? “……!” 不妙!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个衣橱里面—— “黑峰!你等一下——!” 我不小心反射性地回头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黑峰只穿内衣裤的背影,而她维持打开衣橱的动作僵住了。 她眼前是衣橱里收放的大量cosy服装。 被看到了,被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了。眼前明明是接近半裸的同学,我却焦急得一点都不在乎那种事。 这里是我和镜两个人生活的房间,而衣橱里是大量cosy服装。 就算黑峰质疑我们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不奇怪。 这时黑峰有如关节生锈的小锡人般,动作生涩地转过头,满脸通红地面对我。 然后她看到我的脸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的装扮,慌忙把双手交叉胸前遮住身体。 “笛、笹仓同学!我我、我还在换衣服!” “呜咦!啊,抱、抱歉!” 我仓皇向后转。老实说我顾着在意cosy服装的事,什么也没看到。 我们在尴尬的气氛下,默默地继续换衣服。 换上家居服后,我泡了茶安定情绪,然后我们隔着桌子面对面跪坐。 毕竟突然目睹不得了的东西,现在黑峰不知道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提心吊胆地看向眼前低着头的她。 “啊……” 黑峰似乎也刚好同时抬起脸,我和黑峰对上眼。她小声轻呼后,朝我投以一贯的伤脑筋微笑。 “听我说,笹仓同学,不要紧的。因为我对这方面可以理解。” “呃,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而且死神都喜欢这种事,所以镜也很高兴吧。你们两个兴趣相投真是太好了。” 不好了——!现在在黑峰心日中,我有cosy的癖好! “不过数量好惊人喔。就算每晚都用,大概可以撑两个星期吧?” “用?……用在什么地方?” “既然你们是未婚夫妻,当然是在晚上之类的时候……” 黑峰红着脸瞥向床。 “什么!我们从来没做过那种事!” “咦?从来没有?我还以为……” “啊啊啊啊啊啊!不许说!不许再说下去了!这样会显得什么也没做的我很窝囊废!” 我按着头当场崩溃。 “这样呀,原来你们两个还没呀……” 头上不知为何传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说话声,我觉得听起来不对劲,于是抬起脸。 眼前是脸泛红好的黑峰。 怎么看都是放心的表情,同时也是害羞的表情。 她竟然对我和镜还没发生关系感到放化,究竟是什么情况? 换作是我站在她的立场,会因为什么理由放心? 各种线索拼凑起来,出现一幅画。那就表示黑峰其实对我—— ‘笹仓同学……你还记得不久之前的事吗……’ ‘之前?’ ‘我曾经说过,我很在意笹仓同学喔——这句话。’ ‘哦,你是说过。可是那是指我是“接近死亡”的人,不是吗?’ ‘当时是那样没错。可是我一直看着笹仓同学……后来就真的在意你了。’ ‘意思是,你发觉自己爱上我了吗?’ ‘你不要讲得那么直接啦,拜托你用词更有情调一点。’ ‘迷恋上我,之类的吗?’ ‘……傻瓜。’ 像这样—— “因为是代替镜,我还以为是不是连那种事都包含在内,担心要是你强求我该怎么办。” ——是的!我的妄想到此结束! 黑峰一脸彻底放心的表情看着我。 “你放心,我想要做绅士。” 况且就算是意外事故,要是被镜知道会很可怕——我在心里补上这句。 然后是晚餐时间。 我在起居室看电视。 厨房传来平底锅炒肉及蔬菜的滋滋声。 没想到,其他人在我屋里下厨的一天居然会到来。我本来打算由我做,但是黑峰以不能平白叨扰为由,坚持要下厨,于是我就让出厨房了。 香味甚至传到这边。 谁教镜下厨会充分展现她‘杀戮荒野’的外号。 嗯?外号……? “……黑峰,你做菜也有外号吗?” “你是指镜的‘杀戮荒野’吗?” “那是不光荣的外号对吧。” “嗯——别人是很少那样说我,顶多说我是‘寂静海原’。” “哦——……‘寂静海原’吗?” 宁静的大海?是指营养丰富之类的吗?还是像人家说大海是万物之母,所以是宛如妈妈的味道那样教人怀念的料理吗? 我开始期待味道了。 接着不久后,起居室的桌子上排满黑峰做的菜。 青菜炒肉、浓汤、蔬菜沙拉……远比我煮的东西要扎实的餐点摆了一桌子。 “好厉害喔,完整的一顿饭。” 黑峰在桌子对面坐下。 “来这边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所以会做的菜变多了。” “哪有,像我也是一直一个人住,却根本懒得煮这么丰富的菜。” 就拿青菜炒肉来说,换作是我的话,只会把肉和高丽菜加盐、胡椒炒过就没了吧。但是黑峰还加了红色跟黄色的甜椒增色。 浓汤也不是纸盒装的现成品,而是把马铃薯蒸过磨泥后加牛奶拌开的正统作法。 “黑峰将来一定会成为好太太的。” “哎呀少来了。要是没人娶我的话,笹仓同学要负责喔。” 虽然是随口说说,但是两人同时发觉话中意义重大,慌张地别过眼睛。 不妙……我差点对黑峰动心。 仔细想想,黑峰可是一星期接到一次告白的美女。 现在这个状况要是被其他男生知道了,会发生恐怖的事情吧。 “总、总之我们趁热吃吧。” 为了化解逐渐僵硬的气氛,我以开朗的语气这么说。 “唔、嗯,也对。请用。” 我们双手合十后拿起筷子。 好了,吃饭吃饭。香味勾起食欲。 我豪迈地将筷子伸向大盘子,夹起肉和青菜。 裹着肉汁的热腾腾青菜,我满怀期待放进嘴里。 “嚼嚼嚼嚼、嚼嚼嚼嚼……” “好吃吗?” 黑峰凑近脸观察我的反应,我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不发一语地端起浓汤。 “啜啜……啜啜~” 接着换蔬菜沙拉。 “咪滋味滋……咪滋。” “笹仓同学?” 看我把她做的料理默不作声地吃过一遍,黑峰投以不安的眼神。 感想?嗯,感想嘛…… 好像好吃……又好像不好吃…… 吃在嘴里总觉待哪里不对味,但吞下去又觉得爽口…… 该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吗,总之我没有形容这些菜的词汇。 讲句客套话说“很好吃”应该很简单才对,却有股力量不让 我这么做。 “啊呜……笹仓同学果然也吃到我的菜就安静了。” “………………” 啊啊,原来如此,这就是‘寂静海原’。 面对黑峰的料理,大家都变得像我这样再也不说话…… 真是不可思议的料理。 “啊,笹仓同学,你沾到饭粒了。” “嗯?” “这边。”黑峰用手指敲敲自己的唇角右边告诉我。 我把手伸向自己的嘴唇右边。 “啊,不是啦,是从我看过去的右边。” 这么说完,黑峰探身越过桌上,把手伸向我的嘴唇。 “!” 黑峰的指尖碰到我嘴唇左边的瞬间,我瞠大眼晴僵住。 刚刚她因为朝我伸手的关系,呈现体前屈的状态。 换作是镜做出同样动作,大概会是强调乳沟的光景。 可是黑峰身材好归好,胸部却没有镜那么有料。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个关系,被重力拉开的领口缝隙可以清楚看到胸部…… “呜噗!” “咦?怎么了?” 看我突然按住鼻子往后仰,黑峰也吓到了。虽然没实际喷出鼻血,但是有某种滚烫的东西涌上来。 我捂住八成已经通红的脸,近乎呻吟地说。 “黑峰!……你怎么没穿内衣……唔……” 这句话让黑峰迅速用双手遮住胸部。 “咦?咦?啊,可是既然是在家里,这样比较自在。” “啊,自在吗……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有我在喔。” “可、可是镜不是也没穿吗?刚来这边的时候,镜跟我这么聊过喔?” “她现在都有穿了!” 听了我的话,黑峰也满脸通红。 “咦咦咦咦咦咦咦!这种话你要先讲嘛——!” “哪有人特地讲这种事的!” “……难道你刚刚……” 黑峰一度低下头停顿后…… “看到了?” ……泪眼汪汪、满脸通红地这么问我了。 “………………” 我也涨红了脸,既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但是那就已经是非常充分的答案。 “呜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黑峰发出了既像惨叫又像哭号的声音。 而我也是第一次那样清楚看到同年纪女生的胸部。 因为,平常镜总是被头发或蒸气遮得刚好看不见…… 我们都不敢看对方,就这样继续用餐。 “呜呜……笹仓同学,拜托你忘了刚刚看到的事。” “……虽然有点困难,但我会努力看看的。 啊啊,换作是镜的话,被砍一刀就结束了,省得这么难堪…… 结束几乎没有对话的一餐,始终无法消解难堪,只有时间不断流逝。 两人保持微妙的距离看电视。之后我该怎么做才好呢?不管做什么都紧张得不可自拔。 剩下的活动就只有洗澡跟睡觉了,我看向浴室,再看向床。 “……嗯?” 怎么回事……?床下无数的盒子是?我在那种地方藏过东西吗? 我定睛仔细一看…… ……!怎么回事?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上面画着色色的图案喔!那是什么盒子?我明明就没买过那种东西!某人的阴谋吗! “怎么了,笹仓同学?” “咦?唔、啊……没有啦,就是……” 不妙……虽然就位置而言应该还没被黑峰发现,但天知道会出什么差错…… “……洗澡。” 我喃喃地说了。 “咦?” “得洗澡才行。” “啊……呜,呃,是呀,不洗澡不行呢。” 黑峰满脸通红地睁大眼睛石着我。 “对啊,所以你先进去洗吧。” “呜咦!这、这怎么好意思。这里是笹仓同学家,所以笹仓同学先洗就好。” “不不不,再怎么说这种时候还是女士优先吧?请你务必先进去洗。” 我要趁这段时间,处理掉床下那些盒子! 可是黑峰依然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肯动。 “黑峰?” “啊……呜……你……不、不会偷看吧?” “什么!我、我才不会偷看!” “也、也是啦,可是,镜常常说,‘因为他偷看所以就砍下去了’或是‘因为他闯进来所以就砍下去了’。” “呜噢噢噢噢!那个女人——!不许背地里破坏我的名声啦啊啊!” “而且她之前还很高兴地说你们一起洗澡刷背……我是不是也得做那种事才行呢……?” “不对,她是帮我刷过背没错,但是那是有很多原因的,倒是她讲得很开心吗?” “唔,嗯,她说笹仓同学的背意外地大,看得她心跳加速。” “是……是吗……” 那、那家伙……居然跟别人说了这么害羞的事。 黑峰不时瞥向我。 “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也不会要你帮我刷背。你就放心洗吧。” “嗯,那浴室就先借我用啰。” 黑峰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想通了,只见她站起来走向走廊。 “啊,等等。” 我叫住黑峰,打开抽屉柜取出毛巾递给她。 “这给你用,还有洗发精及预备的肥皂都放在洗脸台下面。毛巾要是一条不够用,也放在同样的地方。” 只要像这样事先交代清楚,就不会像镜那样洗澡洗到一半探头出来吧。 应该可以争取到充足的时间处理掉盒子! 黑峰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先用浴室,还是果然很在意我的关系,看了这边好几次。 我面带笑容挥手,直到她进浴室——门关上的瞬间,我敛起表情。 屏息凝气,全副神经集中在耳朵。不久后,墙壁另一边传来水敲打地板、类似雨声的声响。 趁现在! 我高跪在地板上前进,把手伸进床下。 “真是的,是谁干的好事……” 不断清出的大量盒子,一共十六个。 ……这是电脑游戏吗?我可没有电脑喔? 我逐一检视包装,有的是一群女生摆出各种姿势看着这边,有的是女生在樱花树下沉思。但是那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中……有的包装放了浑身沾满白、白色液体的大张裸女图。 呜哇,这是什么?拴了铁链喔?这个连项圈都有!这是什么?这是游戏吗? 这是与未知的遭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带这些东西进来的…… 是镜吗?她到了对任何事物都感兴趣的多愁善感年纪吗? 还是她用这个学习? 我以颤抖的手拿起游戏盒子检视。嗯……?盒子上方写了游戏名称。 “……‘教教我,哥哥’……‘迷途妹妹’……‘四十八妹’……” ok,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小桃————!那家伙居然在我房间里放了这么糟糕的东西—├——! 统统都是色情游戏嘛!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叮咚! “嗯啊?” 电铃响起,这个时间会来我家的人只有一个。 “哥哥——我拿桃子过来了!跟小桃一起吃吧!” 喀嚓!玄关门被不客气地打开,穿着洋装的小桃冲进屋里。 啪! “哇呜!” 我接近反击地用游戏盒子表面赏了小桃的额头一记。 “呜呜~好痛喔,哥哥~” “少跟我好痛!这游戏是怎么回事!” “咦?游、游游、游、游戏?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小桃不高兴地别过脸去嘟着嘴。 啪! “啊呜!” “这·盒·子·是·怎·么·回·事?” “呜呜~……那是色情游戏~为什么哥哥会知道是我的?” “我才想知道你是哪来的根据相信不会露出马脚!而且那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游戏封面同样款式!你在打什么主意!” “心痒难耐了吗?” 小桃稍微撩起裙摆给我看。 “啊喵呜!” “谁心痒难耐了!给我跪在那里!我要训话!” “呜呜呜呜~哥哥一直这样打我,额头会发情的~” “那是哪种额头!” 小桃泪眼汪汪地按住发红的额头,当场跪坐。 “呜呜~……怎么又要罚跪~哥哥和镜姐都做同样的事~” “同样?……哦,是指那时候吗……” 不久前有一次我洗完澡时,小桃被镜罚跪。 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过镜说要训话…… “……你就是那时候拿这个来的?” “嗯……我本来是打算偷偷地交给哥哥的,却被镜姐发现没收了~……” 我目瞪口呆地叹气。 “你啊,拿这种东西给我想敞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电脑。” “我把整台电脑借你!采用四核心处理器,跑游戏顺畅无碍!” “我才不要!你到底有多么想倾全力让我玩啊!” “因为哥哥还年轻,我觉得家里有这种东西也无妨,不如说有还比较自然。” “就算是这样,类型也太奇怪了!要是被其他家伙看到了,会怀疑我的性癖!” “到时候就只剩下我了!完全符合计划!” 啪! “啊呼!” “记住一件事,完全符合计划这句台词就是那个,你说的死亡g。” “喝!没错!这么说,最后那个人的确死掉了!” “唉……真是的,说起来这种东西,你都是在哪买的?” “在网路商店喔……” “网路商店吗……年龄确认也太松了。” “责任要自己承担嘛!” 小桃人言不惭。 “女孩子不可以玩这种游戏!” “怎么这样!这是男女歧视!侵害表现自由!” “你闭嘴。你看,这里写着未满十八岁不得阅听吧,这跟性别没关系,你还不许玩!” “我、我又没玩。我只是买来而已!” 小桃鼓着腮帮子,睁眼说瞎话。 “……那,你推荐哪款?依你的个性,想必也想好了攻略顺序吧?” “嗯,我看看,这个、这个。主角虽然有交往很久的女朋友,但是女朋友其实长得很像妹妹,而这其实是哥哥为了压抑自己以免对妹妹出手的苦肉计。可是h的时候,终于还是不小心说出妹妹的名字……” 小桃眼睛闪闪发亮地告诉我游戏内容。 “你知道得还满详细的嘛。” “啊……居、居然诱导讯问,好诈——!哥哥是卑鄙小——” 叩滋! “咪啊啊啊!盒角——!” 小桃捂住额头痛得缩成一团。真是的,为什么小桃会变成这种孩子?这就是网路社会的弊害吗? “呜呜呜~……哥哥,事情都变成这样了,我也要豁出去了喔?” 通红的眼睛透露出“我在打歪主意喔”的言外之意。 “哦,有意思,你有办法治我吗?” 这样讲虽然很过分,但无论吵架或任何事,我都不觉得会输给小桃。 只见小桃用力地指着我,然后瞥了一眼浴室以后,高声大喊。 “哥哥午休时间在屋顶上跟黑峰学姐在一起的事!我要告诉镜姐喔!” 呜哇,这家伙烂透了。表情非常地耀武扬威,就是所谓的一脸得意。 可是,这时我也想起一件事。现在在浴室的人不是镜,而是黑峰。 我被色情游戏及凶手登场气得要命,以致完全忘了这件事,但现在这个状况极其危险。 小桃似乎把我的心慌误会成自己的要胁奏效,只见她站起来扬起嘴角,朝我走近一步。 “呵呵,哥哥,要是你不希望镜姐知道……你现在就像今天午休时间对黑峰学姐那样摸我的头!” 啊啊……这家伙还保持了无法彻底变成恶人的可爱一面…… “哇噢,未婚妻洗澡的时候,跟情同妹妹的女孩做不该做的事……非常脸红心跳呢~” 小桃不知道是不是确信胜利,浮现有如作美梦般合不拢嘴的表情。 然后就在这种时候,浴室门突然打开了。 抖!我和小桃吓得弹起来,看向浴室方向。 “请问……有人叫我吗?” 只见黑峰从门与墙壁的缝隙间探出半张脸,湿淋淋的头发贴住脸颊。 “……咦?唔……咦?唔?啊咦?哦?咪?” 完全无法控制语言的小桃指着浴室,轮流看着我及黑峰。 黑峰似乎也一点都没想到小桃会在,就这么探出脸僵住。 我则是捂着脸仰望天花板。 “哈、哈哈哈,哥、哥哥?奇怪?在浴室的人是黑峰学姐,镜姐不在屋里……可是哥哥的未婚妻是镜姐……就路线来说……” 小桃陷入混乱。既然如此就反过来利用混乱,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强行说服她吧。 我想想喔……其实黑峰是镜——简直莫名其妙! “啊——听我说,小桃,其实是这样的……” “呜哇啊啊啊啊啊————!哥哥的后宫路线————!”(吐槽:命中!) 小桃喊出莫名奇妙的单字后,哭着夺门而出了。 之后剩下我和黑峰。 “呃,笹仓同学?” “……不,没事的。那家伙那样就像是一种病。” 反正到了明天,她保证早就忘记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我大口叹气的同时,发现色情游戏还拿在自己手上来不及还。 夜深了。我也洗过澡(虽然只有冲澡),剩下的活动就只有睡觉。 因为害怕沉默而一直开着电视,但是这个时间已经没有感兴趣的节目。 而且明天还要上学,差不多该睡了。 话虽如此,我因为跟黑峰共处一室的关系,紧张得一点睡意也没有。 至于黑峰则是…… “……唔~……呼——……唔——……” ……坐着半睡着了。 我看时钟,差不多快十二点了。我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唔!……呼啊?啊呼……” 色彩及声音从画面消失的瞬间发出细微声响,让黑峰惊醒抬起脸。 “啊,对不起,我好像睡着了……” “不会啦,时间很晚了,也该睡了。” “说的也是……呼啊……明天还要上课……” 黑峰一边这么说,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看墙壁、看地板、看床、看到我突然睁大限睛。 “话、话说……筵仓同学……镜平常都睡哪里呢?” “嗯?喔 ,睡那边。” 我若无其事地指着床。黑峰盯着床看,在胸前握紧拳头。 “也、也对,毕竟是未婚妻嘛。睡觉都一起睡吧。” “咦?”我歪头不解。 然后手指笔直地对着地板。 “不是不是,我睡这里。” “咦?”这次换黑峰歪头纳闷。 “自从镜来以后我就被赶下床了,我都睡地板。” “你、你们都那样睡吗?” “有段时间我都睡走廊。” 我看着熄灯变暗的屋外这么说。 “笹仓同学你睡床吧,我睡地板就好。” “我拒绝。身为男人怎么可以自己睡床,让女生睡地板!” “可是这里是笹仓同学家吧。我睡床、笹仓同学却睡地板也太奇怪了。” “噢,这句话真想让镜听听,但是恕我回绝。” 我这么说完,便拿着毛巾被坐在地上不肯动。 “呣——……” 黑峰见状,拿起枕头抱在胸前,当场坐下不肯动。 “喂,你去睡床啦。” “笹仓同学你睡。” “不行。我睡地板,你睡床。” “不行。我睡这边,笹仓同学睡床。” 唔唔唔……我们开始互瞪,不过这还真是奇妙的争执。 彼此出于客气及好意而意见不合,老实说我不觉得有办法讨论出结果。 既然如此…… “好,那我们猜拳。” 这样她就愿意接受了吧,总之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让黑峰睡床上。 “不行,笹仓同学睡床上。” “唔……” 连交涉的余地也没有。事情似乎无关道理,我就是非去床上睡不可。 “嘎啊啊啊啊啊啊!你去床上——!要不然我就不能睡了————!” “那,笹仓同学也一起睡床上!” 黑峰这么一说,就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腕,直接强行把我拉向床。 “哇!唔、喂、黑……峰!呜哇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 脚绊到床缘,我们整个人失去平衡。 两人扭成一团地倒在床上。我在下,黑峰在上。幸好是在软绵绵的地方跌倒,没有会痛的地方。 勉强要说的话,我感觉到——柔软适中的重量。 “我……说……笹仓同学……” “黑峰……” 黑峰就压在我身上。因为她还抓着我的手,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我被黑峰推倒一样。 虽然,一般这种情况男女位置会对调才对,不过被压倒的感觉或许也相当不错…… 话又说回来,黑峰的脸好近…… 重叠的肌肤好热…… 身体快要对她的一个心跳、呼吸或眨眼有所反应。 不知道是我还是黑峰,紧张地吞口水。那个声音听起来格外响,拜这之赐,我回过神来了。 两人慌慌张张地分开,在床上跪坐。 “对、对不起……我……” “我才是……抱歉笨手笨脚的……” 我这么说完,就转身要下床,但一股小小的力量阻止我。 只见黑峰抓着我的t恤下摆。 然后,同样小声地对我说。 “笹仓同学,一起睡吧?” 她说得很害羞……仿佛鼓起了全副勇气。 我沉默地点头了。 房间里的灯全部关掉,我们两人躺在床上。 话虽如此,当然是背对背。跟之前和镜一起在床上睡时一样的姿势。 “……原来黑峰意外地大胆……” “咦?咦?为、为什么这么说?” “没想到你会硬拉我到床上睡。” “嗯,可是……我果然还是讨厌让笹仓同学睡地板……” “……可是啊……” 我说出闷在心里的想法。 “我也是男人喔?” “嗯?” 尽管这句话具有相当深的含意,黑峰却完全没留意,歪头不解。 “呃……所以说,我或许会突然心痒难耐不是吗?你都不会感觉到自身危险吗?” “啊,原来是这回事。” 黑峰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明自我想表达的意思,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对象是笹仓同学的话,我一点也不担心这种事喔。” “嗯?意思是你不把我当男人看吗?我被当成了明明设定为未婚夫,却不敢对镜出手的窝囊废吗?” “啊哈哈,不是啦。” 黑峰在我背后动来动去。就在我猜想她在做什么的瞬间,一只手扶着我的背。她面向这边了? 为什么?难道不担心的意思是,就算我对她出手也没问题吗? “笹仓同学喜欢镜吧?” “………………” 这句话让我呆掉,至今从来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从别人口中告知。 感觉就好像自己告白过一样,心脏开始怦怦作响。 “……嘻,你真老实。”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黑峰笑了。 “我问你……在外人看来真的那么明显吗……?看得出我……喜欢镜。” “我才惊讶,你竟然以为没人发现。” “这……这样啊……” 呜哇啊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超害羞的! 原来我这么容易看穿吗?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吗? 看我羞得半死,黑峰轻轻地用拳头抵住我的背。 “所以,就算睡同一张床也可以放心。” “……?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笹仓同学做不出伤害镜的事吧?” 黑峰以温柔的声音这么说了。那个理由虽然单纯,却理所当然。 “是啊,谁都不忍心让喜欢的女孩受委屈吧。” “嗯,这是很重要的事喔,所以你也要确实告诉镜喔。” “重要的事,吗……嗯?重要……?告诉……重要的事……啊!” 我不禁大叫。 黑峰吃惊地把抵着我的背的手缩回去。 “怎、怎么了吗?” 我转过身,与黑峰面对面。 然后握住她缩回去的手。 “谢谢你,黑峰。托你的幅,我终于发觉重要的事了。” “啊,唔、嗯,不客气。” 黑峰浮现伤脑筋的笑容点头同应。咦?为什么会伤脑筋呢?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两个近距离面对面。尽管房间很暗,距离却近得可以充分看清楚彼此的表情。而且还握着手。 “对、对不起!” 我仓皇放开手,再度转过身背对黑峰。 “不会,我非常羡慕笹仓同学率直的行动喔,看着你就会打起精神。” 黑峰这么说完,又动来动去。 “该睡了,到明天镜就会回来了吧。” 声音变得有点远,看样子她似乎也背对我了。 “是啊,没错……” 我也调整成最自然的姿势后,闭上眼睛。 明天镜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要告诉她重要的事。 “晚安。” 在昏暗的房间里,两个声音互道晚安。 进入梦乡究竟过了多久呢。 炎热与呼吸困难,让我隐约恢复意识。 手臂感觉到略微熟悉的重量与麻意,以及香味……然后是柔软的触感…… “……!” 后记 大家好,我是魁。 终于推出死神少女·镜第四集了。这是相隔一年的新刊。 因为本行那边正在开发一款大作,于是小说这边就耽搁了。(汗) 这次虽然是题列话性质的短篇集,不过这正是恭也他们的日常。 接下来就依照后记的传统个别说明吧! “cosy的死神” 这篇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镜。这绝对不是我的嗜好,更没有发生过一开始写“女仆装开低胸……”,结果被t泽编辑吐槽说“那样会不会太挑逗了”的事。 总之,这篇故事结果是要强调镜是一个不擅长伪装自己的女孩。 “闭锁空间的死神” 就某种意义来说恭也陷入最大绝境。这篇承蒙t泽编辑吐槽说“感觉会直接做下去呢”。 本来是打算写成一篇佳话,不过那两个男人是不可能那样就罢休的。 “蒸气氤氲的死神” 这篇是在钱汤一边泡露天浴池一边构想的。 也就是预想如果恭也、杉村、安冈在场会是什么感觉。 “代理死神” 概念是“假使跟命共处一室的情况”。跟镜一起住有不一样的紧张感,我此时此刻觉得命愈来愈可爱。 “小桃传说” 色情游戏要满十八岁以上才可以玩!因为在维基百科查妹game是真的这样写,于是我就豁出去了。没想到可以在这里藉小桃看到alma的制服! 啊,设计这款制服的人,就是“守护猫娘绯鞠”的的良みらん老师喔! 话说,死神少女·镜在改版的月刊ic re改编为漫画了。没想到自己创作的故事会有改编为漫画的一天,真的很感谢亲爱的一迅社! 月刊ic re将跟这本第四集于x同月的二十七日发售!作画为星野斗老师。漫画版的镜同样性感可爱喔。丰富多变的表情也不容错过。(译注:此处为日本出版时间。) 这次也因为进度卡得很紧,被我害得胃绞痛的t泽编辑,谢谢您了。 我每次收到插图草稿就会换电脑桌面,桐野老师,真的很感谢您。 答应我各种任性要求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最后,我要向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最高的谢意。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终于推出死神少女·镜第四集了。这是相隔一年的新刊。 因为本行那边正在开发一款大作,于是小说这边就耽搁了。(汗) 这次虽然是题列话性质的短篇集,不过这正是恭也他们的日常。 接下来就依照后记的传统个别说明吧! “cosy的死神” 这篇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镜。这绝对不是我的嗜好,更没有发生过一开始写“女仆装开低胸……”,结果被t泽编辑吐槽说“那样会不会太挑逗了”的事。 总之,这篇故事结果是要强调镜是一个不擅长伪装自己的女孩。 “闭锁空间的死神” 就某种意义来说恭也陷入最大绝境。这篇承蒙t泽编辑吐槽说“感觉会直接做下去呢”。 本来是打算写成一篇佳话,不过那两个男人是不可能那样就罢休的。 “蒸气氤氲的死神” 这篇是在钱汤一边泡露天浴池一边构想的。 也就是预想如果恭也、杉村、安冈在场会是什么感觉。 “代理死神” 概念是“假使跟命共处一室的情况”。跟镜一起住有不一样的紧张感,我此时此刻觉得命愈来愈可爱。 “小桃传说” 色情游戏要满十八岁以上才可以玩!因为在维基百科查妹game是真的这样写,于是我就豁出去了。没想到可以在这里藉小桃看到alma的制服! 啊,设计这款制服的人,就是“守护猫娘绯鞠”的的良みらん老师喔! 话说,死神少女·镜在改版的月刊ic re改编为漫画了。没想到自己创作的故事会有改编为漫画的一天,真的很感谢亲爱的一迅社! 月刊ic re将跟这本第四集于x同月的二十七日发售!作画为星野斗老师。漫画版的镜同样性感可爱喔。丰富多变的表情也不容错过。(译注:此处为日本出版时间。) 这次也因为进度卡得很紧,被我害得胃绞痛的t泽编辑,谢谢您了。 我每次收到插图草稿就会换电脑桌面,桐野老师,真的很感谢您。 答应我各种任性要求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最后,我要向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最高的谢意。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终于推出死神少女·镜第四集了。这是相隔一年的新刊。 因为本行那边正在开发一款大作,于是小说这边就耽搁了。(汗) 这次虽然是题列话性质的短篇集,不过这正是恭也他们的日常。 接下来就依照后记的传统个别说明吧! “cosy的死神” 这篇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镜。这绝对不是我的嗜好,更没有发生过一开始写“女仆装开低胸……”,结果被t泽编辑吐槽说“那样会不会太挑逗了”的事。 总之,这篇故事结果是要强调镜是一个不擅长伪装自己的女孩。 “闭锁空间的死神” 就某种意义来说恭也陷入最大绝境。这篇承蒙t泽编辑吐槽说“感觉会直接做下去呢”。 本来是打算写成一篇佳话,不过那两个男人是不可能那样就罢休的。 “蒸气氤氲的死神” 这篇是在钱汤一边泡露天浴池一边构想的。 也就是预想如果恭也、杉村、安冈在场会是什么感觉。 “代理死神” 概念是“假使跟命共处一室的情况”。跟镜一起住有不一样的紧张感,我此时此刻觉得命愈来愈可爱。 “小桃传说” 色情游戏要满十八岁以上才可以玩!因为在维基百科查妹game是真的这样写,于是我就豁出去了。没想到可以在这里藉小桃看到alma的制服! 啊,设计这款制服的人,就是“守护猫娘绯鞠”的的良みらん老师喔! 话说,死神少女·镜在改版的月刊ic re改编为漫画了。没想到自己创作的故事会有改编为漫画的一天,真的很感谢亲爱的一迅社! 月刊ic re将跟这本第四集于x同月的二十七日发售!作画为星野斗老师。漫画版的镜同样性感可爱喔。丰富多变的表情也不容错过。(译注:此处为日本出版时间。) 这次也因为进度卡得很紧,被我害得胃绞痛的t泽编辑,谢谢您了。 我每次收到插图草稿就会换电脑桌面,桐野老师,真的很感谢您。 答应我各种任性要求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最后,我要向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最高的谢意。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终于推出死神少女·镜第四集了。这是相隔一年的新刊。 因为本行那边正在开发一款大作,于是小说这边就耽搁了。(汗) 这次虽然是题列话性质的短篇集,不过这正是恭也他们的日常。 接下来就依照后记的传统个别说明吧! “cosy的死神” 这篇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镜。这绝对不是我的嗜好,更没有发生过一开始写“女仆装开低胸……”,结果被t泽编辑吐槽说“那样会不会太挑逗了”的事。 总之,这篇故事结果是要强调镜是一个不擅长伪装自己的女孩。 “闭锁空间的死神” 就某种意义来说恭也陷入最大绝境。这篇承蒙t泽编辑吐槽说“感觉会直接做下去呢”。 本来是打算写成一篇佳话,不过那两个男人是不可能那样就罢休的。 “蒸气氤氲的死神” 这篇是在钱汤一边泡露天浴池一边构想的。 也就是预想如果恭也、杉村、安冈在场会是什么感觉。 “代理死神” 概念是“假使跟命共处一室的情况”。跟镜一起住有不一样的紧张感,我此时此刻觉得命愈来愈可爱。 “小桃传说” 色情游戏要满十八岁以上才可以玩!因为在维基百科查妹game是真的这样写,于是我就豁出去了。没想到可以在这里藉小桃看到alma的制服! 啊,设计这款制服的人,就是“守护猫娘绯鞠”的的良みらん老师喔! 话说,死神少女·镜在改版的月刊ic re改编为漫画了。没想到自己创作的故事会有改编为漫画的一天,真的很感谢亲爱的一迅社! 月刊ic re将跟这本第四集于x同月的二十七日发售!作画为星野斗老师。漫画版的镜同样性感可爱喔。丰富多变的表情也不容错过。(译注:此处为日本出版时间。) 这次也因为进度卡得很紧,被我害得胃绞痛的t泽编辑,谢谢您了。 我每次收到插图草稿就会换电脑桌面,桐野老师,真的很感谢您。 答应我各种任性要求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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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将跟这本第四集于x同月的二十七日发售!作画为星野斗老师。漫画版的镜同样性感可爱喔。丰富多变的表情也不容错过。(译注:此处为日本出版时间。) 这次也因为进度卡得很紧,被我害得胃绞痛的t泽编辑,谢谢您了。 我每次收到插图草稿就会换电脑桌面,桐野老师,真的很感谢您。 答应我各种任性要求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最后,我要向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最高的谢意。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终于推出死神少女·镜第四集了。这是相隔一年的新刊。 因为本行那边正在开发一款大作,于是小说这边就耽搁了。(汗) 这次虽然是题列话性质的短篇集,不过这正是恭也他们的日常。 接下来就依照后记的传统个别说明吧! “cosy的死神” 这篇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镜。这绝对不是我的嗜好,更没有发生过一开始写“女仆装开低胸……”,结果被t泽编辑吐槽说“那样会不会太挑逗了”的事。 总之,这篇故事结果是要强调镜是一个不擅长伪装自己的女孩。 “闭锁空间的死神” 就某种意义来说恭也陷入最大绝境。这篇承蒙t泽编辑吐槽说“感觉会直接做下去呢”。 本来是打算写成一篇佳话,不过那两个男人是不可能那样就罢休的。 “蒸气氤氲的死神” 这篇是在钱汤一边泡露天浴池一边构想的。 也就是预想如果恭也、杉村、安冈在场会是什么感觉。 “代理死神” 概念是“假使跟命共处一室的情况”。跟镜一起住有不一样的紧张感,我此时此刻觉得命愈来愈可爱。 “小桃传说” 色情游戏要满十八岁以上才可以玩!因为在维基百科查妹game是真的这样写,于是我就豁出去了。没想到可以在这里藉小桃看到alma的制服! 啊,设计这款制服的人,就是“守护猫娘绯鞠”的的良みらん老师喔! 话说,死神少女·镜在改版的月刊ic re改编为漫画了。没想到自己创作的故事会有改编为漫画的一天,真的很感谢亲爱的一迅社! 月刊ic re将跟这本第四集于x同月的二十七日发售!作画为星野斗老师。漫画版的镜同样性感可爱喔。丰富多变的表情也不容错过。(译注:此处为日本出版时间。) 这次也因为进度卡得很紧,被我害得胃绞痛的t泽编辑,谢谢您了。 我每次收到插图草稿就会换电脑桌面,桐野老师,真的很感谢您。 答应我各种任性要求的所有相关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最后,我要向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最高的谢意。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序章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台版 转自 夜@轻之国度 世界很白。 脚底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眼前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景色,本来必须抬头才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脚下开展。 好像被推又同时被拉,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浮游感。 身体使不上力,是因为没有支点。 人在脚踩不到地的状态下,原来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甘于现况。 现在还是‘过程’,而之后的‘结果’绝对非我所愿。只要干涉‘过程’,‘结果’就会改变。 该如何突破现状?为了达到我所追求的理想结果,需要的是什么? 我反刍自己的遭遇,意识伸向近期记忆里、自己的可能性。 左眼显现—— 体内涌现死神之力的不可思议现象。 要保护镜与黑峰免于被失控的心伤害时,我发现在我体内沉睡的另一个我。 那时,我感觉身体能力大幅提升。尽管一切在我眼中看来都像慢动作,我却能够跟平常一样……不对,是发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行动。 连人类碰不到的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村正宗都握得住。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是死神之力……如果能够随心所欲运用那股力量…… 我稍微倒抽一口气,抿紧嘴唇。 眼皮略微垂下,缩小视野,意识集中向内心深处。 就像在清醒中沉睡,就像在沉睡中清醒。 觉醒吧。这般力量现在不觉醒更待何时。 怎么可以永远要人保护呢!不是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吗! 死神保护的是我的性命,可不会保护我免于受伤喔! 所以觉醒吧!在我体内沉睡的力量!算我求你了……!要不然……我就要……我就要! 瞪!我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天花板。就连日光灯末端的黑色脏污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浮游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的不安纠缠着我,有如冰块插进腰部深处般。 出于本能的嫌恶感。只要存在于地球上,凡是受到物理干涉的万物都无法逃避的力量。 当然身为‘人’的我也不例外,会受到重力吸引。 ——嘿,果然不会那么如愿地觉醒……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仰望楼梯上的镜。 死神挥舞日本刀,拨开周围弥漫的白色空气。 金眼黑斗篷,唯一一撮白浏海随风摇曳,表情自鸣得意…… 那就是我本日最后看到的光景…… 第一话 医院的死神 我望着窗外。 整体以白色为主的无机空间,大概是为了让污垢一目了然。 马上就能够清扫脏污处。那就像某种心态表现,强调绝不放过脏污。 而人工的清净空气混杂着些微药味。 没错,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我右手吊着三角巾,额头包着绷带,在床上发呆。 旁边是坐在简易摺叠椅上,用死神镰刀·村正宗削苹果皮的镜。刀匠要是看到这幅光景,或许会哭出来。 她稍微转动手腕,用刀根部灵巧地切苹果。 右手尺骨骨折、头部重击(照核磁共振摄影姑且没有异常),全身挫伤。因为撞到头,所以医生交代我住院四天三夜观察。 “呼……”我叹气。察觉这点的镜抬起头,表情有些羞怯地说: “总觉得这种平静时光很不错呢。” “你干嘛说这些莫名其妙、充满少女情怀的话!不要被气氛冲昏头了!” 我瞪大眼睛吐槽。 “怎样啦!我只是想稍微缓和气氛而已嘛!” “我很烦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你回想一下原因!” “我救了你。” 镜自豪地挺起胸膛,然后立刻耸肩说: “倒是请你把身体练得更强壮一点,好吗?” “开什么玩笑!哪有人从楼梯上倒栽葱跌下来,还能够平安无事的!” “这是什么话,你也看到了吧,灭火器是突然爆炸的。” 没错,事情的开端是午休,发生在一如往常到屋顶吃完午餐后要回教室的时候。 就像镜说的,放在走廊的灭火器突然破裂了。 能够听到代表生命危险的‘脚步声’的死神镜及早察觉这点,显现死神的能力,用一贯的方法救我。 “要不是我砍了你的腹部,让身体弯成‘ㄑ’字形,你的头早就被碎片击碎了。” 镜挥挥手上的日本刀,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对啦,没锆,就是那样。可是拜弯成‘ㄑ’字形之赐,我失去平衡,倒栽葱摔下楼梯。” “你的平衡感好差。” “肚子被砍了一刀痛得要死的时候,哪还有办法保持平衡!话说一般不是砍肚子,而是砍飞过来的灭火器才对吧!” “才不要,要是砍了那种铁块害刀钝掉……说错了,是因为你比较近,我才不得已砍你的。” “等一下,虽然你好像自认改口成功,但我要告诉你并没有。还有我不小心听到你的真心话了,可以稍微心寒一下吗?” 这个死神没救了……价值观有问题。 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人类比她想的还要脆弱呢? 在我垂头丧气找不到话回应的同时,镜继续削苹果。 “嗯,好了。给你,这是兔子苹果喔。” 她这么说完递给我的是……名副其实的兔子型苹果。 那不是把皮当作耳朵的q版兔子。而是把果肉削成写实如雕像的‘兔子’形状,栩栩如生的兔子苹果。 只有眼睛部分还留着皮,连红眼睛都如实呈现。 甚至还表现出仿佛随时会动起来的跃动感,真是鬼斧神工…… “很厉害吧。” “是啊,很厉害。逼真到我都不忍心吃了。” “苹果放久了会变色喔。” “要我看兔子变色实在于心不忍,我不客气了。” 我反射性地要动右手,但是被三角巾及石膏阻碍。 对了——我现在不能用右手。右手臂隐隐作痛,使我痛得皱起脸,我改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要拿苹果。 但,就差一瞬间,兔子从盘子上消失了。 只见镜拎起兔子的躯干部分。 “因为你右手不能动,我才不得已这么做的喔。” 她这么说,把兔子头凑到我嘴边。 “喔,谢啦。” 我坦率地张开嘴。看到我的反应,镜一瞬间害羞地别开眼睛以后,也拿兔子凑近我的嘴巴。 这只兔子愈看愈逼真。只用日本刀的刀根就削出来了,真是了不起。 我一边佩服镜的技巧,一边从头将兔子吃下肚。 “…………” 我只咀嚼一口就僵住。 “怎么了?这么好吃吗?毕竟灌注了满满的爱嘛——……你想害我说什么呀!” 镜小姐在我身旁自顾自地脸红亢奋。 我的情绪则是因为嘴里苹果难以言喻的异物感,跟她的亢奋成反比地冷却。 照理说是鬼斧神工的绝妙刀工,让口感变得诡异,减损了苹果的美味。 所谓的切食物,就跟调理是一样的。刀工会改变素材的味道。 对喔,原来是这样吗……‘杀戮荒野’就是这样累积完成的…… “下次你想切成什么样子?要不要我帮你切成※绳文杉的形状?” (译注:日本屋久岛的神木。) “虽然我有点想看,但你还是照普通方式切就好了。皮也不要削掉,连皮吃比较营养。” 用最少的步骤调理——这是让镜下厨时的第一优先事项…… 再继续嚼苹果会变成一种痛苦,所以我把还相当大块的苹果勉强咽下去。 几乎在同时,门没敲就突然猛烈打开。 “医生巡房!我进来了!” 还没讲完就已经踏进病房的男子,是我的主治医生。 这名医生穿着t恤及休闲裤,打扮相当随便,外面罩了一件白袍。 年纪人约三十岁左右,胡渣加上好像没睡饱的脸,老实说,会让病患感到不安。 背后跟着一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小姐,拿着看似病历表的东西。 笔直的长发扎在脑后,细长眼睛给人深刻印象的清秀美女。 如果在女校,学妹肯定都喊她姊姊。 医生看着我和镜,问了令人摸不着头绪的问题: “我本来是来妨碍的,不过看来不是我想的那样吗?” “妨碍……?” 我歪头不解。至于镜……不知为何一脸狐疑地看着医生。 看到我的反应,医生瞠大眼睛,倒退了两、三大步,似乎大受打击。 “孤、孤男寡女在个人病房独处,而且还是在医院这种特殊空间,应该会爆发各种妄想吧……?一点感觉也没有吗?身体深处没有涌现难以克制的冲动吗?” “……没有,我不懂医生的意思……” 我不以为然地看医生。 “少年!你的右手不能动吧?那么你应该会希望她照顾……照顾你身边大小事吧!?” “这个嘛,我请她帮我削了苹果……” “那样就满足了吗!你可是住院病患喔!这种时候,是可以对来探病的她做点无理要求的,那就是虚弱的人的特权!化弱势为优势!挑起母性本能!利用性善说!有些事只有这里才能做!有些事只有现在才能办到!而她有义务帮忙实现!既然这样我就借你护士服好了!” 医狂越过肩头看向背后的护士。 “喂!你现在马上脱掉那身衣服给她——噗哈!” 护士小姐的身体攻击,以漂亮的角度从背后击中肝脏位置。 “医生,请你暂时闭嘴。” 医生当场腿软倒下,换护士小姐前进一步靠近我。 “来,笹仓先生,量体温了。” 这么说完,护士小姐面带笑容把体温计递给我,同时用脚尖踢了倒在地上的医生。 “……哼,粉红色吗……居然装纯情……” 趴在 地上的医生兴致索然地这么喃喃自语。 叩!护士小姐的脚跟,重击医生的眉心。医生用双手捂住脸滚到走廊了。 “真是的,黑岩医生要是再正经一点,就真的是好医生了。” 护士小姐叹着气垂下肩膀,一边打开病历表问诊,确认我的身体有没有异状或哪里痛。夹在腋下的体温计发出两次电子声,体温也测量完毕。 护士小姐接过体温计,将数字填进病历表以后伸手摸我的额头。 不仅湿润且冰凉的触感,让我的心跳不自觉加速。 “嗯——还没发烧。” “咦……请问,发烧是前提……吗?” 糟糕,声音高八度。 “…………” 啊啊啊!镜!镜在瞪我!应该说朝我发出杀气! 你干嘛一脸色眯眯的,小心我砍你喔?她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哎呀?怎么了吗?你好像突然流汗了,我帮你量脉搏。” 护士小姐慌忙地要量我的脉搏,可是她站的位置靠近我骨折的右手,于是她整个人靠过来,要伸手摸左手腕。 护士服底下的胸部抵住我的右肩,靠近鼻尖的护士小姐脖子更散发淡淡消毒水味,通过鼻腔刺激脑髓。 “脉搏有点快呢,有没有哪里会痛?” “这个嘛……勉强要说的话是视线吧……” 镜现在看着我的视线很刺痛。要是带到黑暗里面,肯定会发出阴森红光。 量完脉搏以后,护士小姐从我身上挪开。带来落寞的同时也伴随安心。 ——虽然我这么想,但镜还在瞪我…… “总之,骨折通常会发烧,我先给你这个预备。” 护士小姐递给我一包药粉跟两颗药锭。 “止痛剂跟解热剂,晚餐后服用喔。” 护士小姐眨了一下有颗泪痣的眼睛,离开病房。然后用脚尖踢了踢倒在走廊的医生。 “医生,去下一间病房了。” “呜呜……你总是动不动就打我这天才的头脑……为什么你没发觉那是世界的损失?” “坏掉的东西只要敲几下就会好,奶奶是这么告诉我的。” “就是因为你讲话这么古板,才会一直嫁不出……咕呕!” 护士小姐的脚尖踹进太阳穴…… “医生,去下一间了。” “唔……呣,就这么办……” 在走廊上拖着身体爬行前进的医生,以及跟在后面走的护士。这家医院,很怪。 然后,看完这段过程的镜疲倦地吐气。 “那个笨蛋在搞什么鬼呀。” “咦?不会吧?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看向双手环胸看着走廊的镜。 “刚刚那个医生,他是死神喔。我的上司,梦幻回楼股份有限公司护葬部第三执行课的主管。” “咦!?是吗!?” “名字不是有个‘黑’字吗?” “虽然他的确是姓‘黑岩’没错……难道那是规定吗?” 我是不是今后都必须怀疑名字有个‘黑’字的人才行? 镜去关上开着没关的门。 我看着她的背影叹气。 以前我听过死神会融入人类社会各个角落,原来他们真的自然地存在我们周围啊。 像我们班班长也是死神没错。话说回来,加上主管的头衔,就变得莫名俗气啊…… “医生都待在最能够自然地保护人命的地方,所以很抢手喔。” 镜一边坐回摺叠椅一边这么说。 “喔……原来如此……话说那个人是看了什么漫画当上医生的?” 管理我们人类寿命的死神,是一群从漫画学习专门知识的伤脑筋家伙。 他们似乎以为只要看漫画就能办到相同的事。 “他一直都看一部叫什么《天生妙手》的漫画。他说要成为※全身科医生,在胸前盖了莫名其妙的手印。” (编注:在漫画中指期许能够成为治疗全身疾病的医师。) “哦……” 死神……真的都是从外型入门的啊。 “话说回来,恭也,刚刚那个护士小姐……” “唔……!” 我发现镜的声调稍微降低,咬紧下唇绷紧脖子。 不可以转头。只要跟她对上眼,不讲理的处罚就会开始。 这家伙现在绝对目露凶光。 “……你很在意护士服吗?” “咦?” 这句话出乎意料,我不自觉地看向镜。 我还以为她正为了我刚刚跟护士小姐的香艳意外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却不知为何抱紧包包,红着脸看我。 “先、先说好,跟地点没关系,只是既然难得在医院,家里还有护士服摆着没用,不是吗?” 家里的护士服……这是指之前堂妹小桃擅自寄到家里的那堆cosy服装吧。 女仆装、女警或女服务生、巫女服、修女服等所有领域的服装都一应俱全。 其中的护士服,应该还没穿过才对。 “……难道,那个包包里面是……” 我指着镜小心翼翼地抱住的包包。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喔?我只是觉得,既然同样都要照顾病人,考虑到时间和地点,这个打扮最符合期望而已。如果你不想要,我就不穿,如果你拜托我穿……我……我是可以考虑穿给你看啦,只是这样而已……” 她的思考模式实在很天才。虽然穿护士服照顾病人是漫画常见的情境,但是充满恋爱喜剧的感觉实在很棒。 她抱在胸前的包包形状,跟她的脸红程度成正比地扭曲。 “不、不过,看……看、看你刚刚跟护士小姐的反应,你好像偏好护士属性,所以……” “镜。” 看镜已经完全失去冷静,我温柔而坚定地出声: “拜托你!” “真、真拿你没办法。你居然又想见识我入木三分的融入角色能力。” 附带一提,镜藉由cosy融入角色的能力是破绽百出。马上就会露出本性,一律变成同样个性。 只不过,不知道是潜在意识、本能,还是因为是死神的关系,镜很喜欢cosy。 先不管她能不能融入,我就顺从她的心意吧。 “那么我马上就来换衣服。” 镜用左手把包包抱在胸前,笑盈盈地投以爽朗的笑容。 至于右手则高举到她头上,手里出现日本刀造型的死神镰刀…… “妈啊!我、我会闭上眼睛,所——……” 飕! 银色的轨迹从头上笔直地挥下。 我说出的话以失去意识收场,无法说到最后。 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 在漆黑一片的意识中,我听到不可思议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呢……上臂渐渐被束紧…… 啊啊,好舒服的压迫感…… 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 嗯……嗯嗯?是不是压迫得太紧了一点……? 我的手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指尖渐渐变冷了喔?既像麻掉,又像失去感觉…… 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 “奇怪?手肘以下的肤色变了,要不要紧啊?” “嗯嘎啊啊啊啊啊啊!!” 通报危险的说话声传入耳朵,让我的意识清醒了 。 我反射性地把缠在手上的不明物体扯掉。 啪哩作响的那玩意儿被魔鬼毡固定住……薄的气球?不对,这是测血压的工具。 “啊,等一下,我还没看清楚数值,你不要擅自拆掉啦。” 我一边揉着发冷的手腕及指尖,一边发火——…… “少说蠢话了!你打了那么多空气进去,哪还有血压啊!血都要停止流动……”——我本来这么打算,但看到眼前镜的模样,却说不出话了。 “咦?怎、怎样……?” “……天使……” 没错,天使就在眼前。浅桃色的护士服,配上功能只有装饰的护士帽。 因为衣服布料本身不是很厚的关系,不仅稍微透出内衣的线条,短裙更露出大腿。而大腿也不光是露出来而已。 白蕾丝装饰的大腿袜,以及从裙子里面延伸出来夹起大腿袜的白色吊袜带。 这项装饰重点至今从未看过,并且超乎预想地拓宽我的好球带。 “怎么了吗……?” “镜,你这个人帮我打开了各种可能性……!” 我该感谢吗?还是该为未知的自己感到恐惧呢?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 “咦?你问我……你现在是护士吧?只要做护士会做的事就好了,不是吗?” 镜一脸伤脑筋地看着我,我也回以伤脑筋的表情。 “仔细想想,我没看过正经的护士漫画。” “不正经的护士是什么样子啊……” “没、没没、没什么特别的!” 镜不知为何满脸通红地生起气来,不过视线没看着我。 她看的护士漫画原来那么诡异吗……不,不对,肯定是成人漫画吧。 倒是她的知识果然都来自漫画吗…… “总之你就像护士那样帮我疗伤就好了吧?” “你有哪里会痛吗?” “刚刚被你砍的头很痛。” “哦——……” 结果她也没办法扮护士,我一边叹气一边放松身体。 一只手冷不防地放到我头上。 “嗯?” 只见镜坐在床边的椅子,朝我的头伸出手。 然后不理会愣住的我 一缓一缓地左右移动那只手。 手掌拨乱我的头发,在头皮上温柔地移动——也就是所谓的……摸摸头。 “……镜……?” “像这样疗伤可以吗?” 镜眼神不安地摸我的头。 这是怎么回事?超舒服的? 内心变得很平静,身体内侧好像渗出暖意。 “疼痛好点了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就像被人先虐待再治疗吧……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糖果与鞭子吗?人就这样渐渐误会何谓温柔吗? 啊啊,算了,就算是误会也无所谓。如果能体会这种舒适感受,些许疼痛还在忍受范围。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镜突然站起来。放在头上的手拿开,感觉很寂寞。 “我想起护士的工作了。” 镜眼神闪闪发亮,表情充满自信。 “是吗?虽然我不抱期待,但是怎样的工作?” 拜托不要是抽血或点滴这类跟针有关系的工作…… 她究竟想起了从哪得到的知识?我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恐惧。 就在我充满警戒地看镜时,镜不知道是怎么解释我的视线的,红着脸别开眼睛。 然后,迟疑地表示: “就是……因为你现在右手不方便,所以我想那是现在的你需要的事。” “哦……” “虽、虽然有点羞耻……我会努力的。” 现在惯用手不能动的我有需要……而且有点羞耻的事…… ……………… 喂喂喂喂!真的假的,镜小姐!(吐槽:原来你是用右手的) 难道是所谓的十八禁护士吗?你是看了什么书得到这种知识的! “镜,等一下!呃,虽然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但是会不会太突然了?” “你在说什么,憋太久对身体不好吧。” “这么嘛,是不太好没错,可是这里是医院……” “对,这里是医院。而我现在是护士。” 瞪!镜眼神强硬地这么断言,这就是融入角色的证据吧。 “虽然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会不会顺手……” 不妙……镜的一字一句、一举手一投足都令我心跳加速。 我紧张地吞口水看镜。 “……真的可以吗?” “嗯……已经、忍不住了吗……?” 对方在脸羞红的状态说那种话,哪受得了! 镜似乎判断我的沉默代表肯定,只见她捂着嘴,点头下定决心。 “那么我去护理站一下,去借工具。” 这么说完,镜没换掉护士服就冲出病房了。 我一个人留在病房。 要使用工具吗……镜扮护士真是道地……完全融入角色了。 不过,穿成那样在走廊走动没问题吗?颜色跟这家医院的护士服不太一样…… ……话说工具是什么?听诊器吗? 接近未知世界的期待,令我的心跳加速。 之前我们互相表白心意了。虽然那次的告白欠缺完成的感觉,但已经确实让对方明白的感情了。 所以,两人的关系就算迈向下一个阶段也没问题才对,像这样物理性的进展应该也不要紧才对。 不对,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事得先做?就连接吻都还没吧?不是应该先接吻才对吗? 憋太久不好的问题可以暂缓吧? 这时从走廊传来奔跑声朝这里接近。 回来了!镜……镜回来了! 喀啦啦啦!拉门猛烈打开,镜回来了。 手里拿着玻璃制的——…… “恭也!我借尿瓶来了!” “………………” 这时候,我的脸不知道浮现了怎样的表情。 总之,我知道眉心挤出了至今从未感受过的大量皱纹。 “咦?怎样?你的表情很吓人喔?” 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镜犹豫该不该进病房。 “没什么,算了,你别在意。一定是我不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无处宣泄的感情,用左手捂住脸以重拾内心平静。 同时,发觉此刻迫在眉睫的危机。 我的死神小姐……现在拿了什么来……? 我从捂住脸的左手指缝,偷偷观察站在病房门边的镜。 只见穿着护士服的死神露出有点伤脑筋的表情,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更伤脑筋的东西。 长得像畸形的单柄花瓶的玻璃制物体。 “恭也,总之赶快解决吧。”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进病房,尿瓶口对着我,一点一点地接近。 “等、等一下,镜。我不需要那个。” “你在说什么啊,要知道你现在是住院病患。既然撞到头,尽量不要走动比较好。而且你右手那样也不方便吧。” “用、用左手也没问题!” “别担心,我、我来代替你的……右右、右手!” 死神滑步接近病床,摩擦地板的声音雪上加霜地挑起恐惧。 “呵呵,这一点也不羞耻,因为我是护士嘛。怎、怎怎……怎么可能会羞耻 呢。这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啦!” 不妙……!镜又濒临极限了!眼睛呈现漩涡状态! 八成是她即将做的事情之重大程度与羞耻程度飙到破表了。 既然cosy就必须融入角色,死神的自尊似乎将她自己逼入绝境。 “不要紧,我是护士,一点问题也没有。” 要化解这个困境……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镜想起她之于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没错,镜是——…… “镜,你冷静。你不是护士。” 我尽可能装作平静地看着镜,为了坚定地强调这句话。 “你是我的未婚妻,对吧?” 像这样说出口还真害羞。虽然感觉得出血液往耳朵集中,不过我绝不会将视线从镜身上移开。 镜似乎破我的强力眼神打动,只见她停下脚步,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然后眼神从漩涡状态恢复为充满生气。 “啊……恭也……?我……” 很好,作战成功!这样镜就会从护士变未婚妻——…… “就是说呀,我是恭也的未婚妻又是护士,根本没什么好羞耻的嘛!” “唔!?” 要命的正向误解!这家伙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做出错误的解释! 镜带着灿烂的笑容,大步走近。 “呵呵,没什么好顾忌的,由我来让你解放。” 朝我逼近的尿瓶,亮晶晶地反射出天花板照明。 就算想逃,出口只有镜背后的门。而且我一只手还吊着三角巾,想必无法迅速采取行动。 不过,就算我身体状况正常,八成也甩不掉镜。 毕竟这家伙的运动能力不是盖的。 干脆打破窗户跳下去算了?不行,这里是三楼。 “快,恭也。” 那副爽朗的笑容中,带着发狂的眼神,镜发出柔和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镜雪白的手缓缓地伸向我的睡衣。 “唔……!”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但是为了保护我身为人类的尊严,我愿意承受某种程度的痛楚。 我一做好心理准备,就把手伸向镜的护士服前襟。 “?” 镜似乎不懂我伸手的用意,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我的动向。 这破绽够大了。 “原谅我,镜!” 大喝表达歉意的同时,我用力抓住衣襟一口气扯开。 小桃买的cosy用护士服,跟真正的护士服不一样,显然很不耐用。 被我一扯,前襟的钮扣就劈劈劈地一口气全部弹掉了。 而做出这种事后,暴露在眼前的,必然是包住丰满胸部的蕾丝花纹胸罩,白色吊袜带,与下面白跟粉红相间的条纹内裤。 镜遭我这么一拉,摇摇晃晃地顺势倒向躺在床上的我。 她刹那间似乎不明自发生了什么事,愣怔地僵住。 前襟完全敞开,那表示护士服损毁……cosy结束的意思。 没想到这时病房的门突然大大地打开。 “哥哥!我听说你住院了——……” 出现的人是制服装扮的小桃。 小桃恐怕是在学校听说我出事,就冲过来了吧。她喘得肩膀上下起伏地看着这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巴一开一阖。 “啊……啊哈哈、啊哈哈哈。” 不小心撞见惊人场面,小桃发出干笑指着这边。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装扮成护士的镜,敞开前襟靠在躺在床上的我身上。而且手里还拿着尿瓶……这画面真的非常惊人。 “那、那是我买的cosy服对吧,你们有好好……在穿它呀。啊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不对……听我说,小桃,这是……” 我出声的瞬间,小桃的眼睛泪如泉涌。 “呜哇啊啊啊啊啊!哥哥玩真的——!突然就来尿瓶,门槛太高了啦——!” “啊啊啊!小桃!不是的!我没有那种嗜好!” 小桃捂着眼睛跑走。我身上压着仍呆若木鸡的镜,所以也没办法追过去。 我只能空挥着手。 开着没关的门缓缓地横移关上。 门移动到一半左右时,那个叫黑岩的死神医生从缝隙探出头。然后,朝我竖起大拇指。 喀锵……等门完全关上的瞬间,某样火热的东西刺进我的胃。 “呜……唔……噢……” 本来对着门的视线立刻移向胸口……也就是镜所在处。 眼前是从浏海缝隙间透出发亮的金眼、切换成死神模式的镜。 手里拿着村正宗,刀身深深地刺进我的胸口。 “你~这~个~人~……你看你突然做了什么好事~?” 令人生畏的怒气,让被刺的胸口以外的部分发寒。 眼前这位少女,现在已经不是护士、不是天使,而是化作厉鬼的死神…… 镜用左手按住敞开的护士服,跟我保持距离。握住刀的手使力。 “我是不讨厌强硬,但粗鲁又是另外一回事喔?麻烦你更重视一下所谓的气氛,好吗?” 我留意过气氛了。因为我认为气氛危险,所以强硬地破坏了。 这个痛楚在预料之内,这是我早有心理准备的结果。 我维护了我的正义。我怀着成就感,乖乖地接受挥下的刀刃…… 清醒时,我独自待在病房。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床边的桌子,摆着冷掉的医院伙食。手机的时钟显示九点,已经过了访客时间。 看来在我失去意识(被迫失去意识)的时候,镜回去了。 总之得吃饭才行,毕竟得吃药。 我坐起身体坐到床缘,手伸向排放在托盘的碗。 我啜了一口味噌汤。一般味噌汤冷掉,喝起来应该会特别咸才对,这个却不会。看来医院伙食真的比较清淡。 因为右手不方便,所以我用附在一旁的汤匙舀饭……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但因为饭冷掉变硬的关系,汤匙把碗里整团饭挖起来了。 我只好直接啃,感觉就像捏得很差劲的饭团。 忽然间,我发现病房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动静。我有多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吃饭了呢? 毕竟最近吃饭的时候都跟镜在一起,现在感觉格外寂寞。 镜在家里是不是也怀着这种感觉吃饭呢?不对,先决问题是,那家伙……晚饭要怎么办? 我不认为她会自己煮,要是她煮了,反而才可怕。 但愿小桃会来帮她弄就好……但是,毕竟被小桃看到傍晚那个场面,这个可能性也很低。 尽管惯用手不能动让我陷入苦战,但我还是只靠汤匙把饭吃完。 虽然量也不太够,却无可奈何。明天等镜来拜托她带点吃的东西过来好了。 我吃了餐后服用的药,躺在床上凝视天花板。 “………………” 奇怪?接下来该做什么好?超闲的耶? 床边虽然摆了小台的类比电视,但似乎要投钱才能看。 花钱看电视,总觉得好浪费。 虽然想勉强入睡,但毕竟睡到(?)刚刚才起来,精神很清醒。 早知道就买本杂志预备了。 要不要去厕所,顺便在晚上的医院里面散步呢?老实说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很没劲。 我下床穿上薄薄的拖鞋,出了病房。 走廊的照明经调光 转暗。灯虽然没关掉,却也没有确实点亮,呈现不稳定的照明状况。 没有会动的东西。只听见疑似呼吸器“咻——……呼——……”的空气出入声,或是有规律的电子声穿透墙壁传来。 只要竖起耳朵就听得见——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这种程度微弱的声响。这样反而恐怖。 不过有时最让人感到发毛的是自己的脚步声。廉价的拖鞋比我的脚大,因为这个缘故,不得不脚跟拖地走路。 结果背后留下奇妙的回音,害我陷入错觉,以为有人跟在后面走。 原来晚上的医院,是光这点小事就令人心惊胆跳的恐怖地带…… 好像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很可怕。 就在我冒出这个念头时,眼前有东西摇晃了。我反射性地屏住呼吸,当场僵住。 人……?住院病患吗?不,不对—— 在昏暗的走廊朦胧浮现的黑影,那身打扮乍看快要与黑暗同化,却很眼熟。 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斗篷装扮…… “……你在做什么?” “呜喔哇喔喔!” 尖叫的影子——更正,是死神。声音大得连我都吓到。 “哇、哇哇哇,你、你你是谁!……原来是你啊。” 眼前是死神模式的——我的主治医生——黑岩医生。 他大概作梦也没想到,应该处于不可视状态的他居然会被人看到。发出金光的眼睛因为惊吓过度而泛起泪水。 “对、对喔,你是‘接近死亡’的存在,照理说看得到我。” 不知道是不是心悸不止,黑岩医生从斗篷上按住心脏。 “啊,你果然知道我。” “那当然。你就是镜负责的笹仓恭也吧,你在死神世界也相当有名。” “……原来我很有名啊。” “目前在现世‘接近死亡’的存在有三个,其中之一就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冷静下来,黑岩医生放下按住胸口的手这么说。 这次换我吃惊了。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被死神拯救、‘接近死亡’的人。 “不过,你就算在那之中,似乎也是相当特殊的案例。” 黑岩医生看我的眼神更加锐利,我不自觉绷紧身体。 特殊——是指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指我本身死神化那件事吗? 我想起之前跟心的过节,提高警戒。 因为,我感觉到黑岩医生视线怀抱的感情是敌意。 “正好,就请你说来听听吧。” 黑岩医生在走廊上滑行接近我一步,没发出脚步声。 我反射性地握拳防备。 “镜和你的同居生活是什么感觉!” “………………” 对方明明发出了足以撼动用固空气的气魄,我的身体却放松了。 刚刚这个人说了什么?咦?同居生活? “那么可爱的女孩子采用未婚妻的设定二十四小时监视你……真是羡慕死人了!反正,你们一定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换衣服、吃饭吧!每天都碰到香艳意外吧!” “呃……这、这个嘛,是那种感觉没错……”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算说谎也没关系,你就不会否认一下吗——!你这个披了人皮的恶魔!” 这个死神是怎样?原来敌意是这个意思吗? 黑岩医生在胸前握紧双拳颤抖着。 “我们死神通常只在保护对象陷入危险时干涉。像我也是使用医生这个‘设定’,透过诊疗、手术的手段保护寿命。那只是刹那的相遇,绝对不会发展成甜蜜关系!” “这、这样啊……” 原来如此,这个死神是所谓的伤脑筋的大人。 “反正你们一定常常利用未婚妻的设定做色色的事情吧!已经做过很多事了吧!刚刚不是也在病房玩护士游戏吗!” “才、才没有咧!” 我不自觉用平辈的口气对长辈说话。而且,因为我不小心提高音量的关系,其他病房的病患都探头察看走廊发生什么事。 因为其他人看不见死神化的医生,所以形同我一个人在昏暗的走廊鬼叫,状况非常尴尬…… 我尽可能低着头以免脸被认出来.就这么逃回自己的病房。 而黑岩医生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背后。 我一回到病房就人口叹气,坐在床上。 “你会逃走,就表示你果然做了亏心事。” 黑岩医生明明竖起眉毛,要摆出严厉的表情,脸颊却显出一丝奸笑,怎么看都是色老头。 “我才不是心虚逃走。要是在那种地方讲话,我岂不是成了自言自语的怪人。” “这倒也是,不过那种事不重要。我感兴趣的,只有你们的同居生活而已。” ……这个人好像爱挑色情话题讲的国中生…… 我别开视线看着地板,斟酌用词。 “啊——……还、还没出手,不如说掌握不到契机……而且就算发生香艳意外也只有一瞬间高兴,之后绝对会被砍……” 声音愈来愈细,现在的我大概很逊。 但是,一只手冷不防地放在我肩上。抬头一看,金色的眼睛离我好近。 只见黑岩医生表情极其正经,凑近脸盯着我看。要是黑峰看到八成会心花怒放。 “镜果然现在还是未动口先动手……” “咦?你说现在还是……?” 我一歪头纳闷,黑岩医生挺直背凝视远方。 对喔,仔细想想,这个死神知道以前的镜吧。他知道我不知道的镜…… 黑岩医生语气略显落寞地说了: “我呢,是她的前男友。” “咦!?” “骗你的。” 好、好想揍他……唔。这家伙,真的想揍到他哭出来为止。 “以前她刚进梦幻回楼的时候,我被她不检点的胸部吸引,想要利用前辈的立场吃她豆腐。我本来要装作偶然,首先用手肘碰碰看……” “……你真是人渣……” “结果被她用刀背砍侧腹部,砍到哭出来为止。真是的,明明就没碰到,还真是过分。” “………………” “途中我差点要拜托她再多打几下,这是我藏在心里的秘密——……” 说到这里,黑岩医生惊觉抬起头。 “少年,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 “是你擅自讲出来的吧! 这个死神到底是怎样!不打自招也该有个限度。 似乎是因为我得知秘密,想设法封口,黑岩医生不知道从哪掏出约拇指长度的锐器,紧握在手里瞪我。 “……难道,那把手术刀是你的死神镰刀……?” “没错,名为*埃斯丘勒匹厄斯。我是医生,随身携带也没问题。”(译注:希腊神话中的死神。) 哪有,手术刀也不可以随身携带吧…… 这把锐器称为镰刀也太虚。但是论锋利程度,或许是我至今看过的东西里面数一数二利的。 不过话说回来,死神镰刀还真是五花八门。只要能切东西就什么都可以吗…… “先不说这个了,医生你切换成死神模式是在做什么……?” 我试着转换话题,应该说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值勤医生刻意隐身在晚上医院徘徊,这状况怎么想都很奇怪。 只见黑岩医生把手里的手术刀随意收进裤子口袋里。(不会刺到自己吗……?) 然后扬起嘴角轻笑一声,扶额闭上眼睛告 诉我: “我正在稍微偷窥一下。” 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认为现在的自己很帅——黑岩医生以那种感觉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拚命用头脑处理耳朵接收的讯息,却无法顺利。看到我的反应,黑岩医生露出疑惑的表情。 “只要是男人都有偷窥的欲望吧?” “不……我说啊……你是医生吧?” 我又不小心用平辈的口气说话,不过算了啦。 “就算不偷窥,看诊之类的不是就……看得到了吗?” “那就像是人家自愿给我看的,哪感觉得到情色?” “是、是喔……是那样吗……” 比起大大方方地站在面前,羞赧地遮掩身体的确比较色。 黑岩医生握紧斗篷,盯着附近的病房墙壁看。 “只要使用死神之力,不管在任何地点,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毫无防备的女性……真是的,这不是很美妙吗?” “………………” 我无话可说。我只明白一件事,就是这个死神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生物。 “呵呵……本院指定的睡衣,不仅布料偏薄,而且前面扣子的间隔比较开喔……睡着时会若隐若现……好情色啊。” 不知道隔着墙壁究竟看到了什么……黑岩医生浮现宛如三流反派角色的笑容。 我得劝告周围的女生千万别来这家医院才行。 我一边叹气,一边朝眼前的死神投以冰冷刺痛的视线。 忽然间,黑岩医生的嘴角敛起。原本看似混浊的金眼也恢复锐利。 “看样子似乎有工作了。” 先前的轻浮口吻回然一变,换成稳重有分量的声调。 仿佛被他的声音吸引,远方——外面传来救护车声,救护车正往这里接近。 ……工作难道是指…… 嗡嗡嗡嗡,黑岩医生胸前口袋的手机震动。他取出小小一支写着医疗用phs的手机。 黑斗篷消失如雾,金色眼睛变回黑色的同时,他将手机放在耳边。 “是我,病患情况怎样?嗯……嗯,好,紧急开刀。准备血袋与引流,还有帮我叫放射科的值班医师过来。” “工作是指……手术吗?” “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我可是医生喔?” 黑岩医生就像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那样看着我。一听到‘工作’,我就率先想像是‘死神的工作’。 但是黑岩医生很自然地,而且很理所当然地使用‘医生’这个词。 那是出于责任或自尊,誓言要尽全力拯救性命马? 至少我感觉是这样。 “那么我走了,改天再慢慢讲你们同居生活的香艳故事给我听。” “我又没讲任何香艳故事,哪来的‘再’……” 我很懊悔有过一瞬间以为他是值得敬佩的人。 黑岩医生甩着白衣转身背对我,前往手术室——他只是做做样子,实则越过肩膀看我。 “笹仓,总之你撞到头,尽量不要到处走动。还有骨折的手经过一晚,已经麻痹的疼痛有时会复发。早上会开镇痛剂,记得吃。” 他一口气这么说完,就离开病房了。我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觉得有点帅。 话虽如此,跟黑岩医生讲话有点累人。我靠着床,大口吐气。 嗯?话说我很久没这样悠哉地躺在床上了。 最近在床上,不是镜睡我旁边,就是黑峰睡我旁边,尽是教人无法不紧张的状态。(吐槽:人生赢家去死去死去死)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一个人睡个安稳了。 偏硬的弹簧床垫,与单调的纯白床单,但相当舒适。 我把手伸向枕边的开关,关掉室内的电灯。 虽然时间比平常早,还是睡吧。就算没有睡意,只要闭上眼睛,一定就能睡着。 ——身在黑暗中。 绝不会染上其他颜色旳纯色带来内心安宁。 意识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涟漪。 那是无梦的沉眠,也就是熟睡。 久违自在的床铺,让我放松到极点。 最棒的就是压在左手的适度重量,与紧贴胸口上的柔软暖意。 “………………” 这触感与暖意,总觉得最近才感受过。 眼睛睁开一条缝,真的很细一条缝,只见阳光穿透不怎么厚的窗帘,已经照亮室内。 然后在狭窄的视野中,虽然还没对到焦,但看得到黑发。 为什么?我是一个人睡吧?这里是病院吧?镜那家伙……难道寂寞难耐,晚上溜进来了吗? 我想抱住那惹人怜爱的未婚妻。但是在我活动右手的瞬间却传来一阵闷痛,让我想起自己骨折的事实。 我单用左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近自己,在不造成负担的范围内施加力道。 吐气拂着锁骨,有股香味。 不过,总觉得不够软。镜那家伙是不是下意识地很紧张呢?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她的头在胸前动来动去,看样子似乎吵醒她了。 不过,要是被医生撞见也很困扰。 我缩下巴看胸前。她跟我相反,抬起下巴看我。 距离近得鼻尖碰在一起。 黑眼黑发……带着调皮视线的眼睛,左眼有颗泪痣…… “…………你是谁?” “哇噢。” 面对我的疑问,对方发出装傻的感叹词。 对方是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孩子。仔细一看,头发没镜那么长。 长度稍微过肩的直发,左侧头部别了两根羽毛造型的小发夹。 紧贴着我的身体,跟镜比起来很没料。 不知道是不是睡相不好的关系,她身上那件狗狗图案的睡衣,六颗钮扣有一半——最上面及第三、第四颗钮扣松开,缝隙间露出白皙的肚子,以及完全无法联想到丘壑的胸部。 这幅光景让人觉得好像赚到了,却又感觉有点遗憾。 话说回来,她是谁啊!?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不知道晓不晓得我的困惑,再度闭上眼睛,脸靠到我的胸前……这种状态居然还想睡回笼觉吗! “唔、喂!你是谁啊?” 我仓皇地摇她的肩膀。 “唔嗯?不要摇得那么大力~” “你还睡!喂!给我解释!” “是呀,请务必解释一下。” 这个说话声从稍高处传来。听到这声音的同时,我的心脏揪痛起来。 臼齿顿时咬合不上,这是出于本能的颤抖。 一旦看了,想必会上演惨剧。但不看,颤抖就不会停止。 虽然那种停止颤抖的方法,想必不会是我希望的方式。 我的颈椎就像生锈的铰炼那样不灵活地转动着。 眼前是金眼滚烫如岩浆的黑衣死神,浮现不吉利的笑容飘在空中。 死神手拿日本刀,咚咚……用刀背敲肩膀。 “真是的,因为访客时间还没到,我就开死神模式偷偷过来一看……结果竟然是这样呢?” “听……听我说……镜小姐……这是、这这、这是,哇哇哇……” 因为发抖的关系,没办法顺利出声。明明能吐气却无法吸气。 “我却是在没有你的房间,一个人寂寞地吃便利商店的便当、一个人入睡……总之,先砍你一遍再说。” 镜的瞳孔缩小,金色变深。 接着,速度超越刹那的虚空突刺攻击我的眉心…… 不知道昏过去多久。搞不好这次是有史以来最快清醒的。 只见镜解除死神模式,坐在摺叠椅上跷二郎腿。 我顾不得脑干一带的疼痛,一下床就立刻在镜面前跪下。 在家常见的构图,到病房也一样……(吐槽:你个妻管严) 镜瞥了床一眼以后看我。 “所以?总之我就听你辩解。不过,之后还要再砍一次。” 这句话使我一点也感受不到未来的安宁。 “请听我说,我也一头雾水。” 而我使用敬语,明明根本没做任何亏心事,却臣服于镜小姐的愤怒。 神秘少女依然呼呼大睡。 “我早上一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已经在被窝里面了。真的就这样而已。” “可是,我看你紧紧抱着她呢?” “这……因为我以为是你……” “什么……!你、你你、你以为说这种话……就、就能蒙混过去吗?” 听到我的话,镜红着脸别开视线。 她还是一样拿直球攻势没辙,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我又会被欥。 “是真的!我一心以为是你为了我偷偷溜进来,于是高兴得抱住你!” 我一口气滔滔不决地猛投直球。我没说谎,实际上我就是这样想才抱住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也感受到我的语气之认真,我的死神也晃了晃跷着二郎腿的脚,双颊通红,眼神飘向病房墙壁。 这证明她不好意思正眼看我。好,一鼓作气进攻了。 “最近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所以我都忘了。原来一个人睡是这么寂寞的事情。我无法想像你以外的人钻进被窝,不,不对,因为我很期盼你钻进被窝,所以身体才会不小心忠于欲望行动。” 讲话的同时,我一直凝视镜的眼睛,毫不游移。 “你、你这么想跟我一起睡吗……?” “对!”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选项应该没弄错才对。 证据就是镜明显已经缓和下来的表情。 虽然她大概自认隐藏得很好,但连眼睛也在窃笑。 “讨……讨厌,真拿你没办法。居然连一个晚上都没办法忍耐。” “就、就是啊!之前你回去更新死神执照的时候,我也是好寂寞、好寂寞……” “……你跟命一起睡了对吧~” “对啊!没错——……咦?” 哦呀?我好像失误了?不小心自己踩到地雷? 而且镜连当时的对象是黑峰都知道了? “难道说,是不是就算不是我也所谓呢~?” 怪、怪了!明明到途中为止感觉都很顺利的,镜的愤怒却再度达到ma! 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渐渐冒汗、封在石膏里面的右手也流出汗来,身体对恐惧敏感而忠实地反应着。 镜在我眼前换脚跷二郎腿,微笑问我: “恭也。慢慢来跟仔细来,你喜欢哪一种?” “你、你是指什么……?” “砍法。” “意思都一样吧!慢慢砍跟仔细砍是怎么回事!仔细砍超恐怖的!” “那我就大力砍!”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光听就觉得脑袋发凉了!” 为了闪避高举的日本刀,我维持跪姿往背后移动。 但背后是床。退后不到一公尺,背就被硬邦邦的床垫弹回来。 “嗯……嗯嗯嗯~?” 因为床摇晃的关系,神秘少女醒来了。 少女揉揉眼睛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镜。 然后歪头沉思以后看我,头歪得更斜, 少女喃喃说了: “……情杀? ” “你——你以为会这样都是谁害的!” “啊——呜——不要那么大声,我才刚醒来,脑袋嗡嗡响——” 少女用手心捂住两边的太阳穴,同时摆出臭脸。 “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镜让刀消失,站在床前。 “咦?我只是在这里睡觉而已……咦咦咦咦咦咦咦!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病房里!” 少女似乎彻底清醒了,她看着我和镜,惊慌失措地环视屋内。 不过,好像马上就发现这里不是她的病房,只见她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我想她是在回溯昨晚的记忆。她闭着眼睛,上——下——左——右——地歪头。 最后不知道得到什么结论,肩膀放松大口吐气,睁开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去完洗手间,回房时,又搞错病房了。” 她自顾自地点头,掌握并解说状况。 “然后,不小心钻进你的被窝里面。” 她就像漫画里面的侦探,得意洋洋地指着我这么说。 指着我的手接着转向镜。 “然后我们两个人相亲相爱地睡在一起时,女友来了。” 少女自信满满地双手环胸。 她的得意表情真要说起来,就像中了凶手的圈套做出错误推理的无能侦探。 不过她的说法吻合,而且似乎能够证明我是无辜的,所以就不要放在心上好了。 至于镜,不知道是听了“女友”这个称呼觉得很高兴还是很害臊,红着脸游移视线。 我松了一口气。但少女还没完。 “这时女友看到的是,男友趁我睡着毛手毛脚的禽兽模样。” “喂!” “看,我的睡衣钮扣不自然地解开!” 她按着胸口强调钮扣松开,要制造莫须有的罪名给我。 胸部隆起不明显,并不是因为睡衣比较大件的关系,这点在看过刚刚的睡相就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揉过我c罩杯的确切证据。” “哪有,怎么看顶多都只有a吧。” 我不以为然地看着少女挺身强调的胸部,小声这么说。 下一瞬间,我的头被五爪抓住了。细手指掐进头皮,刺激头盖骨。 “嗯?什么?你刚刚说我的胸部怎么干得都瘪了?嗯?” “才、才没有!我是说怎么看……啊嘎啊啊啊啊啊啊!” “你看,你刚刚说了怎么干。” “只有‘怎么’两个字一样好吗!啊,要破了!头要破洞了!脑子里响起从没听过的声音——!” 她的握力一点也不像住院病患。 少女抓住我的头,恶狠狠地瞪镜。敌意表露无遗的视线,让镜提高防备。 但少女与其说是瞪镜,不如说是瞪镜的胸部。 “……就算大……就算大也不代表高人一等!只是很骚而已!” 有如呼应她的呐喊,我的头被掐得更紧。 如今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因为感觉只要一开口就会松懈,承受不住疼痛。 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这家伙似乎对胸部大小有强烈自卑感。 “反正,你一定也是用那对咪咪拐到这个男人的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最好是那样!” “哼,咪咪大的人都这样讲。可是却下意识地理解那是自己的武器,在人前强调。” 少女耸肩叹气后,露出死鱼眼说: “反正,你在男友家一定都不穿胸罩,晃着咪咪到处走动吧。” “听、听好,我现在都有穿了!” “哦——对啦——毕竟需要努力防止下垂嘛——一 明明是少女先挑起话题的,她 却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态度。 镜也被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耻的情绪摆布。 她的眼睛看着我,要求“我可以砍这孩子吗?”。 对住院病患动手实在不妙,不知道疼痛之类的冲击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使眼色主张“绝对不行”。 镜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握拳咬牙,勉强挤出笑容。 话说这段时间,我的头还是一直被掐得紧紧的。 “这位男友,我问你,女友咪咪大跟女友咪咪小,哪个好?” “有、有什么好选的……这又不是大小可以左右的事情……重要的是内在——” 掐紧! “真要我选的话,呃,我偏好胸部大的!” 虽然比较像是少女逼我讲的,但我的回答不会刺伤少女的心吗? 但少女不放在心上,扬起嘴角看镜。 “哼哼,你听到了吗?男友说喜欢咪咪大的你喔。” “这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发觉他在家会偷瞄。” 啊啊……原来她早就发觉了。倒是这种事不要对外宣扬好吗,我真命苦。 面对镜得意的笑容,少女又叹气。 “你根本就不懂——这就表示男友不喜欢咪咪小的你喔?简单说就是他对你的喜欢只有百分之五十。” 这理论狗屁不通。不对,连理论都称不上。根本就是不知所云。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镜却不知为何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而且不知为何还瞪着我。不会吧?她因为那个住院少女刚才说的话就怀疑我了吗? “慢!慢着!这理论有问题!就算我回答喜欢小的,还是百分之五十吧!这是陷阱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没有正确答案!” 我反击。“啊!”镜又惊呼,她似乎发现被骗了。 但少女稍微偏着头说: “你在说什么。咪咪小的人之后或许会变大吧。那么,连同变大的可能性都喜欢,所以是百分之百喜欢。” 少女又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唔。明明狗屁不通,却说得自信满满,反而莫名有说服力。 头部有如老虎钳的负荷冷不防松开。 “没、没错……就是那样……小咪咪凝聚了无数希望……隐藏了梦幻的……不对,隐藏了无限可能性……” 奇怪?这家伙意外地被自己说的话伤到了吗? 少女自顾自激动又自顾自沮丧,我的床上笼罩着低气压。 我和镜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面对真正沮丧的人,人不由得注意用词。 “总之,那是恭也的床,你还是赶快回自己的病房吧。” 镜选择了合理至极的说法,但是…… “算了,今天就睡这里。” 少女这么说完,整个人一倒,埋进棉被里。 “喂……喂!那我要睡哪里!” “一起睡不就好了?反正都睡过一次了,再睡几次都一样。那就是所谓的成人关系。” 她意义不明地这么说。 身旁的空气有如蒸腾热气般炽烈摇曳。 我侧眼看向旁边——镜小姐的笑容好吓人。 而她的笑容对着床上的少女。 相当不妙!镜小姐真的发飙了! 少女不知道是不是完全不会看脸色,继续说: “嗯——?慢着、慢着,既然年轻男女不小心同床共枕,是不是只能干脆结婚了?” “为、为什么话题会跳到那边去?” “真过分!糟蹋了人家还说这种话……人家是第一次耶!” 少女拉起棉被从头盖住全身,浑身发抖,开始假哭。 拜托你不要再刺激随时会爆发的镜了…… ——等一下,镜小姐,为什么你看着我笑?你知道这家伙的话是骗人的吧?对吧? 无视我的无言呐喊,死神的右手连同空间出现波纹。 她在向我表示,随时能够让死神镰刀具现化。 不妙……我想哭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站在那里的人,是表情疑惑的死神黑岩医生与护士小姐。护士小姐拿着病历表,似乎在做晨间巡诊。 黑岩医生看向表情苦恼至极的我——看向笑容无意隐瞒杀气的镜——看向在床上装哭的不知名少女。 然后再度看我,眼神——有敌意! “少年,此刻我想忘记医生的身分送你进医院。” “不……这里已经是医院了……” “那么我就让你一辈子出不了医院——噗呃!” 护士小姐用力拿病历表的边角打黑岩医生的头。 “你这是做什么!” “医生,现在是在病患面前。” 护士小姐微微一笑,但紧握病历表的手还没放松力量。 黑岩医生从鼻子哼了一声,眼神锐利起来。 “病患又怎样。我是医生,更是男人。你看这个少年的状况……不是很令人羡慕——噗呼!” 护士小姐依然面带笑容,用力拿病历表的面打医生的脸……打鼻头。 黑岩医生就这么往后倒下,一动也不动了。 这个人好可怕……连镜都有点吓到。 “你们好像在忙,那么我待会儿再过来。请在那之前解开她的误会。” 把沾到黑岩医生的血的病历表藏在背后,护士小姐以不变的笑容对我这么说。 接着她看向了床。 “rui也赶快回自己的病房吧。” 听到这句话,被称为rui的少女从棉被伸出手挥了几下。 护士小姐看向倒在走廊的黑岩医生说: “医生,去下一间了。” 黑岩医生从地板仰望护士小姐,眼神严肃地说: “……呣。话说回来,虽然条纹花样值得称许,但紫色和绿色的组合就——哞噗!”(吐槽:护士也是条纹么……作者你对条纹是有多大的执念) 医生又被脚尖踢太阳穴,门喀啦作响地拉上。 门完全关上的前一刻,又传来被踢的声响,与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娇声细语…… “那么我也该回去了。” 注意力被门引开的我们,听到rui的声音而转头。 只见rui坐在床上,扣上松开的钮扣。 总觉得她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与调皮嘲笑的嘴角,可是却不会让人觉得郁闷。 “哎呀~抱歉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住院久了,每天一成不变是很无聊的。” rui一边这么说,一边从床上站起来。虽然有点蹒跚,但在我们伸出手之前,她就自己站稳了。 之前都被活泼的讲话方式与表现掩盖过去,重新一看才发现她的身材很纤细。 虽然说不上不健康,但看起来纤纤弱质。 “你说住院很久,是哪里不舒服?” “啊哈哈,这样不行。我想想——你叫恭也,是吗?不可以随便问住院病患那种问题喔。” 她装疯卖傻地告诚我。这句话的意义让我后悔莫及,健康的人不可能穿着睡衣待在这种地方。 我以自己的思虑不周为耻,不敢看rui。 “我的病,就是长得可爱……没错,就是这张不由自主吸引男人视线的美貌。” rui指着左眼角的泪痣,送秋波地这么说。 可恶……是我错了吗……?是我笨得当真吗……? 看着浑身颤抖的我,rui浮现满意的微笑走向门口。 途中,她在镜前面停下 脚步,若有所思地皱眉头。 “怎么了吗?” 镜似乎是在意她为什么在眼前停下脚步,歪头纳闷。 但下一瞬间——rui张大双手抓住镜的胸部。 “咿啊!喂!怎、怎么?” “——唔!这、这么大是怎样……!我一点也不羡慕!” rui声泪俱下地把镜推向床边,就这么揉起胸部。 “喂,你住……嗯!啊!快住……哈呜……唔……” 胸部配合rui的手势,有如流体般变形。镜虽然也试图抵抗,但不知为何身体各处都在抖动。 轧……床因为两人的动作而作响。 事出突然,我不小心看得入迷。我就老实说了,两人周围看得到花朵——…… “喝啊!喝喝喝喝喝喝喝啊啊——!” ……——只有一瞬间而已。rui的吆喝一点妩媚的感觉也没有。 rui的手猛烈地前后上下左右3d运动,镜的胸部任之摆弄。 原来胸部软到可以这样灵活自如吗?老实说,与其说是性感,感觉更像窥见了肉的神秘。 rui揉过镜的胸部以后,一点都不像住院患者地移动到门边。 至于镜则当场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与脸颊红晕看起来好煽情…… “哼!只要我出手,不管是怎样的咪咪都不堪一击!相信未来而练就的悲哀胸部按摩,见识到它的厉害了吧!” rui用力吐舌头以后,冲出我的病房。 不管怎么揉都依然是a罩杯——刚刚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吧。 病房剩两人独处。从我醒来以后,终于安静了。 有如暴风雨的少女。 “……话说镜……?你没事吧?” 我问我的未婚妻,她坐在地板,上下摆动肩膀调整呼吸。 “吁……吁……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 “……技术太纯熟,吓到我了……” “咦?你在意的是那个吗?” 我抛出疑问,镜别过脸去。 泛红的脸与通红的耳朵不管怎样都很醒目。 ……病房只留下极其尴尬的气氛…… 镜去上学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病房发呆。 在贩卖部买的杂志也不是我平常会看的类型,很快就腻了。 于是我不得已掏钱看电视,但平日午间都是八卦节目,这也不合我的兴趣。 重播的连续剧从中间看也没意思。本来决定看益智节目,但这也是重播,而且是我看过的集数。 没有比知道所有答案的益智节目更无聊的东西。 最后,我漫不经心地看起不知名的纪录片节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经变暗。 我睡眼惺忪地环视屋内。不经意看向摺叠椅,上面放着运动包。 里面装着我的换洗衣物之类的物品,是镜放学回家一趟再过来的吗? 干嘛不叫醒我?难道她很在意今天早上被rui揉胸部揉到腿软的事吗?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时,门发出小小的喀嚓一声。然后缓缓地打开,大概是为了避免发出声响吧? 但门并没有全开,开到勉强容一人通过就停住了。从门缝探出头的人是…… “奇怪?……已经醒了。” “唔!你……rui!” 亏我还以为是黑岩医生。 只见rui从勉强容一人通过的门缝溜进病房。 “哼哼,这么窄的缝,你那位女友会卡到咪咪进不来吧。就算咪咪大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奇怪……沙子跑进眼睛里面了吗……眼泪擅自流出来了……” 一登场就突然讲起自虐的话来。 “你……是刻意来挖自己疮疤的吗……?” “你说谁咪咪塌!” “我又没那样讲!” 她的被害妄想幻听似乎也依然健在,仔细一看她拿着麦克笔。 “……你老实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好像不乐见我醒来……” “放心、放心,我只是来涂鸦的。” 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隐藏她想做的恶作剧,她笑着展示麦克笔。 “在打石膏的人身上涂鸦是一定要的吧?” “是啊,这很常见。然后咧?你要写什么?” 我半眯着眼看rui,rui挺起平胸说 “当然是写上恭也和我名字的相合伞。” “滚回去。” 我把右手塞进棉被底下,眼神冷冰冰地放话。 不知道这句话造成怎样的打击,rui倒退两、三步,膝盖一软,整个人呈现w型坐姿坐倒在地。 “真过分……原来你已经厌倦我的身体了……” “哪来厌倦之说,不要说得好像我玩弄过你一样!” “……咦?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rui望着我,表现出一脸真的很惊讶的样子。她那完全不像演技的反射性态度,让我僵住了。 沉默支配病房内,就是所谓的难堪气氛。 给我等一下喔?我做了什么?我只是早上一起来就发现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而已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我的动摇,rui按着胸口,红着眼睛说: “恭也一边睡……一边拚命揉我的咪咪喔……?” “骗、人……的吧?” 睡着时的行动根本不可能记得,眼前的女孩是唯一的情报源。 而rui的认真眼神,已经足以构成令我不安的要素了。 “你一边说梦话,说‘唔嘿嘿嘿,我来帮你变大~’,一边揉的……什么嘛,要是揉了会变大,就不用辛苦了!不许小看平胸的苦恼!” 啊啊,是骗人的。绝对是骗人的。 rui自己似乎也发现露出马脚,惊觉看我。 这家伙就是那种不打自招的人,总之我姑且放心了。 “那么,你真的只是来涂鸦的吗?” “咦?嗯,对啊,怎样?” “……你是吃饱没事干吗?” “那当然。我可是住院病患喔?恭也你今天一整天也一样没事做吧?” 的确,除了巡诊和吃饭时间以外,都闲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说穿了就只有睡觉这个选项。 “这个嘛,反正太阳也下山了,接下来是属于我这个闇属性的时间。害怕吧,小鬼!” rui手心向上,手指弯成钩爪状,浮现反派的笑容高声说了。 “我跟你说,像这样公开自己的黑历史,将来会很艰苦喔?” “呵呵,你怕了吗?罹患这种病的——病态属性的我!” “………………” 可恶……很难吐槽!就别种意义而言还真怕了她! “所以,我要来涂鸦啰!” rui眉开眼笑地打开麦克笔笔盖。 “不准!” 我把藏在棉被里的右手藏得更深。 “真的不行吗?” “当然不行。” “可是,要是女友看到涂鸦吃醋,你不会开心吗?这可是能切实感受到对方爱自己的好机会呢!” “只会给她藉机痛宰人的机会而已,不要小看那家伙的不讲理。” 讲起来真命苦。 “那就没办法了。” rui盖上麦克笔,就这么收进睡衣胸前口袋。 她终于死心了吗?就在我松一口气的瞬间,她迅速地大步拉近距离。 第二话 双胞胎与死神 我完全无法静心休养的住院生活。 被奇怪的医生与奇怪的患者搞得连肉体都很疲倦。 不管哪一个都是名为死神的陷阱。我重新体认到,所谓的死神的确混进我们人类世界中。 话说黑岩医生我还可以理解,毕竟医生是一门救人的职业。 想必是在死期到来前,尽力防止人类因为受伤或生病死亡。 可是住院病患是扮演怎样的角色?这不是受保护的那一方吗? 难道是替同样住院的病患打气之类的保护方式吗? 我思考着这种事入睡。 然后迎接第三天早晨。 一醒来—— “嘶——……嘶——……” 黑坂泪就在我身旁酣睡…… 耳边就是她的薄唇,每当她呼吸,我就为之战栗。 然后,另一名来访者令我惶恐。 “早,恭也~真是美好的早晨呢~” 那是笑容非常灿烂的镜。真正害怕时,人的脸颊会绷紧,然后形成非常悲哀的笑容。 此刻的我一定就是那样,脸颊的肉紧得发痛。 “我说恭也……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喜欢,真心喜欢!” 明明想点好几下头,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变得不灵活。 “我也喜欢你喔?嗯,喜欢喔。所以,你明自我现在的心情对吧。” 镜的眼睛闪耀金色光辉,手里握的日本刀溢出某种不祥的气息,就算称为妖刀都不为过。 太奇怪了,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明明互相化“喜欢”的心意为言语,却完全没有谈情说爱的感觉。 本来应该很甜蜜的话语,变成单纯的责难。 “听我说,镜!我只是睡着而已!是这家伙擅自钻进来的,我绝对没做任何亏心事!” 我为了保护自己,丹田使力大喊。 我只能用言语证明清白,只要让镜看到我真挚的眼神,一定就会明白的。 “唔嗯~恭也~……一个晚上六次也太多了……” 我和镜交错的视线正下方,泪就躺在那边,还说了奇怪的话。 而且还故意抱住我的侧腹部——呜啊!居然还不断扭腰! 镜看到这副德性,不可能保持平静。果不其然,她以瞳孔缩小的状态浮现浅笑。 “哦~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不是吗?” “不对!这家伙绝对醒着!明知道才讲的!喂!泪!给我起来!” 我抓住泪的头,要把她从身上剥开。 “啊嗯~不行!不可以那么激烈……咪咪很小,很敏……你说什么,混帐————!” 泪突然瞪大眼睛爬起来。 然后直接抓住我的睡衣衣领。 “咪咪小还真是对不起!要是有意见就想办法让我变大!我会感激你的!甚至要我奉献一生都愿意!” 啊啊……这女人到底是怎样,怎么有办法自爆得这么彻底。 我冷眼看泪,泪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回过神来,脸上写着“糟了”环视屋内。 眼前是我。后面是眼睛变回黑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泪的骤变吓到——的镜。 只见泪静静地放开我的衣领,叹一口气。 “哼……我似乎中了奇妙的圈套,就算是我也无从回避。” “根本就是你自爆好吗!拜托你不要三番两次溜进别人的被窝里!” “……三番两次……?” 镜抓到语病瞪我。跟她对上眼很危险,所以我别过脸去。 “哎哟——毕竟一个人睡很寂寞嘛——既然你有女友,分我一点温暖又不会怎样。” “既然知道有女朋友就给我顾虑点!你就这么想要破坏我们的感情吗!” “这点程度就会瓦解的关系,反正也不会长久的啦。” “这点程度是不会瓦解的!只是我会尝到痛得要死的苦头!” 说到这里,我瞥了镜一眼。 “——~~……好害羞……” 只见镜满脸通红地看着地板娇羞貌。 我的话似乎有某个部分戳中镜的少女心。 这家伙还真单纯。不过我也没说谎,就算了。 “嗯,咳。所以呢,狐狸精就赶快回自己的窝。”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变好,镜双手环胸,带着得意笑容对泪说。 泪斜眼瞪我们家的死神。 “……你那是……炫耀吗……?” 仿佛从昏暗洞底挤出的声音。泪散发出凝重的气氛,爬下了床。 泪穿上拖鞋,拖着脚步走到镜前面,弯腰用鄙视的眼神看镜。 不输给泪那种态度,镜也以充满宙信的微笑迎击。 “没错,我和恭也的关系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瓦解。我们是名副其实的灵魂伴侣——” “居然故意用手集中托高,你到底多想炫耀咪咪!” “咦?” 意想不到的话,让镜不知所措。 仔细一看,泪的刻薄视线并不是对着镜的脸,而是她的胸部。 炫耀是指胸部?不是我跟镜的关系? “别看我这样,只要我认真起来……唔!” 无视于我们的困惑,泪用双手用力夹紧胸部。 “只、只要我努力……只要拚死努力……区区乳沟……奇怪,眼前模糊了……?” 不管再怎么努力,只有睡衣的皱纹增加而已,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微微摇晃的肩膀,不知道是为了挤胸,还是因为快要哭出来。 镜一脸为难地看我。 “呃……虽然不是很清楚,总之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泪的模样太拚命,种下意义不明的罪恶感,镜道歉了。 但她的谢罪引燃泪的怒火。 “不许道歉————!从容?那是胜者的从容吗?我可是被比喻成洗衣板之类的无机物耶!你能明白这种痛苦吗——!” “什么……我、我还不是一样!被人说成西瓜、哈密瓜!而且肩膀容易酸痛,一样过得很辛苦!” 喔——镜终于也开始回嘴了。 啪叽叽!泪和镜近距离迸出火花。 “西瓜?哈密瓜?哈,充满水果味不是很好吗?最适合当成探病伴手礼了!” “哎呀,洗衣板不是也很棒吗?以前可是家家户户必备的热门商品呢,大可以更自豪一点吧?” “大咪咪根据惯性法则,只要往前摇一下,应该可以飞到无限远吧?冲到平流层都不成问题。” “只要侧身跑就不会遇到空气阻力,应该可以创下世界最快纪录吧?而且想停住时只要转正身体,就可以用阻绝的空气煞车了。” “喔呵呵呵呵!” “呼哼哼哼哼!” “喔呵呵呵呵呵呵呵!” “呼哼哼哼哼哼哼哼!” “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啪叽叽! 永远不会有交集的无意义唇枪舌战。 话说这段时间,两人渐渐露出笑容。那简直就是菩萨般的微笑。 但那恐怖得不得了,反而是旁观的我快要胃穿孔。 “……我说,恭也……” “呃、是!” 突然被喊到名字,我挺直背脊。 “我可以砍她吗?” “就说了不可以,她好歹是住院病患。” 镜摆出随时会使出居合斩的姿势咬紧嘴唇。 就在这时 —— 也没事先敲门,病房门就突然打开了。 我蹙眉看门的方向,以为又是黑岩医生。 同时镜和泪也转过视线。 “唔咦?” “咦?” “唔!” 我、镜、泪依序发出了宛如喉咙哽住的惊呼。 因为站在那里的人实在出乎意料。 我和镜反射性地看泪,接着立刻看病房门口。 说到泪,则是视线看着右斜下方,不断摇着项。 太难以置信了,站在病房门口的人,竟然是穿学生制服的‘泪’。 穿着以白色为基调的连身洋装——位于同校区的私立女子高中——制服的另一个‘泪’。 不对,她看起来比泪文静几分,气质仿佛清澄的水面。 而且头发也比穿睡衣的泪稍微翘一点,泪痣也在右眼角。 只不过五官或整体简直是一模一样。 难道是……双胞胎? “……我终于找到你了……” 穿制服的泪一喃喃开口,就走进病房,没发出任何脚步声。 穿睡衣的泪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想逃跑,脚稍微往后挪。 但,抢在那之前,穿制服的泪的右手高举到头上。 咻啪——! “咿呜!” 又狠又准的手刀命中睡衣泪的头顶。 似乎中了相当接近要害的部分,睡衣泪双手按住头,当场跪在地上。制服泪不理会睡衣泪,看着我们,说: “……姊姊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深深一鞠躬。 称泪姊姊,就表示她们果然是姊妹吗? “呜……雫……你的手刀会杀死姊姊贵重的脑细胞喔……?” 咻啪——! “噢呜!” 又打了一下。 在我们呆住的时候,雫——被这么称呼的少女抓住泪的睡衣后领。 接着再度朝我们低头致意以后,把面向后方的泪拖走。 “喵!雫!stop!你这样拎让睡衣变得很猥亵喔!不但肚脐露出来了,而且你看,在咪咪压迫下,钮扣或许会弹开喔?” “……放心,泪没有那种乳压……” “乳压是什么?压力?咪咪的压力吗?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吗?不许小看贫乳——!” 咻啪——! 再来一下。不知道这是不是成为致命一击,泪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雫最后再度低头为骚扰我们致歉后.就这么胣着泪出病房了。 喀啦啦啦,门发出清脆的滑动声关上,病房留下寂静。 “宛如一阵旋风的女人……” “就是呀,一早就累坏了。” 镜一边叹气,一边在摺叠椅坐下。 我也躺回床上。 “你在做什么?” 镜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举动。 “咦?你问我吗……要睡觉,怎样?” “你要在这里才对吧。”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指着她眼前的地板。 我歪着头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见镜慢慢地跷起二郎腿,微微一笑。 “三番两次溜进别人的被窝里……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呀?” “唔!” 我就像英雄人物甩披风那样把棉被一掀,跳下床直接膝盖着地。 这是灌注了全心全意全诚意的飞身下跪。 就算面对我华丽的动作,镜依然若无其事地微笑。 “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喔?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昨晚也是未遂!” “哦——原来昨晚那孩子来过这里——” 高八度的声音,令背脊发抖。不对,既然我都老实说了,她应该会认为我是清白的! 飕! “噢噢呜……” 左肩被狠狠砍了一刀。对喔……这家伙根本不在乎过程。 只要有女孩子晚上来过这间单人病房的结果,我就注定会被砍。 这个死神的嫉妒心真的很恐怖…… “右手既然受伤,就放过你吧。” “不……那种慈悲一点意义也没有……” 说实话,被刀砍的痛楚跟骨折没有多大差别。不,反而是被刀砍比较痛,毕竟这跟断骨之痛没两样。 不过继昨天之后,一早又得下跪是怎么回事?这次住院确实让我愈来愈疲惫了喔。 “………………” 嗯?跟昨天一样……?这么说难道! 我惊觉看向门。 几乎就在同时,门没敲就猛烈打开。 “医生巡房!我进来了!” 医生踩着重重的脚步进病房,但看到我和镜的状态就僵住了。 这也难怪,毕竟病人跪在地上,照理说来探病的亲人,却在病人前面坐摺叠椅跷二郎腿。 跟在黑岩医生背后的护士小姐看到我们,也说不出话。 想动却动不了。镜不知道是否也觉得这个状况很难堪,看着地板。 “……你们在做什么?” 但黑岩医生明显充满怒气的声音,让我和镜看向门。 就如同刚刚发出的声调般,黑岩医生的怒气表露无遗。 眼神就跟前天晚上急诊病患送来时一样隐藏信念。 没错,这个医生虽然是死神,但拥有身为‘医生’的坚定尊严。 现在我是这个人的病患。病患陷入有害健康的处境,身为医生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镜会挨骂吗……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时,黑岩医生眼神锐利地看向镜。 可是,不知为何又立刻瞪我…… “为什么要特地把在家就能玩的戏码搬来医院玩!你们在愚弄医院这个场所吗?拜托选择符合地点的玩法!” ……居然是慷慨激昂的蠢话。 我和镜不以为然地半眯眼看黑岩医生,但他没有就此罢休。眼睛充血,眉毛竖起,医生嘶吼了: “听好!单人病房是医院里面,病患唯一保有个人隐私的空间!” “哪有……你不是没敲门就直接闯进来了……” 我举起左手提出异议,但…… “没错,好像可以大意又不能大意的刺激感是一种调剂!所以我不敲门!这就是我的正义!” 这个医生讲话乱七八糟。 “反正这种说教戏码在家里也是家常便饭吧。” 黑岩医生看着我们耸肩,仿佛看不起人。 这幅构图的确是在家常发生的现象。他毕竟是镜的上司,对镜的个性有某种程度的理解。 “……可恶……好羡慕……” 呜哇……他喃喃自语说了很讨厌的话。 “之前我也说过,惯用手不方便的男友对女友的期望只有一个!但是,镜!” 虽然他们都是死神而且互相认识,但镜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被叫到名字。她一脸惊讶,肩膀抖了一下。 “你……想在这里让他满足吧。” “别、别说蠢话了!为什么我要在这种地方……不、不过要是这家伙认真求我……我是可以考虑看看……” “咦!?是吗!?” 镜的发言让我瞠大眼睛。 “不、不可能!果然还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概……” 镜满脸通红,愈讲愈小声。最后的“大概”几乎不成声,但我的耳朵清楚听到了。 可恶啊……这家伙居然一再表现出可爱的一面…… 看到我们的互动,黑岩医生“呿!”地咂 舌。 “算了。让这个男人心痒难耐,正是你在医院这个空间的任务!” 紧紧握住的拳头不断颤抖,医生继续说: “而医院的醍醐味,就是护士。被她挑逗却无法解放的欲望很痛苦吧……不过你以为她们是为何存在?向她们撒娇吧!让她们拓展不经世事少年的狭隘极限!你长得也不差,只要含泪拜托,想必没有护士会摆臭脸。正好,就是你了,今晚熄灯时间一到,你就来找他展现你引以为傲的听诊器技……唔哞!” 护士小姐强劲的右钩拳陷进黑岩医生的心窝。 “医生,请你最好永远闭嘴。” 护士小姐若无其事地微笑这么说,同时准备早上巡诊。 我解除跪坐,坐在床上。腋下夹着体温计,跟镜一起看着倒下的黑岩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医生痛得打滚,看起来却有几分陶醉恍惚。 量体温、量血压、问上厕所次数,早上巡诊结束。 黑岩医生被护士小姐拖着离开病房。他就不能正常地站着走出我的病房吗…… 门关上,病房又剩两人独处。 总之说教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在这点上我得救了。 过了一会儿就是早餐时间,于是我和镜一起吃早餐。 我吃医院准备的两片白土司与降低甜度的草莓果酱、纸盒装低脂牛乳,味道很淡的蔬菜汤。 镜则是带着炫耀意味,吃从贩卖部买来的油炸咖哩面包。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对我的精神攻击。因为病房弥漫的咖哩味,让早餐吃起来感觉更淡了。 虽然不再说教,但镜的心情还没变好。压迫耳朵深处的沉重空气充分让我明白这点。 本来就不好吃的医院伙食,变得更不好吃。 “呃,为什么医院的伙食,味道都这么淡呢?” “是为了健康吧。” 回应冷淡。唔,有没有什么可以吸引镜的话题…… “啊,话说,刚刚那家伙是死神对吧。” “你是指医生吗?” “不是,我是指再之前的那个女孩子。” 镜似乎很将讶地看我。 “为什么你会晓得?” “咦?那是必须保密的事情吗?” “本来是要保密的……啊~……不过你‘看得见’,所以就算隐瞒也一样……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到她死神化吗?” “没有啦,是昨晚那家伙来这里……咦,等一下!给我听到最后!听完以后再判断要不要砍!不对,请你务必听完!” 看镜手不断发抖摆出居合的架式,我仓皇拜托她静止。 她刀已出鞘,只差没拔出来而已。 “说到哪了,就是那个,那时候她告诉我名字。然后,因为我实在很在意,就深入试试看,结果她很干脆地吐出实话了。” 飕! 一说完不知为何就被砍了,从左肩到右肩水平一直线。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她是根据什么判断砍我的? 我痛得发抖看镜——她满脸通红,为什么? “你、你你、你这个人!你说深、深、深入得她吐出实话,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 “……你这家伙……到底把深入这个词想像成哪种行动……?” 总觉得这家伙的脑子常常想歪…… “因、因为说到晚上到男人房间深入,不就只有那个意思吗……” “因为她姓黑坂,有个‘黑’字,我猜搞不好是,就问她了。” “以、以后你不要用容易误会的字眼啦……” 镜不高兴地别过脸去,坚持错不在她。我也要说,错绝对不在我。 我以左手按住右肩,像是在忍住疼痛般。 然后一边叹气,一边对眼前的死神小姐说: “真是的,明明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咦?” “我可是很期待你会不会半夜偷偷溜进来的。” “是、是这样吗?” 镜的脸颊本来快要褪去潮红,又因不同的意义一口气染成朱色。 “是啊,我好像比我想的还要怕寂寞。有你陪伴的生活变得理所当然。” “讨、讨厌,你一定是想说这种话敷衍吧。” 镜听了我的话想必还满高兴的,她的声调稍微提高。(吐槽:小白脸你好) 虽然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害羞,但情绪似乎很高昂。 最近我渐渐明白一件事,就是如何应付镜啦。 这孩子可以用更强烈的感情,轻易覆盖之前的记忆! 不管她再怎么生气,只要能给她超出愤怒的喜悦或害羞,就能够当作没发生过。 不过相反情况也存在,所以称不上好应付。 但是现在要让她表现出娇羞的一面,来覆盖她的愤怒! “就像我很寂寞,你昨天晚上寂不寂寞呢?” “这……这……呃……” “真想赶快出院,回到有你在的家里。” 镜一听到我的话,立刻捂住嘴巴转身背对我。 “放、放学以后,我会直接过来。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我帮你买来。” “要是你绕去别的地方,来这里的时间就会更晚,所以我什么也不需要。” 不小心讲得这么肉麻,会不会太做作了? 但镜挺直背脊绷紧身体,头发缝隙间透出的耳朵很红。 好,这个直球攻击有效。因为这不是说谎,所以我也相当羞耻,但只要能看到镜的娇羞模样,根本不算什么。 “再、再再、再不去上学就要迟到了……我、我走了。” 镜不知道是不是再也无法忍受羞耻,选择从病房逃亡。 我的恶作剧心起,继续作弄她。 “已经这么晚了吗,真可惜……我会寂寞的。” 镜伸向门的手抖了一下,僵住。 ——明明应该僵住才对,不知为何病房门却打开了。 “噢,痛死了、痛死了,心窝挨揍真可怕。呼吸会停止,整个人动不了。” 黑岩医生抚摸着胃上方出现了。 “少年,我的原子笔有没有掉在这里……镜?你在暗爽什么——” 飕! 因为背对我所以看不见的表情,站在门那边的黑岩医生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我无从得知镜到底暗爽成什么样子,总之目击那一幕的黑岩医生,成为镜的刀下牺牲者。 镜收起村正宗,就这么冲上走廊。 黑岩医生跨着门轨瘫坐在地。 “呵……呵……镜……居然以那种速度刀背砍,功力更上一层楼了……” 被砍——不对,似乎是用刀背,所以是“被打”吗?黑岩医生满足地从右肩摸到左侧腹部,无力地倒下了。 总之,我按下护士呼叫铃。 还是老样子,镜一不在就没事做。 我开着并没有特别想看的电视当作背景音乐。 只要有声音,就能多少排遣无聊。 镜可不可以赶快放学过来啊……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时,门突然猛烈打开。 喀啦啦啦啦! 这家医院不懂得敲门的人也太多了吧。 然后冲进病房的人是——气喘吁吁、穿着猫图案睡衣的黑坂泪…… “你……怎么又来了……” 明明短短一小时前才刚被双胞胎妹妹带走的。 没事做吗?想必没事做吧。 我投以露骨的狐疑视线。 但泪不理会我的态度,吞口水以后大喊: “借、借借、借我躲一下!我之后会用身体报答你!” “我拒绝。” 我伸出手心对着她表示“no, thank you”。 可是这个行动毫无意义,泪照样钻进我的被窝,抱住我的腰。 “喂!你干嘛!” “就说了借我躲一下!” 从被窝里面传来声音模糊的哀求,她更加用力抱住腰。 “唔!就算是那样你干嘛抱住我!” “棉被要是隆起两团就会露出马脚吧!我们要两人合一!也就是雌雄同体!” “雌雄同体不是这样用的!” “用不着害羞,你也不排斥被可爱的女孩子抱住吧。就算稍微变形,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泪边说,边用胸部蹭我的大腿。 “咦?那是胸部吗?” 我不自觉脱口说出诚实的感想。 “……小心我捏爆它喔……?” 从被窝传来的惊悚话语,不知道是否因为再加上声音模糊的关系,感觉更加恐怖。 我似乎被她挟持了要命的人质。 远处冷不防响起敲门声。 这或许是我住院以来第一次听到敲门声。但这个声响,让被窝里的泪缩紧身体。 “……哪位?请进。” 尽管泪的反应令人费解,我还是朝门回应。 进来的人,是总是跟黑岩医生在一起的护士小姐。她也有些气喘吁吁。 乌黑的秀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奔跑的关系,变得有点凌乱,却显得妩媚。 “吁、吁……抱歉突然打扰。有、有没有一个头发大约这么长的女孩子来过这里?她穿着猫图案的睡衣。” “啊——……呃——……” 我瞥向棉被。泪从狭小缝隙间投以视线,拜托我藏匿。 真不知道她到底想逃避什么…… 我大叹一口气,掀开棉被指着抱住我的腰的泪。 “她在这里。”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算什么?这种时候一般都会隐瞒吧!帮忙藏匿吧!你干嘛把事件旗标折断!” 泪想必完全没料想到这样的情节发展,她睁圆眼睛惨叫。 我拎起泪的后领,要把她从我身上剥开。 “你搞清楚,这里是医院。反正你一定是不想检查才逃跑的,但检查还是要乖乖做比较好喔。” “检查我都有做啦!我不会因为那种事逃避。” “那你干嘛逃跑?” “哼哼,因为有点无聊,我就溜进护理站,用护士呼叫系统的麦克风随机向病房提供淫声而已。你可以称呼我色情主义者。” “请把她带走谢谢。” 我更用力扯她的后领,把她转交给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接过泪的睡衣后领,就这么把面向后方的泪拉走。 “喵!怎么又来了!stop!肚脐又露出来了!钮扣也快要弹开了!咪咪的压力快要弹飞钮扣了!” “你没有那种乳压吧。” 今天早上洞的妹妹雫说过的话,换我讲一遍。 “啊啊啊啊啊啊啊!恭也!我绝对要让你后悔!我会让你后悔的——!” 泪吐出带着诅咒意味的惨叫,被拉出病房。 每次都像旋风一样突然出现,肆虐够了又消失离开,真是爱惹麻烦的死神。 就带走无聊这层意义而言是很可贵,但可怕的是伴随着更大的风险。 总之,幸好不是在镜来病房的时候出现…… 病房再度回归宁静。 午餐前的时间,我都漫不经心地看电视。 但是很怕一掉以轻心,泪又会突然冲进病房。 不对……不光是泪而已,黑岩医生也不能大意。 我不时注意门的方向,度过无法松懈的上午。 然后是比在学校时还早开动的午餐时间。 我独自吃味如嚼蜡的医院伙食。好怀念学校食堂卖的咖哩面包。 还有,果然一个人吃饭就少了滋味。 午餐后—— 人类一填饱肚子就眼皮沉重,我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平常这个时间在学校是第五节课,必须忍耐睡意,但这里没有这个必要。 应该说,躺在床上根本不可能忍得住。 我没有违抗欲望,闭上眼睛,头靠枕头。 这次醒来,是因为衣物摩擦的声响。 这是镜换衣服时常听到的声响,很耳熟。 我稍微睁开眼睛,观察房内情况——…… 不知为何看到泪正在扣睡衣钮扣…… “你……在做什么……” “呜哇噢!吓了我一跳!不要在少女换衣服的时候叫人家,人家心脏不好。” “可是,这里是我的病房对吧?你在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哟。” 她虽然正眼看我,却是死鱼眼。 语气抽掉感情这点也很可疑。 我警戒地确认病房内,但没有任何变化。 “讨厌啦,就说了真的什么也没做。别在意、别在意。倒是我们来聊聊天吧。以往都没有跟我年纪相仿的人,好无聊喔。” “只要你来,我就必然遭逢物理性的不幸,恕我谢绝。” “啊,嗯,人家常常这样说我喔。” 她似乎有惹麻烦的自觉。看到她无忧无虑地张嘴笑的模样,我也丧失敌意。 “不过,只是聊聊天就没关系。” “万岁!那我可以过去那边吗?让我坐床上。” “我拒绝。” 超过一定程度的接近,毫无疑问会造成无谓的误解。我不会再大意了。 看到我的态度,泪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恭也,我好歹也是住院病患喔?希望你可以多关怀我的身体。” “你回想一下至今对我做过的事情,有种再说一遍看看!” 这两天接连带来住院病患不该遇到的骚动。 “说起来,你是死神吧。” “咦?啊——……嗯,虽然我很惊讶到底是怎么泄底的。” “我才想知道你觉得不会泄底的根据是什么……” 看泪伤脑筋地搔头,我叹气。 “毕竟我也出名了。看来果然是凭气场吧?就是那种此人不是普通人物的气场。” “听名字就猜到了。” 遇到那么多个姓黑、黑、黑的死神,谁都能轻易联想。 伤脑筋的反而是我的价值观,只要名字有黑字就会怀疑对方是死神。 “是吗——看来我真的出名了——” 泪浮现了难以捉摸的微笑,好像既尴尬,却又早就死心,就这样坐在摺叠椅上膝盖并拢。 “我跟你说,恭也。我是死神的事……拜托不要在雫面前提起喔。” “嗯?好啊,反正这也没什么好宣扬的……” 看到泪跟先前不一样,态度突然变正经,我感觉到如鲠在喉。 有点乱了方寸。 “雫就是那个赏你手刀的妹妹吧,那孩子是你负责保护的吗?” 保护寿命——的意思。 泪一听到‘雫’的名字,就露出柔和的笑容。 “嗯,对。那孩子由我保护。” 至今从未见过的表情。 “毕竟我是姊姊呀。” 虽然是我的猜测,不过这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泪呢? 可是,要怎 么一边住院一边保护呢?让她每天来探病,以回避危险吗? 而且双胞胎的设定也很不可思议。是因为两人长得很像,所以这样安排的吗? 可是镜之前说过,如果设定为血缘关系,会因为因果关系出问题,这样不要紧吗? “先不说这个了,讲点有趣的事情嘛。最好是医院以外的事。比方说学校之类的。” 泪打开并拢的双腿,手撑住椅面前缘,身体倾向我。 表情也变回平常有如顽皮鬼的笑容。 “嗯——……有趣的事吗~……” 老实说,我不知道怎样的话题是同年龄层的女生觉得有趣的。 要讲平常的学校生活吗?可是那会有趣吗? 我平常都浑浑噩噩地过活,因此相当困扰。 但泪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不妙……不能回答不出来……这种时候要是不能好好回应期待就逊了。 “……你觉得男人向男人示爱的日常怎样……?” 我在说什么!但这的确是日常,我不愿面对的日常。 要跟刚认识的女生讲这种事吗?一般都会退避三会吧? 我战战兢兢地看泪。要是她露出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看我该怎么——…… “奇怪?” 跟我的预想相反,泪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眼神……我好像在哪看过。 “这个好,想听、想听,毕竟像我也都会用手机看部落格。” “是、是哦……” “最近我在推特关注的人也很精通这方面,非常有趣喔。” “………………” 不妙……我好像踩到了不该踩的东西。 倒是女生会不会太容易归顺这方面的话题了?镜也意外地很能接受。 还是只是我周围的女生碰巧都是那种属性吗? “我跟你说,你不要讲出去……恭也和黑岩先生的组合很有潜力,对吧?” 不知道是要顾忌谁,泪压低声调这么说。 “……你当着本人的面打算讲什么秘密……?” 我不屑地看着她。 泪好像是醒悟到自己说了什么,扬起眉毛。 “这么嘛,也就是黑岩x恭也,黑岩医生是唯我独尊攻……” “谁要求你这样说明了!” 倒是唯我独尊攻又是什么?不要再继续灌输我不必要的知识了! 我稍微感到头痛,当我一按住头,仿佛配合这个动作般,门突然又被打开。 拜托敲个门会死吗!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看过去…… “……黑峰?” 只见我们班班长暨死神的黑峰命维持开门的动作站在那里。 她穿着制服,似乎是放学直接过来的。 头微低,眼睛被黑浏海遮住看不太清楚。 背后是杉村、安冈的伤脑筋二人组,以及似乎是带他们来病房的黑岩医生。 可是不知为何没看到镜……? 嗯?这就奇怪了,开门的人好像是黑峰,但她应该会敲门才对。 仔细一看,黑峰的手不断颤抖。 “不对……” 黑峰喃喃地小声开口了。 然后抬起脸,竖起眉毛指着泪—— “不对,我认为黑岩x恭也这对是呵护备至攻!” 黑峰小姐声音宏亮地喊着我不知道的词汇。 黑岩医生吓得抖了一下看着黑峰,但腐班长滔滔不绝: “不可以光凭角色个性思考配对。也要确实活用那个人的职业、生平、背景才行。” 黑峰热情地、坚定不移地叙述自己的想法。 听到她慷慨激昂的演说,泪用拳头敲了一下掌心。 “对喔!那种组合的确很强大!毕竟呵护是最充分活用医生身分的情境嘛!我的想法的确太嫩了一点!” “你能明白就好。配对方式看似因人而异,但确实存在一套理论。要是脱离理论,就会变成只有自我满足的封闭世界了。” “嗯,说的对。果然配对就是要跟大家分享才有趣。” 黑峰与泪用力握手,在打招呼前就已经建立某种坚定情谊。 杉村和安冈从走廊看着这一幕,眼神充满不能置身事外的危机感。 “笹仓和我,我是攻吗……基本上我只把女性当对象,但男高中生好像也可以……?他的肌肤弹性的确很有魅力。” 我的主治医生也在想奇怪的事情! “赫!嗯,咳……那么我还要看诊,就先失陪了。你们请自便。” 发现我的冰冷视线,黑岩医生咳了一声以后,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这时杉村似乎想起某件重要的事,上前一步对我说: “那么,笹仓恭也,那女孩是谁?” 他指着跟黑峰握手的泪。 似乎是不满单人病房出现陌生女孩(我不愿想像是哪种不满)。 杉村一边用右手中指抬起平光眼镜的镜梁,一边看我。 黑峰也赫然惊觉地看泪再看我。 “啊——这家伙是……” 该怎么说明才好?就在我张着嘴巴斟酌用词时,本来跟黑峰握手的泪迅速移动到我床边。 然后双手恭敬地叠在大腿前,上半身不多不少地前倾三十度…… “幸会,我是恭也的妻子泪。” 这位小姐居然鬼扯了! “笹仓同学……” “笹仓恭也……” “小恭……” 三人分别投以意义深长的视线,现场只有泪堆满笑容。 “笹仓同学,明明就有镜了……你不怕吗?” 黑峰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到恐怖的东西。 这家伙知道镜的个性,在她看来,泪这句话就像是不要命的反叛。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你们这么轻易就相信她说的话?” “笹仓恭也,镜同学还是未婚妻,但这女孩已经自称妻子。这就表示镜同学已经是单身了,对吧?” 杉村取下眼镜,以‘男人’的眼神说了。 “小恭……不对,笹仓。你这家伙已经没有权利接近镜同学了。” 就连安冈都恢复原来对我的称呼,指着我下挑战书。 “你、你们两个……” 看到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头痛起来了。 “哼,安冈,你讲话还真刻薄,我反而觉得今后好像能够跟笹仓恭也愉快相处。” “这么说也是,换个想法,的确会想给笹仓好过。但同时,杉村……我跟你或许无法愉快相处。” “我们都要追同一个女人,不需要合谋。” 啪叽叽!杉村与安冈浮现万夫莫敌的微笑,视线相撞。 “哈呜,这构图真棒。彼此赌气僵持不下……一定是在心里互相认同吧。” 腐班长黑峰命拿起手机对着两人…… “哎呀,突然热闹起来了呢,达令。” 笑咪咪地望着这幅景象的泪凑近我。 “我现在真的很想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你好死相,昨晚明明折腾我那么多次了。” 泪完全不看人脸色,朝绿着脸的我投以笑容。 “……喂,杉村,我果然还是觉得……不想给笹仓好过。” “是啊,我也觉得笹仓恭也最好乐极生悲。” “……你们这些人真是心胸狭小……” 我一边用左手推开靠过来的泪,一边嘀咕。 “啊,对了。镜怎么了?我还以为她会跟你们 一起过来。” 虽然真心话是“如今她不在场真是天助我也”。 要是她目睹泪的发言或行动,我真不知道会被砍成怎样。 话虽如此,我很在意她为什么没来。 “镜说要买探病的礼物,要我们先过来喔。” 黑峰这么告诉我,像是忘记讲的感觉。 “说到这个,镜同学今天特别兴奋。” 这句是安冈说的。 “对啊,平常没看过她这么开心,在学校好像也不时窃喜。” 杉村也接著作证。 “感觉很期待来探病喔。” 黑峰也微微一笑这么说。 看来这就表示早上的好心情一直持续着是吗。我的脸也不自觉泛起笑意。 “可是笹仓恭也却背叛人家,在医院娶妻。” “咦?” 杉村的话让我抬起头,只见两个男人投以冷冰冰的视线。 安冈叹气说: “镜同学一定也很伤心吧——” “就是啊,枉费她悉心照顾,这个男人却……” “这也没办法,一旦发觉我的魅力,不管是怎样的女人都无法超越我的。” 泪摇摇手说笑。 然后又凑过来要抱住我。 “达令,我想生三个小孩。” “不许喊达令!放开我,你这个飞机场!” “啊哈哈哈,达令也真是的,居然害臊了……小心我扯掉喔……?” 要扯什么——她明明没讲出来,我的大腿却夹紧了……扯掉这个词听起来好恐怖! 就连口气都变得有如从地狱深处轰然作响,更重要的是眼神没有笑意! 这不寻常的气氛,就连两个男生都不知为何变得有点内八字。 以前镜也对我说过“割掉”,如今我感受到相同的恐惧。为什么死神光是言语就能够摧折人心…… 踩到她的痛脚了。本来要推开的左手也因恐惧而失去力量并颤抖着。 泪趁这个好机会,巧妙地躲开我的手用力抱住我。 就在这时候—— 喀啦啦!病房的门没敲就猛烈地打开了。 所有人一齐看向入口。 现在这瞬间,在这间病房里面,心脏跳得最剧烈的人肯定是我。 这是因为,在这个时间不敲门就开门的家伙只有一个。 然后一旦被看到这个状况,肯定有我好受的——…… “……果然在这里……” 那声音听起来宛如天使的呢喃。 站在门边的人,是长相跟泪一样的双胞胎妹妹·雫。 我紧绷的身体软绵绵地虚脱。似乎连汗都冒了一些出来,总觉得体温好像稍微下降了。 既然穿着白色连身洋装型制服,就表示她也是一放学就直接来探望姊姊吧。 见双胞胎突然登场,黑峰及两个臭男人都睁圆眼晴。 泪闭上一只眼睛表情苦涩,脸上写着“被发现了”。 看着各种感情交错的病房,雫不知道想到什么,端正地站好。 然后深深一鞠躬小声说了: “……幸会……我是恭也哥的爱人雫……”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判断气氛的! 亏我还以为妹妹比较正经,黑坂一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是姊姊吗?是姊姊的影响吗? 听到雫的话,泪抱紧我。 然后眼眶含泪,正眼凝视我的眼睛。 “恭也,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雫的关系了……但是我相信你会选择我!” 泪使出浑身解数的演技,但雫立刻说: “……恭也哥没发觉……有时候我会跟泪交换身分……” 雫稍微动动双唇浮现笑意。 三名同学见状,背靠墙壁倒抽一口气。 “我不会把恭也让给你的,我肚子里已经有新生命了!” “……我也已经三个月了……名字也早就取好……” “嘎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的即兴演出强得恐怖!是不是事前早就商量好了!” 光是闷不吭声地听,这些家伙是不会停手的。 “泪!我跟你昨天才刚认识吧!雫也是今天早上第一次见面!” 我大声反驳,试着否定两人的对话。 ——结果空间冻结了。只不过……并不是因为我的声音。 “哦——事情好像变得很有趣嘛。” 而是从站在门口的雫背后发出的说话声。那个声音静静地、凛然地通过病房里面。 疑似面无表情的雫,睁圆眼睛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魄力震慑住,泪也缓缓地放开手,一点一点地跟我拉开距离。 黑峰闭上眼睛,有如祈祷般仰望天花板。杉村和安冈两个人不知为何面向我合掌。 我……只是一味微笑。面对无法违抗的命运,想要尽可能静下心来。 雫动作生涩地靠向墙壁,被她遮住的镜现身。 发出漆黑的不祥气场,保持笑容的镜—— 双手拎着塞得鼓鼓的塑胶袋,不知道是不是探病的礼物。 “恭也,要不要再住院一阵子?”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进病房。不知道是否察觉气氛有异,黑峰闭着眼睛走到了病房外面。 杉村和安冈也仿效黑峰,合掌出病房。泪被雫牵着手,出去了。 门关上,我跟镜两个人独处。她把手里的塑胶袋静静地放在摺叠椅上。 她空出双手。我明白那个意义,静静地闭上眼睛。 飕! 意识迅速坠落到比黑更昏暗的黑暗…… 再度清醒时,身体很温暖。 我记得这个感觉。是体温。是人的体温。 谁在我旁边……?又是泪吗?不过体温不只一个。 左右各一,一共两个。我被夹住了。 这么说是泪和雫吗?不对,是镜和泪吗?或许也可能是镜和黑峰? 可是,那会是怎样的情况呢?比方说我被砍到要害,体温急剧下降,必须用体温保暖……之类的…… 无限梦想让我睁开眼睛。 “嗨,小恭,看来你清醒了。” 左侧是脸红的安冈…… “你变热的身体……我来让它更加火热。” 右侧是又戴上眼镜的杉村。 暖意在一瞬间变为恶寒,我在尖叫前朝左右叩!叩!使出头锤。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两个臭男人按住额头叫痛。 “你、你你、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我激动地喘气,跳下床铺。 哔啰铃啰铃~ 哔啰铃啰铃~ 几乎在同时响起耳熟的讨厌电子音。 喀嚓! 喀嚓! 再来是电子音模拟的快门声。 我转头一看,眼前是以摄影模式架着手机的黑峰……与同样拿手机对着这边的泪。 “拍到精彩镜头了喔,笹仓同学。” 黑峰朝我竖起大拇指。 “命姐,你看你看,这个角度,虽然是头锤的瞬间,但简直像在接吻!” 泪一边给黑峰看手机画面,一边摆动肩膀。 镜和雫也从黑峰背后探头看手机画面,“哦哦”发出感叹。 “……咦?这到底是……?怎么同事?” 一醒来就突然被拍照,我跟不上这个状 况。 从她们互称名字这点看来,八成是在我失去意识时已经做过自我介绍。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女人是不是变要好了?她们看着手机画面,和乐融融地围成一圈聊天。 病房唯一一张摺叠椅给住院的泪坐,其他人则站着。 我看向床,想要请教这个状况的答案。杉村和安冈仍然捂着额头呻吟。 话说这些家伙,一个又戴上眼镜,一个又恢复原本对我的称呼。 “喂,我昏——……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我的声音,杉村猛然坐起上半身。 “艾菲尔铁塔x东京铁塔是什么?” “……嗄?” 我完全听不懂杉村这句话的意思,我的头锤是不是打到不该打的部位了? 就在我陷入不安时,在旁边呻吟的安冈也猛然爬起来。 “光x希望……是什么?” “你问我吗……那是谁?我认识的人吗?” 安冈这句话,我勉强猜到那是指人名。 “……不是,是新干线的光和希望……” “………………” 完全在理解之外。 只见杉村一边用手指扶着眼镜镜梁调整位置,一边落寞地轻声说: “哼……女生从刚刚就一直兴高采烈地聊这些事。” “然后呢……不时看着我们奸笑。” 安冈也落寞地接话。 我颤抖地看着四个女人,看来她们是聊腐方面的话题聊得很起劲。 这是黑峰的阴谋吗?虽然我知道镜最近的确也受到荼毒……对喔!是泪!刚刚她和黑峰一起拍照! 一定是那两个人早就在死神世界组成腐联盟——…… “……就算统称拟人化,概念却是五花八门。我最近注目的是都道府县……” 没想到明明很文静却做出非常雷的言论的人是雫!原来这个混沌空间的元凶是妹妹吗! 黑峰稍微思考以后举手发言: “也就是类似北海道x冲绳的感觉吗?” “……不对,是冲绳x北海道。北海道是总受……” 听到雫的答辩,其他三人佩服地叹息,似乎有什么能够理解的点。 这次换镜举手发问: “兵库县呢?” “……那个县很特殊,能够分断日本。属于临机应变的可攻可受……” 仿佛事先准备好的明确答案。不对,我看是雫心里早就巩固这种设定。 三人果然还是佩服地叹息。 “哼……如今亲眼见识女人的可怕,我们重新下定决心,要贯彻对管仓恭也……对你的心意。” “小恭,果然还是只有同性能够理解同性。” 杉村与安冈这么说的同时,把手放在我肩上。 哔啰铃啰铃~ 还以为班长顾着跟同性聊天,却照样不放过快门时机。 “啊,别在意,可以继续没关系。” 喀嚓! “放心、放心,我不会拿来当威胁材料的。” 泪的话好像另有阴谋,不能大意。 “那、那,东京是什么呢?” “……东京是异性恋攻,经常被大阪或京都诱惑……” 镜被新知识夺走注意力,没空理我们。 应该说,求求你们,不要再灌输镜不必要的知识…… 就在我抱头苦恼时,镜靠过来。 “我跟你说,这孩子好有趣喔!”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看到镜眼睛闪闪发亮、兴致勃勃,我投以疲惫的视线。 “不过话说回来,女生都这么认同bl吗?” 我依序看着病房里的女性阵容这么问。 “我认为超越性别才是真正的爱。” 本来在操作手机的黑峰正色对我说。 我很害怕问她操作手机是为了什么。 “……创作行为……” 这么轻声回答的人是黑坂姊妹的妹妹零。就某种意义而言,她的发言比黑峰中毒更深。 这女孩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深不可测…… “不管类型怎样,有趣就是有趣。要是为了无聊的成见否定事物,感性会变贫乏喔。” 这句话是镜说的。简单说就是不要先入为主地排斥,这个意见倒还有理。 忽然泪笑咪咪地看着我,俨然很希望我赶快问到她。 “啊——……你又是抱持怎样的见解呢?” 反正一定跟镜意见相仿吧,虽然我这么想,但还是姑且问泪。 “哼哼,是情色。” 我是笨蛋才会问她。 “bl有平等的情色。无论是攻是受,都同样和平。”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冷眼看着握紧拳头的泪。 “双方都是男人就不会摇吧?” “……什么不会摇?” “咪咪。” 泪拍着胸脯一脸得意,但马上就垂下肩膀眼神阴暗。 “只要翻开色色的书,不管是哪一本都是摇晃摇晃摇晃摇晃……就这点来说,bl就算做色色的事也不会摇来摇去……” 她握紧睡衣,说话有气无力。 不料突然又吊起眼角,提高音量说: “为什么我非得看色色的书沮丧不可!明明是想‘性’奋一下却变成哀声叹气!所谓的创作应该需要再多考虑一下读者吧?你也这么认为吧?” 这孩子真的很伤脑筋,一瞬间就让病房的气氛变尴尬。 镜和黑峰瞥了自己的胸部一眼,视线撇向墙壁或天花板装傻。 杉村和安冈是巨乳派,也不可能有办法安慰她。 只有一个人采取行动,只见雫把手放在泪肩上。 那似乎化作温柔渗入泪的心房,她眼眶湿润。 不知道雫打算说什么。既然是妹妹,当然也熟知安慰姊姊的方法…… “……你放心,只要怀孕,乳房就会变大……” 这家伙又说了不伦不类的话! 泪居然也敲手同意这是好主意! 然后就这么看向我。 “恭也!来吧!” “来你个头。我有镜了,办不到。” 我断然拒绝。只要这种时候确实强调镜的存在,镜就会非常高兴。 果不其然,镜虽然别过脸去,但表情是窃喜。 “巨乳怎么不乐极生悲,最好……赶快下垂吧,变得像萝卜干一样。” 泪摆出“我呸!”的态度低声咒骂。 “小姐,你觉得我怎样?” 突然从后面挤开我,站到泪面前的人是安冈。他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带着体育社团特有的爽朗笑容毛遂自荐。 “这么说虽然有点怪,但我跟笹仓不一样,恋爱经验丰富。” 不过,那是被每次排名赛交到的女朋友欺骗、背叛的意思。 知道这项事实的我和杉村,闭上眼睛静静地摇头。 “跟胸部大小没关系,因为我触碰的是‘你’。” 安冈似乎自认这句话无懈可击,表情洋溢自信。 但面对那样的安冈,泪她—— “………………” 眼睛、鼻子、嘴巴、眉毛……脸所有部分都扭曲变形,露出女孩不宜的狰狞表情。 “小恭!我果然还是只有你了!” 安冈完全不堪摧残,朝我抱过来。 “别靠近我。离我远一点6小心我扭弯你鼻子。” 我用没 受伤的左手捏住安冈的鼻子,面带笑容这么说。 喀嚓! 而洞拍下这一幕。 “咦?这有任何腐方面的萌要素吗?” “没有,是感觉很开心。” 泪一边笑,一边确认刚拍的照片。 “嗯,果然很开心呢,上学果然这么开心吗?” 泪用右手按着胸口,依序看我们。 这句发言暗示泪的住院生活很长。不过既然是死神,这应该是‘设定’吧。 她略显寂寞的微笑,制造了消沉气氛。 我和镜、黑峰知道她是死神倒还好,对杉村和安冈却是很沉重的话题。 然而这股气氛却以意想不到的形式被打破。 “……唔!”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那个声音刺耳地响起。所有人看向泪。 只见泪一瞬间往后仰,背用力撞到摺叠椅椅背,随即缩起身体。 仔细一看,她本来按在胸前的手用力抓住了睡衣,肩膀缩起像是在忍耐似的。 雫抢在所有人之前行动。她在跪在泪身旁,整个人靠过去,撑住倾倒的姊姊。 泪的额头转眼间冒出豆大汗珠,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吐气比吸气多。她的呼吸,光听就觉得痛苦。 一点也不像‘设定’的逼真发作。 “……护士铃……” 雫看向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我。 “啊,好。” 我仓皇按下护士呼叫铃。 墙壁设置的扬声器立刻传来音质很差的沙沙声音。 ‘怎么了?’ “就是……好像喘不过气来……” 因为不是我发作,所以回答不得要领。 ‘知道了,马上过去。’ 不过护士小姐迅速地这么回应。 感觉就像打了一一○或一一九。 “要不要紧?” 镜靠近泪,看着她的脸担心地问。 雫瞥了镜一眼以后,抚摸泪的背回答: “……不要紧。只是最近病情稳定下来,稍微大意而已……” 雫主要抚摸背部——偏左侧的部分。 泪接受妹妹的照护,尽管而无血色还是露出笑容。 “吁、吁……呼……哎、哎呀?……不小心给大家看到……呼……有点丢脸的……丑态了呢——” 握住睡衣的手一点也没放松。 从走廊传来一阵没有奔跑——但全速前进的脚步声,正朝这边接近。 然后门没敲就打开。 “笹仓,你不要紧吧!” 冲进病房的人,是我的主治医师·黑岩医生。在他背后是平常那位护士小姐紧跟过来。 但病房里的人超乎预想地多,让他一瞬间狐疑地皱眉。 而且我还好端端地坐在床上,让他更歪头不解。 “那个,不是我。是泪……” 看黑岩医生还没掌握状况,我指着坐在摺叠椅上缩起身体的泪。 “你是——黑坂啊。” 黑岩医生似乎一眼就理解发生什么事,看向背后的护士小姐。 “立刻连络藤堂医生,另外准备推床。” “是。” 护士小姐似乎凭指示就掌握状况,立刻转身跑过走廊。 藤堂医生是指泪的主治医师吗? “真是的,谁教你老爱逞强。” 黑岩医生这么说,在泪身旁膝盖着地蹲下。同时换雫站起来。 “黑坂,认得我吗?” “……唔……嗯……吁、吁……” 泪似乎有话想说,却不成声。黑岩医生看了,表情也严肃起来。 只见医生难过地闭上眼晴,缓缓地摇头轻声说: “……胸部,明明就按得那么用力,看起来却不怎么柔软……” 这种时候这个医生在说什么鬼话! 但泪对那句话起反应,没按住胸部的——左手伸向黑岩医生,牢牢地抓住领子。 “吁、吁……我、我的咪咪……是很软的……是、是衣服……今天的睡衣……比较硬……” 眼睛由下而上瞪人,嘴角僵硬地笑……明明都严重到需要叫推床了,却还做奇怪的辩解。 黑岩医生看到泪这样,也扬起嘴角一笑,说: “是啊,说的也是,刚穿没多久的睡衣,布料比较硬。” 然后拍了一下泪的肩膀。 “意识还这么清醒就不要紧。” 黑眼医生对着在泪身旁关心情况的雫这么说。 对喔,依泪的个性,只要提到胸部就会激动地反驳。只要还有气力,这种时候就不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因为个性懂事,雫只是静静地低头行礼。 不久病房外传来推床车轮驶过走廊的声响,朝这边接近。 护士小姐,与男医生——推测是泪的主治医生——进入病房。 他一看到泪的样子,立刻指示护士把泪搬上推床。 至于我们只能在一旁看着。 “啊,哈哈……抱歉……破坏了难得的愉快气氛。” 被搬上推床的泪笑着说了。 不过从她疲惫不堪的表情,轻易就看出她在拚命逞强。 然后,像是要证明这点一样,泪被推出我的病房了。 雫也朝我们深深一鞠躬以后,出病房追泪。 黑岩医生不知道是不是很在意,也跟雫一起出病房。 剩下我和来探病的同学。 “呼……” 我大口叹气,房间的紧张感稍微缓和。 说不上来的难堪并没有消失,只知道危急的状况已经过去。 “那,我们回去了,小恭。” “在学校等你。” “我做了笔记,之后借你。” 泪被推出病房后,我们闲聊片刻,等医院偏早的晚餐时间一到,除了镜以外的人都回去了。 镜在我身旁吃着便利商店买来的饭团。 “……镜。” “什么事?” 正在剥掉饭团包装的镜,一脸愣怔地看我。 “……死神的工作很辛苦呢……” 我想起短短几十分钟前的泪,这么说。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保护方式,但那么痛苦的模样不像演戏。 难道是身体真的不好——同时设法将身体不好这点活用到极限地保护寿命吗? 比方说在保护对象眼前病痛缠身,藉此传达生命的重要与可贵之类的…… 看到我陷入沉思,镜握住饭团的手从胸前挪到大腿上。 “是呀……那孩子相当特殊。还刻意‘设定’为一般不会‘设定’的血亲。” 镜的低语声有些沉重。 同时感觉得到她不是很想讲这件事。 可是,我还是问了。 “就算扮演双胞胎姊妹一起生活,一旦时候到来……果然还是会接受吗……” 我知道延长既定寿命是死神的禁忌。 只要能够存在于现世的灵魂数量有限,为了迎接新生命,不能留住逝去的灵魂。 虽然懂得这个道理却无法理解,这就是死神的价值观。 因为镜把命分给我.我成为延长寿命的禁忌存在。 泪又是怎样呢? 她提起雫名字时的温柔表情,不像是单纯的寿命保护者。 更深一层的关系…… 就像是真正的姊妹……我感觉到手足亲情的温馨。 假如雫遇到生 命危险时,寿命注定以没有天理的方式结束。 那么泪会不会像镜对我一样救雫呢? 但愿——…… “…………”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看我陷入沉思,镜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嗯,没事。” 我摇摇头回应。 嗯,这种话不能对镜说。可是,我还是在心里祈祷。 希望所有的死神都能像镜这样。 不要选择能够救助的生命。 一天过去了。 今天早上我比平常更早醒来,一定是因为早睡的关系。 毕竟昨晚泪也没溜进病房,我得以安静睡眠。 虽然老实说感觉少了点什么,但要是她逞强过来很困扰。 不对……就算她身体状况良好,半夜溜进病房本来就是很困扰的行为。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就要出院了吗。” 真是鸡飞狗跳的住院生活。不仅遇到新的死神,镜还不管我受伤照样毫不留情地砍人,而且还了解到有一群人不是普通的腐。 结果,不知道后来泪怎样了。 仔细想想,我也不晓得那家伙的病房在哪,那家伙大概也不晓得我今天出院。 我一边想这些事,一边把病房里少数的私人物品——主要是换洗衣物塞进包包。 到了早餐时间,镜应该就会过来,到时候一起去打声招呼好了。 看昨天的样子,泪想必还离不开病房——不对,是不可以乱跑。 喀啦啦啦! “古德摸——宁!” 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向我问好。 我睁圆眼睛看着闯入者。 眼前是一点也看不出昨天虚弱样子的泪。 “……你……不要紧吗?” 因为看过她按住胸口,甚至无法自行站起来的模样,我担心起来。 可是,泪却以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接近我。 “哎呀,昨天给你看到痴态了。是不是有点心跳加速呢?” “是啊,跳得可快了。” “就是说嘛。毕竟是现实女孩子的喘声,当然会心痒啰。” 泪嘻皮笑脸,得意地双手环胸。 不要紧……吗?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种情况常发生吗?” “嗯?你是指发作吗?” 泪感到不可思议地问我,我默默地点头。 “是呀,我就是因为这样住院的。” 泪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一下左胸示意。 左胸……也就是心脏不好的意思吗? “话说回来你在做什么?” 泪指着我手里的衣服。 但似乎马上就发觉某件事,吃惊地抬起脸看我。 “难道……你要在我眼前换衣服……?你打算若隐若现地引诱我对吧!恕我直说,我这个人不擅长忍耐,只是解开一颗钮扣我就会扑上去了喔?” 泪作势抹掉根本没流出来的口水。 “就某种意义来说,我还真羡慕你那种忠于莫名其妙本能的行动。” 我半眯眼,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同时把衣服塞进包包。 因为是单手,没办法整齐叠好放进去。 “……啊,难道你要出院了?” “对,我本来打算待会去你病房一趟的。” “这样呀,恭也要出院了呀——⊥ 泪有点寂寞地轻声说完,凑到我身旁。 然后把我塞进包包的衣服拿出来。 “喂?” “不可以塞得这样乱七八糟的,要摺好才行。” 这么说完,泪在摺叠椅坐下,细心摺起我的衣服。 “反正我一回家就要扔进洗衣机了,没差吧。” “男生在那方面还真邋遢——” 泪以熟练的动作把t恤摺起来,简直就像在店里贩售时那样整齐。 “你的手还真巧。” “住院久了,闲着没事做嘛。等我发觉时就已经擅长做这些事了……哦,发现穿过的内裤!” “谁要你发现了!那种东西不用拿出来没关系……不许摊开!” “别害羞、别害羞。又不是被看到里面的东西。” 泪笑着把我的内裤仔细摺好,超级丢脸的。 “……要是把我的头发夹进内裤里,回家就会爆发大战了。” “千万别这么做好吗……?” 虽然洗衣服的人是小桃,但肯定会传进镜耳里…… 到时候我会被砍,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会被砍。 “我问你喔,恭也。” “怎样?” “出院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泪盯着我说了,眼神就像迷路的孩子般略显不安。 “会啊,毕竟相逢就是有缘。” “每天都要来喔?” “咦?每天也太……” 她娇滴滴地看我,眼神就像在求我……令我吞下正要说旳话。 只见泪慢条斯理地取出手机,操作画面给我看一张照片。 “不然……我就散播这个。” 画而上,是我和泪盖同一条被子睡着的照片。 “……!?”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照片上,泪枕着我的手臂。 泪没被棉被盖住的肩膀与胸口,不知为何没穿睡衣而是赤裸的……看起来简直就像她脱光衣服跟我睡在同一个被窝里。 这种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赫!我想起昨天白天的事。 这家伙趁我睡觉时来病房,然后不知为何扣着睡衣钮扣…… “你、你家伙……” 我错愕地看泪。 先前看起来还很虚弱的表情,已经转变为小恶魔的奸笑。 “就是这样,慰劳品只要是甜的东西都好喔。” 第三话 探病的死神 结束短暂的住院生活,我重返校园。 就天数来说,跟感冒休假差不多,因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顶多就是右手吊着三角巾,在走廊上会被路过的人瞥几眼而已。 因为没办法拿笔,不能抄笔记,但黑峰之后会借我笔记,所以这问题就这样解决。 午餐方面,起初镜要我张开嘴巴喂我吃,但自从发现惯例的三笨蛋偷窥狂的视线以后,我就改成自己吃了。 我的主食是面包,用左手本来就够了。 然后去厕所时,不知为何杉村和安冈跟了过来。 “……你们两个是怎样?结伴小便吗?” “不是啦,小恭你不是右手不方便吗?” “我想你掏出来或收进去的时候会需要帮忙。” 这么说的同时,一个人红着脸,一个人不知为何显得颇自豪……着实令人退避三舍。 附带一提,我在家洗澡时,由镜帮忙。 用塑胶袋包住打石膏的右手,蒙住眼睛冲澡。 当然腰以下围着毛巾……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单方面被看光的情境,快要使我心里诞生新的属性。 要是小桃看到洗澡现场,或许会哭着跳脚。 晚上睡觉时,镜也以我受伤为由,给我睡床。 虽然很想说那本来就是我的床,但事到如今翻旧帐也没意义,于是我硬生生地把话咽下。 当然镜也睡同一张床,枕着我的左手代替枕头。 因为我右手受伤不能动,所以只要像这样封住左手,就没办法作怪了——这是她的说法。 摆脱名为医院的封闭空间,我切实感觉到以往的日常回来了。 没错……除了放学后以外…… “恭也,你又要去医院吗?” 对着正把课本塞进书包的我,镜这么问。 我的手一瞬间僵住,但立刻朝未婚妻投以笑容。 “是啊,没错。毕竟出院不代表骨折的手已经痊愈。必须确认治疗经过,检查骨头有没有接好。真的好麻烦啊。” 据说人类……只要心虚就会多话。 虽然,本人可能没有那个意思,但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精神防护作用,会想用谎言巩固谎言。 “哦——可是需要这样每天去吗?” 镜露出狐疑的眼神,这的确是很可疑。 要是立场颠倒,我当然也会怀疑对方为什么每天去医院报到。 不过—— “……其实是这样,镜。只要常常回诊,就可以获得保险的回诊补助。” 我正经地这么说。这是事实,所以不心虚。 “要钱的话我有工作,又没关系。”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不记得你帮我买过任何东西……?” 就是说啊,这家伙是在梦幻什么什么公司工作的社会人(?)吧。那么当然也有领薪水才对。 “……顺便问一下,你每个月薪水怎么算?” 我压低音量问镜,以免还没回去的同学听到。 镜稍微思考以后,同样压低音量回答: “嗯——我现在是一百二十万※倍利卡,所以实领九十万左右。” (译注:‘赌国默示录’系列的地下王国的货币。) “……倍利卡是什么?钱的单位吗?” “对呀,那是死神财务省几年前突然制定的。” “哦——……”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百二十万听起来很多,却觉得币值不怎么样。 不过,死神世界实在很谜,凡事真的都在有系统的管理下。 有机会真想去看一次。 我一边想这些事一边装完课本,拉上拉链。 “不过,你赚的钱就留着自己用吧,我会想办法支付你的开销的……呜噢!” 我说到一半看向镜,只见镜满脸通红。 她似乎有话想说,双唇颤抖地一开一阖,却没办法顺利转换为话语。 “我、我……我的……开销……居然说得我们好像已经结婚一样。” 镜拚命要用手遮住染成通红、喜不自胜的脸颊,却完全藏不住。 我的未婚妻真的是一个无法控制感情的孩子——不管是在好的或是坏的方面上,虽然很开心是好事。 她似乎连压低音量的余裕也没有,高八度的声音响彻教室。 “我、我会先洗好澡等着的,去完医院就要直接回家喔。” 镜说出耐人寻味的话就冲出教室了。 明明教室还有几个人在——…… “笹仓恭也……” “小恭……” 啊啊,偏偏这两人还没走…… “要不要去澡堂啊?之前没洗到背。” 因为眼镜镜片反射光线,看不见眼神的杉村。 “我们帮你从头到脚彻底洗干净。” 手指张张开开,室内鞋擦过地板逼近我的安冈。 而我更不会遗漏黑峰的身影,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正架好手机对准这边。 “先说清楚一件事,这个提议绝对不是出于我们的欲望。” “没错。就只是我们两个帮小恭洗澡,藉此省去劳烦镜同学而已。” 两人一鼻孔出气地热情游说,眼神怎么看都包藏祸心。 “这提案不错。但我还有事要办,可以先过去等我吗?” 我把书包挂在左肩,对两人这么说。 “真的吗,笹仓恭也!交给我吧,我会准备好新上市的沐浴乳!” “小恭!我用的洗发精借你,让我们分享同样的香味吧!] 两个人同时拎起书包,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 “肩膀以下都要泡在池子里面等我喔。” “了解!” “包在我身上!” 两个男人的背影摆出胜利姿势回应我的话 透过手机荧幕目睹整个经过的黑峰叹气了。 “男浴池我就真的进不去了。” 她显得真的很扼腕,同时收起手机。 “没有喔,我不打算去澡堂。” “咦?你骗了他们吗?” “我又没说是今天要去吧?总之,我就等着看,那些家伙能够在浴池里面等多久。” 呵呵呵,我从喉咙发出笑声。 黑峰看着我,把原本收起来的手机拿出来,不知为何拍了照。 “啊呜~刚刚那样很棒喔,笹仓同学。鬼畜指数上升了。” “…………” 不愧是腐到深处无怨尤的班长,黑峰命。 “欢迎下次再度光临。” 我在便利商店只买了一盒巧克力,穿过自动门。 这是给泪——她说过只要是甜的东西都好——的探病礼。 既然是近乎胁迫的探病,这种程度就够了吧。起初是抱持这个念头而开始买这种巧克力,没想到却博得汩的好评。 而且第一次就抽到※银天使。(译注:森永巧克力球的包装印花,集满可兑换赠品。) 起初明明是打算买去讽刺她的,结果她却高兴得要命,这下我也没辙了。 不过这样也好,小东西就能打发掉。 但是话说回来,我居然瞒着镜,每天偷偷探望别的女人……我还真是做了一件恐怖的事。 要是事迹败露,不知道会被砍成什么德性。 可是,总不能让泪散播那张手机照片…… 我要找机会删除掉。 就在我一边思考这些事,一边进入医院院区时—— “嗨, 少年。” 冷不防有人叫住我,我转头一看,只见黑岩医生坐在树荫下的长椅。 “啊,你好。” 我稍微点头致意。 “怎么了?今天没预约吧?” “嗯,我来探病……” 我含糊其词地说完,黑岩医生不知道是不是只凭这句话就察觉真相,扶着残留胡渣的下巴,勾起嘴角狞笑。 “是吗……原来你这么喜欢我们医院的护士。” ……他什么也没察觉。 “呵呵,不用担心,镜那边我会帮你保密。毕竟我也是男人,当然站在你那边。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帮忙圆谎。” “那还真是谢谢医生了……” 既然他误会,就维持这样吧。 被镜认为我是迷恋上护士这个类别,反而比较方便在出事时掩饰。 “话说医生在这里做什么?休息?” “不是……” 黑岩医生浮现有些落寞的神情,接着仰望天空。 他似乎觉得很炫目地眯起眼晴,慢慢地、深深地吐气。 “当‘医生’常常会遇到各种难题。每次都必须做出‘选择’……” 望向远方的眼里不知道看到什么。 难道……这个人正夹在‘医生’的职责与‘死神’的职责之间苦恼吗? 为了跟寿命定位不同的‘生命’的抉择而煎熬……我有这种感觉。 “护士服的颜色……马上就要举行院内投票,决定选择蓝色系还是粉红色系了……唉,两边都难以割舍……” 可恶……认真思考的我是笨蛋…… “少年觉得哪个好?” “啊——……折衷选浅紫色不就好了吗?” 我敷衍了事地回答,但黑岩医生敲了一下掌心。 “有道理,我都没想到。赶快向执行委员会提议看看。” 啊啊,这家医院真和平。 “很好、很好,既然忧虑也一扫而空,这样就能专心动手术了。” “咦?之后要动手术吗?” “嗯。前天晚上有病患送来对吧,就是那时候的急诊病患。” 我记得,那是在黑岩医生死神化偷窥病房时的事情。 “必须保护那名病患的寿命才行。既然我身为医生、身为死神。” “也就是说,两样都是医生‘负责’的吗?” “对,虽然这是不可以告诉别人的事……” 说到这里,黑岩医生惊觉不对,瞠大眼睛看我。 “少年,你刚刚又知道了一样我的秘密,对吧……!” “这次也是你擅自讲出来的吧!” “嗯……呣呣……不、不过少年你立场特殊,就算被你知道也没关系吧……不对,还是不行吗……算了,管他的。不过拜托别跟其他死神讲。我会因为违反规定被减薪的。” “我、我不会讲啦。” 黑岩医生的表情有点拚命,我稍微被慑服了。 不过话说回来,居然会减薪……这些灵魂管理者还真俗气…… “那、那我走了。” “嗯,你就好好地玩个痛快吧。” 虽然不知道他是指玩什么,总之我点头致意以后,进入医院建筑物内。 我穿过玻璃自动门,稍微参杂消毒水味的干净空气,帮发热的身体降温。 话虽如此,这里冷气开得并不强。老实说,从炎夏户外进来,这样实在不够凉,但这大概是所谓的人体适温吧。 在大厅,男女老幼、伤患病患零星地坐在椅子上。 是在等结算医药费或预约候诊吧。 跟上午相比,老年人少了几分。相对地看得见少许放学的学生。 泪的病房在四楼,我走向电梯。 电梯里似乎刚好已经有人,门正要关上。 “啊,请等一下,我要搭。” 我一边朝电梯里面的人这么说,一边快步走过去。 对方似乎听到了,正要关上的门半途停住,再度打开。 我加快脚步,冲进电梯。 “谢谢。” 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道谢转头。 视线所及之处,站着一位穿着白色连身洋装型制服的熟面孔。 “……雫——小姐?” 我不小心加上敬称了。 “……叫我雫就好……” 泪的妹妹·雫简短这么说完,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四楼键已经按下,门一关上,载着我们的铁箱就立刻往上移动。 雫盯着电梯按键看,隐约看得到她背后散发不想跟我讲话的气场。 泪明明就那么就活泼,就算不理她也会讲个不停。 虽然设定为双胞胎姊妹,但死神和人类终究是外人,所以个性完全不像吧。 “你总是一放学就来找泪吗?” 虽然也想过顺从她的意思保持沉默,但毕竟不是不认识的人,于是我试着抛出话题。 雫越过肩膀看我。然后立刻把视线转回电梯按键.始终不发一语。 这是仿佛要摧折我心的无视。 我有种想哭的感觉,看着门上方的现在楼层显示。 “……不是每天……” 有时间差的回应。虽然很小声,但雫这么回答了。 “……以那孩子不会无聊的频率来看她……” 视线依然盯着电梯按键,宰继续说。 “那家伙不会无聊,不就是每天都必须来看她吗?” 我这么说完,雫又越过肩膀看我……不发一语地面向前方。 我等待着回应——但这次她一句话也不肯说。 在我玩味着无法言语的落寞时,电梯抵达四楼。 门左右打开,我等雫先出去。 但雫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要出去的迹象。 仔细一看,她按着开门键。看样子似乎是要我先出去。 “谢谢。” 我接受她的好意先出去,刚好就在我跨过走廊与电梯的界线时—— “……因为那孩子很少对我提出任性的要求……” 似乎是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她这么轻声说了。我转头看雫。 她正眼注视我,眼神好像有点困。 “……就这层意义来说,我很嫉妒才刚认识就被任性要求的你……” “………………” 不是羡慕而是嫉妒……难道我被讨厌了吗? 因为她的气质十分安静,所以不知道内心深处抱持什么想法。 “……同时,我也很感谢你回应那孩子的任性要求……” “这样啊,毕竟这也算是不可思议的缘分。” 被泪用照片威胁的事,实在说不出口。 “……不过,要是觉得困扰就告诉我……” “那么我会直接讲的。” 我这么说完踏上走廊。雫看到我完全出电梯以后,放开按键来到走廊。 然后,我们两人一起前往泪的病房。我缩小步伐,配合走路比较徐缓的雫。 顺带一提,我们在来到病房门前都没有任何对话…… 我敲门。 “是恭也吗?” “对。” “等我一——下就好!” 泪充满活力的声音,几乎是紧接在我的回应之后。 大概是从时间猜到是我吧。 雫明明一起来却没被叫到名字,我一边莫名地对她感到过意不去,一边默默等待。 不到十秒,从里面传来泪“可以进来了~”的 声音。 “哟~你还好吗?” 我边开门边打招呼。 但是,等待我的是—— “呀—————— !人家正在换衣服啦,色狼————!” 把睡衣前面钮扣全部打开,露出肩膀并用手遮住胸部的泪。 本来就情境而言应该是养眼的光景才对,但傻眼的感觉胜过一切,我半眯眼杵在原地。身旁的雫也跟我一样,半眯眼看着姊姊的痴态。 “啊咦?唔?雫?” 泪想必以为只有我来病房,她一看到雫就脸色大变,表示不妙。 只见雫不发一语地踏进病房接近泪,速度比在走廊时快了接近一倍。 然后来到姊姊眼前,扬起右手—— 咻咚——! “呣呀!” 又狠又准的手刀落在泪头顶。 咻咚——! 连续不断。 “唔唔唔唔唔……恭也你好诈……居然以惊吓回报惊喜。” 泪就像怕头会裂开一样,双手按住头部两侧夹紧,同时泪眼看着我。 因为这个关系,前面钮扣全部打开的睡衣,露出她胸部到腹部的平滑线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住院的关系,她的皮肤真的很白。 只不过,身材要是更凹凸有致一点就好了…… 无视按住头呻吟的泪,雫默默地替她扣上睡衣钮扣。 连最上而的扣子都扣上后,雫就这么按住泪的肩膀硬要她坐在床上。 “……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雫低声盯着泪的眼睛这么说。 寡廉鲜耻的姊姊眼眶湿润,连连点头。 “呜呜!……可是为什么恭也和雫会在一起……你们真的是爱人关系吗?” “最好是啦!是搭电梯时遇到的。” 我一边叹气,一边从口袋取出事先买的巧克力球丢给泪。 “给你,探病礼。” “哇!万岁,是巧克力球!” 泪用双手惊险地接住,就这么整盒抱在胸前。 “谢啦,恭也,谢谢。” 泪回以满面笑容,仿佛早就忘记脑袋的痛楚。 一盒巧克力球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我一方面觉得感激,一方面又觉得有些抱歉。 “……我去换花瓶的水……” 用一如往常的宁静视线瞥了姊姊一眼以后,雫拿起床边的花瓶。 “啊,要不要我去换?” “……没关系,你就陪泪吧。那样那孩子会比较高兴……” 雫说了耐人寻味的话,通过我身旁。 喀啦啦啦……门关上,病房剩我和泪独处。 “哎呀,好像害她费心了?” “不是那样吧。”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在摺叠椅坐下。 “然后呢?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得很、好得很。之前只是有点太兴奋而已,现在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泪一脸得意地拍拍胸脯示意。 可是,她挂着自信满满的微笑,维持手按着胸前的姿势,气氛转为沉重。 “除了咪咪的大小以外……都很好……” 她似乎在心中哀号。 “你啊……我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你为什么却要贬低自己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刚刚看到前面钮扣全开的我,却觉得有点遗憾吧?” “才、才没有……!” 我不自觉转头别开脸。 “哈~毕竟女友很大嘛亡反正你一定是每天晚上又揉、又吸、又夹,让女友成长的吧!” “揉、揉?……夹?才没有!不可能!要是那么做……会被砍……” 不不,不过看最近的样子,只要确实营造对气氛就没关系吧? 可是依她的情况,可能会脊髓反射使出居合斩,所以就算她答应也不能大意。 “原来会被砍……看来你被她整得生不如死呢。要揉我的吗?我无所谓喔?” “那种事被镜知道,才真的会被砍成碎屑。” 泪像是顽皮鬼地微笑问道,我摇头回应。 “话说女友知道恭也每天来找我吗?” “没有,我没说,怎样?” “哦——这样呀。” 泪在床上挪动屁股坐正,不知为何露出奸笑,伸手按住嘴角。 “感觉就像暗访情妇家呢——每天是不是都心跳加速呢?” “是啊,就是说啊,一想到被发现时的事,心脏跳得可快了。” 主要是我的人身安全问题。 被发现,就等于那张手机照片也同时曝光的可能性很大。 到时候镜肯定不会在乎理由,只遵循结果论把我乱砍一通。 我得想办法把那张照片删除才行…… “我跟你说,恭也,最近……在医院发生恐怖的事。” “恐怖是指怪谈之类的吗?” 泪突然眼神一沉,娓娓道来。 “还满类似的……晚上我只有一个人,实在好害怕、好害怕……” “内容是怎样?” 看到泪表情正经,我也稍微紧张起来。 只见泪似乎很难以启齿地咬了几下嘴唇,一度别开视线以后,下定决心正眼看着我的眼睛。 “黑岩医生你晓得吧,你的主治医生。” “喔,那个人啊。” 难道她是看到死神化时的黑岩医生穿过墙壁,以为那是幽灵吗? 可是他们都是死神,应该不会看错吧? “总是跟那个医生在一起的美女护士小姐……” 那个护士小姐吗?感觉是普通人,难道不是吗? 老实说自从知道死神这种非现实的存在以后,如今就算有其他——比方说吸血鬼或妖怪之类的东西在,我也相信。 “那个人怎么了吗?” “嗯……我一直觉得她长得像某个人,特别是她清秀的眼角。” “是艺人吗?还是名人?” “……嗯。是兴福寺的阿修罗像。” 的确很有名……而且还是国宝。 “我一告诉护士小姐这件事……” 泪搂着左右两肩浑身打颤起来。 “她就眯着眼睛微笑了……该说是宛如薄冰般的微笑吗?总之实在好恐怖、好恐怖……” “……然后?” “就这样。” 泪始终表情正经,这么说道。 这是要我怎么回应才好? “啊——我想想,这哪里像怪谈了?” “咦?阿修罗不就是属于那方面吗?” 她不知为何以一脸很“意外”的表情看着我。 “最好是,倒是你根本是自作自受吧。哪有人听到自己像阿修罗像会高兴的。” 我把全身重量都靠在摺叠椅椅背虚脱了。 “咦咦——!可是一般听到人家说自己是像佛祖一样的人会很高兴吧?会很开心吧?” “我问你,要是人家说你像大佛,你会开心吗?” “嗄啊啊啊啊——?你想找我吵架吗?反正我的胸部就像佛像一样不会摇啦!” “要是有胸部会摇的佛像我还真想看看咧!倒是你生气的理由居然是在那里吗!” 不管任何事都能扯到胸部……真不知道她对乳量到底有多深的自卑感。 该不会她其实很喜欢自己的咪咪吧? 我正要半眯眼朝泪投以狐疑的视线…… “唔……嗯……唔……!” 情绪激昂的余 韵都还没冷却,泪就突然面露痛苦的表情。 “怎、怎么了?” 就算我问她,她也不回答,只是缩起背。不对,刚刚按住胸口的手变得很用力。 难道发作了吗? “喂,泪!” “唔……吁、吁……对不起,恭也……拜托你……” “我知道,护士铃对吧,你等我一下。” 我把左手伸向垂在床边的护士呼叫铃按钮。 但手腕被泪抓住。 “泪……?” “按护士铃的话会小题大作……只要帮我摸一摸就会好了……” 摸一摸……我记得之前这家伙在我病房发作时,雫好像抚摸了这家伙的背左侧。 简单说就是心脏部分———是吗? “好。” 我绕到泪的右侧,左手伸向她的背,但…… “……唔!不对。” 手腕又被抓住。 “咦?可是雫之前不是摸你的背吗?” “从这边摸比较有效……” 泪这么说完要我移动到她前面,毫不留情地把我的手按在她的左胸。 “你!喂……!” 焦急、当然焦急、焦急得要命! “唔……就这样……画圈圈轻轻按……” “啊……呜……知、知知、知道了……!” 看到泪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得已照做。 手心感觉很暖,暖意甚至传进骨髓。 而且泪的胸部,大小明明很遗憾才对,为什么会这么柔软呢…… “哈呜……再用力一点……往上推起的感觉……” “唔……(吞口水)……是……” 以前,我曾有手肘撞到女生的胸部,或是指尖不小心摸到女生胸部的经验。 不管哪个都是“碰到”。 但这不一样,我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揉女生的胸部!(吐槽:少年你的第一次没有了) 尽管觉得不检点,但泪的痛苦呼吸还是令我不由得脸红心跳。 “好、好点没?” 要是不讲话,意识好像更会往煽情方向联想,于是我试着问话。 只见泪脸颊潮红,眼神娇滴滴地凝视我,说: “再……五分钟……” “……五分钟?” “然后,接下来右胸也照同样的感觉搓揉。” ……声音不再虚弱,变得坚定有力。 “你……不是很痛苦吗……?” “嗯?我没那样讲吧?这是我每天必做的丰……胸……丰胸按摩时间喔……” 讲到丰胸就开始带点哭腔。 不对,中计了! 我仓皇要把手从胸前拿开,但泪用双手抓住我的手腕,使出全力按向她。 “放开……我!就算揉了也不会变大,不是吗!” “自己揉跟男生帮忙揉,我想女性荷尔蒙分泌量果然还是不一样!而且我有点‘性’奋起来了!” “你去拜托其他男人!” “就是要拜托恭也才有意义!” 泪立刻眼神强悍地回嘴。但她发觉这句话的意义,立刻别开眼睛。 我也没有迟钝到不明白刚刚这句话的意思。 奇妙的气氛淹没病房。 “我……我已经有镜了。” “……嗯,我知道。” 泪口气婉转地呢喃,眼神宛如求助地往上看我。 “所以才有趣。知道做这种事被女友发现会很不妙的男人内心纠葛,超有趣的。” “………………” 可恶……!为什么死神这么擅长摧折人心……! 我当场无力地跪下,几乎就在同时—— 喀啦啦的声音响起,病房的门打开了。是双手拿花瓶的雫。 平常总是会敲门的雫,因为空不出双手,再加上这里是姊姊的病房,所以才没敲门的吧。 然后映在她漆黑眼眸里的,是坐在床缘脸红的姊姊,与姊姊面前双膝跪地按着姊姊胸部的我。 她是怎么看待这情形的?完全不晓得前因后果的人看到这个状况,会认为发生了什么事? “讨厌,恭也总是这么强硬。” “你说什么!” 泪先下手为强。不知何时抓住我手腕的手已经放开,制造出好像是我主动摸胸部的假象。 而且还加上“总是”两个字,要把我塑造成惯犯! 我赶紧放开泪的胸部,但为时已晚。雫以非常冰冷的眼神盯着我。 “唔……刚、刚刚……刚刚这是……那个……” 我被泪陷害了——虽然想这么说,却被雫不允许发言的气场吞没,嘴不听使唤。 就在我结结巴巴的时候,雫拿着花瓶走向这边。 一步一步的步伐比之前在走廊时更大。她先穿过我们前面,把刚换水的花瓶静静地放在床边桌上,又缓缓地转头看这边。 她不发一语地,放出怒气。是那个,跟镜生气时的那个一模一样。 “……不检点……” 雫这么简短低语完,右手高举在头上。然后有如打雷般挥下! “呼咦?” 对准泪的头顶。 咻咚——! 咻咚——! “呜呀啊啊————!” 突然挨了两下手刀。泪用双手按住头顶往后仰,就这么仰躺在床上。 然后左右打滚。 “过、过分!过分!雫,为什么打姊姊?现在的状况是姊姊该被手刀吗?” 泪泪眼汪汪地责难妹妹,被手刀是什么怪词…… 但是雫无视泪,对我低头道歉。 “……抱歉泪做了蠢事……” “啊……呃,我还以为那个状况是我会挨手刀。” “……我很清楚这孩子的个性。而且,你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这样啊,谢谢你信任我。” “……我信任的是泪……” “嗯?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会做那种事,但信任的是泪? “……因为你是泪选择的人,所以不会是坏人。只是这样……” “呃,我懂了。” 也就是说,妹妹禀持独到的解释:这间病房出事,等于姊姊搞鬼。 “唔唔唔唔?……居然妨碍姊姊胸部按摩~……不要因为最近升级为b罩杯就得意忘形了!说穿了那是误差!虚荣心!装成无限接近a的b!” 泪鬼吼鬼叫,雫转动脖子看姊姊。 从我这个角度看不见雫的表情,但泪突然颤抖起来。 同时像念经一样,小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用跟我一样的长相做出不检点的事……” “长相一样是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又没办法……胸部大小也一样不是很好吗?只有你一个人大一点,这样不公平……” “……也就是请挑我不在的时候……” “好耶————!恭也,雫批准了!下次麻烦跟雫错开时间来喔!然后帮我揉!” “才不要!谁要揉啊!还有妹妹不许批准!” “……因为我也曾体会过胸部小的痛苦……” “嗄啊啊?为什么你是用过去式!这是胜者的从容吗?既得者的怜悯吗?既然这样,我要拜托恭也帮我揉到c罩杯为止!” “那是不可能的吧?而且我才不要揉。” 我一断然否定,泪就露出仿佛世界末日到来的表情,开始泪如雨下。 “那么你 就跟我生孩子吧!这种时候顾不得手段了,因为这关系到姊姊的尊严!我不想输给妹妹——!” 包含心灵成长方面,我觉得泪在许多方面都输了。 “呼——”我叹气。旁边,雫以一如往常的宁静眼神看着泪。 只不过,虽然是我的感觉,但她的视线看起来带着温柔。 “我回来了——” 我一边打开家门,一边打招呼。 结束累人的探病,现在的状态主要是精神疲惫。 “啊,欢迎回来——” 迎接我的人,是相信我去医院是为了回诊而没有起疑的镜。 因为她先回来,当然伴随着正在运作的冷气凉风一起来到我面前。 一如往常穿着我的t恤和短裤。 平常都是穿黑色系的t恤,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没剩半件,她穿着白t恤这就表示,差不多是小桃来拿衣服去洗的时期了。 “伤势痊愈的情况怎样?” “嗯,良好。骨头已经接正了,所以医生要我保持这样不要逞强。还说我年纪轻,好得也快。” 我一边脱鞋一边看脚边——很自然地不看镜的眼睛回答。 虽然嘴上已经能够若无其事地说谎,但只要眼神对上,或许就会被镜发觉眼里的动摇。 脚踏两条船的人好厉害啊……我说真的。(吐槽:诚哥(with菜刀)笑而不语) “那么,来煮晚餐吧。你想吃什么?” 我伸直背脊这么问镜,她立刻回答: “好吃的东西。” “那是最伤脑筋的菜单。” 我非常可以体会世间主妇的心情。 “总之,看过冰箱里面的东西再考虑好了。” 我走过兼厨房的走廊,用左手解开制服扣子。 只不过男衬衫的扣子在右前襟。老实说,不是惯用手的左手很难解开。 我走进起居室时,好不容易才解开第一颗扣子而已。 还剩下三颗。 “来,转过来面向这边。” 手指才碰到扣子,镜就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整个人转向面对她。 然后凑近我,开始解我的扣子。 眼前是镜的头,视线很自然地被唯一一撮白浏海吸引过去。 镜的雪白手指,一颗又一颗地解开我的扣子。 她身上散发出闻习惯的洗发精和沐浴乳的味道……一定是放学回家时流汗,已经冲过澡了吧。 “……咕噜!” “……咕噜?” 听到我吞口水的声音,刚好解完所有扣子的镜抬起脸。 眼睛稍微往上看……超近距离…… 我抱! 我不自觉抱住镜了。 虽然只用左手,但镜的上臂跟我的上臂重叠,镜的左肩牢牢地握在我手心里。 因为我用力搂的关系,镜的胸部也抵住我的胸膛。锁骨附近是她灼热的吐气。 不管哪个部位,都无比柔软而温——…… 飕! ……被砍了。 零距离的逆袈裟斩——从右侧腹一刀砍向左肩…… 难以言……不对,是毫无疑问很要命的痛楚,痛得我当场整个人一软,双膝跪地。 “我……我我……我我——说——你——啊——……” 抬头只见镜满脸通红,背后熊熊燃烧着愤怒业火,俯视我。 “既然想抱我就先讲一声呀!害我吓一跳,不小心砍下去了……不对、不是!之前不是就说要营造气氛以后再动手吗!” “对……对不起……不小心按捺不住……” 尽管先透露的真心话让我感觉到镜的可爱,但窜过胸部内侧的痛楚让我气若游丝。 下次要试试看…… ……可是就算先讲了,她一定还是会害羞地拒绝吧…… “好了,赶快换衣服吧。” “别、别强人所难了,我才刚被砍喔……?” 总觉得肺或心脏之类的部位好痛。 “真拿你没办法。” 镜依然红着脸叹气后,手伸向我的衬衫。 “镜小姐……?” “我来帮你换衣服。” 她避免跟我对上眼,慢慢地脱掉衬衫。 首先从没打石膏的左手脱起。明明可以绕到背后,镜却不知为何要从前面脱。 因为我没办法在衬衫下穿t恤或内衣,如今形同在镜的眼睛与鼻尖前赤裸上半身。 所以镜的呼吸直接碰到我的胸膛。因为稍微流汗的关系,只有呼吸拂过的部分凉飕飕的。 这是怎样,超羞耻的? 左袖很轻易就被脱掉,但是右袖就需要费点工夫了。 毕竟手肘以下都打上石膏,变得比上臂还粗,袖口勉强通过。 而且那又是受伤部位,不可以使劲硬扯,无法顺利脱掉衣服,弄得镜焦急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力道很难拿捏的关系,她在胸前发出“嗯!”或“唔!嗯!”等憋气使力的声音。 不过意识似乎集中在我受伤的右手,只见镜毫无防备的脖子等部位近在咫尺。 我又有冲动想抱住镜,但握紧张开一半的左手忍耐。 “一、二……三!” 一鼓作气,袖子终于从我的手褪去,上半身裸体的我完成。 开着冷气的房间空气很舒服。 “…………” “嗯?” 脱掉衬衫后,镜不说话,低头不动。 因为我上半身没穿,所以很害羞吗? 可是她最近还会帮右手不能动的我洗澡,我想这点程度的裸露没什么好在意的才对,但是…… 果然换个地点,认知也会改变吗? 看到镜表现出那么羞涩的态度,我也莫名脸红心跳起来了。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的瞬间,镜抬起视线瞥向我问道: “……我问你喔……裤子是不是也要帮你脱比较好?” “唔……!” 我以为心脏要爆发了。 这家伙说什么鬼话!想害我休克死吗! 看到我语塞,镜不知道是不是自觉这句话意义重大,心慌地在脸前面摇手。 “啊、啊哈哈,裤、裤子用左手也有办法脱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镜陷入最近常看到的濒临极限的眼珠打转状态,滔滔不绝。 面对这样的镜,我一瞬间咬紧臼齿以后开口: “只有左手……好像会有点难搞定……可不可以帮我拉掉皮带就好?” 说完以后.我的脸也一口气发烫。 镜一脸惊讶地凝视我。 之后不知道过了几秒,我们之间完全没有对话,笼罩在刺耳的寂静里。 不对,其实有声音,像是冷气或窗外的虫鸣,可是无法分辨。 最后镜默默地点头,手伸向我的皮带扣。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关系,她的手指发抖。 镜似乎使不上力,我的下腹部一带只是不断地响起喀锵喀锵的声音。 “呃……等我一下喔……” 镜这么说完,一度放开皮带,当场双膝跪下。 她以高跪的姿势,重新着手解皮带。 喀锵喀锵…… 喀锵……喀锵…… 我以半裸状态傲然挺立,俯视眼前正在解皮带的镜。 这股征服感是怎么回事?这个挑起无限期待的状况是怎样? 这样下去不妙,绝对不妙啊! 我脑中的理性拚命拉警报。 皮带扣解开, 下腹部不再觉得束缚。顺利解开皮带,不知道是不是让镜松了一口气,她保持这个姿势抬头看我。 “谢、谢啦!” “不、不客气!” 我简短道谢后,立刻向后转。镜似乎也同样转身背对我,背后传来摩擦地板的声响。 啊——不行了、不行了。这样下去真的不妙。理性会撑不住。 “那,我去换个衣服……” “嗯……” 我双脚呈o型,城主变松的裤子以免掉下来,从抽屉柜取出t恤和短裤移动到走廊。 换好衣服回到房间以后,有段时间我们都不敢看彼此的脸…… 晚餐后的洗澡时间。 又来到我跟理性战斗的时间了。 因为最近一直都是镜帮右手不能动的我洗澡…… 就像先前说过的那样,我蒙住眼睛。右手从肩头整个用塑胶袋盖住,以免石膏和绷带湿掉。 带着水气的空气与些微声响回荡的空间。眼前被牢牢地缠上毛巾,视野真的一片漆黑。 腰也牢牢地围上毛巾,我独自杵在浴室里。 我在等镜进来。 镜想必每次都需要心理准备,我总是以这副德性独自待上十到十五分钟。 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让我浑身僵住。 地板承受一人份的体重发出声响。接着喀咚……的一声,门关上,空气停止流动。 “久……久等了……” 镜带点回声的声音略朝下方,大概是她别过脸去没正眼看我吧。 “你,你来啦……抱歉老是麻烦你……” 我背对入口——背对着镜,声调不自然地这么回答。 “不会,毕竟我是未婚妻……这点小事很普通吧。” 会吗?——我本来差点这么说,但在说出口前就决定吞回去。 因为她帮我洗澡是真的帮了大忙。 冬天还可以随便了事,但夏天因为容易流汗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想每天洗澡。 光是用莲蓬头冲身体表面,根本带不走黏腻的感觉。 而且只用左手构不到背后几个部分,更重要的是没办法用左手洗左手。 “那……我要冲水啰?” “……麻烦你了。” 我摸索找到浴缸,在浴缸边缘坐下。 镜确认我以上行动以后,拿起莲蓬头打开热水开关。 哗啦啦啦啦……细水滴敲打地板的声音响起。一会之后,水变热,浴室内的湿气与温度升高。 水淋在地板的声音不时中断,换成背后有东西被水淋的声音。 大概是镜为了确认水温,用手接水吧。 “这样差不多吧……会烫要告诉我喔。” 镜这么说完,就开始用热水淋我的背。偏凉的热水颇舒服地打在背上。 “会不会太烫?” “不会,这个温度刚好。” 我一边这么说,头一边稍微往前倾,意识集中在热水的触感。 热水从脖子后面淋向左肩、背后,冲湿全身每一寸皮肤。 围在腰部的毛巾吸收水分变重,贴住大腿。 确认全身都淋到热水以后,镜关掉水。 接着,传来从罐子挤出沐浴乳的声音。 有黏性的水声,带给我奇妙的紧张感。 “那……我要洗啰?” 镜也声音略显紧张地问我。 我沉默地点头。 隔了很短时间以后,背感觉到滑滑的冰凉黏液被柔软的掌心抹上————慢着,徒手吗? 为什么?直到昨天不是都用毛巾的吗! 那是称为冲击也不为过的触感。 难道……这就是小桃以前遭遇过的‘净化的大海’吗? 我背的位置不变,只有双肩一瞬间往后缩了一下。 镜将涂在我背上的沐浴乳,用手心跟我的身体互相摩擦。 起初是黏黏滑滑的触感。但逐渐起泡,手心与皮肤之间产生软绵绵的界线。 接着将那些泡沫朝脖子、腰、左手抹开。 “我问你喔,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先搓泡以后再抹在身上比较好?” 镜一边洗我的身体一边问。 “不、不知道耶,有差吗?反正泡沫会清洁身体,既然结果一样,照现在的作法就好了吧?” “是吗?我看书上,都是先在脸盆之类的起泡以后再抹的。” “……哪种书?” “………………” 为什么不说话?是难以启齿的书吗? 铁定是服务男性的职种一类的书?应该说是漫画对吧? 因为身上还残留着沐浴乳液体的关系,令人想入非非的咕啾咕啾声响起。 拜托不要再乱讲话挑起多余的妄想了,单是这个状况就已经让我的精神卫生岌岌可危了! 另一个我要是失控了该怎么办……真的是岌岌可危! 在理性vs欲望的炽烈战斗中,仿佛要为欲望加派援军一样,镜的手在我胸部或腹部抹上泡沫。 我得转移注意力,将意识转到别的方向……既然蒙住眼睛,很容易耽溺于妄想。 让我恢复冷静的妄想,能利用现状扭转乾坤的妄想…… ……对了,就是洗澡,这里是浴室,只要想成钱汤就好了。 我今天答应杉村和安冈要去钱汤,所以这里是钱汤。 现在帮我的洗澡的人,是一丝不挂的那两个人。 回想游泳课时看到的两人。 我背后是在田径社锻炼出精瘦肌肉的安冈,与身材匀称皮肤偏白的杉村。 粗壮的手弄得黏黏滑滑,来回抚摸我的身体…… “………………” 喔……我萎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奇怪?你会冷吗?要不要帮你冲热水?” “不要紧,你别在意。” 很好,这样就能够再战一阵子。我暗自在心里握紧拳头。 镜帮我洗完腰以上的部分,用莲蓬头帮我冲掉泡沫。 腰以下我自己用左手洗。 这段时间镜似乎背对我,但蒙住眼晴的我无法确认。 简直就是羞耻y。 “……头差不多该洗了对吧?” 我扭动身体确认腋下或背部有没有残溜泡沫时,镜这么问我。 “啊——说的也是,我也想洗头。” 镜只有帮我洗过身体,头从出院以后都还没洗过。 这都是因为有蒙住眼睛的毛巾在,所以不能洗头。 洗完澡以后,请镜帮我在洗脸台洗头好了。 “听、听听、听我、听我说……只要你肯乖乖闭上眼睛,不、不遮眼睛也没关系喔……” “!” 出乎预想的提议!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后脑勺——正好是毛巾打结的部分被碰了。 既然被推又像被扯的感觉。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我脖子使力,阻止头摇晃。 忽然间,施加于眼睛的压迫感消失了。 我隔着眼皮感受到浴室的照明,毛巾被解开了! “镜……?” “有、有毛巾挡着……没办法洗吧。” 明明摆脱了毛巾,我的眼睛却比之前闭得更紧。 “还是说……” 背后有动静,在湿掉的地板上走近一步的脚步声传来。 “既然毛巾拿掉了……你想看我吗?” 死神小姐这句有如恶魔的诱惑是怎样!这是要考验我吗? 嘲笑我是这种时候不敢转头的早衰男吗? 暗示我有种就试试看……要挑战我吗? 原本使劲的眼皮放松。 “哼……镜小姐啊,要知道我也是男人喔?” “咦……?奇、奇怪?恭也……?难道你……” 我知道我的话让镜焦急了。 “以后牢牢记住我是不会放过眼前机会的男人!” 我大喊的同时睁大眼睛。然后一口气转头,内心怀抱莫大期待! 映入我眼帘的,当然是镜的身影。 既然是进浴室,她的打扮当然是——…… “……咦……?” 我怀疑自己的眼晴。 “哼哼——我早就知道依你的个性绝对会看我这边的。” 眼前是浮现得意的微笑,手扠腰挺起胸膛,穿着t恤的镜。 因为那是我的t恤,所以长度很长,遮到大腿。 “真遗憾,世事可没那么如意。” 看样子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设计我,但是…… “镜小姐……我有一个疑问。” “怎样?你想问我以往也都是穿成这样吗?” “虽然那也是个疑问没错……不过……内衣呢?” “你在说什么,我才不想连内衣都弄湿,当然是没穿。” ……没错,就是那样。在浴室会湿,因为镜拿莲蓬头冲我的身体,当然会喷到反弹的水。结果就是镜身上的我的白t恤湿掉了。 而白布湿掉就表示…… “恭也?你怎么了?” 她本人完全没发觉,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湿布料贴住肌肤,透出各种部位的现状。 裸体湿t恤……非常不妙地切合我的喜好。 我不发一语地盯着t恤看。或许是这行为让镜感到不对劲,她不解地看胸前。 “………………” 脸转眼间染成通红。 我一抬起脸,镜也紧迫在后地抬起脸。 她尽管嘴唇颤抖、泪眼汪汪,却浮现笑容。 “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飕! 伴随尖叫划出的银闪。我的意识在那刹那后中断了…… 想必我……尽管被砍了,脸上却还带着满足的表情吧。 隔天,镜不肯看我的眼睛。 早上起床时,她也是撇过脸道早安。 在学校她刻意避开视线的举动,似乎连旁人也看得出来,班上男同学又开始主张我和镜不和。 但是,随后确认镜动不动就脸红的情况,也有人猜测,会不会是两人终于跨越最后一条线了?是不是跨越后的害羞造成现在的状况? 不过与其说一条线,不如说根本是挨了一剑…… 总而言之,结果我和镜就这样维持难堪的气氛来到放学后。 “呃……我今天也要去医院,就这样了。” “唔、嗯,我先回去了……” 镜果然还是不肯跟我对上眼,面红耳赤地拿起书包就快步离开教室了。 当我看着她的背影叹气时,脖子瞬间被人从两侧搂住。 “笹仓恭也……昨天到底享受了什么乐子,要不要到钱汤说来听听啊?” “小恭……不对,笹仓。就我们男人裸裎相见,推心置腹地谈谈吧。” 只见杉村&安冈眼角抽动,目露漆黑凶光地找上我。 其中一定还包含了昨天我把他们丢在钱汤的恨意。 “不好啦……我等一下得去医院才行。” “那么我们就跟你一起去吧。” 杉村的手变得沉重。 “不好啦……这样不好意思……” “不要紧,看诊的时间跟昨天在澡堂枯等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安冈的手也变得沉重。 “不好啦……该怎么说呢……就是……” 不妙,找不到好藉口。要是有个差错,他们可能就会强行跟踪我。 我环视教室求救。 镜已经回去,如今有可能跟我用眼神对话的家伙—— 有了!就是架起手机伺机按下快门的黑峰命! 我跟她毕竟发生过很多事,只要看到我的眼睛,她一定能够多少看出我的想法才对。 我以认真的眼神看黑峰。不管身体再怎么被摇晃,只有视线坚定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我的热情,黑峰也稍微放下手机看着我,似乎有所察觉。 我立刻在心里祈祷:“拜托,想办法赶走这些家伙!” 认真的念头就算不化为言语也能传达,黑峰点了一下头。 看到她的反应,我放心地缓和表情。然后下一瞬间—— 哔啰铃啰铃~ 手机照相的电子声。黑峰将刚拍到的照片转向我以便让我确认,同时竖起大拇指。她的表情除了得意还是得意…… 果然沟通是需要语言的,心电感应不过是偶发的主观意志罢了。 我一边思考这种事一边摇头。 “话说杉村同学、安冈同学。” 在手机刻下新的回忆而心情正好的黑峰,一走近这边就突然叫住我两旁的两人。 “怎样?班长。” “我们忙得很喔?” 两个臭男人摆出了反常的坚决态度,不知道是不是慑于他们的气概,黑峰别过眼去倒退一步。 “是吗?既然很忙就没办法了……有女孩子说想见你们两个人,我本来还想该怎么办的……” 黑峰的话还没说完,我双肩的重量就消失了。 只见杉村和安冈在黑峰面前挺直背脊行四十五度鞠躬礼。 “黑峰同学,我们没有任何事要办。” “现在随时都能见面,麻烦你了。” 仅仅一瞬间,他们似乎就完全不在乎我了。黑峰走近观察我。 然后悄声对我说: “你等一下要去探望泪对吧?”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不自觉环视周围,倒抽一口气。莫非其实镜也知道了吗?安冈或杉村也知道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焦急的样子很滑稽,黑峰稍微笑了。 “你放心,知道的人大概只有我。我会跟镜保密的。” “呜……谢了。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知道我去探望泪。” “因为泪有加我的推特,所以我也有回加她的。然后她常常发推文说医院的事,最近频频提到笹仓同学。” “她是指名道姓地推文吗?” 假使真是这样,要是一个不好被镜看到就不妙了…… “她没提到本名,而是写达令。” “………………” 那样更不妙…… “总之得想办法处理那张照片才行。” 我以左手抱住右手的石膏双手环胸,在医院的电梯里面嘀咕着。 泪向世界传播我的事——这种危机无法预测。 不管怎样,像这样每天探病迟早会被镜发现。 每天回诊这种话,我自己都觉得不自然。 可恶……只要没有那张床照,我就不需要像这样迫于威胁来探病了。 能够更心平气和地来探病,而且是跟镜一起来。 ……啊,不过那两个人不是很投缘,主要是因为胸部问题。 总之就算要用抢的,我也要拿到手机删掉照片档案。 我下定决心,双手握紧拳头。骨折的右手传来刺痛,痛得我皱起脸;就在这时,电梯抵达了四楼…… 我尽可能不弄出脚步声地在走廊前进,呼吸也安静地放慢。 泪的病房就在眼前了,今天我要不敲门地溜进去。 假使泪正在睡觉就是侥幸,直接夺取手机删掉档案。 不过也有几个风险。当然就是泪醒着的情况,以及雫在病房的情况。 我不想告诉雫我迫于威胁来探病,而且对方也不想听吧。 我伸出左手预备开门,赌一赌我平常积德的成果。 不要紧,雫一定不在,而泪正在睡觉。神应该看到了我的善行才对……不过对方是死神,所以同样是神吗…… 内心暗自吐槽。我做好心理准备屏住呼吸,动手开门。 因为不是惯用手,很难拿捏细微力道。首先弄出两根手指宽的门缝。 右眼从门缝偷看里面—— “………………” 有眼睛,我和那只眼睛对上了。 深黑色的宁静眼眸,双方只有一门之遥地近距离互相凝视。(吐槽:这会吓死人的) 喀啦啦!门一口气拉开,我差点尖叫。 站在那里的人是妹妹雫,不变的白连身洋装风制服很耀眼。 她往下看我狼狈地一屁股跌坐在走廊,眼神几乎不带感情。 总是可以确定的是,手机夺取作战失败。 “你、你好啊,午——” 加上我对潜入未遂感到心虚,问候声调有点高,但对方不让我把话说完。 雫的手掌捂住我整张嘴。 “……泪在睡觉,请安静……” 她的声调比平常低。我一瞬间看了病房里面一眼以后,点了两下头。 确认我的反应后,雫放开我的嘴。 不过话说回来,用手指抵住明明就可爱多了,用手掌是怎样…… 不同于外表,雫的个性或许意外地粗枝大叶。 我在雫引领下进病房,泪似乎的确正在睡觉。棉被盖到肩膀,胸部上下起伏规律呼吸。 “……你来得正好,麻烦留在这里看着……” 雫对我这么说完,双手拿起花瓶。她似乎又要去换水。 “你是要我跟睡着的女生独处吗?” “……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我也无意非礼,可以当作雫信任我吗? “……那就麻烦你了……” 雫这么说完就离开病房了。门喀啦喀啦地拉上关闭,剩两个人独处。 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在摺叠椅坐下。病房里只听得见睡着的呼吸声,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赫!等一下,这不是好机会吗?泪正在睡觉,雫也出去了。 这是天赐给我get手机的千载难逢机会! 我吞了吞口水站起来,环视病房内。 一般说到手机,都会放在从床上伸手就拿得到的地方。那么就是床边的这张桌柜,不然就是枕头边吧。 就我所见不在枕头边。那么就是在桌柜吗?抽屉只有一个,似乎是用来放牙刷或小毛巾的。要是没放在这里面,我就没辙了。 我一度看向门,祈祷雫不会回来,然后一边注意睡着的泪,一边把手伸向抽屉。 老实说,我很不想擅自偷看可能放了女生私人物品的地方,但只能出此下策。 我屏息慢慢地拉开抽屉。途中好几次觉得卡住,但总算拉出三分之一。 这样的缝隙宽度已经足以取放手机。我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凑近眼睛看抽屉里面。 里面整理得意外整齐。有手帕、毛巾、牙刷、杯子、我买来的巧克力球盒子、还有……几种胶装药。 抽屉内容物很像是住院病患会放的东西,可是没看到手机。那么是在别的地方……但实在没有头绪。 我一边懊悔不小心多看了私人物品,一边关上抽屉。 就在这时,泪突然踢开身上的棉被大声说: “唔嗯~乳沟~乳沟夹打火机~……兔女郎万岁?……呣唔……” 看样子是梦话。她似乎作了非常悲哀的梦,我则是吓得心脏快要停止。 因为泪豪迈地踢开棉被的关系,她露出女生不宜的姿势继续睡。 不但肚脐整个露出来,双腿向外弯曲张开,嘴巴还流口水…… “嗯……?” 肚脐略上方……肚子与睡衣之间似乎有东西,呈现不自然的突起。 大小刚好适合拿在手上的四方形…… 是手机!这家伙居然把手机塞进衣服里睡觉吗?难道是像梦境那样,想夹在乳沟吗? 太勉强了——尽管一边这么想,我一边还是把手伸向终于找到的宝物。 我稍微掀起睡衣,用拇指和中指将红色折叠手机牢牢地掐住拿走。 手机带着人体的温度。这种东西充满隐私,擅自偷看实在不是很愉快。 可是我有理由不得不这么做。 我朝正在睡觉的泪合掌道歉以后,打开手机。画面亮起,显示桌布。 画面上是洋溢笑容的泪与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雫。构图是泪一只手搂住雫,另一只手自拍。 我再看泪一次以后,操作手机。打开选单,选择资料夹的项目。再从中打开相机的资料夹,画面显示大量照片缩图。 风景、花瓶的花、医院的伙食、护士小姐的照片。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雫的照片。有雫和泪的合照、开门的瞬间、整理行李、削苹果、坐着睡着的照片…… 光是看就感受到不可思议的温馨。 持续按键翻到下一页检视缩图,翻着翻着出现我的照片。那是我一个人睡的照片。 仔细一看,还有我和镜在一起时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的…… 再看下去,找到了那张泪和我睡在同一张床的照片。泪似乎重拍了很多次,连续几张照片都是构图一样但角度或表情略有不同。 之后是杉村和安冈把我夹在中间睡着的照片。笑嘻嘻的镜、热情演说的黑峰、表情泰然自若的雫。 只是稍微翻看,果然是雫的照片最多,有许多不曾看过的表情。 “找到照片了吗?” 泪突然从背后问话。我就像恶作剧被发现时那样,肩膀抖了一下。 我慢慢地转头,只见泪在床上坐起身体,面带笑容看着我。 “原、原来你醒着吗……?” “嗯。” “从什么时候?” “从雫离开剩我们独处的时候。本来很紧张地期盼你会不会趁睡着偷袭,没想到你却开始翻箱倒柜,害我因为别的理由紧张起来了。” “对、对不起。” 我有做坏事的自觉,所以老实道歉。但泪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感觉。 “拜托要删只删那张照片就好喔。” “咦?” 出乎意料的要求让我呆住。 “手机里面的那些照片,虽然很微小但都是我的回忆。我想要保留下来,以便随时都能回想快乐的事。” 泪害羞腼腆地这么说。 以便随时都能回想快乐的事……听起来她真的很珍惜保护寿命的对象。 过去见识过几个死神的价值观,而这孩子的价值观感觉跟镜很接近。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怎样?” “假如,你再也见不到雫……你会寂寞吗?” “你在说什么呀。” 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泪露出了怀疑……不对,不如说是流露怒色的表情。 “才不是寂寞吧,是伤心。我会很伤心、很伤心,仿佛胸口 破了一个洞……等等,要是胸部变得更小还得了啊啊啊!” 泪转为完全愤怒的表情朝我大吼。 我看着泪苦笑,闻上手机还给她。 “奇怪?你不删除吗?只要没有这张照片,你就可以摆脱胁迫了喔?” “原来你有胁迫人的自觉啊……不过就算了。就算散播这种照片,也只是让男人会羡慕我而已。” 我把左手手心向上耸耸肩。 “女友呢?” 我一想像镜发现这件事,耸起的肩膀就颤抖起来。 不会,不要紧。一定不要紧的……只要好好告诉她理由,应该只要被砍一次就没事了。 纯粹是“平常一直被砍”的其中一次……还在今后可能被砍的次数误差范围啦。 我搬出有如自欺的牵强理论要心情冷静下来,重新看向泪。 “明天我会带之前那些家伙一起来。虽然或许会很吵,但应该会很快乐的。” 把那些照片里的气氛,再次带到这间病房。 泪一瞬间呆住以后,浮现了眼眶有些湿润的微笑。 “啊哈哈,恭也这样不妙喔。要是老是对女孩子做这种事,女友会不是滋味喔。” “这个嘛,我就当作是称赞吧。” 我边说边对着泪笑。 “噗呵,你好奇怪。” 泪也同样笑了。 “要说奇怪的话,你也一样奇怪吧。” “嗯?哪里奇怪?” “明明是死神,却设定为住院病患……” “啊……” 泪的表情一瞬间蒙上阴霾。这瞬间,我背后的门猛烈打开了。 我转头要一探究竟,但抢在之前就已经被强劲力道拉扯后领,直接被丢到走廊。 我滑过地板,背重重地撞到墙壁。冲击让我一时无法呼吸。 “唔哈!好痛!” 我把喉咙里的空气吐掉发出声音。 抬头一看,只见雫站在病房门口。她左手拿花瓶,右手垂下。 文静的气质依旧,却很明显地透露出愤怒。 “……你回去……” 雫仿佛扼杀了感情,对我这么说。 “雫,你刚刚那样有点太过分了。” “……泪不要说话……” 雫不理会从床那边出声劝阻的姊姊,持续瞪我。 看来是雫换水回来时,隔着门听到我对泪说‘死神’吧。 毫不知情的人,i听到自己的亲人突然破人用不吉利的代名词称呼,当然会生气。 “那个……对不——” 喀啦啦啦! 我的道歉没听到最后,门关上了。真的是不由分说…… 我站起来伸手要开门,却感觉到非比寻常的气氛而缩起手指。 就像以前别人骂我是死神时镜为我生气那样,也有人真心替泪担心,为泪生气。 以前黑峰说过,就算能够用设定改写人的记忆,也无法操纵心意。 就这层意义而言,两人是真正的姊妹……我有这种感觉。 我在一楼人厅坐着打发时间。 我坐在看得见电梯的椅子,静静地等雫出来。 得好好地道歉才行。不管理由为何,我都侮辱了雫的家人。 门诊时间结束,预约候诊或等候结帐的人一一离开,大厅渐渐变冷清。 时间也已经相当晚,夕阳染红屋外。 一般访客时间到晚上八点,应该再一小时以内就会下来了。 我重重地靠着合成皮的椅背大口吐气,为我的口不择言后悔莫及。 镜那家伙,或许正饿着肚子。可是,我得趁今天道歉才行…… “啊……” 电梯动了。本来停在一楼的一架电梯往上,然后停在四楼——下来了。 我从椅子站起来,盯着铁门上的楼层显示看。 显示电梯抵达一楼的数字“1”。隔一拍以后,门打开了。 “雫!” 我喊着电梯里的少女名字冲过去。 因为大厅只剩我,所以雫也马上就注意到我。表情虽然没变,但气氛绷紧。 我来到她眼前,一口气低头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道歉……”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小心中伤了你姊姊……” “……不会。我才要对不起,居然那么激动……” 雫要低头道歉。 可是我慌忙用左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倾身。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宰那时候生气是当然的,我挨骂也是当然的。” 我正眼注视雫这么说了。 雫听了,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但立刻就叹气——应该说是细细吐气,放松肩膀的力量。同时紧绷的气氛解除。 “……就跟听到的一样憨直……” “咦?” “……我了解那孩子每天期待你来的理由了……” 雫这么说完,走向椅子。 在冷清的大厅,我和雫在椅子并排坐下,中间隔了一人份的空隙。 “……先跟你说对不起……” 雫坐着低头道歉,这次我来不及制止。 “别这样,是我不对。” 我仓皇要雫抬起头,但在我的手碰到前,雫用力摇头了。 “……你道歉了。所以你中伤泪的事已经没有责任。因此,之后剩下我对你行使暴力的责任。这件事必须道歉才行……” 毅然的话语,原来真挚的态度如此打动人心。 虽然她说我憨直,但在我看来,雫才是纯粹得教人意外。 “我明白了,所以把头抬起来吧。既然雫也道歉了,已经没有责任了。” 我这么说完,雫不知道是否服气,终于抬起头。可是展露的表情却有些落寞。 “怎么了吗……?” 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忍不住追问。 雫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她凝视着天花板——八成是泪的所在处轻声说: “……或许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这句开场白,让我不自觉绷紧神经。因为周围的空气——雫散发的气氛变得沉重。 像是要说出不是很愿意提起的事情,就是那种感觉。 “……泪,一直被人当成‘死神’……” “……?死神?咦?” 事情发展跟预想略有出入。 就情况而言,我还以为是要讲泪的病情。 虽然不愿这么想,但我以为是泪已经时日无多,希望我每天来看泪……之类的。 话虽如此,但雫提到的字眼也不能当作没听到。 既然不像是泪的‘死神’身分曝光,那么不就更说不通了吗? 只不过,这时掠过脑海的是过去的我。 只要在附近就会散播不幸,害人受伤,离远一点、别靠过来、死神……我想起从前被人这样嫌恶的时光。 “……我们姊妹从小就不幸缠身。事故、事件、生病,就像被诅咒一样,总是发生面临死亡的事……” 雫感觉很哀伤地垂下眼睛,继续说: “……但是每次都是泪要救我。有时挺身、有时拉我一把、有时抱住我……” “因为她是姊姊……不是吗?” 我不知道泪是从多久以前开始负责保护雫的。 但是,在毫不知情的雫心目中,救她的人不是‘死神’,而是‘姊姊’就好。 “……对,‘因为是 第四话 赤爪的死神 “镜,我问你喔,人有可能在寿命到尽头前死掉吗?” 我问晚餐后看着电视的镜。 镜吃惊地睁圆眼睛看着我。 她想都没想过我会问‘死神’、‘寿命’的事吧。 “怎么突然间这个?” “嗯……没有啦,是这样的……” 我说出今天从医院回来遇到黑岩医生的事。 镜起初怀疑地点头,但听到后面,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被杀了,那个人是这么说的,对吧?” “对,的确是这么说的。” ‘被杀了’是普通生活不会使用的词汇。 就算开玩笑或吵架回嘴时讲过这种话,意义也全然不同。 光是说出口就令人心情沉重。 “人在寿命到尽头前死掉当然是可能的,那也就是我们死神失误的时候。一次负责多人的情况,就不免会伴随那种风险。” “毕竟就算是死神,身体也只有一个,要是在不同地点同时面临生命危险,就会有人救不到吧。” 虽然是理所当然至极的事情,但很重要。 “他……我是指黑岩医生,那家伙负责的人,照理说应该可以享尽寿命才对。别看他那样,他在我们课里可是好手……” 说到这里,镜按着嘴角眯起眼睛。 “最重要的是,我们死神不会随便说出‘被杀了’这种话。所以那显然是对死神的挑战,而且是己经被对方得手的证据。” “的确没错……” 保护对象的寿命被强制断送,这想必是灵魂管理者的耻辱。 更何况黑岩医生同时也是医师,他的懊恼或许在其他死神之上。 “可是保护对象的生命面临危险时,呃,叫什么来着,‘脚步声’吗?不是会听到那个吗?” 死神察知保护对象生命危险的判断依据之一,似乎就称为‘脚步声’。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东西,不过似乎只要那个接近就等于危险。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是在医院反而棘手。” 镜伤脑筋地仰望天花板,接着闭上眼睛。 “那里免不了会有很多伤患和病人在对吧?所以必然会成为‘脚步声’的熔炉。老实说,我不是很想接近那个地方。” “原来有这种事?对不起喔,我还每天让你来探病。” “啊,我只是不习惯而已,绝对不是讨厌喔?而且我身为未婚妻,去探病是当然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镜惊慌失措地找台阶下,我摸摸她的头。 “谢啦,你每天来我很高兴。” “唔、嗯……” 她瞥了我摸她头的手一眼以后,乖乖地垂下眼睛点头。 这举动令人不自觉想抱住她,但遗憾的是现在没那种心情。 我始终很在意医院发生的事,黑岩医生说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我的化境,镜把手伸向我的脸颊。 “镜……?” “我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可是你不是不太想接近医院吗?” “嗯——再怎么说前辈遇到了麻烦不是吗?如果是单纯的失误,顶多就是写报告书减薪,但如果真的是被杀了,那就像是对我们公司……对梦幻回楼的挑战。” 她讲得有点俏皮,以便让我安心。 但她立刻眯起眼睛,目光转为冰冷,声调压低。 “……假使真的有笨蛋向我们公司(梦幻回楼)找碴,得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才行呢……” 奇怪……?感觉相当认真……? 虽然不晓得对方是什么人,说起来就连凶手是否存在都不确定……但这回可是事情闹大了。 隔天,到学校一进教室,一个影子就立刻朝我扑来。 “呜哇哇啊啊啊——!小恭————你听我说!” 只见安冈哭着冲过来,我砸书包迎击。 “一大早就这样是干嘛。既然这么想扑人,就去扑你的搭档啦!” 安冈趴在地上抽抽噎噎,不发一语地指着某处。 那是杉村的位子,而位子的主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只不过他的周围散布着如猛毒的紫色沉重气氛,跟早晨的清新空气一点也不相称。 杉村双手抱头拄着桌子的模样,感觉一半希望别人关心,一半希望别人不要过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身旁的镜歪头不解。 “呜咽、呜咽……听我说……听我说啦……” 安冈依然趴在地上呻吟。 “昨天啊……昨天……班长介绍女生给我们见面……” “哦,这么说的确讲过这件事,结果怎样?” 我想起昨天临走前的事。我还以为那是为了掩护我的幌子,没想到真的介绍女生跟他们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一直想要把我跟杉村凑成一对啦——————!” 那是灵魂的呐喊。接着有如与这声呐喊共鸣般,本来在位子上低头的杉村也站起来嘶吼: “噢噢噢噢噢噢噢————!为什么我要跟男人用两根吸管喝一杯饮料啊————!” 全班的人看了看两人后倒退一步,我和镜也倒退一步。 “那是什么种族!女人吗?不对吧?女生是不会对男人说‘小指头沾糖浆给他舔’这种话的吧?你说是吧,小恭!” “哼……紧接在甜味之后的咸味……为什么女生看到那个画面会兴奋尖叫?我们到底是哪种对象?”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两人抱头哭喊,看样子两人见到的是黑峰的腐友。 “奇怪?好像很热闹呢。” 交织着两个男人哭喊及异样气氛的教室,班长·黑峰命进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杉村和安冈打了一个大哆嗦,僵住陷入沉默。不对,没有僵住。他们非常细微地颤抖。 “对了,杉村同学、安冈同学,她们说还想再跟你们喝茶。” “我再也不要去了啦————!那些家伙的眼神超恐怖!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类看嘛!” “请恕我主张恢复男性尊严!可以的话,请消除昨天的照片!” 两人猛烈地站起来,指着黑峰大喊。但是—— “她们说下次会带手工饼干来喔。” 手工。这个词让两人变了脸色。不管她们的目的为何,手工饼干都是无辜的,而且那是女孩子亲手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吐槽:道具越高级,玩法越刺激) 这项材料似乎足以麻痹健全高中男生的思考。 而且黑峰想必是非常清楚这点才那么说的,始终微笑的黑峰令我感到恐怖。 “啊,对了……黑峰,还有杉村和安冈。” 我招招左手要三人过来。 正因为死神的诱惑而陷入挣扎的杉村和安冈,一边歪头纳闷一边走过来。 黑峰也直接走近我。 “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还记得之前来探望我时在场的女孩子吗?” “你是指小泪吗?” 立刻上钩的人是安冈。 “对,泪。那家伙说还想见大家。因为住院生活很无聊,似乎很想要有像之前那样的快乐时光。” 我想起昨天答应泪的约定,这么说。 “你……见过那孩子吗?” 这时镜小姐带动有些紧张的气氛。黑峰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候摊牌,表情提心吊胆地看着我。 “嗯,昨天在 大厅遇到她妹妹。因为我们也不是不认识,就去探望她了。” 混合微妙的谎言与事实,讲得很理所当然。 “为什么你回来没马上跟我说呢?” “昨天你也知道……发生了一些事。” 我一支吾其辞,镜也想起我昨天说过的话,显得很尴尬地变得安分。 “既然女孩子寂寞哭泣,去鼓励她当然是在所不辞。” 杉村用中指扶起眼镜镜梁,这么回答。 “而且后来我也很在意她的身体状况,真想看到她有精神的样子。” 安冈也双手环胸,点头同意。 “我也没问题。既然我们在推特上彼此是关注者,加深交流也是应该的。” “关注者是什么?” 镜对黑峰的话起反应。黑峰掏出手机要说明——这样我至今做的事真的会露出马脚,不行吧! 我瞒着镜稍微摇头看黑峰。 黑峰也发觉我的暗号,没把手机打开就收起来。 “所谓的关注者,就是同好的意思啦。” 嗯,黑峰没说谎。镜似乎也接受这样简洁的说明,没继续追问。 “那就麻烦放学后集合啰。” 几乎就在我对大家这么说的同时,教室的扬声器传来上课钟响。 放学后,我们来到医院。 踏进大厅的瞬间……镜和黑峰一瞬间停下脚步。 “……还好吗?” “嗯,没事的。别在意。” 我一问,镜就露出安慰人的笑容摇摇头。 “不要紧的。” 黑峰也跟进,朝我投以笑容。 两人的反应,那一定是身为死神的反应吧。昨天镜说过医院是‘脚步声’的熔炉。 即将赌上生死接受手术的人、卧病在床即将静静结束余生的人,这些人就聚集在这个地方。 在晓得死亡气息接近的她们看来,想必无法心安吧。 她们来探望我时,踏进医院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真抱歉。” 我有点后悔邀她们来这种地方。 “别在意,我是自己想来才来的。” “我也是自愿来的,所以不要紧的。” 镜和黑峰开朗地这么说,要抹去我的内疚。 “喂——我们快走吧——” 在电梯前拿着探病花束的安冈催促我们,他身旁的杉村提着装甜点的纸袋。 我们一走近,杉村就按下门旁边的电梯按键。 “啊,对了。不好意思,你们先过去吧。” 刚好在电梯门开时,我对黑峰与两个男生这么说。 “嗯?为什么?” 安冈歪头不解,黑峰和杉村也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要去见一下我的主治医生再过去。”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拍拍右手的石膏。这时镜移动到我身旁。 “我陪恭也去。” “是吗,那我们先过去啰。” 看我和镜要一起行动,黑峰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什么,拍了两个男生的背,催他们进电梯。 “泪的病房在四楼,要是不清楚就去问护理站。” “嗯,我知道了。” 黑峰这么说完,直到电梯门完全关上前都不停挥手。 “那么,我们去见黑岩医生吧。” “好,不过他正在看诊吧?” “嗯——……感觉有空喔。” 镜东张西望地看着天花板这么说,看起来简直就像在找东西。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我记得那次是追着镜的跟班·心到中央花园购物中心时。 “我问你,难道你们死神知道彼此在哪里吗?” “知道大约的位置。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就是类似‘气’的东西。” 镜搬出漫画式的形容,的确很简单易懂。 “那么,黑岩医生在哪?” “在屋顶。” 我一点头,就按下电梯键。 屋顶零星可见穿睡衣的病患。 这里能够晒太阳、吹吹风,也很适合谈天说地。 只不过这里同时也是吸烟区,因此空气不怎么好。 也有人一手吊着移动用点滴一边抽烟,那些人就这么想吸对身体有害的烟吗? 而黑岩医生就在那种烟雾缭绕的地方。他裹着黑斗篷,金眼映着手术刀造型的死神镰刀.埃斯丘勒匹厄斯。 因为他死神化的关系,就连附近的病患都浑然不觉。看起来有几分疲惫的双眸,只是茫然地凝视手术刀。 “这帮我拿一下。” 镜把书包递给我,接着眼睛变成金色,披上黑斗篷。然后飘起来约四十公分高,悄然飞近黑岩医生。 我等着看她要做什么……只见她突然拔出死神镰刀村正宗,用刀背殴打黑岩医生的侧头部! 黑岩医生猛烈地朝我摔飞过来。身体剧烈擦过地面,在我脚下停住。他翻白眼,动也不动。 “……镜小姐……?” 我看了看脚下的黑岩医生,又看了看飘向这边的镜,不禁叫苦。 这个人好歹是你的前辈吧?他不是你上司吗?难道死神社会重视对等关系吗? 眼神呆滞的镜轻飘飘地回到这里。然后抓住倒下的医生的斗篷,移动到没有人的屋顶角落。 我也乖乖跟过去。 黑岩医生被镜抛向铁网围篱,撞到背。 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击力道升醒,只见黑斗篷的医生跳起来,反手握住手术刀摆出架式。 “发、发发、发生什么事了!镜!刚刚是你吗?” “你啊,保护对象都被杀了还在发什么呆啊!” 镜的口气跟平常一样,跟尊敬或辈分无关。 黑岩医生一瞬间眯起眼睛以后,把手术刀丢进胸前口袋吐了口气。 “我不是在发呆,我只是在思考所有可能性而已。” 医生双手环胸,盯着镜看。 “我负责保护的对象,寿命确实还不该绝。这次送来医院也是因为肋骨骨折及擦伤,并不危及性命。手术也很完美。” “既然这样怎么会死掉呢?” “不是死掉,是被杀了。” 黑岩医生断然否定镜的话,并订正说法。两个词虽然结果一样,意义却大有不同。 “医生会断言被杀,是有什么确切证据吗?” 这时我插嘴。黑岩医生没完全转过头,越过肩膀看我以后点头。 “死因是心脏衰竭——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写法的状态……” “……所以,不是心脏衰竭?” “搅乱心脏内侧这种事,究竟有哪个人类做得到!” 医生用力咬紧牙关,爆发明显的怒气,从平常的轻松态度根本无法想像。 心脏的……内侧?也就是心脏还保留原本的外形,内部却被弄得残破不堪……是这个意思吗? 心脏本来由四个心室构成,各有作用。只要破坏心室的机能,的确无法活命。 不对,我在意的不是那个部分。是最后的呐喊。镜似乎也发觉这点,眼神变得严厉。 “……人类不可能办到,意思也就是说……那是其他死神所为?” 我大胆假设。虽然怀疑同族是很失礼的事情,但我认为客观角度的论点在这种时候很重要。 但对我的话起反应的人是镜。 “恭也,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要是做了那种事,现世灵魂数量就会失去调和……” 镜一边说 ,一边抚摸她的浏海——唯一一撮白色罪证。 我本身位于超越本来寿命的位置,那是镜把她的灵魂分给我的结果。我想我已经不在现世灵魂数量的调和之内。 死神就算会救人也不会杀人,死掉和杀掉不一样,就是这么回事吧。 但是——…… “凶手是死神。” 他断言了,眼神充满肯定的确信。 “你、你在说什么。我们死神根本没有伤害人类的能力,不是吗?” 镜的声音像是不知所措再乘以愤怒。 伤害人类的能力……吗? 我看向打石膏的右手,这说起来也是伤吧。 不过,我想镜所说的能力,一定不是指这种物理性的受伤,而是指用死神镰刀造成的伤害。 “而且不是我爱说,只伤害人体内侧这种事——……唔……!” 说到这里,镜瞠大眼睛哽住。 黑岩医生看着她,垂下眼晴。 镜似乎发觉了,而我也知道能够伤害人类的死神能力。 “没错,这是那些家伙使用的手法。” “断罪之镰……” 镜有如满嘴苦涩地呻吟般,喃喃说出那个名字。 被过去想要取我性命的小小死神当作目标的特殊死神。 不管寿命是否走到尽头,都有权用物理方式‘杀掉’停留在现世的人,调整灵魂循环的最终执行者。 本来——是镜应该要走上的路…… “……断罪之镰不是更直接地一刀了结吗?” 我一边回想被心用电锯攻击时的事,一边间黑岩医生。 “少年,你连断罪之镰都知道吗?” 黑岩医生吃惊地看我。 “那种情况的确存在。但是那在这个世界会变成事件,在世间造成不必要的骚动,那些家伙也不乐见那种情况。所以会像这次一样砍看不见的地方。” “但是……就算是断罪之镰,也不可能了结命不该尽的人类吧?” 镜咬着嘴唇,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黑岩医生对着镜慢慢地摇头。 “今天早上,我到死神行政管理中心申请这次失误的文件。但我负责的人类的文件被窜改了。” “文件被窜改?” 我不自觉皱眉。这种说法像是把生命当作事务处理,听了不是很舒服。 感觉就好像我们的生命只是一纸文书,可以任意处置。 “我不可能搞错保护对象的寿命,但现世的灵魂数量也没有误差。” “……也就是说,本来应该死的人还活着,对吧?” “没错。” 黑岩医生很肯定地点头回答镜的疑问,同时握紧拳头。 “但掉包他人的寿命,是绝对不允许的行为!这是冒渎灵魂。” 那是灵魂管理者的愤怒,因为该守护的事物被不讲理地夺走。 黑岩医生那双金眼看着镜,紧绷的表情稍微缓和。 “就这层意义来说,镜,你要以你的‘白伤’自豪。你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想守护的人。” 黑岩医生用像是羡慕人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以后,视线转回镜身上。 “虽然身为死神不能称许,但身为医生的我赞赏你。” “别……别说蠢话。这种话要是被上面的死神听到,你就不能升官了。” “我知道,所以到现在还是小主管。” 黑岩医生没有自贬的意思,耸耸肩笑了。 看到那样的死神前辈,镜虽然叹气,我却感动起来了。 黑岩医生一定是少数完全不在意镜的‘白伤’、可以敞开心胸来往的死神吧。 镜本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死神同胞肯定‘白伤’而感到高兴,虽然脸对着地面,眼神却很腼腆。 “话说回来,你有眉目了吗?” 镜转换心情,眯起眼睛问黑岩医生。眉目恐怕是指行凶的‘死神’吧。 黑岩医生也皱起眉头,肃穆地点头。 “我想你们也己经见过了——这家医院里不自然的存在。” “……咦?” 这句话用力刺进我的胸口。 自从听到凶手是死神时,就一直沉到意识底层避而不想的事情,被硬是挖掘出来。 不对——从我避而不想那时起,就已经被那个想法困住。 我早已意识到自己不去意识这件事,也早已察觉到自己假装未曾察觉。 镜一瞬间看我,但一对上眼就立刻别过脸去。她的想法大概和我一样。 “可是……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黑岩医生似乎察觉我的动摇,他闭上眼睛。那肯定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那家伙保护的人是雫……这么说是为了雫吗?姊姊的设定,让泪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感觉到喘不过气,后退一步。因为身体感觉格外沉重,好像快倒下来了。 既然有能力,就没理由不去保护——这是镜过去的主张。 珍惜某人的心情我懂……可是那不代表可以伤害别人。 感情的矛盾。纯粹的本能之争束缚心灵。 “笹仓同学!” 屋顶的门突然打开,黑峰气喘吁吁地出现。 然后笔直朝我们——照理说从入口看不到我们这边才对——跑过来。 “……怎么了?” 我放下还没整理的思绪,转头看黑峰。 我想起我好像要这些家伙先去找泪了。 假使黑岩医生的话属实……我到底该拿什么脸见泪才好? 同样身为死神,镜跟黑岩医生各自会采取什么行动? “泪,她……唔……泪她不好了……” 黑峰明明还喘不过气,却拚了命要传达消息。听起来泪似乎出事……难道她又把其他人……? “泪突然发作……‘脚步声’也非常近了!” “……咦?” ‘脚步声’……?那是指人的寿命将尽时死神听到的那个‘脚步声’吗? “我先过去。” 黑岩医生让金色的眼睛变回黑色、卸下黑斗篷,换成白衣跑进院内。 他的脸已经是‘医生’的表情。 “我们也过去吧。” 镜也解除死神化,拔腿要追上去。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脚仿佛黏在地面般动也不动。不管是脑袋还是身体都跟不上现在的状况。 “死神会因为生病死掉吗?” 她原本就是生病的死神吗?还是‘设定’甚至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吗? 镜和黑峰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我。 “你在说什么?死神生病是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泪是死神吧?” 听到我的话,眼前的两名死神面面相觑。 “不是的,笹仓同学。泪是人类喔。” 黑峰一脸伤脑筋地这么告诉我,镜也在她身旁点头。 “……咦?” 那只是更让我混乱而已。 “可、可是我之前问你‘那家伙是死神对吧’,你不是说对吗?” 我看着镜,回想住院时的事。 镜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当时的事,稍微开口抬起下巴。 “死神是雫才对。” “……什么……!” 雫才是……死神? “可是……雫她……咦?可是泪说雫由她保护……” 我一次又一次在脑中回想和泪聊过的话,寻找话语。 这是怎么回事……并不是泪保护雫,而是雫一直保护泪至今……? 不对,那还不是普通的保护方式……假使真如黑岩医生所言,那就是使用其他人的寿命? 事情完全出乎我所料,我头晕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那种事的? 昨天我和牛聊天时,她说她们从小就不幸缠身。还说明明一定有人会死,她们却必定平安无事。 这表示……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操作寿命了吗? “我问你,泪难道跟我一样是‘接近死亡’的存在吗?” “不,那倒不是。证据就是雫没有‘白伤’。” 镜一边抓着自己的浏海,一边说道。 以前泪曾经承认她是“死神”。 既然泪真的是人类,那就是周遭的人纯粹的中伤。跟我一样被当成只要靠近就会带来不幸的“死神”。 “总之我们去病房看看吧。” 镜握住动不了的我的手。从她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我回到现实。 “说的、也是……” 我也握住镜的手。 是啊,没错。只是杵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而且既然雫是死神,不可能不来化解泪的危机。 ——因为那两个人是‘姊妹’。 看我动起来,黑峰也赶往院内。 迈出脚步的镜,一直握着我的手。 连等电梯都觉得不耐烦,我们冲下楼梯直奔四楼。 泪的病房前,杉村和安冈露出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不安表情站在那里。 一看到我们,就安心似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两人仍然眼神痛苦地冲过来。 “小恭……小泪她……” “嗯,我听黑峰说了,情况真的那么糟糕吗?” “嗯……她突然按住胸口显得很痛苦……我是第一次听到人发出那种声音……” 当时的声音似乎还留在耳边,只见安冈泪眼汪汪地捂住嘴。 故作冷静的杉村也难过地盯着地板看。他反覆地大口吸气吐气,想要舒展紧绷的身体。 没看到雫。我不知道这对现在的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上的病房门挂着谢绝访客的牌子。薄薄的塑胶板上,只写了四个字而已。 明明只有这样而已,至今轻松打开的门,此刻却宛如坚不可摧的城门。 镜和黑峰默默地凝视门。 不对……她们或许甚至看得见里面,她们的眼神就是这么认真。 门冷不防打开,护士小姐从里面出来。然后奔向护理站。 从正要自动关上的门缝间,看得到来探病时没看过的机械。 红或绿——容易辨识的颜色——的管线有如触手般长出来,全部朝向泪的身体。 至于那些管线是如何连接泪的身体就看不见了,只知道目前状况需要用上那样的机械而已。 “恭也……” 黑峰来屋顶时说过‘脚步声’近了,但不知道要接近到什么程度,寿命会走到尽头。 我们人类听不见‘脚步声’,只能恐惧、认命接受不知何时来临的结局吗…… “恭也。” 要是能听到‘脚步声’——就能够更顽强抵抗了吗…… “恭也!” “咦?” 手被用力拉了一下,我才发觉有人叫我。 “恭也,总之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回去吧。” 镜盯着我的眼睛这么说。 “可是……在这种状态……” 我看着紧闭的门。但双颊立刻被手夹住,脸被硬转回镜的方向。 “正因为是这种状态,现在什么也没办法做。” 镜加重语气强调“现在”两个字。那意谓什么,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至少听出镜有她的想法。 所以我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以后,稍微点头。 镜看到我点头以后,朝黑峰使眼色。黑峰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出镜的想法,稍微缩起下巴,静静地闭上眼睛。 我们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过走廊,逐渐远去的泪的病房令人不舍。 太阳下山了,窗外的虫鸣变得响亮。 我们到家以后变得不多话,为了避免陷入无言的空间,虽然没有特别想看的节目,却一直开着电视。 不对,话变少是我的错……因为情绪低落不能自拔。就算镜找我说话,我也不小心表现得爱理不理。 镜也体谅我的心情,愿意让我静一静。 漫不经心地收看的历史益智节目结束时,时钟已经显示十点了。 “……时间差不多了。恭也,你要去吗?”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站起来。是要洗澡吧? 表情格外正经的镜,让我歪头不解。 她在我眼前把左手弯到胸前,用右手拉左手手肘。 拉了几下伸展背到腰的肌肉以后,换手伸展右侧的肌肉。 接着不急不徐地伸展脖子,同时轮流转动左右肩膀,大口吐气。 居然为了洗澡做柔软体操,她究竟打算使出多大的劲帮我洗澡? 总之既然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来准备吧——于是我脱掉t恤。 “你在做什么?” 刚好就在脱到一半的衣服盖住脸时,听到镜似乎很轻蔑的口气。 我以腹部全裸的半脱衣状态僵住。我缓缓地放下t恤下摆露出眼睛,只见镜半眯眼不屑地看着我。 “咦?不是要去洗澡吗?” “洗澡等回来再说。” 镜叹着气这么说完,轻轻地握住右手。空间有如热空气般出现波纹,一把日本刀出现了。 死神镰刀·村正宗,镜让眼睛变成金色,牢牢握紧黑漆刀鞘。 下一瞬间,窗外大声叫个不停的虫子一齐安静。 仿佛就连周围空气都为之紧绷的动作,我看了也倒抽一口气。 仿佛即将上战场——就是这种感觉。 “要去哪里……?” “还用问吗?” 只有嘴角转变为浅笑,但眼神始终严肃。 “当然是医院。” 金色眼眸发出更深邃的光辉。 晚上的医院光是外观就很诡异。 因为院区不小的关系,户外灯光无法照遍每个角落,我想这也是原因之一。 至于灯光主要用来照亮长椅或垃圾桶等人工物,花圃或树丛反而暗得很不自然。 而我和镜就在玄关目的柱子后面。因为现在不是开放时间,玄关自动门当然没启动。 隔着玻璃门看到的大厅,完全没有白天的热闹,充满仿佛时间停止的萧瑟空气。 设置在天花板附近的紧急照明灯仅发出稍微照亮脚下的幽暗青光,简直就像深海那样诡异——虽然我没去过深海。 病房栋的照明还比较亮一点。或许是因为感觉得到人在,所以能够安心。 总之,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绝对不会想来这种地方。身旁有镜真是太好了。 “啊,来了。” 镜指着天空,只见一个黑影背着弦月。 “原来是黑峰。” 金色双眸,手持等身长的弧刃大镰刀,黑斗篷的死神。 黑峰任风吹动短裙裙摆,保持好像快看到却又看不到内裤的境界——啊,看到了——轻飘飘地降落在我们面前。 “两位好。” “你好慢喔。” “可是镜,我们不是没约好时间 吗?没约时间还想要一口气集合是不可能的。” 黑峰所言甚是。就连一起住的我,都是等到临出发前才突然得知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明明要在天空飞,居然还穿迷你裙来。” 镜受不了地看着黑峰的打扮。 但是镜本人因为是穿我的短裤,只要从正下方看,实质尺寸偏大的短裤跟裙子没有差别。 “只要死神化就不会有人看到了……” ——说到这里,黑峰惊觉看向我。 我不自觉别过眼去,但那正是充分的回答。 “笛、笹仓同学……?” “………………” “你又看到了吗?” “没有……晚上很暗,月光又是逆光,看不出颜色。” 虽然我至少看出花样是一贯的条纹。 听到我的回答,黑峰捂着双颊低头。然后日本刀抵上我的脸颊。 “……恭也,‘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又看到了’?” 啊啊,爱吃醋的未婚妻面带笑容发火了。 “哈……哈哈……先、先不说这个了,赶快潜进去吧?好吗?不要拖人多时间比较好吧?” “也对,之后爱怎么砍都行……现在先弄清楚雫的事好了。” 咦……爱怎么砍都行,意思是“不是砍一下就没事了”吗? 我看向黑峰求救,但班长依然捂着脸…… “好了,命,该走啰。” “唔、嗯。” 镜走向玄关不会动的自动门,黑峰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我们毕竟不是住院病患的亲人,不可能从夜间出入口进去。 镜就算来到玻璃门依然没放慢脚步,就这么直接穿透物质穿过玻璃。接着黑峰也理所当然地穿过。 大概是因为那看起来实在是太像普通的光景吧。 我竟然跟在后面走过去…… 碰! 头用力撞到自动门,甚至撼动整扇大玻璃门。 我一个人在医院玄关前双膝跪地,按住额头。 在自动门另一边,镜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在要笨吗……?” 黑峰则皱起脸,仿佛我额头的疼痛就是她的疼痛。(吐槽:黑峰才是本命么!?) 两人帮我从内侧打开玄关旁上锁的逃生门,我终于能够进医院。 我们前往电梯,要先去看泪的病房。但途中感觉到人的动静。 我慌忙滑进结帐柜台前的成排长椅下躲起来。隔了几下眨眼的时间,圆光照亮电梯前的昏暗地板。 “明明好像听到声音旳……” 穿警卫服的中年大叔来巡逻了,八成是听到我的头撞到玻璃的声音才过来的吧。 警卫大叔判断没有异常,便回去了。我在椅子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却也感到郁闷。 我贴在地上抬起脸,只见两名死神理所当然地站在电梯前。 尽管警卫已经来到身旁,但因为普通人察觉不到她们,所以她们表现得泰然自若。 “抱歉,两位。” 我趴在椅子下,抬起手腕举手。 “像这种隐密行动,我觉得我跟你们在一起是种错误。” 死神能够穿墙而过、不会被人看到,更别说还会在天空飞,行动基准差太多了。感觉就像是那个……像在海里跟鱼一起游泳。 “没关系的。” 镜用日本刀刀柄有节奏地敲着她的肩膀,以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 “就算你被警卫发现,我们也会趁那段时间调查完毕。” 好想要就这么躲在椅子下直到天明,我真的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就在我满怀郁闷、额头抵着地板时,一道有些认真的声音抛向我。 “不过,你想知道泪的情况吧。” 镜的话,让我握住拳头倒抽一口气。 “……说的也是。” 我轮流摆动肩膀钻出椅子下。然后拍拍衣服沾到的灰尘,回到死神小姐们身边。 “而且我也很在意雫的事。” 这么说完,我按下电梯键。 跟昏暗的大厅不同,电梯内的照明十分明亮。 白天稍嫌黯淡的亮度,对习惯夜晚黑暗的眼睛来说却很刺眼。 一抵达四楼,我就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唇前,要所有人安静。 死神化的两人就算讲话也不会被我以外的人听到,想必是没差,但两人要是跟我讲话,我可能就会不小心照常回应。 为了回避这种风险,要两人也保持安静是最保险的作法。 照明调整为适当暗度的走廊,因为眼睛已经习惯亮处的关系,一旦电梯门关上后,有一瞬间感觉特别暗。 我稍微蹲低,尽可能贴着墙壁在走廊前进,以免被在护理站待命的护士小姐发现。 只不过,镜和黑峰在我身旁悠然自得地挺直背脊阔步。 这幅构图果然还是教我无法服气。 我屏气敛息,蹑手蹑脚,接近厕所门前或通道转角就留意有没有人的动静,总算来到泪的病房前。 然后重新认清事实。 “……还是一样谢绝访客吗……” 挂在门上的牌子稍微歪斜。是不是我们回去以后,门又开开关关好几次,把牌子摇歪了呢? 我构住门把。 这扇门因为装了轮子,照理说明明只要稍微使力就能轻易拉开的…… 却因为害怕看到可能正在这间房间里睡觉的人,身体不听使唤。 为了下定决心,我闭上眼睛,大口吸气。然后缓缓地吐气,同时解除束缚身体的紧张。 喀啦啦……开门声在夜晚的走廊微弱地响起。 “嗯……!” 我踏进去——那里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空间。 差点脱口而出的声音,硬生生地压下喉咙。 昏暗的病房里,几台仪器包围病床,定期发出电子声,凝视着位于中央的泪。 傍晚也看过的机械伸出的好几条管线,钻进泪的衣服底下。 仔细一看,泪穿的不是平常的睡衣,而是动手术时穿的那种衣服,像浴衣那样前襟交叠,以绑带固定。 这样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能够迅速对应……是这个意思吧。 左手手肘内侧插着点滴针。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哪种药,但是天花板垂挂的点滴袋,分成透明液体与偏红液体两种。 看似安分睡着,呼吸却很急促。 吸气时间明明很短,吐气时却像是被自己的身体重量挤压般一口气吐出来。 透明管装在鼻子下方的两个鼻腔,不知道是不是用来输送氧气,尽可能减轻呼吸困难的。 眼睛周围可能是因为疲倦,出现了标准的病人黑眼圈。左眼的泪痣也掉进凹陷里。 “……泪……” 我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变得这么虚弱。 过于凄惨的现实,让我膝盖发抖,同时见识到生命的脆弱与可怕。 我就像找寻避风港那样看向镜。 镜也难过地眯着眼睛注视泪的模样。 黑峰也一样。她咬着嘴唇,像在确认什么似地从头到脚仔细凝视。 “这就奇怪了……” 镜一喃喃自语,黑峰也点头反应。 “嗯,‘脚步声’明明已经这么近了,雫却没来,的确很奇怪……” 黑峰一边环视病房内一边这么说。 “我是不知道‘脚步声’要近到什么程度会有危险,不过现在泪的状态怎样?” “坦白说,能活着还比较奇——” 镜说到一半,突然握紧刀防备。两脚与肩同宽,腰稍微放低,右肩略微放下以便随时拔刀。 黑峰也用双手握紧镰刀刀柄的正中间。 “怎、怎么了?” 感受到两名死神不寻常的气氛,连我也有所防备。 镜表情紧绷地吞下口水后,不看我——不对,她是连看我的时间都没有——轻声说: “这家医院是怎么回事?现在突然到处传来‘脚步声’。” “咦?” “这样……就算某个人随时死掉都不奇怪。” 黑峰也扫视周围,表情没有放松。 在床上持续沉睡的泪,连接她的仪器并没有特别的变化。 听不见‘脚步声’的我完全不晓待发全什么事,但那似乎是连听得见‘脚步声’的死神都无法理解的情况。 而我也感觉到一件不对劲的事情。不知道是否该称为气息,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感情。 没有指向性的沉重感觉,毫无轨迹可循地飘荡,一点一点地侵蚀身体。 这股气氛……没错,就是过去心冲着我来的杀气。 可是这次比起那时候来得更恶质,因为没有针对特定目标。 谁都可以——只要对上眼就是他了——就是这种戚觉。 我自然而然地盯着天花板。镜和黑峰不知道是不是也发觉那股气息,看向天花板。 不对,是穿越天花板再过去的地方—— “命!” 镜一喊,黑峰就立刻点头,跺地而起。两人直接穿过天花板飞走。 我再看了泪的脸一次以后,冲出病房。 不在乎被警卫或值班护士发现,我在走廊奔跑。吊着的右手令我心烦。因为跑步需要前后摆手,只是无法摆手就跑不出想要的速度。 尽管感觉到不耐烦,我还是从楼梯一口气冲上屋顶。 搞不好或许搭电梯会比较快,但就连电梯上楼的短暂时间,我也实在无法忍受停下来不动。 我喘得喉咙痛起来,打开屋顶的门。 寒冷的夜风吹过视野中间。最初映入眼帘的,是黑色长发与黑斗篷一起随风摇曳的两名死神的背影。 前方果然是在白色连身洋装制服上罩着黑斗篷的熟悉少女。 她金色的眼眸看着这边,静静地飘浮在空中,那是死神化的雫。 因为被黑斗篷遮住的关系,看不见手,但手所在的部分滴滴答答地滴下某种液体。 而那些液体捙落在雫脚下的黑影上。 起初那看起来只是一团黑。但风吹动黑色物体的一部分,我看到下方的白衣服就认出来了。 “黑岩医生!?” 没错,黑岩医生倒在地上。仔细一看,白衣渗出像血的东西。 我不自觉差点冲过去,镜伸手制止我。 “恭也……不可以,你待在原地别动。” 镜紧盯着柔,声音有些嘶哑地说着。 身旁的黑峰也表情紧绷地瞪着雫。 雫承受两名死神的视线,表情不带任何感情。 “……雫!你在做什么?” 我从镜她们身后大喊。 “泪现在情况危急吧!她是你必须保护的重要的人吧!可是你却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想声音传到了。只见雫转动金色眼眸看向我,浅笑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救那孩子。然后出现了碍事者……” 这么说完,她朝脚下的黑岩医生投以冰冷的视线。 黑岩医生似乎也听到这番话,至今不动的身体虚弱地颤抖,抬起头看雫。 “……那……是当然……的。用他人的寿命……让本来应该结束寿命的人活下来……简直不可原谅……” 黑岩医生显得很痛苦,他的说话声不时夹带着仿佛水哽在喉咙深处的声响。 虽然不知道医生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但似乎是处于光听就知道很危险的状态。 “……昨天杀掉的人类,是因为交通事故进医院的。而那起交通事故的肇事者就是那个人类,被害者是小孩子……” 雫眯起眼睛,看向黑岩医生。 “没错……他……是犯下罪过的人……” “为什么犯下罪过的人可以活着……?” “因为他需要赎罪!” 黑岩医生仰起身体大声喊叫了。但那个举动似乎相当勉强,他随即用力咳嗽,背弹了好几下。 “……无法理解。犯罪的人与遵守正道的人,不管怎么想都是让遵守正道的人活下来比较好……” 雫摇头嘲笑黑岩医生的话。 “别说笑了……我们的任务……是管理灵魂循环,不是筛选灵魂……不许凭个人感情玩弄生命!” 这句话似乎触犯到雫,本来不带感情的眼眸出现明显的愤怒。 只见她盯着黑岩医生,飘浮的身体降到地面——下一瞬间,猛力踹起医生的下巴。 医生甚至无法发出声音,身体翻转一百八十度。 他就这么重重地撞到背,仰躺在地,雫随即举起脚跟,藉由体重朝医生的胸口——染红的部分踩下。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在我来之前被雫弄伤的吧,雫瞄准着那个伤口攻击。 这作法实在太过分,我好想大喊“住手”。但是雫的眼神不让我那么做。 超越愤怒的纯粹杀意爆发出来。 “……玩弄?讲话放尊重点。我只是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没有丝毫儿戏心态……!” “那孩子的心脏,已经衰弱得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因为你……延长寿命的关系,带给泪无谓的痛苦……” “……住口……!” 她扭动脚跟将伤口钻得更深,黑岩医生的话语顿时转变为惨叫。 雫冷不防看向镜。 她的表情固然平静,但因为残留杀意的视线突然转向镜,镜也提高了戒备。 “……不惜触犯禁忌也要保护重要的人的你,应该能够明自我的心情才对……” 雫指着镜浏海的‘白伤’。她的眼神柔和,跟看黑岩医生时不一样,口气宛如眼前的人是战友一样。 但是,那种心态似乎让镜很感冒。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把我的命分出去而已!我不会牺牲其他人的命!既然真的很重要,你也把你的命分给对方不就好了吗!” “……你错了……” 雫立刻否定。 “……既然真的很重要,‘白伤’是错的。一旦变成‘接近死亡’的存在,世界就会时时刻刻希望那个人死去。为什么你能让重要的人置身于那种状况呢……?” “这、这个……” 镜越过肩膀看着我,哑口无言。雫的话似乎直接重创镜的心。 虽然镜不曾说出口,但我想她对我的‘接近死亡’体质感到内疚。 所以才会挺身救我。 再说,虽然这种生活的确是动不动就遇到危险……但真要说起来,多半都是我自找的。 我把手放在镜肩上,然后朝不安地看着我的她投以微笑。 “你别在意雫说的话。不管形式如何,我都很感谢你,而且现在我确实像这样活着。” “恭也……” 镜似乎松了一口气,嘴角绽放笑容。 雫似乎不乐于这种情况,她迅速垂下眼帘,细细吐气。 气氛再度紧绷。 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我们三人。 “……你们打算阻止我吗……?” “是呀,如 果你打算再继续杀害更多的人,我们就必须阻止才行。” 黑峰重新握好大镰刀,同时这么回答。镜也用拇指推起刀镡,进入随时能够拔刀的状态。 “……是吗,但要是阻止我,泪就会死……” 雫的静静呢喃,让镜和黑峰一瞬间动摇。 仿佛这就是开战信号般,雫甩着斗篷飞过来了。 ——朝着我! “你!你想做什么!” 镜及早发觉雫的目标,用刀鞘尾端把我从名为雫的子弹射线上推开。 然后就这么施展拔刀术反击。 铿——! 伴随着金属与金属互撞的声音,眼前一瞬间泛白。 不知道是强劲力道互相碰撞造成的冲击,还是刀刃接触擦出的火花。 我被镜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立刻仓皇站起来,跟近距离互瞪的镜与零保持距离。 雫与村正宗交锋的死神镰刀——就是她的右手。 不对,仔细一看,右手似乎装了东西。那是盖住一根一根指头,向外伸长——简直就像爪子的五根鲜红刀刃。 鲜红刀刃——也就是能够物理性斩杀人类的‘断罪之镰’。 “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镜为了我突然遭到攻击而激愤不已。 但是雫依然面无表情,一翻手腕就往外挥,连同镜的身体弹开村正宗。 镜踉跄的同时,雫的身体也露出破绽。黑峰趁机进攻,她将大镰刀高举过头,从雫的正上方强袭。 镰刀外侧——以刀而言属于刀背的部分,朝雫有爪子的右手肩头挥下。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这击,雫移动右脚仅后退一步,错开了半个身体,差一点就碰到地躲过大镰刀。 然后,朝必然继镰刀之后降落的黑峰,做出类似棒球侧投的动作挥出爪子。 黑峰顿时以柄为轴心旋转,用柄挡下逼近的爪子。 “咦……?呀啊啊啊啊!” 但挡下的只有刀刃攻击,雫的手腕力道不减,连同大镰刀将黑峰弹飞出去。 那是从细瘦身躯完全想像不到的力量。 虽然只有一次攻防,但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来。雫很强。 但是,镜看着雫叹气了。 “真是的……断罪之镰就是这样才棘手。” “是呀,跟见习生不一样。” 这句是黑峰说的。我想她大概是指心……倒是两个人早就知道雫很强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我的疑问,镜一看到我,就重新握好出鞘的刀,不忘警戒平地对我说: “断罪之镰毕竟是直接对人下手,精通这类战斗技巧喔。” “老实说不是很想跟她为敌。” 黑峰垂下肩膀,握好人镰刀摆出下段架式这么嘀咕。 “……既然知道就最好别白费力气……” “那可不行。” 镜瞪着雫,双手握刀。 “你刚刚攻击恭也,唯独这点绝对无法原谅。” “……杀谁都无所谓,只是因为很近就攻击了而已……” 听她的口气,似乎对我这个人不感任何兴趣。雫需要的只是代替泪循环的灵魂吧。 “……只要你们别妨碍我,我会连恭也同学一并放过……” “然后,你要去杀别人吗?” “……杀跟你没关系的人应该没问题才对……” “身为死神听到那种话,怎么可能默不作声地放你走!” 镜大喊的同时举刀跳向雫。黑峰见状,也飞上前去想要夹击。 “……一群笨蛋……” 雫叹着气轻声说完,右手爪子架在胸前。 深红的爪子朦胧发光。 “喝啊啊啊啊啊————!” 镜发挥跳起来的劲势,挥刀横斩。以人形而言,这是难以躲避的攻击。 目的恐怕是要逼雫用爪子接下这刀。这么一来,同时扑过来的黑峰就能够捕捉到雫了吧。 雫如镜所望,爪子对准刀。金属与金属再次碰撞。 但没有刚才那种猛烈声响。雫才碰到刀就立刻转动手腕,使斩击的轨道往上偏。 “咦!等等,呀啊啊啊啊!” 镜不仅架式瓦解,刀尖还刺向再度从头上攻击的黑峰。 黑峰慌忙扶着镰刀刀腹改变方向,然后把刀刃当成盾牌招架村正宗的刀尖。 “诶,镜!拜托你振作一点!” “就、就算你这么说,我哪知道会被那么轻易化解嘛!” “谁教你做事粗枝大叶,只要再多夹杂牵制之类的就行了吧!” “想那么多哪有办法挥刀呀!” “那么你就不要主动攻击,跟在我后面不就好了!” “才不要,或许会不小心出错,连你也砍下去吧!” “要怎么出错才会变成那样呀!” 两人突然起内讧了…… 雩似乎不感兴趣地看过两人以后——看向我。 ——不妙。 这是本能的感觉,被猫发现的老鼠一定就是这种心情。 只见雫垂下右手,把握镜与黑峰的破绽,朝这边飞过来。 只有月光的屋顶上,死神之爪刻下深红色的残光,贴近地面疾驰。 逼近速度之快,与雫本身发出的压迫感震慑住我,我动弹不得。 爪子朝我的心脏挥出。 叽轧! 令人差点起鸡皮疙瘩的刮金属声,响彻周围。 我眼前是黑峰。 她用镰刀刀腹当盾牌掩护我。 “没事吧,笹仓同学。” “没、没事,谢啦。” 一确认我没事,黑峰就瞪着镰刀另一边的雫。 “你又攻击笹仓同学了是吧,我好像有点发火了。” 这么轻声说完,金眼的颜色变得更深。黑峰……生气了? 发觉黑峰气氛有异的雫往后跳开。但是—— “背后毫无防备!” 镜瞄准雫着地瞬间,一跃而出。从背后砍人——很像反派的攻击。 刀反射月光,朝雫的背挥下。这击从时机看来,至少躲不掉。 可能是因为这样,雫用绕到背后的爪子——背着手抓住村正宗的刀身。 这幅光景想必真的很难以置信吧。确信胜利的镜,表情因惊愕而僵硬。 我和黑峰也是同样状态,感觉像看到了不可能的景象。 卡抓着村正宗,转动手腕。镜被连刀带人旋转,就这么头朝下摔落地。 眼看就要撞到地面,没想到镜紧盯地面,就这么穿透物质,有如被吸进地板里面地消失。 然后,在我身旁像花发芽那样跳出来。 “……死神还真方便。” “要是解除认知晚了一步,就是颜面重创了……” 镜一边用手背擦掉额头的冷汗,一边吐气。 解除认知?意思是不把地板认知为地板吗? 就算死神化也还是可以照样抓住东西或站在地板上,这点我本来就一直感到疑问,但死神的穿透物质技能,原来这么抽象吗? 算了,这种事现在不重要。 我们又集中在一起,跟雫对峙。坦白说我们不利。 雫很强就不用说了,镜和黑峰还有我这个包袱。 再加上雫有心,随时都可能去攻击我以外的人类。 看来我方的两人也理解这点,表情渐渐失去余裕。 但是雫依序看镜和黑峰,不知为何露出疑惑的眼神。 “……为 什么你们不使出全力……” “咦?是这样吗?” 这令我吃惊,我想都没想过好胜的镜和严肃的黑峰会放水。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尽可能不想让你受伤罢了。” 镜表情不悦地说。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尽到你身为死神的职责而已。” 黑峰表情有些哀伤地说了。这里所说的职责,不外乎就是要雫接受泪的寿命吧。 这令我的心也痛了。认识的人之死居然就在这么么近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 “——!” 我们三人倒抽一口气,绷紧身体。 雫的表情——坏掉了。 整张脸染上愤怒。她明明总是面无表情,就连伤害黑岩医生时,也只是眼神流露感情而已,如今却皱起眉头,吊起眼睛,形成愤怒的而孔。 “……别说……笑了……” 雫有如要挤出声音……有如吐血般开口说话。 “……别说笑了!这是要我……杀了泪吗……!” “不是的!并不是杀!是要你接受寿命!” “哪里不是了!都一样!要是我不救泪,泪就会死!我会杀死泪!会杀死泪的!” 从以往的雫根本无法想像的嘶喊。 “泪救了我!一直对我很好!因为是姊姊、因为是家人、因为是泪!保护重要的人为什么错了!” 那就像弱者知道失去的可怕而发出的恸哭。 “姊妹只是‘设定’。无法操纵感情……可是那孩子却很温柔。不管碰到任何遭遇都还是很温柔。世上明明多的是恶人!充满了活着也没意义的人!为什么那孩子……泪却非死不可呢!……这世上有死了也无所谓的人,甚至还有不死实在说不过去的人。为什么泪却非死不可呢……!” 雫朝我们伸出右手的爪子,浮现了令人感到寒意的浅笑。 “……我要保护泪。为了保护泪,多少人类我都杀……” 这么说完,朝向这边的爪子其中一根指着我。 “……既然你们要妨碍我,我就从恭也同学杀起……” 不确定是否几乎就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镜以超出以往的速度砍向雫。 刀路也比以往狠准。 平面对朝她的头挥出的刀刃,用鲜红的爪子挡下。 “我怎么可能允许你那么做!” 那句话也同样带着明显的愤怒,镜为了雫说要杀我而动怒。 “……既然不允许,那么杀掉我就行了。为了救恭也同学,只要杀掉我就行了……” “既然你要执意要杀恭也,我不会客气了!” 铿锵!刀与爪弹开,两人的距离拉开。但那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瞬间,双方进入攻击范围出手交锋。 可是……不对!这个战斗方式不对劲。 为什么镜会怀着杀意挥刀?为什么要为了保护我而打算杀人? 这样……不就跟雫的行为一样吗? “镜、住手!镜!” 两人展开激烈的交战,连空气都为之灼热。我想要接近两人。 但阻止我的人是黑峰。 “不行,笹仓同学……不可以靠近。” “可是,那样是不对的!” “是呀……我认为那样是不对的……可是,镜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镜这么说的黑峰脸上,总觉得好像带着恐惧。 镜的表情的确是很慑人。一般看到想必会觉得恐怖,使出的每一击也都毫不留情。 照理说明明是那样才对,但就我的感觉,她的每一刀也像是呐喊。 “黑峰……没办法阻止这种争执吗……?” “办不到的……因为彼此无法退让的信念互相冲突……” “唔……不然,有没有什么能够救泪的方法呢?只要泪平安无事,雫也不会杀人了吧?” 没错,虽然卡否定了‘白伤’,但‘白伤’有何不可。就算世界会希望泪死,只要雫救她不就好了吗? “笹仓同学……” 黑峰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她难过地垂下眼角,摇摇头。 “就算用了‘白伤’,也只是徒增泪的痛苦而已……因为就算能延长寿命,病也不会痊愈。” “原来……是那样吗……?” “黑岩医生也说过了吧。泪的心脏已经衰弱不堪……因为延长寿命的关系,承受无谓的痛苦……” 医生的确这么说过……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雫还要不惜用他人的命延长泪的寿命呢? 那样明明是在折磨重要的人…… “对喔……” 我想起刚刚雫的恸哭。 然后……虽然不知道正不正确,但我心里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害怕。雫最害怕的是失去重要的人,就算明知道会造成痛苦,却还是不想离开对方…… 假使这个推测是正确的,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争执。 我咬着嘴唇,看着持续短兵相接的两名死神。 每当刀刃、爪子、意志、心灵冲突时,其发出的每个声音听起来都像悲鸣。 “镜!” 我不自觉大叫,那是败笔。 就时间而言大概是零点几秒吧。可是那一瞬间,镜的意识的确转向我。 雫的爪子趁隙拿下镜的刀,将之弹飞。 等到发觉时就已经太迟了,镜在断罪之镰前毫无防备。 黑峰见状,架起大镰刀飞过去。我也反射性地朝镜跑去。 然后——雫合起五根爪子的尖端,朝我飞过来。 “!” 没有半个人料想到。 以为自己会被砍的镜,当场绷紧身体;飞过去要救镜的黑峰,没想到事会穿过自己身旁, 只能用目光追逐雫的背影。 至于我自己,一方面因为奔跑的惯性,既无法停止,也无法闪躲…… 只知道雫的深红爪子仿佛要吸进胸口般逼近,在我的知觉里宛如慢动作。 镜似乎在叫喊,黑峰似乎也在叫喊。 但我的耳朵都听不见。 然后下一瞬间,发出鲜红妖光的一闪划过雫的背。 “——————!” 背突然遭到纵砍,雫发出不成声的惨叫,同时翻了跟斗。 在脚下,雫的爪子粉碎掉落——在击中我之前。 有人救了我……?我看向镜,但她离我还很远,而且根本没拿刀。黑峰也依然背对着我, 十分惊讶的模样。 难道是黑岩医生吗——虽然这么以为,但他还倒在地上。 “没事吧?” 有人对不知所措的我说话。听到那个声音……背脊发麻了。 温柔如抚摸地拍了我的肩膀,一身黑斗篷鼓着夜风的男子——死神站在我面前。 “我来替我们的人的失职收拾残局了。” 看到男子的身影,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很像……不对,只要仔细看,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一大堆。 可是,为什么却这么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急速干渴的喉咙,似乎拒绝说出那个名字。 可是,我下意识地发出声音了。 “克己……?” 听到自己说出的那句话,心脏跳得甚至会痛。 在我体内,某样巨大的东西蠢动,冷和热同时流遍全身。 仿佛世界被重组改造——为那种错觉所囚。 下集待续。 葱少女·镜 大家好,我是笹仓恭也。 虽然很唐突……不过我现在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每次呼吸,喉咙或胸口就会痛;每次心跳,脑袋或各关节就会痛起来。 吐气烫得仿佛会灼伤嘴唇,闭着的眼皮重叠部分也一样烫。 全身沉重无力,想吐、头昏…… 没错,就是所谓的感冒。 “你还真没用。” 黑眼黑发少女看着我这副德性,长吁短叹地在床边撕下新的退热贴的透明胶膜。 她是死神镜,为了保护我的寿命,以未婚妻身分闯进我的生活,以便二十四小时待在身边。 这家伙穿着我的t恤和我的短裤,是因为这家伙没带衣服就开始同居的关系。 她在发烧的我的额头贴上凝胶贴布,唯一一撮白浏海随之摇曳。 因为她是掌管死亡的神明,要是我擅自死掉了似乎会很困扰。 既然死神会照顾我,就表示我不会死于这场感冒吧。 应该说…… “我、我会感冒……是你害的……对吧?” 刺痛的喉咙勉强挤出声音。 朦胧的眼前,是不敢正眼看我的镜。 “是、是你不好!谁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冲进浴室!” “那么你可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浴室滑倒,好吗?我会担心地冲进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接着在大饱眼福后,被日本刀造型的——无法伤害生物、虽然痛得要死却绝对死不了的超虐待狂武器——死神镰刀一刀砍下去。 没错……这种事一再发生。 不过这样不公平吧?我明明是本着性善说行动,她却坚持性恶说。 而且恐怖的是,她竟然放我在湿淋淋的浴室地板上躺了一整晚! 再加上房间开冷气的冷空气流进来就更糟了。一个不好,下场可不是感冒而已喔? “总之,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你就老实说声对不起如何!” “只要你为偷看道歉,我也会放下身段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偷看你洗澡。好了,换你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在不适当的地点砍你,下次我会好好考虑地点再砍。” “那根本不算道歉!你根本就没反省嘛!” “什么嘛!你不是看到我的裸体了吗?既然你看到了,就乖乖给我砍啦!我可是超丢脸的!” “那么你可以发出‘呀——!’的尖叫用浴巾遮住身体,好吗?这样我比较有罪恶感,下次才会更注意!” “这、这算什么!意思是你至今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吗?我每次在浴室滑倒,你都抱着‘嘿嘿嘿,好机会!’之类的念头吗?” “哪……哪有!我完全没有那种念头!” “喂,看着我说话呀!我叫你看着我的眼睛!” 不妙……我处于劣势!既然这样—— “唔!咳咳!咳!呜呜~……额头或许更烫了……” “啊,喂,没事吧?你就乖乖躺着休息吧。” 我一假咳,镜就立刻态度软化,要我在床上躺好。 嘿,轻松搞定。 “我想想,感冒时是不是补充水分就对了?发烧的部分已经贴了退热贴,药之后再买,果然还是去看医生比较好吗……?” ……嗯,我现在有罪恶感了,镜小姐对不起…… “感冒只要多休息就会好了。” 我感到很过意不去,开口这么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风邪为百病之长。要是感冒引发严重并发症该怎么办!” “不会死吧?因为有你在。” “那、那还用说,你的寿命有我保护。” 镜一脸红,就不知为何别过脸去。说穿了她似乎是在害羞。 “倒是你,差不多该去上学了吧。” “咦?啊,嗯……是没错,不过你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 “喂喂,我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比方说上厕所……” “我还真令人操心啊……” 现在的我看起来病得这么重吗? 我自认站起来走路没问题,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吗? “那,我在你拿得到的地方放宝矿力水得。” “好,谢啦。” 镜拿著书包站起来,便东张西望地环视屋内,似乎有所发现。 “……怎么了?” “啊,嗯……我想到我得换衣服才行:” 啊,对喔。这间屋子是套房,所以我躺在床上,镜就没有地方换衣服了。 平常她都是在我到兼厨房的走廊回避时,不然就是趁我被日本刀砍昏时换衣服。 话说,这家伙都没想过到走廊换衣服吗?老是赶我走。 镜一脸伤脑筋地瞥向我了。伤脑筋的表情、伤脑筋的眼眸……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眼神却充满坚决意志。 难、难道这家伙……打算把卧病在床的我砍昏过去! 我忍着喉咙痛吞下口水的瞬间,镜缓缓地抓住盖到我胸口的毛巾被,一口气盖到脸。 “噗唔!喂,你干嘛……” “敢、敢掀开就砍了你!” 要从脸上拉开毛巾被的手应声停住。 “等、等等、等我换好衣服就可以掀开了,你、你忍耐一下。” “……好……” 镜小姐……在有点厚的毛巾被外面开始换衣服了! 虽然她警戒地往这边看了几次,但最后似乎判断没问题,“唔!”发出憋气的声音脱掉t恤。 咦?为什么我会知道? 哈哈哈,这终究是毛巾布料。在这么亮的室内,虽然是要透不透,但看得见喔。 虽然细部无法确认,但轮廓一清二楚。镜小姐,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比普通的偷看还煽情喔。 偶尔从纤维缝隙间看到明显肤色时,我握拳暗暗叫好。 “……恭也,看不见吧?” “对,看不见。” “是吗,那就好。啊,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帮我拿那条缎带?” “好啊,拿去,是这条吧。” 我取下挂在床柱的制服领结缎带递给镜。 “哦~你还兵清楚呀~” “……糟——” 了……我还来不及说完,先看到的是隔着毛巾被发出金光的眼眸。 本来应该是黑色的眼珠变成金色,是使用死神之力时的证明。然后我的意识被死神镰刀的斩击切断了。 再度清醒时,屋里剩我一个人。 我看向时钟,已经是学校第三节课要开始的时间。 看来我很难得地长时间失去意识,大概是因为感冒身体虚弱的关系吧。 头痛不知道是感冒造成的,还是被镜砍造成的。真是的,我们家的死神连对病人都毫不留清。 话说回来,我很久没睡在床上了。在镜来以前,这明明是我的床。 如今我却过着在地板铺座垫睡觉的生活。太奇怪了,她明明是以未婚夫妻的设定闯进家里的…… 我叹着气翻身,发现桌上放了一张纸。 我提起沉重的身体,伸手拿那张纸。是镜留下的纸条吧,写了什么呢? “我看看……‘因为你不起来,我就直接去学校了’,也不想想害我睡着的人是谁啊!” 我不自觉对着纸条吐槽。冷静,我要冷静。纸条还有后续。 “‘我做了午餐,冰在冰箱里面’,那家伙居然做菜了……” 无形的重物沉甸旬地压 在双肩。镜的美妙厨艺,在死神世界可是有‘杀戮荒野’的别名。 以我现在的虚弱身体吃下去一定会……啊啊,光是想,全身上下就痛起来了。 哦,纸条还有后续。 ‘我买了葱,记得自己放进去。’ 最后这句就看不懂了。放进去是什么意思?要我午餐时自己切一切吃掉吗? 总之,先检查冰箱好了,至少希望是容易消化的东西。 我下床,脚步蹒跚地走到冰箱。然后打开那扇感觉比平常更沉重的冰箱门。 “……?……” 冰箱里面有土司,那是我家固定购买的六片装土司。旁边是……零食?就是那个售价十圆、历久不衰的棒状零食。 那两样东西就摆在一个盘子上。 “……我记得※这在镜之前看的漫画出现过。” (编注:主角会把好吃棒夹在面包里吃。) 印象中好像是《神薙》。她好像说过,那部作品有跟她一样的‘神明’出场。 死神是一群倾向从漫画吸收各种知识的伤脑筋家伙。他们深信只要看了漫画,也能办到跟漫画内容一样的事,所以棘手。 我曾经想过,万一她看完漫画后开始自称“妾身”,或是开始会自言自语讲冷笑话该怎么办。 话说回来,那家伙怎么会想到给病人吃这种东西啊。不过,这样一来‘杀戮荒野’的确就不会发动。 因为这并不是料理,这只是摆放材料而已。 不过,这是碳水化合物x碳水化合物吧,而且是会吸干口中水分的组合。不是我爱说,好吃棒的口味是怎么回事,清凉薄荷味?自以为能保养喉咙吗! 可恶……我看我还是把盘子旁边的葱抓起来啃算了…… 疲劳一口气爆发。回床时的脚步,绝对比走向冰箱时还沉重。 我躺下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关系,眼前明明是一片黑暗,却陷入天旋地转的错觉。 啊——难过死了,赶快睡觉吧。睡眠是最好的治疗。 我决定什么也不想,以便入睡。身体是诚实的,不到三十秒,我的意识就中断了。 后来意识恢复,是因为电铃声。 话虽如此,只有意识恢复而已,眼睛还睁不开。身体也还没醒来。 全身依然沉重。不过一方面是因为发烧流汗,导致衣服黏住皮肤的关系。 过了一会,传来玄关门锁打开的声音。镜回来了吗?不对,如果是镜回来,根本不会特地按电铃。 这表示…… “哥哥,你还好吗?” 这声音是堂妹小桃,我稍微睁开眼睛。 小桃似乎是一放学就直接过来了,穿着制服的她正在开窗户。 “我让空气流通一下喔——脏空气闷在室内,感冒会拖更久喔——” 窗户发出“喀啦啦……”的声响打开,残留午间热气的风吹动窗帘进入屋内。 平常是会提高室温的讨厌热风,如今却感觉能够帮忙消毒屋内。 “我听镜姐说了。” 镜姐——是指镜,那家伙在学校的名字是黑谷镜。 小桃小跑步来到我身边,眼神伤脑筋地看着我说: “听说你为了偷看她洗澡,在浴缸冷水里面潜了三个小时?” “才没有!” 本来朦胧的意识因为吐槽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地清醒。 “奇怪?是吗?是镜姐耸着肩,手心朝上摇着头这么说的。” 那个令人火大的动作是怎样! 那个死神竟然趁我不在散播谣言! “真是的,不过是洗澡而已,只要哥哥讲一声,我就会跟哥哥一起洗啦。” 小桃一边这么说一边跪下来,撕掉贴在我额头上的退热贴。 然后把手放在我头上量体温。 “我们已经不是可以一起洗澡的年纪了吧。” “没问题啦,家人就没关系。就算是温泉旅馆也ok的。” 她似乎对这句话充满自信,浮现了非常得意的笑容。 但是,马上抱着头沮丧起来。 “呜呜呜~……家人……跟哥哥当家人是很好,但还是希望可以当成异性看待……不过只要最终能够成为一家人就好……奇怪?可是现在也是一家人……呜呜~”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家伙似乎也有自己的苦恼。 “啊,对了。哥哥有没有好好吃午餐呢?镜姐说还留了药。” “我没食欲,所以午餐没吃。” 为了镜的名誉着想,还是不要说出土司x好吃棒的事好了。 可是药在哪里?虽然觉得不可能,但难道是那个葱吗?纸条写的‘记得自己放进去’……是那个意思吗? “真是的,不好好吃饭,本来会好的病也好不了啦。照这样看来,药也没吃对吧。” “啊……对啊,因为我一直睡都没醒来……” 如果那个葱是药,不知道正确使用方式是什么…… “幸好我买了晚餐的材料来。” “咦?是吗?对不起喔。” “我要做出比镜姐更好吃的菜,提高我在哥哥心目中的分数。” “这样啊……” 没问题,在料理方面,镜根本望尘莫及。 应该说,拿你们两个比较对你太失礼了。 “另外我还买了葱来。既然哥哥好像还没退烧,就待会再说啰。” “…………” 嗯?因为烧还没退……所以待会要做什么? “那么在镜姐回来以前,先洗菜准备晚餐。” 无视于我的不安,小桃摩拳擦掌地转着右肩前往厨房。 只见地上摆着塑胶袋,从袋子里面伸出了无比健壮的白葱不是吗! 这样下去,要是镜回来,两人一起主张葱=解热药…… ‘好了,哥哥不要乱动。’ ‘唔……放开我……!’ ‘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吗?力气比平常弱嘛。还是说……因为很期待,所以没认真抵抗而已?’ ‘唔!才不是!我是因为发烧使不上力……呜……!’ ‘嘻嘻,哥哥好可爱——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哥哥。’ ‘来,身体放松,这是自古流传的民间疗法吧。’ ‘啊,对了,要不要稍微舔舔看帮助润滑呢?’ ‘笨蛋!别闹了!那种地方……’ ‘咦——我要舔的是葱啦,哥哥。你在期待什么?’ ‘……唔……’ ‘首先从九条葱开始好了。’ ‘千住葱等习惯以后比较好。’ ‘最后是下仁田葱吧。只要塞了这个,烧一下子就会退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办不到!不可能!最后的葱是怎样!直径五公分啊! 烧快退吧!在晚饭前退烧吧! 就在我认真祈祷时,玄关门再次打开。 不按门铃就开门的人只有一个。 “我回来了,咦?小桃你来了呀?” “啊,镜姐欢迎回来。” 对,就是镜。我家的女帝回来了。 镜发出轻快的脚步声进房间露脸。 “我回来了,恭也,身体好点没?” “喔,已经好很多了。” 我露出笑容这么说。要是不尽量表现出已经好转的样子,总觉得之后会有危险。 “嗯——我看看。” 镜把书包放在地上,来到我身边。 然后跟小桃一样把手放在我额头上量 体温。 但她的手笔直往上移动,拨开我的浏海。 下一瞬间,镜把额头贴住我的额头。 脸……太近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行动,我无法控制自己。心跳一口气加速,血液集中到脸部。 “嗯——……烧完全没退呢。” “不、不对,你弄错了,这是……” “不会错,你的额头烫得不得了喔。” 额头会烫不是因为感冒发烧,而是现在这个情境害的! 但要是我这么说,镜好像会得意忘形,所以我不想讲。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做了羡慕死人的事情————!” 小桃的惨叫响彻屋内。 听到这声惨叫,镜慌张地挪开额头。 “我也要量哥哥的体温——!用额头量——!” “我已经量过,所以不用了。倒是晚餐准备得怎样了?” “呜,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了,当初为什么要用手量啦,我真笨——!” 小桃打从心底垂头丧气。 至于我,还因为镜的意外举动而心脏跳个不停。 啊——……人一旦感冒,心跳也很难平复…… 然后晚餐—— 小桃煮的粥,终于让我有东西垫胃。 那是熬到看不到米粒的浓稠鸡蛋粥。再加上切碎的葱,兼具解热效果。 虽然调味比较清淡,但对虚弱的身体仍然有点刺激。 镜一边用筷子夹起粥里面的葱,一边看着我。 “……恭也,你中午没把葱用掉吗?” “我不确定你所谓的用法是什么……” “咦?就是像这样塞进屁股……” 呜哇!这家伙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竟然对自己的知识抱持坚定不移的自信。 “就是要让葱的解热成分,直接经由黏膜吸收吧。” 然后小桃有如恶魔地帮腔,镜笑咪咪地点头。 “没错没错。很多漫画都提到过,所以不会错的。” “那些是怎样的漫画……?真的有那么做以后感冒就痊愈的情节吗?” 我质疑地看镜…… “试试看就知道了。” 不料她眼睛闪闪发亮……不对,是炯炯逼人。 吃完量不到平常一半的晚餐,我被贴上新的退热贴。 这只证明一件事,就是我还没退烧。 令人战栗的状况……! 等在厨房洗碗的两人回来时,两人手里的东西将大大改变我的命运。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的愉快对话,恐怖到极点…… 干脆装睡算了?不对,那样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必须把一切的元凶——把葱处分掉才行…… “……喂——镜。” “怎样?” 她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洗手,只探出脸。 “我流了汗,身体黏黏的,想擦身体。可以麻烦你吗?” 听到我的话,镜顿时满脸通红。 “……真、真拿你没办法。我看你好像病得没力气了,而且身为未婚妻做这种事也很平常,我就帮你吧。” 镜既像在找藉口,又像在自我催眠地这么说完,便走向浴室。 “我也要——!我也要擦哥哥的身体——!” 小桃也跟在镜后面进浴室,一定是要用脸盆装热水过来吧。 不久,两人拿着毛巾及装满热水的脸盆回到房间。 “水、水来了,上衣有办法自己脱吧。” “嗯。” 我在镜的催促下脱掉上衣。 “哗~……哥哥的腹肌好漂亮……” “你不要称赞那种敏感部位……” “那、那我要擦了喔……?” 镜把毛巾泡进热水,稍微拧干后擦拭我的身体。 她动作轻柔,宛如滑过皮肤表面……仿佛真的只擦掉汗水那样,就怕弄痛我。 “那——我也要。” 接着小桃也拧毛巾擦我身体。她的力道比较强,像是要帮我抓痒。 ……坐在床上要两个女生帮我擦身体。仔细认真想想,这构图还真惊人。 我是哪来的国王吗?主公吗?亲爱的主人吗? 不对、不对!怎么可以就此满足!要她们帮忙擦身体只是布局! 等上半身擦完以后,镜和小桃伤脑筋地面面相觑。 “话说……恭也……下半身是不是也要擦比较好?” “如果哥哥想要……我就擦喔?” “下……下面就……不用了。” 因为到时候场面似乎很容易失控…… 我把脚伸向地板要站起来,同时视线转向水已经变温的脸盆。 我的眼睛发亮! 哗啦————! 用上全身体重的一踩,让脸盆飞上空中,同时里面的热水也在空中飞舞…… “呀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 水淋向镜和小桃。 “你、你做什么,恭也!咦,恭、恭也!” 镜本来要爆发怒气,但看到我踩到脸盆顺势倒在地上,语气转为担心。 “呜呜……抱歉,我太快站起来,结果就头昏了……” 对不起,骗人的。我本来就预谋踢翻脸盆。 “真是的,你是病人,不要勉强自己。” “抱歉……” 浑身湿淋淋的镜扶我起来,然后就这么扶我回床上。 “噎噎噎,变成落汤鸡了。” “从头到脚都湿掉了。” 两人用毛巾擦干地上的水滩。 “你们还是先去洗个澡吧?毕竟那盆水泡过擦我的毛巾,称不上干净。” “我是不在意啦……反而有混浴的感觉……?” “我、我也……不排斥喔?” “你们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好了,去洗澡啦。” 我把伤脑筋的两人赶去浴室。 这时,镜看向我,似乎有所察觉。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因为你生病就松懈,趁机偷窥吧……?” “我会这样不顾自己,为偷窥赌上一切吗?你干脆称赞我算了。” 我把头埋进枕头,深深地叹气。 既没有精神也没有体力偷窥——就是这个意思。镜似乎也看出这点,握住小桃的手。 “咦?镜姐?” “我们一起洗澡吧。机会难得,我帮你洗。” “噫!不、不不、不必费心了!” “放心,不用怕,洗完会很清爽的,好吗?” “哥哥,救、救命!哥……啊呜!” 啊啊,小桃被带进浴室了。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洗法,总之似乎非常吓人就是了。 不久隔着墙壁传来冲澡的声音。小桃“喵啊啊啊啊!”的惨叫也一并传来,但我装作没听儿。 那么,趁现在…… 我摇摇晃晃地起床,走向厨房。然后打开冰箱取出所有的葱。 中午的葱已经煮成粥用掉了,剩下的就只有小桃买来的粗勇白葱。 将这玩意……趁现在调理掉! 我把葱摔在砧板上,从菜刀架华丽地取出爱用的菜刀。 然后在手里转了一圈以后,将葱切成五公分长的葱段,打开水龙头用流水漂洗。 趁洗葱时准备平底锅,加少许油以后开中火加热。拿筷子插进平底锅,一旦发出滋滋的悦耳声音,就立刻把葱扔进平底锅。 咻!水分蒸发的声 音。再来撒点盐巴,持续晃动平底锅以免烧焦。 煎至表面均匀上色以后,将酱油避开葱滴进平底锅,增添香味。 好,煎葱完成了!我的屁股也守住了! 插图 “啊啊!你在做什么!” 我擦掉额头汗水的瞬间,背后传来镜的尖叫。 转头一看,只见团着浴巾的镜指着我做的煎葱。 浴室地板上好像有疑似小桃的双脚瘫平,当作没看到好了。 “我突然很想吃葱。” “想吃葱……可是那不是你待会要用的份吗?” 这家伙,到底多相信葱x屁股的疗法?深信不疑吗? “别这么说嘛,有食欲就表示渐渐康复吧。你也要来点葱吗?” 这么说完,我用牙签插起一段葱,拿到镜嘴边。 镜虽然不满地有着我,但眼前发出香味的食物让她张开嘴巴。 “嚼、嚼……很甜很好吃。可是葱加热以后,营养不是会流失吗?” “是没错啦,不过好吃就好吧?” “呣……” 死神小姐尽管皱眉噘嘴,但看到我再递出一段葱,还是乖乖地张开嘴巴。 “明天要是还没退烧,我就要马上去买葱喔。” “……呃,好。” 拜托,我的身体……明天一定要退烧啊。 然后隔天—— “三十八点二度……烧得好厉害。” 看到镜躺在床上涨红了脸喘气,我叹气。 “呜呜~……头好痛……眼好花……不舒服……” “所以我就说一起睡很危险吧。” 昨天镜跟我睡同一张床。我明明强调跟感冒的人一起睡是自杀行为,她却坚持没问题,硬要钻进被窝。 结果就是现在这副德性,倒是原来死神也会感冒…… “可是……睡地板怎么可能睡得着嘛。” “你这家伙……平常都要我睡地板还敢讲这种话……” 我则是早就退烧康复了。 感冒传染给别人会比较快好或许是真的。 我撕下退热贴的透明胶膜,贴在镜的额头上。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唔嗯——猪排盖饭……” “为什么感冒是吃猪排盖饭!感觉超不好消化的!” “意思是我要※战胜感冒……噗噗!” (编注:日文猪排盖饭(かつ井)的“かつ”,与战胜(かつ)同音。) 啊啊……她好像脑子快烧坏了…… “总之我煮了粥,午餐就吃那个吧。一放学我就会马上回来的。” 我正要站起来,镜抓住我的袖子。 “恭也,回来的时候帮我买一样东西。” “买什么?药吗?” “嗯,对。葱。” “…………” 奇怪?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葱?说到药就回答葱吗? “那就麻烦你啰……” 镜这么说完就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以便入睡。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镜真的相信葱是感冒药。 以后给这家伙看漫画时得小心才行。不过,要是买葱回来……会怎样呢? 甚至不允许想像的画面在脑海浮现,我独自煎熬。 放学后。 我几经烦恼,最后到药局买了感冒药锭回家。 一边催眠自己,没买葱是我心目中的正义。 ‘番外篇 葱少女镜’ 初次刊登:‘月刊ic re20l0年11·12月号’ 后记 大家好,我是魁。 第五集了。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出到第五集了。 而漫画版将于同月上市, *自己的原作改编为漫画,令人感慨万千。(编注:日本企划。) 最近甚至想在自己公司(visual art"s/mana)制作广播剧cd。 有点烦恼配音员要找谁呢。 所以(哪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后记! 我想想喔……这次就来稍微聊聊写稿的辛劳好了。 我想这年头稿子是用电脑加键盘打字为主流。 以前都是把字典摆在面前,用笔写稿纸。(学生时代的手写稿,至今仍封印在用绳子牢牢捆住的箱子里面……) 数位档案的优点就在于方便订正修改。要移动跨行的段落也很容易。就连艰涩的汉字都能轻易变换打出来。(吐槽:你让全屏汉字的中国人情何以堪) 而这轻易变换就是问题所在。 ——“误变换”,这是手写时代不存在的失洖。 笔画错误、弄错※送假名是在所难免,但弄错汉字应该不常见才对。(译注:日文中以汉字表记的和语,为了便于判别汉字读音,而标注在汉字后的假名。例如“乐しい”的“しい” 。) ‘她在向我表示,随时能够让死神之釜具现化。’ x釜 》 ○镰 ※死神之釜……居然是釜!明明是我选错字的,却情不自禁地想像镜单手挥舞大釜的模样而恐惧。(编注:日文中釜跟镰皆念“かま”。) ※再来常出现的是“今天”跟“镜”的误变换。(编注:日文中两者皆念“きよう”。) ‘算了,镜就睡这里。’ ……怎么回事,还满可爱的。 这本来是泪的台词.但一想到是镜说这句话就迷死人了。 不过这都要怪日本的输入法太聪明。为了便于优先变换为常用汉字,输入法将常用汉字移到变换顺序最前面了。 写得愈是起劲的时候,就愈容易中※atok的陷阱。(译注:一种日文输入法。) 而习惯用电脑打字的人陷入的最大难题,就是渐渐碰到汉字“会读”却“不会写”。 老实说,有时候只写得出小学生程度的汉字。 或是写出不可思议的汉字,虽然大致的形感觉对了,却有点出入。 这就是便利造成的弊害,果然还是需要常常动手写字。 毕竟人家常说,文明的进步就是人类的退化…… 换个话题……这次也被t泽编辑吊胃口了。 这是我害编辑为截稿焦急的惩罚吗? 魁 “t泽编辑,关于插画……这次我也想写洗澡镜头。” t泽 “写了是吗,可见很喜欢对吧?” 魁 “对,很喜欢。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镜洗澡的插图呢?” t泽 “一旦放了插图,魁先生不就会满足了吗?” ……也就是说,直到放插图的那一天到来前,我都必须不断写洗澡镜头才行吗? 这就是编辑操纵作者的能力吗?编辑真可怕。 那么,说到‘死神少女镜’,死神数量逐渐增加,重要角色也陆续登场。 故事也逐渐加速。 能够出版这么多集,全都是多亏了正在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我吃美味鸡翅的t泽编辑,将镜等人妆点得既可爱又威风的桐野老师。 以及答应我许多任性要求的公司同事,vava社长、各位相关人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这集相当于黑坂姊妹的前篇,我会努力尽快推出后续。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owo)ノシ 大家好,我是魁。 第五集了。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出到第五集了。 而漫画版将于同月上市, *自己的原作改编为漫画,令人感慨万千。(编注:日本企划。) 最近甚至想在自己公司(visual art"s/mana)制作广播剧cd。 有点烦恼配音员要找谁呢。 所以(哪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后记! 我想想喔……这次就来稍微聊聊写稿的辛劳好了。 我想这年头稿子是用电脑加键盘打字为主流。 以前都是把字典摆在面前,用笔写稿纸。(学生时代的手写稿,至今仍封印在用绳子牢牢捆住的箱子里面……) 数位档案的优点就在于方便订正修改。要移动跨行的段落也很容易。就连艰涩的汉字都能轻易变换打出来。(吐槽:你让全屏汉字的中国人情何以堪) 而这轻易变换就是问题所在。 ——“误变换”,这是手写时代不存在的失洖。 笔画错误、弄错※送假名是在所难免,但弄错汉字应该不常见才对。(译注:日文中以汉字表记的和语,为了便于判别汉字读音,而标注在汉字后的假名。例如“乐しい”的“しい” 。) ‘她在向我表示,随时能够让死神之釜具现化。’ x釜 》 ○镰 ※死神之釜……居然是釜!明明是我选错字的,却情不自禁地想像镜单手挥舞大釜的模样而恐惧。(编注:日文中釜跟镰皆念“かま”。) ※再来常出现的是“今天”跟“镜”的误变换。(编注:日文中两者皆念“きよう”。) ‘算了,镜就睡这里。’ ……怎么回事,还满可爱的。 这本来是泪的台词.但一想到是镜说这句话就迷死人了。 不过这都要怪日本的输入法太聪明。为了便于优先变换为常用汉字,输入法将常用汉字移到变换顺序最前面了。 写得愈是起劲的时候,就愈容易中※atok的陷阱。(译注:一种日文输入法。) 而习惯用电脑打字的人陷入的最大难题,就是渐渐碰到汉字“会读”却“不会写”。 老实说,有时候只写得出小学生程度的汉字。 或是写出不可思议的汉字,虽然大致的形感觉对了,却有点出入。 这就是便利造成的弊害,果然还是需要常常动手写字。 毕竟人家常说,文明的进步就是人类的退化…… 换个话题……这次也被t泽编辑吊胃口了。 这是我害编辑为截稿焦急的惩罚吗? 魁 “t泽编辑,关于插画……这次我也想写洗澡镜头。” t泽 “写了是吗,可见很喜欢对吧?” 魁 “对,很喜欢。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镜洗澡的插图呢?” t泽 “一旦放了插图,魁先生不就会满足了吗?” ……也就是说,直到放插图的那一天到来前,我都必须不断写洗澡镜头才行吗? 这就是编辑操纵作者的能力吗?编辑真可怕。 那么,说到‘死神少女镜’,死神数量逐渐增加,重要角色也陆续登场。 故事也逐渐加速。 能够出版这么多集,全都是多亏了正在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我吃美味鸡翅的t泽编辑,将镜等人妆点得既可爱又威风的桐野老师。 以及答应我许多任性要求的公司同事,vava社长、各位相关人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这集相当于黑坂姊妹的前篇,我会努力尽快推出后续。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owo)ノシ 大家好,我是魁。 第五集了。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出到第五集了。 而漫画版将于同月上市, *自己的原作改编为漫画,令人感慨万千。(编注:日本企划。) 最近甚至想在自己公司(visual art"s/mana)制作广播剧cd。 有点烦恼配音员要找谁呢。 所以(哪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后记! 我想想喔……这次就来稍微聊聊写稿的辛劳好了。 我想这年头稿子是用电脑加键盘打字为主流。 以前都是把字典摆在面前,用笔写稿纸。(学生时代的手写稿,至今仍封印在用绳子牢牢捆住的箱子里面……) 数位档案的优点就在于方便订正修改。要移动跨行的段落也很容易。就连艰涩的汉字都能轻易变换打出来。(吐槽:你让全屏汉字的中国人情何以堪) 而这轻易变换就是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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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出版这么多集,全都是多亏了正在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我吃美味鸡翅的t泽编辑,将镜等人妆点得既可爱又威风的桐野老师。 以及答应我许多任性要求的公司同事,vava社长、各位相关人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这集相当于黑坂姊妹的前篇,我会努力尽快推出后续。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owo)ノシ 大家好,我是魁。 第五集了。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出到第五集了。 而漫画版将于同月上市, *自己的原作改编为漫画,令人感慨万千。(编注:日本企划。) 最近甚至想在自己公司(visual art"s/mana)制作广播剧cd。 有点烦恼配音员要找谁呢。 所以(哪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后记! 我想想喔……这次就来稍微聊聊写稿的辛劳好了。 我想这年头稿子是用电脑加键盘打字为主流。 以前都是把字典摆在面前,用笔写稿纸。(学生时代的手写稿,至今仍封印在用绳子牢牢捆住的箱子里面……) 数位档案的优点就在于方便订正修改。要移动跨行的段落也很容易。就连艰涩的汉字都能轻易变换打出来。(吐槽:你让全屏汉字的中国人情何以堪) 而这轻易变换就是问题所在。 ——“误变换”,这是手写时代不存在的失洖。 笔画错误、弄错※送假名是在所难免,但弄错汉字应该不常见才对。(译注:日文中以汉字表记的和语,为了便于判别汉字读音,而标注在汉字后的假名。例如“乐しい”的“しい” 。) ‘她在向我表示,随时能够让死神之釜具现化。’ x釜 》 ○镰 ※死神之釜……居然是釜!明明是我选错字的,却情不自禁地想像镜单手挥舞大釜的模样而恐惧。(编注:日文中釜跟镰皆念“かま”。) ※再来常出现的是“今天”跟“镜”的误变换。(编注:日文中两者皆念“きよう”。) ‘算了,镜就睡这里。’ ……怎么回事,还满可爱的。 这本来是泪的台词.但一想到是镜说这句话就迷死人了。 不过这都要怪日本的输入法太聪明。为了便于优先变换为常用汉字,输入法将常用汉字移到变换顺序最前面了。 写得愈是起劲的时候,就愈容易中※atok的陷阱。(译注:一种日文输入法。) 而习惯用电脑打字的人陷入的最大难题,就是渐渐碰到汉字“会读”却“不会写”。 老实说,有时候只写得出小学生程度的汉字。 或是写出不可思议的汉字,虽然大致的形感觉对了,却有点出入。 这就是便利造成的弊害,果然还是需要常常动手写字。 毕竟人家常说,文明的进步就是人类的退化…… 换个话题……这次也被t泽编辑吊胃口了。 这是我害编辑为截稿焦急的惩罚吗? 魁 “t泽编辑,关于插画……这次我也想写洗澡镜头。” t泽 “写了是吗,可见很喜欢对吧?” 魁 “对,很喜欢。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镜洗澡的插图呢?” t泽 “一旦放了插图,魁先生不就会满足了吗?” ……也就是说,直到放插图的那一天到来前,我都必须不断写洗澡镜头才行吗? 这就是编辑操纵作者的能力吗?编辑真可怕。 那么,说到‘死神少女镜’,死神数量逐渐增加,重要角色也陆续登场。 故事也逐渐加速。 能够出版这么多集,全都是多亏了正在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我吃美味鸡翅的t泽编辑,将镜等人妆点得既可爱又威风的桐野老师。 以及答应我许多任性要求的公司同事,vava社长、各位相关人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这集相当于黑坂姊妹的前篇,我会努力尽快推出后续。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owo)ノシ 大家好,我是魁。 第五集了。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出到第五集了。 而漫画版将于同月上市, *自己的原作改编为漫画,令人感慨万千。(编注:日本企划。) 最近甚至想在自己公司(visual art"s/mana)制作广播剧cd。 有点烦恼配音员要找谁呢。 所以(哪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后记! 我想想喔……这次就来稍微聊聊写稿的辛劳好了。 我想这年头稿子是用电脑加键盘打字为主流。 以前都是把字典摆在面前,用笔写稿纸。(学生时代的手写稿,至今仍封印在用绳子牢牢捆住的箱子里面……) 数位档案的优点就在于方便订正修改。要移动跨行的段落也很容易。就连艰涩的汉字都能轻易变换打出来。(吐槽:你让全屏汉字的中国人情何以堪) 而这轻易变换就是问题所在。 ——“误变换”,这是手写时代不存在的失洖。 笔画错误、弄错※送假名是在所难免,但弄错汉字应该不常见才对。(译注:日文中以汉字表记的和语,为了便于判别汉字读音,而标注在汉字后的假名。例如“乐しい”的“しい” 。) ‘她在向我表示,随时能够让死神之釜具现化。’ x釜 》 ○镰 ※死神之釜……居然是釜!明明是我选错字的,却情不自禁地想像镜单手挥舞大釜的模样而恐惧。(编注:日文中釜跟镰皆念“かま”。) ※再来常出现的是“今天”跟“镜”的误变换。(编注:日文中两者皆念“きよう”。) ‘算了,镜就睡这里。’ ……怎么回事,还满可爱的。 这本来是泪的台词.但一想到是镜说这句话就迷死人了。 不过这都要怪日本的输入法太聪明。为了便于优先变换为常用汉字,输入法将常用汉字移到变换顺序最前面了。 写得愈是起劲的时候,就愈容易中※atok的陷阱。(译注:一种日文输入法。) 而习惯用电脑打字的人陷入的最大难题,就是渐渐碰到汉字“会读”却“不会写”。 老实说,有时候只写得出小学生程度的汉字。 或是写出不可思议的汉字,虽然大致的形感觉对了,却有点出入。 这就是便利造成的弊害,果然还是需要常常动手写字。 毕竟人家常说,文明的进步就是人类的退化…… 换个话题……这次也被t泽编辑吊胃口了。 这是我害编辑为截稿焦急的惩罚吗? 魁 “t泽编辑,关于插画……这次我也想写洗澡镜头。” t泽 “写了是吗,可见很喜欢对吧?” 魁 “对,很喜欢。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镜洗澡的插图呢?” t泽 “一旦放了插图,魁先生不就会满足了吗?” ……也就是说,直到放插图的那一天到来前,我都必须不断写洗澡镜头才行吗? 这就是编辑操纵作者的能力吗?编辑真可怕。 那么,说到‘死神少女镜’,死神数量逐渐增加,重要角色也陆续登场。 故事也逐渐加速。 能够出版这么多集,全都是多亏了正在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我吃美味鸡翅的t泽编辑,将镜等人妆点得既可爱又威风的桐野老师。 以及答应我许多任性要求的公司同事,vava社长、各位相关人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这集相当于黑坂姊妹的前篇,我会努力尽快推出后续。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owo)ノシ 大家好,我是魁。 第五集了。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出到第五集了。 而漫画版将于同月上市, *自己的原作改编为漫画,令人感慨万千。(编注:日本企划。) 最近甚至想在自己公司(visual art"s/mana)制作广播剧cd。 有点烦恼配音员要找谁呢。 所以(哪来的所以?)接下来是后记! 我想想喔……这次就来稍微聊聊写稿的辛劳好了。 我想这年头稿子是用电脑加键盘打字为主流。 以前都是把字典摆在面前,用笔写稿纸。(学生时代的手写稿,至今仍封印在用绳子牢牢捆住的箱子里面……) 数位档案的优点就在于方便订正修改。要移动跨行的段落也很容易。就连艰涩的汉字都能轻易变换打出来。(吐槽:你让全屏汉字的中国人情何以堪) 而这轻易变换就是问题所在。 ——“误变换”,这是手写时代不存在的失洖。 笔画错误、弄错※送假名是在所难免,但弄错汉字应该不常见才对。(译注:日文中以汉字表记的和语,为了便于判别汉字读音,而标注在汉字后的假名。例如“乐しい”的“しい” 。) ‘她在向我表示,随时能够让死神之釜具现化。’ x釜 》 ○镰 ※死神之釜……居然是釜!明明是我选错字的,却情不自禁地想像镜单手挥舞大釜的模样而恐惧。(编注:日文中釜跟镰皆念“かま”。) ※再来常出现的是“今天”跟“镜”的误变换。(编注:日文中两者皆念“きよう”。) ‘算了,镜就睡这里。’ ……怎么回事,还满可爱的。 这本来是泪的台词.但一想到是镜说这句话就迷死人了。 不过这都要怪日本的输入法太聪明。为了便于优先变换为常用汉字,输入法将常用汉字移到变换顺序最前面了。 写得愈是起劲的时候,就愈容易中※atok的陷阱。(译注:一种日文输入法。) 而习惯用电脑打字的人陷入的最大难题,就是渐渐碰到汉字“会读”却“不会写”。 老实说,有时候只写得出小学生程度的汉字。 或是写出不可思议的汉字,虽然大致的形感觉对了,却有点出入。 这就是便利造成的弊害,果然还是需要常常动手写字。 毕竟人家常说,文明的进步就是人类的退化…… 换个话题……这次也被t泽编辑吊胃口了。 这是我害编辑为截稿焦急的惩罚吗? 魁 “t泽编辑,关于插画……这次我也想写洗澡镜头。” t泽 “写了是吗,可见很喜欢对吧?” 魁 “对,很喜欢。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镜洗澡的插图呢?” t泽 “一旦放了插图,魁先生不就会满足了吗?” ……也就是说,直到放插图的那一天到来前,我都必须不断写洗澡镜头才行吗? 这就是编辑操纵作者的能力吗?编辑真可怕。 那么,说到‘死神少女镜’,死神数量逐渐增加,重要角色也陆续登场。 故事也逐渐加速。 能够出版这么多集,全都是多亏了正在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我吃美味鸡翅的t泽编辑,将镜等人妆点得既可爱又威风的桐野老师。 以及答应我许多任性要求的公司同事,vava社长、各位相关人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这集相当于黑坂姊妹的前篇,我会努力尽快推出后续。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owo)ノシ 大家好,我是魁。 第五集了。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出到第五集了。 而漫画版将于同月上市, *自己的原作改编为漫画,令人感慨万千。(编注:日本企划。) 最近甚至想在自己公司(visual art"s/mana)制作广播剧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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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话题……这次也被t泽编辑吊胃口了。 这是我害编辑为截稿焦急的惩罚吗? 魁 “t泽编辑,关于插画……这次我也想写洗澡镜头。” t泽 “写了是吗,可见很喜欢对吧?” 魁 “对,很喜欢。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镜洗澡的插图呢?” t泽 “一旦放了插图,魁先生不就会满足了吗?” ……也就是说,直到放插图的那一天到来前,我都必须不断写洗澡镜头才行吗? 这就是编辑操纵作者的能力吗?编辑真可怕。 那么,说到‘死神少女镜’,死神数量逐渐增加,重要角色也陆续登场。 故事也逐渐加速。 能够出版这么多集,全都是多亏了正在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我吃美味鸡翅的t泽编辑,将镜等人妆点得既可爱又威风的桐野老师。 以及答应我许多任性要求的公司同事,vava社长、各位相关人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这集相当于黑坂姊妹的前篇,我会努力尽快推出后续。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owo)ノシ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只要把她交给其他死神,她毫无疑问会被带回死神世界吧。 那同时意味着需要保护的‘姊姊’——黑坂泪之死。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无法选择把雫交出去。 “……等伤……好了以后,等身体能动以后……我马上就会去杀人……” “是吗……那么我得设法阻止你才行呢。” 我照本宣科似地这么说。 这句话想必很刺耳,只见雫不顾背上的伤,爬起来掐住我的脖子。 “……只要杀了你……泪的寿命就能够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雫的力气微弱。她大概自认掐住我的脖子,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呼吸困难。 “……我是……认真的。” 雫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散发出锐利的光芒,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就是极限了吧。 “如果你真的是认真的,镜马上就飞奔过来了。” 守护着我的寿命的死神,对我的生命危险极其敏感。 我没有抵抗,只是凝视着雫。 “倒是你还是躺好吧。你这样……呃,都看光光了喔。” 雫因为背上的伤的关系,裸着上半身养伤。一爬起来当然是一丝不挂。 老实说她的身材实在很没有看头,但同年纪女生的裸体凌驾于个人偏好之上。 只见雫看向自己的身体,面不改色地用空着的手遮住胸部。 啊……总觉得掐住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最后雫放开我的脖子,慢慢地躺下。 我为了帮她把掉在地板上的浴巾重新盖好,看向她的背。 伤口非常怵目惊心,还没痊愈的刀伤周围又红又肿。 我尽量不要碰到伤口,轻柔地盖上浴巾。 “……泪……怎样了……?” 雫在这种状态依然牵挂的人,是她必须守护的泪。 “那家伙目前没事,甚至还希望她可以再安分一点咧。” “……是吗……” 雫轻声简短回应以后,闭上眼睛。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呼吸加深。 “睡着了吗……” 现在的她想要恢复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一定是睡觉吧。 趁雫无法动弹的这段时间,得设法让她停止牺牲他人性命,以延长泪寿命的行径。 可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想出方法拯救泪才行…… “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自言自语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aj 录入 夜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空气与户外气温相差无几。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 这里是高级大楼顶楼——然而,却没有放置任何家具。 而且,墙壁和地板上还有好几道裂痕,一般人恐怕无法理解这些伤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吧。 但我知道造成这惨状的原因。我稍微咬唇以后,走向地板比较完整的房间。 我缓缓地拉开拉门,原本黑暗的房间逐渐染上淡淡月光。 ——房间角落布置了简单的床铺。因为没有被褥,所以只是垫着毛毯用浴巾盖住身体而已。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女就俯卧在那里。 黑短发、黑眼珠的少女——我的视线自然移向她右眼眼角的泪痣。 敏锐察觉空气流动的她——黑坂雫看向我。 “你不必起来没关系。” 我抬起灵活自如的左手制止她。右手虽然目前还用三角巾吊着,但被我当成置物空间使用。一旦习惯以后,这样也还满方便的。 我取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三明治与矿泉水,排放在地板上。 “身体还好吗?” 我看向她的背。 虽然被浴巾盖住看不见,但她背上有一道很大的纵向裂伤。 雫因为那道伤的关系,发高烧而无法动弹,她虚弱得连出声都很吃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话什么意思?” 雫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只见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镜她们……?” “你说呢……”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只不过是很巧地——或者该说是不巧地——我发现她了。 她——雫是死神,为了替她必须守护的亲人延长寿命,至今不断夺取他人性命。 本来,死神的任务是要守护人类免于在注定的岁数之前死于非命。 因为人死也是有顺序的,不容许个人的感情与判断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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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被好几百道视线催促他赶快讲完,却还是没有要离开麦克风的迹象,校长的精神力真是了不起。 这时候,站在我身旁的少女抖动肩膀。 一头黑发长及臀部,只有一撮浏海是白色的,宛如黑暗中的一线光明——那是犯下死神禁忌,将自己的命分给他人的证明。 守护我寿命的死神——镜忽然喃喃开口。 “……要不要去砍他一刀好了……” 她瞪着眼,语气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反射性地赏了镜的侧头部一记手刀。 “你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 “可是又没有人想听校长废话!我只是要实现民意而已。” 镜大概自认有理,眼神更加强势。 “别担心,校长的致词好像快结束了。” 排在镜前面,同样是黑发的少女转头这么说。 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同时也是我所知道的另一名死神——黑峰命。 对拥有特殊兴趣、热爱男男恋的她而言,光是男生一个擦汗的动作都能够引发她的妄想。 总是面带微笑的她,今天神情却有点紧绷。 镜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氛,也敛起嘴角。 几乎在这同时,校长的声调改变了。 “有件事要向各位同学报告。之前请产假的保健室老师,要继续请育婴假。因此,从今天起换临时代课老师上任。” 原本懒洋洋的学生——尤其是男同学顿时噪动起来。请产假的保健室老师,是难得的年轻女老师。 既然是老师请产假,想当然尔她已经是人妻了,却还是有许多人认为那是附加价值而握拳叫好,老实说从这点可以感受得到本校男生内心有多沉闷。 虽然不晓得育婴假有多长,不过假使要一年半载的话,现在的三年级生就真的跟老师无缘了吧。 “那么黑冢老师,请上台。” 在校长指名下,一名男子上讲台。 男同学一齐失望地叹气,换女生们惊讶得倒抽一口气。 男子个子很高,乍看身材纤细,但他俐落的举手投足,散发出强劲有力的氛围。 虽然总觉得他神情装模作样,但和善的眼神中和了那个印象。 他走到校长旁边面向正面的瞬间,二年级学生——尤其是我们班特别激动。 “咦……?御、御柱……?可是,好像又不一样……” 我后面的杉村似乎不知所措地说了。 没错,以保健室老师的身分站上讲台的人……远看长得很像克己。 他就是那天晚上,在医院屋顶从雫的凶爪下救了我的死神。 据说来替部属失职收拾残局的他,自称是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断罪之镰’的最高负责人mitsumi。 眼睛、鼻子、嘴巴……明明分开看一点也不像,但不知为何合在一起看就觉得与克己神似。 认识御柱克己的人,想必都有同样的异样感受。 只不过—— “幸会,我是从今天起到这所学校担任保健室老师的黑冢光己。虽然我是代课老师,不过我会把自己当成是这所学校的正式职员,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的声音跟克己一模一样。 我不禁咬唇,总觉得一大意就会被这个声音吞没。 以为再也听不到的这个声音……不光是振动我的鼓膜,更撼动我的胸膛内侧。 眼睛自然地……发热了…… 在众人喧闹不已中,还残留紧张感的镜和黑峰凝视着讲台。 不知道是注意到两人的视线,还是偶然,总觉得光己先生的视线也看着这边。 朝会结束,大家回到教室。 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却没有半个人准备上课。 所有人的话题都是‘黑冢老师’。 有人猜是兄弟、有人猜是亲戚,也有人表示,据说世上长得一样的人有三个,众说纷纭。 我不经意发现班上好几个人不时瞥向我。 克己生前和我很要好,所以那些人不知道是在意我,还是顾忌我呢?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吓了一跳啊。” 杉村来到我位子旁边,像是试探我的反应般找我说话。 “嗯?喔……对啊。” 至于我则是一边准备上课要用的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比我想的还冷静耶?毕竟对方长得那么像,我还以为你会更错愕。” “也没有啦,是因为我们早就认识了……” “这样啊。” 我稍微斟酌用词回答,总不能说他是死神吧。 不过杉村似乎察觉我有难言之隐,只见他轻拍我的肩膀以后,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要不是我之前在医院屋顶见过光己先生,现在一定会更加吃惊吧。 虽然,就结果而言那个人救了我,使用的手段却是砍伤了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无法由哀向他道谢。 而且总觉得镜和黑峰看着光己先生的态度也很不自在,这点也令人在意。 恐怕与之前来的那个见习死神心有关吧。 那孩子预定隶屇断罪之镰。 而研修的一环,就是奉密令进行‘换魂’实验,交换生者与死者的灵魂。 虽然不晓得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但至少她目击了一项重大事实。 ——我一度死神化。 只有左眼发出金光,且能够使用人类无法触碰的死神镰刀。 这件事一定已经向上呈报了吧。 ‘赫刃’不是在镜身上,而是在身为人类的我体内。 说起来,这是黑峰给我的忠告。 她劝我最好提防光己先生。 上午顺利结束——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实际上情况随时间经过产生变化。 教室的气氛——扰攘不宁。 气氛阴沉。沉重、湿黏、不祥、纠结,浓密得仿佛随时会视觉化。 假使要用颜色表现,就像是黑色与深蓝色花纹交错的大理石——纹路绝对不会混在一起, 而是形成猛烈的漩涡。 理由是男同学,原因是保健室。 午休开始的同时,班上男生以杉村为中心集结起来。总之这次我决定加入他们看看。 杉村劈头就说: “喂,什么时候要做了那个保健室老师?” 今天眼镜男充满暴戾之气,不掩杀意的杉村继续说: “那个小白脸,竟然对全校女生抛媚眼,真是可恶……说起来,他居然在有床的房间上班,真是不知廉耻。” “先不管有床的房间,对女生抛媚眼是怎么回事?’ 我歪头表示疑问。 “滨田谍报员!你来报告。” 只见杉村一弹指,他旁边的滨田就上前一步单膝跪下。 “报告!以下是新保健室老师黑冢光己 上午的行动:朝会结束后,他没有前往保健室,而是直接找几名女同学攀谈!” “那些是朝会途中贫血昏倒离场的女生,对吧?” 我不禁插嘴,因为我看到了朝会后光己先生的行动。 气质看似温和却毫无破绽、动作看似优雅却干净俐落,就连一个眨眼都美得像幅画。 就连那种地方都很像克己,所以教人伤脑筋…… 被那种理想的成熟男性关心,女生当然会害羞脸红吧。 “……滨田谍报员,继续说。” 杉村用中指按着眼镜镜梁,催促滨田继续报告。 “是!第一堂下课时,光己依序前往一年级教室,找女同学攀谈!第二堂下课时则是到三年级教室做同样的事!” 报告的口气也逐渐透露怒气。 周围的家伙也都纷纷痛骂:“那个混帐……”、“骗子”、“肉食男早就不流行了啦”。 “第三堂下课时,保健室出现女同学大排长龙……!另外,还确认多名女同学不过是体育课稍微跌倒就去保健室报到!” 滨田谍报员说到最后已经含着眼泪。 听完报告后,众人沉默半晌。杉村深深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然后,眼镜一亮地大叫: “有罪!” 其他男生也呼应他的话,连呼“有罪!”。 咦?我得加入他们才行吗? 我有时候没办法跟班上男生一起疯,我可以相信这是因为我是正常人吗? “嗯?怎么了,笹仓恭也?你该不会不恨那个保健室老师吧?” “咦……?啊……呃——有、有罪!有罪!” 现在要是不附和他们就惨了。 于是我握紧左拳上下挥舞。 有罪呼声淹没整间教室。 “恭也,你在做什么?” 背后传来镜的声音。我转头,只见镜露出轻蔑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啦……我是想捍卫我的和平……” 我高举着拳头,脸颊抽动。 “我们快去吃午餐吧。” “啊,好。得去福利社买面包才行。” “我已经帮你买来了。” 镜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出示福利社的纸袋。 “咖哩面包没错吧?还有咖啡是微糖的,对吗?” 奇怪?镜居然会帮我买午餐,还真是稀奇啊。基本上准备三餐的人都是我。 “……有罪……” 充满恨意的话语冷不防刺中我的背。 我转头一看,发现先前冲着光己先生的邪念已经转向我了。 “呵呵……笹仓恭也……都忘了班上还有你这个罪孽。” 以杉村为首,班上男生浮现了眼神没有笑意的笑容。 “走、走吧,镜,我们快去吃午餐。” 我从镜手上接过纸袋冲出教室,逃离这座负面感情的熔炉。 一上屋顶,就发现地板已经被炎夏烈日晒得发烫。 烫得都可以煎蛋了…… 我们走进背阴处避开夏天太阳,坐下来打开纸袋。 里面是一贯的咖哩面包与炒乌龙面面包,还有我和镜的饮料。 “你居然会去帮我买午餐,还真是稀奇啊。” 我一边拿起中辣咖哩面包,一边对坐在旁边的镜这么说。 镜一瞬间语塞并别开视线,随即看着我说: “因为我觉得,尽量不要让你靠近保健室比较好。” 镜叹着气这么说,似乎本来想隐瞒,却又判断没必要隐瞒。 学生餐厅、福利社位于校舍一楼。走某些楼梯的确会经过保健室前面。 看来镜极力不想让我见到光己先生。 不过我也没想过主动去见他就是了。 “为什么光己先生会来我们学校呢?” “我想是因为雫那件事的关系吧。毕竟后来被她逃掉了,以上司的立场总不能放着不管。” “对喔……说的也是……” 身为死神、犯下‘罪’的雩现在遭到追缉。可是,为什么是该机关最高负责人亲自出马呢? 这种事通常都交给部下处理才对吧? 镜也发觉这点,所以对光己先生继续留在这边一事抱持疑问。 最重要的是,他既然要追雫,根本没有必要特地到我们学校来。 守在需要保护的泪旁边还比较实际。 “不知道雫去哪了呢……” 镜仰望天空喃喃说道。 我一边喝咖啡一边闭上眼睛,总不能说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我发现雫的时候真的好烦恼…… 当时我一个人去便利商店买东西,没想到死神化的雫就蹲在电线杆下面,吓了我一跳。 因为斗篷的关系,起初我还以为那是别人不遵守时间乱倒的垃圾。 雫因为受伤的关系,几乎没有意识,但嘴唇不时念着泪的名字。 我不能放着那种状态的她不管。可是又不能把她带回有镜在的家里,就在我一筹莫展时,我想起了同样是断罪之镰的心。 于是我决定去心在人间界研修时暂住的车站前大楼碰运气。 首先是玄关自动锁,我趁其他住户开门时跟进去,解决了这个问题。 接下来我与雫利害一致。我想要帮助雫,而雫选择暂时接受我的帮助。 于是雫‘设定’ ‘我’是这间屋子的住户。 这是死神要自然地待在守护对象身边时使用的特殊能力——我猜就类似大范围的强制催眠术吧。 那种能力甚至能够这么精准地运用,我觉得还满方便的。 拜此之赐,就算我被管理员看到在这栋大楼里面走动,也不会引起骚动。 虽然找到了安全的藏身之处,但雫被光己先生伤得相当重,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动弹。 话说回来,背着看不见的东西的我,在别人眼中看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在车站前气喘吁迂地弯腰拖着脚步旳男人——真不想靠近啊。 不过,我藏匿雫——藏匿女生的事,要是被镜知道了,天知道会怎样。 不管是站在死神的立场,还是站在未婚妻的立场,这件事都罪不可赦……我内心冷汗直流。 “怎么了吗?” “咦?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咖哩面包好像炸得不够酥啦~” 真的是冷汗直流…… “我问你,镜,光己先生是怎样的人?” 不管是镜还是黑峰,好像都对那个人没有好印象。 而那似乎跟雫的事无关。 像现在镜就含着炒乌龙面面包露出苦涩的表情。 然后她同时咬断面包与乌龙面,闭上眼睛咀嚼。 而且浑身发出“在她吞下去以前都不许跟她讲话”的气场。 最后,咕噜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以后——动作之粗鲁,女生最好不要效法——镜皱着眉头说了: “那家伙……是高级储备干部。” “…………” “你那是什么眼神?说到高级储备干部就气人!只不过是学生时代成绩好了点,就可以跳过基层实地训练,一进组织就立刻从课长做起,特休多、不加班,薪水却很高!而且福利完善……啊,羡慕死人了!” “我想问的不是你这些嫉妒偏见,而是他的个性之类的。” “光己的个性?” 镜再度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她眉头的皱纹好像更深了。 “……不管怎样都是讨厌的家伙啦。” 她一边意兴阑珊地嘀咕,一边含住装红茶的吸管。 “哈哈,看来我还真惹人厌。” 冷不防传来的说话声吓得镜瞠大眼睛。 下一瞬间,我被她拉到背后。 接着镜反手握住嘴里的吸管,侧身迎敌,瞪着我先前所在位置。 在旁人看来,这个画面很蠢。但是光看架式可称为一流高手的她,甚至连具现化自己的刀——死神之镰都来不及。 因为出声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我的身旁。我们两个完全没发觉。 那个人穿着还很新的笔挺医师袍,以及连第一颗钮扣都扣上的白衬衫,尽管人坐着,灰色窄管西装裤依然衬托出脚的修长。 神似克己的青年看着这边。 “嗨,总觉得你们好像在避着我的样子,我就来见你们了。” 死神保健室老师﹒光己先生一边爽朗地微笑,一边举起单手打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镜仍握着吸管,看着光己先生的眼神更加锐利。 但光己先生耸耸肩,不理会镜的视线。 “没什么,很简单……” 只见他轻轻闭上眼睛,稍微扬起嘴角…… “是你们班男生告诉我的,交换条件是黑峰命的三围尺寸。” 仿佛会出现“砰!”的效果音般,他露出洋溢自信的得意笑容直话直说了。 刹那间——空气动起来了。 有东西猛烈地从天而降! “你这个人实在是——————!” 只见满脸通红的金眼少女——进入死神模式的黑峰,泪眼汪汪地高举死神大镰冲向光己先生。 镜慌忙拉着我的手跳开。 坐着的光己先生依然神色自若地看着我们。 黑峰用大镰刀外侧没有开锋的部分,笔直劈向光己先生的肩膀。 她来势汹汹,简直打算粉碎光己先生的肩膀。但是光己先生小口吐气后,有如流水般倾斜上半身。 只见前一刻还是肩膀的部分出现了一把双刃直刀——细军刀。似乎是在闪避的同时拔刀并使其具现化。 染成鲜红的刀身是‘断罪之镰’的证明。 那是能够物理性砍伤人体的特殊死神之镰。 只见光己先生用军刀刀身挡下黑峰的镰刀,悄然无声地将那股冲击连同黑峰一并排除。 他到底是怎么看穿攻击,并且拿捏力道的啊…… 被弹飞的黑峰在远处着地的同时解除死神模式。 “突然动粗很危险耶,命小姐。” 光己先生神色自若地说道。 “反正我早就知道会被挡下,所以就全力进攻了。” 至于黑峰似乎也知道光己先生的实力。 “你、你到底是从哪得知……我的三围的啊!” “喔,因为保健室里的资料包含今年身体检查的数值,我就拿来有效运用了。” 光己先生始终爽快地直话直说。 看似有间必答,却有点答非所问。 “我看你们好像一直闪避我,于是就安排这个机会把大家都找来谈谈。我是想只要那么说你就会下来了。” 下来?这么说来,为什么黑峰会从天而降呢? 我疑惑地仰望正上方。除了天气很好以外,什么也没有啊。 “那么……” 光己先生的声音让我转回视线,只见保健室死神慢慢地站起来看向我。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吧。这边再一次跟你打声招呼,我是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断罪之镰’最高负责人光己。虽说我并不是自愿成为最高负责人的。” 光己先生瞥了镜一眼,镜难堪地别过脸去。 “我想你已经听心说了,本来我的位置应该由镜小姐就任才对。没想到她却主动辞退,真是伤脑筋啊。” “少啰唆。你那是结果论,别翻旧帐啦。” 镜嘟嘴抗议,镜那种态度惹得光己先生耸耸肩。 “是啊,事到如今也不能怎样了。只不过,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的别名不赞同你的选择。” 总觉得他的声调好像一瞬间降温了。 “恭也同学,你知道‘赫刃’的事,对吧?” “对,听心说的。” “那孩子应该是自称‘青砥’,至于我也同样拥有‘朱鞘’这个名字。” 光己先生按着自己的胸膛,仿佛在对小孩子说明一样谆谆诉说。 “这两个是‘赫刃’随从的名字,分别为了‘赫刃’存在。‘青砥’是要引导‘赫刃’变得更加锐利的死神,‘朱鞘’则是收敛‘赫刃’的死神。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也就是说?” 总觉得这个说法很拐弯抹角,好像隐瞒了重要讯息…… “喔,也就是说,我是注定成为‘赫刃’的伴侣,与她片刻不离的死神。” “咦!?” “呵……骗你的。” ……成年人死神是怎样?是中了不骗人就会死的诅咒吗? “简单说,就像是我的专任老师啦。” 镜双手环胸,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他从以前就很讨人厌。从学生时代就动不动来对我唠叨,说什么我没有‘赫刃’的自觉。” “因为那是我的使命啊。” 光己先生苦笑。镜不理会他,继续说: “那么,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是来挖苦在民间企业就职的我吧?” “你猜错啰,那也是我要说的话之一。” 镜的脸颊抽动了。 “真是的,我明明喜欢位居第二号人物,却因为你的关系,不幸站上了只有责任比别人重大的地位。不但有部下闯祸,还要写麻烦的悔过书、报告书……我稍微挖苦你一下也不为过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既然是男人,就要有野心爬到顶点啦。” “地位提升后明明责任加倍了,薪水却不会加倍,根本不划算。现在还不迟,为了我,你要不要回来呢?” 游说动机非常不纯…… “不巧的是我很满意现在的职场,所以不用了。” 镜嗤之以鼻,在脸前摇摇手。 “月薪八百万倍利卡。” “………………” 镜一瞬间瞠大眼睛僵住。 “……现、现在的职场有钱换不到的价值……喔。” 动摇了!镜这家伙,为了钱心生动摇了! “顺便一提,心月收入三百万倍力卡喔。” “……” 镜露出哀愁的表情了…… 我记得镜说她的月薪是一百二十万……整整一倍啊…… “请问……心在那边过得好吗……?” 虽然我很烦恼该不该问,但当初毕竟是不欢而散,于是我做好心理准备发问。 只见光己先生看向我,接着叹气了。 “这个嘛,那孩子结束研修回来旳时候,侧腹部受了重伤。” 听到光己先生提起伤的事,我的胸口为之一紧。 我的左眼显现死神之瞳时,虽然意识朦胧,却清楚记得切开肉的触感。 “因为马上治疗的关系,没有大碍……不过那孩子坚持不肯说那个伤是怎么来的。” “咦?” 我不自觉看向黑峰,黑峰也讶异地睁圆眼睛。 心……没有把我的‘眼睛’的事告诉任何人? 难道她打算自行解决吗?毕竟她还发誓一定会杀了我。 不过,原来她没事啊……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总之,现在那孩子已经康复,正式复职成为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的一员了。” “……担任断罪之镰……是吗?” 我一边顾虑镜,一边问光己先生。 使用物理手段,强制引导寿命已尽却还活着的人类步入死亡的最终执行者——镜希望心不要成为那样的死神。 结果,心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吗…… “我想你们误会了,‘断罪之镰’强制执行职务是很少见的案例。因为有其他死神勤奋工作啊。” 光己先生看着黑峰轻轻笑了。 “只不过还是会发生失误。有时会动情,不忍心回收灵魂。发生这类不测时就换我们出动。当然杀生是罪过,我们无意用必要之恶这种话粉饰,也有心理准备背负罪恶。既然必须有人背负污点、怨恨、诅咒,我们甘愿承受。一切都是为了引导新生命。” 刚开始时口气还很温和,等到发觉时却已经变成坚毅的口吻。 在光己先生眼里看得见坚定不移的光辉。 我感觉见识到了死神的强烈意志。 只不过教人难受的是……神似克己的那张脸竟然说出那种话。 我这条命是那家伙救的……被那张脸、那个声音这么说……我完全无法反驳。 那是死神该有的正确理念,所以黑峰也哑口无言。 “话是那么说没错,不过能救就尽量救就对了吧。” 这时镜一如往常地耸耸肩。 “我讨厌断罪之镰那种理念,所以拒绝了还魂厅的地位。虽然嘴上说一切都是为了引导新生命,但那只是放弃现在而已吧。追求可能性是不分新旧的。” 她得意地间述‘kyou’的理念。 这就死神而言是异端吧,连黑峰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但是光己先生始终板着一张脸,他该不会在生气吧? 镜指着光己先生说: “不是我要说,你从以前讲话就迟迟不进入正题。你其实不是来翻旧帐的吧。” “唉……你还是一样性急。” 光己先生叹气后,缓和表情看着镜,接着将视线转向黑峰。 微笑仅止于一瞬间,光己先生露出比先前更加严肃的眼神看着镜和黑峰。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我想拜托你们逮捕雫。” “咦?” “我们……是吗?” 两名死神少女同时表达惊讶。 “说来丢脸,这次事件是‘断罪之镰’不该有的失态,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于是,想请已经是当事人的你们追缉雫。” 对不起……我不仅知道她在哪里,还窝藏她…… “那是你的部下吧……你来不就是为了自行处理吗?” 镜不高兴地回嘴。没错,就算要说“逮捕雫就等于泪得死”也不为过。 黑峰似乎也有同样想法,她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己先生。 被两人投以近乎责难的眼神,光己先生伤脑筋似地叹气。 “正因为你们和雫有缘,我才会拜托你们。” “意思假使对手是我们,雫或许会大意吗?” 光己先生缓缓摇头否定镜的话。 “我认为你们能够活捉雫。” “这是什么意思?” 黑峰脸色一沉,上前一步。 “雫想当然会抵抗。要是‘断罪之镰’出面追捕,到时候就不是逮捕而是处刑了。因为她罪行重大。” “怎么这样……” 听到光己先生话里透露放弃之意,黑峰难过地眯起眼睛。 “所以这是我的请求,要不要答应随你们判断。” 这种话太狡猾了。要是想救雫,就只有协助一途。 为了救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泪,雫必须平安无事。 然后为了确保雫的安全,镜她们必须找到雫。 可是一旦找到雫,雫就会被送回死神界,最后泪的寿命也会结束…… 更进一步地说……只要雫能动了,她又会为了泪去杀命还不该绝的人…… 最糟糕的是,镜和雫一旦遇上,一定又会打起来。我果然还是希望避开那种双方无法退让而激烈冲突的悲哀战斗。 情况愈来愈不乐观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皆大欢喜。 “光己,要是我抓到雫,你会保障她们的人身安全吧?” 就在我低头哑口无言的时候,一道凛凛威风的说话声响起。 “我向你保证。虽然无法免除囚禁,但不会处刑。” “好,我就照你的意思行动。” 一抬起脸,眼前是浮现大胆微笑的镜。 “而且我也有话想好好教训一下雫。” 不知道镜是自有想法,还是一如往常感情用事呢? 只不过唯一不会错的一点,就是镜已经决定逮捕雫。 “看来我也帮忙比较好。” 黑峰叹了一口气。 “如果只有镜一个人,感觉她好像会鲁莽冲动,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 听到这句话的镜,头上仿佛出现了“打击——”两个字。 “哦……你讲话还真好笑呢,命。上次我和雫战斗的时候,你不是连插手都没办法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是因为你丢下笹仓同学不管,我才代替你保护他的。谁教你一激动就看不清周围。” “你讲得倒好听,结果还不是害恭也陷入危险。” “那是因为你有危险吧。我是要去救你耶,因为你就快输了。” “要……要是她从那里朝我攻击,我早就使出居合斩反击,逆转形势了!” “可是在我看来你只是焦急得要命。” 两名死神开始了无济于事的争论。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的黑峰感情好像变丰富了。 她和镜的互动也跟最初不一样,像是朋友斗嘴。 光己先生侧眼看着两人,来到我身旁拍了一下肩膀。 “不过,最后救了恭也同学的人是我就是了。” 光己先生洋洋得意地浅笑着对两人如是说。 镜和黑峰则懊恼地看着我和光己先生。 “午休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们回教室吧。” 黑峰应该是觉得再吵下去真的很没意思,于是提议离开屋顶。 我们的确是聊了很久。我把吃到一半的午餐收进纸袋,放进吊着右手的三角巾里面。 “你无所谓吗?” 镜从背后叫住了走向屋顶出口的黑峰。 伸手握住门把的黑峰转头,歪头表示疑惑。 “因为,班上男生不是都知道你的三围了吗?” “…………!” 黑峰维持转头的姿势,只有脸顿时涨红。 我看向旁边的罪魁祸首——光己先生。 “那么,雫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只见光己先生表情正经,举起右手靠在脸颊旁边摆出敬礼姿势后,眼睛随即染成金色,同时披上黑斗篷,就这么穿透物质消失在地板下了。 他华丽地逃走了。 “来,我们回去吧,亲爱的班长。” 镜浮现不怀好意的奸笑,假惺惺地推着黑峰的背。 一回到教室,只见杉村等班上男生都露出了宛如菩萨的表情。 “……你们很恶心耶?”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笹仓恭也。我们只是发觉憎恨他人是很愚蠢的行为罢了。” “呃……就是你们那种爽朗的态度很恶心……” “不过 ,话说回来……原来班长属于穿衣显瘦型啊……” 杉村露出慈祥的眼神凝视黑峰,其他人也用同样眼神看着黑峰。 他们恐怕正根据光己先生提供的三围,进行脑内补完&存档吧。 “呜呜……总觉得好丢脸喔……” 已经知道原因的黑峰泪眼婆娑。 “倒是你们向光己……向黑冢老师出卖我了,对吧?” “哼,这是等价交换!” “那就叫做出卖!” “哼……随你怎么说。其实,这也是用来对付你的精神攻击。” 杉村扬起嘴角。 “我才不管你和黑冢老师是什么关系。现在眼前的事实是,只有你不知道班长的三围。你就尽管体会不能参加这场愉快妄想游戏的辛酸吧!” “我才不需要妄想……黑峰是真的很漂亮……” 之前镜返乡更新死神执照之际,黑峰曾临时过来保护我。 那时候黑峰一下没穿胸罩、一下又围着浴巾从浴室探出头,尺度非常大呢…… “……嗯?” 我忽然发觉整间教室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瞪大眼晴……看着我…… “…………唔!” 糟了!我投下了可怕的炸弹!因为我有点不爽被排挤在外,于是不甘示弱还以颜色,却说溜嘴自掘坟墓了! 我仓皇地看黑峰。 她满脸通红地低头背对我,这种反应反而引人遐想。 “喂……笹仓恭也……你刚刚说了什么?” “咦?我、我说了什么吗?” 我的声音飙高,下颚略微发抖,眼神游移。 有人拍我的肩膀。那不是男人的手,手指很细……因此深深掐进肉里。 “哦,你这句话还真有意思呢。” “噫!” 一转头,眼前是表情称不上笑容的镜小姐!平常她都是一边微笑一边释出杀气,但这次不一样。 她的嘴勉强装出微笑的形状。可是眼睛……啊啊,没救了,完全变成三白眼,而且收缩的瞳孔看得出杀意之浓。 教室到处传来窃窃私语,猜测我和黑峰的关系,甚至怀疑我劈腿。 “能不能说来听听呢?啊,换个地方比较好吧?” 我颤抖地摇头。 不行!要是现在被带出教室,镜将会使出史上最残忍的砍人方式! 用那把绝对不会出人命、只会痛得半死的死神之镰! 冷静下来,回想过去!应该有能够回避这个危机的记忆才对! 至今和黑峰发生过的事之中,有没有哪件事能够说服镜……我想想、我想想…… 啊!有了! “镜,等一下,我是指那时候的事情,就是在小不点家那次!” 我在随时会被镜拖到走廊之际大喊了。 “你是说心……?” 镜的眉毛挑了一下。 心现在既然已经在别的部门就职,那么这件事就不需要再当成禁忌了吧。 那天晚上,被心囚禁的黑峰被迫穿上性感睡衣。 镜当时也在场,如果我只是想起当时的事,应该没问题才对!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大概能够避开最糟糕的情况! “我只是想起那时候的样子而已,真的只是那样而已!” 我一边叫喊﹒一边瞥向黑峰, 只见黑峰缩起肩膀,低着头,背发抖。 啊啊,对不起,黑峰……可是,我要自保。无论如何都想回避镜现在的攻击。 镜似乎也想起那时的事,按着嘴角说: “那时候黑峰的确是很撩人呢……” 黑峰的肩膀缩得更小了。 然后,闹哄哄的教室再度鸦雀无声。 “……镜同学……笹仓恭也……你们三个到底做了什么……?” 杉村战战兢兢地发问,鼓起勇气碰触不能碰触的话题。 镜也发觉自己不小心说溜嘴,涨红了脸。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喔!刚刚那是……命、命她……希望我帮她看新买的内衣……奇怪?不对,是互相展示内衣……也不是这样,是那个……呃……” 镜抱头苦恼,看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收场。 黑峰趴在桌上不动。 总之……是我不好。 我稍微放远目光看着窗外,在心里向黑峰谢罪。 放学后,我和镜一起去医院。 目的是去探望住院的黑坂泪。在那天晚上以后,她就住进加护病房加强看护。 本来加护病房只有家属可以进出,但镜的死神上司——黑岩医生开方便之门准许我们探病。 当然,黑岩医生也进了这间加护病房。 那天晚上,黑岩医生最早察觉雫的行动,想要制止她却反遭毒手。医生伤得相当重,整整一天意识不明。 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似乎失血过多。 据说再晚个三十分钟处置就相当危险了。 然而…… “听我说,少年,你不觉得护士服的真理果然不在于颜色,而是在于裙子有多短吗?” 他见到来探病的我们,劈头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黑岩医生将护理床的背部升到最高,调整成接近椅子的状态坐着。 他现在不是医生而是病患,当然没穿医生袍,而是穿着便于活动穿脱的病人服。 因为他平常就满脸胡渣,所以就算现在没修胡子,给人的印象还是一样。 只不过,从病人服缝隙间看得到层层绷带。 “看到医生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我脸颊稍微抽搐,客套地寒暄。 “不过,我发现医生偶尔也需要住院体会一下。有些事要等到成为病患才会发觉。” 黑岩医生忽然露出和蔼的表情。 他是不是发觉了照护病患的需求或是不足的部分呢? “只要把体温计夹在跟护士相反边的腋下,护士回收体温计的时候,胸部就会靠近脸。” ……真的是超有精神的。 “你这个人……明明到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却还是死性不改呢。” 镜也受不了地叹气。 “你在说什么?正因为我到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换来艳福补偿也不为过吧。我甚至想趁现在,把护士服的进一步可能性整理成论文呢。” 接着,一个说话声从黑岩医生左边的病床传来。 “呵、呵、呵,医生,你还太嫩了。回收体温计的时候,如果故意松开腋下让体温计掉下去,护士为了捡体温计,咪咪会靠得更近喔。” 露出得意表情大言不惭的人,是眼神炯炯发亮的泪。每当她眨眼,右眼眼角的泪痣就随之上下移动。 她跟之前不一样,不是穿睡衣,而是跟黑岩医生一样的病人服。而且左手手肘内侧插着点滴针。 “如果护士小姐是海咪咪,脸还会埋进去呢,真的是好软……好软……赶快瘪掉最好。” 泪愈讲愈小声,同时把手放在自己小得可怜的胸部上。 这时候,我注意到从病人服缝隙伸出的好几条管线。那些管线连接着测量心音及脉搏的仪器。 仪器发出规律的电子声,显示波形与数字。 “很高兴看到你也这么有精神。” “嗯,我今天醒着喔。话说你来探病的时候,可以叫我起来没关系喔?来个早安之吻。” 泪也不管镜就在旁边,眨了一下右眼做出大胆发言。 没错,泪今天虽然醒着,但自从转进加 护病房以后,睡着的时间就增加了。 虽然可能跟吃药也有关系,但我想纯粹是体力下降了。仪器显示的数字究竟怎样算好、怎样算坏,我这个外行人根本不懂。 可是,泪很明显多了黑眼圈。 而且,感觉比刚认识时更瘦了…… “你也还是老样子呢。” 镜双手环胸﹒看着泪叹气。 “啊啊——!禁止双手环胸!” 泪用没打点滴的右手指着镜。 “像这样强调自己胸部大有什么好开心的!炫跃吗?就算不透过言语,透过态度也能够伤人喔?你早日下垂吧!” 看来泪醒着的时候状况绝佳。 “请不要让她太过激动喔。” 看着我们对话的加护病房护士这么提醒。 “医生你也是,你还没拆线,请乖乖静养。” “哼,无论何时都不忘探究是医学发展之本。” “我要叫椿小姐过来喔?” “……对不起……” 黑岩医生二话不说就低头道歉。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地小,肩膀明显在发抖。 “请问椿小姐是谁?” 我很在意究竟是谁让这个人如此畏惧,于是姑且一问。 “少年也见过吧,就是和我一起巡诊的那个护士。” “喔……” 就是动不动就修理黑岩医生的那个人啊。呃,虽然主要都要怪这个人不好。 “真是的……说到她这个人,一有事就马上打我。等我回到工作岗位以后,我看她八成会不说话直接赏我一拳。” “可见她很担心你,不是吗?” “既然如此,你不觉得她大可以在我醒来时梨花带雨地抱住我吗?这可是坦率表达心意的大好机会吧。” 奇怪?莫非黑岩医生对椿小姐有好感? 我不经意看旁边,只见镜眼睛发亮。这家伙似乎也从刚才的对话感受到端倪。 她浮现笑容,有如看到玩具的小孩子。 “呵呵,看样子轮到红娘小镜出马了吗?” 镜正要双手环抱胸前——就发现泪充满漆黑怨气的视线,改成手扠腰挺胸。 “喂————你这臭波霸!不许挺胸!你是在炫耀咪咪吗——?我要哭了,混帐!” 这样泪似乎还是不满意。 镜依然手扠腰,只是脸上的表情冻结了。不对,她的太阳穴附近快要爆出青筋了。 “恭也……我果然还是想砍她……” “就跟你说了不可以。” 镜和泪还是一样八字不合。 “你们几个是不是误会了……?” 黑岩医生疑惑地看着我们。 “你就不必害羞了,我偶尔也想为上司尽点心力呀。” 不对,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只是想找乐子。 “呵、呵、呵,我也懂了。这下只能全力以赴了呢。” 泪似乎也理解镜话中的意思,狡点地浮现满面微笑。 我怎么看都觉得最糟糕的搭档诞生了。 黑岩医生露出伤脑筋的眼神看我,但是我只能摇头回应他的视线。 “这个主意你们看怎样?” 泪似乎想到好点子,自豪地举起右手。 “既然医生现在是伤患,没有道理不利用这点吧。” “哎呀,你的着眼点不错呢。” 镜如饮醍醐般表情一亮。 “呵、呵、呵,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过‘自称邱比特’的外号喔!” 泪虽然笑得非常得意,但那绝对不是赞美。 “进了这里,就不能四处走动。所以连厕所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说穿了就是要用尿壶。” 泪一边在脸前面转动右手食指,一边说明,接着她突然面向我。 “所以,恭也等一下要帮忙喔!” “虽然不清楚要干嘛,但那种事对我似乎还太早了,恕我拒绝。” “什、什么太早,意思是你最后总有一天要做那种事吗?” 镜满脸通红地看我。 “笨……笨蛋!才不是那样!我才没有那种特殊嗜好!” “讨厌,达令在害羞什么~住院的时候明明就是我帮你的~” “拜托你不要那么自然地骗人!不知道的人听了会当真吧!” “真的是骗人的吗?恭也,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你看!你看!镜在瞪人了啦!眼神恐怖到就算我是清白的也不敢正眼看她啦!” 我清楚看到镜稍微放低姿势了。 那表示她一不爽就会瞬间拔刀。 “嘿,那边那两个,我还在说明作战计划,请你们安静。” 泪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警告我们,也不想想是谁先埋下炸弹的。 而且,镜还是在瞪着我…… “言归正传,结果讲厕所到底要干嘛?” 我试图转移镜的注意力,催促泪继续说下去。 “嗯?你还不懂吗?也就是说,要请那个护士协助医生如厕。” “……?等一下,所以那是怎样?” “原来如此,我懂了。意思是要这家伙在那时候告白,对吧?” 就在我想不通的时候,镜露出全部理解的眼神,一边用拇指示意黑岩医生,一边插嘴了。 这种告白方式不仅前所未闻,想得到这种主意的人脑袋也有问题。别说是一丁点,连一丝丝浪漫的成分也没有。 红娘小镜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错!就是那样!只要说‘下半辈子我上厕所都跟你在一起’,就直接赢得美人心了~而且还有‘就算上了年纪变成老爷爷也一样’的意思在,根本就是求婚了。” 看来这个自称邱比特也异想天开,搞屁啊。 镜与泪露出有志一同的笑容对看。 我和黑岩医生也同样——不对,心情正好相反——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对看。 ……这些家伙的恋爱思考回路有毛病…… “可是,这个想法有点太嫩了。” 不理会抱头困扰的我,镜模仿泪,在鼻尖前“啧、啧、啧”地转动食指。 “协助如厕毕竟是护士份内的工作,她可能会冷漠地公事公办。这么一来告白的威力也会减半吧。” “呣,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泪听到镜的指摘,似乎发觉自己顾此失彼而懊恼。不过在旁人看来,她根本连边都没沾到。 “那么巨乳想到什么作战呢?” “这么嘛,就取名为密室湿身大作战喔!” 镜握紧拳头自信满满地喊出的作战名称,听起来就像是会失败的样子。 “这个作战很简单。护士小姐会帮忙长期住院病患洗澡,对吧?就趁这时候把门锁上、切断退路,伪装成事故拿莲蓬头从护士小姐头上淋下去喔。” “喔,这样护士服就会变透明呢——” 泪眼睛发亮。 “这么一来就会干柴烈火,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根本不需要言语,是男人就要用行动表示。” “不不不,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衣服变透明会发展成生米煮成熟饭呢?” 我本来想保持沉默,但这实在是太扯了,于是我忍不住吐槽。 “这还用问,护士服湿掉以后,感觉很色吧?然后就会欲火焚身呀。” “嗯,对,的确会呢。会压抑不住体内的兽性。” 泪用力点头同意镜的话。 可恶,之前明明就说要制造气氛、着重话语的。 我之 前用行动表示不就被砍了吗! “倒是你们被男生那样告白会开心吗?” 我试着提出合理至极的疑问。 只见两人愣眼看着我,同时人口叹气以后: “我会砍他,至少砍八下。” “我会扭断他吧。” 呜哇……好想教教这些家伙什么叫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啊,不过如果对方是恭也,那样也可以喔。” 泪忸忸怩怩地扭动肩膀﹒可爱地吐舌对我眨眼。 镜见状,慌张地面向我说: “我……我也是,如果……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也不是不会考虑啦。” 真不知道她在赌什么气。 “唉,真是后生可畏啊。” 黑岩医生受不了地叹气。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至今采取过的作战呢?” “真的假的!” 这个医生有毛病吧?不对,因为是死神吗?这就是死神流的恋爱之道吗? 他之所以对我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似乎是因为自己的作战被看透了。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和椿已经交往了。” “黑岩医生和椿小姐这对欢喜冤家在这间医院很出名喔。” 加护病房的护士出声补充。 我和镜、泪都瞠圆眼睛看向黑岩医生。是喔,原来他跟那个护士正在交往。 看来死神和人类交往也不是稀奇事。 我瞥了镜一眼。 她以未婚妻的‘设定’来到我身边,随着朝夕相处,我们也曾互相表明心意。虽然感觉仅止于说出口而已。 不过,我现在知道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死神配人类的情侣。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隐约感到奇妙的安心感。 “好!恭也,带我去浴室!我们来生米煮成熟饭!” 泪朝我竖起大拇指。 “泪,明天才是预定入浴的日子喔。” 护士听了冷静地吐槽。 “所以,请他明天过来。” 一点也不冷静! “得到许可了呢,这下我可以期待了吧,恭也?” “你就不必期待了,给我乖乖请护士小姐帮你洗。” 我不想被泪牵着鼻子走,压低声调回应。 应该说,是因为镜转动眼珠瞪我,吓得我声音自然变低罢了。 “我洗澡不是请护士小姐帮忙喔。” 连泪的声调都变低了。短短几秒前还精神饱满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 只见泪稍微垂下眼睛。 “向来都是雫帮我洗的。” 雫——一提起这个名字,我、镜和黑岩医生之间的气氛就冷却了。 “雫最近怎么了呢……都不来看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泪心情低落。至今每天不间断来探望的双胞胎妹妹,突然不来了。 而且还是在自己进加护病房的时期。泪一定很不安吧。 “她该不会是……” 只见泪咬住薄薄的下唇,难过地眯起眼睛说: “……胸围突然增加,于是愧对我吧。” 嗯,看来泪还很游刃有余。 “果然是因为医院餐点营养不够吧,害我和雫一点一点地拉大差距……” 泪念念有词,语调近乎诅咒。 我们三个人都知道雫不来见泪的原因。 不对,应该说镜和黑岩医生知道雫不来的原因,我则是知道雫不能来的理由。 “……我想她一定是很忙吧,学校也差不多要期末考了。” 我只能这么说。 会客时间结束,我和镜离开医院踏上归途。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六点多,但天色还很亮。不过鸣叫的蝉换成了暮蝉。 只要影子伸长,夜幕就会一口气降临吧。 “镜,话说你打算怎么找雫?” 因为刚见完泪,于是我便趁着这个时机,问镜关于中午光己先生的委托一事。 “总之只能在附近到处飞来飞去找她了。” “你要用这种老方法吗?我记得死神不是都知道彼此的位置吗?” “我是察觉得到死神的气息。但是除非跟对方很亲,不然认不出对方是谁。” 镜似乎累了,摊手吐气。 “或许要花上一些时间吧。”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让大家皆大欢喜呢?” 我喃喃说完后,再度听到叹气声——这次叹气感觉很刻意。 一面向旁边,就发现镜露出不以为然的眼神看着我。 “你真是滥好人。要是光己没有出现,你或许早就被她杀了喔?” “嗯,是没错啦……” 我本来想要辩解,但看到突然停下脚步的镜的表情,就为之语塞了。 本来以为不以为然的眼神,原来只是难过地眯起眼睛而已。她咬紧嘴唇,却还是凝视着我。 “我……没有保护好你,我那时候没来得及……” 她垂下眼睛,显得很歉疚地这么说。 “我明明非保护你不可的……命说得没错。那时候我满脑子都被雫的话占据,忽略了你的安全。” 镜说到这里,就垂下头了。 “唉呀,那时候情有可原吧。谁也没办法预测到那种情况啦。” “过程不是重点,我害你身陷险境……这就是结果。” “真的要说结果就是我平安没事,过程不是重点,对吧?” “这……” “这不就好了吗?” 镜似乎还有话想说地启唇,但我一投以微笑,她就垂下肩膀缄口了。 “好了,我们回家吧,今天‘三十匹斩!’不是重播特别篇吗?” 我一如往常开朗地说着,演出不变的日常。 可是镜依然流露出哀伤的眼神,最后还是不比不快似地开口说了: “听我说……我有个请求。” “请求?” “拜托你不要做危险的事。” “…………”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说穿了就是要我别去找雫。 “你放心啦,我什么也不会做的。这次实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我摇了摇吊着三角巾的右手,活动自如的左手一张一握,笑着这么说。 “绝对不可以食言喔。” 镜再次叮咛以后,迈步前进。 “好了,我们赶快回去了。今天的重播绝对不能错过。” 镜回头说话时的表情,是平常的镜。 两人并肩齐步前进——虽然主要是我稍微放慢走路速度就是了。 先前的沉郁气氛一扫而空,我们跟平常一样闲聊。 “话说今天安冈还真安静。” “怎么?他不来猛烈追求你,让你觉得寂寞吗?” “才不是咧,通常这种时候他应该会嫉妒光己先生,率先发难吧!” “那就跟生物碰到战力相差悬殊的对手时束手无策是一样的吧?比方说我一亮刀,你不是就不敢动了吗?” “那是恐怖!” “都差不多啦。” 镜扬起嘴角笑了。 真要说起来,我不是不敢动,而是刻意不动。与其逃走使得身体出现放松部位,我宁可绷紧身体咬牙忍痛还比较有建设性。 “啊,我要去便利商店一下。” 我停下脚步,指着对面车道的便利商店。 “咦?这样就赶不上重播了吧。” “那你先回去吧,我买完茶就回去。” 镜轮流看着便利商店和家的方向,稍微烦恼以后,脚朝家的方向移动。 “我先回去洗米煮饭好了。” “拜托你绝对不要那么做。” 我面带笑容,紧接在她的话后面回答。 确认镜的背影拐进转角看不见以后,我走进便利商店。 然后随便抓了些三明治、面包、饭团、营养饮料和茶去结帐。 我请店员把东西装进塑胶袋,再放进已经化为环保购物袋的三角巾里面。 我听着身后年轻店员缺乏感情的“谢谢惠顾~”,走出便利商店自动门,接着看了家的方向一眼以后,朝反方向——车站方向走去。 “雫,我进去啰。” 我报备一声以后,缓缓打开拉门。 染上夕色,隐约给人燃烧印象的房间里,雫在简易床铺上坐起上半身。 她眼神空洞,左肩朝向这边斜着身体。看起来像是要威吓警戒进入房间的人。 本人大概自认是侧身示人,但在旁人看来,只像是痛得身体不听使唤而挺不直。 为了疗伤,雫上半身赤裸。 但雫不以为意,眯踧瞪着我。 “是我啦。” 我稳住声音开口,以免刺激她。 “……原来……是你啊……” 随着眼睛焦点渐渐对到我,她松了一口气似地放松肩膀。 所谓受伤的野兽……就是像这样吗?对靠近的人事物反应过度。 “这里大概不会被发现,你就躺着休息吧。” 我避而不看雫的胸前,说出毫无根据的话。就算是哄她也无所谓,我只想让雫安心。雫似乎发觉我避开视线的理由,悄然用右手遮住胸部,就这么躺下俯卧。 惨不忍睹的伤口映入眼帘。再加上房间染成朱红,看起来仿佛根本没有愈合。 “你不要逞强喔。来,食物。” 我把便利商店的袋子放在雫的头旁边,就这么替她的背盖上浴巾。 柔那双眼睛依然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始终保持沉默。 “……今天我有去看泪喔。” 雫听到‘泪’的名字肩膀一抖,把脸转向成。 她眼神不安地看着我。嘴唇也显得虚弱无力,好像有话想说却又挤不出字句。 “你放心,她很好。跟平常一样大谈咪咪自掘坟墓。” “……是吗,泪还不要紧……” 雫紧绷的表情和缓下来,她显然完全不在乎自己背上的伤。 烧好像还没退,伤口也想必还会痛。 对她而言,最佳良药似乎就是告诉她“泪很好’。 可是……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她。 “雫,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在光己先生要求下,镜和黑峰将采取行动抓你。” 通知她这件事或许是背叛镜她们。 但是,如果雫得知这件事以后提防镜她们,这群人遇上的机率应该就会大幅下降。这么一来应该就能够避开先前那种悲哀的战斗才对。 然后,再趁这段时间设法说服雫,找到救泪的方法就行了。 “……是吗,镜她们要抓我……” 雫似乎不感兴趣地喃喃自语—— “……那么,我得赶快救泪才行……” 接着不改声调地这么说了。 “我问你,为什么你非……非杀害别人不可呢?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或许有吧……只不过,我现在只知道这个方法……” 雫静静地闭上眼睛说: “……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能救泪都好……请告诉我救她的方法……” 我独自走在天色变暗的路上。 三角巾里的塑胶袋装着家用的茶和零食。 目前只是将雫藏匿起来而已,并没有想出任何解决办法,现状令人焦虑。 而且,她的话语……那是恳切的心愿……我很想设法帮忙,却找不到人商量。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能有什么特别贡献,但我还是痛恨自己的无力。 “……呼,得转换心情才行。” 就快到家了,不能被镜察觉,我要装作和平常一样。 剩下的路上,我一直勉强自己乐观思考,藉此自我催眠。 但是—— ……我一口到家,就感觉到家里充满不祥的气氛。 “怎么这么晚!只是去便利商店而已,怎么会这么久!” “抱、抱歉,我翻了一下杂志,一不小心看得太入迷了。” 我搬出事先想好的藉口。 镜表情不悦。她好像不是真的那么生气。 我的谎言应该没引起怀疑才对。 ……那么,这股不对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屋内笼罩的紧张气氛是什么? “总之,我帮你煮好饭了。” “…………” 啊啊……原来不祥气氛就是因为这个吗: 我一看向电锅,厨房就响起了饭煮好的哔声,回答了我的疑问。 第二话 死神指导 晚上,我左手拄着设置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抱头苦恼。 眉头自然而然地皱成一团……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我恨到现在还无法任意活动的右手。 不对,就算右手能动,也不见得能够解决。 我自己说的话让我发觉这点。 就是前几天我去探望泪时说的话。 ——已经迫在府睫。 “期末考……真的要完蛋了……” 我骗泪说雫没来是因为期末考快要到了,可想而知我们学校也即将期末考。 最近风波不断,根本没办法读书。 虽然我成绩不算好,但至今从来没不及格过。最起码都会低空飞过。 可是这次……岌岌可危。 我一边抓头,一边盯着跟黑峰借来的笔记,结果还是无心抄写,根本读不进去。 同居的未婚妻小姐看到我这样,一派轻松地说: “你就放弃吧?” “谁要放弃!倒是你还真是充满余裕啊。” 镜穿着我的上衣和短裤,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托腮看着我。 因为那是我的衣服,基于尺寸问题,穿在镜身上显得领口很宽。 她穿着那样的衣服托着脸颊往前倾,从缝隙间当然看得到乳沟。 而且差一点就看得到胸罩,反而刺激我的本能。 这是我念不下书的另一个理由。 “反正我就算不k书也照样及格。” 镜若无其事地人放厥词﹒但我知道她充满自信的理由。 这家伙又打算作弊了。 不对,这家伙干的事可不是写小抄那么简单。这家伙会假装去厕所,一离开教室就立刻死神化回到教室。 然后,镜会利用其他人看不到死神的特性偷看别人的答案。 之后等记得差不多了以后又出教室,再若无其事地变回人类从厕所回来,毫不迟疑地作答…… “每堂考试都去厕所也太不自然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屑地看镜,但她轻轻一笑嗤之以鼻。 “我会从几天前就假装拉肚子,只要让大家留下我频频跑厕所的印象就没问题了吧。” “哪里没问题!你是女生吧!要懂得矜持一点啊!” “要是矜持就能拿高分,我当然矜持呀。问题是自尊是不能当饭吃的,请你看清现实。” “为什么是你教训我!虽然你想讲出至理名言,但根本是狗屁不通啦!重点是你这样太奸诈了!” 我疯狂吐槽。 “真是的……既然你要作弊,就顺便来跟我报答案啦。” 我虚脱地嘀咕。 “好呀。” 我一瞬间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差点让它右耳进左耳出。不过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发觉不对劲。 “……镜?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也会跟你报答案。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那是恶魔的呢喃。镜似乎也有自觉,从她的微妙笑容看得出恶意。 “怎么样?真的要我报答案吗?” 她的确认,听起来像是要求订契约。 可是……只要我这时候点头,期末考……最起码不会满江红。 就是说啊,自尊不能当饭吃。如果低声下气就能够拿到分数—— 叮咚—— 电铃声像是要阻挠我似地,在我要说出“拜托你了”的瞬间响起。 我还没走到对讲机那,玄关门就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声响,紧接着门锁就被打开了。 会毫不客气地打开我家家门的人只有一个。 “哥哥—————!救救————小桃————!” 只见穿着短袖连帽外套与蕾丝下摆迷你裙的堂妹——小桃抱着好几本书,哭哭啼啼地闯进来。 “你、你突然跑来做什么?” “就是、就是、我希望哥哥教我功课。” 小桃双脚一跪,眼眶盈满泪水,紧抓着我的胸口不放。 “你啊……你来问我功课,就已经等于是要放弃考试了,难道你没发觉吗?” 虽然这样自贬很自虐,但这就是现实。 “没问题的,因为我现在即将通过的路,哥哥早就通过了嘛。” “就原理来说是这样没错……” 但是我认为通过时的状况很重要耶。 “人家肯仰赖你,这不是很好吗?你就教她吧?” 镜看我伤脑筋的样子,浮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她等着看我怎么应对。 “哥哥~” “呜呜……” 这双仿佛在求救的眼睛直盯着我看。 受人仰赖固然开心,相反地却也深刻地感受到责任重大。 不过,我高一时的考卷应该收在某个地方才对,只要找出来给小桃看就行了吧。 而且只要知道出题倾向,也比较容易考前猜题吧。 “好吧,我教你就是了。” “真的吗?谢谢哥哥!” 随时快哭出来的表情,一瞬间转变为满面笑容。 看到她的笑靥,我想起自己先前竟然受到名为作弊的恶魔诱惑而心生动摇,实在可耻。那样或许是能够得到好的分数——得到好的‘结果’,但真正重要的是过程。 自己是做了什么而得到那个分数的,成败功过都将转变成名为经验的财产。 所谓的做学问也就是重视‘过程’。 虽然不知道能帮到什么程度,但我要尽最大努力帮助小桃,答谢她让我想起重要的事情。 我面带笑容看向小桃。 “所以,你希望我教你哪一科?” “健康教育!” 咻劈! “喵啊——————————————————!” 我不自觉赏了小桃的侧头部一记水平手刀。 正要拉下连帽外套拉链的小桃发出惨叫,摔倒在地上。 “呵呵……亏我本来真的还满高兴的。” 总觉得我的眼睛周围散发阴气。 “呜呜~……作战失败了啦,枉费人家教我考前开夜车时,装作偶然露出乳沟,就能一箭射穿男生的心了的说~” “你又没有乳沟!” 不知道是否因为遭到背叛的关系,我不加思索地口出恶言,但小桃不气馁地拍拍胸膛。 “别看我这样,只要挤一挤就有了。我还买了机能胸罩喔。” 喔喔,她跟某洗衣板不一样,非常积极。 “倒是这个作战计划是谁教你的?” “我的死党。” “你的死党怎么会教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一边叹气一边搔搔头,接着抓住了小桃的外套帽子部分。 一我也同样为了考试自顾不暇﹒你如果要妨碍我就回去吧。” “哇哇,等一下,哥哥,我是真的希望你教我功课啦。” 就在我要拖小桃离开的瞬间,她慌忙抵抗。 “……哪一科?” “现国……” 现代国语吗……那或许是我唯一还能教她的科目。 “……以外的所有科目都希望哥哥教我。” “这样啊……” 笹仓一族或许都有点脑袋空空啊。 小桃看到我的反应似乎也觉得拜错老师,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哇哇……啊哇哇……怎么办,要是连期末考都不及格,就等着上暑假辅导了啦。” 看样子小桃期中考似乎考砸了。 脸色发青的小桃忽然惊觉一件事。她猛烈转向镜,眼睛再度闪着泪光。 “镜姊,我看你还很从容不迫对吧?镜姊该不会其实是非常会念书的人吧?胸大无脑这句话是骗人的,对吧?” 亟欲家教的小桃把矛头转向死神。 镜似乎察觉到小桃火热视线的危险度,表情焦急地看着我。 “对啊,其实镜不必念书也可以轻松拿到全学年第一名喔。” “好强喔!对不起我至今小看镜姊了!” 镜瞠大眼睛向我无言地抗议。在她眼前,大受感动的小桃跪坐磕头了。 “拜托你,请教我功课。” “啊……呜……呃……” 镜不知该做何回应。 “我先去洗个澡喔。” 她逃走了。镜洗澡时,小桃绝对不会接近。之前小桃中了一种叫什么‘净化的大海’的死神式洗体术,从此留下心灵创伤。 自从我右手骨折以后,镜帮我洗了好几次澡,但她并没有对我做出奇怪的举动。 虽然不晓得‘净化的大海’究竟是怎样的招数,总之似乎非常骇人,真教人在意。 小桃的反应正中镜的下怀,她浑身打颤,当场僵住不动。 狡猾的死神趁机抓了浴巾冲进浴室。 “小桃,做学问是靠平常日积月累的努力。我已经教恭也诀窍了,你就问他吧。” 镜留下这句话,就碰的一声关上浴室门。这家伙哪有资格说什么平常日积月累的努力啊! “哥哥……” 糟了……小桃的火热视线再度望向我。 是啊,镜这家伙就算要逃也不会空手逃走,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总之,先来找找去年的期末考卷吧。” 我只能这么回应堂妹充满期待的视线。 隔着墙壁传来的淋浴声成了背景音乐,我和小桃围着桌子,看着去年一年级期末考考题。 首先是数学,问题卷到处写满了看似公式的数字与记号。 “啊啊,对了,数学有一招必胜的方法。” 看着考卷,我想起去年的数学应考对策。 “是什么?要怎么做?” 小桃探身越过桌面凑近睑。 因为她又趁乱要拉下外套拉链露乳沟给我看,所以侧头部又挨了我一下手刀。 “喵呜~~……” 小桃双手捂着头,趴在桌上。 “数学只要背好公式,再来就是排列组合了。” “呜呜……就是因为公式背不起来才一个头两个大嘛。” 小桃靠在桌上,抬起脸泪眼汪汪地看我。 “所以直到考试前一刻都要背公式,等考试开始后,就立刻把公式默写在问题卷上。” “原来如此!这样就不算作弊了!” “没错,这样数学就万无一失了。” 小桃露出如梦初醒、豁然开朗的表情,握紧双拳。 “这样数学就万无一失了,哥哥好厉害喔!” “好说、好说,这都要感谢你让我想起这个作法。” “那么接下来教我健康教育!” 咻劈! “喵啊——————————————————————!” “给我认真念书!” “我很认真呀.期末是真的要考健康教育笔试嘛。” 小桃涨红了脸,鼓起腮帮子抗议。 这么说来,健康教育确实是期中不考,但期末有笔试的样子。 而且小桃也没有拉下外套拉链,看来她是真的希望我教她健康教育。 “……可是,男女生的健教考题不一样,我哪有办法教你。” 如果说体育课是男女有别,那么健教课就是互不可侵了。 毕竟是在课堂上教授性知识,男生学习男性生理,女生学习女性生理,想当然尔上课内容也完全不一样吧。 “才没那回事,别人说哥哥一定知道去年女生的考题才对!” “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可以这么确信!还有这句话是谁讲的!” “我的死党。” “看来你那位死党想见棺材是吧,带那个死来见我!” 那个死党跟我有仇吗? “呣~……看来健康教育只能问镜姊了吗~” 小桃失望地垂下肩膀,我看向镜所在的浴室,寻求渺小的希望。 大概不行吧……那家伙看似开放,其实对性方面非常没辙。 想必就算听到医学用语也照样脸红惊慌。 “你要不要请黑峰教你呢?而且,她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很好,绝对比我可靠喔。” “嗯,虽然这个提议也非常难以割舍,但我还是希望哥哥来教我……大人的健康教育。” 小桃一边这么说,一边吐舌挑逗,把手伸向连帽外套的拉链。 我又反射性地使出左手水平手刀。 但是小桃毕竟挨了三次手刀,已经记住攻击轨道。她掐着拉链往后一仰,脱离我的攻击范围。 “哦呀,哥哥,你不可以动喔。你一动,我就把拉链全开喔?” 这是哪门子痴女发言?打算威胁我什么? “哥哥也知道,镜姊这种时候绝对会洗完澡出浴室吧。” “算我求你,请你住手。” 我当场跪下。 可恶,小桃这家伙完全掌握我身边发生的现象,她理解何谓伪装成偶然的命定灾厄。 “呵、呵、呵,哥哥只能乖乖听我的话了呢。” “唔……!” “来吧!继续考前开夜车,偶然看到乳沟,惹人脸红心跳!” “这根本就不是偶然!这是蓄意!是你故意露给我看的!” 小桃缓缓拉下拉链。但她似乎只打算露胸口,手在心窝处停住了。 稍微看得到没有过度装饰、粉红色底配桃子图案的胸罩。小桃用手肘集中托高胸部,稍微往前倾。 胸前的确是出现了浅沟……慢着,不许看啦我。 “啊啊,要是哥哥别开视线,我就全开喔?” 小桃一边用手指弹着拉链头,一边洋洋得意。 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肉食女?仿佛泪就在眼前一样。 “啊——……虽然觉得不可能,不过你的死党该不会叫做泪吧……?” “她是谁?” “没事,不是就好。” 泪一直待在医院,不可能跟小桃接触吧。我是多此一问。 “呣~……我感觉到哥哥身边又多了新的女生~” 可是,这样不妙吧。要是被镜看到这个状况,我会被砍的。 得想办法让小桃拉起拉链才行…… “好了,趁镜姊洗完澡出来以前,我要用这道乳沟迷死哥哥——来,哥哥继续念书,然后不时偷瞄这边。” “你还真是讲究情境啊……” “有些感情从假戏真做开始的。” “那叫做错觉!” 我得想办法让这个笨蛋清醒过来,不然不知何时会酿成大祸…… “你不要这样不择手段啦。枉费你长得这么可爱,这样好像在作贱自己。” 我一边叹气,一边遵照小桃指示的情境,读起桌上的笔记。 呃,她好像规定我必须偷瞄是吧? 我又叹了一口气以后抬起视线…… “啊哇……啊哇哇哇……啊哇哇……” 小桃竟然满脸通红地瘫坐在地板上。 “……小桃?” 很少看到小桃这种 反应,于是我担心地问道。只见小桃将敞开的外套胸口合上握紧,同时扭动身体。 这个举动是……呃,羞赧吗? “……哥哥,你好诈喔……怎么突然夸我可爱……” “咦?哪有……我觉得你可以更有自信一点喔?” “咪啊~~~~!” 小桃突然吼叫,脸变得更加通红,还冒出热气。 “因……因因、因为至今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种话……没有人把我当成女孩子看待,所以我才这么做的……啊哇哇哇……” 啊——这家伙根本就不懂,最不把小桃当成女孩子看待的人就是小桃自己。 是我的一句话让她发觉这点的吗? “哥、哥哥……我要拉上拉链,你可以而向后面吗?” 小桃依然捂着胸口,满脸通红、眼眶含泪地这么说了。再加上她瘫坐在地上,头的位置比较低的关系,恰好是抬眼往上看。 看到小桃这样的神态与表情,老实说我难掩困惑。总觉得见识到……女孩子果然都是一瞬间美丽绽放的。 我自然地吞了吞口水,足因为紧张吗?是对谁紧张?对什么气氛紧张? “总觉得事情变有趣了呢。” 就、就是这般气氛…… 只见镜不知何时洗完澡出来,只围着一条浴巾站在我背后,满脸笑容地一手拿刀。 还残留大量水分的头发紧贴住肩膀、背部与胸口。出浴泛红的肌肤到处残留水滴,反而酝酿出冶艳性感。 浴巾绑得很牢以免掉落,因为力道很大的关系,镜的胸部形状被挤得恰到好处。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股气氛。 明明是夏天,却冷得身体都快冻僵……仿佛整个人从脚缓缓沉进比重很高的液态金属里面…… “腿软坐在地上,手遮住大大敞开的胸口,扭着身体逃走,泪眼汪汪地求救……就是这种感觉吧。” 奇怪?为什么跟我的解释一百八十度相反呢? 原来这个状况在镜看来是那样吗?我这么没有信用吗! 不……不对,并不是我没有信用。一定是那个,就是嫉妒。 真是的,我的死神就是这么可爱。 不过就算我这么正面思考,下场还是不会改变。 飕! 镜使出全力砍了我的躯干,当然也断了我的意识…… ——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感觉自己很久没被砍了,结果这似乎造成对斩击的抵抗值下降,导致失去意识的时间因此变久了。 身体残留着类似肌肉酸痛的熟悉痛楚,我爬起来有时钟,钟面指着十点出头。已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 我一边揉着腹部一边看向房间的床……只见镜呈现金眼状态,披着黑斗篷,进入死神模式。 “………………” 我用左手按着额头叹气后,正襟危坐地当场跪下了。 然后,就这么低头道歉。 虽然不清楚情势,但这种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道歉应该最保险。 嗯,一定没有人比现在的我更习惯做丧家犬…… “为什么你要向我低头道歉?” 镜的声音跟平常一样,但这样反而恐怖。她表现出这种态度的时候,愤怒值通常已经爆表了。 “小桃的事,详细情形我已经听本人说了。” “咦?” 镜真的没生气吗?我缓缓地抬起头。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也就是你对我以外的女生抛媚眼吧?” “绝!绝绝绝!绝对没有!” 镜生气了!她看着我的眼睛稍微眯起来了!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知道!镜还没息怒! “不过谁教你很迟钝呢。就这层意义来说,我恐怕一刻都不能放心呀。” “……啊——……我觉得你也很迟钝喔?” “咦?你在胡说什么?那怎么可能呢。” 镜看着我,语气显得不以为然。我觉得她这种没有自觉的部分,就是她很迟钝的原因。 “话说,小桃呢?” 我一边解除跪坐改成盘腿,一边询问不见人影的堂妹的下落。 “那孩子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这样啊……” 我夸她可爱让她那么开心吗? 虽然我并不是不把小桃当成女孩子看待,但是那家伙在我心目中果然是‘妹妹’。 “话说回来,镜。你为什么进入死神模式?” “嗯?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哦——……” 我听到镜的回答,稍微抬起屁股,盘起的腿动作流畅地恢复跪坐。 虽然右手还吊着三角巾,但左手轻轻握拳放在大腿上。 “你在做什么?” “没有啦,不为什么……” 总觉得镜好像还在生气。 “我要去找雫。” 镜敛起眼角与嘴角这么说。一提起雫的名字,本来松懈的我也一瞬间绷紧。 “……是喔,毕竟得抓到她才行嘛。” “是呀……” 镜虚弱地点头,幅度微弱到仅止于稍微缩下巴的程度。但是握住刀柄的力道却相当强劲。 “你果然……要跟她战斗吗?” “你觉得她会乖乖被捕吗?” “……我想不可能吧。” 现在最近距离看着雫的人的是我,所以我知道。 尽管背上的伤还没好,雫依然保持警戒,姿态充满攻击性。 雫是因为看对手是我,不足为惧,于是解除防备,但如果被镜或黑峰发现…… 那家伙一定会……无视于背上的伤战斗吧。 为了妹妹。 “所以,你今晚可以躺在床上睡觉喔,反正我想我要到早上才会回来。” “喔﹒好。可是﹒为什么你要特地在晚上出门找呢?” “咦?因为死神的斗篷是黑色的,晚上趁暗比较方便行动嘛。” “………………” 选这种不分轻重缓急的人逮捕雫,是光己先生失误了吧。 当然,现在的雫并不是处于能够随心所欲活动的状态。 不过,既然察觉死神气息的能力似乎不如我想的那样万能,只要那家伙不离开那栋大楼,就不会被发现吧。 “啊,对了。” 镜似乎想起某件事而看向我。 可是她不知为何露出挣扎的表情,别开视线不敢正眼看我。 “床……你还是姑且留一半给我吧……搞不好我会提早收工也说不定。” 镜含糊不清地咕哝,发出勉强听得到的声量这么说了。 “咦……意、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只、只是搞不好会而已啦,你不要太过期待喔!” 镜红着脸,背对我看向窗户——外面的景色。 “那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 在我的目送下,镜穿透物质,穿过窗户来到夜晚的街上。 屋里剩我一个人。 镜说她只能透过到处飞来飞去的方式找雫,而目送她的我就窝藏了她要找的人。 ……我还真过分啊。 得尽快找到解决办法才行…… 一想到自己的谎言害镜必须半夜四处奔走,就觉得心情沉重。 我本来想要在镜回来以前都保持清醒,却不敌睡意,最后还是睡着了。 我很久没有独自睡一张床,身体感到非常惬意。 拜这之赐,我睡得很熟,完全没作 梦。 然后我在清晨清醒,这是夏天唯一称得上凉快、太阳还没发威的时间带。 我脑袋朦胧,专心一志地感受右手的异状——不对,是无上幸福。 虽然手肘打石膏,但肩膀到上臂部分都是血肉之躯。一股体温就不偏不倚地叠在那里。 原来镜不知何时回到家,睡在身旁紧靠着我。 碰到我上臂的部位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就是镜的胸部。 隔着衣服也看得出她的胸部形状软绵绵地变形,可见挤压得有多用力。 她睡觉时似乎没穿胸罩﹒几乎是隔着一层布直接感受到体温。 胸部真是不可思议……明明软得这么简单就变形,却又会立刻恢复原本的形状。 话虽如此,这样下去实在不妙。 就算不是我的错,就算是不可抗力……说穿了就算是镜不对——但这种情况她就是要砍我。 我扭动身体,想要跟镜的胸部保持距离。 要是一口气移动,或许会吵醒她,所以我慢慢地拉开距离……但就连这么细微的动作都会让她的胸部柔软地改变形状。 可是,镜的眼皮一动也不动,可见她睡得很熟…… 不知道她找雫找了多久? 而这种事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我的手臂完全离开镜的胸部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镜似乎反而觉得这样不对劲,只见她依然闭着眼晴,手胡乱摸索失去的东西。 我一把我睡过的枕头挪近那只手,镜就充满怜爱地把枕头搂近怀里。接着将鼻尖凑近枕头边缘大口吸气。 我看得莫名害羞。我猜她是把枕头当成我,无意识做出这个行动吧。 可是我却欺瞒镜…… 我承受良化苛责的煎熬,起床再次看向睡着的镜。 “………………” 睡着的镜一如往常穿着我的t恤,下半身却没穿短裤。 t恤下摆因为睡觉翻身的关系稍微掀起来,内裤若隐若现。 内裤配t恤吗?这个赞…… ……慢着,我对睡着的人发什么春啊…… 我摇摇头摒除邪念,走去洗手间洗脸。 “呼啊啊~……嗯呣~……好困……” “你是女生,打呵欠时用手遮住嘴巴啦。” 见镜嘴巴张得连臼齿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忍不住纠正她。 事情发生在午休时间,我们正坐在屋顶阴影处吃午餐。 “只睡三小时果然不够呢。” 镜眼角噙着泪,眨了眨眼皮。 “你早上的课不是都在睡吗?” “果然不躺下来睡就不能恢复疲劳啦。” 总觉得镜连声音都没有霸气,仿佛只要躺下来闭上眼睛三秒就会失去意识了。 “下午要不要去保健室躺一下?” “开玩笑,为什么我非得去有那家伙在的地方不可?” “啊——……” 我都忘了,现在保健室有光己先生在。 要镜大大方方地到曾经负责教育自己的人那边跷课睡觉,确实是很尴尬吧。 “那么你要不要现在躺一下?反正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在这里?” 镜看着地板,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虽然这里的确可以避开阳光,但终究是硬邦邦的混凝土,不比床舒适。 但是还是比趴在桌上睡觉好。 “这借你躺。” 我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 “……咦!” 愣怔地凝视这个举动的镜瞠圆了惺忪睡眼。 脸也逐渐变红,与困惑成正比。 “我想这样会睡得舒服一点喔。” “这这这这——我、我……可以吗?总觉得这是不是反过来了?” “那,下次换你。” “呜……等我哪天心情好再说。” 镜红着脸,别过脸去。 但是她从那个状态慢慢地——不如说战战兢兢地把头靠近我。 她的头通过我的肩膀前面,再通过胸前,黑发轻柔地披垂在我的膝盖上,最后犹豫似地一度停住以后,便轻轻地把侧头部靠在我的大腿上。 镜背对我,以侧睡姿势枕着我的大腿。无法彻底坦率这点很有镜的感觉。 “……这样子,明知非睡不可却会忍不住心跳加速耶……” “这部分……就想办法习惯吧。” 要镜想办法习惯,就等于是告诉她以后还可以这么做的意思。 她似乎也理解这层含意,只见她头发缝隙间的耳朵发热了。 镜的头就躺在眼前,我有如抚摸般伸手触碰。 镜似乎一瞬间吓到,整个人抖了一下,但我继续把手放在她头上,感觉到她的紧张渐渐消除。 不到三十秒,镜就完全放松似地放捙全身的力量,我的大腿真的化作枕头。 细微的鼾声响起。 她今晚也会去找雫吧,午休就让她这样躺一下吧。 老实说,这不是温柔,而是愧疚。可是我现在只能设法争取思考时间。 想出让泪、雫、所有人都能得救,让镜不必受到伤害的方法。 “嗯?” 就像是要逃避现状、寻求寄托一样,我忽然想看远方,于是仰望天空。 没想到却发现了奇异而熟悉的物体。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人概只能用“一团黑”三个字形容。 但是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斗篷。浑身裹着黑色斗篷,双手握着长及身高的大镰刀。 ……黑峰那家伙在做什么? 我想起之前黑峰被光己先生暴露三围时,就是从天而降袭击过来的。 午休在天空飘浮是她每天的功课吗? 黑峰似乎察觉我注意到她,在空中局促不安地摇晃。 抚摸着镜头发的我收回左手,朝天空勾勾食指示意黑峰过来。 黑峰见状便停止摇晃身体,并在思考几秒后,缓缓地下来了。 黑衣班长悄然无声地降落在眼前。 “呃,啊哈哈,午安。” “你不要解除死神模式喔。如果你现在解除,怎么看都是你突然在我面前出现。” “有人在看吗!” 黑峰重新握好大镰刀,警戒周围。 “对,我想他们就在屋顶入口那边,那边有笨蛋三人组。” “入口?” 黑峰尽管歪头疑惑,还是看向通往校舍的门。虽然距离十公尺之远,但我不看也知道。 应该有三只眼睛排成直行,从稍微打开的门缝看着这边才对。 “大腿枕~大腿枕~哥哥的大腿枕~……” “笹仓恭也~……你就从来就不曾对我露出那么温柔的眼神……” “哇……真的耶,是小桃和杉村同学。” “果然在吗……” 我疲惫地叹气以后,眉头一皱。 “……两个人?不是三个人吗?” 我低着头,装作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 “咦?嗯,是两个人没错。” 安冈不在。最近那家伙是怎么了?虽然我并不是希望他缠着我,但他突然改变行动,实在令人在意。 “是吗……看来安冈同学开始使出高等技巧了。” “什么技巧?” “对方之前明明追得很勤,有天却突然保持距离,这时就会在意对方发生了什么事吧?要是对方从某天起跟别人变要好,你不会在意吗?” “是会在意 没错。” “就是说呀。这么一来,不知不觉问,就会换成被追的笹仓同学主动找安冈同学讲话了。” “也就是欲擒故纵吗?那家伙想得到这么高明的手段吗?j “因为是我教他的。” “你这家伙……为了满足嗜好,不择手段就对了……” 感觉有个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肩上。看来心中的感触一旦超越无言的境界,似乎就会转变为疲劳。 这么说来,只要我主动找安冈说话就输了吗? “话说你在天上做什么?” “呃,因为天气有点热,我在乘凉。” “我实在不相信穿成那样会凉。” 虽然一身黑的装扮看起来很吸热,但一旦进入死神模式,似乎就不会觉得热的样子。 我猜这是穿透物质能力的延伸吧。 “镜好像累了。” “她好像是清晨回来的,黑峰也在找雫吧?你果然也是在三更半夜时搜索的吗?” “不是,我是从傍晚到晚上,在午夜前就收工了。” “你们事先讲好要错开时间吗?” “没有喔,我想大概是思考方式不一样。” 黑峰伤脑筋似地笑了。这让我想起之前镜和黑峰联手和雫过招时,她们两个表现得不是普通地没默契。 虽然,我觉得主要原因在于镜喜欢自我表现,但基本上这两个人或许不合。 “镜说趁暗比较方便行动喔。” “嗯,可是我想混在人群行动。不如说,一想到换作是我——就变成这样了。” “………………” 这就表示,镜如果站在雫的立场就会趁暗行动吗? 趁暗攻击人的镜,与混在人群攻击人的黑峰。 两个都很可怕…… “顺便问一下,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黑峰缓缓摇头回答我的问题。 “老实说,我认为雫还没办法动。” 黑峰静静地开口,甚至以看似沉着的眼神看着我。 “这话是……?” “毕竟雫被光己先生伤得那么重,我想她恢复也需要点时间。而巳她明白自己受到追缉,应该会减少行动到最低程度。所以,我认为只要知道她采取行动的时机,就能够找出不自然的‘脚步声’阻止雫。” 黑峰看着我,眼神怀着某种强烈确信。洞察力、推理能力,黑峰的话言之有理。 雫现在的确不是处于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她目前将全副心力都耗费在恢复体力与疗伤上。 不过“采取行动的时机”是什么意思?只有这部分听起来莫名含糊。 “呣t……哥哥好像在为镜姊唱摇篮曲喔。” “看样子似乎是自创曲。呿,臭笹仓恭也,居然变得这么多才多艺。” 嗯?看来我念念有词的样子,像是在为睡着的镜献唱摇篮曲。 不过这也难怪吧,我想他们作梦也想不到,我会跟普通人看不见的死神对话。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时,宣告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 镜的眼睛顿时睁开,似乎是对上课钟起反应了。 “啊,你起来啦。” 我对在大腿上左顾右盼的镜这么说。 镜保持头不动,转动视线看我以后再看向黑峰。 黑峰朝镜微微一笑。 然后镜再看了我一次,隔了几拍以后便涨红了脸。 看来似乎是因为被黑峰看到自己枕着我大腿睡着的模样,因此害羞起来。 结果—— 一飕! 我的左侧腹到右肩挨了一刀逆袈裟…… 一跃而起、移动,以及居合斩,三项行动几乎同时进行。 而且技术高超地避开了骨折的右手,真他妈体贴。 “我……说……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要是不咬紧牙关,好像就快痛得昏过去了。 “啊……对、对不起,一不小心就做出反射动作……” 镜似乎还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姑且向我道歉。 放学后,大家都从位子上站起来。 有人去社团,有人直接回家,有人到朋友的位子坐回椅子上,每个人利用放学时间的方法都不一样。 其中,我不禁留意安冈的动向。 我想他是要去社团,只见他斜背着运动包走向门口。 看起来总觉得无精打采的背影、仿佛是拖着脚走路的虚脱步伐,他的侧脸没有平时近乎少根筋的开朗。 要是我因此去找他讲话就输了……是这样吗? 虽然,黑峰说这是保持距离的战略,但感觉不对劲。 雫要故意把自己搞得这么阴沉吗?真要说的话,安冈看起来不是在回避我,而是在回避大家。 “恭也,你在做什么?要回家啰。” 镜叫住看着安冈的我。 “啊……抱歉,你可以先回去吗?” “咦?你有事吗?” “……我有点在意那家伙。” 看到我以眼神暗指安冈,镜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想到不远处的黑峰随即反应,她丝毫不改表情姿势,只有手臂以流畅的动作移向口袋,取出手机。 接着用单手手指操作手机,华丽地切换为相机模式。花费时间连一秒钟都不到。 我感觉见识到了腐女不错过任何快门时机的熟练技。 那双眼睛诉说着:“你中了安冈同学的陷阱呢。” 我摇摇头,不屑地使眼色回应“才不是”。 我叫住已经走到教室门前的安冈。 “喂——安冈——” 我随口喊喊,仿佛要找他一起去小便那样悠哉。 但是安冈听到我的声音却抖了一下肩膀,停下脚步。 然后,动作生硬地转头看我。 “……咦?” 那双眼睛让我不知所措,在安冈眼里的……是畏惧。 既像在观察我的脸色,又像在拒绝我,或者好像随时快哭出来那样……就是那种眼神。 怎么看都不是黑峰说的那种恋爱角力的眼神。 我对这家伙做了什么吗……? 就在我面对意想不到的反应而进退两难时,一张熟面孔从门外探进教室。 “太好了,笹仓同学,幸好你还在学校。” 那是仪表整齐、穿着医师袍的保健室老师——光己先生。 “噢……”留在教室的女生仿佛看到偶像般发出叹息。 光己先生刚上任时,因为长得像克己的关系,大家都隐约对他敬而远之,不过大家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如今光己先生在女同学心目中的印象单纯就是个帅哥。 男同学也因为上次光己先生暴露黑峰三围的缘故,认定他是好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 “唔……!” 但是光己先生眼前的安冈倒抽一口气,咬得嘴唇发白。 他的眼里明显是畏惧,程度远超过刚才看着我的眼神。 发觉安冈异状的光己先生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但和善地微笑了。 “怎么了吗?” 听到跟克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安冈宛如脱兔般冲出教穹沿走廊跑掉了。 田径社锻炼出来的瞬间爆发力,在转眼间将他的背影送到远处。 留在教室的人、碰巧待在走廊的人都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如果单看结果,形同安冈逃离光己先生…… “呣……看来我被讨厌了。” 光己先生伤脑 筋似地把手放在侧头部。 “话说你来做什么啦?” 镜对光己先生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不过她跟安冈又不一样。 这家伙纯粹是对曾经负责教育自己的光己先生没有好印象而已。 “我是想来告诉笹仓同学,关于手受伤理赔的事。” “咦?理赔?” 虽然我很在意跑走的安冈,但是听光己先生突然提起我手受伤的事,还是看向光己先生。 “对,那好像是在校内上学时间发生的事故,据说适用学生团体保险。所以我想详细请教事故当时的情况,还想请你填各种文件。”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只要回诊就能拿到保险金,对吧?” “啊……啊——嗯,对啊。” ……那是我被泪用猥亵照片威胁,不得不每天往医院跑时撒的谎,但没想到真的有保险金啊。 “所以,能不能劳烦你走一趟呢?” “好,我知道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拎起书包搭在左肩。 “你要先回去吗?” 我问向同样拿著书包的镜。 “我跟你一起去,你在文件方面或许有不懂的地方,像契约这些难懂的东西就交给我吧。” 不知道是自称社会人士胸有成竹还是不甘示弱。只见镜用拳头按住胸脯,表现得很自傲。 老实说,我满心不安…… “来,我们赶快走吧。今天的‘三十匹斩!’也不能错过。” “又是特别篇吗?” “冒牌三十匹武士会登场喔。” 握紧拳头的镜眼神宛如少年。看来每个人着迷的点都不一样。 光己先生走在最前面,带着我们走过二楼走廊前往保健室。 我走在后面保持约三步的距离,镜配合我的步伐跟在我左边。 然后,我右边不知为何跟着黑峰。 “为什么你也跟来了?” 镜显然感到不可思议,疑惑地看着黑峰。 “我并不是要去保健室,只是鞋柜刚好在同方向而已。” 的确没错。从我们班走去保健室时,选特定楼梯就会经过鞋柜。 “有什么关系呢,我刚好也有事要找命小姐,能不能请命小姐一起来保健室呢?” “是,我知道了。” 黑峰点头回应光己先生的话,没有一瞬迟疑。 “啊,顺便问一下两位,目前雫的搜索情况怎样呢?” 光己先生忽然想起似地补上这句话。 他会挑这个时候问雫的事,是不是表示他找黑峰是跟雫有关的事呢……? “目前完全没有线索。” 镜朝天花板摇摇单手回答。 “我这边目前也没有任何发现。” 黑峰则用不带感情的口气回答。 听了两人的报告,光己先生仿佛也早有预测,点头说:“这样啊。” 即将走到通往一楼的楼梯时,光己先生停下脚步。 “事故现场好像就是这上面的楼梯吧。” 光己先生看着我的右手这么问,我看着楼梯尽头回答: “是啊,我记得是三楼往二楼的楼梯。” “据说是灭火器爆炸,当时镜小姐人呢?” 光己先生瞥向我旁边——那双眼睛是教官的眼神。 “我砍恭也的肚子,结果防止了他头部粉碎。” “不是吧,就说了那种时候一般都是砍飞过来的灭火器吧?”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要是砍飞过来的铁块,刀会钝……不是,考虑到最快最好的办法,砍你是最佳选择!” “啊啊啊!你的真心话又跑出来了!你就别再隐瞒了,老实说出来还比较干脆!” “砍你比较轻松。”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怎么不一样!……比我预想的还伤人!” 照埋说要守护我的死神小姐彻底践踏我的心。 “不管怎样,结果就是镜小姐救了笹仓同学。我认为就这点来说无可挑剔喔。” 听完事情始末,光己先生点头称许。 “就说了,拜托你们这些死神多重视一下过程啦。” 我带着疲劳,率先下楼梯。 因为至今被各种方式砍过,光是听到刀出鞘声,就会意志消沉。 消极到就算自己没错﹒还是会条件反射地跪可。 “我们赶快去保健室吧……” 我离开阶梯以后一转头,发现三人还站在楼梯中间。 但下一瞬间,所有人变了脸色。三人都眼神锐利——眼睛染成金色。 在我对此感到困惑前,背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玻璃破碎声。 眼前染成漆黑,宛如重创全身般的冲击袭来。三半规管跟不上剧烈摇晃,陷入类似晕眩的状态。 事情发生在顷刻间,周围已经没有声响。但就算我眨眼,还拿眼前的黑暗没办法。 不对,是眼睛被挡住了。我把手伸向眼前,要抹去黑暗。 ——软绵绵。 “啊……讨厌……” 那团黑暗发出熟悉的声音,稍微与我拉开距离。 重获光明的我,看见镜穿黑斗篷、拿日本刀的背影。 只不过,她越过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诉说着:“你想被砍吗?说呀?” 镜身旁是进入死神模式的光己先生的背影。他也越过肩膀看我,脸上写着“呣,原来如此”。 剩下第三个死神就在我眼前。我现在正处于脸埋在黑峰胸部里面的样子,被她抱住。 我以为是黑暗的东西其实是她的胸前沟壑……然后我的左手握住她的胸部。 好软。虽然隔着衣服却温温的,还感觉得到稍微加速的心跳。 “你玩得还真开心嘛。” 缓缓转头看我的镜,瞳孔迅速缩小,相反地嘴角则是向两旁张开浮现狞笑。 “没、没有啦,这是……我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看吧!身体发抖了!出于本能地发抖!全身上下都痛起来了! “啊呜……笹仓同学,这样……不行啦。” 黑峰扭动身体,看样子似乎是我的颤抖直接传到我抓着的胸部。 但我根本不可能有心情对这份触感的反应感到开心。 “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已经搞不清楚这是对镜还是对黑峰道歉了。 黑峰的胸部从我手中脱离,同时,她本人也愈离愈远。 啊啊……不行,要是剩我一个人,就剩我一个人的话…… 镜又一次使出避开骨折右手的斩击,这次横砍了肚子一刀。 “对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当场倒在地上痉挛。 不过因为视线靠近地板的关系,我总算发觉周围布满细玻璃碎片。 “似乎是球飞过来打破窗户了,破掉的玻璃差点就要割破你的喉咙。” 光己先生一手拿着疑似从外面飞过来的硬式棒球,这么对我说明。 “我把飞向你的玻璃统统打下来了……懂吗?” 说到“懂吗?”时微微一笑的镜只让我觉得恐怖…… “不过,原来这就是‘接近死亡’的人吗?真教人吃惊。” 光己先生感叹地叹气。 “不愧是世界希望除掉的对象,‘脚步声’是突发性的。” 没错,我本来早该绝命,因为镜把灵魂分给我的关系,我得到新的寿命继续存活。我对世界而言是异常的存在。 因此世界想要排除我,希望我死。结果,伪装成偶然的事故、事件与不幸接踵而来。 这就是死神世界所谓的‘接近死亡’的存在。 本来镜待在我身边,就是为了保护我直到新的寿命结束为止。 顺便一提,‘脚步声’似乎是在人的寿命——接近‘死亡’时,死神会听到的类似警报的东西。 是吗,原来我的‘脚步声’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都不晓得。 “不过话说回来,该说是当之无愧吗?” 光己先生轮流看着镜和黑峰,若有所得地双手环胸。 “成为守护对象的剑的‘赫刃’镜小姐,配上挺身保护的‘白夜’——” “请你不要再说了。” 黑峰以虽然平静却充满坚定意志的话语打断光己先生。 “抱歉失礼了,这不是我可以介入的领域。” 光己先生低头致歉。 “不会,我才要说对不起。” 黑峰同样低头道歉,镜略显哀伤地看着她。 我很久没听到‘白夜’这个词了,之前曾听过死神都背负著名为名字的命运,不知道‘白夜’是怎样的死神呢? 印象中,心好像格外排斥‘白夜’。 “对不起,你们有没有受伤!” 穿着棒球社制服的男同学从走廊远方跑过来。 看来他似乎就是打破窗户的人。 光己先生一边告诉棒球社员没有人受伤,一边指示事后打扫。 不过明明说没有人受伤,我却倒在地上,换来了棒球社员不可思议的目光。 我们进保健室,听光己先生说明学生团体保险事宜。 镜本来夸下海口说要支援我,结果一看到密密麻麻的保险规约,就立刻按住眼头离开桌边了。 “跟我们公司的文件格式不一样……请改成更简单一点的条列叙述啦!” 梦幻回楼股份有限公司麻烦落实一下新人教育吧。 至于我呢,老实说倒是不怕这类文件。 我当现在这个家的半个管理员可不是当假的,有时候会帮叔叔汇整住户文件。 我就记忆所及填写事故状况,被镜砍等部分则含糊带过。 “……对了,光己先生。” “怎样?” “为什么你会留在这所学校呢?” “言下之意是要我赶快滚回死神世界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光己先生现在是‘断罪之镰’的上级主管,对吧?” “是啊。” 光己先生点头瞥向镜,镜别过脸去不理会他的视线。 “我偶尔也想要放松一下。因为职务关系,没办法随便过来这边。” “那么为什么是当保健室老师呢?” “你是要我穿学生服吗?” “那有点……” 虽然光己先生长得很像克己,但是以光己先生的容貌要扮少年有困难。 如果坚持要待学校,我想扮老师是无妨。 这么想或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为了跟我接触,目前有效管道搞不好就是保健室老师。 像现在他就成功地找我来保健室了。 说实话,我明白自己内心某处并没有接纳光己先生。 毕竟黑峰曾经给过我忠告,而且他砍了雫一事也是难以抹除的主要因素。 “这家伙从以前就说,很羡慕保健室老师可以跟年轻女孩为伍喔。” “什么!” 镜冷不防插嘴,让至今不曾露出慌张表情的光己先生瞠圆眼睛。 “我看看,瞧,有了、有了。” 镜打开保健室设置的置物柜,从里面取出几本书。 “镜小姐!请你住……啊,等一下!啊!连那本都!” 光己先牛惊慌失色,双手颤颤巍巍地不知所措。 镜两手捧满找到的书,那些书是…… “色情漫画……?” 为什么这位帅哥惠把这种东西带进职场?而且书名都很耸动。 淫荡保健室……保健室的恶作剧、白衣连奸、个人身体检查…… “……光己先生?” 不敢恭维,这实在教人不敢恭维。 这种嗜好之危险,跟幼稚园老师是恋童癖相同等级。 至今保持安静的黑峰,也翻开镜递过来的侏健室题材a书,轮流看了看光己先生与书的内容。 “是男人都会想实现梦想一次。” 光己先生敛起眉头,说得斩钉截铁。 “不不不……”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在脸前面摇手,否定他的梦想。 黑峰乘胜追击。 “像这样将二次元和现实混为一谈是有问题的。” “不不不……” 我和镜面向黑峰,在脸前面摇手。 ——你没资格说话。 “总之,这样文件就没问题了吧。” 我用指尖将写好的学生团体保险文件滑过桌上搁在光己先生手边。 “笹仓同学,你这样露骨地保持距离,是会伤到我的……” “身为男人请容我说句话,我认为有些梦想是不可以实现的。” 我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口气冷冷地说了。 光己先生黯然垂首。 这让我想起医院的黑岩医生也是不隐瞒欲望的人——应该说是死神才对。 死神基本上都是忠于自我的吗? 话说镜也是以未婚妻的设定来到我身边的,那也算是忠于自我的结果吧。 姑且不论好坏对错,我还满羡慕这点的。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总之,我还是在临走前告诉一蹶不振的光己先生一声。 “好……路上小心……” 伤害似乎意外地深。 “啊,命小姐可以留下吗?” 光己先生忽然想起正事似地叫住黑峰。 对了,我记得他本来就是有事要找黑峰。 被叫到名字的黑峰,慌张失措地看向我和镜。 然后,环视保健室一圈,看到桌上堆的保健室题材a书,再看到光己先生,最后再看了我们一次。 她已经泪眼婆娑。 “你想对黑峰做什么!羡慕死人了!” “我要称赞你为梦想卯足全力,但我要告诉你实现梦想是有障碍的!还有,等一下我要砍恭也!” “对不起!” 我和镜反射性地介入黑峰与光己先生之间。 “不是的,你们不要误会。” 光己先生不像我们这样激动,他一改先前的态度,露出严肃的表情。 他的眼睛变成金色,悄然无声披上黑斗篷。 “不是保健室老师黑冢光己,而是还魂厅第四保安管理局局长光己有事找她。找生命树股份有限公司环葬部第二保安课的命。” 现场气氛为之紧绷。 本来惊慌失措的黑峰也敛起嘴角,从我们背后上前一步。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们好像要谈公事。” “咦?可是……” 我正要插嘴,镜就用力扯我的制服袖子。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唔、喂!镜?” “再见啰。” 镜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走。 “喂!等、等一下!危!呜噢!……危险!” 镜自己控制速度地倒退走,真是霹雳无敌恐怖。结果,我就这样来到保健室外。 镜关 上门后,终于松开手。 “镜,你干嘛突然拉我啦。” “那里已经是工作场所了,我们成了局外人。既然对方都搬出双方职场头衔,外人就只能告退了。”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社会人士似乎自有一套规矩。 “总觉得好麻烦喔。” “其实我很想偷听一下,但是事后搞不好得写悔过书,还是等明天再直接问命吧。” 镜讲得一派轻松。 但是我注意到,她的眼神透露出她并不服气。 第三话 死神的忧郁 没开灯的屋内,她白皙的背反射淡淡月光浮出黑暗。 下半身围着浴巾,上半身几乎全裸。 她保持跪姿打开双脚,也就是所谓的小鸟坐,看起来仿佛在当人体模特儿。 或者像是安静的雕像。 雫的肌肤美得教人如此联想。 正因为这样,她背上巨大纵向裂伤更显得惨不忍睹。 “我要贴啰。” 听到我的话,雫稍微缩起肩膀绷紧身体。 我在逐渐消肿的伤口周围敷上沾满消毒药的纱布,用透气胶布固定。 不管我再小心,多少会碰到伤口,而且消毒药很刺激。 “……嗯……唔……” 雫咬着牙忍耐痛楚。 “总之就先这样了。” 我一边把剩下的纱布和胶带收进纸袋,一边对雫这么说。 雫不发一语地看着窗外。 “要我帮你开窗户吗?” 很遗憾地,这间屋子已经被断电了,所以很闷热。 虽然,只要雫死神化就不怕热了,但果然还是保持空气流通比较好吧。 总觉得空气闷对伤口不好。 虽然雫没回应,但我还是走近窗户伸手推金属窗框。 不愧是高级大楼。我明明很小力,窗户却轻而易举地就滑动打开了。 这里毕竟是顶楼,吹进来的风有些强,但却一口气为屋内带来新鲜空气。 保持安静坐着的雫头发随风飘逸。 “你可以躺下了喔?” 我一说话,她就缓缓地抬起脸看我。 雫依然裸着上半身,所以被她正眼盯着看,我觉得很尴尬。 幸好房间很暗,看不清楚她的身体细部,但光是轮廓就足以刺激少男心。 “……恭也同学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问了第几次。 我还是一样回答“不晓得”。因为,我到现在还是真的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为了救泪,需要别人的命……可是,她的寿命愈是延长,她就愈痛苦……” 雫尽管声音虚弱,却说出像在自责的话。 泪本来是寿命己尽的人类。因此为了调整现世生命数量,死神必须去回收她的灵魂。 但是雫回收别人的灵魂代替泪的灵魂,将现世生命数量调整成正确数字。 结果就是尽管泪寿命已尽,却还活着。 正确来说是‘生死操在别人手中’的状态。 我猜想,泪本来注定死于她现在住院的原因,也就是心脏疾病。 当然她的病并未痊愈。根据黑岩医生的说法,她的心脏已经残破不堪,还能活着是奇迹。而且,那心脏到现在依然时时刻刻对泪的身体造成莫大负担吧。 我曾经看过泪痛苦地捂着胸口的模样。 “……我明明想救她……却变成在折磨她……” 雫早就发觉自己做的事是不对的吧。 尽管如此,希望泪活下去的愿望却更加强烈。 “……明明有人死不足惜……有人自愿放弃生命,为什么泪却活不了……?” 不知道是否因为体力下降的关系,宗说出丧气话。 “总之,等你能动以后,先去见泪吧。” “……我现在被人追缉……” “是啊,镜和黑峰好像也到处找你。所以,趁那些家伙去别的地方时到医院,就没问题了吧。”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么多?” 雫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我对你下了手。要不是光己出现,我毫无疑问早就杀死你了。为什么你却救我……” “啊……我是那个啦,个性鸡婆到连死神都想哭。” 我搔搔头回答。 “既然发现你受伤不能动,剩下的选项就只有救你了。” “……明知道等我能动以后……或许会杀你,你还这么做吗?” “就说了那没问题。我不是说过吗?要是我有生命危险,镜就会发觉,立刻赶过来的。” “……你很信任镜呢……” “嗯……是啊……” 虽然雫郑重其事这么说,让我感到不自在。不过,我切身明白镜那家伙一直保护我。 所以我能够怀着自信回答: “有那家伙在就能够安心。” 我离开车站前的超高层大楼时是半夜两点多。 这个时间我真的困了。 但是,得在镜到家以前回去才行。 我独自走在没有路人也没有车子行驶的路上,一边仰望天空。 现在这瞬间,镜也在四处飞行寻找雫吧。 然而,我刚刚就待在她要找的人那边。 ——趁女友不在时去找别的女人。 就字面而言,这是不折不扣的劈腿。 不过,要是东窗事发就惨了。到时候或许不是吵架就能了事的。 一想到这点就胃痛。 “不行,得制造不在场证明。” 我走进半路上的便利商店,随便买点零食、布丁和饮料。 这是准备用来应付万一镜比我先到家的情况。 明明干这种坏事时脑筋就动得很快,面对泪和雫的问题却完全想不到好主意。 不过只要能治好泪的病,应该就能阻止雫的行凶了吧。 ……明天探望泪时,顺便问黑岩医生看看好了。 与其烦恼、犹豫、原地打转,还不如采取行动。 好!可能是因为决定好明天要做的事的关系,脚步稍微变轻了。 早点回家睡觉吧。 我稍微加快脚步回到家。 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玄关门,以免发出声响。 接着一边观察屋内一边慢慢地脱掉鞋子,蹑手蹑脚地走进起居室。 因为出门前关掉冷气,所以屋内有点湿闷。但是空气并没有流动。 镜好像还没回来。 我松了一口气,把塑胶袋放在桌上,换上睡觉穿的衣服。 然后,就这么躺在床上左半边,右半边是留给镜睡的空间。 我关掉电灯,在眼睛习惯黑暗前闭上眼。 加上晚归的关系,意识很快就朦胧起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我突然感觉屋里有动静。 “唉~就是找不到呢。” 是镜,镜回来了。好险,真是千钧一发……要是我再晚个五分钟回来,半夜侦讯大会就要开始了。 话说因为镜穿透物质回来,所以没有半点声响,对心脏真不好。 因为照理说我现在正在睡觉,所以我依然闭着眼晴,但是我听到脚步声走过地板,就表示镜已经解除死神化了吧。 “奇怪?” 镜似乎发觉什么而惊呼。 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看来她似乎在摸桌上的塑胶袋。 “讨厌,恭也真是的……” 镜不知为何发出了听起来颇高兴的声音。 难道是我从便利商店买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东西,被镜当成慰劳她辛苦的礼物了吗? 床发出轧的一声,我只感觉到‘有某样东西’离脸很近。 似乎是镜撑着床凑近看我。 她在确认我是否睡着吗?这个时间睡着比较自然,所以我不敢睁开眼睛。 冷不防有东西触碰到我的额头。 那不是手,是更硬的东西,大小相当大……而且总觉得很怀念。 啊啊,对了,这是镜用额头抵 住我的额头。 “恭也,谢谢你。” 镜宛如呢喃的话语声,仿佛要证实我的想像般,从离脸很近的地方传来。 距离想必近得再偏一点就会吻到了吧。 简直就像猫用额头磨蹭中意的地方那样,就是那种动作。 她的额头轻轻地移开。 可是在那之前,某样柔软的物体轻轻触碰我的脸颊。同时发出教人耳朵酥痒的“啾”的一声。 “~~啊——真是的,为什么只有睡着时才敢这么做呢……” 镜想必深信我睡着了,她居然投下炸弹发言。 看来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她都趁我睡着时对我做了什么。 总觉得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镜不能自己地害羞半晌后,倒在床上躺在我旁边。 然后,紧紧掐着我的t恤袖子,呼呼大睡。 这下反而换我睡不着了。 不光足因为镜对我撒娇,而且还有良心上的苛责,因为我骗了这样信任我的镜。 我在只能在心里……呢喃着对不起…… 上课时,我和镜都睡死了。 两个人都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不行,人类果然需要睡眠。睡眠列入三大欲求不是列假的。 镜是因为搜索平也累了吧,我则是后来精神亢奋到睡不着。 好不容易入睡时,天色已经要亮了。 要是没有闹钟,我有自信保证会睡到中午。 然后,因为我们两个都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整间教室议论纷纷。 有人揣测我们两个晚上做了什么,有人认为一定是激烈得累到现在。 如今我也没有精神反驳,一心只想闭上眼睛活在梦中世界。 只不过我从早上就很在意一件事。 就是今天缺席的同学。 ……黑峰不在。 我本来还想问她昨天光己先生对她说了什么的。 接着更令人在意的缺席者是安冈。 他昨天离去的模样也教人在意,那样子怎么看都是畏惧的感觉。 因为手臂被枕得冒汗,于是我爬起来要拿手帕擦汗。 然后顺便看向安冈的座位,却没看到书包。 本来以为他或许在我睡着时到校了,结果没有。 第四堂课即将开始,他迟到吗……好像也不是。 “笹仓恭也,早安。昨晚火热吗?” 眼尖地发现我抬起头,便马上过来抓住我肩膀的人是杉村。 他的眼睛看起来微微充血,嘴角不停抽动。 “午休时间可以陪我一下吗?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这……你也知道,午休时间我要跟镜吃饭。” “我就是要妨碍你们。” 杉村用右手中指调整眼镜镜梁位置,同时毫不隐瞒地吐出自己的邪念。 说到最后还技术高超地使镜片反光。 这家伙的眼镜技也愈来愈炉火纯青了…… 我看向镜求救。只见这家伙跟我一样,枕着手臂趴着睡觉。 ……我这时候才发觉,如果胸部超过一定大小,趴着睡时就会抵住桌子边缘,超煽情的…… 她是不是睡得正熟没注意到我呢……?我才这么想,她的手就慢条斯理地动起来了。 手心对着我,慢吞吞地左右摆动。 意思是慢走不送吗…… “好!老婆批准了!” 杉村得意洋洋地握拳。 这时候便确定我午休时间不能用来补眠了。 顺便一提,杉村的老婆发言让镜耳朵发红。可恶,她的反应怎么都那么可爱。 既然午休时间不能睡,就趁现在睡个够,于是我在第四堂课钟响瞬间趴到桌上,没想到五秒后,粉笔就飞过来了。 “笹仓,要是你这么早就睡觉,晚上又会睡不着吧?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呢?嗯?” 只见数学老师浮现下流的奸笑,手里抓着几根粉笔当成小沙包般抛接。 明明旁边的镜也在睡觉,老师却忽略她。 ……这可以说是推翻了男尊女卑的男损女庇马? 一旦开始上课,老师不是平白无故点我到黑板写答案,就是在我假装托腮听课却还是恍神的瞬间丢粉笔过来,把我整惨了。 结果这堂课因为老师狠毒欺负的关系,让我根本没办法睡到半点觉。 然后,到了午休—— 杉村照预告来到我的位子,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我充分感受到他不会放我走的气魄。 “那么镜同学,我要借笹仓恭也一用。” “嗯——……嗯~……” 镜依旧半梦半醒,依然只有摇摇手回应。看来她真的很困。 我也早就死心,决定午休时间就乖乖配合杉村。 “啊……恭也……” 我正要出教室前,镜抬起脸叫住我。 虽然她的额头压出红印子,但我现在姑且不吐槽这点。她果然还是要我和她一起过午休时间吗? “记得买炒乌龙面面包回来……麻烦你了。” 镜只说完要点,又垂下头继续睡了。 “要不要先去福利社?” “不,不用了。” 虽然杉村贴心提议,但我郑重婉拒。 午休时间,这恐怕是学生一天生活中最热闹的时间带。 经过走廊时,每间教室都传出谈笑声。擦身而过的人也都拿着便当或福利社纸袋。 其中,也有人一五成群拿着篮球要去体育馆。 “奇怪?只有你吗?” 我忽然发觉,跟我走在一起的人只有杉村。 还以为会有一群人来逼问我昨天和镜做了什么。 来“质重于量”这招吗?他们是不是发觉,一群乌合之众围着我会吵得没完没了呢? “笹仓,去屋顶好吗?” “啊,好啊。” 杉村的语气不同于平常的胡闹,感觉有点严肃。 而且不是叫我全名。 他要讲的事,跟我想的不一样吗? 杉村直接走向屋顶,我也默默地跟在他背后。 轧铿……通往屋顶的门发出沉重声响打开。 混凝土被夏天阳光晒得发烫,吸收了辐射热的闷热逼人空气迎面而来。 平常我都是和镜来这里,如今换成和别人一起来,气氛好像就不一样了。 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杉村背后弥漫的沉郁气氛所致。 “对不起啦,明明是午休却拉你陪我。” 杉村一出屋顶就立刻对我道歉,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自在。 “是没关系,不过你突然找我是怎么了?” “我有点类似商量的事,想找你谈谈。” “商量?我还以为你要来逼问我昨晚和镜发生什么事了。” “那件事待会儿再说。” 他只有在这个时候眼镜发亮一闪,恢复成平常的杉村。 “是吗……这样啊……” 结果还是不能大意吗?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我倚着门旁边的墙壁,双手环胸。虽然说是环胸,其实只是把左手插进右手吊的三角巾里面而已。 只见杉村手扠腰,吐了一口细细长长的气。 “你不觉得最近安冈怪怪的吗?” “是啊,他这阵子一直没精神。” 杉村说出了我也感觉到的事,于是我老实点头。 “那家伙虽然笨,却是班上的开 心果。那家伙那么阴沉,大家也提不起劲。” 杉村焦虑地皱起眉头说: “笹仓,你知道些什么吗?就算是一点小事也好,告诉我你注意到什么。” “你问我我也不晓得啊……你是他朋友,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你在说什么!?” 杉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歪头表示不解。 “你也是朋友吧?” “咦……” ——朋友,这个词在脑袋深处有如涟漪般扩散。 “啊……是吗,说的也是。” “你干嘛贼笑?感觉有点恶心喔。” 杉村担心地凑近看我。 嗯,我自己也知道我的确笑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很开心吗? 朋友这个词看似好用,其实非常难用。 在班上的聊天对象算朋友吗?超越同班同学的界线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有自信说克己是朋友。 但是老实说换作是杉村或安冈,我就没有自信这么断言。 起初是在克己死后鼓励沮丧的我,进而开始常常讲话,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某种意义宛如同情——从同情延伸的关系能否称为朋友,教人不安。 但是,现在听到杉村说我们是‘朋友’……那句话点滴沁入我的心房。 “没有啦,抱歉,没事。” 我感到振奋,同时丹田使力,以免表情再露出更多笑意。 话说回来,安冈行动不自然之处吗…… 最近他无精打采,而且不跟班上同学来往。还有—— “那家伙好像在害怕什么。” 我想起昨天放学后的事。 那时候光己先生刚好来我们班。 ……起初是害怕我,最后看到光己先生就逃跑了——看起来是这样。 “那个保健室老师吗……” 杉村似乎也有头绪,按着嘴角寻思。 “好,就去问一问。” 一起意就立刻行动,杉村不等我回应就回到校舍。 “唔、喂,等一下啦!” 我慌忙追过去。 “嗯?怎么了吗?” 一进保健室,就看到光己先生在倒茶,似乎刚吃饱饭。 “哪里不舒服吗?” 他把茶壶搁在桌上,走向我们。 “我们有事想问黑冢老师。” 杉村一鞠躬以后上前一步。 “老师晓得安冈修一同学吗?” “安冈同学?不知道,没印象呢。他是最近来过保健室的学生吗?” “他是昨天放学后,光——……黑冢老师来我们教室时遇到的家伙。” 我这么补充,只见光己先生稍微思考以后,“喔。”似乎想起来而点头。 “就是那个突然从教室跑掉的同学,他怎么了吗?” “呃……” 该怎么说明才好?要是说他看到光己先生时很害怕,也未免太失礼了。 再委婉一点的说法是…… “那家伙似乎一看到黑冢老师就很害怕。”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杉村直话直说地告诉光己先生。 光己先生一脸严肃地看待这句话。 “请问老师知道些什么吗?” 杉村的声音带着些微敌意。 他似乎怀疑光己先生对安冈做了什么。 除非对方很迟钝,不然都会察觉这样充满攻击性的情绪。 我想正因为如此,光己先生的表情非常认真,他诚挚看待杉村的话。 “很遗憾,我也没有任何头绪。” 光己先生静静闭上眼睛,摇摇头回答。 “我没听过安冈这个名字,而且是昨天在你们班第一次遇到。” “这样啊。” 杉村声调一沉,同时缩起下巴。 然后就这么弯腰鞠躬。 “抱歉突然冒昧请教了无礼的问题,告辞。” “咦?啊,告、告辞。” 我也慌忙学杉村低头行礼。 两人一起离开保健室,但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安冈的消息,第一步就碰壁,连想叹气都叹不出来。 “我说,既然这样是不是直接问安冈比较快?” “我本来是这么想,于是昨天试着连络他。” “他怎么说?” “打不通。” “没讯号吗?” “不是,好像有拨通,但他没接。” 杉村这时终于大口吐气。 “真是的,那个笨蛋在干什么?” 虽然口出恶言,但其中确实包含了担心。 “抱歉害你陪我走一趟,总之先吃饭吧。虽然跟我这个男人吃饭或许没情调。” “不会啦,偶尔跟镜以外的人吃饭也不错。” “是吗?” 只见杉村扬起嘴角一笑,把手放到我肩上。 “那么就边吃边告诉我吧,昨晚你和镜同学做了什么,好吗?笹仓恭也。” “噢,天啊……” 眼前是浮现冷笑的鬼畜眼镜——杉村孝道。 一放学,镜就起身高举双手,伸了一个大懒腰。 “嗯~嗯嗯嗯~睡得好饱~” “镜,肚脐,你的肚脐露出来了。” 看镜露出雪白的肌肤、结实的腹部与形状姣好的肚脐,我出声纠正她。 “人家肚脐这么漂亮,被看到也不会丢脸吧。” 镜不知道抱持哪门子自信,恬不为意地对我笑。 “我觉得矜持很重要。” “其实,你是不希望被其他男人看到吧。” “这也是原因之一。” 我很自然地接话,肯定她语带调侃的说法。 只要这样讲,她就—— “唔、嗯……我知道了,以后尽量避免。” 她就会害羞地游移视线,双手抓住衬衫下摆往下拉。 嘿,轻松搞定。 “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在学校睡了一整天。” “是呀,我开始觉得这样有问题了。” “你就像黑峰那样从傍晚找到晚上不就好了吗?” “那样我就看不到‘三十匹斩!’了。” “是吗……” 原来电视比较重要吗…… “而且错开时间搜索,可以给雫更大压力喔。因为这样一来不管什么时间都不能掉以轻心了。” “这样思考也对……可是快要考试了喔?” “跟我又没关系。” 镜自信满满地露出得意笑容看着我。 我都忘了,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作弊…… “那么我们回去吧。” “啊,等一下。要不要绕去医院?” “去找泪吗?” 虽然,正确来说是去找黑岩医生啦。 镜稍微思索以后,立刻竖起拇指。 “ok,我也有事想问泪,这样刚好。” “你要问什么?” “比方说雫的兴趣、喜欢的食物。搞不好会成为搜索雫的线索。” 我们出教室,前往鞋柜。 镜一边走,一边擅自预想雫喜欢的食物。 “雫……应该说考虑到那对姊妹平常的表现,总觉得她会喜欢牛奶。” “你该不会是指胸部的事情吧?” 雫是没有那个问题,泪对胸部的自卑感可不是普通强烈。 但是,我觉得一般人不会因为那样就喜欢牛奶。反而,或许会因为喝了 胸部也不会变大而产生恨意。 “不过,像我没有喝很多牛奶还是这样呀~” 镜拍拍胸脯这么说。从她身上,看得到何谓得天独厚者的从容。 “你别在她们面前说那种话喔……” 我一边侧眼看着镜每拍一下就稍微弹跳的胸部,一边事先警告。 在鞋柜前一换好鞋子,就有人从背后叫住我。 “哥哥要回家了吗?” 转头一看,眼前是双手拿著书包的小桃。 “是啊,你也要回家了吗?” “嗯,我们一起回家吧!” 小桃在胸前握拳,来到我身边。 “可是,你不是骑脚踏车吗?” “我载你!” “别忘了还有我喔?” 镜伸长脖子,强调自己也在。 “啊,对喔。那么就请镜姊用跑的。” 噢噢,小桃好强势。从她的表情看来,她深信脚踏车这项工具是她的有效武器。 但是—— “小桃,不好意思我们回家前还要去一个地方。” “嗄咦?是、是吗?” “对,要去一下医院。” 镜很没大人风度地浮现洋洋得意的微笑。 小桃见状,倒退两、三步。然后看着我和镜,嘴唇颤抖地说: “……去、去看哪一科?” “你是想要我去看哪科?” 我赏了小桃的侧头部一下手刀。 “谁教你们突然说要一起去医院,我当然会萌生各种妄想呀!像是你们考前开夜车做了什么——” “想像就好,不许妄想。” “都一样啦~~哥哥这个健康教育~~!” 真搞不懂她这句骂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要去探望住院的朋友。” 总觉得要是放着小桃不管,她的妄想将没有极限,于是我明白说明目的。 “……真的吗?” “我干嘛骗你,不然你要一起来吗?” “咦?可以吗?” 意外的邀请让小桃瞠圆眼睛。然后她看向镜征求同意。 “有何不可呢?而且,我想泪也觉得人多比较开心。” “泪?是哥哥之前提过的女生吗?” 这让我想起,小桃来找我帮她考前冲刺的时候,我提过泪的名字。 “我去!我也要去探病。然后我要警告对方,以免再有更多女生接近哥哥!” “嗯,你的目的已经不是探病了。” 我或许邀错人了。 然后我就带了小桃一起去医院。 话虽如此,结果是我和镜搭公车,小桃骑脚踏车从后面追上来,这个画面还满超现实的。 有时武器反而会伤到自己。 全力踩脚踏申的小桃抵达医院时,已经满身大汗。 她一边掐着流汗黏住肌肤的制服,一边拚命调整呼吸。 虽然,她似乎想表达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但体力还没恢复到能够用言语表达的程度。 一踏进医院,即使是设成常温的空调,对小桃而言似乎都是天堂,只见她露出幸福的表情张开双臂,要冷却身体的热量。 我们坐上电梯,按下泪所在的四楼键。 “哥哥,探病送那个不会太寒酸吗?” 小桃看着我手上的巧克力这么说。 这是我下公车以后,从附近的便利商店买来旳。 “喔,她似乎喜欢这个。” 自从我第一次带去送泪以后,这就成了泪中意的东西。 还有,她抽到天使印花的机率不是普通地高。目前已经抽到三个银天使,如果这次再抽到就听牌了。 “虽然,她现在也没办法尽情享用就是了……” 进加护病房以后,食物限制也变得相当多。 因为巧克力会影响血压,不能任意食用。 “嗯?” 就在我跟小桃讲话的时候,镜稍微出声并停下脚步。 我巴顺着镜看向同一个地方,只见黑岩医生站在那里。 “哦,是少年和镜。你们来探望黑坂吗?” 黑岩医生身上不是不久前那套住院服,而是以前那套皱巴巴的t恤、西装裤配医生袍。 “黑岩医生?你已经好了吗?” “是啊,我昨天自行拆线了。” “这样啊。” 得知医生已经没有大碍,我正要松口气,却发现医生说了奇妙的话。 “……自行拆线?” 我一露出疑惑的眼神看向死神医生,他就已经别过脸去吹口哨了。 “难道,医生擅自溜出加护病房吗?”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要是继续待在那里,反而好得慢。” “要是你的病人说那种话,你会怎样?” “我才不认同那种鬼话!” 看来这个人不懂得反省自己…… “啊!找到了!” 我们背后突然传来女性的声音。我转头一探究竟,只见一手握着医疗用phs的妙龄护士指着这边。 “四楼c区,发现目标k了。” 护士小姐一边对着phs这么报告,一边紧盯这边不放。 目标k是…… 我瞥向黑岩医生,他已经背对我们跑走了。 “有病患在等着我!我哪能再休息下去!” 医生讲这种话是很可敬,但不过是说一套做一套罢了。 护士小姐仓皇去追黑岩医生。 然后一转进转角,护士小姐就突然惊讶地停下脚步,张望四周。 “医生?黑岩医生你在哪里?” 明明没有地方可躲,却追丢了的样子。 但是,在不知所措的护士小姐身旁,黑岩医生就嘻皮笑脸地站在那,他的眼睛变成金色,医生袍上披着最不搭的黑斗篷,进入普通人看不见的死神模式。 而且,他还悄悄地弯腰,偷看裙子里面。 “白色绑带内裤吗?这是假装清纯的情色啊。” 好一个自鸣得意,擅自分析的色死神。 黑岩医生朝目瞪口呆看着这幕的我和镜眨了一下眼睛,就这么穿透物质,通过地板消失不见了。 “之前明明就差点死掉了,却还是死性不改呢……” 镜放弃似地叹气。 “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小桃就连发生什么事都不晓得,一边左右歪头,一边在头上冒出问号。 我们来到加护病房,发现泪正安静地熟睡着。 隔壁——也就是黑岩医生的病床当然没人。 不过,医生似乎真的是擅自溜出去的,不仅棉被凌乱,还摆着空点滴袋。 他大概会被那位叫做椿小姐的护士抓起来带回这里吧……我这么预测。 “她在睡觉呢~” 小桃轻声细语,战战兢兢地凑近看泪的脸。 “毕竟,她醒着的机率大概是百分之五十。” 镜也轻声细语——因为泪在睡觉,所以她毫无顾忌地双手环胸。 “今天就乖乖回去好了。” 我伸出手,要把巧克力放在泪枕边当作我们来过的证据。 抓! 不料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拉向病床。 我不慎失去平衡,往前倒向泪。 因为右手不能用,于是我仓皇用左手肘撑在枕边,以免撞上泪。 结果,我差一点点就要碰到泪,覆在泪身上。 眼前是眼睛睁开一条缝、 淘气微笑的泪的脸。 “讨厌啦,达令,居然大白天就扑过来了,你这野兽~” 我直接眯起眼晴,叩!近距离喂泪的额头吃头锤。 “啊喔!” 真希望她可以来个更像女孩子一点的尖叫。趁泪捂着额头痛得翻滚的时候,我爬起来。 “你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能大意。” “咦?恭也叫我达令!” “才没有。” 我要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我的泪闭嘴。 至于镜和小桃看着我们斗嘴。 镜似乎司空见惯而懒得理会,旁边的小桃却似乎受到冲击,惊讶得合不拢嘴。 “咦?那边那孩子是第一次见面吗?” 泪似乎也注意到小桃,稍微歪头表示疑问。 “喔,她是我堂妹。听到要来探望你,就跟来了。” “幸、幸会,我叫做笹仓小桃。哥哥平日承蒙照顾了。” “不会、不会,谢谢你专程来探望我——” 泪欣然微笑。但那也仅止于一瞬间,随即板起脸,视线滑向小桃身旁的镜。 “我问你.小桃,你觉得旁边那只巨乳怎样?” ……前言不接后语。尽管如此,小桃握拳回答: “那是害哥哥堕落的大恶。” 听到小桃的答覆,泪的脸颊不再紧绷。 泪似乎与小桃心有灵犀,静静地朝小桃伸出右手要求握手。 小桃也同样有所感触,只见她满足地浮现微笑后,也伸出右手靠近泪。 两人的指尖快要重叠的瞬间—— 啪!伴随着轻快声响,小桃的右手被往上挥开了。 “你的罩杯有b!努力就挤得出沟的b!那种东西是敌人!不许和我相提并论!不许!……呜呜……” 泪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啊啊,够了,这家伙的罩杯情结会不分对象,伤人又伤己…… 小桃似乎也没想到会遭到这种报复,泪眼汪汪地看我。 “她就是这种人。” 我只能这么说。 尽管一见而就受到泪的乳洗礼,只要这项通过仪式结束,之后一群女生就打开话匣子了。 连身为男人的我不方便同席的事情都搬出来聊。 泪对学校发生的事特别感兴趣。 比方说上课上些什么,下课时间怎么过,午休时间吃什么,扫除时间有哪些偷懒玩耍的方法,放学后校舍的样子等等。 以往都讲我们这届的事,今天加入一年级生观点似乎很新鲜,泪显得兴高采烈。 “话说男生的眼神很下流呢。” 讲到体育课时,镜叹着气嘀咕了。 “啊,嗯、嗯,我懂!体育课的时候,眼神跟平常完全不一样!有时候看到他们一直偷瞥就很火大——” “这我可以体会。我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体育课下课后男生用鼻子呼吸的比率异常高!” 女生只有这种时候团结一致。 “不是我爱说,男生好像以为只要搬出年轻当藉口,大家就会原谅他们的好色。” 别这样,镜小姐,不要一边讲那种话一边看着我…… “下脚踏车时,裙子难免会卡到椅垫,这种时候男生绝对不会错过时机呢。” 小桃你也是,不要一边讲那种话一边看我…… “男生只要能看到咪咪,不管咪咪是大是小,都会觉得幸运呢……不许混为一谈啊啊啊啊啊!小咪咪的内心是很纤细的啊啊啊!” 泪起初看着我,但等我注意到时,她就已经对着镜吼叫了。 再来还有下雨天制服湿掉时会偷瞄隐约透出的胸罩线条、从楼梯下面偷窥、从钮扣间距的缝隙偷看胸罩等等。 虽然,每件事我都有想辩解的部分,但就算我说出口也赢不了这三个人,于是我选择沉默。 总之,这个地方让身为男生的我坐立难安。 不管讲到任何事,她们都可能举我为例,把我当成男生代表群起攻讦。 “呃……我去一下厕所。” 我决定逃走。但是,现在就连这样微不足道的契机,都会为这些家伙投下新的话题。 “对了,说到厕所,为什么男生要一起排成一排上厕所呢?那是在日常较劲吗?” 镜表情认真地谈起这种事。 男生就算上厕所还是可以一边面对面讲话,又没什么问题。 反倒是女生上厕所时明明是一人一间,却要找朋友一块去,在男生看来才是不能理解。 算了,还是别吐槽这点吧。 我不理会聊得正起劲的三人,前往厕所。 离开前向加护病房的护士点头致意,为我们的吵闹道歉以后,我走出房门。 在走廊上,我跟小跑步的护士小姐擦肩而过好几次。 她们手里握着医疗用phs,可见还没抓到黑岩医生。 应该说她们不可能抓到他的吧。 因为他就在我旁边,进入普通人看不见的死神模式,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医生,你该不会一直看着那些拚命到处找你的护士吧?” 我几乎不动嘴唇,咕哝地这么说。 不然,别人看到会以为是有病的家伙在自言自语。 “这个嘛,我是不会坚决否认啦。” ……真是无可救药的死神。 “不过,医生你来得正好。我想谈点事,能不能陪我呢?” 泪的病真的不可能治好吗? 只要泪的病痊愈,雫应该就不需要再一味牺牲他人。 “看来你有话想问我呢。” 黑岩医生迎视我笔直的目光,点头表示答应。 不对,或许他早就预测到我会来找他。 于是,像这样离开加护病房——离开泪的身旁。 “可以到屋顶谈吗?” “可以。” “好,那么我先上去等你。” 黑岩医生一说完,就立刻轻飘飘地脚离地,使用穿透物质能力穿越天花板,先一步到屋顶。 那样真方便,好羡慕喔。 我一边仰望天花板一边这么想,同时迈步离开走廊。 搭电梯到顶楼七楼以后,爬上最后一段阶梯。 一打开轧然发出刺耳声响的生锈铁门,夕阳染红的屋顶在眼前开展。 黑岩医生解除死神模式恢复成普通医师装扮,双手插在医生袍里等我。 “抱歉这么突然。” 我首先道歉,但黑岩医生轻轻对我笑。 “不必放在心上。我想你一定很在意,也早就预料你会来问我。” 不知道是出于医生的洞察,还是基于大人的经验,黑岩医生似乎早就预测我的想法。 这点教人佩服。 “那么,该从哪说起呢……” 黑岩医生从我身上移开视线﹒稍微放远目光尼喃。 “我和椿坠入情网,是在两年前值夜班的时候。” “……?” 他开始讲古了……? “那天晚上没有急诊病患,住院病患也很安静。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我不禁心痒难耐了起来。” “请问,不好意思,我不懂医生心痒难耐的理由。应该说,医生你想说什么?” “嗯?所以我不是说了,这是我和椿坠入情网的经过吗?你对死神和人类的恋爱关系有兴趣吧?” “并没有。” 不对,正确来说并不是完全没有,但我现在想听的不是这件事。 看我即问即答,黑 岩医生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可能……脑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色情话题构成的男高中生,竟然对这类话题没兴趣?你已经早衰到那种地步了吗?你应该很好奇我半夜在护理站做了什么事吧?” “反正医生一定是摸了人家屁股,结果被踢到不能动为止。” “呶唔……!” “然后渐渐爽起来,就迷上那位护士小姐了。” “为什么你能够如此正确描述那晚的事!你的洞察力超越时间吗!” 啊啊,够了,这个变态死神简直无可救药…… 就在我冷眼看着黑岩医生时,他似乎有所察觉地扬起嘴角笑了。 “原来如此,你跟我一样吗?镜的确也有那种资质。” “讲话不要那么没礼貌——!我们是从更柏拉图式的交流开始的!” “那么你只是还没发觉而已,你迟早会觉得少了那股痛楚就不够味。” “不会!绝对不会!” 应该是啦…… 只有句尾我强而有力地断言,我差点就要被迫加入变态之友会了。 “呣呣,那么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黑岩医生不高兴地皱起眉头,眉毛垂成八字形。 我大口吐气,收起散漫以后开口: “我想问泪的病。” 泪、病,这两个关键字,让黑岩医生的表情改变。 先前的轻浮一瞬间消失,换上医生面孔。 “泪她……病情到底多严重呢?还有,虽然我不晓得能不能问这种事……我想知道,她还能撑多久呢?” 绝对不是出于好奇,而是认真请教。 黑岩医生想必感受到我的意志,他也眼神严肃地看着我。 “……身为医生,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医生有义务为病患保密。” 黑岩医生不改表情这么说,果然不行吗…… “但是,身为死神……我就告诉身为关系人的你。” 这么说完,黑岩医生披上黑斗篷,眼睛变成金色。 我松开正要咬紧的嘴唇。 “黑坂泪的心脏处于不安定状态,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半年后,或者一年后。一点发作就会带走她的生命。” 我还以为医生会知道更正确的时间,不过看来也不是这样。 反过来说,可见泪的病就是这么棘手也说不定。 但是,我真正想问的事情还在后面。 “……泪的病治不好吗?” “不可能,那孩子的心肌组织已经开始坏死,不管再厉害的名医都束手无策。” “是吗……这样啊。” 虽然我不是没有猜想到,但得到医生亲口证实还是不由得无力。 不可能期待时间圆满解决问题吗…… “那孩子要得救,就只能移植心脏。” “……咦?” 就在我黯然垂首时,冷不防听到了宛如一线光明的“得救”两个字。 我抬起脸,黑岩医生依然表情紧绷地看着我。 “有方法救泪吗?只要移植心脏,那家伙就有救吗?” “只要有办法移植的话。” “那、那么只要赶快移植……” “器官移植需要排队。当然黑坂也登记了,却等不到适合的心脏。” 始终严肃的话语并没有带来希望,只是揭露现实。 “那……那么,只要有人捐脏……这么一来那家伙就能够得救了吧?” “是啊,只要能够移植心脏就会得救。” 听了黑岩医生的话,我的心振奋起来。 对,我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我想要的不是没有根据的希望,而是还有活路的现实。哪怕路途艰难渺茫,细如丝线也无所谓。 只要泪有绝对能得救的可能,或许就能阻止雫继续行凶。 “太好了,原来泪有救。只要有人捐心脏,那家伙、那家伙就能得救。” 现在的我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 想必眼神闪闪发亮,嘴角发抖,想要克制不自觉涌上的笑意。 我想是因为这个缘故,黑岩医生露出了悲伤的眼神。 “这么说你或许会生气,不过为了移植心脏——也就是为了救黑雫,是需要有人死的。” “……咦?” “纵然作法不同,但是你的愿望,和那孩子的妹妹——雫的想法没有多大差别。” “怎、怎么会……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黑岩医生说出意想不到的话,让我脸色发青。 对啊,移植心脏,就表示有人要提供心脏。 这么一来,对方不可能活命。虽然移植来源当然都是已经死掉的人,但那个人现在这瞬间是活着的。 也就是说,希望泪能够移植己脏,就等于希望捐赠者死亡…… “我……我只是……希望泪得救而已……” 我想得太简单了,目光短浅,安于眼前。 这样的自己甚至令我作呕。 我差点腿软,倒退两、三步。 “别责备自己,少年。现在你感到心情沉重,是因为你爱护黑坂。你这是重视朋友,大可以感到自豪。” 黑岩医住这么安慰我。 明明周遭的人都一直告诉我:为了新生命,必须有人结束寿命。 为了救泪……竟然必须祈求别人死掉才行…… 啊啊……是吗,原来这也是必要的现实。 跟黑岩医生讲完话以后,我从屋顶回到医院内。 总觉得不想停下脚步,所以我没搭电梯,无精打采地走下楼。 脚步沉重,表情灰暗。路过的病患和护士小姐转头看我好几次。 在医院是不可以露出这种表情的吧。 可是,覆盖内心的黑雾始终无法消散。 我抵达四楼,穿过走廊时,镜和小桃刚好迎面走来。 “啊——哥哥!” “你上哪去了!肚子不舒服吗?” 因为我离开加护病房时说要去厕所,结果害镜朝那个方向担心。 “会客时间已经结束了喔。” 镜边说边叹气。 “是吗?对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不想继续被我跟黑岩医生在屋顶的对话影响心情,于是摆出笑容回答。 “这几天再找时间来吧。” 我这么说完,和两人一起走向电梯。 “不过泪姊还真是有趣呢。一聊到胸部,就连镜姊也不是她的对手喔——” “你在胡说什么。想也知道是我不忍心欺负她,故意放水罢了。” “少来~怎么看都是被泪姊压过去了~啊,对了,听说哥哥帮泪姊按摩过胸部是真的吗?” “是啊,还发生过那种事呢。” 我心不在焉,居然不加思索地肯定了。小桃听了瞠圆眼睛。 “原、原来是真的!” “可以详细告诉我吧?” 然后,镜嫣然露出笑容。 糟了,我说溜嘴了! “不是的!那、那是泪说她发作,呼吸困难需要急救罢了。我是被她设计了!” “结果就是做了吧?你揉了她的胸部。” 那是不由分说的微笑,镜好可怕。 “那是事故……应该说是事件……” 我不敢正视爱吃醋的死神小姐的眼睛,闪避视线这么回答。 “倒是泪她累不累呢?” 我想改变话题,于是问泪的情况。 “这个嘛,我觉得 最近这几次看她,就属今天最有精神。” 镜眼睛往后看着加护病房的方向,这么告诉我。既然这个死神都这么说了,我想是比三流医生可信。 “啊,不过她说最近妹妹都不来看她,觉得很寂寞喔。” 这句是小桃讲的。 “她给我看手机照片,说她们感情很好喔——她妹妹叫做雫。两人明明是双胞胎,脸长得很像,气质却不一样,很有趣喔。” “这样啊……” 泪果然很想见雫呢。 至于镜听到雫的名字,表情稍微蒙上阴影。 如今,其他死神已经知道雫至今做过的事,可以想见雫是不会来见泪了。 电梯抵达四楼,门左右打开。小桃、镜依序进电梯。 “………………” “恭也?怎么了吗?” “哥哥?电梯已经来了喔?” 先进电梯的两人看我站在电梯前不动,都感到不可思议。 “嗯——抱歉,我去跟泪打声招呼就回来。” “会客时间已经过了喔?” “只是打招呼而已,没关系吧。” 我这么说完,不等镜她们回话,就快步走向加护病房。 ——然后,不小心看到了…… 隔着加护病房的窗户,我看到泪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的模样。 她痛苦地闭着眼睛,胸部剧烈起伏呼吸。相反地,手脚却宛如被吸住般陷进床里不动。 在她床边,加护病房的护士替她换新的点滴,调整剂量。 “泪,你又逞强……” “咦?嘻嘿嘿,对不起。可是我希望朋友来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 “要是因此搞坏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不会啦。” 泪眼皮睁开一丝缝隙,苍白的脸色挂着微笑。 “因为大家来看我,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我才能够打起精神。因为还想见到大家、共度更多快乐的时光,所以我能够撑下去。” 我在泪身上看到的是坚强,我看到泪强烈希望活下去。 但是,我这时看到的是泪床边的——窗外。 那是披着黑斗篷,闪耀着金色眼眸,拿着大镰的死神。 “黑峰……?” 化为死神的她一发觉我在,就露出慌张的表情转身背对我飞走了。 今天没来学校的黑峰为什么会…… 她来这里找雫吗?假使真是这样,为什么看到我就逃走了? 说不上来的不寻常感觉搅乱内心。 我感觉到……有什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暗潮汹涌。 回到家吃完晚餐以后,就是悠闲的时光。 一边听电视的音乐节目,一边准备考试。 话虽如此,因为右手还不能动,所以我背书是用红色萤光笔标示答案,只要再盖上透明绿色垫板就可以简易地遮住答案。 只不过,我的脑袋完全处于停摆状态。 完全放弃准备考试的镜.一手拿着拾巾站起来。 “我要去洗澡,你呢?” “咦?这是要我一起洗吗?” “既然你会蒙住眼睛,一起洗也无妨喔。而且你的手那样,还没办法一个人洗头吧。” “是啊……差不多该洗头了。” 因为不好意思每次都拜托镜,于是洗头次数减少了。 毕竟现在是夏天,其实我很想每天洗,但离上次镜帮我洗头已经是三天……不对,是四天前吗? “那麻烦你了。” 话说我们最近渐渐不会为了一起洗澡这点事大惊小怪了。 毕竟我们不是裸裎相见,像我甚至还蒙住眼睛。 再加上身体裹着毛巾,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 而且冲完澡就出来了,所以实际待在浴室的时间并不长。 镜动作熟练地用塑胶袋帮我从右肩到指尖包起来,以免石膏淋到热水。 我先进浴室,然后背对着门等镜来。 开门声响起的同时,我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一人份的重量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你、你不要面向这边喔。” 镜的声音稍微拉高,看来她进浴室的瞬间果然还是会难为情。 当然,我在这个瞬间也特别感到脸红心跳。 不过,一旦莲蓬头淋湿我的身体以后,我的心跳就渐渐平复下来。似乎是看护精神在为我驱除邪念。 顺便一提,我还没蒙住眼睛。因为要先洗头,蒙住眼晴反而碍事。 “那,我从头开始洗喔。” “好,麻烦你了。” 简短确认后,镜雪白的手通过我的视野边缘,抓住莲蓬头。 她扭开水龙头,一边伸出掌心碰热水,一边调整温度。 等到水温变得适中,就从我头上淋下来。 温度稍微偏高的热水仿佛在按摩头皮,非常舒服。 不过冰凉的洗发乳马上淋了下来,带给有些发烫的头部些许刺激,这也令人感到很舒服。 就在我闭着眼睛全身酥软时,镜用指腹仔细帮我搓头。 有节奏的搓头声充斥浴室。 “……恭也。” “怎样?” 镜没有停手,对我说: “探望泪的时候,你去哪了?” “………………” “你不是去厕所,对吧?” “……对,我去找黑岩医生说话了。” 隐瞒也不是办法,于是我据实以告。 泪的病继续这样下去不会痊愈,要救她就需要移植心脏。 为了移植心脏,需要有人“死”…… 我知道自己说话的同时,肩膀愈缩愈小,愈垂愈低。 镜默默地听我说。 “黑岩医生对我说了……虽然表现不一样,但是我想要救泪,就等于希望某人丧命……” 我苛责自己,苦涩地吐露。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雫的行为跟我的想法……没有多大差别……” 我大口叹气,仿佛要将肺里累积的空气一吐为快。 黑岩医生说﹒我大可以为自己重视朋友而自豪。 但是…… “结果,我根本无能为力吧……” 我并不觉得自己特别。 我认为自叹无力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 区区活了十几年的高中生竟然大谈生命的重量,在活了几十年的大人看来,想必会嘲笑我青涩。 因为假使光靠感情、心意就能够救人,世上就不需要医生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找到皆大欢喜的方法……” 我的声音微弱得就连自己都听不见。 头似乎洗完了,热水从头顶一口气淋下,冲造包未。 我紧紧闭上眼睛。 但是下一瞬间,不同于热水的暖意从背后包住我。 和我一样淋湿的雪白手臂抱住我的身体。 “……镜……?” 背直接触及柔软的触感,还感觉得到镜的吐息就在咫尺。 但是,我的心跳没有加快。不可思议的是我感觉不到性的兴奋。 反而很平静…… “我觉得你这样就好。” 镜在耳边呢喃。 “你只要好好把握眼前就好,不必要求自己什么都要做到。只要在伸手所及的范围内,对想救的人伸出援手就够了。” 镜抱住我的手臂加重力道。 “……谢谢你。” 我用左手触摸镜环在我胸前的手, 这么道谢。 我知道黑岩医生并不是否定我说的话。正因为如此,他要我以自己的心意为豪。 可是,镜的话肯定了我的心意。 用自己的命救了我的镜,她的话无人能比,深深沁入我的肺腑。 “谢谢你……” 感谢的话语很自然地再次脱口而出。 在镜的体温包围中,时间流逝仿佛慢了下来。 彼此的心跳打着相同的节拍,仿佛合而为一。 我甚至希望这瞬间永远持续下去。 叮咚—— 但冷不防响起的电铃,带我们回到现实。 会在这个时间按电铃的人,是小桃吗! 那家伙会毫不留情地打开门锁闯进屋里。 要是被她看到我们一起洗澡,天知道她会说什么。 本来平稳的心跳一口气狂飙,宛如警钟般从体内敲打我们。 “总、总总、总之你先出去!” 镜把我整个人一百八十度旋转。 浴室门来到眼前。只要直接出去就不会看到镜的裸体。 “我、我知道了。” 我也乖乖点头,顶着湿答答的头发冲出浴室。 虽然水滴了走廊一地,但我毫不在乎地直奔起居室,一把抓起浴巾。 得、得赶快穿上衣服。 我本来慌忙用浴巾擦干身体,但听到第二声电铃就停住了。 如果是小桃,只会按一下就冲进屋里。 会按两下就表示对方不是小桃……? 镜似乎也注意到这点,从浴室探出脸来看我。 既然不是小桃,会是谁在这种时间来呢? 我歪头疑惑﹒走向对讲机。 “……喂?请问是哪位?” 我的疑问换来五秒的沉默,应该没有人会按两下恶作剧才对…… 就在我冒出这个念头时,一个声音畏畏缩缩地回应了。 “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我是命。” 黑峰? 这个时间来做什么……疑惑的同时,我想起在医院偷看泪病房的黑峰。 难道,她掌握到手的线索了吗? ……雫躲在那栋大楼的事曝光了……? 枉费我刚冲过澡,背后却流下恶心的汗。 我看向镜。 “总之好像有事呢。” 镜似乎也从黑峰这个时间特地来访的举动感觉到什么。 “我现在就开门,请进。” 我一解除一楼的自动锁,就匆匆穿上衣服。 “恭也,帮我拿衣服。” “好。” 镜从浴室伸出手,我把我的短裤和t恤递给她。 不久,黑峰进屋里。 她表情略显消沉,在地板上跪坐。 “你怎么突然过来?” 我假装平静地探问,不过依我看,黑峰是为了雫的事心神不宁。 直到镜倒茶端过来之前,黑峰都低着头不讲话。 感觉像是欲言又止。 “对了,你傍晚去过泪那边吧——以死神的样子去的。” 我不是要先下手为强,而是有事想跟黑峰确认,于是姑且一问。 我本来打算等一下跟镜说明,但黑峰却先来了。 我旁边的镜露出吃惊的表情。 但是黑峰反应更大,她肩膀颤抖,眼神惆怅地抬起脸。 “听我说……关于泪的事……” 黑峰似乎在斟酌该如何说明,咬了好几下嘴唇,同时露出困扰的表情。 但她找不到适当措词的样子。 最后她好像放弃了,闭上眼睛一度颔首以后告诉我们: “我——成为泪的……新负责人了。” 第四话 白伤 “泪的负责人……这是怎么回事?” 我无法理解黑峰的话,整个人僵住,这么反fe"。 镜也瞠圆眼睛。 “……昨天光己先生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是啊,我本来想问你他说了什么。” “就是说这件事。” 黑峰依然一脸困扰,声音沮丧地说了。 “可是,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镜的语气透露出些微愤怒,她已经用力握紧拳头。 “光己先生似乎跟生命树的上级单位讲好,要我奉命接管泪的寿命……”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镜听了黑峰的话,似乎察觉到什么,当场站起来。 “真是旳,光己那家伙……做事方法还是一样讨厌呢。” “你干嘛突然抱怨?” “那家伙告诉我们雫采取行动的日子了。” “他要怎么告诉你们?” “就是安排我负责泪的寿命。” “?” 我抓不到要点,频频看向黑峰和镜。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知道泪的寿命。” 黑峰显得很难过地这么说。这时我也终于理解,黑峰为什么会这么沮丧。 说穿了,就是她得知朋友的死亡时期。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 黑峰放在腿上的手握紧拳头,接着露出歉疚的表情看着我。 “通常死神接近守护寿命的对象都是早有计划的,所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一旦先变成朋友,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黑峰稍微垂下眼睛这么说,她现在或许是第一次抗拒死神的工作。 所以……她没办法独自背负一切,于是来找我们。 “泪的寿命,雫也知道吗?” “当然。虽然雫已经变成前任负责人了,但她知道泪的寿命。所以现在应该正专心养伤,赶在最后一刻前行动。” 镜双手环胸回答我的问题。 泪的寿命,那将会成为一切的终点。 在雫看来,在她受伤休养的时候,泪的寿命也不停倒数。 所以她才会一直说要‘快点’。 “泪的寿命到什么时候?” 我眼神认真地看着黑峰。 黑峰依然没有抬起眼睛,为难地咬紧嘴唇。 “命,我知道说出别人寿命是违反规定的。但是我和恭也不是局外人,不如说我和恭也必须知道才行。” 被镜这么劝说,黑峰下定决心地闭上眼睛。 黑峰接下来要告诉我们的事一定非常残酷,甚至在我至今听过的话里面排名前三。 但是,我不能逃走。 黑峰缓缓地抬起脸,睁开眼睛。 然后稍微颤动嘴唇说了: “泪的寿命,只剩下两天了。” 之后两名死神迅速行动。 得知具体时间为两天的瞬间,镜立刻站起来披上黑斗篷,金色眼眸炯炯发光。 左手牢牢握着死神之镰·村正宗。 黑峰见状,也瞬间切换为死神模式,扛着长及身高的弧刃大镰,金色眼眸沉着深邃。 “恭也,我或许整整两天都不会回来,你没问题吧?” “我是没问题……” “那就这样,对不起,我们必1须去阻止那个笨蛋才行。” “笹仓同学就等着吧。” 两人这么说完,就同时跺地从窗户飞了出去。 她们悄然无声地穿过窗户,身影消失在黑暗夜色里。 我独自重新反刍黑峰说过的话,泪的寿命……只剩两天? 这个没有现实感的数字是怎么回事?短短几个小时前,我们明明才见过泪的! “可恶……!” 我换件衣服准备外出。 得让雫和泪见面才行。 就算雫还不能动,我也要背她去医院。 现在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就一边行动,一边选择最好的路吧。 我一脚踩进鞋子,跑出家门。目的地是车站前的超高层大楼。 虽然不晓得镜她们要怎么找雫,但总之现在我得去雫那里。 赶时间的时候,就会羡慕镜她们那些死神。 不仅会飞,还能穿透物质,不把墙壁放在眼里。可以采取最短距离,直抵想去的地方。 现在我只能不断踩着地面奔跑。 早知道就赶快买脚踏车了。 就算想拦计程车,偏偏我家位于住宅区,不可能刚好有车开过来。 而且这种时候,就算有车也一定载着客人。 我嫌吊着右手的三角巾碍事,跑到一半就把手拔出来。不过手肘仍然被石膏固定,所以跑起步来还是怪怪的。 一路上,红绿灯不知为何一直跟我作对。我本来心想,就算是红灯,只要没车就直接穿越马路,却始终不给我机会。 只是徒增烦躁…… 尽管我全力奔跑,却反而比平常多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终于抵达藏匿雫的超高层大楼。 我急促断续地呼吸,抬起左手背将流到下巴的汗水胡乱抹掉。 一甩手,抹掉的汗就散落在散发光泽的硬质磁砖地板上。t恤领口被汗水染得变色、黏住皮肤,感觉很不舒服。 一吞口水,喉咙就用疼痛跟我抗议,但是我连停下来调整呼吸的时间都舍不得。 我按下设置在人玻璃门旁边的自动锁按键,解除门锁。 电梯很不巧地停在二十楼。我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一切都在跟我作对。 我按下▲键把电梯叫回一楼。然后趁等电梯的时候不断仔细深呼吸,要把呼吸调整回来。 电梯上方的面板显示一楼,接着电梯门打开。我在电梯门完全打开前钻进电梯,立刻按下顶楼的三十楼键。 然后连按好几下关门键,想要快点关上电梯门。一度完全打开的电梯门立刻关上。 照进电梯的光渐渐变狭窄,我自然而然仰望楼上。 不知道雫是否安分。或者像镜她们说的那样,因为泪的寿命将至,硬要采取行动呢? 电梯抵达顶楼,我果然还是在电梯门完全打开前,就侧身跃出走廊。 然后,打开雫所在的屋子屋门。 没有电灯的屋内,宛如幽暗水底般,呈现快要褪色的阴寒深蓝色。 停滞的空气,教人联想到冰冷湖底…… 刺痛耳朵的宁静,甚至教人不敢呼吸。 ……只不过,未免太静了。 我打开雫躺着养伤的房间房门。 那间房间又比其他房间更暗,不过五秒后眼睛就渐渐习惯了。 在那里的是摺叠整齐的毛毯与浴巾。 “……雫?” 不在……房间到处都不见雫的人影。 去厕所吗?还是肚子饿了去吃饭? 脑袋硬是浮现离谱的可能性,也可以说是逃避现实。 不要自欺欺人,我应该心知肚明才对。毕竟雫都把毛毯和浴巾摺得这么整齐了。——那家伙离开这间屋子了。 为了救泪的命…… 为了杀……某个人。 “可恶,那个笨蛋……” 我必须设法让雫停止夺取他人性命。 找到泪和雫都不会再受到更多伤害的方法…… “唔!” 开始思考以后,我立刻用力按住自己的头。 我能做什么?要是我阻止雫,泪再过两天就会死掉。 雫的行为虽然是错的,却是能够确实拯救泪的手段。 反观我说了什么? 只不过是漂亮话。不管再怎么粉饰,说穿了就是要泪死。 那种话又怎么能说服雫? 我不自觉腿软地瘫坐在地上,身体顿时无力。 冲出家门时想要救泪和雫的强烈念头,转变为等量的罪恶感。 我……不断对雫说了多么残酷的话。 “……可是,得去找雫才行……” 我摇摇晃晃地按着膝盖站起来。 就算在这种地方自以为是悲剧主角也无济于事。 因为真正的悲剧,此刻正在别的地方上演。 虽然不晓得雫会去哪,但总之我也来找她吧。 我来到屋外,发现电梯还停在三十楼。 于是立刻按▼键,跳进电梯按一楼键。 一口气来到一楼以后,我跑出大楼。 我不晓得该去哪。不知道该去有人的地方,还是无人的地方。 朵的目标是年轻人?老年人?是男?是女?我想相信雫并不是不分对象攻击。 虽然我的确曾经一度沦为目标,但我想相信那是雫遇到紧急时候的手段。 尽管现在也是紧急时候没错,但是她不必对付镜或黑峰。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类,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对方,用‘断罪之镰’的证明——她的红色凶爪一击毙命吧。 ……对,普通人是不会察觉雫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特地离开大楼? 假使真的杀谁都无所谓,那栋大楼有好几百个人,在那里就可以达成目的。 那家伙果然是基于自己的一套想法选择杀害对象。 之前雫对黑岩医生的病患下手时说了什么? 我拚命回想自己照料雫时的事情。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只要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好,快想起来……唔! 我几乎不看前方,一边跑一边寻思线索。 因此,“咚!”的一声在交岔路口撞到东西也是必然的。 我被弹开来跌在路上,我撞到的东西也同样摔在相反侧。 紧接着传来呻吟声,我才发觉我撞到人了。 “对、对不起。” 我仓皇站起来,赶到对方身边低头道歉。我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事情,所以错都在我走路不看路。 “是笹仓吗……!?” 熟悉的声音让我抬起脸。 “杉村?” 眼前是摘下眼镜、身穿便服的杉村。 这家伙似乎也跑了一段路,气喘吁吁。 “来得正好!你也一起来!” 只见杉村立刻站起来,抓住我的手拔腿要跑。 “等一下!我现在也有急事……” “安冈被送进医院了!” “咦……?” 背脊窜过一阵寒意。全身起鸡皮疙瘩,明明是夏夜却觉得冷。 安冈……进医院? 时间点怎么会这么巧……在雫不见、大家正在找人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我满脑子都是不好的猜测。 “为什么那家伙会进医院……?安冈不像是会生病的人吧?” “详细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是车祸……” “是吗?——等一下,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 杉村的话前后兜不起来,于是我这么问。杉村露出苦涩的表情,陷入沉默了…… 他浑身弥漫着教人难以攀谈的氛围。 “……我那时候,在跟他讲电话。” 杉村挤出声音,简直就像在后悔不该讲那通电话。 “因为他最近怪怪的,我想至少找他聊聊也好,于是打电话给他。结果讲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接下来听到的是激烈的煞车声,与手机摔到地上的声音。 不过,手机似乎没有因此坏掉,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继续为讲话对象——杉村转播现场的‘声音’。 据说断断续续传来的只言片语,统统都是不吉利的话语。 “叫救护车!”、“血流不止——!”、“那孩子——冲出来——”、“撞到头——” 杉村用力咬牙。他想必认为,或许是他和安冈的那通电话酿成事故。 “拜托你……笹仓,陪我一起去医院……” 杉村虽然努力表现镇定,其实内心充满不安吧。 仔细一看,杉村抓着我的手在发抖。 “……好。” 虽然我很挂心雫的事,却也不能放着杉村和安冈不管。 这些家伙……再怎么说都是在我为克己的事意志消沈时,率先关心我的朋友。 既然安冈是在这带坐上救护车,八成是送到泪住的医院。 我们抵达医院时,救护车刚好驶出院区,与我们错身而过。 两人前往夜间出入口找警卫。 警卫告诉我们,刚刚送来的是约高中生年纪的男生。 虽然试着拜托警卫放我们进医院,但是光凭我们和病患是朋友关系,无法轻易获得许可。 假使当初我们和安冈一起搭救护车来,情况可能就不一样,况且晚上不能无条件允许所有随后赶来的人进入医院吧。 看警卫不肯通融,我知道杉村在旁边为此烦躁不安。 “……请帮我叫黑岩医生。” 这种时候能利用关系就利用。既然医院里有认识的人,那个人就可以代替保证人吧。 我想一般这个时间,医生如果没有值班就不会在医院。 可是现在黑岩医生是病患。虽然他白天溜出加护病房四处徘徊,但晚上想必乖乖躺在医院床上。 只见警卫一边伤脑筋似地叹气,一边拿起内线用电话。 接下来警卫讲电话讲了片刻,眉毛冷不防竖成八字。 然后警卫伤脑筋似地将听筒对着我。 “同学,医生说如果真的是本人,应该愿意大喊‘医生我好尊敬你,你好帅’才对,你说呢?” “被刀背砍侧腹部还爽吗?” 我的声音好像确实传到另一端了。从听筒传来夹带杂音的说话声,似乎在向我谢罪。 然后警卫把听筒放回自己耳边,应了几声以后,指着入院管理册说:“那么,请在这里写上名字和入院时间。” 因为是夜间的关系,调暗照明的走廊非常宁静,将我们的脚步声衬托得格外大声。 我们一边看院内指示图,一边前往急诊室,这段时间我和杉村都一言不发。 转过走廊转角时,前方站着一名熟面孔。 那是在病人服外面罩着医生袍的黑岩医生。虽然他面有愠色,但一看到我们就挺直背脊站正。 “求求你,请你不要到处宣扬我的秘密。” 医生九十度弯腰鞠躬恳求我。 我想这个人……应该说这个死神是重度m的事情,大概这家医院所有人都知道。 “还不都是因为医生你突然乱讲话。先不说这个,我想请问送来急诊的病患……” “喔,他是之前和少年一起来探望黑坂的孩子,对吧?” 果然是安冈。 “那家伙!那家伙没事吗?” 一确定安冈就在前面,杉村立刻推开我,逼近黑岩医生。 “他还没恢复意识,但没有生命危险。幸好车子似乎也注意到他,当场减速。” “他被车撞了吗?” 我一发问,黑岩医生就沉默片刻。然后他似乎在烦恼该怎么说……最后深呼吸一次以后 开口了。 “与其说是被车撞,应该是他主动去撞车才对。” “咦……?” 这句话让我和杉村两人提高音量。 安冈自己去找车撞……?那不就像是…… “当然这是驾驶的说法,不能尽信。只不过,其他路人提出了支持这个说法的目击证言。” “……为什么那家伙……要干这种近乎自杀的蠢事……?” 我无法回答杉村以发抖的声音问出的问题。 “可能是没撞到要害吧,他只有跌伤和擦伤而已。现在已经急救完毕,你们要看他也无妨。” 黑岩医生这么说完,迈步走向急诊室,我们跟在他后面。 急诊室的门是没有窗子的铁制拉门,比一般住院患者的病房房门厚重一点。 黑岩医生稍微使力打开那道门。 里面充满消毒液的味道。拆封的医疗器具,陈列在不锈钢制的方盘里。 在房间中央的治疗用简易病床上,躺着睡着的安冈。 旁边是拿着病历表的护士——椿小姐。她看到我,静静地点头致意。 杉村走近探视安冈。 看到安冈静静熟睡,杉村似乎松了一口气,本来一直绷着脸快哭出来的他,如今眼神柔和多了。 “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不晓得他父母的连络方式。你们应该知道吧?” 黑岩医生问道。 我不知道安冈家电话,所以摇头。 “那件事就交给我。” 杉村亮出手机,面向黑岩医生。 “是吗,那就麻烦你跟我到办公室。” 黑岩医生转身要离开急诊室,同时朝护士小姐使眼色。 护士小姐似乎这样就领会意思,再度跟我点头致意以后,跟在黑岩医生后面离去。 “那我去去就来。” 杉村也跟了上去。 “少年,不好意思麻烦你待在那里看着他。要是他恢复意识了,就按那边那个护士铃。如果他出现痛苦之类的异状也一样。” 黑岩医生指示的按钮就垂挂在安冈床边,约鹌鹑蛋大小。 三人离开急诊室,剩我一个人。不对,因为安冈也在,姑且算两个人吧。 ……医生说他冲去撞车,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那种傻事呢。 我想跟他最近表现不对劲有关系…… 因为顾着担心雫她们的事,都没发觉身边朋友的变化。 亏我一直受到这家伙很多帮助…… “给我起来啦,笨蛋……有时候讲出来就会轻松一点的,不是吗?” 这是以前安冈对我说过的话。 发生心那件事以后,安冈曾经来关心情绪低落的我。 “笛……仓……” “咦?” 忽然有声音叫我,我看向安冈的脸。本来静静熟睡的表情充满苦闷。 看到他仿佛挣扎般急促呼吸,教我不安起来。 得按护士铃才行! 我慌张地冲到床边。但是几乎在同时,安冈反弹似地坐起上半身。 “唔……呼啊!吁、吁,好痛……这、这里是……?” “安冈?你醒来了吗?” “……笹仓……?咦?我怎么……” “那是我要说的话。听说你冲向车子,是怎么回事?” “车子……” 安冈似乎脑袋还没清醒,对不到焦的双眼看着自己的脚。 总之得按护士铃呼叫黑岩医生。 我把手伸向床边的按钮。 但是—— “……呜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冈突然发出夹杂哭声的惨叫。 这声大叫出乎意料,我也吓得僵住。 “安、安冈?”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本意不是那样的……只是太入神,所以……” 安冈的话不得要领。是在道歉吗?是在辩解吗?对谁说? 只不过,他的眼神说是发狂也不为过,活像可疑人物。 安冈用力握紧床单——尽管如此还是止不住颤抖,眼泪滑下脸颊。 “你冷静点,安冈!” “笹仓……笹仓!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你在说什么……?” 我不懂安冈在为什么事道歉。 他上下晃动肩膀,呼吸凌乱。明明想吐出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倾吐,就是这种感觉。 “你早就发觉了吧?你明知道是我的错吧!大家也是……既然知道,为什么都保持沉默!” “你到底在说什么啦!” “御柱会死掉都是我害的!” “……咦?” 安冈终于吐出的话语,远在我的理解之外。 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况且这真的是人话吗? 简直就像是非人类的生物发出充满悲哀的叫喊。 眼前的安冈呼吸急促,眼睛布满血丝,泪流不止。 随着体内出现的类似轻微耳鸣的感觉,我凝视着安冈。 “那次……那次排球赛,砸中御柱的灯具……不就是我发球打到的灯具吗?” 安冈用力握紧拳头,好像快吐出血来般大叫。 然后,经他这么一说,我想起那天比赛的事。 比赛一开始,安冈使出天花板发球。被蛮力打飞的排球,的确撞得天花板的灯具摇晃了一下。 直到现在这一刻,我都不曾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砸中克己的灯具是那一盏吗? 安冈也不擦眼泪,任鼻涕流下……尽管如此还是继续说: “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以为搞不好没有人发觉……以为搞不好其实不是我的错……但是、但是我没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那是宛如自残行为般、伴随着断罪的忏悔。 “我很害怕……自从黑冢老师上任后——每当我看到跟御柱长得一样的他,就会想起体育馆地板上那些血的颜色!想起在碎掉的灯具下一动也不动的御柱!” 总是吊儿郎当地说蠢话的安冈。 但是其实他内心这么地煎熬吗? “一定有人会说,杀了御柱的人是我。” “那是……意外事故吧……!” “就算是意外事故也不代表没罪啊……” 他煎熬到这种地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冷静。 “克己是因为救我才——死掉的……他是代替我……” 没错,克己会死,一部分也是‘接近死亡’的我害的。 “就说了,造成原因的人是我吧……?” 安冈看着我,表情宛如在鄙视自己,恳求别人责备一样。 “我犯下的错太沉重了……我承受……不了……” 不知何时,安冈的双眼不再流泪。但是,相对地也看不到半点光明。 空洞的眼眸看不见一切,凝视着虚空。或许安冈心里此刻正在重播那时候的光景。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从内在耗损自己的心神,折磨着、惩罚着自己。 最后安冈眼神放远眯起眼睛,就有如木偶断线般,背部先碰到床地倒下。 不知道是不是肉体跟不上心灵的疲劳,他失去意识睡着了。呼吸浅微安静得教人不安。 简直就像是放弃活着那样……就是那种睡法。 我的心一阵揪紧……我完全无法安慰他。总觉得听他倾诉,反而害他重新体认罪孽之重。 我为自己的无力感到丢脸,就连我都想哭 了…… 看到光己先生,我的确也想起克己。 带着怀念、歉疚,与感谢的心情…… 但是我没想到,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也因此被勾起了强烈的记忆。 而且,那还是罪恶感这种痛苦的情感。 那究竟有多么沉重,当事者以外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吧。我想就凭得救的我,根本无从揣测。 可是,安冈为了逃离痛苦而采取的行动是错的。 没有人希望他那样。 ……既然想死就去死…… 冷不防传来的说话声,让我的心脏甚至伴随痛楚重重跳了一下。 我抬起脸,眼前是眼眸散发深沉金光的黑衣死神。 在天花板附近双手环胸抱住自己身体的雫,露出痛恶的眼神看着安冈。 斗篷下的白色制服,到处沾满污浊的黑渍。 那是她之前被光己先生斩伤时的血。她血淋淋的模样教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雫……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救泪,不然你觉得还有其他理由吗?” 雫扼杀感情的声音冲着我来。 这是威吓吗?不对,大概不是。因为背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的关系,她现在焦头烂额。 像现在她脸色就还很苍白。就算是一个呼吸,也会喘得肩膀上下起伏。 我万万没想到雫会来医院。 雫是在这里被镜她们抓到的,而且黑岩医生也随时都在。 不,正因为如此,反而是盲点吗?大家都认定不可能,却没想到她将计就计,采取大胆而纤细的行动。 “咦……等一下!你想做什么?” 雫说着骇人话语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想死就去死’是指…… 答案就在宰的视线前方——睡得像死掉一样的安冈。 雫先前也浮现过的痛恶眼神,此时包含了接近憎恨的情感。 雫决定夺取‘安冈的寿命’了。 “不可以!” 我仓皇大叫,挺身介入柔和安冈之间。 “……你是什么意思?” “唔……” 我想叫她别再为了泪继续杀人。 但不知为何说不出口,是因为明知道说了也没用……还是——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苦着一张脸。 雫看着我,抛下冰冷至极的话语。 “也就是说,恭也同学想要救那个男的,所以要请泪去死,是吧?” “不对……!我不希望任何一方死!” “可是那个男的自愿抛弃生命。” “那是……” “泪想要活下去,而他不想活了。既然如此,他们两人交换寿命有什么问题?” 这个说法的确没有语病。 何是—— “安冈……只是一时心灵脆弱而已。他其实人很好……你在泪的病房也跟他讲过话吧?” “……跟那没有关系,我无法原谅那个男的。” 这么说的雫,眼眸确实浮现燃烧般的金彩,显露愤怒。 “想活的人活不了,能活的人却想死,这种事可以原谅吗?那才是冒渎生命……” 我无法反驳。 从那番话看得出雫的坚定信念……尽管扭曲却不会屈服的强烈意志。 “……恭也同学,你的每句话都只是廉价的正义感……你根本不知道泪是多么坚强、又是多么脆弱……光看表面就自以为能够理解,这就等于否定对方。” 雫瞪着我这么断言。 我所知道的泪——我认识她还没经过多少时间。 只不过,我从来不曾觉得她脆弱。总是开朗无比,耍得大家团团转,仿佛天生爱恶作剧的少女。 可是,当她病情恶化发作时,不光是怕我们担心,也怕医生和护士担心,依然表现得很勇敢。 难道那不是泪的本质吗? “……只是恭也同学不知道而已,泪是那么地痛苦。” “我知道她的心脏已经岌岌可危。” “……不对,反正你根本无法想像。晚上,一个人抱着膝盖哭泣的泪。害怕不知何时会发作,抱着枕头发抖的泪。尽管哭着不想死却还是强迫自己入睡的泪。等到大家回去以后,担心下次不知还能不能见面,不安地抱住身体的泪。” 说到这里,雫松开交抱胸前的手。 先前的虚弱已经消失。我想是因为情绪激昂的关系,身体疼痛暂时麻痹了。 她的右手笔直往外侧横挥。 手完全伸直时,指尖亮起了宛如红光的物体,然后仿佛指尖伸长般变尖。 下一瞬间,深红色爪子覆盖她的手指。 那是‘断罪之镰’的代名词,特殊的死神镰刀。跟镜她们的镰刀不一样,它能够有效地给予人类物理性的打击。 “……恭也同学,你让开。” “不可以!” 我绷紧身体,敛起嘴角看着雫。 “……别搞错。” 雫一眯眼,就挥下爪子尖端抵住我的鼻尖。 “……现在我不杀你,只是因为你救了我,姑且算对我有恩。但是如果你要妨碍我,我就杀了你。” 雫的性情明显变了。声音、气息、眼眸中的光芒,全部都可以解释为带着杀气,令我感到恐怖。 位于鼻尖的爪子尖端明明没碰到我,我却感觉到热。说实话,光是和她面对面,就使我背上不停冒出冷汗。 我的本能感觉到,我现在正与死亡对峙。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能退让。要是我现在让开,安冈就会被杀。这点毋庸置疑。 “其、其他呢?” “……?” “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救泪才对!寿命问题也是……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只要拜托光己先生,或许就有办法了吧?他在死神世界不是职位满高的吗?” “……光己……没有其他死神比那家伙更不能信任。” 雫不屑地说了。就某层意义来说,那不是她的上司吗? 雫确实是被光己先生砍伤背,她或许是对这件事怀恨在心。 忽然间,雫细细吸气。 ……我再说最后一遍。恭也同学,你让开。” 不同于沉静的话语,雫发出的杀气带来痛楚,宛如粗砺的冰之手一把抓住我的心脏那样。 我差点腿软,但还是勉强咬紧牙关,以视线顶撞雫的视线。 而雫将那视为我的意志了吧。 只见雫表情变得像冰一样冷——没有预备动作,就朝我的胸口挥下爪子。 这样的距离和时机根本无法闪避! “好了!到此为止!” 突然间,熟悉的声音从左边墙壁传来。 雫似乎一瞬间被那个声音夺走注意力,手稍微迟疑。 那在“她”看来是十足的破绽,只见透过解除认知就能穿透物质的镜,从墙壁冒出来,摆出下段架势冲过来了。 铿——! 伴随着尖锐的声响,镜挥刀将雫的爪子连同手一起往上弹开。 “啊!” 雫被弹得往后仰,发出伴随苦痛的呻吟。恐怕是因为刺激到背上的伤了。 那成为雫l很大的破绽。 只见镜把刀横在胸前掩护我,与雫对峙。 然后,仿佛那就是暗号一样,另一名死神也穿透物质从天花板出现,高举大镰刀袭击而来。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弧刃朝雩的左肩口 挥下。 被镜引开注意力的雫,对黑峰攻击的反应慢了一拍。 “唔……!” 虽然雫扭身要闪避大镰刀,但背上的伤果然还是绊住了雫的动作。 不能随心所欲扭动身体的雫,没能完全躲开黑峰的镰刀。 虽然千钧一发地躲开刀刃,却被刀背部分打到左肩。 黑峰利用挥动大镰刀的劲势,在空中旋转一圈以后,降落在镜旁边。 然后,她双手牢牢握紧镰刀,刀刃快碰到地板,侧身摆出架式。 霈捂着左肩,和两人保持距离。 “镜……?黑峰?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〡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吗,就算是那样也未免太快了。 “对不起,你做的事,我早就全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藏匿雫吗?” 镜依然盯着雫,轻轻点头回应我。 “你又不擅长隐瞒,怎么可能没露出马脚。” “可是,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出门找雫吗……” “我一直待在网咖喔。” “原来是这样吗……对不……” “你不必道歉啦。” 镜打断我的话,不过那并不是愤怒的口气。 “可是,我……骗了你……” “你做了对的事喔,并没有做错。你贯彻了想要救泪和雫的意志,你要以自己为荣。” 镜好像颇开心地这么说。 但是下一瞬间,她便以稍微压低的声调说﹒ “——但是,雫却感受不到你的心意。” 这是愤怒。 “而且又对恭也下手,有点不可原谅呢。” “……那么你要怎么做?” 雫以冷笑承受镜的视线。 “打到你求饶!” 这么大喊的同时,镜跺地而出。她依然将刀横于身前,整个人撞向雫。 雫冷静地用爪背挡下刀。 但是镜没有减速,推着雫朝墙壁冲过去。 “……唔……” 要是就这么撞上墙壁,背还没痊愈的雫就会因这么一点撞击受到严重伤害。 而她也理解这点。雫立刻解除认知,穿透墙壁。 不过,那就是镜的目的吧。只见镜也同样穿过墙壁,一口气飞出急诊室。 等到雫离开房间,黑峰解除战斗姿态面向我。 “对不起,笹仓同学,居然弄到最后一刻才来救你。” “黑峰也……早就知道我藏匿雫吗?” “是镜告诉我的。她说笹仓同学正在帮忙寻找皆大欢喜的方法。” “这样吗……” 原来镜相信我…… 相信我能够想出好方法。 “可是失败了……结果我什么也办不到。” “结果不代表一切吧?做了什么、试着做了什么,这段过程是很重要的。” “哈哈……这是我平常讲的话……” 我无力地笑。黑峰看到我这副模样,伸出拳头碰我的胸膛。 “我觉得笹仓同学这样就好。像这样不断累积,最后交出丰硕结果就好。” 丰硕结果,是吗? 意思是我现在这样,也还只是过程吗? “那么,我也得去帮镜了。” “咦?你们要二打一吗?雫已经受伤——” “所以反而难对付喔。毕竟,雫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 黑峰眼神认真地这么说完,整个人飘浮起来,从镜和雫穿过的墙壁飞到外面。 那三个人又要……战斗吗? 自己真的什么也办不到……我痛切感受到这点。 就在我独自气馁时,拉门突然被猛烈打开。 黑岩医生气喘嘘嘘地冲进急诊室。 “吁、吁……刚刚雫有没有来这里?” 黑岩医生也发觉宰的气息吗? “……是,她来过了。” 这件事就算隐瞒也无济于事,于是我老实回答。 “是吗……那么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请问那是……?” “黑扳泪的病情突然恶化……情况相当危险。” 这是怎么回事,泪的寿命不是还有两天吗?我看着三人消失的墙壁。 得阻止那些家伙才行!现在不是互斗的时候! 我慌忙冲出急诊室。一边寻找镜她们穿过的墙壁方位,一边跑过走廊。 途中发现医院平面图。我用手指循着平面图查看急诊室位置,与那面墙壁后方的设施。 ——中庭吗?从夜间出入口出去,不就是位在对角线最远的位置吗? 叹气也无济于事。我再次确认目的地与最短路线,接下来就是全速狂奔。 现在可不是战斗的时候喔,雫。你应该听得见接近泪的‘脚步声’才对!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中庭。 大树等间隔排列,以便在白天能够确实形成树荫。树中间摆着木头长椅。 这片空间是住院病患的休憩场所。 既然镜她们穿过那面墙,应该会来这里才对,难道她们移动到其他地方了吗? 四周悄然无声—— 铿!铿! 喀喀!味哩!唰! 叮!铮! ——才怪,她们相当激烈地缠斗! 尖锐金属声互相应答。我循着这个声响,跑向镜她们所在之处。 就在我穿过好几棵树时,我发现到她们三个人。 正确地说,是看到刀刃相交之际迸出宛如火花的光辉。 还有雫的爪子轨迹。深红色光迹在暗夜中妖邪地舞动,画出好几层弧线。 我看着雫的动作,她身手之俐落,甚至教人怀疑她真的是伤患吗? 不对,现在不是看得入迷的时候! “等一下!镜!黑峰!雫!” 我一边放声大喊,一边跑向正在战斗的三人。 第一个注意到我的人,是跟雫保持距离的黑峰。我知道她的嘴形是在说不可以过来。 接着,近距离用刀根与爪背交锋拉锯的镜和雫看向我。 我确认这点以后,再次提高音量大喊: “是泪!泪情况危急!” 看来我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浮现惊讶的表情。 镜使出蛮力挥刀,和雫拉开距离。雫也不抵抗……不如说是顺势往后跳,轻飘飘地着地。 “病危?命!这是怎么回事!寿命不是应该还有两天吗?” “应该是那样没错……唔,‘脚步声’的确很近,为什么……” 镜和黑峰似乎都很焦急。 雫不知道是否因为过于集中战斗的关系,似乎也没发觉‘脚步声’,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但是,她比在场任何人都还要快调匀呼吸并展开行动。 朝着我—— “咦?” 这个行动完全出乎预料。我还以为她会赶去泪身边,没想到竟然是来攻击我。 五根爪子尖端并成一束,化为一支长枪朝我飞来。 比起逼近的爪子,反而是雫的狰狞表情使我停下脚步。 “休想得逞!” 黑峰大喊的同时,与雫并排飞驰。然后用镰刀刀腹部分敲撞爪子,要改变爪子挥向我的轨道。 喀锵! 那是金属互相弹开的低沉声响,两人有如互斥般摔向不同方向。 黑峰跌在地面,但是雫在空中煞住,立刻重新架起爪子看我。 但是,镜已经趁这段时间来到我前面。她摆出正眼架式,眼神严厉地瞪雫。 “雫!你在想什么!都说泪情况危及了,为什么要攻击恭也!” 听到镜的叫喊,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镜。 “……泪生命垂危,所以要赶快才行。” “没错,所以现在不是继续无谓争端的时——” “得赶快杀掉某人,延长泪的寿命才行……” “你!不是那样吧!你必须陪在泪的身边才对吧!” 镜情绪激动,她似乎无法忍受双方思维根本上的差异。再加上我被攻击,似乎也让她压抑不住愤怒。 “……我现在到泪身边,又能改变什么?” “你居然问我……” “难道要我在她临死之际握住她的手吗?” “才不是!你可以鼓励她、握住她的手!这样泪或许就能撑过去了吧!” “我不要那种不确定的希望……” 雫的眼眸点起昏暗火苗。 我知道周围的空气紧张起来。 原本稍微松手的黑峰绷紧身体重新握好自己的武器。 镜面对雫不寻常的气息,也退后半步。 她的目标是我。没想到居然演变成这种情势…… 风吹起,周围树木发出细微树叶摩擦声。那真的是非常微弱的声响,但是多少刺激了五感中的听觉。 在微弱声响中存在着节奏。而雫打破节奏,动起来了。 她笔直飞向我。尽管中间有镜在,她的眼中却只有我。 被打乱节奏的镜虽然一瞬间绷紧身体,还是立刻握好刀,迎向雫。 刺出的深红爪子,与村正宗的刀尖重叠。 接着彼此滑动武器,再度进入交锋拉锯状态。黑峰见状,高举大镰刀瞄准雫。 刚才交锋势均力敌,但这次不一样了。 雫背上突然喷血。事出突然,镜一瞬间退缩了。 镜想都没想到雫会不顾伤势使力吧。雫抓到镜的破绽,靠蛮力挥开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被弹开,镜也跟着重重摔在地上。 黑峰慌忙介入我和雫之间。但是因为她勉强歪身移动的关系,身体重心不稳。 雫出蛮力横挥一爪,弹飞黑峰。 黑峰就这么背部用力撞上树干,被迫吐出肺里的空气,剧烈咳嗽。 “啊……唔……” 雫现在就站在我眼前。 背上的伤因为勉强使力的关系,想必完全裂开了。流出的血将雫原本洁白的衣服染成鲜红。 不仅如此,血更沿着脚流下,沾湿地面。 冷酷如冰的眼眸——本来应该是金色的眼眸,似乎因为情绪激昂的关系充血发红,整体看起来像暗红色。 我无法逃开那双眼睛。 被蛇盯上的青蛙就是这种心情吗? 见识到压倒性的力量,身体甚至拒绝逃走。 就连呼吸都很勉强。 “恭也!快逃!” 镜大叫了。 因为她的声音,我一瞬间摆脱了雫的双眸咒缚。先前屏住的呼吸……现在吸得到气了。 可是—〡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不对,称其为声音有些语病。 这是因为,那就像是窜过身体内侧的冲击,只是那股冲击甚至传到鼓膜而已。 而那股冲击的中心,也就是我的胸膛——真的是不偏不倚地瞄准胸膛正中央——插着深红色的爪子。 眼前是肩膀随呼吸上下起伏的wv她低着头不看我的眼晴,幽幽出声: “……你可以恨我没关系。但是我要感谢你……因为这样就能保住泪的命了……” 那是悲伤的话语。 保住泪的命——也就是泪要继续痛苦下去…… 新的寿命,将会继续鞭笞泪已经濒临极限的心脏。 其实她明明希望有人能够阻止她的行为才对。 可是当她一想到泪,却还是不禁反抗。疼惜他人的心反而会伤害他人。 不可思议的是,刺进胸前的爪子没有带来痛楚。仿佛伤口只不过是被固定在那个空间一样沉重。 因为那是死神镰刀吗?还是这就是所谓的被刺中呢? 伤口溢出的血也一样,尽管流到腹部却不觉得热。只有沿着皮肤流动的黏滑触感让我感到恶心…… 常听到会热或会麻的说法根本是骗人的。一旦被刺中,身体只有异物感。 但唯独呼吸很困难,就算能吐气也无法吸气。 吐气里渐渐参杂铁味,喉咙深处发出隆隆声响,好像有东西缠住一样。 爪子从我胸膛拔出。 我顿时感到强烈寒意,那是血一口气从身体末梢流失的感觉。 呼吸仅有一瞬间变得轻松,但那也只是吐出积在喉咙里的东西而已。 “啊!呼啊、嘎……噗!” 血随着咳嗽转变为飞沫,看到自己身体流出大量的血,让我快要晕眩。 “恭也————!” 镜一边人叫一边飞过来。她丢下应该很宝贝的刀不管,直接过来找我。 雫静静地离开我旁边。 我脚软无力,差点往前倒下时,镜从正面把我抱住,搀扶着我。 “恭也!恭也!我在叫你呀!听得到吗?你回话呀!” 金色眼眸满是泪水,镜呼唤着我。虽然我想出声却无法如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峰在另一头高举大镰刀砍向宰,她也露出了不曾看过的愤怒面孔…… 雫依然面无表情,以最小的动作化解黑峰的攻击。 “恭也!你等着,我现在就救你!我绝对会救你的!” 镜这么说完,双唇凑近我的脸。白色浏海也同时靠近—— 她要触犯死神的禁忌……将自己的命分给他人,也就是要用‘白伤’救我。 “……你休想……” 但是被雫阻挠了,她把黑峰踹向我这边以波及镜,使两人一起摔出去。 要是我现在挽同性命,要分给泪的寿命就没了,因此雫也同样拚命。 两人扭成一团倒在地上。但是立刻站起来。 “唔……!命,拜托你,压制住雫……!” 黑峰看镜要使用死神的禁忌,虽然一瞬间迟疑,却还是敛起嘴角,坚定地点头。 “……我说了你休想……” 先动的人是雫。她挺身阻挡,不让镜靠近我。深红色爪子映着月光,发出妖魅光辉。 没拿刀的镜握着拳头,表情急迫。 至于我——…… (不妙……身体、动不了……) 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胸膛被刺伤都会变成这样,总之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因为趴着倒下的关系,脸颊按住地面,感觉到的只有地面的坚硬与冰冷。 身体一直很怪,除了怪以外找不到其他形容。不管是呼吸、心跳,还是血流、眨眼,全部从耳朵深处传来。 维持生命的重要物质缓慢地、确实地流失。 仿佛一旦松懈,意识就会一口气被夺走。 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感觉到有东西要从我体内溢出来。 那样东西强劲地脉动,甚至使‘我’渐渐稀薄。 那是压倒性的意识。那宛如一股热,只要我一松懈,就会一口气包住我。 然后那股热静静地集中在左眼。 镜在远处大叫。她一边跟黑峰一起迎战雫……一边发出那么 悲伤、痛苦的声音呼唤我。 那个声音挽留住逐渐稀薄的‘我’。 我这样不行,我不可以害镜哭泣。 我必须保护她远离悲哀、辛酸和伤心事才行。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 ……只要站起来就行了。 不管使用任何手段,就算要指望我体内的些微可能性,我都要站起来。 心里打定主意的瞬间,重量就从身体消失了。 我缓缓地站起来,宛如一步一步确认般踩稳‘地面’迈步前进。 意识还很空洞,听到的声音也全部带着回音。仿佛耳朵被塑胶袋罩住一样。 胸上的伤隐隐作痛。仿佛是刚才遭知觉摒除的细胞们想起自己原本的姿态,回到原本的岗位般。 “恭也!” “咦,笹仓同学!?” 注意到我到镜和黑峰发出惊呼。 雫也万万没想到我能够站起来吧。她打破一贯的面无表情,朝我投以惊讶的眼神。 但是切换得最快的人,果然还是雫。 她立刻浮现冷峻表情,蹴地朝我飞来。镜和黑峰见状,也回过神来慌忙追雫。 慢半拍的起步构成致命伤。 不管两人跑得再快、飞得再火速,雫的凶刃都会先伤到我。 不过——还是没有我捡起‘刀’快。 我的行动让雫瞠大眼睛。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人类居然拿起了死神镰刀。 左手牢牢握紧鲨皮制刀柄,我染成金色的左眼映着飞过来的雫。 “——唔,你究竟是什么人!” 雫一边叫喊一边朝我挥爪。速度之快,一般来说用眼睛捕捉都很勉强。 但是我的左眼预测轨道,看出爪尖的终点。本来应该已经骨折的右手与爪子通过的路径重叠,我用石膏当作盾牌。 一般来说,手会连同石膏一起被砍断吧。但是我在爪子与石膏接触的刹那往旁边错开手,顺势弹开爪子。 石膏表面被削掉一块,变成粉末飞散。 我将左手握的刀从下段随意往上挥。雫用爪背挡下刀刃,随即慌忙往后跳。 “……恭也同学……原来你不是人类吗……?” “我是人类喔……” 我低声说道,吐气热得仿佛会灼伤嘴唇。 “恭也……你又……” 看到我的模样,镜和黑峰都停下脚步。 ……觉醒?不对,并不是那么单纯的词汇,这就像是失控。 从我握刀的时候开始,脑中一直充斥着鲜红色感情。 ——杀。 ——零落吧。 ——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 为了维系性命,我求助于体内蛰伏的东西,但只要稍微松懈,意识就会受到感染。 手握刀的感觉,顺手得教我感到恶心,仿佛至今挥舞过这把凶器无数次一样。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零落吧。 可恶……吵死了…… 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 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 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腥红地。 别在脑袋里嚷嚷! ——凋落吧! ——散落吧! ——染成一片腥红! 不许擅自操纵‘我’! “……搞不清楚,不过既然你是人类就死吧……” 雫再度跃向我。只不过,她的动作显得急躁鲁莽。 不知道是死神的能力使我看出那点,还是雫的内心动摇表现于外在。 雫就像刚才刺伤我那样,五根爪子的尖端并在一起,仿佛自身化为一枝箭矢般攻击。 但是,这个攻击一点也不可怕。 我架起刀,细细呼吸,瞄准目标是爪子。只要没有那个武器,这场战斗一定就会结束。 铮————! 金属激烈震动声在屋顶响起。 我和雫彼此保持砍完的姿势不动。 深红色的碎片在我们头上飘舞。 四秒……不对,经过五秒以后,喀锵喀锵……五根爪子掉落在地板上。 雫的指尖已经不留刀刃。 “……怎么……会……” 雫凝视着自己的手,茫然杵在原地。 至于我竟然能够实现预期结果,老实说我很惊讶。 只要时机稍微弄错,或许就会斩断雫的手腕。 不对,或许反而是我又会被刺中…… “……你还是住手吧。” 我放下刀劝雫。 “应该还有其他方法才对,就是……其他救泪的方法。” 雫一句话也不回答,膝盖一弯,当场两手扶地瘫坐下来。 她肩膀颤抖,头垂得老低。她在哭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感觉到左眼的热量渐渐冷却。同时,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刀也穿透我的手掉在地上…… 难道是死神化解除—— “恭也!” 从一段距离外看着这边的镜突然大叫。 我不自觉转头看向声音方向。 下一瞬间,雫突然站起来挥拳要揍我。 那不是普通的拳头,她的手握着断掉的断罪之镰。 目标是我的喉咙。 不妙……没办法完全避开! 我懊恼自己竟然在最后一刻大意,同时紧紧闭上眼睛。 但是,痛楚没有到来。 “啊!……喀!” 相对地,眼前传来雫的声音,既不像呼吸也不像惨叫,宛如喉咙漏音。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往后仰的雫。 从她的胸口突出一块三角形薄金属。 “你在……做什么……黑峰……” 在雫背后,黑峰用大镰刀刺进雫的身体。 黑峰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从雫的身体拔出镰刀。 雫因为拔出镰刀的反作用力,倒进我怀里虚弱地喘气。 “呜……唔……呼啊……吁、吁……” “雫!喂,振作点啊!” “吁……吁……我……被刺中,了呢……” “唔,为什么,黑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帮她们结束吧。” 黑峰用力咬着嘴唇,眼眶含泪这么说。 我不懂她的意思。帮她们结束?要结束什么? “唔,我……会死吗……” “别……别说傻话!你要是死了,泪她——” “泪……是不是就不必再继续受苦了呢……” 雫看着自己胸前的血,不知为何绽放笑靥。 “……我……一直折磨泪。因为她不愿死,因为我不愿杀她……所以一直害她受苦……” 她的双眼浮现泪水。 “……因为我很懦弱……很胆小,要是不像这样由别人动手,就连死都不敢……” “没有这种事!你只是想守护泪而已啊!虽然方法或许错了,但是你的心意很可贵啊!” “……听你这么说,我好开心。但我果然是懦夫……” 雫缓缓地摇头,浮现虚弱的笑容说了: “……我现在非常安心……这样就不必亲眼看着泪死了……” 所 谓的结束是这个意思吗?要让两人……不再继续受苦,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我想责怪黑峰。可是,一看到这么平静的雫,我就无法那么做。 而且……黑峰救了我。假使她没有刺中雫,就是我被杀了…… “……恭也同学……最后,我想……再见泪,一面……” “我知道了。” 我就这么打横抱住雫,下盘使力站起来。 老实说,身体沉重得随时会倒地不起。可是,如果现在不撑住,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们回到医院里面,搭电梯来到四楼。 镜和黑峰也跟在我后面。 雫没有解除死神化,所以一般人看不到她浑身是血的模样。 但是……抵达四楼时,我们撞见黑岩医生。黑岩医生既然同样是死神,当然看得见雫。 可是,医生看到我的表情,想必已经心里有数,并没有深入追问。 “……黑岩医生,泪呢?” “喔,她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不过……” 医生瞥了雫一眼以后,似乎做好心理准备,告诉我们: “下次发作就口天乏术了吧。” 雫至今一直强制延续泪的生命。我想黑岩医生也知道,那已经结束了。 “可以见泪吗?” 就算医生说不行,我也打算硬闯就是了。 “她移到最里面的加护病房了,我请护士回避吧。” “谢谢医生。” 姊妹至今一路受尽磨难,这是对她们最后的宽待……是吗? 我们在黑岩医生带领下进入加护病房。 在最里面那间放置了许多器材的房间,泪戴着氧气罩正在睡觉。 她的身体到处连接着从仪器延伸出来的管线。 “……泪。” 雫从我手上下来,跪在地上依偎着泪。 然后很悲伤地、惆怅地、怜爱地凝视着泪,要将她烙印在眼底。 “……对不起,害你受了那么苦……” 她轻声呢喃,后悔自己至今的行为。 “……我……如果是真正的姊妹,就可以把心脏给泪了……就可以稍微回报给了我那么多的泪了……” 在扮演双胞胎度过的时光中,在这段姊妹关系里,雫从泪那里得到的东西,在雫心里占了非常重的分量吧。 而且就算要与全世界为敌,平也想要保护泪给的一切,可见分量之重。 “……雫……?” 没想到,本来应该睡着的泪微微睁开眼睛了。她不可能看得见没有解除死神化的雫。可是泪却呼唤卡。 “怎么了,雫……有谁欺负你吗?” “泪……” “真拿你没办法呢……你不管到几岁都还是爱哭鬼……就算装酷也瞒不过我喔。”这是两人孩提时的对话吗? 还是现在这瞬间……心灵相通的两人最后的对话呢…… “我马上就会好起来了……所以,我们两个还要一起去玩喔……” “……姊姊……” 雫看着泪,好像随时快哭出来。 总觉得泪很开心地微笑。 雫见状,敛起表情呼唤我们。 “……恭也同学……镜……命……能不能……答应我愚蠢的任性呢……?” “任性……?” 那是指最后的请求吗?我不加思索地点头。 镜似乎从雫的表情有所察觉﹒显得神色哀伤。 至于黑峰一脸做好心理准备的表情。 “……对,要给命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我……杀了你,这是最起码的补偿。” 听到这句话,雫松了一口气似地展露笑容。 “虽然不知道……这样泪还能继续活多久……” 雫取下泪的氧气罩,静静地闭上眼睛亲吻泪。 双胞胎姊妹接吻,起初我不懂这是在做什么。 但我立刻就明白这个行为的目的。 只见雫的身体稍微泛起光芒,那是仿佛吹一口气就会熄灭的梦幻微光。 淡淡的光从嘴唇渐渐流向泪的身体。 “这……难道是……” 我不自觉叫出声,但镜和黑峰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看着这幅光景。 最后覆盖雫身体的光全部转移到泪体内以后,雫的头发出现变化。 侧头部其中一撮头发渐渐变白……逐渐褪色。 那宛如是穿过黑发之间的一线光明。 “……白伤……” 我看向镜的浏海。虽然位置不一样,但是那撮白发和镜的浏海是一样的东西。 雫从泪身上分开,就这么倒在地上。 我慌忙抱起雫。是我的错觉吗?跟刚才相比,她的体重好像变轻了。 不对,重量大概没变。 改变的是气息。照理说躺在我怀里的雫,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很稀薄……很朦胧。 “再来就是……解除我的‘设定’……” 雫嘴里念念有词。她口中发出人类耳朵不仅无法理解,甚至无法知觉的不可思议声音。 等到她咏唱完毕时,总觉得世界好像出现落差了。 “……这样,就没问题了……” 平这么说完便笑了。 仿佛办妥一切而安心那样,就是那种微笑。 然后,仿佛那就是信号般,雫的身体包围在红光之中。 “这是……?雫?雫!喂,镜!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慌张起来,镜一脸难过的表情回答我: “……雫要归还了。” “归还……?” “对,现在的shizuku结束今生以后,将一度归还,以便成为下一个shizuku。” “……下一个是指……” 没错,心曾经告诉我,死神的名字在同一时间绝对不会重复……死神都拥有独具意义的名字,与名字一同诞生。 既然如此……这个‘雫’有怎样的意义?她背负的‘名字’是什么? 雫那双泪湿的金色眼眸看着我。 “……恭也同学……和你在一起时的泪看起来非常快乐。请你至少……温柔地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我咬紧牙关点头,总觉得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雫看我点头,放心似地微笑。 “……谢……谢……” 说到一半,雫浅浅吸气,嘴唇就不再动了。 “雫——” 我正要呼唤她名字的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宛如蜃景摇曳般崩解——消失了。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祈求一名少女幸福、过于温柔的死神。 “看来似乎结束了。” 黑岩医生回到静悄悄的病房。 “第四个‘接近死亡’的存在诞生吗?” 医生一边这么说,一边伤脑筋似地逐一检视连接泪身体的仪器数值。 他依序仔细一一确认,每确认一项就深深点头一次。 “渐渐安定了……只不过,这样这孩子就得再继续受苦一阵子。” “尽管如此……我想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的。” 我回顾至今的自己,怀着自信这么说。 “是啊,你说的没错。” 黑岩医生听到我的话,满足地笑了。 “哦呀﹒还有这边这位生命树的小姐。” “是。” 你负责黑坂,对吧?真的没关系吗?‘接近死亡’的存在可是 相当棘手的喔。” “没问题。我身边有笹仓同学作为借镜,而且我和雫约好了。” “这样啊。唉,年轻真好。” 用左手按摩右肩的黑岩医生﹒果然同样满足地笑了。 但是,医生似乎想起要紧事,表情严肃地看我。 “喔,对了,少年。” “有什么事吗?” “就是你那个男性友人。” 对喔!我都忘记安冈了。 安冈现在深信克己的死是自己害的。 那家伙承受不了罪恶感,甚至做傻事轻生,照现在这样下去…… “他有被做过不自然的‘设定’的痕迹,已经替他解除了。” “……不自然的‘设定’?” “没错,最近他有没有哪里不一样?比方说举动很奇怪。” “…………” 最近那家伙从头到脚都不对劲。 安冈本来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家伙,更不是会考虑自杀的人。 ……那全部都是不自然的‘设定’害的吗, 光己先生……吗?可是他为什么要故意做惹人厌的‘设定’? “奇……怪?” 就在我想事情时,眼前突然发黑。 头昏眼花,宛如眼睛里面被拉扯旋转的感觉。 指尖迅速发寒。 “——!——!——!” 镜好像在大叫,却听不清楚…… 仿佛水泥灌进耳朵……那样…… 雫那件事之后,过了两天。 我又回到医院病床上度过宁静午后。 胸前的伤似乎因为死神化的关系暂时愈合,但流掉的血不可能回来,所以我贫血昏倒了。 然后在我旁边——在床上…… “嘶——……嘶——……” 泪发出刻意的鼾声。 我眼神不屑地叹气,慢条斯理地掐住泪的鼻子。 “嘶……!噗……唔……呶唔唔……” 她的脸逐渐涨红,但我不放手。 “呶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想杀了我吗?你想杀人灭口,湮灭这段爱的生活的证据吗?” “什么爱的生活,你居然又擅自溜进来。” 我一边赏她额头手刀,一边嘀咕。 “怎样啦!枉费人家身体好一点了,特地来看你的。” “不需要,反倒是你给我乖乖躺着休息。” “嘴上虽然那么说,其实心里很开心吧!嘿呀!” “嘎!不许抱我!不许用胸部抵着我!肋骨撞到很痛!” “啊哈哈哈,你看你说了什么?很软吧?很有弹性吧?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就要撕破睡衣,大声叫了喔——!” “这是哪门子威胁!百分之百冤枉啊!” 不管我再怎么甩身体,泪都从侧面牢牢抱住我,不肯放开。 然后她用额头抵着我的肩膀,缩起下巴呢喃了。 “总觉得……非常地寂寞。” “住院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是……总觉得少了什么。好像掉了重要的东西……简直就像胸围缩水的感觉……” “那已经小到不能再缩了吧。” “……小心我扯掉喔……” “……对不起……” 泪握住我的睡衣,抬起脸说: “我问你喔,恭也,以前好像有人总是在我身边,你知道是谁吗?” “………………” 我正眼凝视泪的眼睛。但马上就别开视线,摇摇头说: “不知道耶,毕竟我本来就跟你认识没多久。” “这么说也对。是我想太多,总觉得恭也好像知道啦。” 她自己似乎也觉得问了奇怪的问题。 只见泪害羞地笑着,又抱住我。 这次我不忍心推开她。话虽如此,我也没办法抱住眼前这细瘦的肩膀。 只有心不断隐隐作痛,跟我抗议。 然后…… “呵呵、呵呵呵……气氛还真不错呢。” 从缓缓打开的门现身的镜小姐,那张笑容不停颤抖。 “你这狐狸精!又勾引别人的男友!” “终于出现了,你这对胸部!要是不甘心,就穿件可爱的胸罩来瞧瞧!” “什么!我、我身上这件就是呀!现在大罩杯也有出可爱的款式啊!” “该不会其实不小心搞错,买成可爱的帽子吧?论选择还是咪咪小的人……比较多……比较齐全……哽咽……” 既然会哭,就不要主动提起胸部话题啦…… 然后镜看到泪这样,很没大人风度地握紧拳头,一副“我赢了”的样子。 泪用睡衣袖子擦擦眼角便爬下床去。 “既然女友也来了,我就回去吧。”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从睡衣口袋取出手机,哔哔啵啵地按起按键。 然后喀嚓……对着我拍照。接着同样将手机对着镜再喀嚓…… “你干嘛突然拍照?” “嗯——……有拍到呢。” 泪一边确认照片,一边噘嘴。 “是这样的,照片资料夹里面参杂着莫名其妙的照片。” 她给我看手机画面,依序浏览数张照片。 我和镜、黑峰、杉村、安冈、泪本人,以及——普通的医院风景…… “这种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呢。像这张只有我一个人,却莫名往左偏。” 那张照片的右侧,空出了刚好容纳一人的空间。 “……我看是你睡迷糊了。” “或许吧……” 泪左右歪头,仿佛要把自己的记忆摇出来。 ——她似乎想起什么了。只见她盯着画面,眉毛挑了一下。 “对了、对了。恭也,我呢,暂时要转院了。” “怎么这么突然?” “嗯,听说呢,我的心脏有希望找到合适捐赠者。所以似乎得做专门检查才行。” 泪把手机挪到旁边,朝我露出开心的表情。 “这样啊……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哦?哦哦?恭也快哭了吗?这样会害我高兴喔?” 看到我的反应,泪难为情似地笑了。 “所以呢,我暂时不能回来,你要忍耐喔。” “忍耐什么啦。” “上次的后续。” 泪一边扭屁股,一边给我看手机画面。那是之前她脱光衣服钻进我被窝时的照片。 “你——你这家伙!那是……!” “怎么了?是什么照片啦?” 镜一露出怀疑的眼神接近,泪就立刻把手机画面转向镜。 我还来不及出声,镜的表情就结冻了。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啰~” 泪按下定时炸弹钮就跑了。 她关门前还抛飞吻,但我没有余力目送她离开。 “听……听我说……镜小姐……?刚刚那是呢……” 我浑身打颤,对眼前的死神开口。 只见镜幽玄飘忽地拉近我们的距离,我缩起肩膀,准备承受疼痛。 然后下一瞬间,镜抱住我。 “咦……?奇、奇怪?你突然这样是怎么了?” “……盖、盖过去……” “盖过去……?” “因为你刚刚被泪抱过,所以换我抱你,让你忘记她啦……” “………………” “反正,那张照片也是趁你睡着时拍的吧。” 尾声 死党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大家好,我是笹仓小桃。 最近哥哥与镜姊之间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之前考前开夜车时,老实说我认为已经有相当大的突破了。 因为哥哥居然说我可爱!我差点要喷鼻血了! 那就表示哥哥确实有把我当成异性吧? 那就表示我让哥哥燃起了男人的原欲(libido)吧? 嗯——我当时退却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哥哥总是跟镜姊共处一室,而镜姊那个人简直是破绽百出,所以哥哥也渐渐不会为了一点点情色挑逗就起反应。 就算害臊也要积极进攻——这样或许才能竖起攻略旗帜。 我认为为草食系主角早退流行了,哥哥大可以归咎于年轻,勇于解放自己内在的野兽才对痲。 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比较帅喔。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教我怎么回答你哪?” 黑冢老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看我。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瞬间,他又马上继续看自己的书。 “要知道那可是在考前开夜车的时候小露乳沟喔,一般男生都会上钩吧?不是吗?” “要看尺寸吧?” “呜啾……” 要靠胸部笼络平常看惯镜姊的哥哥,或许是行不通的。 放学后,最近我愈来愈常到这间保健室打发时间。 我坐在床上,脚前后摇晃,望着看书的黑冢老师。 因为长得帅,在一年级女生之间也大受欢迎的保健室老师。 虽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保健室,但我却对这个人有亲切感。 因为他长得很像御柱学长——在世时是哥哥的死党、我的情敌。 像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不觉得老师是陌生人。 虽然哥哥坚持两人不像,但我觉得是观点不同。 要是御柱学长变成大人,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老师是变态吧。” “……你还真是随口伤人啊,我哪里变态了?” “谁教保健室老师居然在保健室看保健室题材的色情漫画嘛,这是超越变态绅士的变态贵族。” “这里是我的城堡,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老师把看到一半的色情漫画阖上,放回书架。 真亏老师居然能找来这么多同类型的漫画…… 我早就习惯这种东西,所以无所谓,不过其他女生要是知道黑冢老师这项嗜好,我看会退避三舍吧。 “那么,笹仓小桃同学,我差不多要关保健室了。” “这样呀。” 我简短回答,又摇晃双脚。 黑岩医生盯着我看。 沉默持续片刻…… 保健室里充满独特的气氛。 这时我想起现在自己人在哪里。 放学后的保健室,和变态保健室老师独处。而且我人在床上。 “哇、哇哇!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叫你回去!” 黑冢老师指着门的方向立刻大叫,这个人意外地善于拿捏装傻与吐槽的时机。 这种地方也跟御柱学长很像喔。 “而且不是我要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 “奇怪?我果然欠缺女性魅力吗……?” “你是笹仓恭也同学的妹妹吧。我可不想惹他生……咦,你怎么了?” 看到我应声虚脱躺在床上,黑冢老师不知所措。 “呜呜~妹妹~我果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呣,原来你讨厌被当成妹妹吗?可是,这件事你本身也有问题吧?’ “为什么——妹属性万年不败喔。” “我认为妹系保健室作品是地雷。” “在保健室一边帮妹妹看病一边做呢?” “哼……希望你不要用无聊的近亲相奸题材玷污我的圣域。” “妹妹穿体操服&排球裤。” “这个好!” 嗯,这个人有希望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黑冢老师似乎因为中了我的话术而受到打击,当场双手双脚撑地,黯然垂首。 “总、总之,既然你讨厌被当成妹妹,那就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如何?只要你继续喊哥哥,就等于主动宣告自己是妹妹。” “对喔……这么说也是!” 我缓缓地爬起来,又坐在床上。 哥哥以外的称呼吗,我从来没想过呢—— 恭也、阿恭、阿也、小恭、恭恭、小也…… “嗯——感觉都不对——” “那么,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一下下,社团活动应该就快结束了。” “希望你差不多该停止约在这里碰面了。” “反正,老师也很闲吧——” “是啊,现在还很闲。” 黑冢老师一遍看月历,一边夹杂叹气这么说。 保健室老湿又特别忙的时期吗?现在距离运动会还很久就是了。 我歪头纳闷,又摇晃双脚。 ——这时,走廊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我很熟悉这个脚步声的间距﹒这是全力奔跑的节奏。 我把脚往前伸,顺势跳下床。 “看来我终于可以关保健室了。” 黑冢老师从桌子取出钥匙,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特地等她社团活动结束,你们感情还真好啊。” “是呀,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死党。”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悦耳,你要好好珍惜学生时代认识的人。” “她还给我很多攻略哥哥的建议喔。” 我当着老师的面用力握拳。 “……这点倒是教人无法抹去不安哪。” 黑冢老师缓缓地摇头。 然后就在这时候,保健室的门猛烈打开。 一个扛着剑道竹剑的小女生气喘呼吁,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看着我。 “非常抱歉害你久等了。” “不会,没关系。” “好,你们两个快回家,保健室要关了。” 黑冢老师用手指勾着钥匙圈旋转钥匙,把我们赶到走廊。 “那么我们回去了,明天也请多多关照——” “我会在你过来以前锁好门。” 这是离开保健室时渐渐成为惯例的对话。 我们两个跟老师道别,并肩走过走廊前往鞋柜。 “对了,你跟你哥哥后来怎样了?” “唉,困难重重呢。黑冢老师也教我先改掉哥哥这个称呼看看。” “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改口叫大哥,或是老哥、亲爱的哥哥、阿兄……朝这个路线走,对吧。” “哦?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那样或许可行喔?虽然感觉有点新鲜,却又能将本来的妹属性发挥到最大极限。” “那么,今晚就照这个作战计划进攻吧。” “……唔,嗯……可是没问题吗?毕竟哥哥身边有一道难以摧毁的巨大高墙。” “没问题,小桃是非常好的女孩。只是你哥哥呆,没发觉你的魅力罢了。” “呜呜……哇——!果然懂我的人就只有心心你这个死党而已啦——!” 番外篇 这里是众合地狱。 也就是所谓八大地狱的第三地狱,犯淫罪的人会被打入那里,被山压扁,或是被杵臼捣。 ——虽然折磨我的山是软的,捣着我的则是恼人的指尖。 也就是所谓精神上的拷问吗? “听我说……拜托请饶了我,黑峰小姐……” “放心啦——镜只要睡着就不会醒来了。” 她一边在我耳边呼气﹒一边这么说。 镜的确正满脸通红地睡在我背后的床上。 我们班班长本来是品行端正、每周接到一次告白的美少女。 而她现在变身为拷打我的狱卒。 “诶……笹仓同学的耳朵,形状很好看呢。” “不、不敢当。” 黑峰迷蒙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桌上摆的甜酒空瓶,为短短三十分钟前的事情后悔。 ——对,事情就发生在短短三十分钟前。 当时我和镜人在便利商店。 她一如往常穿t恤配短裤,装扮很休闲,在玻璃门前双手环胸,唯一一撮白浏海随着她的动作摇曳。 “我说恭也,人类是笨蛋吗?” “你这句失礼的话还真是突如其来啊……” 我不以为然地看着在饮料区面有难色的镜,同时这么抱怨。 “你这样否定我们,是看哪件事不爽?” “就是这个,这个饮料。酒精是用来消毒的吧?怎么会拿来喝呢?” “大人喝了这个就能够洗涤心灵,所以小孩子不可以喝。” “哦——?虽然我在漫画上看过,但是硬要说的话,我只觉得是扰乱心灵喔。” “那一定是偏颇的解释,本来酒就像是人类的历史或是文化一样。” 那可是从纪元前就存在的饮料。 “……好喝吗?” “你看你明明就很好奇……” “才、才不是呢!只是听说酒有时会让人变得坦率,应该说让人现出本性,所以……” 镜慌张地辩解。 这好像也是从漫画得到的知识。 “你想喝吗?” “才、才不想!而且酒要等二十岁以后才可以喝吧。” 没错,假设现在把酒放进购物篮里,在收银台就会被店员拦下来。 “不过,如果是甜酒就可以买。” “ㄊ一ㄢㄐ一ㄡ是什么?” 镜笨拙地复述自己没听过的词汇。 “小孩子也可以喝的酒……?不对,那不是酒。” “哦——……” 镜虽然假装漠不关心,眼睛却疯狂扫视酒类区陈列的商品名称。 她摆明在找‘甜酒’。 “为什么你会在意酒?” “嗯——……我在想,要是借着酒意,你是不是就会变得坦率一点了……” 不知道是否因为注意力放在搜寻商品的关系,她似乎不小心吐露出真心话了。 镜立刻惊觉自己说溜嘴,瞠大眼睛。 然后满脸通红地看我。 “没、没没、没什么!我并没有奇怪的意思喔!我才没有期望你借着酒意大胆示爱!” “唔、嗯……” 我想这时候不要肯定,听过就忘,是一种温柔。 这里明明是便利商店,却弥漫着极其尴尬的气氛。 此时有人叫住我们。 “咦?笹仓同学、镜?” 忽然有人出声,于是我转头一看,眼前是拎着手提包的黑峰。 她穿着膝上裙,配粉红色短袖拉链连帽外套。肌肤稍微泛红,很性感……?头发也看起来有点湿。 “嗨,晚安,你去哪了?” “晚安。嗯,我去了钱汤。” 喔,这让我想起黑峰之前说她常去钱汤呢。印象中她说可以把脚伸直泡澡很舒服。 “镜怎么了吗?她满脸通红耶。” “没、没事啦!恭也,买完甜酒就回去了。” “结果,你还是要买就对了……” 我应该说过甜酒是不会醉的。 不过偶尔喝点甜酒也不错呢。要是没有这种机会,根本不会特地买来喝。 甜酒不在冰箱,而是放在别的货架上。包装是长得像杯子的玻璃容器,盖着铝制大盖子。 “笹仓同学,你要给镜喝酒吗?” “是甜酒喔?” “可是那是酒喔?” 黑峰不知为何似乎很担心地看着我。 “恭也,赶快去结帐了。” “咦?喔,好。黑峰,抱歉我离开一下。” 虽然话讲到一半,但是在镜催促下,我还是前往收银台。 总之,最后我决定买两瓶甜酒试试。 结帐时,镜看到零食、牛奶和面包明明就兴致缺缺,但是看到甜酒的瞬间,镜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像是看到实物的小孩。 拿着天然水的黑峰排在我们后面。 她依然以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有认识的人在,不好意思先出去,于是我在收银台旁边等黑峰买完东西。 “谢谢你们等我。” 黑峰双手提着塑胶袋提把,走近我们。 “恭也,快点快点。” 镜不知道在等不及什么,快步穿过便利商店的自动门。 然后我才一跨出便利商店,她就从我手里的购物袋取出甜酒。 “喂,你要在这里喝吗?” “试一下味道而已啦。” 镜一手拿甜酒,眼睛发亮的模样,坦白说根本就是酒精中毒…… 一点也不像是几分钟前还全盘否定酒精的人。 难道她其实非常爱喝酒吗?只是因为不能自制,所以才刻意排斥吗? 我好像见识到同居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笹仓同学,这给你。” 黑峰拉拉我的袖子,递了什么东西给我。 那是她刚刚买的天然水。 “为什么,这是你买的吧?” “马上就会用到了。” “……?” 就在我歪头不解时,喀鏦!从镜所在方向传来甜酒盖子打开的声音。 我转回视线,就看到镜正要喝甜酒的身影。 她含了一口甜酒。 “哈呼~……” 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连眨眼都来不及。 只见镜满脸通红,眼神空洞迷茫。而且从整个人的氛围看起来,呼吸显然烫人。 难道……她喝醉了! “笹仓同学。” 幸亏有黑峰叫我,我得以回过神来。 我赶到摇摇晃晃随时快倒下的镜身边,右手伸进她左边腋下稳稳扶着她。 顺便没收镜手上的甜酒。 “啊~……恭也~……” 镜怎么看都已经酩酊大醉。究竟是什么成分又是如何作用,才会一口气醉成这样? 仔细一看,甜酒连一口也没有~。 镜完全任我搀扶,就这么头一垂,把下巴靠在我肩上。 “……咦?这是怎样?她睡着了吗?” 镜的异状实在变化得太快,我的理解无法跟上。 “镜的酒量非常差喔。” 黑峰一边苦笑,一边走到我旁边。 “可是,我看她好像从来没有喝过酒耶?” “她只是忘记自己曾经喝过罢了,毕竟她喝一口就变成这样啦。” “……真会惹麻 烦……” “不过,这次只是睡着而已,还算不错了。 “此话怎讲?” “因为她每次反应都不一样。有时候缠人、有时候大哭……在死神世界还满出名的喔。” “……我认真觉得这家伙很伤脑筋啊……” 镜已经在我耳边幸福地发出鼾声,我只能叹气。 “总之带她回去吧……” 要背她吗,唉。毕竟这种状况不适合公主抱。 “要我帮忙拿东西吗?” 看我伤脑筋的样子,黑峰向我提议。 “啊——嗯,拜托你了。” “等我一下喔。” 黑峰跑向停在店门口附近的脚踏车。 我趁这段时间把镜喝剩的甜酒一口气灌完。 因为甜酒的瓶子不能像宝特瓶那样栓起来,瓶口又宽,根本没办法拿着走路。 但是……一口气喝光甜酒是大忌,强烈甜味导致我的喉咙灼烫刺痛。 黑峰牵着脚踏车回来。 “东西就放进篮子吧。” “谢啦。” 我一边扶着镜,一边把东西放进黑峰的脚踏车置物篮以后,再用空出来的双手重新扶好镜。 然后扭着身体,把镜移到背后,稍微半蹲把她背起来。 当然镜没有意识,所以很难在我背上就定位。 我稍微上下摇晃,调整姿势,要把镜背好。 ……接着,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压在我背上。 “我要感谢重力。” “笹仓同学?” “没有,没事……我在自言自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把手绕到镜的臀部,以免镜滑下去。 可是我没有勇气一把抓下去——应该说这种时候摸女生屁股不是男人,所以我选择双手交握支撑她。 “我帮你把东西载回家吧。” “谢啦。” 我接受黑峰的好意,一边用背感受镜的柔软身躯,一边踏上归途。 一到家,我就请黑峰帮背上的镜脱掉鞋子,再一起进屋里。 我坐到床上,直接让镜躺下以后,才终于可以歇口气。 “辛苦了。” “喔,也谢谢你啦。我倒杯茶给你,你喝完再走吧。” “不用了啦,你不必费心了。” “就说了别客气。” 我拿起放在床边的遥控器开冷气以后,走向冰箱。我记得应该有煮好的麦茶。 当我拿着两个杯子和茶壶回到起居室,黑峰正把我在便利商店买的那袋东西放到桌上。 “对了,我记得还有一瓶甜酒……” 要是不赶快解决掉,镜八成又会找机会喝掉。 可是,我刚才一口气喝掉一瓶,已经不行了。我的心拒绝再喝。 “黑峰,你要甜酒吗?” 我一边把杯子放在桌上,一边这么问。 “甜酒?嗯——可是,我没喝过酒喔?” “甜酒不是酒——不过,镜还是醉了呢……” 只能靠我努力喝掉了吗?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黑峰略显迟疑地看着我。 “难得有机会,我就喝喝看好了?” 那是探究未知的心吗?总觉得她的眼神跟平常腐兴趣发作时一样。 ——我就是败在这个时候点头吧。 我从塑胶袋取出甜酒,代替茶递到黑峰面前。 “谢谢你,那我不客气了。” 黑峰用双手包住瓶身将甜酒端起来,稍微偏头微微一笑。 我则是拿起茶壶替自己倒杯茶。 喀鏦,甜酒的盖子发出清脆声响打开。 黑峰好奇地凝视着散发甘甜香气的乳白色迷你湖面,小巧的鼻子凑近闻。 “这个味道很有趣呢。香气非常芳醇,仿佛会盈满胸口呢。” 她这么说完,嘴唇凑近杯子边缘。 咕噜!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传来。 “……?” 正要喝麦茶的我甚至停住手。 我完命无法想像直到两、三秒前,都还楚楚可怜地——那样形容并不为过——凝望甜酒的女孩,会发出这个状声词。 咕噜……咕噜……! 吞咽声连续响起,我把手上的杯子放回桌上看着黑峰。 “呼……这股萦绕喉咙的浓厚甜味,会让人上瘾……” 眼前的黑峰仿佛是故意做给我看一样,转动舌尖舔舐甜酒沾湿的双唇,散发出妖艳的气氛。 脸颊染上恰到好处的红晕,眼眸仿佛沾湿般水润。眼神因为眼皮稍微眯起的关系,相当迷人。 呼气之所以看起来呈现淡淡桃色,是因为她本身散发的气场吧。 没喝过酒? 哈哈哈,这没什么,事情很简单。 纯粹是这家伙也忘了自己有喝过酒嘛! 最后黑峰一口气喝干甜酒,将空瓶咚的一声放在桌上。 “呼……这间屋子很热呢……” “我、我觉得不会啊……啊,要不要我把冷气温度调低一点?” “不用了,我还想要更热点。” 黑峰脸颊发热泛红,用手指掐住连帽外套的拉链。 然后整个人凑向我,慢慢地……仔细地打开胸口。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仓皇阻止黑峰的手﹒把拉链一口气往上拉到领口。 “啊嗯,讨厌……你喜欢粗鲁一点吗?笹仓同学果然很鬼畜呢。” 黑峰摆动肩膀,爬过地板接近我。 这样不妙……这家伙的醉法才是最麻烦的!与其这样,说教或大哭都还要好上几万倍! “黑峰,冷静吧,好吗?” 我也往后爬行,要跟黑峰拉开距离,但一下子就被床挡住背。 背后传来镜的睡眠呼吸声。 至于眼前则是黑峰的吐息。 “嘿咻!” 黑峰伸手环住我的脖子,就这么弯身偎过来紧紧地贴住我。 柔软的两座山毫不留情地摁着我的右半身。 而且两座山明显变形,更将我的精神逼入绝境。 不对,我很开心喔?我也是男人,当然爱这个触感! 但是,我必须放弃不能享受也是现实。 “听我说……拜托请饶了我,黑峰小姐……” “放心啦——镜只要睡着就不会醒来了。” 她一边在我耳边呼气,一边继续说: “诶……笹仓同学的耳朵,形状很好看呢。” “不、不敢当。” 一双迷蒙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看。 黑峰的吐息很甜。这不是比喻,真的就是甜酒的香味。 我被床和黑峰夹住,无处可逃,就算我想要硬把黑峰拉开,也因为被固定成难以使力的姿势而无计可施。 她的纤细指尖顺着我的耳垂抚摸,经过颈子探向锁骨。 不去搔痒处,而是稍微擦过希望触碰的部分。这绝妙的挑逗方式,教人就快不自觉发出呻吟。 “呵呵……管仓同学,你在发抖喔。” 黑峰这么说着,双唇凑近我的颈子。 “住手……黑峰……呜啊!” 有如要打断我的话一样,黑峰伸出舌头滑过颈子。 那是至今从未体验过的触感。黏滑热意仿佛要侵蚀到皮肤底下般的感觉,让我高声叫出来。 “笹仓同学,你真可爱。虽然我认为你基本上是攻,但是当受也绰绰有余喔……我觉得你很适合不甘 心的眼泪呢。” “可以请你不要一边说出妩媚的话、一边参杂腐言论吗……这样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一边颤抖,一边拚命让理性运作。 尽管如此,黑峰却没有减缓攻势。牙齿还是一样抵住我的胸膛,双腿缠上我的脚…… 啊啊!你看,内衣露出来了!内裤露出来了!是一贯的条纹图案!粉红色与白色相间,真是可爱啊,靠! 就算我想要求救,镜却还没醒来。不对,这要是被她看到,天知道我会遭遇怎样的下场! “嗯……” 忽然间,黑峰似乎发觉了什么,从我身上离开。神智终于恢复清醒了吗? 我松了一口气。 “好痛……” 黑峰一这么喃喃说完,双手就绕到背后——伸进连帽外套里面。 她要做什么?在我注视下,她以熟练的动作扭动手腕。 下一瞬间,黑峰胸前一摇……自由的晃动教人感受到重力。 接着那双手更在连帽外套底下绕到肩膀,动来动去——咻地拉出了粉红色圆点缀小花边的胸罩……! “妈啊!黑峰小姐!” 脱衣技术固然华丽,但是这个死神在干什么啊! “胸罩钢圈卡得我有点痛啦。” 黑峰依然眼神迷蒙,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以后,随即把连帽外套的拉链一口气拉下一半。 白皙肌肤露到心窝一带。拉链金属部分的硬质感,将肌肤质感衬托得更加柔软。 这、这就是裸体连帽外套的魅力吗……! 可恶!死神为什么一再这样增加我的偏好属性! 就在我为自己愈来愈广泛的癖好感到头痛时,黑峰再度抱住我。这次又是紧紧地抵住右半身。 “嗯唔!” 姿势固然没变,但接触部分的触感明显不同。 如果先前是‘软’,现在就是‘软嫩嫩’。用音程比喻就是高了两个八度! 不是我夸张,那份柔软毫无缝隙地紧密贴合我的身体,肌肤触感接近到不能再接近,直接传递过来,变得更加温暖。 坦白说,此刻在我脑中,天使的我和恶魔的我正在互相凝视。 双方正上演脑内战争。 天使恭也:‘稍微摸一下是不会被发现的啦。’ 恶魔恭也:‘尽情搓揉吧,不会被发现啦。’ 咦,怎么两边都要我摸!我的心中没有正义吗!? “笹仓同学……随便你摆布喔。” 黑峰的诱惑进一步火上加油。 不、不行……再这样下去……已经到极限了! 左手仿佛做好心理准备张大手掌,要从至今的忍耐解放。 然后—— 飕! 那绝对不是摸胸部时的声音。 那是我熟悉的声音,通过身体内侧的斩裂声。 一刀直劈下来,从左肩笔直砍向腰部。 “嗯……唔,噢噢……” 就算砍到也绝对不会出人命的死神镰刀。 我一边颤抖,一边往后回头…… “嗯~……呣……恭也好死相~居然想一边被砍一边做……呣……” 镜工作着某种危险的……仿佛要把我的尊严彻底粉碎的梦。 这个死神正在享受哪门子玩法啊! 但是,或许必须感谢她才行。我可以不必犯下错误了。 意识在安心中逐渐稀薄。但是,眼睛即将闭上之际,我的眼角余光不幸地看到了—— 表情还是醉醺醺的黑峰妖媚一笑,舔着嘴唇的画面…… “哇,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会醒来是因为镜的惨叫。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那股冲击让身体也猛烈爬起来。 我心悸不已,左顾右盼环视周围。 原来我倒在地板上。我扭过上半身看背后的末。 眼前是把棉被拉到胸口、满脸通红、双唇颤抖的镜。 不知为何肩膀一丝不挂……? 不对,仔细一看,从棉被跑出来的腰部也看得到雪白的肌肤。 全裸……是吗? “呃、呃……恭也,不是的,这是……” 镜惊慌失措,有话拚命想要告诉我。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歪头疑惑,但是我立刻明白理由。 床上还有一个人影。 那是背对这边睡觉——以白皙的美背示人的黑峰。 就我所见﹒她也是全裸。 “镜……?” “这是哪里出差错了了!我、我什么也不记得,应该说为什么命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镜抱紧棉被,乱了手脚。 我或许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晓得。 不过或许不晓得反而比较好,而且我或许应该为错过那件事懊恼。 “诶,命!我在叫你!你起来啦!给我解释啦!” 听着镜几乎哽咽起来的惨叫,我拿起桌上变成常温的麦茶。 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甜酒瓶,暗自下定决心。 我发誓,再也不要给这些家伙喝到酒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魁。 抱歉害大家久等了……! 感谢大家支持死神少女.镜第六集。 这集是贫乳双子篇的后篇,大家觉得如何呢?个人很喜欢泪的自爆属性,但她的戏份暂时要结束了……? 不,这个时代可以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连络,所以就算分隔两地,还是可以登场吗……? 尽管怀抱上述野心,不过这次结尾有另一名角色登场。 第七集预定有大动作,敬请期待。 ※话说,本书出版约一周后,就是星野门老师负责的漫画版‘死神少女·镜’最后一集上市的日子。(译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时间。) 不仅有小时候的镜,还有丰富的表情、动作、便服装扮,敬请期待这些漫画版才有的描写。 而且镜和恭也最后的关系也跟小说版有些不同,绝对不能错过。 接着再一个月后的六月底,将推出游戏‘初恋1/1’。 那是冠上visual art"s二十周年纪念的恋爱作品,其中我也担任编剧参与制作,在这部作品推出最新的‘kyou系列’。 啊,话说那是未满十八岁请勿购买的游戏,还请见谅。 ……不过,‘kyou系列’是什么呢?最近有人间我…… “魁老师要是有了孩子,会取名为‘kyou’对吧?” 或是…… “‘kyou’是魁老师以前交往过的女人的名字,对吧?” 之类的……!都猜错了啦!另外常被问到的是: “魁老师最喜欢哪个‘kyou’呢?” 每个kyou我都喜欢,有意见吗?不管哪一个都像是我的宝贝女儿喔。真的。 不过,硬要说的话,我最喜欢当下创作的‘kyou’。 那么,差不多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虽然我总是为了截稿日给人添麻烦,但t泽编辑每次还是都尽量宽延时间,非常谢谢您。 真的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再来是桐野霞老师,这次我也换了电脑桌面!感谢老师总是为我们带来朝气十足的镜等人,请再推荐初音未来的歌给我! 以及读到最后的各位读者.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我想将感谢化为行动,在下一集带来更有趣的故事回报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抱歉害大家久等了……! 感谢大家支持死神少女.镜第六集。 这集是贫乳双子篇的后篇,大家觉得如何呢?个人很喜欢泪的自爆属性,但她的戏份暂时要结束了……? 不,这个时代可以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连络,所以就算分隔两地,还是可以登场吗……? 尽管怀抱上述野心,不过这次结尾有另一名角色登场。 第七集预定有大动作,敬请期待。 ※话说,本书出版约一周后,就是星野门老师负责的漫画版‘死神少女·镜’最后一集上市的日子。(译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时间。) 不仅有小时候的镜,还有丰富的表情、动作、便服装扮,敬请期待这些漫画版才有的描写。 而且镜和恭也最后的关系也跟小说版有些不同,绝对不能错过。 接着再一个月后的六月底,将推出游戏‘初恋1/1’。 那是冠上visual art"s二十周年纪念的恋爱作品,其中我也担任编剧参与制作,在这部作品推出最新的‘kyou系列’。 啊,话说那是未满十八岁请勿购买的游戏,还请见谅。 ……不过,‘kyou系列’是什么呢?最近有人间我…… “魁老师要是有了孩子,会取名为‘kyou’对吧?” 或是…… “‘kyou’是魁老师以前交往过的女人的名字,对吧?” 之类的……!都猜错了啦!另外常被问到的是: “魁老师最喜欢哪个‘kyou’呢?” 每个kyou我都喜欢,有意见吗?不管哪一个都像是我的宝贝女儿喔。真的。 不过,硬要说的话,我最喜欢当下创作的‘kyou’。 那么,差不多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虽然我总是为了截稿日给人添麻烦,但t泽编辑每次还是都尽量宽延时间,非常谢谢您。 真的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再来是桐野霞老师,这次我也换了电脑桌面!感谢老师总是为我们带来朝气十足的镜等人,请再推荐初音未来的歌给我! 以及读到最后的各位读者.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我想将感谢化为行动,在下一集带来更有趣的故事回报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抱歉害大家久等了……! 感谢大家支持死神少女.镜第六集。 这集是贫乳双子篇的后篇,大家觉得如何呢?个人很喜欢泪的自爆属性,但她的戏份暂时要结束了……? 不,这个时代可以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连络,所以就算分隔两地,还是可以登场吗……? 尽管怀抱上述野心,不过这次结尾有另一名角色登场。 第七集预定有大动作,敬请期待。 ※话说,本书出版约一周后,就是星野门老师负责的漫画版‘死神少女·镜’最后一集上市的日子。(译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时间。) 不仅有小时候的镜,还有丰富的表情、动作、便服装扮,敬请期待这些漫画版才有的描写。 而且镜和恭也最后的关系也跟小说版有些不同,绝对不能错过。 接着再一个月后的六月底,将推出游戏‘初恋1/1’。 那是冠上visual art"s二十周年纪念的恋爱作品,其中我也担任编剧参与制作,在这部作品推出最新的‘kyou系列’。 啊,话说那是未满十八岁请勿购买的游戏,还请见谅。 ……不过,‘kyou系列’是什么呢?最近有人间我…… “魁老师要是有了孩子,会取名为‘kyou’对吧?” 或是…… “‘kyou’是魁老师以前交往过的女人的名字,对吧?” 之类的……!都猜错了啦!另外常被问到的是: “魁老师最喜欢哪个‘kyou’呢?” 每个kyou我都喜欢,有意见吗?不管哪一个都像是我的宝贝女儿喔。真的。 不过,硬要说的话,我最喜欢当下创作的‘kyou’。 那么,差不多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虽然我总是为了截稿日给人添麻烦,但t泽编辑每次还是都尽量宽延时间,非常谢谢您。 真的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再来是桐野霞老师,这次我也换了电脑桌面!感谢老师总是为我们带来朝气十足的镜等人,请再推荐初音未来的歌给我! 以及读到最后的各位读者.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我想将感谢化为行动,在下一集带来更有趣的故事回报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 大家好,我是魁。 抱歉害大家久等了……! 感谢大家支持死神少女.镜第六集。 这集是贫乳双子篇的后篇,大家觉得如何呢?个人很喜欢泪的自爆属性,但她的戏份暂时要结束了……? 不,这个时代可以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连络,所以就算分隔两地,还是可以登场吗……? 尽管怀抱上述野心,不过这次结尾有另一名角色登场。 第七集预定有大动作,敬请期待。 ※话说,本书出版约一周后,就是星野门老师负责的漫画版‘死神少女·镜’最后一集上市的日子。(译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时间。) 不仅有小时候的镜,还有丰富的表情、动作、便服装扮,敬请期待这些漫画版才有的描写。 而且镜和恭也最后的关系也跟小说版有些不同,绝对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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