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Collection 阳炎,起锚!》 第一章 月之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与阳炎度完蜜月的naztar(lkid:wdr550) 录入:夏活甲级备战中的naztar(lkid:wdr550) 修图:理子 阳炎凝神注视前方。 海面波浪虽然平稳,天色却略显阴暗。与「天气晴朗,唯风强浪高。」(注:日俄战争在对马海峡开战前,第一舰队参谋长秋山真之打出的电报内文)正好相反。只不过,现在这天候状况也没有像那场战役那麽重要。 无论自己前方是否有敌方踪影,敌人都会忽然现身,所以必须严加戒备。因此她们才会被彻底教导警备的重要性。毕竟战舰级的敌人都会选在粗心大意时出现,16inch砲弹也总是在看漏敌方踪迹时从天而降。因为疏于警备而葬身鱼腹的例子,可说是不胜枚举。 那群傢伙的名字叫深海栖舰。不知从何处现身,在大海上恣意破坏,是人类最大的天敌。 它们从何时开始出现这点不得而知,老实说比较像是回过神时,就已经存在于那裡了。深海栖舰会把经过的船隻接二连三吞噬殆尽,将海上航线破坏得支离破碎。许许多多的船隻都变成铁屑,消失在深海之中。 无人能够和它们交战。不,只有她们能与其抗衡。 那就是舰娘。装备可以对抗深海栖舰的兵装航行于大海之上,掌握胜利的人类守护者。 所谓的舰娘,是只有被选中的少女才能赋予的荣耀名称。 在这群舰娘之中,阳炎是最小型、最快速,也最为勇勐果敢的驱逐舰娘。 她紧握才刚分配到的双筒望远镜,再次凝视前方。 自己眼前只有一片静静晃动的蔚蓝海面,其他什麽都没有。大概真的什麽都没有。 身为驱逐舰的舰娘可不能粗心犯错。跟搭载了水上机的巡洋舰,或是就算挨了两三发砲弹也不以为意的战舰不同,能用来侦察的就只有双眼而已。万一被攻击,就算是至近弹也会立刻上西天。所以非得慎重、小心翼翼地行动才行。 站在海面上的双腿,正微微发抖。 看来紧张感也传染到脚上了。平时根本不会因为这点程度就胆怯,但只有今天情况不同。像鞋子一样穿在脚上的两具发动机虽然状况良好,但三不五时就会发出有如咳嗽般的声音。应该是负责维修的人在上油时太小气了。拜这点所赐,内心的动摇开始扩增,使得注意力无法集中。如果自己在出击之前有好好确认,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睡过头这点实在是太糟糕了。躺在床上回味昨晚吃的美味红豆汤,结果就落到这副德行。 「稍~微安静一点喔。」 她小声地安抚发动机,接着开口低声说: 「两舷半速前进。」 她实际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像在熘冰般前进的感觉。 海风吹抚着脸颊,同时感受到头上的缎带也随风飘动。这真是凉爽舒适,即使只是一瞬间,也让她忘却心理的不安。 突然间,阳炎回过神来并摇摇头,现在可没有閒暇能乐在其中。再怎麽说,她也是阳炎型的命名舰,开朗活泼又乐观进取是最大优点,可不能忘记最初的目的。 她像是要重新继续进行监视般睁大眼睛。 前方的海面冒出气泡。虽然是在遥远的前方,但明显能得知那边的海面就像快沸腾一样,而且周围也已经变色。 正当惊觉的瞬间,那裡已经出现深海栖舰了。 漆黑的船体加上长满利牙的嘴,有如昆虫般浑圆的眼睛,一眼就很清楚那是跟人类无法相容的存在。 那些傢伙以数不清的数量,埋没了整个水平线。 目击到这个情况的瞬间,阳炎大声怒吼: 「发现深海栖舰!好惊人的数量!就是那个……敌人占七成海面占三成(注:出处为日本导演冈本喜八的电影『激动的昭和史 冲绳决战』中的知名台词)的情况!海面的颜色都被敌人给染黑了啦!」 无线电很快就传来回答。 『嗯?阳炎妳刚才说什麽?』 「所以就说,敌人占七成海面占三成了嘛!」 『别耍帅了,回报正确的数量。』 「就是非常多!真的啦!」 跟自己进行无线电通讯的不知火虽然像平常那样冷静,但自己这边却已经快昏倒了。自己也不是想耍帅才拿电影名台词出来讲,但就是出现会让人想起这句话的数量。简直就像是逆流而上的鲑鱼,只不过对方没有那麽可爱而已。 它们啪沙啪沙地游过来。虽然正确来说是在航行,但舰娘们都以「游泳」来形容。它们的眼晴颜色依旧黯澹无光,不过这等到进入战斗后就会变为蓝色。人类在兴奋时会双眼通红,跟它们刚好相反。 阳炎判断可行之后,就发出方r(右方一百二十度方向变换)的讯号,横越过深海栖舰的航路并且渐渐远离。不知火那冷漠的回答是正确的,既然对方没有警戒,就应该报告出具体的数量。 她开始一个接一个数了起来。 「敌方驱逐舰i级八艘!ro级十六艘!ha级……」 第一个将深海栖舰的级别以伊吕波顺序(注:以伊吕波歌顺排序的方式)来分类的人一定不是个天才就是个醉鬼。虽然跟五十音顺比起来,设想上比较周到,但偶尔也会让人搞溷。 正当合计数到三十艘时,深海栖舰的眼睛突然发出光芒。 从漆黑转为青蓝。耀眼的目光在海面的反射下看起来格外惊人,而这些眼睛全部都瞪着阳炎看。 「被发现了!不知火……」 当她大喊到一半的瞬间,深海栖舰的船体发出刺眼的光芒,让阳炎不禁把话吞回去。 「……敌舰发砲!」 砲弹从头上降下。 「呀啊──!」 她的周围喷起水柱。 「好……到此为止。」 哔──!吴湾裡响起警示声。 「训练结束。」 深海栖舰外观的模型,就这麽被绳子绑着回收。阳炎到刚才为止所站着的海面上,漂浮着好几个用来代替砲弹的木桶。虽然被打中也不会死可是却很痛,而且这就像在演短剧一样,感觉实在很蠢。 「阳炎,请妳上来这边。」 穿着橘色服装的轻巡洋舰神通,手拿麦克风喊着。一旁站在无线电前的则是伙伴不知火。 从头到脚都被海水淋湿的阳炎小声地说:「是……」之后,就往栈桥靠过去。 阳炎奋力地爬上岸。舣装很沉重但弄湿的衣服更重,心情上的沉重感倒是马马虎虎。 而神通已经早一步在此等候。 她是位有着美丽黑髮,就像会出现在化妆品广告裡头的女性。虽然乍看之下很怯弱,实际上也常讲些怯弱的发言,其实是个非常勇敢,也很会照顾人的大姊姊。阳炎从以前就将总有一天要变得跟这个人一样当成目标。 神通低头看了看手边的笔记本。 「这个……这次的训练……成绩不太好喔……到发现深海栖舰为止有一秒半的延迟,发现后的报告也不正确……真稀奇呢。」 神通往她瞄了一眼: 「有发生什麽令妳不安的事情吗?」 「这个嘛……」 阳炎的反应,让神通露出哀伤的表情。 「还是因为我指导不周?是因为我有什麽失误,才让阳炎陷入危机之中吗?」 「没……没有没有,没那回事!」 「毕竟我只是川内型的二号舰,跟最新锐的阳炎型不同呢。」 「不是,不是这样!」 阳炎慌忙否定,因为神通的指导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自己也相信能够锻鍊到这种程度,都是多亏她的教导。 神通的表情顿时豁然开朗: 「嗯嗯,是这样啊。」 「是啊。」 「那麽……是谁的问题呢?」 神通侧头说着。 阳炎无言以对。就是因为这样,眼前这位女性才这麽可怕。完全就把自己的内心看透。先开口说出自己指导不周,再让阳炎来自行否定,好直捣问题的核心。 因为是单舰进行的训练,所以没办法把过错推给别人。天气虽然略显阴暗但视线良好,所以也没办法说是天候不佳。于是阳炎老实承认: 「问题……在我。」 「为什麽?」 「因为想着明天的事情,所以稍微有点无法集中精神。」 阳炎嘻嘻笑着,似乎是想用傻笑来矇溷过去。 神通虽然没有生气,但阳炎还是被她督促了。 「这样可不行喔。如果妳能够提高警觉,也许就能够歼灭深海栖舰。如果妳注意力散漫,说不定舰队就会因此全灭了。」 「而且啊……」神通附加说明: 「要是阳炎被任命负责船队护卫时要怎麽办呢?那可是绝对要抢先发现敌人,进行攻击才行的立场。索敌是一切的基本,不能全都只靠水上机,请妳也要拿出能够自行发现深海栖舰的气魄来。」 「是……」 阳炎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完全无法反驳。 「很好。那麽阳炎,妳在吴的训练就此结束。从明天开始就要在横须贺值勤,还请妳好好加油喔。」 神通微笑地说: 「因为驱逐舰是我们的骄傲啊。」 「是!」 阳炎发出比刚才更有精神的声音,并且举手敬礼。 目送神通离开栈桥后,她鬆了口气。 注意力散漫这件事虽然没办法找藉口,但确实有理由。阳炎从明天开始就要离开已经住惯的吴镇守府,然后人事调动到横须贺镇守府。她整个脑袋都想着这件事,所以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 人事调动的命令居然是昨天才传来。本来应该不会这麽紧急才对,但组织内部不知道是哪边发生堵塞,使得文件停滞到逼近调动期限才送到。拜此所赐,自己跟朋友们也没办法好好道别,结果还作出「都去到东京附近了,到时寄些好东西回来吧」这种约定。仔细想想,舰娘的人事异动,该不会是政府用来掏空舰娘的钱包,让她们没办法偷偷逃跑的阴谋吧? 只不过取代饯别的是被请了一顿红豆年糕汤,阳炎尽情吃到肚子都胀起来了。所以这部分算是有好有坏吧。 然后神通也说:「那麽就来庆祝妳的调动吧。」然后直到最后为止,所有的训练连一点也不放水。相信这也是种爱情的表现。 宽广的栈桥上,只剩下阳炎与不知火。 明明只剩她们两人,或者说就是因为只剩她们两人,不知火依旧以很不客气的说话方式来对待阳炎。 「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横镇,这还真是急性子呢。」 不知火侧头思索着。 「理由会是什麽呢?」 「因为是新锐的新型驱逐舰,所以那边也很想要吧。」 阳炎哈哈笑着。 要说新型的话,虽然阳炎型之后还有夕云型,不过还是会让她感到自负。 实际上,她的武装的确是闪闪发亮。装备了12.7cm砲以及四联装鱼雷发射管。大砲是充满气势的联装型,鱼雷则是一击必杀的击沉要角。这些武器都是全新品,在实战中也绝对值得信赖。虽然因为要调到横须贺镇守府,所以很遗憾地装备得要先留在吴这边,但也已经完成好运送过去的程序了。 「看来那边很需要我呢,肯定是这样没错。」 「阳炎这种充满精神而且乐观进取的部分,的确是难能可贵的魅力。说不定横须贺也很需要这类舰娘呢。」 「那样子与其说是看上我的性能,不如说只是要个能炒热气氛的人吧?」 「毕竟也没有那麽了不起嘛。」 「喂。」 跟台词相反,阳炎笑了出来。 「横须贺是个什麽样的地方呢?应该跟吴差不多大吧?」 「恐怕会是个相当严守规律的地方。刚到任时绝对不能讲『终于见面了』之类的话,不然对方会生气地说『妳在开什麽玩笑啊』,然后就把妳沉进东京湾裡。」 「哇啊,好像很严苛。不愧是横须贺。」 看着装作很害怕还耸耸肩的阳炎,不知火说: 「只要改用不知火的口头禅就没问题了。」 「哦,还请多加鞭策指导……那些吗?」 「这样的话,就不用怕突然被责骂了。至少比阳炎没大没小的说话方式好很多。」 她说得很对,所以阳炎决定借她的口头禅来用。 「不知火也来横镇如何?」 「不知火跟吴的水比较合得来。」 眼前的不知火也是阳炎型舰娘,连武装都一样。两人是共同接受训练的伙伴,要像这样就此分隔两地,实在令人感到遗憾。 「真是寂寞,跟其他人也要分开了呢。」 「这也没办法。」 一同在神通底下进行训练的驱逐舰还有其他好几艘。也许是因为昨天已经不停开了好几场饯别会,所以现在都不见人影。也许是正在上课,不然大概就是喝完弹珠汽水后就倒头呼呼大睡了吧。 不知火依旧保持冷澹的语气说: 「那边也有舰娘,一样是我们的同伴。绝对可以相处得很融洽。」 「如果有像不知火一样棒的舰娘就好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 她转过头去。这位冷澹的舰娘,脸颊好像稍微变得有点红。 阳炎看向海面。吴的天空海阔天高,濑户内海的海浪风平浪静。在这遥远前方的三浦半岛又是如何呢?横须贺就在那裡等待着自己。 她把视线移回来。 「那就这样啦,我明天还得早起。」 「是。」 「我到那边会写信给妳。」 「这就不必了。」 「妳给我等一下!」 面对阳炎的抱怨,不知火面无表情地回答: 「开玩笑的。」 「真是……」 「阳炎妳也是,请不要因为不知火不在了就开始大哭大闹。也不要因为寂寞就攻击友军,或是窃取他人的零食点心,还有从观音崎灯塔上跳下来这些行为也都禁止。」 「我才不会做这些事!」 阳炎大喊着。从明天开始就没办法再有这种对话了。 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激动,于是阳炎紧紧拥抱住不知火。这是非常自然产生的行为。 「再见,不知火。」 「是。」 不知火也缓缓地抱住她,并且抱得比阳炎更加用力。 「要好好保重。」 两人在毫无人烟的吴军港拥抱。 她们的12.7cm联装砲互相碰撞,发出有如破钟般的声响。 插图005 ○ 绝对不能被小看──阳炎心裡这麽想。 如果到任第一天就说出愚蠢的应答,可是会被看不起而一辈子处于下风。绝不能让人有「从吴过来的乡下人大概是牡蛎吃太多,所以脑袋也不正常了」这种想法。吴虽然也是个优秀的港口,但横须贺的规模更加庞大。同时也不愧是镇守府,充满了镇守东京湾的尊严。 从吴换乘电车后,因为打瞌睡的关係差点坐过头,于是赶紧跳下车,接着这次是坐错搭到单向行驶的公车来到久里滨,只能又慌忙原路折返。向老人问路后,朝着他指的「那边」方向走去,却遇到惊人的悬崖,仔细想想才察觉对方也只是个观光客。当她决定自力解决后不停徘徊,最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满身大汗。 确认一下 时间,意外地发现目前距离到任时间还很早。舰娘们虽然被教导成不管任何事情都要提早五分钟行动,但别说五分钟,阳炎原本打算在两个小时前就抵达。虽然消耗掉不少原本充裕的时间,但不会改变有准时抵达这点。 正面门口挂着写有「横须贺镇守府」的青铜製门牌。当然因为这裡是港口,所以会面向大海,但也不可能游泳上岸,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从这个大门进入裡头。 装备是另外寄送,所以自己几乎是两手空空地过来。舰娘们被禁止全副武装后在路上移动,因为如果背着大砲或鱼雷直接搭乘交通工具会引起恐慌,是个非常正经的理由。 阳炎停下脚步。首先要进去向提督进行到任报告,得先确认服装仪容是否整齐。 不过因为东奔西走的关係,所以实在很难称得上完美无缺。但总之先把裙子的皱摺压平,打好胸口的缎带领结,再把灰尘拍一拍。 这样子应该勉强能应付了吧。仪容不整就等于是舰娘的军纪散漫,再来只要好好虚张声势一下,应该就不会被小看了。 她喘口气后穿过大门,把身分证拿给卫兵看。 卫兵是个容貌像是猩猩的男性,体格也有如猩猩般壮硕,但是一看到她的身分证就整个人像是弹跳起来般向她敬礼。 「请进!」 舰娘在受到众人尊敬的同时也被畏惧,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们才能够拯救人类。 心情稍微变好之后,阳炎走在镇守府用地内。不愧是横须贺,就连卫兵也非常遵守规律。吴的卫兵虽然也很不错,但声音就是小了点。 为了不妨碍往来行驶的车子,她走在道路边缘,弯过几个转角后就看到目的地的建筑物。 「……是这裡吧。」 阳炎自言自语着。这裡要称为建筑物也太小,又或者说太过寒酸了。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只是栋组合屋,而且还是工地现场会使用的那种。形容成採掘用的小屋大概会比较贴切。 这裡真的是提督的办公室吗?虽然觉得自己搞错了,但怎麽想都是这裡没错。可是真的要在这裡进行到任报告吗? 想必一定是办公室正在施工,所以才会暂时住在这裡。总之就先当成这麽一回事。 而且最不安稳的事情,就是大门还直接开着。阳炎站到正面后喊完:「阳炎,前来报到!」进行身体前倾十度的敬礼后就进入室内。 「阳炎型驱逐舰阳炎,于本日〇九〇〇至横须贺镇守府到任!还请多加鞭策指导,今后也请多多指──」 她难得从不知火那儿借了台词来用,却无法把整句话讲完。 因为室内空无一人。 在无人的室内,阳炎哑然地注视这房间。 眼前只有一张铺着灰色桌布的桌子而已,其他没有半个人在。虽然牆壁上挂着写有「海上护卫」的挂轴,但总不可能是这东西突然开口说话吧。 (……真的是我跑错地方了吗?) 不对,这不可能。房间就是这裡,到任时间也事前就通知了。那为什麽会没有人在?阳炎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于是从吊着晴天娃娃的窗户向外眺望。从这边能够清楚地看见横须贺的港口。 此时突然传来巨大的喊叫声: 「闪避!快闪避!」 还在想发生什麽事时,就看到外头的人们慌忙地四处逃窜。而阳炎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景象。 结果── 突然响起咻咻的声响,正当她隐约想着「跟砲击声好像喔」,天花板就突然爆炸了。 「呀啊!」 冲击力把阳炎震飞。牆壁崩塌,她就从那边往外摔了出去。 「什麽什麽!什麽情况啊!」 真的可说是头昏眼花地站起来之后,刚才还待在裡头的组合屋已经完全毁坏。写着「海上护卫」的挂轴在随风飘扬后,掉到阳炎的头上。 把它从头上拿掉以后,只见眼前有一位女性正抱头苦恼着。 「真是的,怎麽会这麽笨拙。哪裡会有用12.7cm砲直接命中提督办公室的舰娘啊!」 阳炎想着:原来那是舰娘的砲击啊。既然是12.7cm,那麽发射的舰娘就是驱逐舰吧。 虽然名称是12.7cm砲,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拥有一百二十七公釐的口径。只是因为武器的威力大概有那种程度才取这种名称。然后12.7cm砲算是比较小型的一类,因为是要给驱逐舰搭载的东西,所以也没办法作得太庞大。 话说回来,还好刚才的是12.7cm用的砲弹,而且还是在空中爆炸。这如果是战舰用的41cm砲,可就没这麽简单了。 但是话虽这麽说,把砲弹打进提督办公室依然还是非比寻常的事件。 「那个女孩在哪裡!」 眼前的女性,在聚集过来的女孩子们面前面红耳赤地大喊着。 有人回答说她不在这裡。似乎已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快找出来。如果一个小时内没有找到的话,全部人都不准吃饭!」 少女们慌忙飞奔出去。 下达命令的女性还在生气。因此阳炎需要鼓起满大的勇气,才有办法向她搭话: 「抱歉,失礼了。」 「什麽?」 女性终于注意到阳炎。 蓝色的帽子搭配蓝色的衣服,胸口挂着白色领巾,一眼就能能看出是重巡洋舰的舰娘。身高也很高,容貌看起来很温和。只不过听了刚才的话就能知道,如果生气起来会很恐怖。 她从上到下地盯着阳炎看。 「哎呀,是驱逐舰。不过没有看过妳耶。」 「我是阳炎型驱逐舰的阳炎。今天来到横须贺镇守府就任……」 「啊,真抱歉,是吴那边有联络过的舰娘呢。」 女性不等阳炎把话讲完,就轻轻举起手来打断她。 「我是高雄,是高雄型一号舰。二号舰也在横镇裡头,我想早晚也会遇到吧。我的工作就是进行演习或是跟随战舰一起出远门。请多指教喔。」 「是……」 因为是重巡洋舰,所以想必经常跟着战舰或航母出击,有时也会以旗舰身分活动吧。 话说回来,胸部还真大啊,制服好像都快被撑破了。该不会有着如果胸部不够大就无法成为重巡洋舰的规则吧? 「那麽高雄姊就是我的旗舰……」 「不是喔。妳是驱逐舰对吧?」 「是……那这样的话,我……」 「比起这件事……」 高雄紧紧抓住阳炎的双肩: 「可以麻烦妳帮忙搜索那个女孩吗?」 「……是在说谁啊?」 「就是刚才砲击办公室的笨蛋……哦,不,是独特的舰娘。光是这个月就已经是第三次。每次砲击时,提督都会闹彆扭,然后就跑去航母宿舍找人撒娇。上个礼拜因为改变心意跑去战舰宿舍,结果航母姊姊们就开始抱怨。不管什麽时候,总是我们吃亏啊。」 「喔……」 阳炎发出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惊愕声,并怀疑这个镇守府到底是怎麽回事。 「所以就请妳帮个忙吧。这次可真的要用帆脚索把那女孩拴住,好让她无法动弹。」 「那个,请问要找谁才好?」 「是名眼角往上吊,看起来很臭屁的驱逐舰舰娘,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舰名是什麽呢?」 事到如今,高雄才终于把舰名告诉阳炎。 「曙。」 横须贺镇守府的占地十分宽广。跟把重点放在教育的吴比起来,虽然扮演的角色不同但使用的土地与海域都不相上下。阳炎出发前,舰娘同伴们都不停讲些「调去横镇还真是可怜。」「那边的辛苦程度跟吴可是不能相比的严苛。」「去海外还比较轻鬆。」这种 话来吓唬她。虽然不管怎麽想,她们都只是凭着想像随口讲讲而已,但是没有能反驳的依据,所以也只能乖乖地听进去。 不过她们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根据,横须贺镇守府随时都把与深海栖舰的战斗放在第一考量,所以可说是充满紧张感。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阳炎想着,为什麽自己会被叫去找人呢?虽说因为是驱逐舰,所以搜索或救助都是最擅长的领域,不过像这样使唤才刚到任的人,不觉得很奇怪吗?拜此所赐,连旅行都还没进行就得被迫到处跑来跑去。 顺带一提,这边所谓的「旅行」,就是为了让才刚调过来的舰娘能够记住镇守府裡的设施配置,于是带着她们将镇守府整个绕一圈的行为。如果没办法一次就记住哪边有些什麽设施,之后可是会被痛骂一顿。 因为没有旅行,所以自己就跟迷路的小孩没两样。这样到底要从何找起才好? 「既然跟吴一样是镇守府,那设施应该也会很相似才对……」 阳炎自言自语说着。 假如自己是做出把砲弹轰进提督办公室这种穷凶恶极事件的犯人,接下来会跑去哪裡呢?一般来说不是像连续杀人犯一样逃进山裡,就是抱着装备跑去珊瑚群岛吧。南方那边有许多无人知晓的小岛,要过着跟鲁宾逊?克鲁索相同的生活也没有问题。 只不过从高雄那种语气听来,至今似乎已经有过好几次砲击了。如果每次都要逃到南方,怎麽想都划不来。为了保险起见,阳炎先挺起身子往湾内察看一番,然而完全没有发现舰娘的航迹。 这麽说来,对方应该还在陆地上。会是军需部装备保管库吗?不对,那边有守卫在。这样的话,船坞呢?但这边如果已经有人在的话,那就没意义了。港务部检疫栋?也许会被吓唬说「乾脆就把妳指定为一种病原体好了。」之类的吧。湾内消磁设施?躲到那种地方,就跟间谍没两样了。 阳炎思考如果是自己会怎麽办。当自己想从餐厅裡偷拿弹珠汽水跟香蕉,结果却被值班人员发现时,就会屏息躲到教室的地板底下。从外头偷带萩饼跟桃子罐头回来被发现时,就会假扮为建筑部修理课的课员,来躲过想分一杯羹的追兵。还有,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想要,而是因为感冒的不知火想要才会去弄来。 (不过,真的会躲在那麽显而易见的地方吗……?) 就算躲藏的人是专家,但搜索的人也是专家。尤其驱逐舰娘不管是在海上或陆地,只要是找东西就是来者不拒。无论是哪个镇守府,驱逐舰们为了从战舰或重巡洋舰那儿借来的毛巾或笔记用具,有时甚至连内衣都会引发激烈攻防,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阳炎再次回想起刚才高雄所说的话。光是这个月就已经第三次,这麽说来就是已经被找到两次了。恐怕她是躲在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那为什麽要躲在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呢?或许就是希望有谁能去找到她也说不定。但是也不可能随便在附近晃来晃去,同时她应该也想掌握我们这边的动向吧。这样一来…… 阳炎环视周围,认为她必定躲在地势较高又能看见远方的地点。 「大概是那边吧。」 她往出现在视线角落的建筑物跑去。 三层楼的红砖色西洋建筑。在众多近代风格的建筑物之中,有着与众不同的色彩与外观。这裡是横须贺镇守府的办公大楼。 阳炎随便敬个礼就进入裡头。也正好没人看到,所以她一口气就跑上楼梯。 走到楼顶。因为这裡是用来升旗的地方,所以并不是那麽宽广。 那裡有一名舰娘。 传统的水手服搭配蓝色缎带领结。长长的秀髮单边绑在头部右侧,髮夹上还挂着铃铛。侧面看起来还带有稚气,眼神的确不太友善,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印象。 阳炎非常确信,这个女孩就是曙。 曙没有转过头来,而是从怀裡拿出怀錶: 「……十分钟。哼,是目前为止最快的一次呢。」 从讲话的语气就能感受到小看他人的感觉。 「虽然不管哪个傢伙都很没用,但还是有稍微在学习嘛。以轻巡或驱逐舰来说,这样算是不错了。」 她转过头来,然后露出讶异的表情: 「……妳是谁?」 「阳炎。」 这麽一回答,反而让曙觉得更加可疑。 「阳炎就是那个阳炎型的一号舰?找我有什麽事?」 「因为我是今天才被调到这裡来的。」 本来想说声请多指教,但现在这种气氛下,曙似乎不会想听人打招呼。 果不其然,曙以充满怀疑的眼神看过来: 「所以妳是来干嘛的?」 这种刻意顶撞的说话方式,阳炎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回答: 「因为我被叫来找妳啊。而且其他舰娘们如果找不到妳,就会被罚不能吃饭。」 「那就不要吃啦。反正驱逐舰什麽的,不过就是只会不停尖叫,然后四处逃窜的没用废物而已。」 「妳自己不也是驱逐舰吗?」 「所以呢?」 曙以锐利的眼神瞪过来,让阳炎难以回应。 「……那个。」 「既然是调任,那就是吴或佐世保过来的吧?反正一定是干了什麽事才会被丢到这裡来,想必就是那些吧?不是因为疏于警戒所以吃了舰载轰炸机的俯冲轰炸,要不就是被齐射给干掉对吧?看来横镇又要因为收留破铜烂铁而变狭窄了。」 阳炎还没开始生气就先翻白眼了。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骂人的舰娘到底是什麽来头? 「驱逐舰面对深海栖舰时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妳也还是早点退役会比较好。不过,反正不用等到退役也会马上沉没,所以其实都没差啦。但沉没之后才被除籍的话,还得再浪费一次处理文件的时间,所以还是不要比较好。」 面对这充满恶意的台词,阳炎试着进行反驳: 「我……我是为了战斗而来。」 「哈,跟深海栖舰战斗这种话,是给战舰或航母那些人说的吧。」 曙冷漠地笑着。 「要说驱逐舰能做的事情,不是在远征时护卫船队,不然就是在穿越战斗海域时被当成弃子用。从一开始就没被赋予多大的期待。」 「没有辅助舰艇的话,不就没办法战斗了吗!」 「真是遗憾,舰队的开路先锋可当不成主角。驱逐舰不管做些什麽,除了被用过就丢以外,也不会被期待有更多贡献。轻巡那些人一定也是这麽想。」 「才没有那种事!」 阳炎大喊着。吴的轻巡洋舰们大家都非常亲切,也很珍惜阳炎。特别是神通虽然非常严格但也十分温柔,还对她说过「驱逐是我们的骄傲」这句话。 但是,为什麽这女孩会如此看轻自己? 「驱逐舰才不是没用的废物!」 「嗯嗯,是啊。用来找我的时候,说不定还挺有用的。」 双方完全没有交集。 阳炎气到嘴巴歪成ㄟ字型。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就该多练习一下怎麽恶言恶语。再说,吴那边可没有性格如此彆扭的舰娘,所以也没有练习这种事的必要。以前的搭档不知火虽然会沉着冷静地挖苦别人,但绝对不会说出这麽露骨的嘲讽来。 很理所当然地,曙完全没有注意到阳炎的表情。 「所以呢,跑来占空间碍事的阳炎型想把我怎麽样?」 「……把妳带回去。」 阳炎的语气变得低沉,就像是勐兽的低吼。 「不把妳带回去的话,说不定连我都会没饭吃。」 「稍微少吃一点,会比较有助于减肥啊。」 「我又不胖!」 阳炎强行抓住曙的手: 「走啦!」 「哇,好粗暴。阳炎型都是没用的体力白痴这传闻是真的呢。」 「囉唆!」 阳炎尽全力不去看曙的脸,然后把她拉着走。 阳炎把曙带到高雄面前。曙虽然还不停地讲些难听的话,但却没有抵抗。 「我把她带来了。」 「辛苦妳了。阳炎型的船速很快这点,果然属实呢。」 高雄感到很佩服,但阳炎只能满脸不高兴地敬礼: 「那麽我先失陪了。」 「啊,等等,把她也带走。」 所谓的她当然就是曙,于是阳炎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带去禁闭室吗?」 「这真的很遗憾,刚才提督下达了不予处分的指示。」 「什麽?她可是对提督办公室进行砲击耶!」 「因为我们这边的提督不但是个被虐狂,还喜欢看烟火,刚才似乎从哪边看着整个过程。他说因为爆炸时喷起的火光很漂亮,所以就判处无罪。」 还真是随便──阳炎在心裡这个想着。换作一般状况,毫无疑问地会被解体装备,舰娘本身也会为了进行军法审判而被送去久里滨的看守所。 先不管这个,不管有罪还是无罪,阳炎都不想跟这个驱逐舰娘待在一起。 「所以,虽然不知道是哪裡,但只要把她带过去就行了吧?」 「还有喔。有份要给阳炎的任命书,我放到哪裡去了呢……」 高雄在自己拿着的整叠文件中不停翻找。 「应该是这份吧。那个,在此命令阳炎型驱逐舰阳炎,至以下的驱逐队就任。第十四驱逐队。」 阳炎自己在嘴裡重唸一次刚才的任命内容。十四……十四,没有听说过耶,有这种驱逐队存在吗? 「明明是横镇却是十四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用射飞镖来决定的。」 高雄似乎是真的不清楚,所以也回答得很随便。 按照政府机关规定,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驱逐队编号为一到十号。在横须贺有十四号存在,这几乎等同是例外。 而十一号到二十号则是分配给吴的驱逐队。阳炎心裡想着是不是自己出身于吴所以才是十四号,或者有其他理由? 「总觉得好像是什麽用剩馀人员拼凑出来的部队耶。」 「妳很清楚嘛。」 「请不要说那麽恐怖的话,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呢?」 高雄指着阳炎身旁说: 「就在那边。」 「什麽?」 「那边。」 阳炎听不懂高雄在说些什麽。不,其实她已经理解了,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她心想自己因为是新锐阳炎型驱逐舰才会被叫到横须贺来,应该不会遭受到不合理的待遇才对。 阳炎战战兢兢地往旁边看去,然后再把头转回来: 「难道说……是跟曙……?」 「没错。」 阳炎跳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骗人的吧!」 「为什麽要骗妳?而且妳自己不也说这是剩馀人员拼凑起来的部队了吗?」 「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我还以为吴镇舰娘的推理能力都这麽强。」 高雄一副像要说出到此为止的样子,开始把文件捲起来。 阳炎则以像是要抱住她的气势说: 「嚮……嚮导舰呢?嚮导舰是哪一位!是高雄姊对吧!」 「是妳。」 「咦──!」 「第十四驱逐队的嚮导舰由阳炎来担任。」 「呀啊──!」 嚮导舰(floti leader)是负责驱逐队指挥管制的舰艇,通常都由速力与通讯机能优秀的轻巡洋舰担任。由驱逐舰来担任,可说是特例中的特例。 面对就快口吐白沫的阳炎,高雄继续说下去: 「至今已经有好几名舰娘担任曙的嚮导舰,但都以失败收场。虽然由我临时担任,不过也终于能卸任了。」 「但是就这样叫我来担任也太……!」 「既然是吴出身的那就没问题,提督是这麽说的喔。」 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如果是广岛出身就能统帅一切的话,现在这个星球就是由广岛东洋鲤鱼(注:日本职业棒球队)或是广岛三箭(注:日本职业足球队)在统治了。 阳炎感到一阵晕眩,差点就要坐倒在地上。高雄则是以一脸爽朗的表情说: 「肩上的重担终于放下了,总觉得大海看起来比平常还要蔚蓝呢。」 「我觉得看起来跟臭水沟没两样……」 「第十四驱逐队还有其他女孩,妳就去找找吧。要好好相处喔。」 讲完后,高雄就说着:「今天就用牛肉大和煮罐头开派对好了。」然后离去。 然后只剩两名舰娘留在原地。 阳炎斜眼窥视身旁。这个嘴巴跟态度都很恶劣的舰娘,看起来正显得百般无聊。 过一阵子以后,曙像是自言自语般说: 「……看来是抽到下下籤了呢。」 「妳很清楚嘛。」 正当觉得她意外老实的瞬间,曙狠狠地瞪过来: 「我是说我自己。」 阳炎终于忍不住大喊:「囉唆啦,臭白痴!」这个性格恶劣的驱逐舰到底是什麽啊?明明听说绫波型裡头有许多乖巧的舰娘,但这傢伙是下下籤中的下下籤裡的下下籤。谁要跟她好好相处啊!要是她能挨个一发跳弹轰炸(skip bombing),然后就沉没在鲑鱼海域还比较好。 而曙不知道阳炎的内心事,早就人去无踪了。 第二章 月之二 提督是镇守府地位最崇高的人,也是负责统帅以及指挥舰娘的人物。不过,驱逐舰娘们大多不以「提督」,而是以「司令」称呼的人居多。阳炎则是有时会这麽称呼,有时又不会。 到第十四驱逐队就任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阳炎原本还抱着是不是哪裡搞错的期待,却被彻底粉碎殆尽。重新向提督进行到任报告时,他一开口就是「要跟曙好好相处」这句话。 「好好相处啊……」 虽然知道没用,但阳炎还是必须这麽回答。 提督点点头后说: 「她是名优秀的舰娘喔。」 「但是她对办公室砲击……」 「託这件事的福,我才能获得慰藉啊。今天就去找凤翔姊好了。」 因为提督一脸恍惚的样子,于是阳炎默默地敬礼后就走出房间。另外,办公室为了随时都能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也再度以组合屋重建完成。 好啦,接下来该做什麽呢?因为才调任第一天也没事做。虽然可以回到寝室倒头就睡,但总觉得反而会累积对曙的怒气值。而且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 (这麽说来,第十四驱逐队好像还有其他舰娘……) 阳炎打开从提督那儿拿来的表格。 「首先是……皐月。」 虽然没有实际见过面,但有听说过传闻。记得睦月型都非常勇勐果敢。 「这女孩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那这个很正常的舰娘会在哪裡呢?虽然可以去人事部询问,但阳炎现在想採用更简单迅速的方法。 她再次走进镇守府办公大楼。不管是哪裡的镇守府,熟悉这类事情的人必定都会在那边。 「抱歉,失礼了。」 阳炎站在一个大门敞开的房间前拘谨地打招呼。果然还是很紧张,因为吴的那个人非常可怕,任何舰娘光是从那个人面前经过就会冷汗直流。 所以在获得许可前都不能踏入室内,于是阳炎站在走廊继续说: 「有问题想要请教您,请问方便吗?」 「可以啊。别站在那儿,进来吧进来吧。」 裡头那位眼角微微下垂的女性笑着回答。 她是重巡洋舰爱宕,高雄型二号舰。亮丽的金髮与雄壮威武的胸部装甲无论如何都非常引人注目。在众多重巡们的挺拔双峰之中也是特别显眼,坊间也有很多她的照片广为流传。 「感谢您。」 阳炎虽然郑重道谢,但爱宕却感到有点困惑: 「真是的,吴的女孩子怎麽都这麽拘谨。难道不能像是在跟姊姊讲话一样就好吗?」 「因为我是一号舰。」 阳炎是想表达自己没有姊姊的意思,但这让爱宕苦笑着回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喔。」 「爱宕姊是祕书舰,我不能有失礼的态度。」 眼前的女性挥挥手: 「没关係没关係啦。提督的方针是舰娘之间能友好相处比什麽都重要,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阳炎回答「我知道了」之后,也解除内心的紧张。因为自己也觉得这样子比较好相处,所以还挺感谢这种方针。 简单来说,祕书舰就是为了辅助提督所设立的职务。从建造、开发的辅助到行程表调整、健康管理等都要负责。立场上可说是最为接近提督的舰娘。 没有祕书舰不知道的事情──吴镇守府的祕书舰冷静并且令人畏惧,就连一颗螺丝的行踪也都能掌握。如果有人浪费弹药的话,她会追根究柢地询问理由直到天亮为止。 祕书舰跟只要专心战斗就好的舰娘不同,需要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例如统率能力、交涉能力或者是事务处理能力等。 可是爱宕却无法让人感受到她拥有任何一项,硬要说的话,还比较像是「负责卖弄色相」的人。 「所以,找我有什麽事吗?」 她用轻飘飘的语气询问,这让阳炎感到浑身不对劲。 「我想知道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会在哪裡,总之就先问问皐月吧。」 「皐月就是那个很有精神的女孩呢。她是个与其说是妹妹,还比较像弟弟的舰娘喔。」 「她会在哪裡呢?」 「不告诉妳。」 「什麽?」 阳炎不禁反问,而爱宕则鼓起腮帮子说: 「不是都说过,要把我当成姊姊一样了吗?」 「嗯……」 「所以如果妳不用像在对姊姊询问的语气,我就不告诉妳了。」 「不,但是……」 「不叫我姊姊就不告诉妳!」 她双手握拳,不停地摇晃身体做出「人家不管啦」的动作。每次摆动身体时,胸部也像在进行船舶震动测试般地晃动。 阳炎没有多馀的精神去讚歎那对伟大的双峰,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 「快说嘛,快说嘛。」 「……那个,我……没有姊姊……」 「那不然这样吧,在问题的后头加上『姊姊』这两个字。」 「什麽!」 阳炎怀疑自己的耳朵,还觉得横须贺该不会正在流行什麽恶劣的传染病吧。说不定都是太平洋吹来的海风在作祟。 「只要妳肯叫我姊姊,我就告诉妳。」 「可是……」 「来,快喊看看。」 爱宕开心地微笑着。不过跟这看似温柔的表情相反,如果不照做,看来绝对不会告诉阳炎。 阳炎决定放弃。她深呼吸几次后,接着开口说: 「请……请告诉我皐月她人在哪裡……姊……姊姊……」 「这样子不行喔,要再多放点感情在其中。」 爱宕那鼓起来的腮帮子没有恢復原状,阳炎只好自暴自弃地说: 「告诉我皐月人在哪裡嘛,姊姊。」 「嗯~好可爱!」 阳炎突然被紧紧抱住,整个脸都埋进胸前的山谷之中。 「唔嘎~」 「阳炎型真的是性能好又可爱啊,而且妳终于肯叫我姊姊了。」 「唔嘎唔嘎……」 「为了可爱的妹妹,姊姊我什麽都愿意做喔。」 爱宕拿起笔来在纸上快速书写,然后用像是硬塞的方式交给阳炎。 「来,这个给妳,所有人都写在上头了。要怎麽谢我呢?」 「……谢谢。」 「不对吧。」 「谢谢妳,姊姊。」 爱宕露出微笑: 「非常棒。下次一起去野餐好不好?」 阳炎小声地说:「我不去,姊姊。」之后,就快速离室了。 依照爱宕给她的便条纸上所写,皐月应该在船坞裡头。 「正在入坞中?难道是受伤了吗?」 阳炎快步走向船坞。 走没多久,就看到一栋虽然小巧,但很乾淨美丽的全新建筑物。那是舰娘专用的设施。 正式名称虽然是「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但舰娘们都称呼它为船坞。跟深海栖舰战斗时遭受到严重损伤,被判断有需要疗养的舰娘们就会被送到这裡。不管怎麽说,能跟深海栖舰战斗的也只有她们而已。所以在治疗方面也给予了非常充足的预算。 阳炎在入口取得会客用的通行证并听取说明后进入,然后敲了敲写着「壹」的房门。 「请进喔~」阳炎听到回答后打开房门。 这是个相当宽敞的单人房。为了採光设置了非常大型的窗户,并且摆设了好几盆鲜花。打发无聊用的电视跟收音机当然不用说,令人惊讶的是连热带鱼都能饲养。牆壁上挂的是风景画,似乎是某个牧场的景色。虽然这是为了让战斗后疲惫的心灵获得沉静,但听说有的舰娘会挂上「冲之岛海域」的战斗风景画来维持战斗意欲。 病床就位 在中央,却没有人。 「咦……?」 床上空无一物。但是刚才确实有听到回应,那麽最重要的舰娘跑去哪裡了? 「这边这边~」 从对面那边传来声音,于是阳炎绕到病床的另一侧。 那裡有一名舰娘,想必这女孩就是皐月吧。只不过,实在很难开口向她搭话。 要问为什麽的话,因为她正穿着无袖背心在做伏地挺身。 「抱歉喔~」 皐月看着地板说: 「因为正好才开始锻鍊而已,所以没办法出来帮妳开门。」 「不会……那是没关係啦……」 「妳要不要也一起来?」 「我吗?」 「很舒服喔,来嘛。」 阳炎此时欲言又止。伏地挺身跟罚跑是镇守府知名特产。犯错的舰娘就会被处罚背着重物来做这两件事,所以没有舰娘会对这些抱持好印象。 不过对皐月来说似乎不是这样。阳炎虽然想找藉口拒绝,但在催促之下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把双手撑在地板上。 「那就从头开始。一──」 随着皐月的呼喊声,身体也开始动作起来。 「二──」 哇啊,身体果然很沉重。阳炎开始产生这种感觉。这种肌肉锻鍊只要一偷懒,过没多久就会马上失去效果。刚成为舰娘候补然后在江田岛被严格操练时,虽然每天都被迫要进行伏地挺身,但已经相隔太久没做,现在身体彷彿要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十──所以,妳来这裡有什麽事吗?」 「我……我是阳炎,被分发到第十四驱逐队。」 「十五──喔喔,妳就是要担任嚮导舰的舰娘啊。我是皐月,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那……那个,皐月。待在横镇的船坞时,非得做基础体力训练才行吗?」 「没有啊,当然不用。」 「二十──」皐月边喊着数字边说: 「这是我的兴趣。因为我每次出击都会受伤,可是待在船坞裡又閒得发慌,所以就会这样锻鍊一下啦。」 「伤患有必要做伏地挺身吗?而且驱逐舰受的伤只要稍微进一下船坞就可以出来了吧。」 「三十──因为我们的身体就是资本嘛,还是得像这样好好锻鍊才行。」 「只是因为这样就……叫我一起做也太……」 「四十──不是只有妳喔,所有来探病的人都有做喔。只不过不知道为什麽,大家都在途中就放弃,然后不见踪影了。不知不觉间就没有舰娘愿意跟我搭档,所以就被分发到第十四驱逐队来。」 皐月哈哈笑着说道。 这样啊,我懂了──阳炎感受到上臂不断颤抖,同时在心裡想着。这女孩就是用这招在测试其他舰娘。她想要看看其他人的实力是不是跟得上自己,想必多数舰娘都大喊着:「别把人当白痴耍。」然后就离开了。不过明明是来探病却被强迫伏地挺身,会火大也很正常吧。 阳炎在心中感叹,这女孩也是跟曙相同等级的剩馀人员啊。 此时皐月的呼喊声传来: 「四十九,四十八──」 「等等!为什麽要用教育队的伏地挺身方式啊!普通都是到五十就结束了吧!」 「哎呀~?妳已经没力了吗?」 皐月以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着。 「我还想说吴出身的舰娘,应该可以再多撑一阵子呢~」 「唔……」 阳炎听得咬牙切齿,同时也让她点燃斗志。 「管妳要做多少下,我都奉陪!」 放马过来啊!没错,正如曙所说,阳炎型对体力很有自信。在江田岛时,当周围其他人一个个倒下,只有阳炎与不知火两人依旧不停地继续伏地挺身。自己跟续航距离短暂,途中就会不支倒地的傢伙们可不同。既然要一决高下,那就奉陪到底。 「三十九──喔喔,阳炎很厉害嘛。」 「三十八!来,继续数下去啊!」 「三十七──就是要这样才行。」 就快要接近五十的数字又渐渐往回减少,本来以为要变成零的时候又再次增加。这是场毫无止境的意气之争。 当两人的汗水汇聚成像是一滩水池时,皐月终于停止计数。 「五十。哎呀~累死了累死了。」 数字上虽说是五十,但实际上却将近两百下。皐月站起来,拿了两条放在床上的毛巾。 「就用这个擦汗吧。」 「谢谢。」 阳炎努力保持住平静的表情并接下毛巾,实际上双腿已经发软而双手也在颤抖,但绝对不想举起白旗投降的意志力支撑着她。 「阳炎很行嘛。能够陪我做到这种程度的舰娘,可没有其他人喔。」 皐月很佩服地说着。阳炎擦擦汗之后说: 「哦~横镇的舰娘还真是没体力呢。」 「哈哈哈,妳还真敢讲。所以,妳是来叫我的吗?可以离开船坞了?」 「就是这麽一回事,爱宕姊也已经许可了。」 阳炎在得知地点的同时,也获得皐月的出院许可。 皐月开心地叫好。 「爱宕姊说可以出院了啊。」 「妳可要好好感谢我,我可是连面子都豁出去了。」 「难道说,妳喊她姊姊了?」 「喊了啊。」 皐月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开始捧腹大笑。 「明明大家都不想喊所以能闪就闪,妳还真了不起耶。」 「咦?我还以为其他舰娘也都有喊……」 「阳炎是第一个喊的喔。」 阳炎感叹自己被骗了。也难怪爱宕会高兴到如此激动。 「算……算了,这件事就忘了吧。今后妳就要听从我的指示。」 「嗯,好啊。」 意外地,皐月回答得很爽快。 「因为妳肯陪我做伏地挺身做到最后嘛,我会服从阳炎的。」 「那就好。」 阳炎把毛巾捲起来。 「这个等我洗乾淨再还妳。」 「送妳吧。明天就要出院了,到时再一起伏地挺身吧。」 不过阳炎果然还是用「我绝对不会再陪妳做伏地挺身了」来回答。 阳炎在船坞外头坐下。要回去时偷瞄一眼,只见皐月正要准备做仰卧起坐。这个可恶的入坞患者,妳真的是伤患吗? 阳炎深呼吸一下后站起来。好啦,下一个下一个。这些连人在哪边都不确定的傢伙们,还是得去跟她们见个面才行。 「接下来是……霰吗……霰?」 一瞬间还以为看错了,不过从爱宕这工整又漂亮的字迹看来应该不会错。上头的确是写着霰。 上头写着她总是待在自习室裡头。马上就去找找看吧。 自习室位于驱逐舰宿舍内,驱逐舰宿舍就是指让驱逐舰们起居用的宿舍。 当然这裡是给驱逐舰专用,每个人都各自分配一张桌子,可以在这裡唸书或是查阅资料。驱逐舰宿舍的自习室裡有很多桌子,这是因为驱逐舰数量也很多的关係。航母宿舍、战舰宿舍裡头因为空间一样宽敞,但桌子数量较少的关係,所以使用起来比较宽敞舒适。「这样太不公平了,我们要去抗议。」虽然从以前就有像这样的声音,只是每次都被以「等妳们的排水量超过她们时,再来扩建自习室。」为理由回绝,于是就无疾而终。 阳炎一进入自习室,就穿过摆得乱七八糟的设备往裡头前进。舰娘为了调查借来的装备品,有时就会埋首于说明书裡,所以砲塔或鱼雷发射管就会放得到处都是。甚至连取下弹头的九十式鱼雷或舰本式涡轮发动机都放在地上。 她巧妙地跨过这些东西。这样还算是好的了。毕竟在吴的时候,吊床就 像蚕棚般吊挂着,然后砲管就会被放在上头。 「啊,有了有了。」 阳炎走近目标舰娘。 霰正面向着桌子。她是在众多娇小的驱逐舰娘之中看起来更显娇小,身材也更细瘦的类型。因为在室内,所以脱下了驱逐舰娘战斗帽(烟囱帽),变得很好分辨那微带波浪捲的头髮。 跟那时候完全没变。 阳炎开心地出声叫她。 「霰……喂,霰!」 霰转过头,露出那稚气但端正的脸庞。 「好久不见了!」 霰盯着阳炎看,然后暂时沉默不语。 最后疑惑地侧着头说: 「……是谁……?」 阳炎差点整个人摔倒。 「是我啊,是我!阳炎!我们不是一起待过吴的第十八驱逐队吗!」 「哦……」 霰以似懂非懂的动作点点头。 「这麽说来……」 「妳想起来了吗?」 「大概……」 霰再次小声说了些令人不安的话。 阳炎与霰在吴隶属于同一个驱逐队,其他成员还有不知火与霞,也就是所谓吃同一锅饭的交情。阳炎对于隶属于这个驱逐队这件事,感到非常地自豪。 霰是在阳炎之前调离的,只不过并没有问她要调去的地点。毕竟她比较沉默寡言,不肯告诉她们要被调去哪裡。只不过请她吃的红豆冰倒是吃得很多,让人怀疑沉默寡言该不会是用来迴避追问的手段吧。 即使如此,能够看到怀念的面孔,还是让阳炎鬆了口气。 「霰,妳也在第十四驱逐队啊。」 「嗯……」 「能够遇到以前的同伴,我真的很开心喔。」 「……我也……大概一样……」 虽然不知到她为何用带有距离感的语气说话,不过阳炎不以为意。 阳炎张开双手: 「我可以拥抱妳吗?」 「这就有点……」 「别这麽说嘛。」 阳炎强行抱住霰,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跟爱宕一样,但久违的重逢所产生的感动,依旧持续着。 霰默默地让阳炎抱住,原本她就不是个会强烈表达自我主张的女孩。 「霰,我本来觉得很不安,因为自己在横镇可能会变成一个人孤伶伶的。毕竟入坞中那个像是小男生的女孩突然就开始伏地挺身,又被强塞一个性格恶劣的舰娘给我负责。」 「那是曙……」 那个彆扭的傢伙看来很有名。 「但是有霰在,让我很高兴喔。不过为什麽妳会在第十四驱逐队?」 「分配驱逐队的时候……不知为何就都没开口……于是就被说要去十四了……」 「因为妳很沉默寡言嘛,不过有我在就没问题了。」 「是什麽地方没问题?」 伴随着声音,阳炎的衣领突然被从后方拉起。 转头一看,后头有名舰娘。稍微扬起的眉毛以及蓬鬆的头髮,看起来意志非常坚强的表情以及语气,比起舰娘,更给人骑士或古代武士的感觉。 阳炎看到她那身偏黑色的水手服就突然灵光一闪,这女孩不就是睦月型舰娘吗? 「……妳是长月吧?果然是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 「没错,妳就是阳炎吧。」 长月投以不是很友善的视线同时说着。 「正在想妳进自习室要做什麽,结果马上抱住了毫无抵抗的霰。这是什麽全新的性骚扰手段吗?」 「才不是!这是在重温过往交情!」 「没有什麽重温的必要吧?」 长月相当露骨地插进阳炎与霰之间。 「这裡是横须贺,不是吴。」 「现在我也是横镇的一分子啊。」 「那也还有别的驱逐队,去那些部队不就好了?」 「这是提督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吧。」 「那个人只要能给凤翔姊或是雷摸摸头,不管什麽请求都会答应。去收买那两人吧。」 「为什麽我得做到那种地步啊!」 阳炎忍不住大喊,长月则在冰冷的视线裡加入少许感情后继续说: 「第十四驱逐队原本就只有我跟霰而已,我们已经决定要靠两人的力量把这裡变成最棒的驱逐队。结果妳跟皐月在这时候调过来,就连曙也被分配到这裡。这样子会打击我们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所以快给我离开吧。」 总觉得能够理解了。 也就是说,长月觉得阳炎是个碍事的傢伙。正当她们两人独自建立起各种事物时,突然有外人闯进来摆出自己也是同伴的样子。可以说就像是正在堆砌的沙坑,却被人闯进来狠狠践踏一番的感觉吧。 虽然令人感到同情,但如果因此退缩的话也不是办法。 阳炎刻意清咳一声: 「因为我是嚮导舰,所以妳得服从我喔。」 「妳说什麽?」 长月似乎很意外,看来她没有听说这件事。 「为什麽是由驱逐舰来担任驱逐舰的嚮导舰?」 「去问提督吧。总而言之,今后我就是第十四驱逐队之中最伟大的人。可不允许妳违抗我。」 虽然就连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说过头了,但实在想不出其他台词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逼迫他人是阳炎自己也讨厌的行为,但现在可没空閒慢慢说服她。好歹这裡也算是个组织,上级所说的话应该不会被违抗吧。 可是长月立刻违抗了。 「我拒绝。」 她摆出要庇护霰的动作同时说: 「我不承认妳是嚮导舰。第十四驱逐队是只属于我跟霰的部队,不要来妨碍我们。」 「妳怎麽一直讲些奇怪的话。妳不是原本就隶属于佐镇吗?既然是睦月型的话,那应该就不是跟霰,而是要跟皐月搭档才对啊。」 「我才不需要那个体能锻鍊狂,我已经决定跟霰搭档了。」 长月流露出不想听从任何人意见的眼神。曙虽然充满反抗性,但她的情况则是非常顽固倔强。虽然阳炎也是后来才得知,但她似乎是因为这种个性才会被丢到第十四驱逐队。 「我跟妳之间无话可说。」 「但是我有啊。」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霰,走吧。」 长月拉着霰离开。正在发呆的霰,就这样跟着她走掉了。 还没来得及说等一下,两人就已经不知去向,让阳炎只能呆站在原地。 阳炎的嘴巴又歪成了ㄟ字形。为什麽都是这种女孩子啊?难道提督跟我有仇吗?要我想办法处理剩馀人员?但这可不是什麽把残兵败将拼凑起来的部队啊。 接着她才觉得这些人很相似。只是沉默寡言的霰还算好的,彆扭人加上体能锻鍊狂再配上顽固倔强的傢伙,想必自己一定也是被分在某个类别裡头吧。 感叹一阵子后,阳炎为了寻找最后一人,走出了自习室。 第十四驱逐队剩下的最后一人是潮。 本来还很厌烦地以为又会是个麻烦人物,而且找起来还会费时费力,结果却不是如此。因为对方自己找上门了。 这名驱逐舰娘,当阳炎要前往港口而走到外头时,跑来向她低头行礼。 「那个,请问是阳炎型驱逐舰的阳炎姊吗?」 「是我没错。」 「妳好,我是潮。」 阳炎发出「啊」的一声,因为目的达成得太乾脆,让她感到有点扫兴。 潮从外表看起来就相当文静,不是那种性情激烈的类型。换个角度观看的话,她现在也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阳炎心裡想,该不会又是很极端的性格吧?说起来,大多数的驱逐舰不是个子越小态度就越是反比例地强硬,不然就是一闭上嘴巴不讲话 ,就会默默无言直到这个世纪结束为止。也许就跟英文名称destroyer所表示的一样,只要遭遇到大型舰艇就要找机会吃掉对方,于是演变成各种千奇百怪的个性。虽然这是大海另一头的例子,但听说因为同型舰很多的关係,所以似乎也有舰娘故意做出些奇怪举动来让自己变得显眼。 眼前这名驱逐舰娘,总觉得实在怯弱到不太像是一名舰娘。 为了保险起见,阳炎开口问她: 「妳也是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对吧?」 「是的。那个,今后还承蒙妳多多照顾。」 阳炎不禁回答:「不不不,我才请多关照。」并且低头行礼。还真是个礼仪端正的舰娘。 潮抬起头来,光是这样胸部就开始摇晃。 阳炎内心痛切地小声说: 「明明是驱逐舰……」 「请问怎麽了吗……?」 「没事。那这麽一来,总算全体到齐……」 「请问,妳知道小曙在哪边吗?」 「谁知道。大概在附近閒晃吧?」 「我一直都在找她,但是都找不到……」 潮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地四处看着。 阳炎也随口回答: 「一定是在镇守府办公大楼屋顶之类的地方吧。」 「她好像在那裡跟其他驱逐舰娘吵架了,我明明总是告诉她说,不可以见到人就马上顶撞对方……」 那应该就是我吧──阳炎心裡想着。看来不只是新来的自己,无论是谁,她都能来者不拒地跟对方吵架。 「无所谓啦,反正我已经跟她见过面了。」 「但是小曙好不容易可以隶属于驱逐队了,以前就算被分配到其他地方也都马上被赶出来……啊,找到了。」 曙出现在稍远之处,也就是训练用运动场的附近。 潮向她大喊:「小曙!」但曙往这边瞄了一眼,就无视于她继续往前走。此时潮跑上前去,跟她说了些话。 想必是「要跟大家好好相处才行」之类的内容吧。但曙似乎顽固地听不进去,不管潮说什麽都一副抵死不从的态度。接着似乎还破口大骂,甚至开始挥动手臂。 从远处也看得很清楚,潮开始变得垂头丧气。于是阳炎忍耐不住,自己靠过去。 「曙,妳给我等一下。」 曙的视线稍微向阳炎瞥了一下: 「妳又来啦,爱管閒事的。」 她嘴巴还是一样坏。也许是刚才争论的关係,所以呼吸有点急促,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别过来别碰我别靠近我」的气息。 对照之下,潮则是泪眼汪汪。阳炎实在是看不下去,生气地手扠腰说: 「妳要对朋友更温柔一点啦!」 「朋友?难道妳是说潮?」 「那当然啊,她还特地到处去找妳耶。」 曙突然哈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说傻话了,我又没有拜託她这麽做。真是多管閒事。」 「我说啊,她都那麽拚命四处找妳了,不是朋友的话是什麽?」 「都说过放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她却还想要我隶属于驱逐队,这除了是爱管閒事以外,什麽都不是吧。」 彼此的对话完全没交集,这让阳炎更加不悦。 「因为她想让妳跟其他人打成一片啊。」 「也有像岛风那样,单舰跑来跑去的舰娘啊。」 「那是因为船速可以那麽快的,就只有她一个而已吧。」 岛风因为没有同型舰的关係,所以很难组成驱逐队,为此就只能当成例外处理。曙则是绫波型,是吹雪型的改良版,所以同型舰算是相当多。 「驱逐队就是聚集在一起才能成为战力啊。如果七零八落的话,不管是当主力舰队的先锋或者是护卫,不就没办法完成这些任务了吗?」 突然间,似乎是这句话惹到她了,曙大声呐喊: 「护卫?少说那种蠢话了!那是脑袋有问题的悲惨驱逐舰在做的事情!我才不干!」 「什麽?这是重要的任务吧!」 「妳这个烂好人!就是有妳这种被哄骗一下就能利用到消耗殆尽为止的傢伙,所以驱逐舰才会被小看!」 阳炎非常震惊,护卫是驱逐舰的重要任务。从大型船舰到船队,只要是能守护的事物都要守护。将飞进领空的敌方航空机击落,赶跑潜水艇或是救助遇难者这些也能胜任。 她很自豪于能够完成这些任务。过去的旗舰神通也不断地告诉她「护卫是只有驱逐舰才能办到的重要任务」这些话。也很有自信是因为自己这些驱逐舰的帮助,大型舰艇才能够完全发挥实力。 但这傢伙说这种话是什麽意思? 「……驱逐舰会被小看,是谁的错啊!」 阳炎终于开始发起脾气: 「就是有像妳这样性格恶劣的傢伙,才会使驱逐舰的评价下降啦!而且还把妳这种傢伙硬塞给我,是把我当成回收废铁的业者吗!」 「妳哪是那麽帅气的东西。毕竟也不过是阳炎型而已,最后只会像薄翅蜉蝣(注:蜉蝣的日文与阳炎同音)一般在瞬间就消失啦!」 「妳就是老讲这些彆扭的话,才会惹人讨厌啦!」 「惹人讨厌这点我自己很清楚,不用妳管!」 插图006 「虽然我也不想管妳,但我们是同一个驱逐队啊!是同伴啊!」 「要是不中意就把我从驱逐队惕除啊!去跟爱宕姊讲一下就解决了!」 「好啊!我就去讲给妳看,妳这溷帐白痴!我要把妳的装备扔进甲米地港裡,再把妳丢去若狭湾当标靶舰!」 「要讲就快去讲啊!不然我就塞颗鱼雷给妳,用来代替原本要拿救生艇船桨狠狠打妳一顿的份!」 曙丢下「笨蛋!」这句话后,立刻转头就走。 阳炎没有阻止她,因为肚子裡还有一团怒火在燃烧着。 「请问……」 潮战战兢兢地询问。 「怎样?」 阳炎以凶恶的眼神瞪过去,让潮吓得发抖。 「啊……对不起……」 看到潮的表情,阳炎马上后悔了。 「不……我才该说对不起,这明明不是妳的错。」 阳炎压下怒气,勉强露出笑容。面对曙虽然只会燃起怒火,但如果把愤怒发洩到潮身上就太说不过去了。 潮看起来还在窥探阳炎的心情。 「对不起……我代替小曙向妳道歉。」 因为她真的低头道歉,让阳炎急忙阻止她。 「不要在意啦,全部都是曙的错啊。」 潮抬头看着阳炎: 「请问……妳真的要把小曙……赶出驱逐队吗……?」 「该怎麽办才好呢?」 也许是让她看到自己故作烦恼的表情,潮的眼眶马上冒出泪珠。阳炎只得慌忙否定。 「不会不会,曙还是会继续待在第十四驱逐队啦。如果只是被她这样讲一讲就真的赶她出去,就好像是我输了一样让人不甘心。所以她还是会跟我们在一起。」 潮安心地鬆了口气: 「谢谢妳,这样我就安心了……」 「看来我也该多磨练一下口出恶言的技术了。」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但潮似乎当真了。 「请不要被小曙影响了,她至今待过的驱逐队,全都是因为这样才让气氛变得很糟糕。对于她,我想只要从一旁守望着她就好了。」 比起讶异,这句话更让阳炎感到佩服。 「潮真的很温柔呢。」 「谢谢……」 「不过妳这样只会被她利用而已,还是早点跟曙断绝往来比较好吧?」 潮摇摇头: 「这件事我办不到。小曙好不容易能够进入一个 肯接纳她的驱逐队,我会陪伴她到最后一刻。必须以此为契机,让她变回原本那个率直的女孩才行。」 「率直?妳说曙?」 本来以为她一定是在开玩笑,但潮非常认真。 「是的,我没有见过比她更耿直,而且更忠实于任务的驱逐舰娘。」 「怎麽可能。」 阳炎忍不住笑出来,可是潮却一脸正经地说: 「这是真的。会对办公室砲击也是提督拜託她的,提督希望可以在不造成其他损害的情况下,只将办公室破坏掉。这麽一来,提督就可以去找航母姊姊或是战舰姊姊们撒娇了。」 「啊……」 阳炎想起提督说的「今天就去找凤翔姊好了」这句话。 不过能在不波及其他事物的情况下只破坏办公室,也许她的技术相当了得。毕竟就连受到牵连的阳炎也没有受伤。 「唔嗯……忠实……吗……」 「我知道阳炎姊想要说什麽,但是小曙会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所以还请妳原谅她。」 「是这样吗?」 阳炎不禁反问。不过潮只是不停地行礼,并且说着:「还请妳多多照顾小曙。」 第三章 火 隔天早晨── 在起床号的声音响起前,阳炎就从被窝中爬出来了。 之前也叙述过,驱逐舰全体都住在驱逐舰宿舍,由两到三名驱逐舰娘共用一个房间,各自都有分配床舖跟保管柜。说个题外话,如果是战舰或航母的话,不但会分配到单人房,而且还是宽达二间(注:日本长度单位,一间约一点八公尺)的大房间,这有时会让她们成为被周遭嫉妒的对象。 通常驱逐队的舰娘是四人一组,但第十四驱逐队则是最高数量的六人,所以使用了三个房间。跟潜水艇差不多狭窄的室内有张两层式的床,能够用来保护个人隐私的就只有遮光用的布帘。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跟其他舰娘建立起亲密的关係才行。 阳炎跟皐月同房。本来以为她那开朗的个性应该不会感到无聊,结果她却老是紧闭着布帘。又不是在灯火管制,总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就连阳炎第一次走进房间自言自语地说该睡了的时候,她也都没有打开布帘。虽然有时会发出声响,但似乎只是在做伏地挺身。 该不会她其实不太想跟其他人接触吧?而且不只是这个房间,第十四驱逐队不管哪裡,好像都是这个样子。 (感觉真不对劲……) 在吴的时候,大家的关係更加紧密,无论是哪个驱逐队都会变成这样。当她在整理自己的服装时,也会检查不知火的服装。当然不知火也会反过来检查她的仪容,几乎可以说是有点危险的关係了。 这种「好像哪裡不对劲的感觉」就这样持续到第一次的训练。 第十四驱逐队聚集在镇守府的栈桥上。高雄突然对阳炎这麽说: 「就交给妳来指导吧。」 当阳炎刚对高雄说出:「还请您多多指导。」的时候,对方却回答这句话。 讶异地脱口喊出「咦!」的阳炎并没有错。通常这种训练都得要在轻巡洋舰或重巡洋舰底下接受指导,尤其轻巡洋舰在砲雷击训练中还会扮演假想敌的角色。 「为什麽会是由我来指导?」 「妳是嚮导舰吧?」 「但我是驱逐舰耶!」 「也没人说驱逐舰就不能做喔。」 「不是这样,重点是我没做过啊!」 「无论是谁都有第一次嘛。」 高雄这麽说完后,留下一句:「我跟鸟海还有训练。」就离开了。 阳炎留在原地一脸茫然,虽然还期待着高雄也许会突然跑回来,但她的身影就这样消失无踪,而且还没有任何人经过这裡。 无计可施下,只好转过头来。只见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在此列队。 列队其实只是比较好听点的讲法。虽然姑且算是排成一列,但就跟车子在路上违规停车一样乱七八糟。长月用像是找到杀父仇人般的眼神瞪着阳炎,隔壁的霰则是视线不知道飘到哪个方向去。皐月不停地喊:「来锻鍊体能吧,快锻鍊体能啦。」潮惴揣不安地一直在意自己的右侧,站在那边的曙则露骨地把头撇到另一边。 阳炎不得不指导她们的训练。 不过── (面对这些傢伙,是要怎麽办才好啦!) 虽然没有说出这句叹息般的话语,但阳炎在内心尽情大喊。自己是驱逐舰而不是轻巡洋舰或重巡洋舰,驱逐队的训练指导更是从来没听说过。想学的事情可说是堆积如山,而且自己也没有自信能担任嚮导舰。 有几名舰娘经过附近,每次经过时都会听见「曙在这裡耶。」「皐月也是。」「淨是些多馀的人耶。」之类的声音。 心情糟到极点──啊啊,神啊,如果您在的话,请倾听我说的话吧。如果能重新转世,我不会说出要变成航母这类奢侈的话。事到如今不管是驱潜艇(注:以驱逐潜水艇为主要任务的小型舰艇)或是用渔船改造的特设监视艇什麽都好,只要请您别把麻烦人物塞给我就好。啊,我想还是转世为伪装巡洋舰(注:起源于第一次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伪装成中立国商船攻撃一般商船的德国军舰,日本在昭和年代之后称为特设巡洋舰)比较好,一直都觉得那个很帅气。 仰望天空眨了两三次眼睛后,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哀怨都赶跑。 「好,那就来进行航行训练吧。」 「妳说什麽?」 长月回了个溷杂敌意的疑问。 「到现在还要航行训练?妳当我们是还没办法好好游泳的小孩子?」 「航行是一切的基本,正因为能够在海上前进,我们才被称为船。好啦,来训练吧。」 阳炎拍拍手催促大家。 只不过长月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这是基础中的基础,从成为舰娘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反覆练习到腻了。所以虽然不会认为完全不练也没关係,但是「到现在还要练喔」的这种心情无论如何都难以拭去。 只不过,阳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麽训练才好,所以就先练习自己也懂的航行,并且为了避免被看出不安而拍手催促大家。 于是所有人一起去领取装备。 基本上,舰娘一整天裡大概有大半的时间都是挂着装备度过。训练时当然不用说,就连休息时也不会卸下。只有用餐及入浴时会拿下来,交给整备班维护。因为事关自己的性命,所以也有舰娘想自行维护整备,此时就会把装备出借给这些人。 在军需部装备保管库获得许可后,领取了装备品。 阳炎看到写着「吴→横须贺」的装备后鬆了口气,万一遗失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因为是驱逐舰,所以全员的武器都有大砲及鱼雷,再来就是通讯器材跟一旦忘掉就什麽都做不成的两具发动机。 阳炎的砲塔是12.7cm联装砲,只有皐月与长月是12cm单装砲。为了与深海栖舰作战,强化武装虽然是当务之急,但实在很难有馀力更新驱逐舰的部分。不过至少鱼雷发射管有分配给所有驱逐舰,似乎是在提督强烈要求下所达成的成果。 依照各型驱逐舰的不同,武装外观也会有差异性。具体来说因为拴锁处的形状迥异,所以装备部位也会改变。这也跟舰娘的相性有关联,是依照适应性测试的结果来进行分配。 说到这个适应性测试也是个相当复杂的东西,不管本人希望成为战舰还是想成为航母,测试结果完全优先于一切。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们不但被测量身体的各种尺寸,还被抽血验尿以及仔细检查身上所有能称为孔洞之处。最后更要戴上伸出好几条缆线,怎麽看都像是新品种生命体的头戴式显示器,然后在视网膜投影诡异的cg影像,用是或不是来回答在「上方?」「在下方?」「是红色?」「是蓝色?」还有「妳会想杀了这个人吗?」之类的问题。 测试结果虽然会通知,但甄选过程却绝对不对外公开。过去曾有舰娘怀疑「该不会是把调查报告摺成纸飞机,然后用飞行距离的远近顺序来决定吧?」而提起公开情报的诉讼,但最后被官方用「过程视为特别机密」这个理由而吃了闭门羹。 阳炎并不后悔自己被选为驱逐舰。但是,偶尔也会怀疑这个适应性测试是不是没有发挥功用。尤其是遇到像曙这样的舰娘时,更是如此。 就算现在位于保管库裡头,曙也还是把头撇向一边,动也不动。 「喂,快把装备挂上啦。」 阳炎的提醒也依旧被无视。 「曙,如果不是所有人一起航行,就不叫作训练了吧。」 「毫无意义啊。」 曙瞪向阳炎。 「反正大家技术都很差,不管是阵形或舰队运动都办不到,训练也没用。」 「才不会没用!这是基本啊,大家一定都能办到。」 曙嗤之以鼻地笑了: 「吴出身的傢伙真是天真。难道妳真的以为,所有驱逐舰都能正确地航行吗?」 「那不 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妳就试试看吧。」 这段对话结束后,曙也挂上了装备。 一行人回到栈桥。除了刚成为舰娘的一小段时期以外,航行训练并不会使用游泳池来进行。毕竟是要在海上战斗,所以在海上进行训练也很理所当然。 阳炎率先从栈桥站到海面上,虽然稍微有点失去平衡,但马上就稳定下来。这部分的感觉跟在吴的时候没有改变。 在大海上支撑住舰娘的,是穿在双脚上的两具发动机。虽然看起来就像鞋子,实际穿起来的感觉也跟鞋子没什麽不同,但舰娘们还是称它们为「发动机」。发动机的底部与脚跟的部位会放射出推进力,让舰娘得以往前航行。 在某种层面上,发动机是比武装更重要的装备。她们从这个发动机与背在背上的动力机组(通称「锅炉」)这两个地方获得推力,如果失去了就会无法动弹。锅炉就算被破坏,舰娘也只是停止行进,但如果发动机被破坏的话,就会丧失浮力而沉入海中。 为了小心起见而回头一看,其他人也都一样站在海面上。 阳炎稍微鬆了口气,然后对曙说: 「妳看,不是办得到吗?」 「目前喽。」 曙像是看不起人似的回答。 前进一段距离后,阳炎发出排成一列的命令。 「那麽,就从单纵队形开始吧。」 这是排成纵向一列的航行方式。是最为基本的队形,也被认为是最简单的一种。因为只要注意好前方的舰娘,大致上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所以非常适合才刚分发不久的舰娘。 身为嚮导舰的阳炎位于队列最前头。她回头观望好几次,确认有排成一列。 「要开始囉。两舷原速前进。」 阳炎开始前进。回头一看,大家都有跟上。 她鬆了口气。看吧,没有任何问题嘛。 「两舷原速前进,黑一〇。」 她只提升发动机的转速来调整速力。喊出号令的同时,也没忘记从背部机组发出讯号。 再度回头观望,总觉得队伍稍微有点远离。 奇怪。阳炎以为是自己太快了,于是下达别的号令: 「两舷原速前进,红一五。」 铛。此时一阵冲击传来,背后好像被什麽东西撞到。让阳炎差点就要往前摔倒。 一回头就看到皐月正按着头。 「好痛啊……」 「等等,我不是说要减速了吗?妳怎麽就这样撞上来?」 「咦?因为妳说是原速啊。」 「不是那边的原速,我有打出红色讯号吧。那是要妳降低转速啊。」 「红色?」 皐月疑惑地歪着头,这让阳炎感到一阵晕眩。 「黑色是提高发动机转速,红色就是降低啊!这种事情早该学过了吧!」 「啊,其实……我很不喜欢在课堂听课啊。」 皐月不知为何很自豪: 「因为我觉得还是锻鍊体能来增强体力会比较好,而且就算是远征也都马上就受伤了,所以老是待在船坞裡,几乎都没有去上课呢。」 她哈哈笑着,这让阳炎差点就要抱头苦恼。 「妳连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真亏妳还能去远征。」 「因为不就是能过去能返航,然后可以回到港口就好了吗?」 「这样妳是在哪裡受伤的?」 「因为我总是两舷满速嘛,所以发动机坏掉就因为海浪而受伤了。」 皐月毫不在意地回答。 阳炎心想:妳这个体能锻鍊笨蛋。老是全速前进的话,那当然很容易受伤啊。还以为她会入坞是因为跟深海栖舰战斗的关係,真想诅咒自己的愚蠢。 「哪裡会有无法组成舰列的舰娘啊……」 「不是只有我而已喔。」 皐月转过头去,只见其他舰娘们也还在歪七扭八地航行。 「呀啊!霰姊,请妳再往前走一点!」 「霰,别理她,我来保护妳。」 「…………」 三名舰娘挤在一起然后往这边驶来,与其说是队列,不如说是一团毛球。潮惊慌失措地不停挥动手臂,长月紧紧抓着霰的手不肯放开。霰则是完全不发一语,让人怀疑她该不会已经失去意识了。 她们就这样挤成一团,现在也像是快要翻覆一样。 这些情景,位在远处的曙用冷澹的眼神注视着。 曙靠到阳炎附近说: 「妳看吧。」 阳炎决定总之先反驳一下: 「一……一定只是还不习惯而已……」 「连基本都不习惯的话,不是糟透了?」 「突然忘记诀窍也是常有的事啦,换成战斗队形就一定没问题。」 「哼,那妳试试看吧。」 曙以冷笑般的语气说着,阳炎决定接受她的挑衅。 「全员成横向一列!假想为与深海栖舰战斗!」 舰娘战斗时,经常会排为横向一列进行攻击。 然后这是最困难的一点。因为绝对要跟前后左右的舰娘同伴们好好配合才行,而且还得在战斗中做到这件事。如果有其中一人突出或是落后的话,就会让发射鱼雷的时机产生错乱。大砲只要在每次发射时进行微调就好,但鱼雷发射出去后可就无法再次进行调整了。 「保持好横向间隔!」 阳炎发出指示。这个间隔也很重要,如果没注意离得太远就会听不到指示,靠得太近又会互相撞到头。 「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随着阳炎的号令声,全员开始一齐前进。 但是立刻就变得零零落落。潮落在后方,皐月则冲得比阳炎还要前面。 「两……两舷第二战速!」 速力一提升,队伍就更加溷乱。如果只是那样就算了,就连间隔或方位也开始错乱。 「真是的!好好排成一列啊!」 也不知道号令声有没有传到。皐月喊着「耶!」就拚命往前冲,长月还是一样紧贴在霰身边。潮则是慢吞吞地前进。 霰的左手被长月抓着,所以让霰正缓缓往左方迴旋,渐渐切进潮的前进方向。 潮则做出不擅长航行的舰娘们常见的行为,那就是一直看着自己脚下。因此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霰跟长月两人。 「……啊,呀啊!」 咚的一声,潮跟长月撞在一起。之所以不是撞到霰,是因为长月挺身挡在前面。 两人在海面上摔成四脚朝天,阳炎见状急忙折返回来: 「喂,妳们还好吧?」 长月第一个起身之后,不是对阳炎而是对着霰说: 「霰,妳有没有受伤?我有保护妳了喔。」 「……谢谢。」 长月握着霰的手鬆了口气,并说着:「太好了……」眼角甚至还泛出泪光。 阳炎没有空閒去看她们两人有如青春剧般的对话。 「比起这个,潮,妳还好吧!」 潮眼冒金星地仰躺在海面上。 「呜喵……」 「我现在就拉妳起来喔。」 阳炎抓住潮的手把她拉起来。潮虽然还有意识,但似乎还在头昏眼花中。毕竟是以第二战速追撞,只有这点程度就没事也算幸运了。 「有受伤吗?」 「没有……」 潮不停地甩头让意识清醒。阳炎也鬆了口气。 「呼……运气真不错……」 「我……从以前开始遇到这种事时……就没有受过伤……虽然自己说也很奇怪,但也许真的很幸运……」 「幸运是件好事啊。」 说到身为舰娘想在战场上存活的必备能力,很多人都认为是运气。有时就连舰娘自己也这麽主张。既然会有只因一发砲弹 就被击沉的情况,就也有吃了好几发砲弹却还能浮在海上,并且自力回到镇守府的舰娘。而且这种情况连续发生个几次,就只能用「能够活下来都是因为运气好」来形容了。 「多亏妳很幸运的关係,也有人因此被连累呢。」 说这句话的人不是阳炎,而是不知不觉间就靠过来的曙。 「居然会跟别人相撞,难道妳又想给人添麻烦了?给我差不多一点吧?」 「……」 「有舰娘位于航路上的话,启动倒退动力是常识吧?」 「……」 潮没有回应,就只是无精打采地低着头。阳炎感到潮实在太过沮丧,忍不住插嘴说: 「谁都有可能会犯错嘛。」 「如果演变成电跟深雪那样严重的问题时,妳还敢讲这种话吗(注:史实1934年时,驱逐舰电于演习中追撞驱逐舰深雪,造成深雪沉没)?」 「唔……」 这真是难以反驳。在海上发生这种失误时,非常容易造成致命损伤。尤其如果是在跟深海栖舰的战斗中发生,可就无法挽回了。 即使如此,阳炎还是对她回嘴: 「那妳有办法以单横队形进行舰队运动吗?」 「当然可以。」 曙很乾脆地回答,让阳炎有点火大。 「那就来试试看。」 「好啊,就妳跟我两个人来啊。」 有人挑衅就会有人奉陪,于是她们决定就两个人来进行舰队运动。剩下的人就在一旁休息观看。 曙站到阳炎的右侧,并且说:「随时可以开始。」 「……两舷强速前进。」 阳炎启动发动机,但不是原速而是突然提升速度。她向右瞄一眼,只见曙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跟上来。 「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阳炎型对船速非常引以为豪,只要不是岛风都有自信可以轻鬆甩开,但是曙果然还是紧跟在一旁。 阳炎内心开始感到惊讶。 「两舷满速前进!」 她决定不再看旁边,因为她很清楚曙就跟在那边。阳炎开始转舵。 「方三!」 右方三十度的方向变换,在发出讯号的同时向右舷转舵。虽然心想搞不好会撞上,但却没有发生。曙完美保持在同一个位置上。 「q方!」 这次是向左方四十五度转舵,果然曙还是跟上了。 「方一!两舷半速后进!」 往右方十度变换方向,再转为倒退降低速度。曙依旧在固定的位置上。 「两舷第一战速前进!方二!四方!齐一三〇!」 提升速度后往右方转二十度,再向左方转四十度。最后还很坏心眼地把从原方位向右方一百三十度一齐回头都进行了,但曙还是完全没有延迟的感觉。 接下来又进行了几次舰队运动,但曙始终维持着间隔,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生方位错乱的情况。 回到一旁观看的舰娘们身边,不知为何响起了掌声。 阳炎半惊喜半讶异地对曙说: 「妳……还真厉害呢。」 「哼。」 曙露出一脸无趣的样子。 「驱逐舰可不能在舰队运动上头落于人后吧。」 「可是我跟曙今天是第一次搭档耶。普通来说,无论如何都会出现一些误差。就算是吴的舰娘们,也没人可以一次就配合得这麽好喔。」 「一定是那些傢伙们没有才能啦。」 「……曙,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训练?有妳这种实力的话,以后一定就不会有人小看第十四驱逐队了。」 「我才不想跟驱逐舰一起行动。」 曙这麽回答后,说完:「今天我要先回去了。」这句话,马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阳炎跟其他四个人在海上。 「我们也要回去了吗?」 皐月悠哉地说着,但阳炎摇摇头: 「还不行,从单纵队开始重新训练起。」 「咦──」 「被曙讲成那样,让人很不甘心啊,所以要多加训练才行。」 阳炎分别对着每个人说: 「皐月,妳老是只看着前方又只会满速前进,要再降低些速度。潮反而该好好看着前面,就算不看自己脚下也不会跌倒啦。长月则是要跟霰离得远一点。」 「我已经发誓要守护霰了。」 「妳们贴得那麽紧,到时一发至近弹,两个人就一起翻覆了啦。霰嘛……总之妳先表达些意见吧。」 霰只有眨了几下眼晴,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 「……我就当作所有人都听懂了,那就从头开始练习吧。」 最后,这一天始终只有进行舰队运动的训练。 而训练结果…… 五个人全身都是瘀青跟撞伤,还因为肌肉痠痛被搞得七荤八素。 ○ 隔天── 阳炎整晚都无法入眠,就这麽昏昏沉沉地迎接起床号的到来。她忍耐着肌肉痠痛爬出床舖,整理好服装仪容后就去吃早餐。 驱逐舰的舰娘是在位于宿舍内的第一士官次室裡用餐。这裡简而言之就是餐厅,但传统上是这麽称呼。 每个驱逐队都被分配一张桌子,阳炎底下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都悄然无声地用餐。 驱逐队大多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们,所以不管哪张桌子都很热闹。这个年纪光是看到给钢索用的小型甲板绞盘在转动就可以开怀大笑,所以餐厅裡可说充满高亢的笑闹声。 在这裡头,阳炎她们之所以会露出有如整晚熬夜般的表情,是因为昨天的训练造成全身上下到处痠痛的关係。还不只这样,结果就是到最后依然无法顺利航行。舰队运动虽然深奥,但毕竟是基础中的基础,因为连这点都办不到才会死气沉沉。 好几名舰娘的视线落在忍着全身痠痛,脸上表情也有气无力的阳炎身上,然后窃窃私语地交谈。 阳炎脸上装作毫不关心地偷听对话内容,只听到「听说那个阳炎型好像被硬塞了曙耶。」「哇啊,倒楣透顶。」这些流言。 她们虽然讲得很正确,但是听到「不过似乎连舰队运动都做不好,惨到连曙都看不起她们喔。」这句话时,实在是怒从中来。也许的确是这样,但我们也很拚命在练习啊,妳们以后等着瞧吧。 窃窃私语还继续说着── 「那边听说是叫第十四驱逐队。」 「没听说过耶~」 「是把剩下来的人聚集起来组成,妳看都是像那样的舰娘对吧。」 「想想在阳炎型裡头,也都是说命名舰是最不起眼的呢。」 要妳们管啊。如果不知火在这裡的话,有胆就把这句话跟她讲讲看,保证妳们吃不完兜着走。就拿夜战当藉口,把妳们剥个精光再打进海裡。 但是过去的搭档并不在场,所以阳炎也只能在心裡反驳。 今天的早餐是加了大麦的白米饭以及里芋味增汤,还有盐醃茄子跟甜滷海苔。舰娘们因为身体必须经常剧烈活动,所以餐饮的调味都会比较浓郁。只是因为心神不宁,所以吃起来实在是食不知味。 总而言之,阳炎现在只能拚命想办法挽回这种吊车尾的立场了。 第十四驱逐队不但默默无闻,还又都是剩馀人员聚集起来的队伍,所以也无可奈何。但是一定会有办法能从现在这种惨况往上爬才对。在吴的时候,被评为「把词典裡『干劲』这词彙添加上全新含意」的舰娘,现在就要开始发挥本领。 首先,要先想办法解决这股有如葬礼的气氛跟身体的痠痛。 正当阳炎想说些什麽的时候,意外地是曙开口说话: 「还真令人鬱闷。」 只有她自己还是精神抖擞的状态。 「好歹 说些什麽吧?不然美味的早餐都要变难吃了。」 「……一般来说,吃饭时是不会讲废话的吧。」 长月这麽回答。在无精打采的成员之中,她虽然也是一脸阴鬱但还是挺直背嵴,姿势端正地用餐。 「曙也闭上嘴快吃吧。」 「妳在讲什麽蠢话,为什麽睦月型老是喜欢逞强啊。」 曙挥舞着筷子说: 「别老是那麽紧张兮兮,多过点随心所欲的生活如何?」 「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与生俱来?喔喔,原来守护其他驱逐舰这种愚蠢的个性是从婴儿时期就开始。想必是受到母亲被家暴,于是跟父亲离婚的影响吧。」 「护卫是驱逐舰的本分。我相信保护弱小这件事,也是军舰的本分。」 「驱逐舰算是军舰吗?」 「少在那裡吹毛求疵。无论如何,我都不打算弃他人不顾。」 曙的脸色突然大变,并且把筷子摆到桌上: 「妳这个白痴驱逐舰!像妳这样老是把做不到的事情挂在嘴上,实在有够给人添麻烦!」 因为事情太过突然而让长月吃了一惊,但她也马上回嘴: 「保护弱小有什麽不对?」 「哼,我可是很清楚。听说就算是在驱逐舰裡头,睦月型也是性能最糟的吧?」 「跟那种事情无关。」 「这样子,根本就不知道是谁保护谁了呢。」 「妳说什麽!」 长月出声大喊,并且站起来: 「我跟妳不同!办不到的事情我绝不会说出口!」 「妳就是办不到!」 两人隔着桌子互瞪。 这个情景让第一士官次室裡的视线都集中过来。不知不觉间,大家的对话都中断,就连饭也不吃地盯着看。 第十四驱逐队其他成员也一样。阳炎无比震惊,皐月瞪大眼晴,潮变得不知所措,只有霰一个人依旧很机械式地把食物送进嘴裡。 长月跟曙正面对峙,双方之间火花四溅,一触即发。也许只要有谁稍微咳个一声,两边就会马上打起来。 此时从别的方向传来声音。 「各位早安啊~」 走进第一士官次室的,是穿着蓝色制服的祕书舰爱宕。 驱逐舰娘们看到她就慌慌张张地想站起来,爱宕则举手制止她们。 「哎呀,坐着就好,坐着就好喔。」 舰娘们才刚准备站起,又直接坐下了。气势因而被削弱的长月与曙也跟着坐下。 爱宕站到全体人员都能看到她的位置开口: 「请边用餐边听,其实我有些话要跟大家说喔~」 没有舰娘会因为祕书舰这麽说就继续用餐,大家都集中精神,深怕漏听任何一字一句。爱宕露出微笑: 「下下个礼拜,将以各位驱逐舰为对象来举办特别演习。」 听到演习这个词,让驱逐舰娘们感到震惊。 「所有驱逐队都必须参加,并且要在排出名次后跟提督报告结果。」 难以用三言两语形容的鼓譟声,充满在第一士官次室裡头。 有人发出「这麽突然?」的意见,有些则发出「不是临时告知后就立刻演习,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也有「这场对决,我们赢定了。」之类的发言。 舰娘的演习是以我方同伴作为假想敌,发射训练弹判定是否命中来进行。接着藉此计算成绩来给予分数。有时也会以标靶舰为对象发射实弹,这些经验都非常实用,因此各个镇守府都会频繁举行。爱宕所说的这种由驱逐队之间互相竞争的方式也不算稀奇。 大多数的驱逐舰娘都非常高兴。喜欢这类演习的人,在驱逐舰裡头格外地多。只不过摆在演习前面的「特别」两个字让人十分在意。 爱宕继续说: 「光只有演习就太枯燥乏味了,所以要搭配远征进行。各个驱逐队要分别进行海上护卫任务,由获得最多分数的那一队获胜。」 此时惊呼声四起。 远征是专程为了获得资源所进行的行为,海上护卫就是保护装载在船队上头的资源。乍看之下很简单,所以经常运用驱逐队来执行。 但是这比演习还让人更加紧张。虽然几乎不会遭遇到深海栖舰,但好歹的确算是实战。 从特地称为「特别演习」这点看来,可说是表现出爱宕的心情。 「至于袭击妳们的敌方角色,就由巡洋舰或是战舰来扮演。她们也兼任演习管制官,会查看各位是否有确实进行护卫。所以可不能放水偷懒喔。」 听到底下的鼓譟声,她看起来似乎很满足。 「还不只如此。为了让各位能够提起干劲,所以我们为成绩优秀的驱逐队准备了丰富豪华的奖品喔~」 舰娘们发出阵阵惊歎声。 「首先是第三名,可以无限享用间宫姊的特製冰淇淋!」 现场欢声雷动。间宫特製的甜点,不管哪一种都美味无比,不喜欢这个奖品的舰娘根本就不存在。 「至于第二名,可以获得跟赤城姊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权利!」 「喔……喔喔……」现场发出溷杂着疑惑的声音。 「然后第一名呢……乓啪喀乓!」 阳炎小声询问皐月: 「乓啪喀乓是什麽?」 「是那个人的口头禅。」 当阳炎自言自语说着:「这好像什麽店面新开张的音效。」时,爱宕同时发表奖品内容。 「可以获得一辈子都能叫我姊姊的权利!」 「耶──啪啪啪啪。」她自己很开心地开始鼓掌。 驱逐舰娘们互相对望,并且面露难色。所有人都很清楚爱宕这个「要别人叫姊姊的怪癖」,所以到处都有「第三名跟第一名的奖品是不是相反了?」的低声细语。 「看来大家都高兴呢。」 是这样吗?类似这类的声音没有传到她耳中。 「之后会另行通知演习的详细时程,请各位在演习开始前,努力进行训练喔。」 爱宕满足地离室。 第一士官次室笼罩着微妙的气氛,大家也重新开始用餐。同时,「跟赤城姊吃饭,最后结果就是全部被她一个人吃光吧。」「要怎麽样才能抢到第三名啊?」之类的对话也此起彼落。 阳炎也在脑袋裡反覆思索爱宕所讲的话。 说不定这会是个好机会?先不管奖品如何,只要能获胜,就毫无疑问地可以打响名声。这是让不只默默无名还恶名远播的第十四驱逐队能够名扬天下的绝佳机会。类似的演习在吴也有举办过,当时阳炎跟不知火她们为了获得胜利,也反覆进行了辛苦的训练。 最重要的是,透过这个演习可以整合全队人员的意志,让这个连舰队运动都做不好的驱逐队彻底锐变。 她小声地对同桌的其他人宣布: 「大家听我说,这场演习就由我们拿下了。目标是第一名。」 皐月露出纳闷的表情: 「妳就那麽想叫她姊姊吗?」 「早就被强迫叫过啦。不是说这个,我们是驱逐舰对吧?会想获得胜利,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是这样没错啦。」 「照这样下去,我们别说被小看,搞不好还会被当成碍事的傢伙吧。所以绝对要藉此挽回颜面。」 「喔喔,真有干劲呢。」 「当然,这是在横镇打响我们名号的大好机会。」 「我是没问题啦。」 皐月回答的同时,也把视线移到其他舰娘身上。 反应很澹薄,或者该说完全没反应。长月跟曙还在延续着刚才的战火,潮对于自己没办法阻止这场纷争而显得垂头丧气。霰在吃完饭后,就好像遥控器没电了一样,整个人动也不动。 即使 如此,阳炎还是开口说: 「绝对没问题。我们一定办得到,要成为横镇第一名!」 她手握成拳,并紧紧握住。但只有皐月「喔──」地呼声响应她。 这一天,阳炎在训练前走进自习室,埋头苦读着海上护卫的资料。为了获胜,就得先熟知对象的情报才行。 她在吴的时候,经常参加强行侦查或观舰式预演之类的任务。这些任务因为多多少少也会带点资源回来,所以都被算进远征裡头。但是只有护卫任务从来没有参加过。 「我看看,船舶的船首扇形面最为安全,舷侧扇形面最为危险……这就代表必须好好防御船队侧面吧。」 阳炎翻阅着厚重的书籍,在口中小声复诵着: 「以两艘船隻作为护卫对象时,原则上採用横列……意思是要守住横向吧。」 总之先把能够参考的项目硬记到脑袋后,阳炎就匆忙走出自习室。 别说是临时抱佛脚,阳炎才刚摸到佛脚就赶到栈桥了。对着排好队的驱逐对成员说: 「从今天开始进行船队护卫的训练。既然想在特别演习夺下第一名,我想还是集中训练这部分会比较好。」 「其他的驱逐队会不会也做一样的训练啊?」 皐月这麽说。她说得没错,阳炎也认同这点。 「所以我们要比其他舰娘更加努力训练。」 「我很不擅长舰队运动啊,单舰运动的话就很拿手。」 「那就要克服这个缺点才行!」 阳炎奋力地说着: 「我们可要成为第一名啊!」 环视全员。 对于是否真的能办到,大家果然还是一脸怀疑的表情。其中最有干劲的是皐月,但连她也是干劲与不安各占一半的感觉。 然后还有个毫无干劲,别说是不安,根本就对一切都不满的舰娘。 「妳又想干蠢事了。」 曙用充满疑惑的语气说着。 「做这种办不到的事情,到底有什麽意义?」 「不做的话,就永远没办法进步啊。」 「浪费时间。」 「虽然曙的操舰技术很强,但其他舰娘却不是如此啊。」 「那就随便妳吧。」 曙像是唾弃般地回答。潮说了声:「小曙……」然后把手伸过去,却被她拨开。 阳炎像是要鼓舞全员般,放大音量地喊; 「那麽第十四驱逐队,开始进行船队护卫的训练!」 「是~」 不知为何,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吓一跳的阳炎急忙转头探望,只见身后站着笑咪咪的爱宕。 爱宕轻轻挥手打招呼。 「不愧是吴镇出身的舰娘,气势就是不一样呢。好好让我见识一下吧~」 「爱……爱宕姊!妳怎麽会在这裡?」 「要叫姊姊才对吧。」 爱宕这麽回答后继续说: 「偶尔在旁观看驱逐舰的训练,也是很重要的职务喔。因为阳炎这边都没人来,所以我就自愿过来啦。」 怎麽会这样,阳炎叹息地想着。为什麽偏偏是爱宕呢?有人来监看训练过程这点无话可说,但希望是个……怎麽说呢……性格上别那麽奇特的人会比较好。 「不过,妳不是祕书舰吗?」 「提督的话就别管了。他跑去赤城姊那边想撒娇,结果就变成加贺姊的箭靶了~」 那个提督竟然搞这种多馀的事情──阳炎在心裡痛骂着。 阳炎好不容易重新调适好心态。不管有没有人在旁监看,为了获得第一名都必须好好训练才行。 船队护卫的训练,最重要的就是需要能护卫的东西。因此,阳炎事先做了些准备。 「这是找来代替货物船的,来帮忙排一下。」 她准备的是精巧的货船模型……不,不对。 是涂成灰色的人偶。比人的身高要矮一些,头部凸出两根砲管,身上还挂着游泳圏。上头从左到右写着「风岛」(注:日本早期为右横书的写法,因此在此被刻意唸成「风岛」)。 插图007 而且不只有一个,现场摆着好几个。这让爱宕自言自语地说:「哎呀,好可爱。」 「……岛风……的砲塔……?」 霰小声地说着。 「为什麽……?」 「这是布偶喔。不知为何会摆在仓库裡,所以我就拿过来了。或者该说,因为只有这个能用了。」 阳炎这麽回答──而且这似乎还保存着相当多的数量,所以苦苦哀求一番之后就借来了。 「为什麽……会有这个……」 「这是抱枕喔~」 对于霰的疑问,开口回答的是爱宕。 「只要抱着睡就可以安稳入眠,所以才会摆在那裡喔。」 「感觉这会让上头高层发火啊……」 「这是提督的提案喔。」 「……」 提督表示自己一个人睡很寂寞,拜託各个舰娘陪他睡又被拒绝,所以才想出这种东西。数量之所以会这麽多,是因为原本也打算要发送给其他镇守府跟港湾。结果重巡洋舰以上的舰娘们一齐出动阻止发送的动作,无处可去的布偶们就只好沉眠在仓库裡头了。另外,最重要的岛风本人似乎大喊着:「联装砲君增加了!」而欣喜若狂。 阳炎用拖曳索把布偶们繫住,并在最前方用小型的电动模型牵引。 「那就让它们浮在水上吧。」 把它们放到海上漂浮后,只见写着「风岛」的游泳圈载着布偶。好几个布偶并排的景象,看起来实在充满超现实感。 「接下来照我的说明就定位。那个……我、皐月、潮是船队右侧面。长月、霰、曙则是左侧面。」 舰娘们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布偶,同时到定位站好。就连刚才一直抱怨的曙,虽然还是满脸不悦但还是遵从指示。 「总觉得联装砲在瞪着我耶……」 皐月小声说着,似乎是觉得这群布偶有点阴森。 「别在意,它们只是布偶而已,所以没有意志。」 「上头不是有画着像脸一样的东西吗?感觉不管走到哪裡都像是被监视着。」 皐月的身体开始发抖。 「妳是会害怕鬼故事之类的人吗?」 「嗯……」 这还真麻烦。阳炎虽然这麽想,但她突然灵机一动: 「皐月,跟我交换位置。」 「咦?要让我站在最前面?」 「号令还是由我下达,所以妳可不要乱冲乱跑喔。」 「咦~两舷满速比较好啦。」 面对噘起嘴的皐月,阳炎在她耳边细语: 「联装砲在看着妳喔。」 阳炎让皐月就嚮导舰的位置,接下来就打开拖曳船的开关。 拖曳船伴随着马达声开始前进,布偶们也被拉着走。 「大家要保持好间隔,就这样跟着皐月行进。」 就像被阳炎的话推动一样,皐月开始前进。 所有人的速度虽然都很缓慢,但还是跟着布偶一同航行。 想维持船列其实需要相当的技巧。并不是只要看着前方就好,与横向的间隔也很重要。而且因为得要护卫船队,所以也必须警戒敌人的袭击。 拖曳船开始发出喀答喀答的声响,于是阳炎大喊: 「要进行之字运动囉!」 拖曳船自动变换为向右转舵。布偶们也在牵引下开始朝右方转向,阳炎也往相同方向转舵。 过了一阵子后又改为向左转舵,全员保持注意力地跟着转向。 所谓的之字运动,就是指锯齿状的航行运动。藉由有如「之」字一样左右方向行动,迴避来自敌人的攻击。虽然是个面对航空机时很有效的舰队 运动,但是要警戒埋伏的船队时也经常会採用。 拖曳船的定时器启动,又再次大方向转舵。 「别让船列散乱了……皐月妳表现得很不错嘛,完全不会急躁得想往前冲呢。」 在最前头行进的皐月,现在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稳定保持着跟布偶之间的间隔在前进。她没有回头,只是不停注意旁边。 「总觉得好像被人监视着一样……」 「如果妳一个人到处乱跑,它们肯定就会化作鬼魂出来作祟喔。」 皐月「噫!」地发出哀号,然后更慎重地航行。 阳炎抿嘴偷笑。既然不管自己讲多少次都没办法让她改过来,那就只好交给布偶来解决了。虽说布偶本身当然没有监视的功能,但既然皐月这麽觉得,那就当作这样吧。 「很好喔,皐月。那就来试试更大幅度的动作。向右转舵。」 朝右方转向。 「向左转舵……呀啊!」 咚。阳炎跟潮撞上了。 「真是的,要好好保持船列啊。」 「对……对不起,因为动作变换太急促了……」 「是之字运动喔,要确实做到才行。」 「请问……可以听我说一下吗?」 潮战战兢兢地发问,阳炎回答她:「可以啊。」 她抿一下嘴后才开始说: 「那个,护卫船队的时候不能突然紧急转舵。要微微调整角度,经过好几次变更来达成大幅度的航道变换。」 潮比手画脚地说明。阳炎虽然被指出错误但却不生气,反而感到很意外: 「妳很清楚呢。」 「阳炎姊的配置应该是参照《船队队形及舰娘所在位置之相关理论》分配的吧?不过那本书已经有更新过了。现在认为以深海栖舰为对手时,应该不只是船队侧面,在前方也要配置护卫会比较好。因为从正面遭受攻击的例子相当多……」 「真清楚,妳有过经验吗?」 潮此时才惊觉,并且用手遮住嘴: 「……嗯,有一些些……」 「嗯~有实际经验的人在就安心了呢。我啊,也只是刚才稍微看过一点书而已。」 阳炎呵呵笑着。 「其他还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舰娘之间如果太过关注对方的话,还是有可能导致船列溷乱。如果不稍微保持理智点的话,就会像那样……」 潮向旁边瞄了一眼。 只见长月与霰有如拥抱在一起地航行着。 「霰,比起船队,我会更优先保护妳。」 「……」 在两人身后,曙用彻底把她们当白痴看待的眼神前进。阳炎急忙向她们出声: 「长月、霰!现在是之字运动中!心不在焉的话,是会撞到喔!」 正如阳炎所说,长月与霰就要直接撞进布偶群裡头。阳炎急忙往另一侧移动。 「阳炎姊,太过慌张的话,脚会被拖曳索给绊住!」 「哇!哎哟!」 潮的一句话,让阳炎双脚不停跳来跳去。无言看着这一幕的曙,脸上表情又转变为轻蔑。 阳炎手忙脚乱地跳动: 「要摔倒了!快摔倒了!」 「阳炎姊!」 在这种情况中,皐月正因为紧张而满脸大汗,她在联装砲的注视下反覆练习着之字运动。 第四章 水 几天后,在平常集合的栈桥上── 「虽然到昨天为止大家都吃尽苦头,但今天要更加提起干劲,进行训练喔。」 阳炎对着列队成员们宣布。 每个人的表情上都感觉不到有在认真听的样子,大家的情绪都非常低落。 但阳炎并不气馁。 「反正妳们一定觉得又是无聊的训练对吧?不过那可就错了,今天要进行砲雷击训练!」 有几个人发出好像很惊讶的声音。 跟战舰与巡洋舰相比,驱逐舰的砲击无论如何都显得略逊一筹,但是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放水。由驱逐舰打出最后一击,将快要脱逃的深海栖舰击沉的例子其实不少。 威力虽然不是绝大,但12.7cm砲可不是装饰品,所以阳炎也锻鍊过砲击能力。 跟军需部再三哀求后,终于借到深海栖舰的模型。虽然负责人抱怨说:「最近消耗得很快,所以上头交代我们要节省一点。」但阳炎以:「如果拿联装砲君的布偶来当标靶,岛风会哭出来喔。」这样的花言巧语来哄骗对方。 要由一个人负责拖着深海栖舰的模型,然后对着模型砲击来进行训练,这在吴也很常见。 「因此我们要使用实弹。」 听到这句话的成员都露出「咦?」的疑惑表情。 「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潮这麽询问。 「当然会,有危险性,但是大家都有过远征的经验吧。那时候不就都装备实弹了吗?」 「是这样……没错……」 不管哪名驱逐舰娘至少都有过一次远征的经验。因为是以遭遇到深海栖舰为前提,所以当然会装备实弹出击,所以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只是能够参加正式海战的机会很少,所以也没有向敌人射击过。爱宕之所以会提案进行特别演习,应该也是担心这方面的经验不足。 「而且採用跟实战同样形式,会比较容易进步。」 阳炎这麽回答。使用实弹会让紧张感倍增,也能够提昇集中力。她认为要在特别演习之前累积经验,用这种方法会比较好。 潮似乎还是有点不安。 「有获得许可了吗……?」 「拿到了,没问题。」 阳炎拍拍胸脯。 「在吴的时候也这麽训练过,所以交给我就安心啦。实弹训练其实也不难,实际试过一次后,就会觉得没什麽大不了的了。」 「哎呀,真是充满自信呢。」 阳炎发出「噫呀!」的怪叫声后,转头一看。 只见爱宕站在后头。 「又来看我们的训练了吗?」 「妳有提出实弹的使用申请书吧?这种训练得要有重巡洋舰以上的舰娘在场监看才行喔,所以我就过来了。」 「难道说,祕书舰其实很閒……?」 「提督因为想偷摸龙田姊的胸部就被罚跪了,所以没关係啦~而且啊,我还带了其他人过来喔。」 她指着自己右侧。阳炎跟着转头过去后,吓到忍不住跳起来。 那边有穿着巫女风格服装的女性,而且还是四个人。那副背负着巨大砲塔的身姿,毫无疑问地就是战舰。而且是金刚型的四姊妹。 站在最前面的女性挥挥手。 「嗨~就让我们好好参观一下吧。」 说话方式充满独特风格的是金刚。 「在姊姊大人面前,可别做出不得体的表现喔。」 全心全意只意识到自己姊姊的是比叡。 「请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害自己受伤喔。」 仔细叮咛嘱咐的人是榛名。 「我期待这会是场很棒的训练。」 若无其事地给予最多压力的人是雾岛。 看到知名的高速战舰们排成一列现身,让阳炎在刹那间差点失去意识。 说到战舰,可说是对抗深海栖舰的主力中的主力,也是守护人类的海洋女神。她们的装甲让同伴感到无比安心,巨砲让敌人闻之丧胆。在镇守府裡跟航母并称绝对不可或缺的人才。 当然,阳炎至今也已经跟战舰见过好几次面。碰巧遇到时就会向她们敬礼,也曾经苦苦哀求她们说些跟深海栖舰战斗时的经过。但让她们在一旁观看训练,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这可让阳炎认真地对爱宕抱怨: 「为什麽那些大姊姊们会在这裡……!」 插图008 爱宕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回答: 「嗯~因为我找她们一起来的关係啊。」 「驱逐舰的训练,根本没什麽好看的吧!」 「没这回事喔,大家都对驱逐舰的舰娘们会怎麽战斗兴致勃勃喔。」 因为我们就只有12.7cm砲而已啊──阳炎心裡这麽想。跟装备了41cm还有了35.6cm这种字面上确实是「大砲」的战舰不同,驱逐舰的装备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主砲还是高角砲的大小。虽然没有必要陷入自卑感当中,但无论如何就是相形见拙。 但是爱宕完全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只说着:「要加油喔~」并在一旁挥手。 阳炎虽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还是用力摇摇头把这股心情赶跑。应该要反过来当成是个好机会才对。只要能在这次训练给大姊姊们留下印象,就能够一口气提昇在横须贺的知名度。如果能透过金刚型在镇守府内口耳相传,一定能够让其他驱逐队大吃一惊。 最重要的,就是驱逐舰也拥有不输给战舰主砲的一击必杀武装。 「好……好好好……好啦,各位,在战舰们面前可不能表现失常喔。不过也不……不不不……不用慌张,让我们冷静地进行训练吧。」 「最慌张的不就是阳炎妳吗?」 听到长月这句一针见血的话,阳炎用「囉唆耶」来掩盖掉。接着迅速进行实弹射击训练的准备。 「这个就由我来拖曳。」 阳炎指着深海栖舰的模型说: 「等我发出讯号后就开始射击,然后轮到我的时候就请谁帮忙拖曳吧。」 「那麽,就让我来。」 长月走上前,于是阳炎点点头。 「了解,那我就到海上……」 「不是那个,我是指让我来拖曳标靶舰。」 「咦?长月要帮忙拖曳吗?」 「嗯。」 她已经握住拖曳索: 「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 「那还真是帮大忙了。」 「我会完美执行。」 在阳炎想讲些什麽之前,长月就已经走下栈桥。 与其说灵巧,不如说动作迅速的程度让阳炎稍微耸肩。于是她重新打起精神,对其他成员宣布: 「那麽,首先就由我开始。」 她站到海面上。远方洋面上,可以看到长月正拖曳着标靶舰。 负责拖曳的长月与标靶之间,为了安全保持着非常足够的距离。阳炎瞄准目标,开始测量距离并配合方位。 「正面砲战。目标,敌方深海栖舰,开始砲击!」 装备在肩口上的12.7cm联装砲喷出火光,在目标前方溅起水柱。接着稍微提高射角后又再度砲击。 「发射!」 这次在目标的后方喷起水柱。 「目标交叉!」 阳炎略带得意地报告。在一旁观看的金刚型舰娘们也发出惊歎声。 所谓的交叉,就是指目标被砲击落点夹在中间的意思。再来只要把砲击角度调整在前方与后方落点之间就好,所以命中的可能性会大幅提昇。 阳炎继续射击,才射击几发之后就有砲弹命中目标。 射完规定的弹数后,阳炎就返回到栈桥上,而长月也将标靶舰拖曳回来。 深海栖舰的模型上头大约有一半都射穿了大洞。 「马马虎虎吧。」 阳炎自行确认之后,总之还算满意。她往爱宕她们那儿瞄了一眼进行确认,还是老样子满脸微笑,完全猜不透在想些什麽。 「那就换下一位,这可是出风头的好机会!」 阳炎像是要鼓舞大家般说着,于是皐月走上前。 「我的砲雷击战要开始囉!」 伴随着充满活力的台词,12.7cm砲弹飞舞在空中。 皐月非常豪迈地持续砲击,这让深海栖舰模型的周围布满水柱。有些人大概会觉得看起来像是坏掉的喷水池吧。 在阳炎想说些建议之前,皐月的弹药就先耗尽,砲击也结束了。 模型被回收后,阳炎确认弹着点。 「着弹数是……一发?」 阳炎怀疑自己的眼睛。 「皐月,给我等一下!妳只打中一发耶!」 被责备的人反而露出开心的惊讶表情: 「哇喔~打中了耶!看来我进步了呢!」 「这是什麽意思!」 「以前我都完全无法命中目标啊,对我来说能够打中一发还真是厉害。这都是多亏阳炎来到这裡的关係吧。」 「妳把所有弹药都射光了吧,这样万一被反击的话就完蛋啦。要再多注意剩馀弹数啊。」 接着她往金刚等人的方向露出奉承的笑容: 「呃……刚才这是一点馀兴节目,接下来会有技术更高超的人上场。」 下一个是潮。 「我……我会努力。」 砲击开始。就跟她保守的个性一样,砲弹也被很客气地射击出去。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就连喷起的水柱也变小了。 砲击结束。上前确认模型的阳炎露出微妙的表情。 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部分,虽然称不上良好但也不差。大概就是让人觉得「啊啊,是有砲击过了」的程度。 「嗯。还不坏……吧。」 「对不起……」 潮缩起身子。 「没关係没关係,以后还会进步。那麽,下一个换曙来射击。」 曙用力瞪了一眼后,就默默开始砲击。 几次的砲击后产生交叉,又射击几发之后就有砲弹命中目标。 阳炎感到佩服。没有多馀的行动,从初弹砲击就开始计算的各种修正也很完美。更没有像皐月那样把弹药都打到耗尽。 确认拖曳回来的模型后,也确实有给予致命的打击。 「还真行呢。」 「驱逐舰有这点程度很理所当然吧,还是妳以为我会射偏?」 虽然不会这麽认为,但性格这麽糟糕的舰娘,不管是舰队运动或砲击都有很高的水准,这点还是让阳炎感到意外。 金刚姊她们有没有感到佩服呢?于是阳炎回头确认。她们四个人都坐在沙滩上,金刚手裡还拿着茶杯。 「……不知道有没有吓一跳……」 「看到下一个人,应该多少会吓一跳吧。」 曙看似百般无聊地说着,让阳炎急忙转头看向前方。 接下来轮到霰。 她本来就沉默寡言,所以也默默地就砲击位置。视线朝着当成目标的深海栖舰模型微微瞄了一眼。 「开始射击……」 12.7cm砲弹从砲管中射出,画出一道弧线后抵达目标。 水柱没有溅起,反而烧起熊熊烈火。 虽说是实弹射击,但还是减少了炸药的含量。只是为了能快速分辨是否命中目标,所以添加比较多的镁在裡头。 刚才的火焰就是这样引燃,也就是说,砲弹命中深海栖舰的模型了。 「初弹命中……!」 阳炎大吃一惊。 砲弹的命中率通常都在百分之十以下。初弹是兼作试射,并同时拿来测量与敌人之间的距离后再转为全力射击用。实战时因为敌我双方都会不停移动,所以命中率会更加低落。 虽然现在是训练射击,但还是会受到风或湿度的影响。如果是考虑到这些因素后列入计算,再藉此让初弹命中的话,那可真是非同小可。 原本以为只是碰巧,但是别的标靶也一样从初弹就开始命中。 砲击结束,模型被拖回来,但这情况根本没有确认的必要。 这次似乎就连金刚等人也感到惊歎,因此一直凝视着标靶。就只有爱宕还是保持一脸微笑的表情。 至于霰本人,还是跟平常完全一样。 阳炎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 「好厉害喔!妳的砲击有这麽精准吗?这比在吴的时候还要进步很多吧!」 「……」 「这麽一来,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也会说我们将会成为镇守府的英雄了。」 「……」 到底是否有感到高兴,从她的表情上实在无法得知。 先不管霰,但阳炎非常亢奋。她认为这样子就能给爱宕或是高速战舰的大姊姊们带来冲击。传闻会在镇守府内传开,也会获得第十四驱逐队「真令人畏惧」这种评价。 「妳真的觉得会这麽顺利?」 此时曙的发言就像是泼了一盆冷水,让阳炎有点不满地回嘴: 「说多少会吓一跳的人,不就是妳吗?」 「下一个人也许会更加吃惊吧。」 「下一个?下一个是……啊。」 阳炎急忙对着正把模型拖到海岸上并排摆好的舰娘说: 「抱歉抱歉,该轮到长月了呢。」 正在准备收拾的长月,不知为何显得畏怯。 「不……我就不必了。」 「啊──因为拜託妳拖曳模型却忘记让妳射击,所以不高兴了对吧?抱歉啦,我来代替妳拖曳,所以别生气嘛。」 阳炎双手合十不停低头道歉,但长月摇摇头: 「真的不用,妳别在意。」 「长月的砲击训练也要好好完成喔。下次会让妳第一个射击,所以今天先忍耐一下吧。」 阳炎硬是抢走拖曳索,接着轻轻拉动,确认钢索跟深海栖舰的模型有繫在一起。 「那麽换我来拖曳吧,等我发出讯号就开始砲击。」 留下似乎欲言又止的长月,阳炎就驶向海上。 等拉开足够距离后,她挥挥手: 「好囉,开始射击!」 不久后── 发砲声轰然响起。砲弹飞来并落在海面,激起水柱。 就在阳炎旁边。 「呀啊──!」 她不禁发出尖叫。不只是因为海水整个从头灌下来,爆炸的震动还冲击到阳炎的腹部裡头。因为事出突然所以太过大意,差点就要让早餐回到嘴巴裡了。 「怎麽回事啊!」 接下来的第二发、第三发。这次先落在离标靶遥远许多的后方,接着又落在非常前方。 然后,这些又都在阳炎附近着弹。 冲击差点让她摔倒,就算是驱逐舰的大砲,万一被打中也不是闹着玩。 「等等,等一下!快住手!中止中止!」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阳炎双手正不停挥舞着。长月的砲弹,全部落在跟标靶毫无关係的位置。 阳炎忍不住把深海栖舰的模型丢下,然后回到栈桥上。接着也不管全身整个湿漉漉,两眼通红地怒吼: 「妳在想什麽啊?差点以为要死掉了!妳有那麽恨我吗!」 长月没有回应,于是阳炎继续大喊: 「我的确时常会对妳们叨唸,而且也强迫进行训练,说不定真的是热血过头了啦!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想要杀了我……!」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头热,于是阳炎往正面一看,只见长月脸色发青地站着不动。 「啊……对……对不起……」 「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 「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长月不但脸色发青还开始微微发抖。因为跟平常的模样落差实在太大,让阳炎忘却愤怒而转为困惑。 「……妳怎麽了?」 「这就是她的实力。」 曙从旁说出冷澹的评语,她一脸无趣地把手交抱在胸前。 「这女孩的砲击技术无比差劲。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战斗能力在驱逐舰裡头是吊车尾中的吊车尾,无论如何都打不中目标。虽然总是说要守护霰,但实际上自己才是被保护的一方。」 「……」 长月低下头来。平常讲究规矩的言行举止已经消失无踪,完全陷入垂头丧气的状态。 曙转向阳炎: 「妳懂了吧。技术这麽差劲的话,就连战舰们也都吓呆了。」 阳炎往爱宕她们那边看去,只见她们正在交谈,不过无法得知内容。但是因为长月朝着同伴砲击了,所以也许正在讨论这件事的处置吧。本来这应该是要立刻中止训练的案件。 阳炎不禁仰天长叹: 「呜呜……这下子计画就……」 「对不起……」 长月小声说着: 「真的很对不起。」 她就这样冲了出去。从栈桥跳到海上,消失在往猿岛的方向。 「啊……潮,这边能先拜託妳吗?」 「好……好的!」 「我去追她!」 不等慌张的潮回答,阳炎也跳到海面上。 猿岛是位于横须贺近海的无人岛。虽然没有居民,但有着烤肉用广场和海水浴场。不过那也仅限于在夏季裡其中一段时间开放,其他时期几乎是关闭状态。 阳炎一边寻找着长月的身影,同时在海岸登陆。 出现精神受到打击的舰娘,其实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因为与深海栖舰战斗也会让精神遭受磨耗,所以各个镇守府都有义务要聘请心理医师常驻。 但也有些舰娘不好意思找心理医师商量。尤其是自尊心越高的类型,这种倾向就越为明显。她们总是在不为人知时哭泣、烦恼还有苦恼。然后她们也喜欢待在没有人的地方,所以猿岛就是个绝佳的地点。 「……有了有了。」 在海岸的一角,发现到蹲坐在地上的舰娘身影。阳炎缓缓靠过去。 长月抱着膝盖,把脸整个埋在裡头。 阳炎不发一语地在她身旁坐下。 两人暂时保持这种状态。 「……是阳炎吗……」 长月小声地低语。 「妳觉得现在的我如何……?」 「没有觉得怎麽样啊,长月就是长月嘛。」 「……」 长月抬起头来,她的正面就是大海。 「……曙所说的话,是真的……」 「咦?」 「睦月型的整体平衡很差。砲塔与发动机之间无法确实配合,以驱逐舰娘来说有不少问题。尤其是我……」 「是这样吗?」 「是真的。一直以来,我都在烦恼自己是艘缺陷品这件事……装甲也有点脆弱。」 装甲对舰娘而言,几乎就等同穿在身上的服装。乍看之下虽然只是件水手服,不过这可是能够保护身体抵御深海栖舰攻击的重要装备。 依照舰娘的类型,服装在设计上也会有所不同。这是依照舰娘的适应性测试来分配决定,所以就算穿上其他人的服装也没有意义。万一穿到别人的服装,立刻就会失去装甲的效果而变成普通的衣服。 这当中,睦月型为了装配武装而改良服装,结果却使得整体平衡性遭受破坏这点,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皐月也一样,她老是在锻鍊体能对吧。那是想要多少增强些体力,让身体变得更强韧的一种表现……」 原来是这样──阳炎在心裡想着。原本一直想说,这个体能锻鍊中毒者是怎麽回事,原来是有实际意义的啊。 「那傢伙真的很了不起,但是我却办不到。一直对自己说要想办法克服,结果说话语气就变成现在这样。然后也让自己相信保护他人就是职责所在,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因为自己很弱,才想跟别人在一起好获得安心感。霰的砲击技术很棒吧,所以我会才待在她身边……」 「……」 「霰的个性就是像那样不会拒绝别人,所以我才会一直依赖着她。但是当阳炎来到这裡时,让我非常害怕。因为从以前就认识霰的人来到这边,跟我之间的友情说不定就会结束。说来也真滑稽,明明是我自己擅自依赖着她……」 长月把脸从大海转向阳炎: 「呐,阳炎……」 「什麽?」 「我会从第十四驱逐队被剔除吗?」 这句话让阳炎眨眨眼晴。知道没有回应后,长月缓缓点头: 「这也是当然的吧。像我这种平衡性恶劣,砲击又差劲,又只知道依赖同伴的驱逐舰根本就是个大包袱。还是早点解体变成一堆废铁才比较适合我。」 「等等,等一下,妳等一下啦!」 阳炎慌张地插话进来: 「我不会做那种事,长月也是我重要的伙伴喔。」 长月听了吓一跳: 「……真的吗?」 「那当然。最早刚开始时,我的砲击技术也很糟糕啊。在第十八驱逐队是最后一名,也是靠着不断练习才终于有了一般的水准。所以长月妳也一定能够进步。」 「我的砲击技术……也会进步吗?」 「嗯,总有一天,大家绝对都会靠着长月的砲击而获救。我向妳保证。」 阳炎拍拍胸膛。 长月默默不语。接着她往下看,再次把视线从阳炎身上移开。 「是吗……」 然后只小声地说了这句话。阳炎对她伸出手: 「来,我们回去吧。」 「……妳先回去吧。」 长月再次把头低下。 阳炎并不勉强她,只对她说:「我会等妳的。」之后,就直接从沙滩进入海面,往镇守府前进。 阳炎回到进行训练的栈桥。第十四驱逐队虽然所有人都在,但其他就只剩下爱宕而已。 「请问……金刚姊她们呢……?」 「她们接到任务出击了。西南群岛附近有深海栖舰出没,如果不进行扫荡,物资输送船队就会产生损害。」 「爱宕姊妳呢……?」 「我现在的工作是负责监看妳们的训练喔。」 她笑咪咪地说着。 这听起来就像在说,要把妳们的失败都记录下来一样。阳炎脑袋裡浮现出金刚等人因为被太过差劲的砲击技术吓到,才会因而离开的负面想像。 回到驱逐舰们身边,阳炎对潮询问: 「如何?训练过程顺利吗?」 「……是,勉强还可以……」 虽然这麽说,但她脸上已经流露出内心的辛劳。阳炎开始想像,想必是曙之类的成员根本不听从她的指挥吧。 「抱歉喔,接下来再换我接手吧。」 接着阳炎拍拍手鼓舞大家: 「接下来就来进行雷击训练!」 这句话让包括曙在内的舰娘们都不免开始紧张。 雷击是驱逐舰的精髓所在。就算是被轻视为蚊蝇的驱逐舰,只要进入鱼雷战就会化身为恶狼。她们各自所搭载的鱼雷,都拥有能够一击葬送大型舰的威力。 阳炎把手扠在腰间说: 「不管发生怎麽样失误,只要雷击能够顺利就一切ok。我们也能够成为第一名。」 「特别训练内容不是船队护卫吗?」 皐月询问,而阳炎也立刻回答: 「因为会有深海栖舰的袭 击,所以进行雷击训练是必须的喔。准备好之后,就再依照顺序来……咦?」 她疑惑地侧着头,因为到处都找不到应该早已借来的标靶。 「潮,妳已经还给军需部了吗?」 「不……是砲击训练时,霰把它们全部击沉了。从初弹就开始命中,而且几乎每一发都是致命弹……」 仔细一看,只有拖曳索还留着并且摆在栈桥上,剩下的全部沉入海底。 「没有标靶的话,不就没办法训练了吗?」 「是这样没错……要再去借一次吗?」 可是总觉得会被刻意刁难。不过只是被刁难的话就算了,也有可能要被迫写上许多损失报告书跟申请书。 「哎呀哎呀,那这样由我来当标靶舰如何?」 在一旁观看的爱宕开口表示。 阳炎吓了一跳,急忙挥挥手: 「不,那怎麽行。怎麽可以让担任祕书舰的人来扮演敌人。」 「没关係啦,只要能帮上大家的忙就好了。」 才刚出言阻止,她就已经站上海面。爱宕有如滑行般前进,胸部还不停上下摇晃着。 「准备好之后就跟我说一声喔~」 看着笑咪咪的爱宕,阳炎压低音量说: 「怎麽办……」 「可是,说要进行雷击训练的是阳炎姊……」 潮这麽说道。 「但是这训练得安装实弹弹头射击……」 「不如说,我比较想直接射击实弹耶。」 这麽说的人是皐月。 「那个胸部装甲真是有够碍眼。」 总觉得皐月的视线似乎灌注了憎恨,然后一直注视着爱宕。霰也小声地说: 「瞄准胸部发射鱼雷……好新潮……」 「只要能够打中一发的话……」 「妳们在讨论什麽奇怪的内容啊!真是的!」 潮慌忙插进两人的对话中,此时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让潮不禁身体一震: 「怎……怎麽了吗……?」 「这就是拥有者的傲慢啊。」 皐月这句话,让潮用手遮住自己的胸部。阳炎则错愕地说: 「好啦,别说些奇怪的话了。开始进行雷击训练吧,不过要把实弹弹头拔掉喔。」 「阳炎其实也挺有料的吧?」 「我才不跟妳讲这种话题!开始囉!」 全员都来到海上。 这不是每个人轮流进行的训练。鱼雷这种武装跟砲弹比起来,在速度上可说是压倒性地缓慢,被攻击的一方只要用目视的就可以迴避。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由复数舰艇一口气同时投射。 因此以驱逐队为单位来进行训练就能够提高效果,但问题在于每个舰娘的鱼雷发射管装备的位置。 鱼雷发射管装备在腰部或手部的舰娘还算好的,只要稍微弯曲一下身体,或者把手朝向海面就可以了。从三联装或是四联装鱼雷发射管喷射而出的九十式鱼雷,就会如鱼得水地以勐烈的速度在水中奔驰。 问题就是装备在脚上的状况,这就非常困难。脚踝上的话还很简单,但装备在大腿上的时候,就得被迫用像是倒立的姿势才好发射。虽然说明书上写着「发射鱼雷时,要先旋转发射管」这些说明,可是如果在激战途中悠哉调整发射管的角度,就准备让深海栖舰一口吞掉了。也就是说,会有舰娘必须极端扭曲身体才能够发射,这种本未倒置的状况发生。 「我倒是跟这些情况都不同。」 阳炎暗自感到骄傲。 她的鱼雷发射管虽然装备在背后,不过是用可以自由移动的机械臂连接着。因为这装置的关係,所以不需要什麽姿势控制也能够轻鬆发射。 潮很羡慕地看着阳炎,因为她的鱼雷发射管是装备在脚上。 「每次发射时,我都会感到很害羞……」 是因为发射口朝上的关係,所以发射时就必须朝着目标的正面极端地把脚抬起,然后对着海面发射鱼雷,不然就是要背对目标做出相同的动作。不管哪一种,都会让裙底风光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事先把发射管固定朝向前方不就好了吗?」 「那麽做的话,就会增加不少空气阻力,使得航行速度降低……而且速度又是驱逐舰最大的武器……」 潮缩起了身子。 阳炎「唔……」地思考着。裙子内部会不会暴露出来,对舰娘来说是非常迫切的问题。虽然舰娘能够做到高价的飞弹或战斗机办不到的事情,但她们毕竟还是一群女孩子。实际战斗时虽然不会在意这些事,但是之后回想起来还是会变得面红耳赤。 顺带一提,阳炎穿的是紧身运动短裤,就连这种部分也能够看到驱逐舰的改良。 曙虽然一直默默听着,但此时第一次开口说: 「不要在意就好啦,很简单吧。」 「但是……」 「我可不会在意。」 她也一样是绫波型。不过在这部分能看得这麽开,也让阳炎觉得她实在很厉害。 阳炎稍作思考后说: 「不然这样吧,发射时蹲下去如何?」 「什麽?」 对于潮的疑问,阳炎简洁地进行说明: 「如果事先就把鱼雷发射口调为朝下,这样就不会有太大的空气阻力。射击时只要像是跪坐般把脚弯曲,这样发射口不就朝向前方了吗?如果是照以往一样发射口朝上的话,那就是以跪坐姿势背向发射了。」 「啊,原来如此!」 潮的表情变得开朗,不过也立刻又显露不安: 「跪坐着进行发射吗……总觉得……那像是要去见对方的双亲一样,好像会被深海栖舰误解……」 「对方是谁啊?」 此时远方传来爱宕:「还没好吗~?」如此閒得发慌的声音,阳炎急忙催促大家。 「开始了,要上喽。大家排好,也别忘了要扇形发射。」 鱼雷大多都是以扇形齐射。这样即使目标进行迴避,也可期望有其中一发能够命中。 阳炎对爱宕发出「要开始了」的讯号。 「呃……目标重巡洋舰爱宕。方位确认,路线正常。鱼雷深度以及信管设定为自动调整。」 她们并排前进,爱宕的身影也慢慢变得清晰可见。 「发射!」 咻──压缩空气发出声响。从各自的发射管射出的鱼雷,朝向爱宕前进。 阳炎屏息观看着。 最后爱宕用手大大地比了个?。 「没~打中~」 「啊啊──」 这让阳炎十分沮丧。鱼雷的命中率虽然只要有百分之十就不错了,但如果想在特别训练裡获得前几名的好成绩,就得再多命中些才行。更别说全部打偏就真的是免谈。 「是发射时机错开了吗?」 「果然是因为大家射击姿势都不一样的关係吧。」 皐月这麽说道。 第十四驱逐队因为编制上就比较零散,所以雷击时的姿势就是有人站着有人坐着,不然就是抬起单手单脚,显得很手忙脚乱。如果是以同型舰编制而成的队伍,就比较好调整砲雷击战的时机,以结果而言也比较容易提昇战果。 「所以我就说没有必要感到羞耻啊。」 曙用不耐烦的语气说着: 「与其要特地跪坐,直接把脚抬起来快多了吧。」 「……可是……」 潮变得满脸通红,但曙还是毫不留情地说: 「妳还真是缺乏自觉性。身为舰娘还在意那些事情干嘛?想被深海栖舰吃掉吗?妳真的完全没变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从来没有派上用场过。」 「可……可是……我也有……好好地……!」 潮泪眼汪 汪地想要反驳,阳炎赶紧插话进来: 「好啦好啊,到此为止。曙,不要每次都去顶撞别人。」 「……哼。」 曙百般无趣地自言自语: 「有些事情不管吃了多少苦头,还是改不了。」 阳炎虽然有点在意她的话中含意,但也没有追问。 「再来一次吧,装填下一发。」 再度排好队伍,并向爱宕发出「要再来一次」的联络讯号。 「要开始喽,这次等更靠近点之后再发射。」 「咦?可是这不是夜战吧?」 皐月这麽说,阳炎虽然认同她的话但也回答: 「的确不是,但因为我们技术很差,所以要尽可能靠近些。跟从远方发射比起来,近一点会比较容易打中。」 反过来说,太靠近就会遭受反击的反驳就先封印起来。虽然这种反驳完全没错,但想要抢到第一名,就得做到这种地步才行。 「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伴随着阳炎的号令,全员开始前进。 海风打在舰娘们脸上。即使捕捉到爱宕的身影,船速也没有减缓。不只是身形,她们接近到就连五官都能清晰分辨的距离。 「……发射!」 压缩空气放出咻咻声响。全员在射出鱼雷后就立刻回头脱离,这是判断对手会进行反击所採取的行动。 阳炎等到拉开充分距离后回头。 爱宕又再次摆出?的姿势。 「啊啊……」 阳炎抱头苦闷。 「真是──又没打中啦。」 连续打偏两次其实很丢脸。实战中发动攻击但却没打中,虽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练习时只要有心就会命中。而且实战可是比练习要更加困难,也更加严苛。 「潮有好好地发射喔。」 皐月说着。 「只不过因为是蹲着,所以感觉有点奇特就是了。」 「请不要说出来……人家也有想要好好地克服怕羞的问题啊。」 潮虽然脸颊通红,但还是这麽回答。 此时爱宕靠过来: 「成绩不是很好喔。」 「对不起……从爱宕姊那边看来如何?是发射的距离不正确吗?」 爱宕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 「嗯~我想这部分没有什麽问题。至于发射时的姿势嘛,说得也是,很有个人特色所以也不错啊。」 从她特别出言安慰这点看来,果然还是挺滑稽的吧。总觉得有点能理解潮的心情。 「不过最重要的是鱼雷本身,有好几发的发射时机都延迟了喔。如果不是一齐发射的话,会让命中率降低。」 阳炎转过头来。 「有谁比较慢发射的吗?」 驱逐舰娘的成员们暂时沉默不语,最后有隻小手缓缓举起。 「……霰?」 霰微微地点点头。 「……发射装置……接触不良……很慢……」 「难道说……第一次的雷击时也是?」 阳炎的这个询问,霰点头赞同。 「对……」 「这个要早点说啊。」 「我说了……」 霰小声地回答。 「一定是因为讲话太小声了吧。」 爱宕这麽说。 霰不但原本说话就小声,还有着除非必要不然绝不开口的倾向。这在吴的时候也一样,还曾经被拿来打赌,看看有谁能够让她持续说话超过三秒钟以上。 在陆地上生活的时候,这其实没什麽问题,但是在海上时就不同了。能够大声喊话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基本上舰娘之间都是用无线电通话,可是实战时的砲火声实在是震耳欲聋,再加上深海栖舰还会低鸣咆哮,经常会听不到同伴说话。因此大家几乎都是朝着麦克风怒吼。 正因为太常怒吼,使得麦克风的故障频传,于是维修到抱怨连连的製造商决定採取将麦克风感度降低后再交货的方式处理。所以只要声音太小,麦克风就无法确实收音。 「妳的砲击技术明明那麽强耶。我说霰啊,妳讲讲看鱼雷发射这句话。」霰开口说阳炎的台词: 「……鱼雷发射。」 「再一次。」 「鱼雷发射。」 阳炎侧着头说: 「嗯──这样听的话,虽然很小声,但还是听得满清楚的。」 「不过要出海的话,还是好好养成能放声大喊的习惯比较好呢。」 爱宕稍作思考后,过没多久就拍一下手说: 「呐,阳炎,可以帮姊姊一个忙吗?」 「妳说的姊姊是哪一位?」 「别那麽坏心眼嘛,霰就由我来训练吧。」 「咦咦,妳明明是祕书舰还要做这种事吗?」 「只有今天特别服务喔。」 爱宕把站着不动的霰拖着走,带到栈桥的另一头,也就是沙滩那边。 留下来的阳炎她们变成只剩四个人。 「已经可以结束训练了吧。」 曙这麽说,但阳炎摇摇头: 「不行,还没结束。我们自己还得多加训练,而且难得连爱宕姊都帮忙了嘛。」 「我看那个人只是来打发时间而已。」 「我们继续刚才的雷击训练吧。」 就算各自的射击姿势没办法统一,但至少也要练习到可以在相同时间发射才行。 刚才所使用的鱼雷已经回收完成。由于鱼雷非常昂贵,所以用在训练时,基本上都要缩短射程避免它们沉入海中。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尽力而为吧。来,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之后一段时间裡,就是重复着并排后射击,并排后再射击这个动作。 训练过程中大家也渐渐熟练,原本七零八落的射击姿势也变得比较像样。潮似乎也理解到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所以默默地努力练习。 阳炎反而是对曙会留下来一起练习这点感到意外。 「我还以为妳又会在途中就说要先回去了。」 「是因为妳们实在太逊了,留下来可以多看到些之后能拿来当笑话的梗。」 曙的砲击跟雷击的确都有很高的水准,所以常让人觉得如果她性格能好一点就完美了。 阳炎瞄一下时间确认之后说: 「差不多该结束了。」 「长月跟霰呢?」 皐月问着,阳炎观望一下四周。 「长月晚一点就会回去了,霰的话……我去看看。」 叫其他舰娘们先回去后,阳炎赶往爱宕前去的方向。 只见爱宕跟霰两个人站在沙滩上,不知道在做什麽。 「?」 两人也没有摆出砲击或是发射鱼雷的姿势,就只是面对大海站着而已。阳炎感到疑惑,接着走到她们身边。 「请问……我们差不多要结束了……妳们在干什麽呢?」 「这是能让人打起精神的咒语喔。」 爱宕这麽说道。 「咒语……?」 「那麽再来一次吧,霰就站到我旁边。」 她也不管对方同意了没,硬是要霰站到身边。 「来,用力吸气。」 爱宕像是深呼吸般地吸气,霰也做出相同动作。 「乓啪喀乓!」 阳炎吓一大跳。霰则沉默不语,让爱宕噘起嘴: 「来嘛,请好好喊出来。」 「……」 「只要平常习惯大声喊出来,就不会因为声音太小而让指示出错,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喔。」 「……」 这气氛与其说霰能接受这裡论,不如说她似乎完全搞不懂这是什麽情况。爱宕当然不会在意这种反应,而是朝向海洋大喊: 「来,再一次。乓啪 喀乓!」 「……乓……乓……」 「乓啪喀乓!」 「乓喀……」 跟喊得朝气十足的爱宕比起来,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 阳炎往背后看去,刚好经过的舰娘们正在窃窃私语地交谈着「好像被爱宕姊缠上了。」「哇啊~真是辛苦。」她们像这样窃笑着。 总是面无表情的霰,头变得越来越低,后颈的部分也稍微开始泛红。 阳炎看了看笑着经过的舰娘们,接着就把视线移回霰身上。 她走近两人身边。 「来吧,霰。」 「……?」 霰抬起头来,阳炎接着说: 「一起喊吧。」 「为什麽……阳炎要……」 「我也正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小呢。」 阳炎站到霰的身边,还顺便捲起了袖子: 「鼓起干劲吧,声音太小这点可要确实克服才行。」 「也让我一起喊吧。」 突然有道声音传来。 长月出现在那边。也许是才刚从猿岛回来,呼吸还有点急促。 「就算砲击技术很差劲,音量上我可不想输给霰。而且即使只有这件事能派上用场,我也想要帮助霰。」 这句话让阳炎开心地笑了: 「好啊,只要三个人一喊,就不会感到害羞了。」 爱宕也呵呵笑着: 「这样子一定可以传到水平线去呢。来,喊出让大海另一头的舰娘也能听见的声音吧。乓啪喀乓!」 「乓……乓啪喀……乓……」 霰的声音还是一样小,阳炎像是为了鼓舞她似的大喊: 「乓啪喀乓!只要想着要盖掉我的声音来大喊,就不会觉得害羞喽。」 「我也不会输给妳,乓啪喀乓!」 长月也放声大喊,霰就像被她们带动般地说: 「乓啪喀乓……」 「乓啪喀乓!」 「乓啪喀乓!」 这个训练,一直持续到太阳沉入水平线为止。 夜晚── 实在是精疲力尽的阳炎,跌跌撞撞地走进自习室。她找张椅子拖出来一屁股坐下后,就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 因为训练&乓啪喀乓的关係,不只是身体的疲劳,就连嗓子都哑了。尤其因为是自己志愿参加乓啪喀乓,也不能先行退出,只得奉陪到结束为止。 稍微瘫软一阵子,等待名为干劲的多巴胺对脑袋打招呼之后,再缓缓抬起身体。接着从扁平的抽屉裡把信纸跟钢笔拿出来摆好。 接下来就盯着用来当作通讯手段的纸,以及当成意志传达装置的文具发呆。 她想要写信给不知火。原本从刚到任时就想马上写一封,但是拖着拖着就拖延到现在这种连把这件事想起来都没空的时候了。虽然不知火也没有寄信过来的迹象,不过她本来就是那种个性,所以太在意也没用。 信纸也就罢了,叫女孩子用钢笔还真有点夸张。好像是因为「成为舰娘的女孩要成为各种女性的模范才行」这种理由,才把钢笔当成备品分配给大家。以前进行训练课程时,甚至连钢笔的习字课都有才让人大吃一惊。 镇守府裡当然有固定电话。而且不只是这个,舰娘们自己也有手机或是智慧型手机。只不过能拿出来用的机会很少,因为使用上受到许多限制。 这是因为上头高层们不希望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外头的人跟舰娘们联络。表面上虽说是为了防止机密情报流出到外界的措施,但舰娘们都当成「像是父亲想要知道女儿讲电话的内容一样」这种情况来理解。 因此要跟外界联络时,最为主流的手段就是写信。信件内容的长度可以从三言两语就解决的事务性内容到份量有如短篇小说般多样化,镇守府内唯一的邮筒也永远被塞得满满的。 阳炎既不是要写情书给恋人,也没有要对祕密宗教进行信仰上的告解,更不可能将出击情报洩漏给深海栖舰知道,只打算写封普通的信而已。 『亲爱的不知火小姐……』 才刚写下这段话,阳炎就把信纸撕破后揉成一团丢往垃圾桶。不过因为没丢中,只好过去捡起来再确实丢进去。 感觉太死板了。毕竟是以前的搭档,应该写成像是打简讯般的普通文章就好了。 『小火火~』 又揉成一团。什麽小火火啦,我又没有这麽叫过她。【注:ぬいぬい,一些提督对不知火的爱称。】 『拜启。在此秋晴之时,不知您最近是否过得安好……』 又变死板了,这个也是揉成一团丢掉。 『耶~早安喔。』 完全不知道在写什麽,丢掉。 接下来阳炎不断地思索开头的写法,同时也不断把信纸撕破丢掉。虽然其中有几封信如果被某处的编辑看到,就会为其独创性讚歎不已,但也已经平等地成为垃圾桶的居民了。 多亏训练造成的精神疲劳,现在脑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灵活运转。因为喊了好几个小时的乓啪喀乓,现在头壳裡就跟柏青哥店庆处开幕的优惠时段一样。喉咙也整个又乾又哑。 不停增加山羊的饲料之后,最后信件内容还是以平易近人的语气来撰写。 『吴那边情况如何?我这边……』 阳炎稍微犹豫一下后继续写着。 『我这边真是遭透了。』 虽然变得很消极,但她实在不想管那麽多了。 『驱逐队的成绩是吊车尾。担任祕书舰的是个怪人,提督也很糟糕。总觉得海风也很不舒服,这风裡头绝对溷杂了柴油。』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写得太过火,反而更是接二连三地冒出坏话来。 『霰也受到负面影响,变得比以前还要沉默寡言。我还真怀疑这裡真的是镇守府吗?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亏,几乎都想哭出来了。我总是想着不知火的事情喔,真想再跟妳待在同一个驱逐队裡头。』 阳炎写得实在太起劲,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 「阳炎。」 「哇啊,什……什麽?」 她坐着直接回头,发现站在后头的是长月。霰则在她身边,手裡还提着一个袋子。 「在写信?抱歉打扰了。」 「不……不会,没关係。什麽事?」 长月轻咳一声: 「今天给妳添麻烦了,而且还让妳陪伴我任性妄为,真的很抱歉。」 「那没关係啦,我们都是同一个驱逐队的吧。」 「也多亏阳炎才让我理解到自己的愚蠢,今后绝对不会给妳添麻烦,我向妳保证。」 她提醒了一下霰: 「这个……」 霰把袋子裡的东西递给阳炎。 「今天……因为阳炎陪我们到最后……礼物……」 「礼物是指……要给我吗?」 霰用力点点头: 「这是长月跟我……特别珍藏的东西……」 阳炎惊讶地眨眨眼晴。 「谢谢。」 「该道谢的……是我们才对……」 霰摆出好像似懂非懂的动作低下头来。 「谢谢妳……」 「也让我向妳道谢,真的非常谢谢妳。」 长月也低头致谢。两人留下这些话以后,就走出自习室。 阳炎看着收下的东西,因为被银纸包着就把它打开。 那是有着间宫刻印的细长羊羹。 间宫所製作的众多甜点之中,羊羹是极品中的极品。不但有着超越各家名店的评价,而且还只有舰娘才享有品嚐的特权。因为货源稀少,所以发生争夺战也是时有所闻的事情。 阳炎在羊羹的边角咬一小口,甜而不腻的滋味在嘴裡扩散开来。 暂时沉浸在这股滋 味裡之后,她拿起钢笔在信裡补上一句。 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加油喔,请妳从吴守护我吧。 第五章 木 隔天果然也还是训练,再隔天也是,又隔一天也是。疲劳积蓄在身体裡,夜晚一倒在床上就动也不动地睡着。即使如此,反覆的训练还是有其意义存在。如果长时间什麽训练都不进行,技术也就会相对变得生疏。 「嗯……?」 阳炎一脸疑惑地歪着头,觉得她好像有什麽疑问的皐月开口询问: 「怎麽啦?」 「没有啦,只是觉得好顺畅喔。」 她哈哈笑着。 阳炎说的顺畅是指舰队运动。今天的第十四驱逐队也是用布偶代替船队,反覆进行着护卫训练。 到之前为止,这训练几乎都无法顺利完成。三不五时就发生撞到船队的情况,让人感到前途一片黑暗。 但现在整个驱逐队动作却变得灵敏了,跟船队之间的距离感也能确实掌握。既不会说些没用的废话,也不会露出一脸厌烦的态度。有一瞬间,阳炎甚至开始怀疑大家是不是跟别人调换过了。 「皐月也进步很多了呢。光是舰队运动的话,说不定已经比我还纯熟了?」 「因为阳炎妳教得好嘛。」 「我觉得是皐月很努力的关係喔。」 「哎呀,其实我是会在半夜时一个人偷偷练习啦。」 皐月害羞地笑着: 「不过不只我,大家都有在自行训练喔。」 长月进行砲击,只见袭击船队的深海栖舰模型被水柱包覆。 「打中了耶。」 阳炎感到佩服,皐月戳戳她的侧腹说: 「妳看,成果出现了吧。」 另一边响起霰发号之字运动的声音。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很小声,但关键时已经可以清晰明瞭地传达内容了。潮进行雷击的动作也变得十分迅速。 在佩服的同时,阳炎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什麽大家突然都提起干劲了?」 「妳觉得是为什麽呢?」 皐月一脸笑咪咪地看着她。 驱逐队的圑队精神能够提昇当然是好事,只不过,还有一点不足。 阳炎的视线前方,是看起来一脸无聊的曙。 「我说曙啊,妳不觉得可以再多展现点干劲给我看吗?」 「……为什麽我非得展现干劲给妳看啊?」 曙一副连开口都嫌懒的样子。 「就算拿到第一名也没用啊。」 「但是能拿到第一名的话,会很开心吧?真的很有趣喔。」 「我对那种事情没兴趣。」 就只有拿这个女孩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已经没再出现过之前那种光是对她说话就显露敌意的态度,但也称不上双方的距离感有明显缩短。 总之曙的事情先放着不管。就算她再怎麽抱怨,阳炎她们还是要以更高的成果为目标。 「好~今天要把船队护卫整个演练一遍。」 阳炎对全队宣布。 「距离特别演习已经没几天了,现在要尽可能地进步,以拿下第一名为目标。」 「整个演练一遍,就是要连砲击跟雷击也一起进行吗?」 长月开口询问,阳炎也马上承认: 「嗯,不全部演练一遍就没有意义了。」 「因为是实弹,所以需要有能够在场指导的舰娘吧?」 「所以才又拜託金刚姊她们啦。」 她指着栈桥的方向。 在那边的是金刚、比叡、榛名以及雾岛。她们各自摆出自己习惯的姿势看着这边。金刚今天也依然拿着她的茶杯。 「真亏她们肯接下这任务。」 「哎呀~我找爱宕姊帮忙联络。然后拜託一下,她们就肯帮忙了呢。」 阳炎哈哈哈笑着。但其实是被「误射是很危险的事,绝对要有战舰在一旁监看才行」这样的理由严重叮咛。而且派了四个人一起来,几乎可说是被当成有那程度的高危险性了。 「之前那次虽然很惨烈,但只要这次能够确实完成训练,金刚姊她们也会感到佩服吧。这麽一来就能引人注目,在镇守府引发话题。」 阳炎拍拍手鼓起斗志。 「那麽,我们就努力地上吧!」 全体就指定位置完毕。负责扮演船队的,依旧是写着「风岛」的联装砲布偶们。 实际进行护卫时,运输船会更大艘,编组成船队后数量也会更多,舰娘们也会分散到距离更远的位置。虽然布偶之间的间隔已经尽量拉远,但跟现实比起来还是会产生差异。 不过现在介意这些也没用。这可是把至今的训练成果,展现给金刚型的大姊姊们看的绝佳机会。 按下拖曳船的开关。这艘船会随着时间经过自动随机转换方向,藉此变更船队的航路。阳炎她们必须确实跟紧船队前进才行。 「准备完成。」 阳炎就自己的定位。 「来,开始吧。不要跟船队分散喔。」 配合布偶的行进,阳炎她们也开始航行。 过一阵子后,拖曳船向右方转舵,全体也一起往右方转向。接着把舵打正后,这次又改往左方。 左方之后又是向右,进行着之字运动。 舰娘们没有发生碰撞,也不像以前那样粗心大意。她们保持着相互间隔,并且注意周遭的状况。 「如何啊,阳炎?我也还满行的对吧?」 皐月说着。 「很棒喔。」 阳炎这麽回答。其他人也一样,就连不停抱怨的曙,也确实执行自己的职责。 阳炎看往前方,觉得差不多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海面出现舰影,来了。 「右方十度发现敌人踪影!」 阳炎这样大喊着,其他全员都发出「咦?」的声音。 「这是对袭击训练喔,做好准备!」 「我们没听说有这个啊!」 「说出来就算不上训练了吧。」 封住皐月的抱怨后,阳炎提高发动机的转数: 「要让船队逃离喽,长月负责烟雾!」 「我吗?」 「快点!」 长月上前之后,开始在袭击舰与船队之间施放烟雾。 突然间,前来袭击的船舰发出闪光。 「敌舰发砲!」 阳炎发出警告,同时长月的周围也溅起水柱。因为是模拟弹所以水花没那麽大,但如果被打中还是会很痛。 航行中的长月变得摇摇晃晃,喷出的烟雾也变得不够浓密。 「长月,先回来!」 从前方回来的皐月戳了戳阳炎说: 「喂,发动攻击的是不是爱宕姊啊?」 「咦?」 阳炎回应一声后,就把双眼望远镜举到眼前。 扮演敌人发动攻击的,是穿着蓝色制服的舰娘。从那胸部的大小看来,的确是爱宕。 「那个人是怎样啦,我只跟她说可不可以介绍个适合扮演敌人的舰娘而已啊。」 「阳炎,看来她很中意妳呢。」 「提高警觉,我可不认为爱宕姊会放水。」 皐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长月也全身湿漉漉地回来。而她施放的烟雾依旧不够浓密,所以已经开始散去。 「敌舰接近中……」 霰传来联络,从她的位置似乎也能看清楚爱宕的动向。 水柱逐渐接近扮演船队的布偶,爱宕似乎也砲击得很开心。是因为能参加训练所以很起劲吧,说起来之前她扮演标靶舰时也是这种感觉。 快速环视一下舰娘们。虽说是训练,但毕竟有敌人来袭,总觉得散发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阳炎立刻开口说: 「准备迎击,潮留下来负责支援。之后由我们从正面进攻,把爱宕姊挡下来。趁这个机会让联装砲……让船队逃走。」 「要用上五个人吗? 」 「对手可是重巡洋舰喔,所以要一鼓作气打倒她,再一鼓作气逃跑。」 虽说劣于战舰,但是重巡洋舰也是非常优秀的打击战力。从正面对抗的胜算薄弱,那麽就只能靠数量优势了。 「潮,接下来就拜託妳了。」 「咦……是……是的。」 虽然声音听起来不太可靠,但至少有回应就还算不错。 「要开始砲雷击战喽,两舷最大战速前……」 背后突然传来夸张的声响。 是砲击,急忙转过头用双眼望远镜进行确认后,立刻发现舰影。 是重巡洋舰的轮廓。跟爱宕穿着相同服装,胸部也差不多大。容貌看起来虽然很温和,但砲击时却毫不留情。 「是高雄姊……!」 阳炎发出悲鸣。因为是相同系统的舰娘,所以爱宕才会找她来吧。这是当爱宕从前方进行攻击时,由高雄从后方奇袭的战术。虽然很老套,但实际遇上这种情况就知道非常有效。 船队陷入被前后包夹的状态。 阳炎先看看前方,再观看后方。 该怎麽办。如果把战力分散到前后,虽然可能两边都能守住,但失败时惨遭全灭的可能性也很高。如果只针对爱宕全力进行反击,击退她的可能性虽然能提高,然而这样就得允许高雄在后头的跋扈行径了。 嚮导舰是阳炎,所以非得做出决定。 「……对前方进行集中攻击。」 她这麽说着。 「击退爱宕姊让船队脱逃,只不过可能会有几艘输送船被高雄姊击沉……」 「妳想要捨弃他们吗?」 从意外的地方传来反弹的声音。 刚才开口大喊的人是曙。 「船队都要被击沉了,妳却想捨弃他们逃跑吗?要救的话,就两边都救啊!」 「我当然不可能捨弃他们。可是如果把战力分散到两处,搞不好会连我们也一起全军覆没,所以为了尽量多让一些船能够存活……」 「真是无情。为什麽妳不多努力一点!」 「什麽?我不就正在努力想办法了吗?」 阳炎非常讶异。到刚才为止还完全没半点干劲的曙,突然就像点火燃烧般发起脾气来。 「我是想要拯救船队啊。」 「才没有!妳根本就是要捨弃他们!」 曙开始大吵大闹: 「亏妳平常老是把大家都是同伴之类的话挂在嘴上!」 「曙,妳才别讲些奇怪的话好吗?没有干劲的话,能不能不要插嘴。」 「只要是跟这群逊傢伙在一起,谁都会想插嘴啦!到头来,妳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护卫任务!」 「怎麽会不可能。听我说,像这样争论下去只会让白白浪费时间……」 曙把脸贴近阳炎: 「就说很给人添麻烦,妳一开始就别进行什麽训练啊!」 她的怒气喷发而出,并且靠着气势极力争辩。 阳炎非常困惑,其他舰娘们也都惊讶地在一旁看着。 「演习就是要进行船队护卫,所以也不可能不训练吧。」 「把演习辞退掉不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因此受伤!」 「我们可是舰娘耶,怎麽可能辞退掉。」 阳炎渐渐开始发火了。为什麽这女孩要这样大吵大闹?担任护卫有什麽不好的吗?她就这麽恨我吗? 「小……小曙……」 潮想要劝阻的话语,也完全不被听进去。 「妳果然也是那种人,是那种到最后什麽也办不到,只会捨弃掉同伴的人!妳要是聪明点,从一开始就什麽都别做!」 「我才不会捨弃同伴!」 阳炎也开始激动,毫不服输地怒吼回去: 「妳给我适可而止,这个大白痴驱逐舰!」 「妳们这些人才比较白痴!不仅白痴还很无情!」 「那就分散成两队啊!最后说不定会全灭吧!但这麽一来,我就不停地说这是妳的错!」 「阳炎型才不可能会有那种胆量!妳这孬种!」 「妳说谁是孬种!」 阳炎感到眼前变得一片血红。 怒气搞得她头昏脑胀。自己到底是为了什麽,才非得陪着这种傢伙努力到这个地步?上哪儿才找得到这麽无药可救的驱逐舰?即使跟其他舰娘们能够互相理解,就只有这傢伙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努力想跟她互相理解,但也差不多到达极限了。 阳炎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看到这情况,曙更得寸进尺地说: 「哼,想动手打人吗?有种就试试看啊,阳炎型才没有那种本事!」 啪! 海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曙茫然地按住脸颊。 阳炎也是一样,她不禁看着自己的手。 动手打曙的人不是阳炎。她什麽也没做,明明什麽都没做但却有声音响起。 「小曙……已经够了……」 眼眶泛着泪并且小声说话的人是潮,对曙挥出巴掌的人也是她。 「妳老是这麽任性……!」 曙虽然暂时惊讶得说不出话,但立刻愤怒地大喊: 「妳竟敢打我!」 她冲过去跟潮打了起来。 这裡当然没有身为舰娘就得贤淑端庄的这种规定。只要发起脾气来,当然就会打架。会认为因为站在海上,所以立足点会不够稳定的只有外行人。这种时候,舰娘航行安定仪就会发挥强大的威力,为主人的斗殴带来贡献。不开砲虽然是不成文的默契,但是反过来说,除了开砲以外想怎麽打都行。甩巴掌跟用指甲抓人这些可爱的动作会立刻消失,转变为拳头与拳头之间的冲突。舣装后的装备也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为殴打用的钝器。 殴打、踢击。殴打、踢击。假装要殴打再转为踢击。曙打起架的样子虽然还在想象范围内,但是潮也不容小觑。她彷彿是要发洩至今的鬱闷而不断地殴打曙。 这时曙挥出的拳头擦过潮,就这麽打中正在发呆的霰。 插图009 「好痛……」 「妳在干什麽!」 变得激动的是长月。「对霰出手的是……」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脚踢中了。 「妳们这些傢伙!」 面红耳赤的长月也加入战局。看到她把鱼雷发射管拿来当成刀子挥舞的火爆程度,就会觉得睦月型因为平衡性恶劣所以性能低落这件事,说不定只是承包商想要获得新的发包订单所编出来的谎言。 接着曙突然被踢飞,身旁扑上去抓住她的潮也一起遭殃。这是霰搞的鬼。不知不觉间她也加入溷战,似乎是对刚才被拳头打中这件事怀恨在心。从霰把驱逐舰娘战斗帽反过来戴这点看来,就知道她是认真的。她像这样发火的情况连在吴也没看过。像是要弥补娇小身躯造成的不利,她连续使出有如龙捲风般的踢击。 「哇喔,好厉害。看来是累积很多压力呢。」 但是想以旁观者自居的皐月也被捲入其中。她整个人被弄成倒栽葱,脸也直接撞进海面。当她站起来时,眼神已如凶神恶煞,并且不分敌我开始斗殴。乍看之下虽然细瘦,但好歹是经过锻鍊的身体,心裡也有不会输给普通舰娘的自负吧。皐月以想要撂倒所有人的气势加入了这场乱斗。 明明是在海上,却出现有如街头群架般的斗殴。这让阳炎脸色铁青,想到还在训练途中就让她快要昏过去。 「等等,快住手!重巡跟战舰们都还在看啊!快住……」 阳炎才说到一半,就被不知道是谁丢过来的训练用鱼雷直接打中脸部。差点就要整个人后仰倒下。 但她勉力撑住。 接着缓缓捡起掉在海面上的鱼雷。 「妳……妳们这群笨蛋 ──!」 理性的枷锁已经彻底消失,一切看起来都像敌人。这个世界无比漆黑昏暗,如果不把这些傢伙彻底打垮就再也没办法嫁人了。那就一个接一个全部打趴在地上吧,妳们几个就一个也别想逃,全都变成我人生的垫脚石。 阳炎挥舞着鱼雷参战后,就没有能阻止她们的人了。 在远方眺望的爱宕来到附近,身旁是一样靠过来的高雄。 对于阳炎她们的争斗,两人呀然地看着。 「真是糟糕,好久没看到驱逐舰之间在打架了。」 高雄把视线移到爱宕身上。 「要怎麽办?」 「说得也是……阻止她们也算是祕书舰的职责呢。」 爱宕叹了口气。高雄则问她: 「要怎麽阻止?」 「就这样阻止。」 爱宕把20.3cm联装砲朝向打成一团的舰娘们。 「好啦,各位~如果不在三秒内停止的话,我就要射击囉~一──二──」 她满脸笑咪咪地宣布着: 「三──」 爱宕倒数的音量出奇小声,正当高雄觉得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开砲时,阳炎她们已经被巨大的水柱包覆了。 这裡是横须贺镇守府办公大楼,祕书舰爱宕的房间。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脸上都带有瘀青,从头到脚湿漉漉地在这裡排好队伍。 爱宕坐在自己的桌子前。 她看起来没有特别惊讶,而是露出跟平常一样的笑容。只是完全不说话还一直盯着人看,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关于这次的不幸事故……」 爱宕一开口,阳炎就颤抖一下。 「那……那是因为……」 「肃静。虽说舰娘之间也不是没起过争执,但是在训练途中,而且还在祕书舰眼前发生,我想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案例。」 「但是……」 爱宕瞪了阳炎一眼。这道跟笑容完全相反的锐利眼神,让她慌忙闭上嘴。 「不只是我,还有高雄也目击到了,金刚型的战舰们也一样。被这麽多人看到,就不可能当作什麽事也没发生过。这件事的惩罚,妳们是要自己选?还是要交给提督来决定呢?」 所有人都开始发抖。如果这件事报告到提督这个层级,就真的非常严重了。只是判处重禁闭(注:旧日本军的惩罚措施,即单人禁闭室)的话还算小事,最糟糕的就是舣装会被拆除当成修改用的材料,然后被赶出镇守府。接着名字跟照片也会被到处传阅,变成天大的笑柄。 这时潮开口说: 「这……这件事,不是我的错……」 这句话成为契机,大家有如河流溃决般开始辩驳: 「我才不想被关禁闭!是曙先动手打人!」 「我只是被捲入而已,可不想负责任。」 「……我不想……被处罚……」 曙沉默不语,只是一脸不满地看着天花板。 爱宕看着口口声声都在为自己辩护的驱逐舰娘们,第一次开口叹息说: 「……真是的……」 驱逐舰娘们还是继续讲着,而且音量越来越大。 爱宕呀然地说: 「就到此为止吧。如果放过训练中打架这种事不管,就无法维持军中纪律了。幸好没有人因此受重伤,所以惩罚也不会太重,但是妳们暂时禁止外出。」 此时响起一片抱怨声。镇守府裡虽然能够用餐也姑且算有娱乐设施,但是想彻底放鬆的话,当然还是去外头比较好。以驱逐队为单位轮流外出,是她们假日时贵重的休憩方式。阳炎急忙插嘴: 「不管怎麽说,因为打架就下这种处罚,有点过头了。」 「阳炎,对妳的惩罚会比较重一点,因为妳是嚮导舰啊。」 「为……为什麽我要……!」 「肃静。」 爱宕坚定的语气与眼神,让阳炎无法再多说什麽。 「妳们可以离开了。」 全员一个接一个从爱宕的房间来到走廊。 接着沉默不语地从办公大楼往驱逐舰宿舍走去。 大家散发出连开口都嫌懒的气氛,严重到连走路都觉得麻烦。 阳炎因为阳光而眯上眼晴,然后抬头看着天空。 天气晴朗无云。虽然差不多快到傍晚了,但天空还是一片蔚蓝。这片蓝天一定也连绵持续到吴港吧。大气的色彩真是美丽又纯粹。 阳炎突然感到一股空虚。 在爱宕面前吵架,在高雄面前斗殴,在金刚面前踢人,在比叡面前怒吼,在榛名面前拉扯,在雾岛面前泼人海水。 做出这种事情不可能获得好评价。这种程度,只会被人看成是同伴间会互殴的白痴驱逐队,还会被贴上最低层级舰娘的标籤而已。更何况这些事情还全部被长官看见,没办法在同伴间私下处理掉是最糟糕的一点。 早上还充满斗志,也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在祕书舰跟战舰面前做出最好的表现。 结果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子? 空虚支配住阳炎,就像把她的内心挖开一个大洞。 突然间,感情从心底涌上。 她感到无比悲伤。 对于自己至今努力所做的一切,原本相信只要靠着在江田岛所学的知识以及在吴锻錬的经验,不管去到哪裡都能好好发挥。寄给不知火的信也发誓要好好加油,结果知道这些都只是白费力气后,全部就化为悲叹涌现。 阳炎低下头,泪水从眼中浮现。 「呜……呜……呜呜……」 就算想强忍,但也已经止不住泪水。 「对……对不起……大家……」 成员们听到后都停下脚步,阳炎边流着眼泪边说: 「我……我真是笨蛋……老是白费力气……明明已经发誓要好好加油,结果什麽也办不到……只是硬逼着大家照我说的做……」 感情接二连三地涌出。虽然有自觉到在别人面前哭泣是很丢脸的事,但也无法停止了。 「长月跟霰……明明都非常努力练习了,皐月也是潮也是曙也一样……大家……大家明明都是这麽棒的驱逐舰……可是我……可是我却没有好好努力……只给大家添麻烦……明明是嚮导舰……明明是驱逐舰……」 阳炎不停落泪,眼泪聚为泪珠打湿了地面。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失去紧绷的心情,让感情无止境地涌现。自己的不成熟与不成材交织在一起,让内心就像快要膨胀爆破一样。 这些情感,阳炎只能用哭泣来表现。 舰娘们紧紧注视着阳炎。 「……才没有这种事!」 长月突然开口说: 「要道歉的人是我。阳炎都已经那样亲身指导了……但我还是没办法对自己有自信,都是我……」 她也一样留下眼泪。 其他的舰娘们也纷纷大喊: 「我……我也一样,如果没有阳炎在,绝对会变成孤单一人!是阳炎让我有了自信!」 「我也是啊。都是因为阳炎姊肯接纳我……我才能努力到今天……!」 「……阳炎……没有错……我才是……」 不管是皐月、潮或是霰,大家都哭了。被阳炎的话语牵动情感,让她们的眼眶充满泪光。 没有人会因为吊车尾而高兴,也没有人会因为丢脸而欣喜。 大家都很不甘心。 所有人都不愿意让第十四驱逐队被贴上丧家犬的标籤。 她们很自然地互相拥抱,然后就这麽抱着放声大哭。 只有一名少女,跟她们保持了距离。 她站在原地并且把视线移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喜欢驱逐舰……」 曙的眼中没有浮现泪水,就连想窥探她内心的想法也办不到。 ○ 于是,到了特别演习当天── 这天的天气略显阴沉。依照镇守府气象班的报告,今天一整天都是阴天,波浪也略高。会不会降雨无法精确掌握,所以出门前还请记得携带雨具。 被弄湿可说就是舰娘的工作,而且因为是海水,全身上下到处都会又咸又涩。头髮变得像是醃渍的海带芽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一般的降雨反而会大受欢迎。因此有许多舰娘都完全不撑伞。 当然出击时不可能带着伞。不管是颱风还是风暴的吹袭,即使全身湿透也要完成任务,这就是所谓舰娘的气魄。 阳炎稍微往头上瞄去。只见云层还很高,应该还不会下雨吧。 「……为什麽我会那麽在意天气状况啊?」 她自言自语说着,但其实自己也清楚理由为何。 因为感到不安,才会想办法分散注意力。虽然专心地进行了训练,但实在称不上顺利。不但接二连三地失败,还在爱宕与战舰面前大打出手。 这样子真的能成为第一名吗? 阳炎摇摇头。不不不,这种时候怎麽能这麽消极?至少大家的同伴意识已经提昇很多,不过曙不算在裡头就是了。只要大家能够齐心协力,绝对能够留下一个好成绩,不过曙不算在裡头就是了。 转向背后,第十四驱逐队全体正在整队中。只有曙还是老样子地把头别向另一边,不过也只能把她当成如此彆扭的存在了。 「……真亏妳还肯来陪我们呢。」 「哼。」 曙用鼻子哼了一声。 「无所谓吧。」 在一个像是海水浴场会设置的监视员高台上,爱宕正坐在上头。她拿着好几个计时器,然后不停在手上的笔记本裡写些东西。 前方出现白浪,是驱逐队回来了。爱宕打开麦克风的开关。 「请上岸,目前分数正在统计中。」 暂时跟周围人员进行交谈之后,爱宕再度以麦克风说: 「第六驱逐队的纪录是二百二十分。」 观看群众发出讚歎声,这是目前的最高纪录。 还能听到有人发出「不愧是第六驱逐队。」,的声音。毕竟她们在横须贺镇守府也是最具代表性的驱逐舰娘们。 好几组驱逐队依照一定的时间差往镇守府周边海域出发,阳炎她们的顺序则排在比较后头。 「下一组,第十四驱逐队。」 「是!」 听到爱宕的呼叫,让阳炎有如弹跳般站起来并且回答。 「请出港吧。」 听到呼唤后,阳炎看着大家的脸。 「起锚!要上喽!」 全员都从栈桥进入海中,让双脚站在海面上。 「两舷原速前进。」 像是乘上波浪般,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开始前进。 这场特别演习,简单说就只是船队的护卫而已。会合之后守卫在船团的周围,然后陪同回到镇守府为止。 只不过当然不会这麽简单就结束。被指定扮演敌人的舰娘们会在回航的航路上埋伏,实际发动编队攻击然后进行砲击。要如何从袭击中保护船队,并且带着他们返航是最大关键。 扮演敌人的舰娘裡头会有演习管制官,她会严格检查驱逐队的运作。另外船队也有被告知演习的内容,所以会做出些故意听错指示之类的举动来引发溷乱。其中还有些绞尽脑汁想着「怎麽样才能让护卫的驱逐队吓破胆」的船团存在,有时候会发出「货物裡的小鸡如果压力过大就会死掉,所以请尽量减少迴避行动」或是「船队裡有二十名以上的孕妇搭乘,鱼雷攻击时每个人好像都快要临盆了」之类的报告出来。 被分配去扮演深海栖舰的舰娘们也不输给船队,她们大多把脸部画上蓝白色的妆并披上偏黑色的大衣。还有些人平常就开始练习像是深海栖舰的咆哮声,所以可说是非常逼真。 「是谁来当我们的敌人?」 听到皐月的询问,阳炎才想到事前有被告知过。 「那个,她们说是金刚型的大姊姊们。」 「是战舰吗?」 皐月吃了一惊。并排在旁边的长月似乎也很意外。 「她们之前应该有看到我们的表现才对啊,真亏她们肯扮演敌人。」 「会不会是要来惩罚我们的呢?」 「再说,派高速战舰来袭击船队也太奇怪了吧,又不是口袋战舰。」(注:口袋战舰即德意志级装甲舰。特徵是巡洋舰级的吨位,战舰级的主砲以及超越各国军舰的续航力,于是英国海军把它称为口袋战舰,后来成为攻击商船的主力) 「意思就是要我们能够对应各式各样的突发状况吧。」 虽然这麽回答,但阳炎也不清楚实际的情况。在某种意义上,也许她们真的很中意这个驱逐队吧。 稍微偷瞄一下曙的样子,她依旧沉默不语。那场斗殴发生之后,只有她一个人顽固地不肯敞开心胸。 没有翘掉不来这点算值得庆幸,但是接下来该怎麽让驱逐队同心协力融为一体,然后夺下第一名呢?万一曙擅自行动的话,立刻会被演习管制官看穿然后大大扣分。 阳炎把双手交抱在胸前,默默思考,因此她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皐月正在叫她。 「喂,阳炎。喂喂──」 「……咦?啊,抱歉。」 「差不多已经到达演习开始的地点了吧?」 阳炎急忙对照航海图,演习的确是从这裡开始进行才对。 她们停下发动机。现在海上几乎无风,广阔的大海上只有阳炎她们而已。 稍待一会儿之后── 不管怎麽等待都没看到船队出现。 环视周围也都无踪无影。虽然尽可能地挺直身子往远处眺望,但别说是货物船了,就连半隻海鸥都看不见。 阳炎小声地说: 「怎麽回事啊……」 「我们该不会被捉弄了吧?」 皐月叹了口气,不过无法全盘否定这点才最让人觉得没出息。 「霰,能用无线电联络横镇看看吗?」 「……现在暂且还是规定要封锁无线电……搞不好会被扣分……」 「继续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要怎麽开始演习啊。」 似乎能接受这个理由,霰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开始跟镇守府通讯。经过几次小声的回答后,霰向阳炎进行报告: 「……说要我们回去……」 「啊──果然是演习已经开始,然后我们也上当了吗?」 霰摇摇头: 「好像是……船队真的被袭击了……演习中止……」 「咦咦!」 阳炎大吃一惊,自己也开始联络并进行确认。 霰说得没错,横须贺镇守府现在从上到下都陷入大骚动中。 原本要由第十四驱逐队护卫的船队规模相当庞大,而且满载真正的物资。这次特别请他们选择安全的航路,并且稍微借用他们的船队来进行演习。 但他们被不应该出现在该处的深海栖舰袭击了。刚开始,船队裡的船员似乎还以为这是什麽精心设计的玩笑。 幸好袭击而来的深海栖舰数量很少,而且只是侦察舰。但是本队早晚会在接到讯息后前来攻击。船队也很珍惜生命,才会不停地往四面八方放出紧急讯号,并开始以全速逃离袭击。 这种情况下可顾不得演习了。第十四驱逐队被下令返航,迎击的舰队则从横须贺镇守府出击。 阳炎对全员进行简洁的说明。 令人讶异的,最先追问详细内容的人竟然是曙。 「那现在怎麽样了?袭击地点在哪裡?」 虽然有点吓到,但阳炎还是回答: 「稍等一下……船队正在逃离中,接下来好像就不清楚了。」 相关联络是从横须贺经由副无线舰所传来。因为讯号断断续续,详细情况也很难掌握。 「金刚型的大姊姊们前往迎击了,但是地点不太清楚。从第三通讯系统之类的进行监听也许会知道吧。」 「那麽就没有我们出场的馀地了吧。」 长月这麽说着,阳炎也点头同意。 「嗯。既然已经中止了,我们继续在这裡发呆也没用。回去吧。」 阳炎启动发动机。 「航路设往横须贺……啊,等等……」 她转身朝向后方。 当大家排成纵列时,只有曙一个人留在后头。 阳炎感到讶异──这女孩难道还想中途跑走吗? 「不要拖拖拉拉的啦。」 很稀奇的,曙用略带犹豫的语气说: 「……喂,阳炎。比方说……只是打个比方喔。如果我说我们也应该去迎击的话,妳会怎麽办?」 「干嘛又说这种话,金刚姊她们不是都已经出击了吗?」 阳炎露出纳闷的表情,然而曙还是继续说: 「但是船队正被袭击着,前去救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怎麽,妳又想到什麽全新的翘班理由了吗?」 「我才没有要翘掉,毕竟这是实战……」 「之前训练时也是这样,妳的目的只是想跟我唱反调吧?」 「不……不是那样子……」 「而且那是违反命令。曙会被罚关禁闭,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连我们也一起被连累。别搞这种花样。」 「不是!所以说……」 「想拿出干劲的话,麻烦妳更早之前就拿出来好吗?事到如今也没有意义了。」 「……」 曙微微低下头,并且紧抿着唇。 阳炎则是有点盛气凌人地说: 「好啦,回去喽。」 曙还是拖拖拉拉的。阳炎只有稍微看她一眼: 「……那个──潮,帮我看着曙。别让她有什麽奇怪的举动。」 潮伸出手说: 「小曙……」 但却被拍掉了。 「别碰我!……我知道了啦。」 全队朝着通往横须贺的航路行进。 不过船速还是变得比平常快。虽然觉得都派出四艘战舰了,应该没问题吧,但还是会在意。 返航后,已经看不到爱宕的身影。毕竟是祕书舰,所以已经前去提督身边了吧。栈桥附近倒是显得有点溷杂,原本应该要进行演习的驱逐舰娘们都大声交谈着。 「我们回来了。」 即使阳炎这麽说也没人回应,反而还传来一股似乎很焦躁的紧张感。 「哇啊!大事不好了!」 前去收集情报的皐月慌张地跑回来。 「金刚姊她们似乎没有遭遇到敌人,听说是罗盘错乱了。」 这消息让阳炎她们异口同声地喊出:「不会吧!」 深海栖舰会出现的地点大致上是固定的,出击的舰娘们也都以这些地点为目标,然后前去战斗。但是航路有时会在这种时候偏离,被诱导到完全不同的地点。舰娘们把这种现象用「罗盘错乱」来表现。 这种情况的发生原因不明。为了解开其中的谜圑也成立了好几个小组,可是每一个都无法获得结论。能够知道的只有「不知为何,舰娘就是会发生这种情形」这一点而已。这也就是所谓的宿命,不是人力可以干涉之事。因此也有为数不少的舰娘会前往神社佛寺参拜,祈求能够藉此逃离此般灾祸。 结果偏偏是金刚她们被罗盘的恶意给缠上了。 「那要怎麽办?」 「好像是要等她们回来之后,再次进行出击。听说爱宕姊跟提督正在进行调整。」 皐月如此回答。 但是这样来得及吗?金刚她们在别的地点发生战斗的可能性也很高。说不定还有负伤,这样就必须进入船坞进行恢復。在这段发呆不动的期间,船团就会全部被吞噬了吧? 阳炎向皐月询问: 「扶桑姊跟山城姊呢?」 「她们好像跟航母的姊姊们一起出击前往冲之岛海域了。伊势姊跟日向姊也去舞镇(注:舞鹤镇守府)出差……」 也就是说,能够前往救援的舰娘数量实在太过稀少。 如果没有战舰或航母这样的大型船舰,战斗就会加倍不利。面对深海栖舰时,如果在火力上趋于劣势,无论如何都会陷入苦战。 阳炎不发一语,但她已经理解到这是个紧急事态。 不只是她们,驱逐舰娘们也都在四处窃窃私语。大家都非常在意现在的情势状况。 此时扩音器突然传出尖锐的声响。 『……麦克风音量没问题吗?check,one,two──这是模彷雾岛姊喔。来~各位请听我说明一下~』 是爱宕,声音从架设在栈桥的柱子上传出。 『正如大家所知,现在载运物资的船队正受到攻击。也许有各式各样的谣言在流传,但现在只能告诉大家,我们正全力应对中。』 驱逐舰们屏息倾听爱宕的声音。 『跟先前通知的一样,特别演习中止。各位驱逐舰请回到宿舍,待机等候通知。』 舰娘们开始喧嚣,裡头也有人发出「可以就这样放着不管吗?」的意见。 爱宕的声音像是看透这点般继续说: 『这是命令。违反者将依照规则执行惩罚条例,还请各位注意。姊姊可不想做出那些惩罚喔。报告完毕。』 喧嚣持续了一阵子,但既然是命令也无可奈何。驱逐舰娘们接二连三地开始返回宿舍。 阳炎正在犹豫,就这样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内心不知为何充满焦躁。与其说是不好的预感,不如说就跟字面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不安的来源还不清楚。是来自驱逐舰娘们的谣传,或者是爱宕的广播呢? 但这股不安,马上就被霰给证实了。 她拉拉阳炎的衣服说: 「……不好了……曙她……不见了……」 「哼~不见了啊……妳说她不见了?」 阳炎不禁出声大喊: 「潮不是跟她在一起吗?」 只见潮脸色发青,整个人不知所措: 「刚……刚才她还在这边。但听到爱宕姊的广播后,不知道什麽时候就突然不见了……」 霰询问阳炎: 「……怎麽办……?」 「就算问我怎麽办……不管她逃到哪裡,镇守府派出的某人都会像弗里茨x(注:fritz x,德国在二战时开发的制导滑翔炸弹,是现代反舰飞弹的始祖)一样无止境地追捕她啊。」 不管是训练太过严苛或是觉得镇守府不符合自己的想像,都有一定数量的少女放弃当舰娘。要辞职本身也没有什麽难度,只要经过特定手续然后把装备品归还,接着领取至今为止的薪俸就可以回家了。但也有些舰娘会过度烦恼而鑽牛角尖,于是发生夜晚时偷偷逃跑的案例。这种情况下,因为有带着装备品逃跑的可能性,就会派人前往追踪。 「终于逃跑了啊,我们有对她那麽冷澹吗?」 皐月这麽说完,长月也点点头。 「都一起共事这麽久了,也觉得如果能提昇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好了,但是对曙来说,似乎无法对我们敞开心胸。」 「毕竟她真的很彆扭嘛。」 皐月说出非常实际的感想,却被大声盖过: 「不是这样的,小曙才不是那种人!」 所有人都讶异地看着声音的主人。 是潮。从她平常怯弱的样子,完全无法想像会发出这麽大的音量,让大家 顿时哑口无言。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发出那麽大的声音。 「一……一定是去护卫船队了!」 「怎麽可能。」 阳炎回应: 「爱宕姊不是都发布禁止出击的命令了吗?说要等到战舰们回来以后,重新再次出击。」 「那样子就来不及了。」 「那女孩不是讨厌护卫船队吗?而且还老是讲些看不起驱逐舰的话。」 「那是因为……小曙她……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护卫有多麽困难!」 潮已经快哭出来了: 「我跟小曙曾经执行过船队护卫的任务。而小曙一直忘不了那时发生的事情……虽然提起这件事的话……她会非常生气……但是……」 她带着啜泣声,开始慢慢叙述。 以前曙跟潮一直都在同一个驱逐队裡。虽说现在当然也一样,可是两人的关係却不会如此紧绷。她们会很一般地聊天,一般地欢笑,一般地一起被操练,是名非常典型的驱逐队舰娘。 但是开始出击后没多久,立刻出现奇怪的现象。各种损害都集中发生在曙身上。明明没有遭遇到深海栖舰,但总是会遇到发动机故障或是被大浪直接打中的情况,返航时一定会有某处产生损伤,相对地潮就总是毫髮无伤。 「那不过是偶然罢了吧?」 阳炎这麽一问,潮回答说: 「大家也都这麽说,小曙一开始也是这样想。但是……在那次船队护卫时……」 那次的远征是船队护卫,原本应该是个简单的任务。实际上,其他舰娘执行时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因此不只是曙跟潮,还有几名有损伤的舰娘也一起出击了。 名称是te二六船团,那是船舱裡满载铁矿石的运输船集团。原本应该只是单纯的来回运输而已。 发生原因至今还是无法判明。听说是一起进行强行侦查返航的舰娘提出「深海栖舰有增加的趋势」这种报告,但官方高层却把这报告疏忽掉的常见案例。说起来,这份报告根本没有送到提督手上,当时的深海栖舰动向报告被其他名为机密的大量报告书埋没,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结果就是有好几个人被炒鱿鱼,改为由祕书舰直接对提督进行报告来寻求改善,不过一切都是事后诸葛了。 船队在官方保证「安全」的海域航行。只不过这个保证是半年前判定,而且也没有更新。只是用昨天没出事所以今天也没问题,这种不肯面对现实的危险型乐观主义来验证安全。 等到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也没办法把遭遇前发生的暴风雨造成警戒监控困难这点当成藉口。也有人表示如果有雷达就不会这样了,但总是被预算不足跟「因开发困难所以无法取得」这两道高牆阻拦。 就是在这种时候,深海栖舰才会出现袭击。 首先是在前方当先锋的舰娘中弹,发现敌人跟中弹的报告几乎同时发出。这代表就算想逃但敌人也已经太过接近了。 深海栖舰的咆哮响彻整个海域,舰娘与船队的无线通讯(电话)也不停穿梭在其中。从四面八方都能听到砲击声,连海面的颜色也发生变化。各种情报一口气涌进,让第一次遭遇到敌人的曙跟潮几乎陷入恐慌之中。 「船队别让队列跟方向错乱!」 担任护卫旗舰的舰娘声音,还勉强能传到。 「护卫舰艇对深海捿舰进行攻击!」 之后担任旗舰的舰娘虽然指定了几名舰娘一同前往,但声音到途中就断绝了。敌人的攻击激烈到连通讯都能阻碍。 「潮,我们也上吧!」 曙拉着潮。潮虽然先答应一次,但马上就停下脚步。 「还……还是待在这裡吧……」 「但是敌人都攻过来了,必须发动反击把它们赶跑才行!」 「可是我们不能捨弃船队不管……」 因为任务是护卫,所以不能够随便擅离职守,这是潮的主张。但是她很清楚,这只是藉口而已。 她不想离开这裡。深海栖舰的咆哮非常恐怖,让人只想转头逃避。她领悟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好好地正面跟它们作战。 但是曙还是不停拉着潮。她的状况刚好完全相反,第一次的遭遇战让她的情绪极端高亢。 「走吧,学姊们也都在战斗啊。」 「只要待在这边不就好了吗?这样就能够守卫船队了!」 「敌人已经逼近了耶。」 「擅离职守是违反命令!」 潮把曙的手甩开: 「妳……妳那麽想战斗的话,一个人去不就好了!」 跟违反命令比起来,要她一个人去的这句话更让曙受到沉重打击。结果两人一边守卫着船队,并且试图从战斗海域逃离。 然而深海栖舰并没有那麽愚蠢。 因为它们在航路前方也早有埋伏。 袭击而来的深海栖舰,将右前方及左后方的船同时吞噬。 面对一齐攻击,两名舰娘能够办到的事情实在太少。当她们东奔西跑时,构成船队的货物船就接二连三地被吞掉。不是船尾就是船头朝上地沉入海底,只剩下细碎的残骸,但终究也会一起沉没。 惨叫与哀号四起,还有无数的怒吼在通讯器间交错。 潮不停地颤抖,交战规则以及砲击顺序全都从脑袋裡被吹跑。恐惧感袭击而来,使得她无法理解任何状况。 货物船一艘接着一艘沉没,感觉敌人好像全都朝着自己而来。 尖叫从自己口中喊出,潮闭上眼睛胡乱砲击。恐惧让她无法直视一切,只能往四面八方洒出砲弹。四处都找不到曙的身影,偶尔张开眼睛时,看到的也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深海栖舰的轮廓而已。 就连到底过了多久时间也完全不清楚。 回过神时,货物船只剩下一艘了。 就算称为全灭也没什麽差别,大半的资源都已经丧失,前去迎击的舰娘也没有返航。只有潮奇蹟似的毫髮无伤,这可说是唯一的救赎。 相反地,曙就是满身疮痍。她仰躺地浮在海面上,只有眼睛还瞪着天空。 「小曙……妳没事吧……?」 曙用伤痕累累的手,将潮伸出的手甩开。 「不要碰我!」 直到返航为止,她连一眼都不肯看潮的脸。 经过调查之后获得的结论,依照深海栖舰的数量以及护卫人数相比,想要护卫成功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就算前去迎击,最后也只会被轰沉。甚至有人提出这种意见,认为就是因为她们选择留下来才能够生还,所以这是很好的判断。 不过这些事都跟潮没有关係。还有,跟曙也是。 「都是我不好……」 潮哭了出来。 「都是我……践踏了小曙身为驱逐舰的自尊心……小曙一直以身为驱逐舰娘自豪……可是却无法战斗,也无法守护船队……还受了重伤……」 所有人都默默听着。 「……从那天开始,小曙就变成那种个性……不管对谁都毫不犹豫地顶撞,老是被其他人讨厌……还变得看不起驱逐舰……」 潮这麽说着: 「小曙她……一直对当时那件事感到懊悔,因为就算她想拯救船队也无能为力……」 阳炎跟长月,还有皐月跟霰依旧默默不语。 「在那之后,虽然也有好几次船队护卫的机会……但小曙每次都拒绝了。我甚至觉得她可能已经不想再当舰娘。但是跟阳炎姊一起组成驱逐队之后,她开始一点一滴慢慢地改变……我想,她终于能够面对当时那个事件了,所以现在才会前去救援船队。」 阳炎她们已经不再否认潮所说的话。 其实阳炎她们也有察觉到,曙那些自暴自弃的言行举止裡还隐藏着她的自尊心。只不过,她们不知道这是在如此强烈的体验下产生 。 舰娘对深海栖舰的印象,大多数在第一次接时触就决定了。舰娘在就任初期时突然捲入激烈的战斗,结果罹患创后心裡压力症候群(ptsd)而因此退役的例子也并不稀奇。 现在让舰娘参加实战前会以影像进行虚拟体验,并且进行简单的远征任务,这些都包含了非常充分的理由。 但是曙跟潮,偏偏就在这种远征中遭受到如此强烈的体验。 那件事的记忆会成为残渣,沉淀在内心深处。潮为了保护自己的心灵而变成内向的性格,曙则是想与之抵抗,所以跟各种事物敌对。 然后现在,曙正前往船队的所在地。 为了克服恶梦。 为了这次一定要拯救他们。 「我也要去!」 潮大喊着: 「我也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了。我要去,要去帮助小曙!」 但是阳炎摇摇头: 「不行。」 「为什麽呢?」 「因为现在不允许任何人出击。」 潮的嘴唇颤抖着。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注视着阳炎。 「不赶快去的话,每晚一秒,小曙获救的可能性就越低了啊!」 「她才不会死吧,等到天亮之后就会回来了啦。」 阳炎用冷澹的语气说着: 「像那种女孩啊,只是在跟人赌气而已。不管怎样,最后都会自己跑回来。」 「小曙才不是那种女孩!」 「再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救助船队吧?说不定只是去这附近晃一圈而已。」 「绝对是!她绝对是去护卫船队了!」 潮放声大喊。即使如此阳炎还是不肯答应: 「回房间吧,这是室内待机。」 「好……好过分!」 潮的瞳眸不断渗出泪水,并且就这麽大喊: 「太过分了!我讨厌阳炎姊!」 「因为我是妳们的嚮导舰啊,乖乖听我的话吧。」 这麽说完后,阳炎就率先回到驱逐舰宿舍。 ○ 孤身一人在海面奔驰时,就会实际感受到所谓的孤独。这麽广阔的世界裡,却没有任何注视着自己的事物。 曙全速往前冲刺。 说不定会有谁前来帮忙的这种期待,说没有是骗人的。想着会不会有人跟自己一同作战,但是回头一看,却没有任何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像那样不停开口骂人还做出令人讨厌的举动,不来帮忙才是理所当然。看不起别人却还受到他人喜爱,这种事就连曙都不曾想过。 跟过来的话就是违反命令。要跟自己这种彆扭的傢伙一起被关到禁闭室裡,想必不管哪个舰娘都唯恐避之而不及吧。 她甩开这些念头,不再想起第十四驱逐队的事情。现在,曙就好像被自己的过去推动般,不停奔驰着。 罗盘的地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突破。往前方一看,就发现到船的踪影。 不只是一艘而是好几艘,没错,是船队。没有护卫,就只是勉强保持住队列而已。 「喂!」 曙挥舞双手想引起对方注意。不过只靠这样还不够,所以还在发砲后再喷起烟雾用的黑烟。 位于前方的货物船注意到后,有个像是船长的人走上甲板。 「妳是舰娘吗?」 「是驱逐舰喔!」 曙大声回答。 「你们没事吧?」 「最尾端的船被吃掉了!现在还追着我们!」 船长惊恐地转身看向后方。 「有好多隻啊!再这样下去的话……」 「放心吧!我来赶跑它们!」 「就妳一个人吗?」 「接下来就交给我!船队就这样全速往横须贺撤退!走吧,快走!」 曙刻意不回答船长的疑问,只是催促他们前进。 船队集团开始逃跑。总之先鬆了一口气后,她往船队驶来的方向前进。 越往前行进,海上也开始起风。有如针刺的感觉刺激着曙的脸颊。 背部突然一阵毛骨悚然,有股不明物体正在接近的预感。 有了。 一发现踪影,曙就赶紧把身体蹲低。虽然只是为了让对方稍微难以发现自己,有多大的效果也不知道。但遇到这群傢伙,还真的会想这麽做。 无数道黑影逼近而来。 像是要埋没海面的船,船,船。不,是类似船的某种东西。既不是生物也不是船舰,而是支配海洋的异形──深海栖舰。 深海栖舰的眼球发出巨大的蓝色光芒,为了追捕猎物不停闪烁着。前方的驱逐舰ro级群体依旧因为发现船队而兴奋得陷入狂乱,然后也因为让货物船逃走而无比愤怒。就像在喊:「猎物在哪裡?猎物在哪裡?有没有能够让我们咬成碎片成为饲料的猎物啊?」 海浪有如凶器般竖起,海风彷彿刀刃般突刺而来。整个大海像是变貌为敌人的阵地般,让人光用皮肤就能实际感受到这些傢伙正支配着海洋。 曙摇摇头。不行不行,冷静点,那边跟这边都是驱逐舰。跟ro级之类的比起来,在统计上已经证明舰娘比它们来得强韧许多。这可是学姊们流下自己的鲜血所获得的数据资料啊。所以镇守府裡也都说过不需要惧怕它们,一对一的话,绝对是我方有利。 可是那傢伙是什麽来头?就是在ro级的另一侧,有如船体搭载着野兽上半身的傢伙。印象中有在深海栖舰识别一览表裡看过,记得那傢伙是轻巡洋舰he级。是比驱逐舰要更加凶暴的海上狂犬。而且……而且,还不只这样。 有个上半身长出手臂的傢伙在,连手指头都有。颜面部分就像是用水泥填平的板子,是否有眼睛口鼻也不明。是个完全搞不懂到底看不看得到前方的怪物。那不就是雷巡ti级吗?是艘会把强悍得莫名其妙的鱼雷像白痴般塞满在自己船体裡,然后动不动就胡乱发射的瘟神。负责指导的舰娘们都不停地叮咛,当遇到时绝对不能轻忽大意,而且会讲到嘴巴痠痛为止。 然后,啊啊……最后头的那个傢伙是什麽啊? 以双脚站立,及腰的黑色长髮,美丽优雅的四肢,从双肩朝向天空延伸而出,让人怀疑自己眼睛的巨大砲管。两手装备着巨大盾牌,然后从盾牌上头也突出许多会让人看呆的砲身。最后是那双眼晴,就像是震慑周遭的蓝色。 既不是非人类型(unhumanoid type)也不是半人类型(semifumanoid type),而是完完全全的人类型(humanoid type)。 战舰ru级。 曙吓到脸色苍白。深海栖舰的外型越是接近人类,能力就越为强悍。ru级因为太过强大,海洋另一头的舰娘们甚至帮她取了杀戮者(ughter)这种名称。因为被这傢伙打败而沉没的舰娘数量,光是思考这点就是浪费时间。 竟然有这种傢伙出现。现在就算说这片海域其实是地狱的入口,曙也会相信吧。 曙依旧蹲低身子,然后从深海栖舰的航路上离开。在不会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绕到侧面。深海栖舰们没有注意到曙,而是不停追赶货物船。毕竟是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大餐,没有人会满脸笑容地看着美食逃跑,只会全力追逐上去。 于是深海栖舰引发的白浪逐渐远去。 (是……是不是赶快逃跑比较好……就趁现在……) 曙这麽思考着。跟数量如此庞大的深海栖舰战斗,只能用愚蠢来形容。如果发出求救无线电也只会引来注意。所以应该悄悄地闭上嘴,发挥驱逐舰的高航速赶快逃跑。 她眺望深海栖舰的航行方向,另一头应该有刚才逃脱的货物船才对。他们会被追上吗?他们会被追上吧。货物船并没有驱逐舰等级的航速, 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深海栖舰攫住了。 「怎麽办……」 过去的记忆在此时甦醒。在深夜的床上时,在第一士官次室用餐时,在心理医师面前时,这些时候的情景不断浮现在脑海。大海,黑暗的大海。被炸飞的输送船,因为漏油而变得黏稠的海面,缓缓燃烧的火焰。龙骨折断的钝重声响,听起来就像是船隻发出来的哀号。然后深海栖舰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吼叫、颜色甚至是味道,都在脑袋裡来回穿梭。 牙齿发出喀答喀答的声响,因为自己正在发抖。恐惧支配全身,转变成一股寒气袭击而来。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平常的强硬个性跟毒舌,早就消失到遥远的彼方。 曙动员勉强残存下来的判断力,拚死思考着。该怎麽办,自己要怎麽做才好?为了什麽,要採取什麽行动才行?果然还是该逃跑吧,对手可是单独一人绝对无法对抗的怪物集团。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捨弃那群货物船,也不会有人责备自己。 不。 不行。 不对。 曙在心裡想着:要责备自己,要自己责备自己。要一辈子看不起这个好不容易让船队逃走,结果又见死不救的舰娘。虽然自己本来的职责是担任战舰或巡洋舰的开路先锋,但这不代表就能不去执行船队护卫的任务。对弱小的人们见死不救是一生的耻辱,更会让绫波型驱逐舰的名号蒙羞。 些许模煳的记忆甦醒。许多冠上这个名字的舰艇在执行护卫任务时失败,才刚开始战斗就沉没,甚至得遭受自军以鱼雷击沉的处分。 遥远过去的记忆,以及应该已经封印起来的回忆。 插图010 不管哪边都很讨厌。已经不想再看见,绝对绝对不想再看见了。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们。 曙咬紧牙关,坚定地盯着前方。 「我在这裡!」 她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音量。 并且不停挥舞双手吸引注意。 「你们这群大白痴!就让我来当你们的对手!可要好好感谢我啊!」 锐利的视线传来。 一双眼球转向这边。 最先发现自己的是那个妖怪女人,战舰ru级。深邃又令人恐惧的蓝色瞳眸,捕捉到曙的身影。 战舰ru级张开双手并后仰身体,朝着天空开口大喊。 唔喔喔喔喔── 震摄心神的轰鸣声响彻大海,是她的咆哮。深海栖舰发现猎物时所发出的呐喊,是会让敌人胆怯,并且通知同伴此处有猎物存在的死亡讯息。 所有深海栖舰都有所反应,好几颗眼球一起转过来。蓝色光芒贯穿大气,死亡的闪光全数降注在娇小的舰娘身上。 但是曙并不害怕,她的内心已经抱定觉悟。 有了觉悟就不会害怕。 将细小的砲身朝向前方,踏起白浪向前突进。 「从现在开始,本舰将对敌方深海栖舰舰队进行突击,势将粉碎其攻击意图,援护船队的撤退!砲雷击战!」 她深呼吸一口气,以大音量喊出: 「开始!」 只装备了一门12.7cm联装砲以及一具三联装鱼雷发射管,她开始对抗成群的深海栖舰。 第六章 金之一 室内待机就跟字面所说的一样,在其他命令发布前都得待在房间裡。在紧急时虽然会立刻被叫去出击,但如果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就会完全没事做。 这是段很无聊的时间,最主流的打发时间方式就是「躺下来」了。再来就是读书、冥想、健身等,其中甚至有人会开始赌博。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也都窝在自己的房间裡头,然后躺在床上。她们把遮光窗帘拉起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空间。其中有人开始打瞌睡,也有人开始看书。虽然应该各有各的想法,但还是都乖乖待着。 此时,其中一张床舖的窗帘无声无息地缓缓打开。 是阳炎。 她慎重地从床舖下来,呼吸也放慢,安静到几乎快要停止呼吸。 接着小心翼翼地步行,努力不发出脚步声。 她微微往后偷瞄一眼。皐月到刚才为止好像还在健身,现在却很安静。于是她悄悄打开窗户来到外头。 没有任何人在。因为已经用桃子罐头收买巡逻的值班人员,所以对方十分钟内不会过来。在此之前得要取得装备,然后前往港口才行。 阳炎加快脚步前进。 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妳要去那裡呢?」 「呀!」 只见潮正以冷澹的表情站在自己背后,这让阳炎吓到整个人跳起来。 「为为为什麽妳会在这裡……!」 潮眯起不满的眼神盯着阳炎看: 「妳想要瞒着大家跑出去吧?只是我马上就注意到了。妳想去那裡呢?」 「没啦,就算要说是哪边……」 阳炎语无伦次地回答,此时潮把脸靠过去: 「是要去帮助小曙吧?」 「咦……」 「是这样没错吧?」 阳炎放弃抵抗,只能点点头说: 「……嗯。」 「听到小曙的境遇,所以开始同情她了吗?」 「这也有一部分,但重要的是那女孩毕竟也是驱逐舰嘛,是我们的同伴。」 阳炎有点害羞地笑了: 「曙虽然嘴巴坏又爱闹彆扭,实在是个没药医的女孩,但她是去救助船队吧。所以我认为她是艘天生的驱逐舰,既然如此就是我们的一员,是最重要的同伴,怎麽能不去拯救同伴?」 她更接着说: 「潮说得没错,不赶快去救助的话,曙说不定就会被击沉了。但这样是违反命令,所以我不能把大家给扯进来,至少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我也要去。」 潮坚定地说着,让阳炎忍不住反问: 「妳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这可是违反命令耶,如果被发现的话,可是要被关禁闭的喔?」 「不管是违反命令还是什麽都好,我也要去帮助小曙。再说,第一个说要去救她的人是我啊。」 「不是啦,这……」 「阳炎姊妳自己不是也说过吗?说自己绝对不会捨弃同伴。」 潮的表情实在太过坚决。 原本阳炎想开口说服她改变主意,结果还是闭上嘴了。因为领悟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她了。 于是阳炎改为点点头: 「我懂了。」 「什麽东西懂了啊?」 这次不只是阳炎,就连潮也一起吓到跳起来。 满脸笑咪咪的皐月正站在背后,她的身边是长月还有霰。 「哦~妳们两个要去拯救曙啊,可以把我也一起带去吗?」 「就只有阳炎跟潮也实在太见外了,应该也跟我说一声才对。」 长月说着。 「过去……救完……再马上回来就好了……马上就会结束……」 霰说着。 阳炎终于无话可说了,她看着所有人的脸。 跟台词相反地,她们裡头没有半个人露出像在开玩笑的表情。 潮平常的内向已经消失,皐月的脸也已经不再嬉笑。长月的站姿有如古代武士般凛然,霰则是──跟平常没什麽两样。 已经无需多问,大家的目的都很清楚了。 要把同伴救出来。 「……很好。」 阳炎像是要激励自己跟所有人似的说着: 「大家走吧,去把曙救出来。」 应声叫好的呼声,在不被其他人察觉的音量下,静静地发出。 ○ 看到这到处林立的水柱,就好像以为自己迷失在原始森林裡头。深海栖舰的砲弹,正不停种植着代表死亡的树木。光是靠近就等着被轰沉。 深海栖舰以要将曙淹没的气燄朝她逼近。 「啊,真受不了!到底有多少隻啊!」 曙的鱼雷早已射光,只能用剩下的12.7cm砲进行扫射来对抗。砲身早就变得无比滚烫,因为辐射热的关係,所以脸上就跟被太阳晒伤一样。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停止砲击。为了让货物船逃跑,说什麽都要尽力撑下去。 深海栖舰的群体发出阵阵闪光。 「右转舵!」 曙对着自己大喊,并往右方回转。像是要追踪她的航迹般,水柱接二连三地在后头喷起。 右转舵后马上向左转舵,接着立刻再右转舵。曙反覆进行之字运动,就像跟阳炎她们训练时一样。不只是船队护卫,这在闪避砲弹时也十分管用。对娇小但灵敏的驱逐舰来说更是如此。 再次射击12.7cm砲,直接命中最为接近的驱逐舰ro级。那傢伙被整个打翻后沉入海中。 「很好!」 然而连半秒能够沉浸在馀韵裡的空閒都没有。因为她不停挑衅的关係,各式各样的深海栖舰都在追杀她。这种数量会让人觉得,整片海域的敌人该不会全都跑过来了吧? 那样也好,这下子就能多争取点时间。再来一些,再多来一些。 胡乱冲出的驱逐舰ro级妨碍到雷巡ti级的攻击,结果挨了同伴的鱼雷而爆炸,火柱直贯天际。 曙继续重复进行之字运动。她心裡想着说不定还真的行得通,说不定能得救,说不定可以存活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难以言喻的轰鸣声响彻周围。 战舰ru级在怒吼着。简直就跟人类不耐烦时一样,她把砲身朝向一直无法捕捉到的曙的身上。 「糟糕!」 曙倒抽一口气。到处都喷起跟至今无法相比的巨大水柱,让空气摇晃的震动以及贯穿大气的噪音也令人惊讶。接着深海栖舰们就像被这攻击催促般,发动更加凄厉的攻势。 水柱比刚刚要更多,发生地点也更靠近。 海水从她头上直接灌下。 「哇啊!咸死人了,好噁心!」 刚才的攻击让航路错乱。虽然想要重新架构路线,却被更勐烈的砲火袭击。 「等等,这是怎样啦!」 至近弹带来勐烈冲击。胸部承受了爆炸的压力,感觉似乎让本来就没什麽看头的部分变得更加平坦。 砲弹这次是落在正后方,差一点就要整个人往前翻覆了。 曙在腿上施力撑了下来,为了阻止翻覆而全力向左转舵,尽可能地进行能够扰乱敌方测定的航行运动。时间就是胜利的证明,能够争取越多就对我方越有利。 但是,也快到达极限了。 把曙包围住的砲击逐渐逼近,水柱也不断溅起。 沐浴在海水冲刷之中,同时不停地向右或向左打舵来躲避风暴般的砲击。 最后的水柱溃散后,她有如奇迹般毫髮无伤地穿越出来。 但是下一个瞬间,曙的表情开始抽搐。 眼前是深海栖舰的大部队,彷彿是要把海平面填满一样,蓝色的眼晴全部一起朝向她。 曙领悟到自己被诱进陷阱裡,到刚才为止的一切攻击,都是用来诱导她的 砲击。 这是为了将她确实吞噬所设计的陷阱。 「准……准备发射鱼雷……」 无法发射,因为早已耗尽。鱼雷只要发射个几次就会用光了,现在当然不可能做回到港口补充之类的行动。 这时,有颗砲弹落在比之前都更接近的位置。 「呜啊!」 冲击让127cm砲塔从手中脱离,掉落到远处。因为差点就要失去意识,所以曙用力咬住舌头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装备在大腿上的鱼雷发射管也整个掉落,不过这是自己拿下来丢掉的。既然这玩意儿已经没办法击发,就只是无谓的负重而已。 「这样身体感觉轻多了!两舷满速!……咦?」 动作十分迟钝。跟之前比起来,激起的白浪变小许多,速度也无法提升。看来是刚才的砲击让发动机产生故障,使得驱逐舰最强大的速力优势正逐渐丧失。 她焦急地对自己的脚下怒吼: 「真是够了!给我好好运作啦!」 这次的爆炸还伴随着碎片。 曙反射性地防御头部。舰娘因为会产生特殊的防护层,所以远比普通人类的肉体要来得强韧与结实。但是暴露在如此勐烈的砲击下,还是早晚会被击沉。 她感觉到,战舰已经发现自己至今都只是在逞强。所以才会像那样进行砲击。 水柱再度喷发,从脚底就能感受到炸药在水中爆炸,让她几乎就要翻覆。 「还早呢!」 即使如此,曙还是大声呐喊: 「只不过……只不过是主砲跟鱼雷跟引擎部分损坏而已!」 即使变得遍体鳞伤,她还是勉力撑起身子。就算变得赤手空拳,曙也不打算停止战斗。如果这裡有石头的话就会拿来投掷,有树枝的话应该会拿来当作小刀吧。只是环视四周,存在于此的只有海水跟深海栖舰而已。 不断逼近而来的怪物,散发出想要捕获濒死猎物的慾望。深海栖舰们似乎很开心,因为棘手的敌人终于要倒下,所以也就更愉快了吧。船团是否逃走了?有没有抵达安全海域了呢?第十四驱逐队的大家在做什麽呢?是已经入睡或者正玩得起劲?又或者因为某个愚蠢又彆扭的傢伙不在了,所以正在举杯庆祝呢?现在浮现在脑海裡的面孔,淨是那些被自己骂到臭头的傢伙们。长月、皐月、霰、潮──还有阳炎。至少就祈求她们能把像自己这样的白痴忘了,也祈求这种由ru级所发射,正往自己头上逼近的了16inch砲弹不要打中她们。 爆炸让身体浮起,好不容易保持好平衡后,左脚却开始下沉。 (左舷浸水?) 装备在脚上的发动机失去浮力时,舰娘们将这情况称为浸水。如果浸水持续进行下去,无论如何都会沉没。曙的左脚已经下沉到大腿附近了。 「右舷注水!」 刻意让浮力丧失的行为称作注水。只要让右脚下沉倒跟左脚差不多的位置,就能够取得左右的平衡。这在损害管制裡头是基本中的基本。 但是她的发动机在砲击之下,已经几乎无法运转。 继左脚之后,这次连右脚也可开始下沉。原本应该在中途停止却停不下来。想把脚从海面拉出来,结果身体反而失去平衡而转了半圏。 (要沉下去了!) 海水已经淹到脸部。 ○ 发动机的轰隆声在阴暗的天空下迴响。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扬起巨大的白浪,同时急速向前奔驰。 「皐月,确认方位!」 「没问题!就这麽往前航行!」 皐月立刻回应阳炎的话。刚刚她们才跟货物船队擦身而过。船队对她们说有名驱逐舰娘要他们逃跑,于是就全速撤退的经过。 询问那位舰娘在哪裡后,他们就指着刚才过来的方向说: 「刚刚有听到砲战的声音,如果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他似乎非常担心地回答。 让船队先回去之后,阳炎她们就全速进行冲刺。 装备品是谎称已经获得许可而强行借到。如果说是为了自习,虽然能比较简单借到装备,但没办法取得实弹。所以她们採用半威胁的方式硬借出来。 接着再把装备使用许可申请表硬塞到爱宕的房间裡,这是霰想出来的主意。因为没有获得许可所以也没办法拿来当藉口,不过还是丢进去以防万一。 反正只要被发现就是重禁闭,糟一点就是军法审判。法庭擅自安排的辩护律师会对着看起来就很高傲的高官,不停讲些毫无用处的辩词,最后被判有罪&上诉被驳回后,就准备去吃牢饭。就算没这麽糟糕,大概也会判处不名誉退伍,剩下的人生就只能被迫靠着打工度日。说实在,还真觉得现在干的事情有点蠢。 不过没有在考虑之后的事情。 大家都一心只为了拯救曙而奔驰。 此时,阳炎双脚上的发动机传出怪声。 而且还喀答喀答地开始震动,就像在抱怨目前这种严苛的机器运转方式。 「吵死了!」 她对着自己的脚怒吼: 「你们如果敢停下来就试试看!我一定把你们丢进室兰(注:北海道着名的工业港口)的溶铁炉重新铸成铁块。」 声音停止,发动机的转数再度提升。 「差不多快到那个地点了。」 长月这麽说着。 乍看之下只是什麽都没有的海上,但这裡正是罗盘释放恶意的地点。这个海域会将舰娘们诱导到跟希望完全不符的地点。 能不能顺利真的就靠运气,所以也只能祈祷了。 「大家……伸出手来!」 阳炎伸出双手,其他人也互相牵住旁边的手。 阳炎紧紧闭上眼睛,在内心奋力祈祷。 拜託了,请务必……务必将我们送到曙身边,送到我们的同伴身边。 有一瞬间,脑中突然出现一阵凉风吹过的感觉。 张开眼晴,依旧是空无一物的海洋。 但是,大家都确信这就是正确方位。 「太棒了!罗盘没有错乱!」 说话总是很拘谨的长月也放声欢呼。 不过没有閒暇高兴,从现在开始就是跟时间的赛跑。 「两舷最大战速前进!速度绝对不能慢下来!」 没有人抱怨,她们各自调整转速,组成队列前进。 水平线上还看不到曙的身影。额头上渗出焦躁的汗水,第十四驱逐队继续往前冲刺。 ○ 与其说是往下沉,不如说是被往下拉进去这种形容比较正确,因为曙就是如此急速地沉没中。 (我……就要死了吗……?) 舰娘会被除籍的情况分为两种。一种就是解除职务,接着卸下舣装来解除武装。在这阶段就会变回普通的女孩。 另一种就是轰沉。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在大破时明明返航就没事了,却还想着要再撑一下,再多战斗个一场,结果被深海栖舰的攻击命中击沉。这样的话不仅找不到尸体,就连遗物也不会留下,只会在官方公报上刊载死者的名字而已。 曙就是后者。 身体渐渐下沉。虽然减少了失去装备的重量,但是能够浮起来的机会却微乎其微。手脚不但麻痺还疲惫不堪,实在无法动弹。脚部的发动机虽然好像还勉强能运作,但在已经失去浮力的情况下就没有意义。很遗憾的,自己可不是潜水艇。 意识还很清楚这点让人觉得是不是在开什麽玩笑。这说不定是为了让舰娘自觉到死亡,所给予的试练。 曙模煳地想着。 (海底……会有……什麽东西……呢……) 她不觉得会有天堂,毕竟那应该是位于头上的东西。这麽说来就是龙宫城吗?不过曙实在不相信 童话故事,所以还是否决。剩下的就是细沙跟深海鱼,还有非法弃置的废弃物了。 视线移向海底,还真是一片漆黑,看来距离沉到底还要不少时间。这片海域的深度有多深呢?照这速度往下沉,就要变成一趟小型旅行了。自己明明已经没救了,大海却还不放过我。死亡还真是件费时费力的麻烦事。 曙无力地眺望海中的眼睛,此时突然睁大。 (啊……) 海中有许多蓝色的眼睛并排着。虽然每一隻都只有鲑鱼左右的大小,与其说是鱼,更像是昆虫般的形状,成群结队地游着。好像在等待沉降下来的曙一样,不停地绕圏圈。 那瞳孔是深海栖舰的证明,但却不是盯着猎物时的光芒。虽然一样是蓝色,但是那个却不同。非常柔和,对着曙的脑中直接细语。 它们在引诱她。 在引诱着被击沉的她,不是为了吞噬也不是为了玩弄她。 这是诱惑。 快过来这边。 快过来我们这裡。 成为同伴吧。 成为同伴吧。 它们在对她说话,就只能这麽想了。小小的深海栖舰们,正呼唤着快过来这边。 曙感到恐惧,明明就快死了却感到恐惧。根据某种说法,深海栖舰是自古以来沉没船隻的怨念聚集成形体后出现的事物,而这其中也包含舰娘在裡头。 她一直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这些在引诱她的傢伙是什麽?然后,为什麽深海栖舰会有人类型存在?那些傢伙难道原本是舰娘? 自己也会变成那种样子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沉没!) 曙开始挣扎。虽然手脚已经无法动弹,但也要让意识继续抵抗。我才不会成为你们的同伴,我是舰娘。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是充满荣耀的驱逐舰。虽然既不可爱嘴巴又坏还很顽固跟彆扭,说真的就是很令人讨厌,但却不会捨弃尊严,就算逞强也绝对不要成为深海栖舰。可是,可是……已经…… 身体变得沉重,蓝色的光芒侵蚀着脑中。光芒逐渐扩大── 这时曙被拉上海面。 插图011 「噗哈!」 潮抱着曙的身体出现在海面,并且喘一大口气。因为暂时关闭脚上的浮力潜下去的关係,她全身已经湿透了。 「小曙!振作一点!妳还活着对吧!」 潮拍拍曙的脸颊,还顺便往横向捏了一把。这招效果很不错,她的眼睑缓缓地动了起来。 「深海栖……潮?为什麽……!」 曙的脸上充满惊愕。潮在鬆口气的同时,眼睛也变得湿润: 「太好了……就原谅妳把我当成敌人吧。」 「船队呢……?」 后续抵达的阳炎凝视着前方并同时说: 「已经到达安全海域了。潮,由妳来拖曳曙!」 潮抓住曙的手,用力拉着她: 「往这边。」 「潮……好痛!」 「请妳忍耐一下。」 阳炎确认开始拖曳后,就再度往前方看。 根本不需要用双筒望远镜确认。深海栖舰的大舰队正因为好不容易要弄沉猎物但被妨碍而疯狂发怒中。 她对周围大喊: 「要开熘囉!施放烟幕!」 「交给我。」 长月往前驶出。她从左至右航行,让背上的烟雾产生罐喷出黑烟。 这段期间,驱逐队进行齐z(右方一百八十度同时回头)运动。跟成功施放烟雾的长月一起远离战斗区域。 深海栖舰没有追来。 「好棒好棒,啊哈哈哈!」 皐月很高兴地笑着,还开心到开始拍手。 阳炎则没有那麽乐观。 「潮,曙的情况如何?」 「武装全部脱落了,衣服也有破损。」 快速看一眼确认后。曙的水手服的确破破烂烂,就连注册商标的铃铛髮夹都不见了。 「回到镇守府以后,就赶快先让她进船坞吧。」 「……船坞……会让我们进去吗……?」 霰这麽说着。她们可是偷偷跑来救曙,镇守府现在应该正为了整个驱逐队都不见人影而闹得人仰马翻吧。不管怎麽想都是会被发怒的案例。 阳炎双手抱胸地思考: 「没办法了。只要我们跟上头下跪然后关个禁闭,船坞应该就有机会帮曙空出来吧?」 被拖曳着的曙不停乱挥手脚说: 「笨蛋!这件事跟妳们没有关係啊!这是我的错,就让我接受惩罚就好了!」 「妳不用那麽在意啊。是不是啊,各位?」 「嗯,曙应该要多对我们撒点娇才是。」 长月这麽说,皐月也笑着讲: 「是啊,让妳叫我们姊姊也没关係喔。」 「我才不会对睦月型低头!」 「这个妹妹还真顽固呢。」 「我才不顽固!」 性情倔强之人特有的回答响彻海面,令阳炎抿嘴偷笑。 就在此时── 遥远的前方溅起水柱。 阳炎吓了一跳。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水雷爆炸,但是队伍前方没有任何人。 转头看向背后。只见烟雾的另一头,微微传来钝重的声响。 「我们被砲击了!」 舰娘们产生动摇。 那些傢伙还没有放弃。它们是不是觉得让船队逃跑还被驱逐舰摆一道的话,会丢尽深海栖舰的颜面,因此执拗地射击?前方又激起了几道水柱。 「阳炎,该怎麽办?」 面对长月的话,阳炎反射性地回答: 「继续逃喽,反正砲弹也打不中我们。」 阳炎说得没错,敌方的砲击怎麽看都是打在错误的地点。虽然是在行进方向上,但也只是水柱很夸张却连边都没擦到。只要稍微注意点,就能轻鬆迴避。 又是砲击,这次是落在后方。 「它们是在瞄准什麽地方……」 才讲到一半,阳炎的表情就冻结了。 (……砲击交叉了!) 这边已经被包夹住了。 对方确实地捕捉到我方。证据就是,下一发砲弹落在比之前都要接近的位置。 水柱贯穿天际,然后跟着海水一起崩塌。海面呈现出不规则的摇晃。 「呜呀!」 皐月大声喊着,因为她被淋到最多海水。 「为什麽会被射击?」 阳炎也感到不可思议。往后方确认,烟雾依旧还在生效,但是深海栖舰却精确地进行砲击。它们是怎麽确认这边的位置? 「……是雷达射击!」 阳炎的话让舰娘们的心都凉了半截。雷达的有效性所有人都很清楚,大家也都曾经想过,希望能装上雷达好在监视警戒时偷个懒。但是雷达基本上不会给驱逐舰装备,可是偏偏敌人却装备着。 「……真的……?」 阳炎对着表达疑问的霰说: 「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一定是有战舰等级……」 突然,从烟雾中出现深海栖舰的身影。 那个站姿是战舰ru级。那睥睨周围的样子,彷彿像是君临这颗星球的女王。进行雷达射击的就是这个傢伙。深蓝的瞳眸中,溷杂了绝不让猎物逃跑的执念,以及要将其撕成碎片的怨念。主武装的16inch三联装砲塔笔直地朝向这边。 然后她的周围是深海栖舰的大军。 战舰ru级将身子向后仰,然后怒吼。 深海栖舰们也像是呼应般地开始吼叫,呼喊声响彻阴暗的天际。 这恐怖的声响让霰捂住耳朵。深海栖舰的喊叫会激发恐惧感,要成为舰娘的资格之一,就是要看能不能承受住这种咆哮。只不过,不管适应性测验的 成绩单上获得多少「优」字评价,实际遭遇时还是会感到害怕。谣传高层也有开始研讨是否要用药物来人工强化相关耐性。 阳炎勉强挥去内心的恐惧感。 「之字运动!」 呼喊的同时也发出闪烁讯号,并且接着对霰说: 「联络镇守府!内容就说我方遭遇包含战舰ru级在内的大舰队,请求支援之类的就好了!」 「那样……也许会把其他敌人也引过来……」 「无所谓!」 随便进行无线电通讯就跟把自己的位置四处去跟敌人宣传没两样,要把深海栖舰吸引过来,可说是比使用补蚊灯抓虫还简单。 只不过现在没办法顾虑那麽多了。因为不但被追击,而且敌人还是大舰队这些都是事实。 16inch砲弹不断降注,周围在一瞬间就变成射击训练场。 驱逐舰们奔驰越过四处喷起的水柱,而砲击依旧执拗地追着她们发射。 「好痛!」 皐月小声说着,她应该是被碎片打中了吧。虽然损害没什麽大不了,但是至近弹确实不断増加。 「不要停下来!」 阳炎大喊着: 「我们要一路逃到横镇!」 不用说大家也都很清楚。海面无比骚动,大气不断地将砲击声运送而来。即使如此,还是不能停下脚步。 「……呜!」 霰的身体因为冲击而浮起,此时长月把她拉住。 「没事吧?」 「……谢谢。」 这简直就像是救助王子的骑士一般,不过想当然,大家都没有空閒去开她们玩笑。 阳炎先看向前方再确认后方。双方距离正在缩短,而前方则是妨碍航路的砲击水柱。 「各舰自由迴避!」 全员都立刻理解阳炎的命令。虽说是自由,但也不是七零八落地乱窜。而是要在欺瞒敌人的同时,让所有人都脱逃成功才行。之字运动与散开运动早已经过无数次的练习,练习成果完美到几乎就就像只有这个优点。毕竟身体早已经记住了。 慎重并且大胆,所有人穿越了水柱组成的森林。 阳炎再次回头看。 她咬紧牙关。战舰ru级的身影比刚才还要大。这代表距离更加接近了,不管怎麽想甩开她,对方就是紧追不捨。 不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就算想要再加速也没办法更快。 理由很清楚,因为我方拖曳着曙。 曙以及拖曳着她的潮,两人的速度无论如何都快不起来。阳炎们为了配合她们也没办法全速航行,只能藉由迴避运动来闪避砲击。 用眼角馀光看一下潮。只见水珠从她脸上滴下,那不是海水而是汗。她也正全力拖曳着曙。 而被拖曳的曙则大喊: 「……把我丢下!」 她边扭动边说: 「快放开我!妳们几个自己逃跑不就好了吗!」 潮没有回头观看,而是对阳炎说: 「废铁开口讲话了耶,该怎麽办呢?」 「这还真是稀奇,那就带回横镇给大家参观吧。」 潮更加用力地抓住曙的手。曙还是大喊: 「够了!快放开我!只有妳们的话就可以逃掉了吧!因为妳们是驱逐舰啊!」 所有人都无视这句话,把精神集中在迴避运动上。 战舰ru级的双肩发出闪光。 接着砲弹落在非常近的位置,让阳炎差点就要翻覆。瞄准精度越来越正确,但还不只如此。从发砲到着弹已经没什麽时间差来看,距离已经被拉到很近了。 长月对阳炎以眼神示意。这是在询问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打中,要怎麽办才好。 阳炎被迫做出抉择。 脑袋开始发烫,视野也变得狭窄。虽然心裡浮现出好几个能够得救的策略,但又马上消失无踪。施放烟雾?这对雷达根本没有意义。往四面八方分散开来逃跑?敌人数量那麽多,只会被各个击破而已。投降如何?从来没听说过它们会放人一条生路。 有没有什麽……有没有什麽好方法…… 驱逐舰在这时该採取的方法。 「……既然如此!」 阳炎接着喊: 「准备进行砲雷击战!」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其中最惊讶的人就是曙。 「什麽!妳在想些什麽?」 阳炎装作没听见,开始下达指示: 「我们在这裡把深海栖舰挡下来!就跟曙做的事情一样,这次轮到我们了。」 「妳是认真的吗?」 不用说也知道,阳炎当然很认真。 她认真地要跟深海栖舰对抗,并且要阻止它们前进。 既然曙已经这麽做了,那自己也非得这麽做不可,可不能在尽全力战斗过的同伴面前露出难堪的一面。 要让跟深海栖舰战斗过,因而大破的曙回到横须贺。 驱逐舰虽然看起来很娇小,但重视同伴的心情不会输给任何人。只要有同伴需要救助,即使敌方的砲火有如枪林弹雨也会冲进去,如果大破了那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去。绝对会将伤害同伴的敌人击退,不管是多麽困难的撤退行动,也绝对不会对同伴见死不救。阳炎就是被这麽教导,而且她也打从心底这麽相信着。 无论是乱来也好还是有勇无谋也罢,这些事都绝对要做到,即使让自己受伤也在所不辞。 如果有人问为什麽?那就只有这个答案── 因为自己是舰娘。 因为是充满荣耀的驱逐舰娘。 阳炎开口说: 「我们要在这裡援护潮与曙的撤退。长月、皐月、霰,妳们的生命就交给我了!」 「我明白了。」 最先回答的人是长月: 「能够为僚舰而战是无比的光荣。」 接着皐月也说: 「知道了!看来可以有很帅气的表现呢!」 霰跟平常一样点点头,并且只说出最低限度的台词: 「……了解。」 听到所有人的回答,让阳炎的表情变得开朗: 「各位,谢谢妳们。」 接着她对潮说: 「潮,把曙带回横镇去。接着马上进船坞再让她吃些好吃的东西。绝对要做到喔。」 「是!」 潮身上看不见平常的怯弱。阳炎深信,交给这女孩一定没问题。 「给我等等!我也要战斗!潮,把手放开!」 被拉着走的曙大喊着,而潮则反驳她: 「不行,小曙要跟我一起逃跑。」 「不要,我要战斗!」 「妳不听我的话吗!」 「我才不听!让我战斗!我还可以战斗!让我一起战斗!」 「妳这副德行要怎麽战斗!」 「就说让我战斗嘛!这样下去阳炎她们会死掉!我不要让大家死掉!我不要让大家都消失不见!」 「绝对不行!」 「潮是笨蛋!大家都是笨蛋!唔哇──!」 不停哭闹的曙,被潮紧紧抓住后拖走。 阳炎看着两人的身影,将这景象铭记在心。大棉津见神与住吉大神与波赛顿与其他诸位不知名的海神们,还请各位保佑那两人平安抵达横须贺。虽然其中一个很内向而另外一个嘴巴很恶毒,但她们都是非常棒的女孩。 接着她大喊: 「回头!」 发出z齐(左方一百八十度同时回头)的讯号后,舰娘们转向后方,直接跟深海栖舰的舰队正面相对。 战舰ru级正瞪着这边,也许是区区驱逐舰却正面朝向她,所以正不悦吧。驱逐舰因为防御力低落而被揶揄为铁皮罐头,所以本来战舰要驱除这些傢伙时都不会动用主砲,只会使用副砲。但现 在不知道她是想要表达敬意还是想用强大威力压倒我方,因此正把主砲朝向这边。 那股魄力与压迫感。 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真亏曙有办法跟这种怪物战斗。 阳炎将恐惧感吞回肚子裡再上锁关好,只有这傢伙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击沉。 「加速,满速!绝对不能让任何一隻通过这裡!」 她们就这样正面迎击。就算敌人有着压倒性的数量又如何,驱逐舰就是要全力以赴,这也是舰娘的气魄。 「进入鱼雷射程内!」 皐月虽然大喊,但阳炎摇摇头: 「还没!要确实命中!」 周围溅起水柱,阳炎毫不迴避地前进。 水柱化为雾气四散。另一头出现的就是海洋裡的怪物,巨大的深海栖舰。 「全舰瞄准!」 等待位置极限逼近后,阳炎高喊: 「发射!」 鱼雷伴随着压缩空气一起被射出。它们会先下潜后再上浮到设定深度,接着开始勐烈突击。 以扇形扩散出去的鱼雷,其弹头堪称一击必杀。有着不管是何种深海栖舰,都能够将它们炸成两截轰沉的威力。 突然间,深海栖舰们开始做出不规则的运动。 它们把砲弹打进自己前方的海中,使得海面无比紊乱。 鱼雷引爆,同时也激起好几道水柱。 「命中,太棒了!」 皐月发出欢呼声。 但是阳炎凝视着前方。情况有点奇怪,它们好像採取了什麽行动。 水柱消散。 出现在该处的,是战舰ru级毫髮无伤的身影。 不只是战舰,轻巡洋舰跟雷巡也完全没有损伤,并且像是要嘲笑阳炎她们一样地逼近。 「……信管太过敏锐了……!」 阳炎暗暗叫苦。在逼近海面下的位置奔驰的鱼雷因为被海浪挤压,误以为已经命中而让信管引爆。那些水柱是在敌人前方扬起的。 战舰ru级像是在笑着。这个女人知道鱼雷的缺点,也知道没有鱼雷以后的驱逐舰是多麽无力。她将身上所有砲身都朝向这边,似乎打算将阳炎她们全部炸飞。 接着水柱四起。 「……呜!」 霰发出不成声响的惨叫,她被至近弹打到差点要翻覆。 深海栖舰的攻击毫不留情,对手的损伤越是严重,砲击就越是集中。在那种只要别再被打中一发就能生存下来的时机点,就会确实地命中。所以「有经验」的舰娘不会穷追不捨,而会在逼近极限时选择撤退。 但现在的情况不可能撤退,绝对要让曙跟潮逃走。面对这种数量的对手,必须战到最后一刻才行。 阳炎她们是驱逐舰,只要中弹个两次就会朝着海底一直线迈进。因为搭载量也很有限,所以不会安装紧急修理系统之类的时髦装备,但相对地就是携带着鱼雷。 然而现在那鱼雷已经发射,深海栖舰也露出利齿。 战舰ru级嘶吼着,那是确信自己胜利的吼叫。 轰沉的预感,朝着阳炎袭击而来。 「唔……!」 她咬紧牙关。 那个刹那── 阳炎听到了。 不只是她。长月与皐月与霰,大概连深海栖舰也都确实听见了。 那像是要贯穿一切的宏亮音量,连乌云密布的阴天都能吹散的活泼声音── 乓啪喀乓! 第七章 金之二 「乓啪喀乓!」 爱宕带着跟平常没两样的笑容,高声喊着。 她率领着舰队。后头是高雄,再后面是金刚四姊妹。 这是从横须贺镇守府飞奔而来的部队。是由两艘重巡洋舰、四艘战舰所组成的高速舰队。看完夹在自己房间门口的许可申请书后,爱宕立刻把正在打瞌睡的提督叫醒,在提督因为睡昏头而想趁机偷摸胸部时,捏住他的脸颊取得使用高速修復材(水桶)的许可。接着等到金刚她们返航后,就立刻前往船坞修復装备品,并立刻再次出击。 罗盘没有错乱第二次。然后现在她们全力奔驰,前往阳炎等人的所在地。 「妳们两位,带路辛苦了。可以先后退也没关係喔。」 高雄对并排航行的舰娘说着。 「好的。但是,请再让我们随行一下子。」 拖曳着曙的潮这麽说道。 「因为重要的同伴们都还在战斗。」 高雄露出微笑: 「真了不起呢。不过,救助受伤的同伴也是很重要的职责喔。那些女孩们,我们会负起责任把她们带回去。」 「……我知道了。」 潮点点头后,就拉着曙脱离队伍。 高雄对爱宕示意一下后,爱宕更大声地说: 「两舷第四战速前进!」 全员一起提升速力。 榛名边窥探前方边说: 「爱宕也真会使唤人呢,竟然要我们立刻出击。」 「只要是还能站着的人,不管是提督还是战舰,我都会好好运用。」 爱宕呵呵笑着。榛名也微微一笑: 「妳真的很中意那群女孩耶。」 「是啊,那可是肯叫我姊姊的宝贝妹妹呢。」 前方正发生砲雷击战。她们从水柱之中,捕捉到深海栖舰的群体。 「深海栖舰,射程内。随时可以射击──」 金刚说着,而比叡也开始瞄准。 「之前因为罗盘的关係,所以没能战斗!集中精神!出击!」 雾岛眯起眼睛确认,并对爱宕报告: 「全砲门开放,准备完成。爱宕,等妳的信号就能开始射击。」 「好~我知道了。」 爱宕面向深海栖舰,放声大喊: 「开始射击(乓啪喀乓)!」 从大量的砲身裡射出的巨大砲弹,在空中划出弧线后,往深海栖舰袭击而去。 阳炎眼前溅起了水柱。 不是因为敌人的砲火,是我方所引发,而且还是由战舰所发射的35.6cm砲弹。着弹的爆炸声包围住深海栖舰。 阳炎回头一看,就看到爱宕与高雄,还有金刚型四姊妹。阳炎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从战舰主砲所发出的砲击声,竟是如此令人愉快。 「大家!爱宕姊她们来了,她们来帮助我们了!」 驱逐舰娘之间发出欢呼声。 「有受到损害的人先退下!我来把那些傢伙都炸飞!」 「我也要继续打!」 皐月举起手来,隔壁的长月也说: 「在这裡撤退的话,会折损驱逐舰的名声。」 「……战斗吧……」 霰的台词,让阳炎用力点头。 「很好,再来一次!」 爱宕她们的砲击,让深海栖舰的群体陷入前所未有的溷乱。要攻击的话就得趁现在,身为驱逐舰的精神这麽告诉她。 驱逐舰ro级中了金刚的砲弹后被打成两截,使得周围一起被捲入爆炸后沉入海底。阳炎她们就有如穿梭其中般冲刺而过。 皐月与长月不停击发12cm砲。被孤立的轻巡洋舰级接二连三地被砲弹命中,跟着地狱业火一起被击沉。 「长月,妳的砲击变准了耶!」 「我不会打偏任何一发!」 长月反覆射出正确无比的砲击,皐月则是忽左忽右地迴避来翻弄敌人。 然后阳炎与霰则朝向最大的猎物突击。 周围全是水柱,砲击勐烈到让人觉得再也没有砲火密度比这裡更浓烈的海域了。但是阳炎完全不感到恐惧。她的神经变得集中又敏锐,以令人无法置信的反应速度迴避砲弹。一切都是为了打倒敌人,为了完成身为驱逐舰娘的任务。 发动机的转数早已到达极限,有如听从主人的命令般发出吼叫声。倾斜双脚划破海浪,驱逐舰们向前突击。 「是那傢伙!」 阳炎指着战舰ru级。 「打倒那傢伙。只要把那傢伙击沉,其他喽囉就会逃回去了!」 驱逐舰要能与战舰对抗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背在背上的必杀武器。刚才虽然已经击发过,但她们还有弹药。朝潮型与阳炎型都有装备次发装填装置,是在战斗中也够装填鱼雷的珍贵系统。 「装填下一发!」 鱼雷再度插入发射管,响起装填完成的警示声。 战舰ru级勐烈怒吼,深海栖舰开始在她周围集结。此时爱宕与高雄往那裡集中砲火,击沉了好几艘驱逐舰ro级。 在那波浪之间,出现其他深海栖舰的身影。 「右方十五度!雷巡ti级!」 霰依照皐月的警告改变航路: 「……不会让你得逞……」 霰射出鱼雷。直线突击而去的长枪,其枪尖上有着能一击将敌人炸飞的弹头。这次信管的引爆时机没有出错,鱼雷在命中ti级的瞬间爆炸,将对方送进海底。 「去吧!阳炎!」 长月大喊着: 「就在眼前了!」 战舰ru级的身影越来越大,她以充满憎恨的眼神瞪着阳炎。 16inch砲弹发射而出,阳炎在千钧一髮之际闪开。虽然海水灌下,碎片也往身上降注,但是她绝对不变更航路。 那艘战舰由我来解决。 战舰ru级发出砲击,风压擦过阳炎的脸颊。接着战舰ru级又准备再次射击,这次肩膀上砲身瞄准了阳炎的头部。 砲击声响起,但发生倾斜的是ru级,是比叡跟榛名的攻击命中了。ru级因此失去平衡,砲身也指向别处。 「发射!」 阳炎放声大喊,并且在发射后同时回头。接下来只听见鱼雷的爆炸声。 战舰ru级被火焰包覆。接着向后仰天倒下,弹药也被引燃爆炸。 嘎啊啊啊啊…… 口中所发出的临终悲鸣变得越来越小声,其他的深海栖舰也开始四散窜逃。 当她化为海中的碎屑时,所有战斗都结束了。 ○ 阳炎她们返航回到横须贺港。 首先是让曙上岸,然后直接前往船坞。照金刚说的,似乎是:「全部都已经空出来了,所以可以慢慢休养喔──」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出来鼓掌迎接,也更别指望有乐队进行演奏。她们违反命令跑出去这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只是不断有舰娘轮流跑来探望阳炎她们,有的人鬆了口气,也有人用力点头称是,也有人跑来摆出叫好的姿势。 因为特别演习到一半就中止的关係,所以排名顺序也变得非常模煳。有一部分舰娘因为可以不用去对着爱宕叫「姊姊」,更是鬆了口气。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阳炎她们被叫到爱宕面前。 爱宕晃了晃拿在手上的装备使用许可申请书。 「在奇怪的地方很正经,也真是有好有坏呢。多亏我有发现这东西,才有办法去把妳们救出来喔。」 她的视线不时在申请书上游移。笑容跟平常一样,还有那奇怪的氛围也完全没变,总觉得这样反而更加恐怖。阳炎的背上也因此冷汗直流。 「请……请问……」 「就是有及早发现,所以才能够前往救援,但也因此发现各位违反命令 。如果没有发现的话就不是违反命令了,因为现在大家应该已经葬身鱼腹了吧。」 「是……」 爱宕把申请书摆在桌上: 「那麽关于妳们的处分……」 「由我来承担。」 阳炎立刻回答。 「我是第十四驱逐队的嚮导舰,该负起全部责任。所以应该要由我进禁闭室。」 「不是的!开口说要去救小曙的人是我!所以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潮把阳炎推开后说着,接着长月像是要庇护这两人般上前说: 「不能守护同伴就称不上是舰娘。让我来承担所有责任,不管是解体也好或是其他处分也好,都请随意。」 「我我我,让我进去!我早就想进禁闭室一次看看了!」 「……我的话……别说禁闭室,就算是看守所也……」 皐月挥舞着手臂,就连霰也提出自己的主张。 爱宕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并同时说: 「说得也是,原本就是因为曙没获得许可就出击才引发这个事件,所以就由她……」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用相同台词回答: 「这跟曙没有关係!」 爱宕原本就微微下垂的眼角,感觉更加低垂: 「真是的……」 阳炎挺直腰杆子说: 「还请您处分。」 「……嗯,暂时就请妳们禁止外出吧。虽然能允许进出驱逐舰宿舍跟船坞,但除此之外就都不行。」 「是的,然后呢?」 「就只有这样。」 爱宕的话,让阳炎讶异地眨眨眼晴: 「那个……关禁闭跟军法审判呢……?」 「妳想受军法审判吗?」 「不……不是,怎麽可能。」 「那就只有这样了。」 爱宕对着吃了一惊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再次叮咛: 「这可是下不为例喔。下次再这样,以后就不让妳们叫我姊姊了。」 阳炎心想:这倒是本来就不想叫了。这时爱宕瞄了一眼牆上的时钟说: 「那麽,我们走吧。」 「什麽事呢?」 「船队的人们好像要颁发感谢状给勇敢的驱逐舰跟她们隶属的驱逐队喔,他们不停地跟我们道谢呢。」 接着爱宕露出笑容: 「妳们做得很好,驱逐舰是我们的骄傲喔。」 这份称讚让阳炎高兴到想跳起来,她好不容易才勉强压抑住这股冲动。 ○ 这裡是被称为船坞的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阳炎她们正在标示着「壹」的病房裡。 这房间的主人是曙,阳炎她们是来探望她的。 「妳们每天都跑来看我的脸,不会觉得厌烦吗?」 曙的台词,让阳炎满脸笑咪咪地回答: 「完全不会厌烦啊,曙这麽可爱~」 「哼──笨~蛋。」 她脸颊泛红地说着。 病房裡被花束跟探望用的水果塞满。这些是获救的船队跟战舰、巡洋舰还有航母们所送来的东西。 其他驱逐队送来的探望用礼品裡头,大多都附有留言卡片。上头写着像是「恭喜妳进入船坞,要早点好起来喔」,「给自尊心超强的彆扭女孩」,「纪念妳的大破,献给勇敢的驱逐舰」之类的留言,让人感受到驱逐舰们独特的爱情表现法。 勇敢的舰娘总是会受到尊敬。 曙也是一样。 阳炎把这些东西都看过一轮后说: 「曙,其实妳比想像中还受大家喜爱嘛。」 「怎麽可能。真的很重视我的话,应该要用高速修復材吧?」 「她们是说要让曙好好休息啊。」 「想也知道,是觉得我没被轰沉很可惜吧。」 曙像是要掩饰害羞般地转向另一边。 「也不是这样……」 霰一边剥着探望品裡的水果一边说: 「因为曙一个人挡下了深海栖舰,还救出船队……所以驱逐队的舰娘们都讚誉有加……也有些人鼓起干劲,说下次就轮到自己有这样的表现……」 这些话,让曙更加把头往别的方向转去。 「那种事情只有笨蛋才会去做,然后追过来的妳们也是笨蛋。」 「不是笨蛋的话……就没办法救出曙了……」 「还真是跟妳说的一样。驱逐舰真的都是些嘴巴坏,个性又彆扭的傢伙呢。」 大家都笑咪咪地看着曙。 「对了,有其他驱逐舰拜託我们,说是希望能够告诉她们这场战斗的经过喔。」 长月轻咳一下后说: 「要怎麽叙述比较好呢?虽然我认为,还是应该把曙的活跃当成重点来讲会比较好……」 「不需要搞那种多馀的事情啦。只要说有艘白痴驱逐舰一个人战斗到变得破破烂烂,然后给大家当成笑话笑一笑就好了。」 「那样子是扭曲事实,事实还是得要忠实呈现才行。」 「根本不需要忠实呈现,拿去宴会上当作搞笑梗用如何?」 这时皐月举起手: 「我我我!我来模彷当时的情况!」 皐月仰躺在地板上,然后不停挥舞手臂说: 「这样下去,阳炎她们就会死掉!我不要让大家死掉!」 「啊?」 应该是伤患的曙跳了起来: 「这是什麽啊!」 长月把双手抱胸并且点点头说: 「是曙妳自己说要当成梗来用。这段过程我们所有人都对照过各自的记忆,所以可说是完美忠实重现了当时的情形。我们认为,应该把这部分当成主题来表演给大家看。」 「快住手!」 「这段模彷裡,脚部动作是最出众的部分。」 皐月还躺在地板上摆动手脚,那种任性女孩在耍脾气的感觉,还学得挺传神的。 「最喜欢的大家都要死掉了!我最喜欢大家了啊!」 「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所谓的综艺娱乐,就是多少会伴随着一些夸张化的要素。」 长月一脸正经地回答。潮则是边笑边加入模彷,她牵起皐月的手说: 「小曙,妳不听我的话吗!」 「妳们不要死!我不要妳们死掉!」 「这裡潮抓住曙的手的方式真是非常出色。」 「笨蛋──!」 曙面红耳赤地大喊后,就把棉被整个盖到头上。这副模样,让阳炎跟霰边看边捧腹大笑。 阳炎摇摇曙的身体说: 「曙,接下来才是最经典的部分喔。」 「囉唆!所以我才最讨厌跟驱逐舰待在一起!都是些笨蛋!还老是爱装熟!而且马上就会说些我们是同伴或朋友之类的话!反正……像我这种……」 棉被中传来细如蚊蚋的声音: 「但是……谢谢……」 当然,这句话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插图012 ○ 「失礼了。」 这裡是由组合屋构成的办公室,爱宕在进入后向提督敬礼。 佣懒地瘫在椅子上的男性,开口说了句:「辛苦了。」 「船队没事真是太好了,驱逐舰她们呢?」 「一名大破,其馀都是小破。」 「让她们在船坞好好修养吧,这可是立下功勳的船舰。把装备使用许可申请书跟出击许可申请书的日期跟时间往前修改后再拿来,签名时我不会看内容。」 这麽说完后,他偷瞄了爱宕一眼: 「反正妳已经准备好了吧?」 「是的。」 爱宕把拿在身后的整叠文件递出去。 提督一张接着一张签名,爱宕满脸笑容地看着这副模 样。 「多亏这件事,让第十四驱逐队更加团结了。」 「那真是太好了。」 「提督对于曙被孤立这件事,似乎相当在意呢。」 「因为驱逐队可是镇守府的中枢啊。」 「您不会再拜託她砲击办公室了吧?」 「完全不给她发挥,就这麽放在一旁是最容易忧鬱的了。而且啊,那可是让我能跟战舰和航母撒娇的好机会嘛。」 他把签完名的文件还给爱宕: 「跟上头报告的事就交给妳了。」 「了解。刚才有通电话打来,目前正保留中。」 「把它转过来。下次让我们两个人去吃顿饭如何?」 「最近您才对龙田姊说过相同的台词吧?请恕我拒绝。」 爱宕严苛地说完以后,就走出办公室。 提督无奈地耸肩后就拿起电话筒。经过好几道祕密通讯装置处理,阻绝窃听的可能性后才接通。 「……嗯,是我。你肯把阳炎送过来,真是帮了大忙。就如你说的,产生很棒的效果。这下子我这边的驱逐队也准备万全了……什麽?还给你?说什麽傻话,她已经习惯横镇的水啦,就算要我还也不可能还给你。」 他笑了笑后,接着压低声音说: 「我有事情想问你,就是有关深海栖舰的活动范围。这次的船队袭击,那本来应该是条不会被袭击的航线。虽然总算是度过危机……你那边如何?……啊啊,果然是这样。」 提督对着电话的另一边轻轻点头: 「深海栖舰正在逼近。它们要重新开始活动了……说得也是,下次我会去那边出差,到时再详谈──」 电话筒还没被放下,两人之间的对话依旧持续着。 横须贺的海浪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光芒。浪来又退去,打湿了栈桥。 而大海,目前暂时还是风平浪静的景象。 后记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因此一听到有幸能让我将「舰colle」轻小说化时,我立刻就决定要撰写「驱逐舰的成长故事搭配船队护卫」这样的内容。幸好,游戏裡刚好就有海上护卫任务,于是可爱的驱逐舰们就被我丢进充满颱风及鲨鱼的南方海域了(不是北海还真是可惜)。 当初本来要以第六驱逐队跟吹雪作为主角,但因为已经有其他相同的企画,所以取而代之地获得「改用阳炎型或睦月型如何?」这样的提案。这可说是正合我意,再加上我觉得阳炎型是海军舰艇中数一数二帅气的船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决定由命名舰阳炎来担任主角。 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因此一听到有幸能让我将「舰colle」轻小说化时,我立刻就决定要撰写「驱逐舰的成长故事搭配船队护卫」这样的内容。幸好,游戏裡刚好就有海上护卫任务,于是可爱的驱逐舰们就被我丢进充满颱风及鲨鱼的南方海域了(不是北海还真是可惜)。 当初本来要以第六驱逐队跟吹雪作为主角,但因为已经有其他相同的企画,所以取而代之地获得「改用阳炎型或睦月型如何?」这样的提案。这可说是正合我意,再加上我觉得阳炎型是海军舰艇中数一数二帅气的船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决定由命名舰阳炎来担任主角。 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因此一听到有幸能让我将「舰colle」轻小说化时,我立刻就决定要撰写「驱逐舰的成长故事搭配船队护卫」这样的内容。幸好,游戏裡刚好就有海上护卫任务,于是可爱的驱逐舰们就被我丢进充满颱风及鲨鱼的南方海域了(不是北海还真是可惜)。 当初本来要以第六驱逐队跟吹雪作为主角,但因为已经有其他相同的企画,所以取而代之地获得「改用阳炎型或睦月型如何?」这样的提案。这可说是正合我意,再加上我觉得阳炎型是海军舰艇中数一数二帅气的船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决定由命名舰阳炎来担任主角。 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因此一听到有幸能让我将「舰colle」轻小说化时,我立刻就决定要撰写「驱逐舰的成长故事搭配船队护卫」这样的内容。幸好,游戏裡刚好就有海上护卫任务,于是可爱的驱逐舰们就被我丢进充满颱风及鲨鱼的南方海域了(不是北海还真是可惜)。 当初本来要以第六驱逐队跟吹雪作为主角,但因为已经有其他相同的企画,所以取而代之地获得「改用阳炎型或睦月型如何?」这样的提案。这可说是正合我意,再加上我觉得阳炎型是海军舰艇中数一数二帅气的船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决定由命名舰阳炎来担任主角。 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因此一听到有幸能让我将「舰colle」轻小说化时,我立刻就决定要撰写「驱逐舰的成长故事搭配船队护卫」这样的内容。幸好,游戏裡刚好就有海上护卫任务,于是可爱的驱逐舰们就被我丢进充满颱风及鲨鱼的南方海域了(不是北海还真是可惜)。 当初本来要以第六驱逐队跟吹雪作为主角,但因为已经有其他相同的企画,所以取而代之地获得「改用阳炎型或睦月型如何?」这样的提案。这可说是正合我意,再加上我觉得阳炎型是海军舰艇中数一数二帅气的船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决定由命名舰阳炎来担任主角。 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因此一听到有幸能让我将「舰colle」轻小说化时,我立刻就决定要撰写「驱逐舰的成长故事搭配船队护卫」这样的内容。幸好,游戏裡刚好就有海上护卫任务,于是可爱的驱逐舰们就被我丢进充满颱风及鲨鱼的南方海域了(不是北海还真是可惜)。 当初本来要以第六驱逐队跟吹雪作为主角,但因为已经有其他相同的企画,所以取而代之地获得「改用阳炎型或睦月型如何?」这样的提案。这可说是正合我意,再加上我觉得阳炎型是海军舰艇中数一数二帅气的船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决定由命名舰阳炎来担任主角。 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因此一听到有幸能让我将「舰colle」轻小说化时,我立刻就决定要撰写「驱逐舰的成长故事搭配船队护卫」这样的内容。幸好,游戏裡刚好就有海上护卫任务,于是可爱的驱逐舰们就被我丢进充满颱风及鲨鱼的南方海域了(不是北海还真是可惜)。 当初本来要以第六驱逐队跟吹雪作为主角,但因为已经有其他相同的企画,所以取而代之地获得「改用阳炎型或睦月型如何?」这样的提案。这可说是正合我意,再加上我觉得阳炎型是海军舰艇中数一数二帅气的船舰,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决定由命名舰阳炎来担任主角。 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其实我很喜欢海洋冒险小说。其中最喜欢船队护卫的故事,像是阿利斯泰尔?麦克林的《hms ulysses》或塞西尔?史考特?福雷斯特的《the good shepherd》,不然就是道格拉斯?里曼的《for valour》等,现在也都还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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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不安就是在游戏中,阳炎这角色其实不是很显眼。每次出现后似乎不是解体就是被当成近代化修改的素材,反而是同型舰的雪风就很稀有。那麽在其他类别裡头是如何呢?于是我就去询问模型杂志的总编辑。 「阳炎啊,她可是被形容成没有轶事插曲就是她的轶事插曲呢。模型的话,是不知火比较有名喔,因为有很清晰的照片。」 妳在这边也很不起眼啊……不对,既然这样我就让妳变得显眼,让我们一起出名吧!因为如此,她就成为一个又哭又笑又得发脾气的忙碌角色,我是觉得已经塑造得满像主角了。 阳炎与驱逐队的成员大概就是这样诞生,今后她们也预定会继续胸怀驱逐队的荣耀,东奔西跑并且有如三头六臂般活跃吧。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麽时候,但还请各位读者能够多多指教。 最后,已经跟我熟识很久的朋友,《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这次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藉此机会由衷向您致上谢意。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筑地俊彦 第一章 预备(stand by)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前单冠湾一甲咸鱼naztar(lkid:wdr550) 录入:现任柱岛咸鱼提督naztar(lkid:wdr550) 修图:理子 强风配上豪雨。明明是白天,天空却一片昏暗。强风刮起巨浪,豪雨引发漩涡。激起的海水化作飞沫,形成一整面白色的窗帘阻挡视线。 现在这时间,海上正处于暴风雨的侵袭之中。气候反覆无常所产生的高气压把低气压推到东边,使得锋面变得活跃,引发了暴雨和强风。因此海浪有如台风侵袭般狂暴,平静的大海化为大批猛兽似的。 阳炎所率领的第十四驱逐队共六名舰娘,现在位于暴风的正中央。 「两舷原速前进!保持好距离,千万不要撞到了!」 位于单纵队最前头的阳炎对著无线麦克风怒吼。在这种暴风雨之中用普通音量讲话,绝对不可能被听见,所以她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吼叫著。 因为也不能回头观看。刚刚一转头就被横向吹来的强风侵袭,产生脖子好像快被扭断的错觉,只能假设大家都有跟上来并且前进了。 脚下的海面隆起。阳炎的身体被往上推高,接下来有一瞬间从重力下解放后,双脚又掉落在海面上。 她没有摔倒,舰娘一定都有装备舰娘航行安定装置(stabilizer)。身为人类的守护者而且又投入了庞大预算的少女们,可不能因为一场暴风雨就沉没。所以就算体格跟普通女孩子没什么差别,强韧程度可是媲美军舰。 「两舷强速前进!」 阳炎再次大喊后,速力就开始提升。暴风就像在呼应这个行动般,从正面而来的风雨开始变强。 她对应该位于正后方的舰娘说: 「皐月!你有好好跟上吧!」 「有啊!」 回应立刻传来。 「阳炎的背部,我看得很清楚啦!」 舰娘的背部都装有航行灯,会在像这样的暴风雨或是夜间点亮。皐月用来当成标记的就是这盏灯。距离太远的话会看不到航行灯,但是太过靠近又会发生冲撞。所以能够保持适当距离是最理想的。 只不过现在怎么说都是处于暴风雨之中,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也只能努力操舰保持成一直线的状态。 阳炎勉强转头观看,确定皐月有保持住一定的距离。 「如果舣装被海浪冲坏的话,要立刻报告!」 「我可是有锻炼过,没问题!」 皐月是睦月型驱逐舰的舰娘,在强韧度被认为是有缺陷的存在。不过以她的情况来说,是靠著自行锻炼身体来克服这项弱点。 虽然只瞄了一眼确认,但她有好好地用双脚航行,舣装似乎也没有损坏。看来成果有发挥出来。 阳炎因为前方吹来的风雨而半眯上眼。本来以为暴风雨中的训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霰,你那边呢!」 「没事……」 传来有点机械式的回答。 「没问题。只是风有点强……」 在这种整个人都可能被吹走的风雨之中,霰这么说著。 朝潮型驱逐舰的霰平常就很沉默寡言,也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就算开口也只会讲最低限度的重点,所以也曾让人觉得很诡异。不过在这种暴风雨中还能保持超乎需求的冷静,也让人感受到独特的信赖感。 霰位在皐月的正后方。 「就算皐月被冲走了,我也会去救助她……」 「我不会被冲走啦!」 听到霰这么讲,皐月急忙反驳: 「我不都说过自己有在锻炼了?」 「可是睦月型……」 「大家一样是驱逐舰,其实都差不多吧!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多担心一下长月比较好。」 停顿了半秒之后,霰开口说: 「我已经不想担心了……长月还是不要太粘著我比较好……」 「喂,等等。」 长月著急地反驳: 「我可没有那么粘著你喔,只是稍微有点依赖你而已。现在反而是我在援护你吧。」 「是这样吗……」 「那当然──」 海水从她头上覆盖而下,长月的台词最后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声响。 风雨越来越强劲,夺走驱逐舰娘们闲话家常的余裕。她们就跟漂泊在大海上的树叶一样不停颠簸。 远超过自己身高的大浪不断产生。波浪之间互相撞击后变得更加巨大,从脚下不停晃动舰娘们。只要稍有大意,一下子就会迷失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 不过阳炎并不打算中止训练并且返航,因为她就是庆幸有这场暴风雨才出港的。只要进入实战,不管是夜晚还是台风都非得战斗不可。所以阳炎想要置身于相同的状况中。 越是严苛的训练越能成为自己的经验,这是以前的长官神通说过的话。自从位居相同的立场以来,她亲身体验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阳炎看向前方,然后对跟在后头的驱逐舰们宣告: 「变更队列!转为复纵队!一边的前头舰是我,另一边是长月!」 长月以冷静的声音传来「了解」的回应。 就算有像刚才那样的对话,长月的冷静还是非常值得信赖。以前虚张声势的模样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内心变得很稳重,也能注意到驱逐队全体成员的状况。所以阳炎才把前头舰的重责大任交付给她。 但像这样的舰娘当然是越多越好。 「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前头就由长月交换给潮担任。可以吧?」 停顿一下后,潮似乎很惊讶地回答:「好……好的!」 阳炎没有给予提醒,也没有鼓励她。对于常常显得很怯弱的潮,有时冷淡无情也是必要的行为。因此她才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潮没有抱怨也没有拒绝,无言的决心透过无线电传达过来,让人感受到她的内心已经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强。 「列二h!」 发出讯号后,队列往右方二十五度变换方向。舰娘们在往右方回转的同时,二分成以阳炎为前头和以长月为前头的队列。 「方一!」 阳炎继续对著无线电怒吼。 「要正面朝向海浪喽!」 同时打出发光讯号。第十四驱逐队往右方十度变换方向,直接迎向滔天巨浪。 暴雨正面打在她们身上,狂风强劲到让她们抬不起头来。 大浪逼近,一股海面被高抬而起的感觉来袭。即使跨越过波浪的最高点,也会被紧接而来的第二、第三波巨浪袭击。阳炎她们为了保持船间距离而陷入苦战。 「前头舰交替。」 另一边队列传来长月的声音,潮往前交替成为前头。阳炎确认之后开口说: 「第一战速!红与黑交由各自调整!」 所谓的红与黑,就是指转数的增减。依照各个舰娘发动机的性能还有整备状况的不同,速力会有微妙的差距。为此就要固定住速力的区隔,藉由提升或降低发动机的转速来进行速度的调整。 阳炎往应该就在旁边的潮偷瞄一眼。只见她为了配合作为基准舰的阳炎,正非常努力地操舰。 虽然有点不稳定,但还不至于到危险的地步。虽然处于一个弄不好,舰娘之间就会发生冲撞的天候,但是潮并没有给人那样的感觉。 阳炎认为暂时可以放心了。现在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舰虽然是由阳炎担任,但可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突然交替。而且这状况很可能会在战斗 的途中发生。 (如果不知火在的话,就能全部交给她了。) 不知火是阳炎还待在吴镇守府时的搭档,是从训练到生活都待在一起的驱逐舰娘。她就能理解一切行动,完全不需要做出任何指示。 怀念至此,阳炎像是要甩开这种想法般摇摇头。自己现在不是在吴而是在横须贺,不该去想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就算可能会成为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得信赖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 说到最糟糕的状况,万一火炮和鱼雷无法发射也会很困扰。于是阳炎操作舣装的机械臂,把炮装移动到身体前方。 虽然被海水淋湿了,但目前使用上没有问题。这也是当然,不管是何种暴风雨,如果无法使用的话就糟糕了。 为了以防万一,阳炎用无线电进行确认。 「大家的舣装都没问题吗?」 「这边是潮,没有问题。」 「这边是皐月,没事。」 「霰,弹药夹一部分脱落。」 阳炎发出「唔……」的叹息。就算火炮跟鱼雷发射管没事,弹药也经常发生流落或是被海水淋湿后就无法使用的情况。大多数舰娘都把这种状况用「被漩涡冲走了」来形容。 这在暴风雨的气候中,发生频率特别显著。今天的训练也是为了顺便练习防范这种状况,但是却不太顺利。 现阶段并没有能够应对的对策。按照上层大人物们的意见来看,似乎只要装备雷达就能大幅度改善,但这东西实在很难分配到驱逐舰娘手上。 (要不要去跟提督申请呢……) 想著这些事情时,海浪直接打在阳炎脸上。她差点因此摔倒,慌忙地站稳脚步。 「下个讯号发出后就转回单纵队。曙!」 「干嘛啦。」 「变回单纵之后,你就跟长月交换递补到最尾端的位置。」 「你实在很会使唤人耶!」 单纵队的最尾端是仅次于最前头的重要位置。自己不能造成队列的紊乱,而且还必须看好舰队上有没有人脱队。像这样狂风暴雨的日子,更是显得格外重要。 曙跑到阳炎旁边大喊: 「你真的老是把麻烦的事情丢给我!为什么要我殿后啊?」 「因为最擅长舰队运动的人是你啊!技术最好的舰娘就要负责最麻烦的事情啦!」 阳炎怒吼回去。 「你现在也航行在我身边,可是却完全不会撞到吧!」 「就算这样……」 有如浊流般的水压还有风雨晃动著身体。海水高高喷起,两人从头到脚都被海浪掩盖。 「真是受够了!」 曙从嘴里吐出海水。 「我最讨厌暴风雨了啦!」 接著再对阳炎怒吼: 「我也讨厌你!」 「是吗!我很喜欢你喔!」 阳炎大吼回去。曙虽然瞬间满脸通红,但阳炎为了避开雨水而闭起眼睛所以没看到。 「曙,快排到后头去,后头!」 「……知道啦!」 曙嘴巴不停叨念著,同时往最尾端移动。途中被长月问:「你那表情是怎么了?」她也只是大喊:「啰唆啦!」而已。 阳炎毫不在意那些交谈,继续下达号令: 「阵一!」 这是转为单纵队的讯号。阳炎在前头,曙位于最后方。第十四驱逐队在暴风雨中前进。 「准备进行鱼雷战的训练!但不要真的发射喔!万一弄丢,我又要被念个半天了!」 此时传来皐月的声音: 「阳炎之前又被叫过去了呢。」 「你们每次把训练鱼雷弄丢,我的悔过书就又增加了!知道的话就准备发射鱼雷!」 舰娘们各自摆出适合自己的射击姿势。即使因为大浪而晃动不止,发射管还是朝著相同方向瞄准。 下令发射的声音,因为暴风雨而变得断断续续。 深海栖舰是什么? 是人类共通的敌人,支配海洋、吞噬船只的怪物。 那么舰娘是什么? 是能够打倒深海栖舰的存在,身负拯救人类的使命。 所以舰娘必须经常进行训练,以求提高战斗能力,否则人类就会灭亡。因此她们总是处于「不是实战就是训练」的状态,不被允许停下脚步。 这就是舰娘的存在意义,也是从接受适应性测验那时开始就听到厌烦的内容。所以阳炎即使是刮起暴风雨的日子也不敢松懈训练,其他驱逐舰娘虽然有所抱怨,但还是愿意遵从。 暴风雨在回到横须贺镇守府后已经停止,天气完全放晴。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都全身湿漉漉地走上栈桥。 「那么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阳炎把黏在脸上的浏海拨起,同时这么说。 「大家一起去洗个澡吧。」 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像这样的训练过后,无论如何都会想去洗个澡。虽然有些舰娘冲个澡就解决了,但是喜欢把全身都泡进浴池里的人应该还是占压倒性多数。 抓起准备好的浴巾跟换洗衣物,她们直接就往澡堂前进。 澡堂位于宿舍的一楼。航母宿舍、战舰宿舍、巡洋舰宿舍虽然也拥有各自的澡堂,但其中属驱逐舰宿舍的澡堂最大。这也是跟战舰还有其他宿舍比起来都略逊一筹的驱逐舰宿舍,唯一获胜的地方了。 在更衣室脱下衣服。皐月迅速清洗身体,然后第一个泡进浴池里。 「耶~~」 小小的身体沉进浴池里,接著又浮起来。其他舰娘们也分别泡进去。 「啊──好舒服。」 皐月划动双脚。 「训练后洗的澡,感觉真是完全不同,会让人想喝一杯呢。」 「你在说什么啊?」 长月倚靠在浴池旁说著。 「你根本就没喝过酒吧?」 「听说隼鹰姊她们会在洗澡时喝酒喔。」 「只是传闻而已吧,虽然听说航母姊姊们大多都会喝酒。」 「如果是真的话就很令人羡慕呢。」 「就说只是传闻嘛。」 航母舰娘确实经常喝酒,也经常被认为这跟负责任务的艰辛程度成正比。虽然也有人觉得当她们失去的搭载机越多,酒量也会跟著增加。但没有舰娘真的去询问过实情。 「航母的姊姊们一定都很喜欢喝酒……因为像凤翔姊……还自己开店呢……」 霰边说边用手拨起水花,皐月则仰望著澡堂的天花板说: 「我曾经去过一次喔。」 「驱逐舰跑去那里……有点……」 「听说那位姊姊已经退役了,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样呢?」 潮也加入讨论。 轻航母的凤翔偶尔会在傍晚的时段站到简餐区的厨房里头。舰娘们都很亲昵地把这里称呼为「小料理店凤翔」或者是「居酒屋凤翔」。 虽然是从以前就待在镇守府里的资深舰娘,却没什么人见过她出击时的模样。因此才会谣传她已不再参与战斗。 「文件上似乎还是现役喔。」 长月这么说著。 「但听说是她自己提议,要把出击机会让给其他航母姊姊的。」 「是这样啊……」 潮整个人泡进浴池里,视线在空中徘徊。 「我们总有一天……也会退役吧……」 所有人都暂时陷入沉默。 她们是会被替换的。无论是沉没而被除籍,还是决定远离战斗而解除舣装,变回一名普通的少女。到时都会归还舰名,之后就 不再是「舰娘」。接下来舰名会授予其他少女,让她们成为新的舰娘。 虽然不会因为经过一定役期就强制退役,但总是无法避免去思考要当舰娘到什么时候,以及能够当到什么时候。更重要的就是能不能活到退役,这个最为迫切也最为敏感的问题。 「……为何要思索这种问题呢?」 长月说著。 「我等的任务是跟深海栖舰战斗,所以应该要集中于眼前的问题才对。」 「我们是驱逐舰,就算没有退役也可能会被击沉啊。」 「只要是舰娘就有死亡的可能性。但正因为所有人都平等地有被击沉的可能性,所以现在才更该集中于打倒敌人这件事。」 此时皐月插嘴进来说: 「长月说的我也有同感。毕竟我们还没有参加过大规模作战,也还没完成过什么目标之类的啊,就算在意也没有用嘛。」 虽然大家好像都同意了,霰却跟平常一样用那种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达成目标前就沉没的可能性也……」 长月用责备般的语气说: 「喂,讲那种话干嘛。消极的话语可是会招来厄运。就算要沉没,也应该为了伙伴奋战到最后一刻后才沉没。」 「……长月竟然说出这么帅气的话……好奸诈……」 「我才不奸诈!」 「明明不久之前还躲在我背后……」 「现在已经不同了。不只是霰,我是为了守护大家而在此。」 「果然很帅气……好奸诈。」 「就说不奸诈了嘛!」 皐月跟潮「哈哈哈」地笑出来。 长月则愤然地说: 「不过,如果无论如何都对可能会被击沉感到不安,也只能锻炼自己了。」 「长月也要来锻炼体能吗?」 皐月这么说,让长月皱起眉头: 「为什么我要……不,这也许是个好方法啦。」 「我们也累积不少经验了,如果能够变得更强就好了。」 霰以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想要变强的话,也许可以考虑一下了……」 「是指改造吗?」 「对……」 霰点点头,听到这段对话的潮小声说: 「改造啊……记得连装甲也会获得强化……」 为了对抗深海栖舰而强化舰娘的计画从以前就存在著。技术小组虽然摸索过各式各样的方法,但最终还是集中在「近代化修改」与「改造」这两项上头。 不管哪一种都是对舣装进行加工来提升性能。近代化修改算是比较简单的方式,所以许多舰娘会像上小吃店一样地去进行修改。 改造就是反过来从舣装的基本面进行改良。只能进行一次,或者最多两次而已。相对地就能期望有大幅度的性能提升。 「能接受改造的话,就可以减少无谓的担心……」 「我有接受过近代化修改喔。」 皐月举起手来。 「因为只有锻炼体能说不定没效果,所以就去试试看。」 「结果怎么样?」 潮的询问,让皐月歪著头说: 「总觉得没什么改变耶,只觉得这跟锻炼体能有哪里不同吗?搞不好是失败了。」 「能够知道成功跟失败的差别吗?」 「就只是有那种感觉而已。不过我们是驱逐舰嘛,就算近代化修改成功,好像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如果是战舰就会有非常明显的效果,但自己是被称呼为「铁罐头」的小型舰艇。终究只会被认定为误差值,所以也有完全不接受近代化修改的驱逐舰娘。 「可是改造就不同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也许有一试的价值。」 皐月拍动双脚,让浴池里引起波浪。 阳炎边淋浴边听著这段对话,心里想著:「改造啊……」 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想过要接受改造。虽然有想要变强的念头,可是改造就另当别论。再说改造这件事本身只有被提督指名的舰娘才能进行,也可能永远不会轮到自己。 更重要的是,一旦接受改造的话就会变得很难退役了。一来提督可不会轻易放走改造过后的舰娘,二来舰娘也会觉得「既然都接受改造」,那就选择继续战斗下去。这需要跟退役完全不同的决心。 「欸,阳炎有想过要接受改造吗?」 皐月的声音传来。阳炎用力转动淋浴用的水龙头,流出大量的热水。 「从来没想过耶。」 「在吴的时候也是?」 「没那种闲暇嘛。」 总之训练实在很严苛,每天光是要完成训练就耗尽全力。虽然也因为这样而变得很强韧,所以还挺感谢的。 她关上淋浴用的水龙头。 「改造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连阳炎也是这样想啊。」 「而且接受改造之后,就得一直当舰娘了吧?」 「那不是不错吗?」 「我还没办法那么简单地作出结论啊。」 虽然自己是志愿,但被以舰名称呼之前还只是个普通的少女。偶尔也会回想起以前的生活。明明跟战争无缘,现在却过著杀气腾腾的生活。过去的名字,除了已经道别的搭档以外,阳炎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是总有一天会接受改造呢?还是要保持现状,又或者是乾脆下定决心退役? 这不单单是驱逐舰娘,而是所有舰娘共通的烦恼。只是没有人公开讨论而已。 澡堂转为寂静,只有从天花板滴落的水滴发出声响。 「……就算烦恼也没用吧。」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曙开口说著: 「虽然没到长月那种地步,不过只要集中于眼前的战斗就好啦。我们是舰娘,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她泡进浴池里,让热水盖过肩膀。 「就算为此消沉也没意义啊。反正到了某一天,就会觉得为此烦恼真是有够白痴。」 「是这样吗?」 皐月的话让曙这么说: 「这场战争总有一天也会结束吧。」 所以人都不禁接受这个说法。 曙说得没错。她们是舰娘,背负著与深海栖舰交战的使命。要烦恼也等到下次再说,现在不是苦恼的时候。 皐月眨了眨眼睛: 「曙会讲出这么正经的意见,总觉得好新鲜喔。」 「看不出来你还挺失礼的耶。」 「明明胸部很小。」 「你自己也差不多吧!」 「因为是驱逐舰嘛,不过潮就很大喔~~」 视线全部集中到浴池的角落,让潮吓一跳后用手遮住胸口: 「怎……怎么了……?」 「把你的胸部分一半给我好不好?」 「不要,这办不到。」 「别这么说嘛。」 皐月把手伸出去,潮则是扭转身子闪避。两人啪唰啪唰地溅起水花。 「驱逐舰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胸部吧。」 「是它自己变这么大的啊!」 「原来你也有胸部很大的自觉嘛,这是在挖苦我们是吧?」 两名驱逐舰娘喧闹著,大家都看傻了眼而没有制止她们。 皐月会开始讲起胸部的话题,不是因为想要嬉闹,而是因为话题已经开始变得沉重,差一点就要没办法中断了。跟航母舰娘与战舰舰娘相比,驱逐舰娘不是很显眼,人生也短暂。思索未来时,心情就会变得黯淡起来。 比起烦恼这种事情,还不如开心地一笑置之。她经常这么做,所以大家也都很清楚。阳炎看了在浴池里嬉戏的皐月和潮,接著就准备走出澡堂。 「咦……你要回去了……?」 听到霰的搭话,阳炎回头说: 「我还得整理训练报告书嘛。」 「那我帮你……」 虽然是难得的提案,但阳炎摇摇头: 「没关系啦。如果不能习惯自己一个人完成,会被爱宕姊责骂。」 训练或战斗的报告书,首先要交给秘书舰。现任秘书舰爱宕虽然是个巨乳又总是很轻浮的人,还有会强迫驱逐舰「叫我姊姊」的这种性格,实际上的确有很敏锐的部分。阳炎有次被指出文件上的错误点,结果开口抱怨后,爱宕就对她说:「不用马上修改也无所谓喔。相对地,你要叫我一百次姊姊。」这句话。结果当然是马上修正到好。 「啊,如果要交报告书的话,能不能也提出有关鱼雷的请求?」 长月也对她说著。 「现在的鱼雷威力让人有点不安。反正都要装备,希望能装威力强一点的。」 「我试试,不过大概得申请好几次吧。」 「可别放弃啊,因为这可没办法由我去申请呢。」 这类的请求,大多都是由领导驱逐舰的轻巡洋舰提出。因为如果每个舰娘都来陈情可就无法收拾了,而且也会产生规律上的问题,所以才订定相关规则。在第十四驱逐队,这就是向导舰阳炎的工作。 她点点头: 「我会稍微强势地提出请求,不过别太期待喔。」 「抱歉,麻烦你了。」 「没关系啦,那我先回去喽。」 阳炎回到更衣室。 她换上烘乾的衣服。舰娘的衣服就等同于装甲,可不是随处都有在卖的东西,所以只有一套是供替换用。 接著阳炎前往自习室,在自己的桌子上迅速写好报告书。万一有错误或漏字就麻烦了,所以她检查了好几遍。最后也没忘记加上「为了增加驱逐舰的火力,希望能够更换新型鱼雷」这段话。 然后她走出驱逐舰宿舍,前往镇守府办公大楼。 途中跟好几名舰娘擦身而过。 (都是些没看过的面孔……) 她边看边这么想著。这几天,总觉得好像增加不少不认识的舰娘。是新采用的吗?还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呢? (横须贺也变成大规模基地了呢。) 感觉规模比以前待过的吴还要大了。宿舍的房间跟船坞的数量没问题吗?第一士官次室的椅子够吗?虽然这不是需要自己去担心的问题。 走入镇守府办公大楼,爬上楼梯,在爱宕的房间前大声说:「抱歉,失礼了。」 爱宕就在里头。 「哎呀,是阳炎呢。怎么了吗?」 金发女性露出笑容。还是跟平常一样看起来就很轻浮,完全感觉不出很忙碌。 不过可不能掉以轻心。这个人可是比外表看起来还要精明能干,这点自己已经很清楚了。阳炎走进室内把文件交给她。 「这是训练的报告书。」 「哎呀,好快。有个能干的妹妹,姊姊感到好骄傲呢。」 她极力无视后半段所说的话。 「我先退下了。」 「啊,等等,等一下。」 爱宕不停挥舞双手: 「怎么那么冷淡,这样就不像是妹妹啦。」 「您能理解了啊?」 「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爱宕保持笑容说: 「其实啊,你应该知道最近横镇的舰娘增加了吧?」 「嗯,知道。」 阳炎想起刚才擦身而过的女孩们。 「虽然妹妹们能够增加很令人高兴,但不只是这样而已,提督正在规划大规模的作战。所以就从各地的镇守府把舰娘招集过来。」 这句话让阳炎不禁说出:「原来如此。」 也难怪舰娘会增加。最近深海栖舰横行霸道的状况非常严重,听说各地的镇守府,尤其是海外的港湾也受到损害。实际上就在几个月前,演习也瞬间变成实战,把阳炎她们卷入其中。为了一口气压制敌方势力,所以才要采取攻势吧。为此才把舰娘们招集到横须贺镇守府。虽然爱宕看起来不想也不打算解释得那么清楚,但阳炎是这么推测。 「因为舰娘增加了,所以驱逐舰宿舍的房间分配要变更,是要讲这方面的事情吗?」 「那边的房间还有剩,所以没问题喔。不是这件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哪些舰娘要过来而已。」 这次阳炎只有很随便地回了声「喔」而已。 一定是想把所有人都变成自己的妹妹才会先这样强调吧,绝对是这样没错。从以前就待在横须贺镇守府的舰娘们全都知道爱宕的怪癖,同时也会四处躲著她,过去阳炎就曾经上过一次当。这次就轮到那些毫不知情的舰娘们被迫喊她「姊姊」了吧。真令人同情。 爱宕用似乎有点兴奋的表情翻著手上的文件。 「我看看,会过来的就是像舞鹤、佐世保啊,还有些舰娘是从大凑那边过来的……然后就是吴。」 「吴也有吗?」 那边是阳炎第一个分发过去的镇守府,认识的人也很多。 爱宕露出微笑。 「没错。从吴过来的是重巡洋舰的三隈、铃谷和熊野,还有就是……第十八驱逐队的驱逐舰不知火。」 「……咦?」 阳炎不停眨眼,忍不住回问: 「请问你刚才说什么?」 「阳炎型二号舰,驱逐舰不知火将转属到横须贺来。」 接下来爱宕好像还喊了「乓啪喀乓」,不过阳炎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不知火要来,不知火要过来。既勇猛又凛然,即使是那么严格的轻巡洋舰神通也讲过「我几乎没有什么能教她的」来赞赏的驱逐舰娘。我那无比信赖的搭档。 那位不知火竟然要过来。 阳炎变得飘飘然。如果爱宕不在场的话,她毫无疑问会跳起舞来。现在也差点就要踮起脚尖不停旋转了。 她气势惊人地说: 「这是真的吗!」 「那当然。」 爱宕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可没说谎喔。你们以前是同一个驱逐队的吧?所以我认为你应该会想知道。」 「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会调过来?请你告诉我!」 「你有没有忘记什么啊?」 「姊姊,请告诉我!」 「明天中午左右就会抵达喽。」 「是明天啊!」 还真匆忙。一定是跟自己那时候一样,文件到处发送之后就在某个地方停滞了吧。平常的话大概会想吐个苦水抱怨一下,但现在托这件事的福,马上就能见到面。公家机关效率上的动脉硬化真是太棒了。 阳炎终于忍不住跳起来。 「我要去接她!」 「乖乖等著就好啦,而且她是为了这次的作战才暂时调派过来的喔。」 「了解!」 阳炎敬礼说著。爱宕虽然想委婉地提醒她,但对于心神已经飘到天外的阳炎来说,实在没有任何效果。 「第十四驱逐队很欢迎不知火的到来!」 「……负责人是我跟高雄,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问我们。」 「谢谢你,姊姊!」 阳炎有如舞者般,以旋转的方式离开爱宕的房间。 ○ 隔天的驱逐舰宿舍。 阳炎站在自 己房间里的镜子前。 舰娘的寝室里绝对会摆设镜子,且能照出全身上下,即使是驱逐舰也一样。为了不让自己衣衫不整,所以要经常检查服装与发型。同时更能重新检视自己,提升身为舰娘的自觉。 阳炎也时常检查自己的服装仪容。再说镜子是直接安装在门上,出入时无论如何都会看到自己的模样。她现在也正确认著胸口的领结,还有绑头发的缎带。 「嗯,好像有点歪掉了。」 把打成蝴蝶结状的领结往右拉。这么一来两边长度就无法对齐,变成向左倾。调整后长度虽然对齐了,但感觉这次换形状歪掉。 「真是困难耶。这边就这样,然后这样……还是果然要重绑一次比较好呢……」 镜中的自己是左右相反的,怎么弄都不太顺手。感觉越调整越不对劲。 阳炎转头对后方说: 「皐月,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嗯……?」 同寝室的皐月揉著眼睛说: 「你说要干嘛?」 「我说领结啊,领结。有歪掉吗?还是乾脆买个新的比较好?不过新的领结还很硬,应该跟衣服搭配不起来吧。还有可以帮我看看头上的缎带吗?然后裙子这边有没有皱掉啊?」 皐月稍微瞄了一眼后说: 「都很好啊。」 「衬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褶痕?没问题吗?」 「一定没问题啦。」 「宿舍的熨斗性能太糟了啦。温度根本无法往上调,虽然我也很清楚舰娘的制服很特殊,清洗时也要有诀窍而不能用普通的方式处理,但你不觉得好歹熨斗也发些全新的会比较好吗?要不要去申请呢……?」 「去申请啊。」 「还有洗衣机的数量!平常老是要排队等个老半天,所以应该要增加几台吧。昨天因为很紧急所以就想拜托对方让我先用,结果正在用的那个女孩根本不肯听我解释!稍微凶一下,就连对方也开始生气,差一点就打起来了!为什么驱逐舰会有那么多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啊?」 「是啊,为什么呢?」 「果然还是去买条新领结好了,福利社已经开了吗?」 「还没。」 这让阳炎想要用力搔头。 「啊啊,真是的!横镇怎么在如此关键的地方产生疏失!这可是会让士气降低啊!袜子好像也变得有点破旧,手套似乎也用太久了,还有啊……那个……裙子!就是裙子!有没有皱掉?有没有沾到灰尘?」 「应该没问题吧。」 「喂,皐月!」 阳炎放声大喊: 「你要仔细帮我看清楚啦。」 「……我说阳炎啊……」 皐月忍住哈欠说著: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阳炎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再把视线转回来: 「几点都无所谓吧?」 皐月大声喊: 「五点!五点耶!早上五点!就算呼呼大睡也不会有任何人怪罪的时间!为什么连我也要被叫醒啊!」 她挥舞双手,阳炎却只用一脸疑惑的表情看著她: 「你问为什么?当然是要请你帮忙检查服装啦。」 「不是有镜子吗!自己检查就好啦!」 「我可能会有所遗漏嘛,所以才想要借助皐月的眼睛啊。」 「这自己一个人也办得到吧?」 「我想要更加仔细点,因为……」 阳炎完全不想隐藏那欣喜的心情说: 「不知火就要来了。」 吴的搭档不知火今天就要抵达,所以阳炎才会特地早起。 昨天从爱宕那里得知这件事情以后,阳炎就变得欢欣鼓舞。晚餐时在座位上也是双眼炯炯有神地跟大家宣布,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已经看傻了。然后就这样以高涨的情绪度过一晚,迎接早晨的到来。 既然要跟许久不见的不知火见面,可不能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所以才会连皐月都被拉下床,要她帮忙检查服装仪容。 皐月之所以会不高兴,除了是大清早以外,还因为今天是休假日。 阳炎在穿衣镜前轻快地转了一圏。 「如何?还不错吧?」 「我好想睡。」 「吴的第十九驱逐队有个叫矶波的舰娘,虽然看起来很怯弱但是个很努力的女孩,服仪也总是非常整齐。如果是那女孩,绝对可以一次就把服装弄到完美无缺吧。」 「哼~~那很厉害啊。」 「不知火对这样的舰娘早就见怪不怪,所以我也不能随便含糊混过去。」 「哦──」 皐月虽然不停地随口敷衍,阳炎却完全没有听进耳里。她现在就算对著一只猫也能热情地高谈阔论吧。 接下来阳炎也一直检查著服装上不过几厘米的误差。 然后又弄了好一阵子后才收手。 「大概这样吧,这么一来就不会显得衣衫不整了。」 皐月根本没在听,她倚靠在床边不停打盹。 阳炎再度抬头看著墙壁上的时钟,差不多快六点。距离不知火抵达,还有满长一段时间。不过情绪还是很亢奋,若不找些事情来做,实在无法恢复平静。 「好,我去慢跑一下。」 「……咦?」 听到这句话,让皐月也睁开眼睛了。 「你不是才刚花那么大功夫整理好衣服吗?」 「总觉得不去跑个一圈,心情就静不下来嘛。」 「那你干嘛穿起来啊?」 「无所谓!」 阳炎硬是让皐月站起来。 「如何?我的服装仪容有整齐吗?」 「你要去慢跑的话,都没差了吧。」 「讲讲你的意见嘛。」 「没问题,阳炎无论何时都很帅气也很可爱喔。那位叫不知火的驱逐舰也会理解的。」 「谢谢。」 阳炎留下一句她要去慢跑了之后,就气势猛烈地往走廊移动。正当她想要开始冲刺时,突然中断并把头伸进房间里头说: 「皐月也很可爱喔!」 这么说完后,也不管还在走廊上,她就开始奔跑了。 然后过了中午。 今天是第十四驱逐队的休假日,只要没有深海栖舰的袭击就能够自由度过。整整一天不管要做什么都可以。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都挺有个人风格,休假日大多是分散行动。不管是在寝室睡觉、读书或是到横须贺市区内购物等。虽然为了预防紧急状况会先告知要去哪边,但基本上不会有任何限制。 可是只有今天不同。也不管是休假日,阳炎把所有人都叫出来集合。 「好啦,大家整队,整队!」 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一脸不甘愿地排成横向一列。 阳炎宣告说: 「听我说,今天有新伙伴要过来喔。大家要一起欢迎她才行。」 「……昨天已经听你讲很多次了。」 曙一脸无趣地回答。因为昨天晚餐时阳炎已经报告过,所以全体成员也早就知道了。 大家一开始还都有些兴趣,但阳炎实在是讲太久,最后都很厌烦地露出「还是快结束这个话题吧」的表情。曙则是最直接表现出厌恶感的舰娘。 「今天还要继续下去吗?」 「因为不知火要来嘛。」 「然后呢?」 「所以大家也来帮我一起迎接她吧。」 「为什么?」 「因为是不知火嘛!」 阳炎如此断 言,让曙露出感到荒谬至极的表情。 「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行,我想尽早把横须贺的重要伙伴们介绍给她认识。」 曙听完沉默不语,取而代之的是潮开口说: 「阳炎姊……为什么你的衣服皱巴巴的呢?是有临时出击吗?」 「啊,这个喔……只是稍微去慢跑一下。」 「……为什么要去慢跑呢?」 「没事啦,跑完后我有再把衣服整理好了。」 阳炎挺起胸膛。潮先不用说,隔壁的皐月一脸疲惫不堪。因为当她想要再睡个回笼觉时又被叫醒,接著再度被迫要帮忙检查服装仪容。阳炎的服装比早上更凌乱这件事,就连睡眼惺忪的皐月也能含糊地回答出来。 阳炎双腿并拢,不停踮起脚尖,目光直直盯著正门看。 她内心非常激动。自从离开吴以后,除了写信以外都无法交谈的搭档,现在终于可以见到面了。所以才会开心到无法自拔。 能不能快点来呢?见面后要讲些什么好呢?会不会很寂寞?还是你变得比之前更漂亮了?或者是聊些吴的情况如何之类,总之想说的事情多到数不完。 不过,果然还是跟平常一样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吧。 一名娇小的人物穿过正门。 「……来了!」 阳炎刻意不跑上前,而是静静等待她走近。 等到能够看清容貌时,阳炎终于忍不住冲出去。 「不知火!」 阳炎猛烈地飞扑过去。 接著用力抱住她。不知火的触感,跟在吴道别那时一点也没变。 「终于见面了……虽然好像没到这种地步,不过终于见面了!」 「…………」 没有回应,这让阳炎感到很疑惑。 「不知火?你怎么了?」 「阳炎……」 不知火静静地说: 「你是不是稍微变胖了?」 「我才没有变胖!干嘛突然这样问,明明那么久不见了。」 阳炎噘起嘴,不知火依旧语气不改地说: 「感觉你有点变重。」 「就说我没变重嘛……因为横镇的饮食意外地不错,应该是这个关系吧。」 「才几个月不见就变成这样,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充实。」 不知火的嘴角稍微往上扬: 「这比什么都好。」 接下来,不知火离开阳炎的拥抱,并且挺直背部敬礼。 「驱逐舰不知火,于此刻起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还请多加鞭策指导。」 「……真是的。」 阳炎再次抱住不知火: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正经耶。」 「本来这应该是要对司令官说的,会对阳炎讲,就当作是我的特别服务吧。」 「还真像你的风格。」 阳炎终于放开不知火,并牵起她的手: 「那么快来这边,我介绍大家给你认识。」 「大家?」 「是我重要的伙伴们。大家都很可爱又很帅气,非常值得信赖喔。」 阳炎把不知火拉到驱逐舰娘们面前。 然后大声催促地说: 「来,大家注意!在这边的是驱逐舰不知火,阳炎型二号舰同时也是我在吴镇守府时的搭档,来,打声招呼吧。」 不知火依序注视著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后说: 「我是驱逐舰不知火,还请多加鞭策指……」 这时舰娘们都大吃一惊,阳炎赶紧拉了不知火一把。 「等等,你干嘛用这种语气吓人啊!」 「不知火跟平常一样。」 「你又不是什么肉食兽。」 接著阳炎又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开始自己进行介绍。 「呃──不知火大概就是像这样的女孩啦。虽然眼神不太友善,但反而可以说就是这一点迷人嘛。兴趣是在深海栖舰的肚子上开洞,哈哈哈。」 自己讲完自己笑一笑之后,她这次开始介绍第十四驱逐队。 「这女孩是长月,最近射击技术突飞猛进后变得很有威严。这边是皐月,是队上最有精神也最强韧的喔。跟她在一起真的非常愉快。」 长月说了「初次见面您好」,皐月则说「请多指教」来打招呼。 「她是潮。明明是驱逐舰却是超级巨……呃,超级努力的女孩。而且别看她这样,内心很坚强呢。比气魄的话,我想不会输给任何人。」 潮在不让眼神跟不知火对上的情况下,低头说声「我是潮」来打招呼。 「霰你应该知道吧,她的炮击技术比在吴的时候更进步了喔。雷击战也不再失误,有像这样的舰娘在,真的让我非常轻松。」 霰默默伸出手,不知火也说声「好久不见了」后就跟她握手。 接下来阳炎指著最后一人: 「这女孩是曙。虽然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但这只是表面而已。其实内心有著非常强烈的使命感,是名值得信赖的舰娘。也是第十四驱逐队的中枢队员喔。」 阳炎笑著把手搭到曙的肩膀上。 但是曙本人却不满地噘起嘴,也很不客气地看著眼前的舰娘。 不知火也没有特别讲些什么,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感想。 阳炎拍拍手。 「这样子就介绍完啦,大家要当好朋友喔。」 虽然现场有一部分散发出尴尬的气氛,但阳炎当然不会注意到。 「各位,真的很抱歉喔,休假日还把大家集合过来。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把不知火介绍给你们认识,而且也想让她知道,大家都很值得信赖也很有本事。」 阳炎不停鞠躬并这么说著。 「我接下来要陪不知火到司令官那边去,所以大家自由行动吧。那么就等会见!」 她说完以后,接下来拍拍不知火的肩膀,以小跳步的的方式往镇守府办公大楼的方向前进。 第十四驱逐队剩余的成员们,就这样站在正门附近。 虽然已经可以解散,但还是这么站著。与其说没有其他事情做,不如说大家都想要等到有谁先回去或开口讲话之后再开始行动。结果所有人想法都相同的结果,就是一起呆站在原地,大概是这样的状况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虽然呈现出大家沉默地互相牵制的情况,最后有一个人开口了。 「……开心成那样是怎么回事啊?」 曙一脸不满地说。 「那个向导舰一直不知火不知火地喊著,真是烦死人了。」 「不过她很夸奖我们喔。」 长月这么说。 「这让我有点高兴。」 「是吗?总觉得她把我形容得老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虽然大家都觉得其实没讲错,但没有人说出口。 「就算是从吴镇守府那时候就认识,也太极端了吧?」 「不过感情很好这点,真是不错呢。」 这是皐月说的。 「所以说,你们在吴是同一个驱逐队的吗?」 被询问的霰点点头。 「第十八驱逐队……我也曾待过。那两个人真的很厉害。」 「啊~~感觉就是这样没错。」 皐月能够理解,但曙还是一脸难以释怀。 「那个叫不知火的眼神实在有够凶狠,真亏阳炎能够忍受。」 「也是啦。」 「我还以为会被杀掉,根本不知道她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 潮委婉地对 曙告诫: 「小曙,不可以讲这种话。」 「但就是这样啊,那表情让人觉得好像有什么隐情。那种人可不值得信任。」 「小曙。」 潮的语气变得有些强硬,让曙把头稍微转向另一边。 「我知道啦……可是,你应该了解我想说些什么吧?」 此时皐月开口说: 「……曙怎么对不知火那么严苛?是因为阳炎都不理你的关系吗?」 曙近乎光速地把头转回来。 「什么!你……你别说那种蠢话好吗!」 「因为你平常不会讲这么多有关于阳炎的话题啊。」 「向……向导舰像她那样的话,会让人对将来有所不安啦!」 曙讲到口水都快喷出来了,让大家不禁把脸别开。她接著继续讲: 「阳炎可是向导舰,所谓的向导舰可是要指挥我们的人,可是看她那样,不就还没有跳脱在吴镇的心态吗?这里可是横镇,横须贺镇守府!横须贺有横须贺的作风。这可不是情感的问题,而是规律的问题啊!」 「是这样啊~~规律真的很重要呢。」 皐月双手交抱在胸前,很同意地点点头。曙因为一口气讲完这些话,正不停地喘气。 「就……就是啊。」 「曙你真的很在意阳炎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话题!我是在讲向导舰像那样的话,会很困扰吧!」 「所以你讨厌阳炎喽?」 「我没这么说。」 「训练的时候,你不是好像有说过讨厌这个词吗?」 「我没有!不对,我是可能……有说过,但那不是真心话……不过是不是都无所谓吧!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曙满脸通红地对皐月怒吼,强硬地把对话结束。 「不过稍微感到寂寞也是事实。」 长月带著些许的情感说著。 曙看著她开口: 「你是打算无视我刚才说的话吗?」 「我们一直都认为会就这样一起战斗下去,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从别处调来的驱逐舰吧。至少我是这么想。」 除了固执的曙以外,大家都点点头。 这里原本就是个被横须贺当成包袱,由多余的驱逐舰娘所聚集而成的驱逐队。能够团结一致并且获得认同,都是阳炎的功劳,这一点所有人都能够理解。 因此,熟知阳炎过去的驱逐舰娘出现,让她们变得无法保持内心平静。 「我跟阳炎还是同寝室,之后可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我可不想被赶出去啊。」 皐月这么表示。 「所以曙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啦。」 「……哼,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曙的嘴巴都噘成ㄟ字形了。 「虽然跟之前退役的话题无关,不过突然变成这样,还真是吓了一跳。」 「这已经是决定的事项,只能早点习惯。我们可是违反过一次命令,所以可没办法再有所抱怨。」 长月的说词似乎让曙有些不满地闭上嘴。 虽然所有人都还无法老实接受,但现场却充满「这也没办法」的气氛。 「那个,可是这样的话……」 潮低声说: 「我们六个人已经是满额了吧?这样子,不知火姊是要隶属于哪边呢……?」 剩下四个人一起注视著潮。 第二章 极微速前进(dead slow ahead) 不安就有如淤积在池底的泥巴一样,无法在平常发现,但经过搅和后就会连水面都看得见踪影。现在的第十四驱逐队正是处于这种状态,问题因为潮的一句话而浮上台面。 「照……照一般来想,不知火应该是别的驱逐队的吧?」 皐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这……这样的话,应该没有必要担心……」 「还很难说……」 霰低声说: 「也可能是我们之中的某人被踢出队外……」 「不要讲那种话啦。」 皐月很泄气地说著。 「虽然我们的能力是不太好啦。」 「就算又被更换部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呜呜……」 皐月听了差点想要蹲下来。 其他成员也多多少少跟霰想著相同的事。自从那场战斗以来,第十四驱逐队的知名度有所提升,同时也变得团结一致。大家对自己也有了自信。 此时却有名熟知阳炎过去的舰娘来到这里。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但自己却可能因此被调派到别的地方。 皐月蹲坐著叹气: 「好想喝个酒,忘掉一切喔。」 「又讲这种话……不过,如果能喝的话我也想喝啊,虽然不可能就是了。」 长月对此这么说: 「这件事我们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吧。」 「可是,长月也有可能被调派到别的地方耶。」 「这可恕我拒绝。」 长月虽然否定皐月所说的话,但她也很清楚,这并非能靠自己的意志解决的事情。 名为寂寥感的强风,在全体成员之间吹拂。 「我不想跟大家分开……」 潮低声说著。 「就算现在要我回第七驱逐队也……」 「这点我也是相同想法。我跟皐月如果被调离这里就又要回佐世保了,但我不认为那边还有剩余的房间可以住。」 长月仰头看著天空,霰也小声地说: 「我也是……就算现在要我回吴……」 「那样子也很奇怪啊。」 「因为就等于是跟不知火替换了……」 「不是有可能吗?因为吴的驱逐舰数量也减少了嘛。」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长月。 而是曙。她双手交抱在胸口,嘴巴翘成ㄟ字形看著她们。 「那个叫不知火的技术很高超对吧?如果不在的话,吴镇也会很困扰吧?而霰原本也是第十八驱逐队的成员,所以也许就会被替换过去。」 「不要……」 「喂,曙!」 长月反驳曙所说的话: 「不要擅自讲那种话。」 「这哪有什么好擅不擅自。最先开始讲可能性这种事情的人就是霰啊。」 「就算同伴离开了,你也无所谓吗?」 「又不算是什么同……」 曙似乎想讲些粗野的话,但是发现潮正瞪著她之后,就先闭起嘴巴后再开口说: 「……不过总而言之,如果不想要分开,就得拿出一定程度的表现才行吧。」 「那是什么意思?」 「试著训练看看如何?」 曙一脸无趣地说。 「只要能够证明我们对阳炎来说是绝对不可欠缺的舰娘,也许就能够解决了。」 不只是长月,就连皐月、霰还有潮都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只不过,我们还有其他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这句话让大家都陷入沉默之中。 讲难听点,驱逐舰几乎跟消耗品没两样。速度虽然很快,但装甲就跟纸糊的没两样,只要出击次数增加就会立刻沉没。所以才需要有那么多的数量。 要在这种情况中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就只能累积胜利次数,为此就必须不停训练。大家互相对望,接著缓缓迈出步伐。 「今天是休假日没错吧?」 皐月有点遗憾地说。 「是啊。」 潮这么表示。 「我原本预定要跟霰外出,许可也在昨天就申请好了。」 长月感叹地说著,霰也微微点点头。 「也可以不干啊。」 曙的这句话,让其他所有成员摇摇头。 缓缓前进的步伐渐渐转为慢跑,最后变成全力奔跑。 第十四驱逐队往栈桥飞奔而去。 ○ 不知火从以组合屋建成的提督办公室走出来后,阳炎走向她身边。 「结果如何?」 「很顺畅地结束了,司令官说了『期待你的活跃』这句话。」 不知火很事务性地说著。阳炎心想:这女孩的这种特质,应该到哪里都不会改变吧。 「只有这样而已?没有被握手,或是被拜托说让他枕在你的大腿上?」 「……?没有。」 不知火注视著阳炎的脸: 「阳炎有被这样拜托过吗?」 「是没有……不过也听说他的喜好差距很大,也许是因为不知火的眼神很恐怖吧。」 「虽然无法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对长官献殷勤也没用吧?」 「意思就是横镇很友善啦。」 两人并肩走著。 太阳还高挂在空中。阳光照在脸上,让人感到有点炎热,但偶尔吹来的凉风又会把热气运到远方。 像这样走在一起,就会想起在第十八驱逐队的时候。当时她们是最好的搭档也是最棒的竞争对手。两人有如竞争般训练,练到精疲力尽后才走上栈桥。然后绝对会一起回去。 那时也开始习惯舰娘的任务,不管什么事情都感到非常新鲜。跟其他驱逐舰娘的感情也越来越好,甚至认为没有什么自己办不到的事。 此时,阳炎突然想起什么。 「啊,这么说来,霞她怎么办?只剩那女孩一个人的话,会很寂寞吧?」 「已经寄放到黑潮那里,应该没问题吧。」 「第十八驱逐队也等于是开店歇业啊。」 「比起被鱼雷歼灭要好多了。」 不知火这么说著。 「作战结束后不知火也会回到吴,这么一来就会复活。」 「真是寂寞。要不要去拜托上头也把霞叫来,不知火也一直待在这边就好了。」 「不知火跟吴的水比较合得来……阳炎,你不想念吴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阳炎吓了一跳。 心跳数急速上升,让她不停挥动双手: 「当……当然没那种事啊……」 「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我很喜欢吴镇喔。」 「你对横须贺有什么不满吗?」 这句话让她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火静静地注视著她,阳炎困惑一阵子之后,开口说: 「不,没什么不满,这里是个好地方。」 「记得你曾经在信里头抱怨过。」 「那个不算,她们都是好女孩。」 「这样啊。」 不知火把视线移开。 虽然可能只是多心,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特。 阳炎有些焦急。因为是不知火,所以问题不会隐藏什么含意在其中,只是很普通地提到吴而已吧。一起回去之类的,想必只是事务性地问一问而已。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是这样反而换自己烦恼了。阳炎想讲些别的事情,所以拚命寻找话 题。能够缓和气氛,或是能引起她兴趣的事情几乎没有吧。电视或漫画不行,不知火顶多只是偶尔看看书而已,几乎等于没有兴趣可言。政治经济外交之类的话题自己又没有兴趣。讲天气的话,大概会变成「天气真好」,「是啊」然后就结束了。 既然是在横须贺镇守府,还是讲些镇守府的话题比较好吧。 「对……对了,你还没有去旅行吧?」 「是。」 「那我来带你逛一下镇守府吧。」 新到任的舰娘被带去镇守府内逛一圈的行为被称为「旅行」,但其实阳炎并没有做过。因为她立刻就被任命为向导舰,于是就没有时间去旅行。 不过虽然没人为她介绍,有几个设施还是分辨得出来。 「你应该还没见过爱宕姊,去见个面吧。」 她们走进镇守府办公大楼。 爱宕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头。秘书舰身为提督的辅佐得要处理大量的杂务,所以会给予独自的专用房间。依照情况还会派「秘书舰专属秘书」给她。 不知火在爱宕面前进行到任的问候: 「还请多加鞭策指导。」 「你就是不知火吧,欢迎来到横须贺。」 爱宕露出微笑: 「阳炎型的二号舰对我来说,也算是妹妹呢。」 此时阳炎以眼神对不知火传达「这句话不用回答也无所谓」的讯息。 爱宕继续说下去: 「很感谢你特地前来。因为提督从各地把舰娘招集过来,所以现在变得非常忙碌,真是抱歉喔。」 「这点小事不知火不会在意,虽然吴的提督非常不希望不知火离开。」 「其实啊,本来是打算连雪风也一起挖角过来喔,结果被对方强烈抗议了。光是不知火这样只是在作战期间调派过来,就已经被抱怨个半天了。」 阳炎在内心偷偷想著「不要只是在作战期间,要多努力点啊」这样的事,但似乎被爱宕看穿了,开口说:「不可以讲那种任性话。」来责备她。 阳炎耸耸肩,提出疑问: 「从吴过来的驱逐舰只有不知火而已吗?」 爱宕翻阅著文件。 「照文件上所说,是第十八驱逐队整个移交过来。」 「明明只有不知火过来而已耶。」 「镇守府也一样是个公家机关嘛。」 爱宕阖起文件。 「不知火的整套装备都已经送到了。还有……对了,在横须贺这里,有句话是非得要对身为秘书舰的我说才行喔。」 她摇晃著巨大的胸部装甲站起来,阳炎急忙对不知火说: 「这你不用在意也没关系!」 不知火稍微皱起眉头并且说: 「如果是横须贺的规矩,不知火会遵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来,走吧。」 阳炎插进爱宕与不知火之间。此时爱宕的身体不停扭动,这是她表达「听人家讲啦」的讯号。 「哎呦,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嘛。阳炎也有好好讲过喔。」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个啊,就是叫我姊……」 「我们就先告辞了!」阳炎大声打断,然后拉著不知火离开。 太阳依旧高挂。不会让人感到眩目,而是非常恰好的阳光。偶尔吹来的凉风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两人走出镇守府办公大楼后,阳炎松了口气地把浏海拨起来。 「真是危险……」 「刚才那是?」 不知火疑惑地侧著头。 「是恶梦……不过也没到这种地步,总之你忘掉也没关系。」 「可是爱宕姊说,阳炎有好好讲过。」 「应该说就只有我讲过而已。」 没必要连不知火也去做,阳炎如此断言。 强硬地结束话题后。为了让不知火忘掉这件事,阳炎问她说: 「你有哪里想去吗?」 「这么说来……」 不知火稍微思考一下之后,开口述说自己的请求: 「工厂,想跟吴的比较一下。」 「这么说来,不知火有当过一阵子的秘书舰呢。」 当时的阳炎,只觉得不知火是位「很惹人厌的驱逐舰」。对于这个才一起分发后没多久就被提拔为秘书舰的二号舰,她是投以怀疑的眼神看著。当时完全没想过两人会像现在这样亲密,还曾经顶撞过不知火。 看著回想起过去的阳炎,不知火试探性地询问她: 「给阳炎添麻烦了吗?」 「当然不会,其实我也没有去过。我们就继续旅行吧。」 两人照著朴素的地图面板前进。 她们不是朝著镇守府的港口,而是往反方向的丘陵地带走去。踏进树木青翠茂盛的区域里头。 不久之后,茶红色的建筑物映入眼帘。不只是一栋,而是有好几栋并排著。 这里是横须贺镇守府的工厂,以及负责改造修改的设施。 工厂不是在海边,而是位于陆地这一头。这是为了保持机密所以聚集在比较偏远的地区,同时也禁止民间人士进出。舰娘基本上能自由进出,但有一部分区域也是严格禁止进入。 在大门出示身分证。虽然确认上花了点时间,但总算被允许进到工厂里了。 阳炎带著不知火走进附近的建筑物里。 「这里是修理舣装的地方吧。」 内部非常清洁而且涂装成白色,与其说是修理工厂还更像是研究设施。 舰娘的装备是由军需部所保管。那边负责日常的整备,同时如果有舰娘想自己维修也会借给她们。 所以大多数的装备都不在这栋建筑物里,不过当战斗造成严重的损伤而无法接受一般整备时,就会拿到这边来。装备会在这里重新变得跟全新的一样。 建筑物内部有穿著作业服的人忙碌地工作。圆筒形的货物从外头搬运进来,在各个角落堆积起来。 「好像是在收集高速修复材(水桶)呢。」 阳炎从窗户外头看进去并说著。 「连中庭都都堆积如山耶,还真是收集了不少。」 「这是为了攻势作战所作的准备吧,不知火也是为此被叫来。」 「话虽如此,数量还真多呢。」 「代表作战就是有如此正式的规模。」 高速修复材在支撑舰娘的资材之中也是格外重要的物品。通常受到损害的舰娘会卸下舣装,在船坞这个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进行治疗。然后舣装本身会在这里进行修理,但是当作战渐入佳境时也经常有必须立刻出击的状况。这种情况下就会使用高速修复材。 高速修复材是一种特殊的液体,能够轻松修复装备的变形或损伤。例如说当大炮损伤时,修理的过程中需要进行各处的调整,连试射都是必要的流程,但是高速修复材就能够省略这些过程。 而存放这高速修复材的容器因为就像是巨大的塑胶桶,所以大家都称呼它为「水桶」。 阳炎的视线从窗户移开。 「看来我们横镇的提督,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类型呢。」 「感觉是个很耿直的长官。」 「虽然听说是个色鬼就是了。」 因为似乎会妨碍到作业,两人很快就离开这栋建筑。 邻接的建筑物负责装备的开发。因为这里禁止进入,所以就前往再隔壁的地方。 「不知火,跟吴比起来感觉如何?」 「感觉占地有点狭窄,应该是为了因应三浦半岛的地形吧。」 「我在吴只有参观过一次工厂而已,所以也搞不太懂呢。」 「当上秘书舰的话,就算不想也得去巡视喔。」 走到最里头,是栋格外庞大的建筑。 这里是舰娘进行近代化修改与改造,还有进行建造的设施。 阳炎变得有点紧张。就算是在吴的时候,也是只有这个设施完全没有去过。 不过这能够进去吗?连开发装备的建筑都无法参观了,这里就算禁止进入也不奇怪。 偶然间,看到入口旁的长晃上坐著一名女性。 蓝色的制服与丰满的胸部装甲,还有略短的头发。是重巡洋舰的高雄。 她手上拿著附有杯套的杯子。在阳炎两人发现之前,高雄先注意到她们。 「哎呀,是在镇守府旅行吗?」 「嗯,嗯……」 阳炎犹豫一下才回答。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温柔,但这个人比爱宕还严格,要是以为她们在偷懒就糟了。 高雄苦笑地对她们招手: 「不要害怕嘛。把曙硬塞给你那件事,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啊。」 阳炎听完总算放心,于是跟不知火一起走到高雄身边。 「在你休息中打扰,真是非常抱歉。」 「只是爱宕拜托我监督工厂,结束后就很闲而已。所以不用在意。」 这个重巡洋舰,手上除了纸杯外还拿著其他纸包。 「那是药吗?」 「刚好胃很不舒服,横须贺大多数的驱逐舰娘们都太有活力。第十四驱逐队也在暴风雨中进行训练对吧,其他女孩们也说要做相同的训练了。」 「对不起。」 「没关系啦。托你的福,驱逐舰们才能切磋琢磨啊。能够进步也不是坏事。」 「大规模作战就要开始了呢。」 高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视线移到阳炎身旁: 「你是阳炎型的不知火吧?」 「我是今天才刚到任的不知火。」 不知火直立不动地敬礼,高雄回礼后说: 「我有听过传闻,听说你是吴镇的左右手?吴镇的提督似乎对于连你都被调派过来这件事有不少抱怨喔。」 「因为是命令。」 「给你添麻烦了呢。我们的提督跟爱宕,他们有时候也很蛮干。」 高雄把杯子放进手边的袋子里: 「你们想参观这栋建筑物吗?」 「虽然很想参观,但似乎会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我以前也担任过秘书舰,所以在这应该还吃得开。我带你们进去参观吧。」 高雄催促她们两人。 正如她所说,卫兵让她们进入里头。接著她们走在照明亮度超乎必要的走廊上。 外观虽然就能看出,但里头也就跟精密机器的工厂一样。只不过在里头工作的人数很少,而且大多都穿著白衣。 「从那边看得到吗?这里的内侧就是近代化修改的区域。」 高雄用手指著用强化压克力板隔开的区域,里头摆著各式各样的舣装。 舰娘所装备的火炮、鱼雷、发动机还有锅炉等配件,全部统一称呼为舣装。就是这些舣装才让舰娘得以成为舰娘。然后也有人说这些舣装,寄宿著过去沉没船舰的灵魂。 之所以会讲得这么暧昧,是因为官方高层并不承认这种说法。这类情报被隐藏在混沌与机密的游涡之中,即使是舰娘本人也无法得知。这似乎是为了回避「就算因为是人类的危机,没有其他手段能对抗,但这简直就像是把人类改造成生化人」这种批判所采取的处置。 舰娘原本都是普通少女。多数的志愿者成为候补,经过适应性测试后才成为舰娘。这个适应性测试的最终阶段就是检查跟舣装的相容性。跟舣装的相容性能够通过测验的话,少女们就会封印至今跟著自己的名字,并且授与船舰的名称。 所谓的建造就是指制造这些舣装的行为。然后近代化修改,就是利用因为退役而不再使用等原因所剩余的舣装,进行性能提升的改良行为。 「近代化修改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喔。因为只是修改舣装而已,舰娘只要在一旁就好。」 高雄进行说明之后,阳炎询问说: 「高雄姊有进行过近代化修改吗?」 「有啊,因为提督说秘书舰还保持初期状态的话,可无法成为模范。」 「修改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很普通喔。」 是跟皐月相同的回答。 接著她说声:「来这边。」后继续带路。 刚才的走廊分为两边。右侧被看起来很坚固的大门遮住,左侧则是个开放式的空间。 「这里右边是建造区,也被称呼为建造船坞。因为只有提督跟现任的秘书舰能够进去,所以我也没办法带你们参观。左边就是进行改造的地方。」 舣装的建造方法充满谜团,就连秘书舰也是对外宣称会一同在场,但实际上最重要的部分还是无法观看。所以也有人半开玩笑说出「是妖精建造的」这种话来。 建造后的舣装会严密保管好,直到跟舰娘候补确认完相容性之前都不会拿出去。比起来改造的管理就松缓了些。 改造的地点跟近代化修改位于相同区域里头。只是那边设置著彷佛像医疗用的巨大机械,看起来就像手术房。 中央摆著很大张的圆凳。 「改造跟近代化修改不同,是在装备舣装的状态下接受改造。得要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才能进行。」 「好像在看诊呢。」 「是很类似,但是不会要你躺下来喔。」 高雄回应阳炎所说的话。 跟近代化修改不同,改造是直接对舣装进行加工。这时因为不能让舣装跟舰娘的相容性发生偏差,所以必须慎重实施。 虽然方法听起来很夸张,但实际上还没听说过失败例子的报告。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虽然我想你们也知道,接受改造的舰娘是由提督所决定的。」 「能偷偷接受改造吗?」 阳炎的疑问让高雄疑惑地想了一下。 「我没有问过耶。而且不只提督,还得获得秘书舰的许可,所以我想没办法吧。」 现在椅子上没有任何人坐著,但似乎很勤于打扫,所以地板被擦得闪闪发光。 不知火紧盯著改造区域里头看: 「……不知道使用这里的那一天会不会到来。」 「谁知道呢。」 阳炎这么回答。洗澡时虽然也想过这件事,但还是不太清楚。 不知火继续说: 「听说察觉到自己的弱点,决定要朝远大的目标前进时就能接受改造。可是很遗憾地,不知火还没有遭遇过那样的情况。」 「因为就算是很困难的障碍,你也会很普通地跨越过去啊。」 「那些只是看起来很难而已,实际上都很简单。真的遇到很困难的状况时,不知火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顺利突破。等到那时候,恐怕就需要接受改造了。」 「别说了啦,我才不相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你这个天才。」 「不知火不是天才。所谓的天才是指雪风,或者是这里的曙才对。」 「……啊──」 阳炎稍微露出苦笑: 「你果然注意到了吗?」 不知火点点头: 「有注意到,那女孩拥有远超越其他人的才能。也许是这样才会无法融入周围,不然就是自行跟周围保持距离。」 「不愧是不知火。」 「猜中了吗?」 「自己跟周围保持距离这部分猜对了,不过最近有比较融入环境喔。」 她们是透过训练以及实战才能互相理解,而且甚至还争吵到打起架来。那个别扭的家伙自尊心非常高,但是大家都很清楚,其实她很希望能有同伴。 「我认为曙是个非常棒的女孩。」 不知火面无表情地回答: 「既然阳炎这么说,想必就是如此吧。」 「咦?你有什么不满吗?」 「看起来像那样吗?」 如果回答说看起来很像,她似乎会更加不满,所以阳炎选择不予回应。 挂在墙壁上的电话响起,高雄把它接起来。 她回答两三句后,就把听筒递给阳炎。 「是打给第十四驱逐队向导舰的电话喔。」 说声谢谢之后,阳炎接下听筒。 「换人接听了。」 『真是的,如果会是高雄姊接听的话要先讲啊。』 是皐月,感觉她有点紧张。 『因为找不到你,所以就到处打电话喽。为何你会在工厂啊?』 「我在带不知火参观啊。」 『还在带她参观喔?难怪曙会生气了。』 「为什么曙会生气啊?」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帮我安抚她吧。所以有什么事吗?」 『中餐啊,你们两个人都还没吃吧?用餐时间要结束喽。』 「啊。」阳炎小声说著。这么说来肚子也饿了,因为顾著带不知火参观所以都忘了。 「皐月你们呢?」 『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还是快一点比较好喔。』 「谢谢,就这么办。」 通话结束,阳炎把没有声音的话筒挂回墙上。 「感谢你带我们参观,那么我们就先失礼了。」 阳炎边行礼边对高雄说著。 「午餐吗?你们还没吃啊?用餐也是训练的一环喔。」 「我们会牢记在心。」 「那就好好去吃顿饭吧。」 被高雄这么一说,阳炎与不知火小跑步地离开工厂。 因为已经过了中午,两人有如飞奔般地跑进驱逐舰宿舍。 宿舍里的餐厅,通称第一士官次室除了夜间以外每天都有开,因此还兼具休息室的功能。只不过餐点只供应三餐,而且还是在固定的时间才会提供。 其他驱逐舰娘们都已经用餐完毕。阳炎因为刚好休假,不知火又才刚来,所以时间上比较好调整。但即使如此,也差点就赶不上午餐的时间。 拿著塑胶托盘,把餐点放进容器里。不管是白饭还是当配菜的鸡肉都装得满满的。今天的水果能自由选择,阳炎挑了橘子,不知火则选择桃子。 「你今天也吃桃子?」 「不知火很喜欢桃子。」 「感冒的时候也是这样呢。」 「因为那个实在很难弄到手,而且不如说,是想趁机拜托你帮忙。」 以前不知火因为感冒而病倒时,阳炎有去帮她弄来桃子罐头。因为桃子罐头挺受欢迎,想要偷偷带进去而不被发现实在很辛苦。 两人寻找座位。 因为时间的关系,到处都有空位。阳炎稍微四处张望一下,最后指著其中一个角落: 「那边,就去坐那边吧。」 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就坐在那里。但不是并排坐著,而是各自分散开来。看来她们早已结束用餐,现在正在稍事休息。 就在更角落里头,曙正在那儿喝茶。阳炎靠过去。 「可以跟你坐一起吗?」 曙稍微抬起头来: 「……没有其他空位吗?」 「我想跟曙坐一起嘛。」 「就算我说不行,你也会坐下吧?」 「猜对了!」 阳炎与不知火一起坐下。其他驱逐舰娘都很分散地使用每张桌子,只有这边显得很狭窄。 说完「我要开动了」之后就动起筷子。虽然卤煮的菜肴已经冷掉,但因为调味很浓郁,所以还是很好吃。 曙似乎感到很无趣,拿起茶杯继续喝茶。 「这么晚才吃午餐啊?」 「带不知火到处参观所以比较慢来了,曙呢?」 「因为很累,所以在休息啊。」 阳炎感到疑惑: 「为什么会累啊?」 「因为跑去训练啦。」 她这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说:你以为这是谁造成的? 曙坐在第一士官次室的最角落边。她是最抗拒亲密关系的类型,在驱逐舰娘里头也经常遭受孤立。总是待在一起的潮会坐在比较远的位置,想必是因为她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之类的吧。 而潮本人似乎很紧张,三不五时就往这边窥探。曙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比较好了,以前还会更加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离席。 「托某人的福,让休假变得不上不下,所以就跑去自行训练啦。舰队运动练过头,整个人都头昏眼花了。」 「抱歉抱歉。」 阳炎双手合十地道歉,曙往她身上瞄了一眼: 「你们是去镇守府旅行了吧,还真闲呢。」 「难得都从吴过来,不带去参观一下怎么行。曙也要一起来吗?」 「才不要。再说我待在横镇的时间比你还久,现在才说要带我去参观也很困扰。」 曙把腌制品当成茶点咬碎。 至于第十四驱逐队的其他成员,她们偶尔会往这边看一下。其中最注意这里的就是潮,从旁边都能很清楚知道她看起来很紧张。 阳炎把鸡肉送到嘴巴里同时说: 「其实啊,是皐月跟我说的。她说曙好像不太高兴。」 「那是什么啊?」 「所以才会想要跟你一起吃饭啊。」 「要吃饭的只有你们而已吧。皐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说她干嘛不停找我说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是个很贴心的女孩喔。」 阳炎把沙拉吞下肚。 不知火则默默地用餐。以白饭,配菜,白饭,沙拉,味噌汤这样的顺序轮流吃著,看起来就像在补给燃料。 曙往她那边瞄了一眼: 「……为什么要戴著手套?」 不知火直接带著手套使用筷子,另一边的阳炎则是脱下来塞进口袋里头。 她把白米送进嘴里。 「因为是制服。」 「真让人不舒服。」 「脱下来才让人感到奇怪。」 「那不是吴的规矩吧,阳炎就会三不五时脱下来啊。」 「那只是她在横须贺变得松懈而已。」 「那意思是说,你在这个地方还保持警戒喽?」 「这不予置评。」 这个回答让曙露出不满的表情,不知火则一脸平静。 阳炎加入这段交谈之中: 「好啦好啦,讲话别这么冲嘛。曙,来吧。」 阳炎用叉子刺起橘子递出去,让曙非常讶异。 「啊?」 「来,啊──」 「……你在想什么啊!」 曙整个人几乎站起来。 「你是想喂我吃东西吗?」 「间宫姊的羊羹比较好吗?」 「感觉很恶心啦!」 曙终于直接站起来,阳炎赶紧说:「抱歉抱歉,坐下嘛。」来安抚她。 接著她不解地侧著头: 「真是奇 怪。本来应该是要喂曙吃东西,然后加深双方的情谊啊。」 「你偶尔会做些奇怪的事情耶,在之前的驱逐队难道这算是常识吗?」 「偶尔会这样啦。」 「偶尔!第十八驱逐队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就算这样霞也不肯吃呢……霰也好像直接无视我。想想该不会是因为这样吧,第十八驱逐队现在也等于开店歇业啦。」 这句话让不知火放下筷子说: 「姑且还算存在,虽然只有我一个人。」 阳炎回句「说起来是没错」,曙则重新坐回椅子上。 「普通来说,只有一个人的话就会解散了吧。」 「可能之后就会补充驱逐舰,也可能会解散后再重新编组,现在还不确定。」 「早点补充就好啦。」 曙似乎打算把茶杯里的东西喝完。 「关于这件事……」 不知火重新注视著阳炎: 「现在还不清楚会不会有新的驱逐舰过来,就算回到吴也只有我跟霞两个人而已。这个人数就连远征任务也会感到不安。」 阳炎很随便地回答说: 「不知火的话,一定没问题啦。」 「如果有其他熟识的舰娘在,我就会很放心……阳炎。」 她的眼神直视著阳炎: 「你愿意跟不知火一起回去吴镇吗?」 阳炎瞪大双眼。 不只是她。就连在远处窥探的驱逐舰娘们,当然还有曙也是打从心底大吃一惊。 虽然还不至于形容为投下一颗炸弹,但第十四驱逐队内部却因为不知火说的话而引爆了。 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平常表情就没什么变化的霰也惊恐地翻白眼,潮甚至震惊到差点昏过去。皐月嘴巴大大张开后就整个人不动了;长月似乎怀疑自己幻听,不停拍打自己的耳朵。曙则是坐在原位,视线不停游移。 想想这果然还是颗炸弹吧。对她们来说,这句话拥有如同两万两千磅炸弹(大满贯炸弹)般的破坏力。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不知火自己: 「怎么了吗?」 这句话大家也只有回以沉默。 经过一阵子之后,是霰先开口说话: 「你问怎么了……那当然是……」 她走到不知火身边: 「太过强硬了……还以为是我们其中的某人会被调到其他地方……」 「请阳炎直接调动会比较省事。」 「她是我们驱逐队的向导舰……」 「那么霰也一起回去吧,你也应该是第十八驱逐队的成员。」 「咦……」 霰陷入困惑之中,此时长月踢开椅子奔跑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只是阳炎,连霰也想带走!」 「所以只带走阳炎就没问题了吧?」 「不是!你把负责指挥的人带走,这里就无法维持下去了。你应该不是为了惹我们生气才从吴调派到这里的吧?」 「当然是为了参加作战才过来。」 「就算有理由,不付钱就想从店里把商品拿走,这是小偷的行为。」 不知火微微侧头: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是店里的话,那只要付钱就能解决了。」 「唔……说得也是……这样吧,只要你跪下来用脑袋摩擦地板拜托我们的话,那么考虑一下也……」 「我明白了。」 不知火立刻打算屈膝跪下,反而是长月变得无比慌张: 「不用做到那种地步!不要真的下跪啊!」 「只要阳炎能跟我走,不管什么我都肯做。」 中止下跪的不知火这么说著: 「既然不知火已经来到横须贺,就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吴的提督也在抱怨说少了领导级的驱逐舰以后,麻烦事就增加了。只要有阳炎在的话,吴的作战胜率也会提升。」 此时皐月插嘴说: 「但是这样的话,反而就变成我们会被干掉了不是吗?就算你们那边变好,我们这边就会变糟啊。」 不知火盯著皐月: 「阳炎在介绍各位时,是用本领高超的舰娘来形容你们。所以我想就算她不在,也不会因此就被打败吧。不知火相信阳炎在这几个月内,应该有让各位的实力获得提升。」 然后这么断言。 皐月很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在嘴巴里小声叨念。想必被这么一讲,也没办法说自己几乎没有成长。 潮一加入话题就开口说: 「可是……那个,我还想要继续跟阳炎姊一起战斗。」 她直视著不知火,用坚定的语气说: 「因为阳炎姊的努力,我们才能获得成长。只要有更久的时间,想必就能有更进一步的成长。虽然不是长月那种意思,但请你不要抢走她。」 「说抢走……就太夸张了。」 「不知火姊在阳炎姊调派到横须贺来的时候,想的应该也是跟我们相同的事情吧?」 「不愧是潮,说得真好。」长月小声说著。 看来连不知火也难以反驳,稍微沉默了一阵子: 「……阳炎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咦……?」 阳炎吓了一跳。 「我……我吗?」 「是的,不知火的愿望是跟阳炎一同战斗。」 「我啊……呃──」 她低下头,抿了好几次唇。 接著抬起头来: 「要离开第十四驱逐队,应该很难吧。」 皐月小声地说:「太好了。」还不禁摆出胜利动作。 阳炎继续说: 「离开吴虽然很寂寞,但也在横须贺获得新的同伴,而且又有想做的事情。再说,因为是这种职业,将来也许又会因为命令被调到别的地方。但现在却不是那样子。」 这毫无疑问是阳炎的真心话。能够见到不知火当然打从心底高兴,但是不想离开第十四驱逐队这也是真心话。虽然被调到横须贺镇守府才几个月而已,但感觉就像从好几年前就在一起奋斗了。 而且如果是这个驱逐队的话,感觉就能达成更远大的目标。到底能够走到多远,阳炎很想挑战看看。 「是这样吗……」 不知火看起来没有觉得消沉,她立刻继续说: 「那么不知火就透过吴的提督来对横须贺镇守府提出请求,这么一来你就肯回来了吗?」 「你还真执著耶。」 阳炎完全傻眼。 「我是那么有价值的舰娘吗?」 「吴那边的食物比较好吃喔。」 「横镇也不差就是了。」 「那么只要将第十四驱逐队整个转移到吴就好了。」 「这才更需要有命令才行吧,不然等到作战结束后,不知火也一直待在这边不就好了?」 「这也需要有命令。」 不知火讲的话,慢慢地开始带有情感。她平常看起来很冷静透澈,所以这点实在很稀奇。 「就算不知火自己的请求无法通过,但阳炎也提出要求的话,那么就会有发出人事调动命令的可能性。」 「所以就说那办不到嘛。」 「那阳炎你自己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吗?」 「咦?」 阳炎陷入困惑,但不知火却很认真: 「不知火要做些什么,阳炎才肯回来呢?要达成什么样的愿望才行?」 「愿望什么的……」 虽然想说没 有,但此时却有人中途闯进来。 「愿望的话,我有喔。」 讲出这句话的人是曙。虽然刚刚一直沉默不语,但她现在开口说话了。 「我有个愿望。」 刚才那种哑口无言的模样已经消失,嘴巴也紧闭成一直线。锐利的眼神紧盯著不知火看: 「跟我一决胜负吧。」 曙这么说著。 「你是不是真的适合当阳炎的搭档,就由我来确认。」 大吃一惊的是阳炎本人,不知火则面无表情。讲出这些话的曙无比认真。 「一直在那边讲回去回去的,你到底是多想依赖阳炎啊?」 「不知火只有说跟阳炎搭档的话,一切就能很顺利而已,还能够成为最优秀的驱逐队。」 「那就跟我一决胜负啊,输了的话就请闭嘴乖乖回去吧。你对自己的技术应该很有自信吧,能陪我玩个一场吗?」 「跟你?」 「要拒绝也无所谓喔,如果你觉得被当成胆小鬼嘲笑到退役为止也没关系的话。」 曙露出挑战的眼神,双手交抱在胸前。 不知火的回答没有任何迷惘: 「可以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到刚才我们都还在自行练习,所以不需要取得新的许可。皐月,你去另外确保一个练习海域。」 「好啊。」 皐月了解之后,就先前往外头。 阳炎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眼前的对话,所以目瞪口呆地看著。等到她终于认知到「不知火跟曙要一决胜负」这个事实后,差点就要口吐白沫。 「等等!你们在想什么啊!」 「你应该有听到吧,就是训练啊。」 曙如此回应,当然阳炎是不会认同的。 「你不是有说要一决胜负吗!」 「有说过啊。」 「好像要决斗一样,很帅气呢。」 「不知火,连你也这样!」 面无表情的舰娘跟平常一样冷静。 「曙所说的话,不知火也能够理解。如果不能守住阳炎的背后,就算请你回到第十八驱逐队也没有意义。」 「你很清楚嘛。」 曙这么说: 「如果你连我都赢不了,别说是把阳炎挖走,就连待在横镇的资格都没有。到时可以请你夹起尾巴滚回去吗?」 「所谓的败者就是这样吧,那也没问题。」 不知火站起身来,从斜上方低头看著曙。 她的眼神发生激烈的变化。刚才那有如人偶般毫无感情的眼神消失,现在充满了攻击性。完全符合destroyer这个名称。不,正逐渐变成比这更可怕的眼神。 「只不过,既然你都已经夸下海口,那也应该有所觉悟了吧?如果你输给不知火的话,那别说到退役,可是会一辈子都被称呼为废铁。就让我送你一个礼物,一个直到你寿命走到尽头为止,只要看到驱逐舰都会发出惨叫并且失禁的人生。」 「……求之不得。」 曙露出笑容,她的瞳眸发出过去从未有过的光彩。 「我可是曾经差点就要变成铁屑的人喔,我就打到让你觉得在实战里败北还比较快活。」 这些话语,阳炎听完后脸色比她们两人还铁青。 「等等,那个……只不过是关于我的调派而已,搞到这样实在是……」 不知火轻轻举起手来制止: 「这是驱逐舰(女人)与驱逐舰(女人)之间的对决,多说无益。」 「就是这样。」 曙也完全不听人劝告。 阳炎无言以对,双方看起都是连一步也不肯退让。原本驱逐舰娘就都隐藏著跟火力完全相反的斗志,所以就算敌方有大军也不会害怕冲入其中,但完全没想到这股斗志会朝向同伴。 虽然想著该怎么办才好,但她自己也很清楚不可能阻止。 阳炎吐口气后放弃劝阻: 「……至少不要受伤喔。」 「谁知道呢。」 「这很难说。」 不知火跟曙似乎都不打算为自身安全负责。 安排训练海域的是皐月,装备使用许可是曙自己去申请的,潮则是负责注意有没有谁过来的把风人员。 不知火的舣装比她自己还要早一步抵达,看来是吴镇守府的军需部设想周到地先送过来。 用来一决胜负的地点,是离平常那座栈桥相当远的地方。因为位于山丘的另一头,所以从镇守府那边几乎看不到这里。陆地部分除了一小部分以外都是陡峭的悬崖,所以当地居民也几乎不会来到这里。 今天是晴天而且也几乎没有风,因此海浪很平稳,是绝佳的巡航天气。只不过,如果那是全副武装的舰娘,情况就不一样了。 曙跟不知火同时站到海面上,她们两个以外的人就在悬崖上观看。 双方虽然一样都是驱逐舰娘,但曙的身高比较矮一点。不过她完全不在意,像是要威吓般瞪著对手。 「要认输的话就趁现在,我会大声耻笑你的。」 「你才该早点认输。承认劣势并不可耻,但如果是你,我会彻底瞧不起你。」 不知火没有怯场的气息,当然曙也完全不打算退缩。 她敲敲自己的舣装。 「没有鱼雷,只进行炮击战。把弹药全部击发完毕后,损害较大的那一方就算输了。没问题吧?」 「嗯。」 「12.7cm联装炮塔没有装填到满,所以弹药数比实战来得少。但是……」 曙放低音量到只有不知火能够听见的程度: 「里头混了一发实弹进去。」 不知火的眉毛抽动一下。 「……哦?」 「我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射出来。如果因为是模拟弹就掉以轻心,可是会尝到苦头喔。怎么样?要放弃吗?」 「不。」 不知火如此回答: 「这就是说,你也有被实弹命中的可能性吧?」 「那当然。」 「这真是令人期待。」 不知火重新戴好手套,立刻就往近海移动。曙稍微面露不满之后,从后头追上去。 离开岸边一段距离后,她们重新面对面。接著两人打开无线电的开关。 皐月清晰的声音,从收讯部分传出。 『准备好了吗?』 「好啦。」 「是的。」 曙跟不知火同时回答,视线也没有离开彼此身上。 『预备……开始!』 两人同时全力运转发动机。 驱逐舰比大型舰艇要来得小,因此瞬间爆发力非常优秀。一瞬间就能够发挥出超过帐面数据的速力。 海浪被夸张地推起,海水被溅起的水花飞到两人脸上。她们没有从正面冲突,而是并排航行。像是要探查对方出力般,保持著一定距离。 「右舷转舵!」 「左舷转舵。」 曙往右方,不知火往左方转舵。双方的身体急速接近。 即使身在远方,阳炎也依旧倒抽一口气。不管是曙还是不知火,两边都完全不打算变更这个冲撞路线。这是测试对手胆量的竞赛。 接近到伸出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后,波浪变得更加巨大。不管哪一边都依旧瞪著对方,没有往反方向转舵。她们都很清楚,先屈服的一方在这场对决就会处于劣势。 接近到不满咫尺的间隔后,再过半秒就会发生猛烈的撞击。 她们在完全相同的时机下转舵。 两人的身体分开。才保持好距离的同时,就把炮身朝向对手。 「同航战!开启炮门!」 「左炮战。目标,绫波型驱逐舰。」 号令炮击的声音从双方口中发出。 炮口发出火光,两边的周围溅起水柱。在水花消散之前又继续炮击,就这样重复进行著。因为是装有颜料的模拟弹所以只会染上颜色。虽然命中也不会起火,但还是很痛。最重要的是,还会不停被嘲笑。 曙跟不知火都同时确认自己周围的水柱,还有对方周围的水柱。 实弹还没有击发,这是双方所获得的结论。不管哪一方的炮口都还没有把实弹发射出去。 漆弹也没有命中。就算是白天,炮击的命中率也是低于百分之十以下。远距离的话,就算低于百分之一也不稀奇。更不用说现在是快速的驱逐舰,互相在进行回避运动的同时炮击。 偶尔增减红黑,以速度的变化来扰乱对手,命中的可能性也不停下降。就算为了弥补这点而继续开炮,不是只打中航行轨迹,就是掉落在判断错误的海面。 两人同时想著。 (既然如此,那只有接近了!) 提升命中率最好的方法就是接近对手。只要靠近到能够感受气息的距离,就绝对能够命中。虽然恐惧感也会跟著增加,但如果这样就害怕的话可当不成驱逐舰。 转舵急速接近对手。 炮身保持水平,现在可没办法悠闲地观测弹著点。只要能够命中就好,交叉什么的就别管了吧。 靠近到能够看见对方表情的距离。 「发射!」 「射击!」 两人的号令交错,炮口同时喷出火花。 钝重的声响冲击身体。曙的身体染上蓝色,不知火的身体则沾上红色的染料。 不是致命伤,再说规则是命中弹较多的那一方获胜。所以虽然很痛而且身体也跟著晃动,但依旧继续进行猛烈的射击。 水柱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漆弹的颜料形成薄雾飘散在四周。 「两舷半速前进!」 双方喊出相同的声音,她们为了更加提升命中率而降低速度。 到了这种地步要打偏还比较困难,简直就像是帆船时代的对轰。为了让更多的炮弹命中对方,她们杀红眼地持续炮击。 著弹的冲击覆盖住两人。化为装甲板的制服虽然能够缓和冲击,但是无法完全防御的打击就会化为瘀青留在身上。就算这样,她们还是没有停止攻击。 颜料让两人的身体变成一片蓝,不然就是整片红。 (很行嘛。) (真厉害。) 脑中浮现出给予对手的评价。别扭的天才与沉默寡言的专家。斗争心燃烧到最高点,两人都鼓起干劲想要把对方打趴在地上。 这类型的对决只要是害怕的一方就会输,这点不管是野狗还是舰娘都没什么差别,所以绝不能退缩。 如果现在输了,就称不上驱逐舰。 不知火的炮身发出火光,曙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满速后退,左方转舵!」 曙的身体向左边扭转,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喷发出比其他大上一圏的水柱。 悬崖上的阳炎虽然大喊:「那是什么!这是实弹吧!」但当然无法传到这边来。 这反而要认为是个好机会。 (已经没有实弹了!) 曙提升发动机的转数将舵转回来,接著一口气靠近过去。不知火也应该知道:实弹已经发射出去了。也应该很清楚只有一发而已。 你就尽管害怕这边的实弹吧。 她露出无畏的笑容看著不知火。但是对方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瞪了回来。精神上似乎还很有余裕,好像知道这边要干什么一样。 「命中吧!」 曙像是要甩开对方般地开炮,至近距离的炮击直接命中不知火,喷发出猛烈的火光。 这种爆炎,毫无疑问是实弹。 不对,没有打中。跟火焰一起喷发而上的是水柱,也就是说,实弹没有直接命中。 这样的话不知火在哪里?她的身影在哪里? 「在这里。」 正面传来那股冷静的声音,她冲入曙的怀里。 「这样就没有实弹了呢!」 不知火用身体撞向曙,娇小的身体差点站不稳。颜面也被炮口给瞄准。 「……你以为我会输给你吗!」 曙用力踏稳脚步,一样把炮口朝向不知火的脸庞。 双方都毫无犹豫,脑中只想著要把对手打垮这件事。 「发射!」 她们同时怒吼,并发出小小的喀叽声。 什么事都没发生,双方的炮身都没有发射任何东西。 (弹药耗尽了……!) 两人都在嘴里低声叫苦。不停炮击的结果,就是终于把弹药击发殆尽。 她们就这样纠缠在一起地静止于海面上。 接著,双方暂时都沉默不语。就连在悬崖上观看的阳炎她们也只能屏息以待。 「没有手段分出胜负了呢。」 不知火说著。 「要怎么办?」 「判定损伤严重不分上下的话……就太没意思了。」 曙露出笑容。 「来分出胜负,没问题吧?」 「当然,不知火也是这么想。」 两人稍微分开一下。 然后开始全力殴打对方。 两名驱逐舰停下脚步开始互殴的模样,从悬崖上也看得很清楚。她们只是没有开炮,但是却毫不客气地把拳头灌注到对方身上。 阳炎看得晕头转向。 「为什么驱逐舰都这么血气方刚……」 「我们之前也这样过呢~~」 皐月好像在回忆过去般讲著。 「当时是打群架就是了,现在是一对一。」 「不管哪边都不是好事啦!」 「本来以为不知火看起来很冷静耶。」 阳炎摇摇头: 「那女孩是绝不能惹她生气的类型。在吴的时候也是,不管跟她打架的对手怎么哭泣大喊,她都会把对方敲进海里。」 长月边眺望边说: 「所以这是哪边获胜了?」 「不是平手吗?」 「看来到分出胜负之前,这事停不下来了。」 「明明只要用炮击战决定输赢就好……」 此时她突然想起来: 「比起这个,实弹是怎么样!是谁去借那种东西出来的?」 「就是曙吧,弹药是她自己去借来的。」 「打中的话要怎么办!如果被其他人发现……」 这时候,潮小跑步过来。 「那个……有人过来了。」 阳炎惊呼一声,接著慌忙看过去,的确有人往这边过来。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会来到这种地方,就一定是镇守府相关人士。 凝神一看,是认识的脸孔。 「糟糕,是高雄姊!训练中止,中止!快把那两个人拉开!」 阳炎大喊著。接著自己跑下悬崖,往正在互殴的曙跟不知火冲过去。 然后把默默斗殴的两人拉开。 「要回去喽!结束!」 「阳炎,再等一下就会结束了,请你闭嘴看著。」 「没错,再一下子,我就可以把这臭女人打趴了。」 阳炎检查正在斗殴的两人衣服,不管哪一边都沾满颜料。 「这个,大概是相同数量。看来是平手 。好,结束!」 「还没结束。」 「还没完啦。」 「我说过结束了吧!」 跟赶来的长月一起协力,把她们两个从后头扣住拖到陆地上。 接著总算是排好队伍。 阳炎她们先不说,曙跟不知火虽然到处都是瘀青还沾满颜料,但还是帮她们整理好最低限度的仪容。 这时高雄刚好抵达,阳炎紧张拘谨地敬礼: 「第十四驱逐队自主训练结束了,接下来准备返回镇守府。」 高雄也回礼: 「辛苦了。」 「请问……为什么您会特地前来。」 「是爱宕拜托我的,说希望来帮忙看一下明明是假日却很热心进行训练的驱逐队。如果不是有实弹射击的话,应该没有必要才对,到底是为什么呢?」 虽然高雄似乎不知道真正理由,但阳炎还是疑神疑鬼: 「那个,请问爱宕姊还有讲些什么吗?」 「没特别讲什么耶……你们该不会有做些会让我胃痛的事吧?」 高雄双手扠腰地看著这边。 阳炎背上虽然多少有流些冷汗,但还是决定装傻: 「不,当然不会有那种事。」 「……有两个人脸上都是瘀青,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 高雄轮流看著每个人的脸,当然谁也没有说话。 「……算了,就当作你们热心训练是件好事吧。」 她看看手表确认时间: 「既然训练结束了,那就刚好。三十分钟后到礼堂集合,这是提督的命令。」 「等等就要吗?我们姑且还算是在放假耶。」 「不只是你们而已,所有休假中的女孩也都被召回了。」 「总觉得好像所有人会一起被提督性騒扰耶。」 阳炎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但是高雄没有回答,她稍微思考一下后反过来问个问题: 「这么说来……最近你们有跟提督见过面吗?」 「我是没有,但不知火到任时有去打声招呼。」 「有被怎么样吗?」 对于高雄的询问,不知火摇摇头: 「没有。」 「原来如此……」 高雄稍微叹口气后,独自点点头: 「这下子,也许先作好心理准备会比较好。」 这反应实在令人搞不懂,让阳炎不禁询问: 「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位长官如果没有调戏舰娘,就代表他现在已经没办法那么从容不迫。要回去喽。」 「什么……?」 高雄快步走出去,于是所有人急忙跟在后头。这时高雄转过头来: 「等等,你们要用跑的。」 「嗅,为什么啊?」 对于大家所说的话,她这么回答: 「爱宕说,如果你们装傻的话就要罚你们跑步。去镇守府外围跑一圈之后再进礼堂。」 「咦咦!」 「如果抱怨的话就要跑两圈喔。好啦,快点跑起来!」 全员哀怨地开始奔跑。 该不会被爱宕姊看穿了吧?阳炎一边想著这件事一边跑著。 ○ 所有的舰娘都在礼堂集合。 因为第十四驱逐队先跑了镇守府一圈才进去的关系,所有人都气喘吁吁。让其他舰娘都心想:「为什么这些家伙会汗流浃背啊?」然后用怀疑的眼神看著她们。 不只是待在镇守府里的女孩,休假取得许可外出的女孩也被召回。如字面所述,全体舰娘都待在这里。 横须贺镇守府的礼堂是个历史悠久,同时也非常正统的设施。有段逸话是说,过去要出击的每一个舰娘都会由提督以下的全体人员在此目送。不过这是当时舰娘人数还很少的事情,现在已经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 内部摆好了椅子,舰娘们就坐在这边。 不久之后,以提督为首的高官们抵达。重复进行立正跟稍息之后,一位有些老迈的男性站在正面。 「咦……?」 阳炎感到疑惑,因为是个从未见过的男性。 坐在正后方的潮也小声询问: 「那不是提督吧……」 「说不定是官阶更高的人喔。」 虽然这么回答,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答案。 男性握住麦克风开始说: 「近来,深海栖舰的势力日益增加,大海这个人类的故乡正逐渐落入他们手中,海上通路的复原乃彻鲋之急……」 这段不知道是说明还是演讲的话语,阳炎心不在焉地听著。 人类正处于很糟糕的情况,这点不用说也早就知道了。到了最近一阵子,深海栖舰会出现在原本应该不会出现的地方,还会攻击应该不会被攻击的地点。阳炎她们的特别演习也因为敌人的出现而中断。 所以这似乎是要我们再加把劲才行,可是因为他这种拖泥带水的说话方式,反而让集中力被削弱。 阳炎左右移动视线。最右侧那列是航母,她们隔壁是战舰,再隔壁是重巡洋舰、轻巡洋舰,自己这群驱逐舰位在最角落。不愧是学姊们,完全没有表现出感到无聊的样子。 航母是舰娘们的主力,靠著她们搭载的机体能比其他人攻击到更远的敌人。这些人就跟神明没两样,跟她们说话时,无论如何都会变得毕恭毕敬。航母的姊姊们虽然都会表示「不用那么拘谨」,但我们可没办法那么随便啊。 战舰也一样是镇守府的王牌,在某种意义上比航母还要重要。这些人对驱逐舰来说就有如存在于天上般令人憧憬,许多女孩都很想听她们说话。 重巡洋舰就容易亲近多了。她们跟驱逐舰接触的机会虽然很多,但是直接受她们指挥的机会很少,所以能比较放心。如果是轻巡洋舰的话,因为是水雷战队的老大,所以比恶鬼还恐怖的人可说到处都是。 其他还有像是水上机母舰之类,但阳炎几乎没跟她们说过话。 高官正演说著「我们从各地集结舰娘过来」之类的内容。舰娘里头的确有不熟悉的面孔,尤其是战舰跟航母姊姊们里头特别多。 阳炎感觉到这里聚集许多拥有高火力的人,连重雷装舰的身影都看得到。 「……因此,将以这个横须贺镇守府为中心,完成这项作战。」 男性的热情演说终于结束,他也从讲台上下来。 接著是提督现身。 「首先要告诉各位,在为数众多的出击下所进行的冲之岛海域海战,由我方的胜利获得终结。感谢大家。」 提督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也很认真。 「可是深海栖舰的活动到了最近却变得更加活跃。我想大家也知道,他们很频繁地攻击补给路线。」 有高低起伏的说话方式,让精神已经涣散的舰娘也开始认真听讲。阳炎也挺直了背脊。 「各个镇守府互相协调联络,分析情报的结果,获得了深海栖舰正逐渐扩大活动范围的推论。这股担忧很遗憾地猜测正确,我们在南方海域发现了巨大的群体。」 提督微微点头,位在角落的爱宕按下好几颗手边的按钮。 礼堂内的照明关闭,一个白色的银幕降下来。接著影像就投影在上头。 「这是佐世保镇守府的舰娘进行侦查,勉强拍摄成功的影像。」 银幕内发生著高大的海浪,影像也不停左右晃动。不久海浪的深处出现黑色的物体,任何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深海栖舰。 礼堂内开始喧闹,因为数 量相当多。南方海域被认为是比较级上较为稳定的地点,也被当成搬运资源的航路使用。那边有大量的敌人出现,就跟咽喉被人咬住是一样的意思。 深海栖舰的群体越来越大,逼迫到画面前方。里头几乎没有驱逐舰i级或ro级的影子,到处都是轻巡洋舰ho级、重巡洋舰ri级。而且,对方的容貌看起来比过去要凶暴好几倍。而且还有人型,明显是战舰等级的敌人存在。 在对方后方,隐隐约约地映出白色的物体。从舰娘里头发出「那是什么」的声音。 突然间,画面剧烈摇晃映出舰娘的脚下。影像就到此结束。 礼堂依旧很暗,只有提督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 「影像就到此为止。这位舰娘漂流到附近的岛屿后被发现,连同录影装置一起被回收。」 摄影的舰娘发生什么事,提督没有说明也没有人询问。 这次银幕上映出地图。上方是本土,其他地区也各自简易地描绘在上头。以面积来说,大海所占去的领域压倒性地多。 图像替换,南方有一部分染成红色。 「这里是新衍生出深海栖舰的海域。镇守府将南方海域这个地点命名为e海域。」 深海栖舰发生的海域是依照数字来区分。例如说,南西诸岛海域是用「2」标记,冲之岛周边就是里头的「4」号。所以被命令前往冲之岛海域攻击深海栖舰的舰娘们,就会用「要去2-4」来称呼。因为这是俗称,所以没有记载在官方文件里头,航母或是战舰也很少这么讲。主要都是重巡以下在使用,是种比较像讲好玩的称呼。 但是在其中,敌人突然出现的海域,上层就会自己用「e(enemy)海域」来称呼。这种命名只限于强调临时性,然后又带有紧急性的情况。 这次南方海域突然出现的深海栖舰生息地被取名为「e」,换句话说,就是非常被重视的证据。 「如果不击溃这里,不管是短期或是长期都会对我方造成严重的打击。因此横须贺镇守府接受从其他镇守府而来的增援,从这里发动攻势作战。在此期待诸位的奋斗,作战发动时间就从现在这个瞬间开始。」 舰娘们互相望著对方的脸孔。有人低声细语,也有人大声地进行对话。 每个人脸上都混杂著高亢感与紧张感。横须贺镇守府至今虽然都慎重地致力于被侵略海域的恢复,现在终于要发动攻势了。 这是相当受到期待,而且也非常困难的作战吧。从有比提督更高官阶的人来演说这点就很明白了。 即使如此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绝望。大家都是为了这一天而钻研技术。 爱宕从提督手中接下麦克风: 「对全体人员的通知就到此结束。接下来要发表参加作战的舰娘编成等,请各位航母、战舰们到前方来集合。」 航母舰娘与战舰舰娘露出紧张的表情前往爱宕那边。 对照上,驱逐舰娘看起来就是一脸无趣。携带必杀的鱼雷,击沉大型舰艇虽然是她们的生存意义。但是遇到这类作战时,出击顺序无论如何都会被往后排。大多会被编去进行确保资源、船队护卫等任务。也会有舰娘抱怨「难得都装上鱼雷了」。 「总觉得是场很大规模的作战耶。」 阳炎对不知火说著。态度冷淡的前搭档则回答:「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高层跟司令官所规划的作战吧。驱逐舰就只能选择战斗,我们就是为此才领薪水的。」 「好,要加油了。就算是无聊的任务,只要能确实执行就一定能获胜。」 「阳炎这种积极的态度,真的很让人羡慕。」 「我倒是很喜欢你这样冷静的思考喔。」 阳炎露出笑容。 这时,爱宕说著:「阳炎型驱逐舰不知火,请到前方来。」把她叫出去。 不知火小跑步地过去。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像是交换般集合在一起,大家看起来都很不满。 「唉,本来以为会让我们上场。」 皐月把手交叉摆在后脑杓上,并且噘起嘴: 「明明之前的战斗才击退战舰了。」 「可是那次几乎等于是违反命令了……」 潮以无可奈何的语气说著。虽然说是为了拯救曙,但还是相当铤而走险。 「我觉得他们可以多考虑一下啊。」 「一定会有机会的。」 长月询问阳炎说: 「我们被赋予什么任务了吗?」 「现在还没有。」 阳炎这么回答。 「现在光是攻势作战那边,提督跟爱宕姊好像就已经忙到不可开交了。等那边结束后,应该就会被叫去了吧。」 「我们的远征地点,会是北方跟南方的哪一边呢?」 「不是很冷就是很热,还真是极端耶。」 这时霰小声说: 「跟很冷比起来,我比较喜欢热一点……」 「我觉得哪边都差不多耶,能够悠闲一点的地方比较好啦。」 此时不知火回来了。 「阳炎。」 「欢迎回来,不知火比较喜欢冷一点还是热一点的地方?」 「看来会是热一点的地方。」 不知火完全不改平常的语气说著: 「不知火被命令参加作战,要前往南方海域进行强攻侦察。」 阳炎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接著才开口说: 「这……这样啊,是要去钓蜻蜓吗?」 所谓的钓蜻蜓,是指回收从航母飞行甲板落下的飞机的作业。因为是很不起眼的任务,所以有些女孩会觉得这不是驱逐舰该做的任务而不想执行。 不知火摇摇头: 「是重巡洋舰、轻巡洋舰的伴随舰,要当作本队的先锋出击。」 「为什么会编排驱逐舰?」 「似乎是需要擅长强行侦察以及警戒的船舰,不知火在吴有相关的经验。」 「这就算不是不知火也……」 这句话让不知火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没有啊……要加油喔。」 虽然鼓励著不知火,阳炎心里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骚动。 为什么呢?自己很信赖不知火,也认为她是名相当优秀的舰娘。最重要的就是还有那位神通的保证。 只是内心深处就是觉得不太对劲,那到底是为什么还不清楚。只是因为认识那么久了,总觉得有股奇怪的心情。 阳炎为了不要被察觉而吸口气。不不不,现在不能想那种事情。硬是说出来散播不安的种子,这实在不太好。 「真好,能够打前锋。」 她努力地发出开朗的声音: 「我也想跟深海栖舰战斗啊。」 「阳炎你们那边也是很棒的任务,如果没有人担任后援,镇守府就无法运作了。」 「我们已经决定是后援了吗?」 「不是吗?」 「喂。」 稍微抱怨一声后,不知火对阳炎敬礼。 「那么不知火需要先去准备一下……然后,曙。」 「干嘛啦?」 曙一脸狐疑地回答。 「刚才的对决,可以当成是平手吧?」 「是损伤严重不分上下。实际上算是我赢了,所以你可不能把阳炎带走!」 「这点无法承认,等作战结束后,就再来一决胜负吧。」 「哼,你可别先战死了。」 不知火再度敬礼后便离开了。 第三章 微速前进(slow ahead) 隔天。 舰娘们大清早就出航了。正好有空档的人会去为她们送行,并且挥舞帽子。这是同伴们送给要与深海栖舰战斗之人的声援。 舰娘会将这一幕牢记在脑海里。为了能够再度归来,为了能够顺利回来。 这点阳炎等人也是相同,只不过她们目前不在这里。 她们正在进行舣装的更新。 正如高雄所说,爱宕到了早上就联络阳炎。爱宕才说完:「有件非常棒的消息喔,如果你肯叫声姊姊,我就告诉你。」这句话,阳炎便回答:「是氧气鱼雷对吧?」之后爱宕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这种时候就让她去气馁吧。 装备是直接到工厂领取,但鱼雷本体则要另外受领。因为很危险,要保管在别的地方。 在军需部取得许可后,领取到拆下弹头的氧气鱼雷。 「这就是九三式氧气鱼雷?看起来跟九〇式没什么不同啊。」 看著鱼雷的皐月很认真地说著。 「鱼雷的外观不会三不五时就改变吧。好啦,要进行整备与惯熟训练喽。」 阳炎对大家示意之后就走到栈桥上。 平常那个地点因为作战的关系而有其他舰娘在使用。为了不要妨碍她们,就在比较远一点的地方进行。 围成圆圈坐下后,开始进行安装。 首先要确认鱼雷发射管的内部,看看有没有歪斜或是损坏。如果现在没先发现,就会在发射的同时爆炸,比深海栖舰还要早一步上西天。 但不愧是全新品,整只都亮晶晶。品检也很确实,完全没有问题。 然后是安装。这种时候阳炎型就很方便,只要装进机械臂的前端就完成了,同时也把氧气的供给装置安装好就能结束。 霰也立刻就弄好。插进手上的安装零件里头,之后只要检查能不能好好运作就可以了。问题是绫波型的潮、曙还有睦月型的皐月、长月。 她们每一个都是当初没有设想到要搭载氧气鱼雷的舰娘。因为是威力十足的武器,所以已经改良到可以勉强安装上去,但总是会发生一些状况。 这把她们搞到晕头转向。 「零件的位置好奇怪,氧气供给装置也连接不上。」 长月发著牢骚: 「虽然很期盼能更新装备,但这一点就不能再想点办法吗?」 「我的也是,好像会一直晃来晃去……」 潮叹口气。她的情况似乎是扣环太松,导致鱼雷发射管会不停晃动。不管怎么调整,发射口都会立刻朝向下方。 「强硬点地把它固定住吧。霰,来帮个忙。」 阳炎用尖嘴钳跟锤子之类的,硬是把潮的鱼雷发射管固定住。曙的也用同样的方式处理。 「因为发射口是朝下,所以发射时不是跪坐就是把脚抬起来吧。」 「我知道了。」 潮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反而让阳炎感到疑问: 「没关系吗?之前你还说不想被看到裙底之类的话耶。」 「是没错……可是既然小曙都不会感到害羞了,那我也要一起做。」 潮摆出小小的握拳动作。曙说了句:「不用勉强也没关系啊。」不过这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这段期间,皐月与长月还在持续苦战中。 「真是的──完全装不进去啦!」 皐月发出惨叫。 「这该不会是对睦月型的虐待吧?」 「因为皐月很可爱,所以就让工厂也变得有点坏心眼了。」 阳炎到她的面前蹲下。 睦月型的鱼雷是安装在脚踝的位置上。如果脱落的话,不但立刻就会沉到海里,就算光是改变位置也会因为跟海面的接触而产生抵抗力。 「把位置调到更上面点,然后紧紧固定住吧。」 「感觉血液循环好像会停住。」 「那还是只能固定在脚踝了,但这边紧紧固定住,不是一样会让血液循环停止吗?」 「可以用那个扣环调整喔。如果调到小腿肚的位置,粗细不同就会变得太紧。」 结果还是强硬地扣在脚踝上。虽然勉强解决,但感觉要卸下时就会变得很麻烦。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阳炎说著。皐月似乎可以接受,但长月还是很在意。 「总觉得发射装置有点怪,让我想要去对工厂客诉。」 「之后我会再提出改善申请。来,开始惯熟训练吧。」 全体成员从栈桥进入海上。 远方的水平线上能够看到小小的黑点,那是出击的舰娘们。 黑点立刻就看不见踪影了。 「那是不知火她们吧?」 「我想不是,她们应该老早就已经出航了。」 阳炎回答皐月所说的话。 「应该是本队吧,会依照不知火她们的侦察结果来进行攻击。」 「一口气出动好多喔,干得还真是彻底。」 皐月好像很佩服地说著。 阳炎在出击前有跟不知火讲过一次话,她们是在驱逐舰宿舍的走廊偶然碰到面。 阳炎说:「已经要出发了吗?」之后,不知火默默地把手套拿下,用手触碰阳炎胸口的领结。 「歪掉了喔。」 对话到此结束,不知火立刻往栈桥走去。 因为太过乾脆了,所以无法发展成令人多愁善感的情节。自己从吴调派到横须贺的时候还比较戏剧性一点。这甚至让阳炎觉得有点扫兴。 她心想:也许不知火是故意这么冷淡。为了不让这次成为今生的离别。 这样的话,跟平常一样努力进行训练,才算是尽到礼仪吧。 对著标靶舰进行好几次鱼雷发射训练,因为每次都得把训练的鱼雷收回来,所以相当耗费时间。 「普普通通呢。」 皐月看著成绩表说著。 「虽然我们的鱼雷不好瞄准,但只要多试几次,我想就会命中了。」 「果然新型鱼雷让人很放心。」 长月回答之后,突然抬起头来。 「怎么了?」 阳炎没有发现她们在跟自己讲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没事……抱歉。」 阳炎道歉之后,视线又再度看向水平线。长月也一起眺望著。 那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偶尔只会看见飞鱼的身影,其他什么也没有。 「真的没什么。」 阳炎这么回答,长月这次更具体地再问一次: 「是在想不知火的事情吗?」 「算是吧。」 「……一定不会有事的。」 长月把手放在阳炎肩膀上: 「你的搭档是不会死的。因为这样,司令官才会把她编排到舰队里头。你就相信这点,好好等著吧。」 「说得也是。」 阳炎缓缓摇头,接著展露微笑: 「谢谢,总觉得最近的长月好帅气喔。」 「那是你太没眼光啦。」 两人相视而笑,接著继续进行训练。 ○ 越往南方海域的深处前进,岛屿跟船只的残骸就越来越多。 岛屿是人类过去生活的居住区域,船只则是被深海栖舰袭击后的凄惨模样。 这一带先不说粮食,燃料跟其他物资的输送非得要仰赖这里。而从事这些工作的船只,全部接二连三地被深海栖舰吞噬。就算舰娘进行扫荡,只要放置一段时间又会再度出现。于是众多物资与鲜血沉入海中,之后又不断重复著出现与夺 回的动作,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此地生活。 经过漫长的战斗以及研究后,目前已知深海栖舰会生出被称呼为群体的集团。在集团的中心,有著宛如女王蜂般的存在君临其中。 群体有复数存在著。虽然数量似乎没那么多,但已经知道每过一阵子就会増殖。群体将大海占为己有,持续地侵入人类的生息区域。 如果不把那家伙击溃,深海栖舰无论经过多久都会持续出现。所以横须贺镇守府才会决意要对南方海域发动攻势作战。 舰娘们在混浊的海面前进。 以高雄为前头,然后是摩耶、妙高、五十铃还有不知火。她们静静奔驰在众多舰娘战斗与沉没的海域。 海面上没有风,呈现风平浪静的状态。这会是进入深海栖舰支配领域下的证明吗?彷佛是在对舰娘们进行沉默的抵抗。 她们必须在这种环境中找出深海栖舰。因为那段影片并没有记录到敌人的正确座标,所以她们得负起调查的使命。依照这份报告的内容来决定本队的攻击目标。敌人在哪里做些什么,有多少数量,然后可能的话就进行攻击。 身为全军的先锋,就是会被赋予这么乱来的要求。 她们都十分了解自己的使命。即使如此,被任务所赋予的沉重感,还是让她们变得不太开口说话。 「……起雾了呢。」 高雄的自言自语透过无线电传来,不知火抬头观看。 的确起雾了,这个时间带会有海流或是气象所引发的变化吗?自从深海栖舰出现以来,也曾经听说这个星球产生了气象变动。 「不小心点的话就会跟沉船撞上,请多加留意。」 速度从原速降为半速,队伍变得慎重。不知火也小声说著「红五」来降低转数。 前续舰五十铃回过头来问: 「新来的,会不会怕啊?」 五十铃是这个舰队唯一的轻巡洋舰,因此她三不五时都会注意不知火的情况。 「没问题。」 「那就好,的确是那种感觉呢。」 「这是什么意思?」 「你那种态度,不就很冷静沉著吗?所以才能够负责殿后吧。」 「关于自己的个性,这点无可奉告。」 「保持这样就好啦,我们可是很仰赖你。」 无线电传来「二方」的号令,于是往左方二十度改变方向。 还是没有看到深海栖舰的踪影。 「那些家伙是不是躲起来啦?」 这时听到有人在发牢骚,是摩耶的声音。虽然有点粗暴,嘴巴也恶毒,但她是非常勇敢的重巡洋舰。她同时是高雄型的三号舰,跟高雄本身的连携也没有问题。她就是因为这些部分才被选进这个舰队里头。 「虽然继续躲著的话,我们也乐得轻松就是了。」 「深海栖舰可没有那么天真喔。」 高雄静静地告诫她。 「话虽如此,也差不多是时候要遭遇到了……妙高。」 被叫到的妙高点点头: 「侦察机离舰。」 火药声响起,零式水上侦察机从弹射器射出。稍微摇晃一阵子后就提升高度飞了上去。现在这个舰队有搭载水上侦察机的是妙高跟五十铃她们两人。通常虽然都认为舰队里的侦察机搭载舰只要一名就够了,但毕竟是这样的任务,所以还是稍微多搭载了一点。 妙高仔细听著从侦察机传来的人工语音。 「敌方的舰影……没有发现。」 「雷达也没有任何反应。」 摩耶这么说著,她装备了22号对水上雷达。 高雄往前方瞄了一眼: 「继续往里头走吧,两舷原速前进。」 她们恢复原来的速度往前进。 雾气越来越浓,化作残骸的船只数量也越来越多。即使如此还是看不到敌人的踪影。感到诡异的气氛弥漫在舰队之中。应该早就到达从那个影片所解析出来的座标了。 「……会是逃跑了吗?」 摩耶说著: 「看来是害怕我们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就再也没有比这更轻松的情况。但是这种事情,就连说出口的摩耶自己也不相信。 高雄下达命令。 「五十铃,请你派出侦察机。这次往反方向搜索。」 「了解。」 零式水上侦察机被射出,往妙高机体的反方向飞行。 接下来一段时间,五十铃仔细听著。 「没有敌影,未与敌机遭遇……高雄姊,该不会这个海域真的是铭谢惠顾吧?」 「应该不可能,一定会有的。」 「可是敌方踪迹……咦?」 她皱起眉头: 「……似乎有奇怪的发现报告。呃……水面上有漂流物,正朝著舰队……咦,消失了?」 大家都把这模糊不清的报告当成耳边风。可是下一瞬间,不知火突然察觉到了: 「……潜望镜!」 左侧的海面上浮现出好几条航迹,是潜水艇所发射的鱼雷。 高雄大喊: 「回避运动!右满舵!」 全员为了躲避鱼雷而扭转身体,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鱼雷轨迹从眼前通过,如果不知火没有出声警告,有好几发应该已经命中。 「侦察机报告!发现敌方编队!」 妙高毫无间隔地说著。 「与舰队遭遇!轻航母nu级二艘!」 「五十铃请去追击潜水艇。这是敌方的前卫,恐怕在深处有主力舰队。」 高雄连续发出命令: 「要往更深处潜入,不要疏于监视。」 「敌机!」 妙高仰望上空发出警告,天空传来有如昆虫振翅的声响。 有如黑色昆虫般的物体急速接近,那是敌方的舰上轰炸机的编队。其实它们并没有真的振动翅膀,但是会发出类似那样的声音。 敌机数量将近二十架,笔直朝这边飞行过来。 「轰炸就要来了,回避运动!」 高雄说著,全员一起开始进行之字运动。 虫炸机虽然看起来摇摇晃晃,但是已经快要抵达舰娘她们上空了。因为没有下降到贴近水面的高度,所以不是鱼雷攻击。看来是打算进行俯冲轰炸。 摩耶露出笑容: 「来得好,就让我收拾掉你们!」 她将高角炮朝向上方。 敌机回转一圏,接二连三地垂直俯冲突击。 「对空射击,开始!」 高角炮喷出火光。炮弹在空中爆炸,将火焰与碎片洒落在空中。 高雄的联装机枪也同时发射。对空射击的主要目的不是击坠敌机而是使对方攻击发生偏差。就算没有打中,只要我方没有发生损害就好。 敌方的机体产生晃动。从前方喷出火光,失去平衡后开始坠落。后方的机体虽然想继续攻击,但是被高雄的机枪迎击。 浓密的弹幕使得敌机的瞄准一个接一个发生失误。虽然投下好几枚炸弹,可是都落在错误的地点,溅起有如喷水池般的水柱后就结束了。 摩耶击坠数架机体。剩余的敌机从上空通过,很快速就撤退了。 「哼,这些家伙打起来真没劲。」 敌方没有进一步的攻击,击退潜水艇的五十铃也回来了。 「不要理会轻航母群,第二战速。」 舰队提升速力。 既然敌人没有进一步攻击,那这就是侦察海域深处的绝佳机会。 但是不知火总觉得事情 不太对劲。 敌人数量实在太少了。事前的作战简报显示潜伏在南方海域的深海栖舰数量很庞大,所以横须贺镇守府才会集合各地前来的增援,决定发起大型攻势作战。但这样的规模,只要靠先锋就能解决了。 情况有哪边不太对劲。 「高雄姊……」 才刚出声,立刻就有了回应: 「不知火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 位于前头的高雄果然也觉得很可疑,于是接著说: 「妙高,再把侦察机放出……」 这句话被五十铃的喊叫声遮掩掉。 「本队传来联络!我军与包含战舰ru级、航母wo级在内的大势力舰队遭遇,交战中!」 「那边才是主力吗……」 高雄不禁咂舌。恐怕是刻意让己方舰队通过,然后伏击后头的本队吧。刚才的潜水艇跟轻航母是为了绊住我方的部队。 「撤退跟本队会合。方z……」 高雄打算指示进行右方一百八十度回头的话语,被摩耶的声音打断: 「等一下,雷达有反应!」 她似乎很惊讶。 「前方出现敌方舰队!」 「这边也有……?」 高雄低声说著,打算继续报告的摩耶瞪大眼睛: 「数量好惊人!战舰ta级、重巡ri级,其他还有……等等……咦!」 「进行正确的报告!」 「那是……好……好大!这不是……战舰吧,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大小的!」 浓雾突然消散。 前方有著深海栖舰的舰队,而且就在能够目视的距离。他们群聚在沉船的另一头,坐镇在那边。 水面上游著的是驱逐舰ro级,他们有如野狗在威吓般地张口。漆黑的舌头与不停流下的口水让人有著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他们周围有重巡洋舰ri级。几乎是人型,两手就像是装备著驱逐舰一样,外观让人很不舒服。蓝白色的眼睛之所以发出光芒,应该是已经捕捉到我方的关系吧。 都已经有好几只像这样的家伙了,等在后头的是更加异形的怪物。她穿著有如舰娘般的水手服,还有著跟舰娘一样美丽的秀发,可是却散发出不像是人类的杀气。腰际间有著装上三根粗大炮身的炮塔,好几门一起向外凸出。 是战舰ta级,而且瞳孔不是蓝色而是发出金色的光辉。那不是普通的战舰,是被冠上最强(gship)名号的怪物。 但是会让摩耶感到惊愕不是因为这样,不是因为这些家伙的关系。 深海栖舰的中心有个纯白色外观的家伙。 好像在闪闪发光的头发,从头部绑成两个马尾往旁边垂下。绑起来的部分好像火焰般燃烧著,同时酝酿出美丽与恐怖的感觉。手部安装了好几块厚重的装甲版,然后还杂乱无章地装备了炮塔。脚的部分全都收进丑陋的移动装置里头,装甲的厚度让人觉得,似乎连战舰的大炮也会被弹开。 身体穿著像是泳装的东西,但这一眼就能知道是欺骗人的虚构外表。16inch炮从周围凸出的炮身,表现出「即使如此,你们还是想与我为敌吗?」的感觉。万一被那个瞄准到,就会被炸到连骨头都不剩。 舰娘们还不知道,这家伙是被称呼为南方栖战鬼的怪物,是支配e海域的群体首领。由于这镓伙的出现,这一带都纳入深海栖舰的支配。 不过即使不知道她的真实身分,无论是谁都很清楚这是非常恐怖的敌人。 「那是什么啊……」 摩耶目瞪口呆地自言自语著。 「影片里出现的就是这家伙吗……!」 「这边才是真正的本队……」 高雄这么说著。她们朝著海域深处前进,结果就跑到敌方本队的正面。 她立刻宣告: 「解除无线电封锁!五十铃,请跟镇守府通讯。我军与敌方本队遭遇!」 「不行,副无线通讯系统无法接通!」 「你说什么!」 「除了队内无线电以外都是杂音!」 五十铃的喊叫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敌人笑著。金色的瞳眸与鲜血般的瞳孔同时降注在舰娘身上。 欢迎…… 不知火大吃一惊。不只她,就连高雄她们也惊讶得目瞪口呆。因为敌人讲出人类的语言。 这不是耳朵听错的杂音,那家伙确实开口说话了。 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背部感到一阵发寒的那个剎那──深海栖舰的炮门一齐发出火光。 「回避!」 高雄放声大喊,16inch炮弹有如骤雨般降下。 炮弹炸裂,扬起水柱。冲击让她们的身体剧烈摇晃。 驱逐舰ro级从群体中奔出,有如猎犬般一口气朝向这边冲过来。 高雄当机立断地下决定: 「炮击战!齐射之后立刻一齐回头,从本海域撤退。不知火!」 「是。」 「撤退时要由你担任前头舰。」 不知火回应:「了解。」 ro级接近过来。他们张开大口,似乎是想吐出鱼雷。 「发射!」 她们一起发射炮弹。几乎就在炮击声响起的同时,高雄也出声大喊: 「齐z!」 全队一齐往右方一百八十度回头。由不知火担任前头,后面依照五十铃、妙高、摩耶、高雄的顺序开始撤退。 「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不知火透过无线电发出讯号,发动机开始轰隆作响。 后方传来著弹声。虽然似乎给予ro级好几发至近弹,却没有间暇去确认。必须尽早逃离这里才行。 接著更开始进行之字运动,以锯齿状的移动扰乱对方炮击的瞄准。敌人所发射的炮弹,扩散到很广的范围后落下。 即使一溜烟地逃跑,敌方依旧继续发动炮击。 「射程好远!」 摩耶发出惊叹,但是这段期间也没有减低速力。 深海栖舰的大炮又闪烁火光,在不知火她们周围产生水柱。 没有命中弹。就算射程略逊一筹,速力也是舰娘们胜出。ro级先不说,但南方栖战鬼不太会移动。说不定,真的可以这样轻松脱离。 但是下个瞬间,这种乐观的预测从不知火的脑中吹跑。 前方出现舰影。被太阳反射而闪闪发光的,是那巨大的炮身。 「……前方有敌军舰队接近。」 是被击退的潜水艇回来了。而且还不只是轻航母nu级,就连战舰也带来了。 前头的深海栖舰,是双手长有大炮还装备盾牌的女性,战舰ru级。 「被前后夹攻了呢……」 妙高低吟著。 正面是敌方战舰,后方是南方栖战鬼,然后我方没有装备比20.3cm炮要更大口径的火炮。 「喂喂,运气也太差了吧。」 摩耶这么说著,但不知火摇摇头: 「也许是刻意的。」 「你说什么?」 「连ru级都叫过来,看来是不打算让我们回去了。」 「我们只是来侦察而已耶,为什么要这么……」 摩耶发出咂舌声。 「就因为我们是来侦察的啊……!」 因为南方栖战鬼的位置被发现了。就跟拍摄影片的舰娘一样,打算把我们全部灭口。已经知道敌人的企图,但情况不会因此好转。既然无线电因为不明 原因而无法通讯,那就无法期待救援。 该怎么办呢? 「突破他们吧。」 不知火说著。 「全速冲向前方的舰队,一边进行反航战同时穿越他们逃走。运气好的话,就能跟本队会合。」 五十铃询问说: 「运气不好的话呢?」 「这有回答的必要吗?」 「真是有趣的女孩。」 五十铃感到讶异。 摩耶笑著用手上的炮塔互敲: 「很好啊,这提案我跟了。来大闹一场吧。」 妙高也回答:「如果只能这样的话……」 后方的高雄也点点头: 「很好。不知火,就赌在你身上了。」 「谢谢。」 不知火担任前头舰,由她发出号令。 「方一!两舷满速前进!右炮战!」 往右方十度变换方向,将发动机运转到极限。双脚的装备与背上的锅炉一起发出声响。 她们朝著深海栖舰舰队的中央突击。 敌人的身影越来越大,但不知火没有放慢船速。就连方向也没有变换,朝前头的战舰ru级冲过去。 「这样会撞上去吧……?」 五十铃低声说著。这点小事,不知火自己也很清楚。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打算变换方向。由神通所训练出来的驱逐舰,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变换方向。 ru级的脸变得越来越大。通常,驱逐舰冲撞战舰的话,会是驱逐舰被破坏,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改变方向。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跟曙的对决。如果在这种地方闪开,会被那女孩嘲笑吧。自己对那种情况更是敬谢不敏。 反过来说,如果跟她炫耀自己找战舰当试胆的对手,曙也一定会感到惊讶。或是会因此感到不高兴,而变得沉默不语呢?不知火想到那种时候的表情就开始窃笑。看到这个景象的深海栖舰,似乎露出充满惊愕的模样。 距离已经近到似乎可以吐对方口水。 ru级不知为何大声吼叫,然后向左方转舵。 舰列与火炮的瞄准也产生紊乱。 这样子就不会冲撞了。于是不知火大喊: 「开始射击!」 炮塔指向右舷开始炮击。轰隆声响震破空气,舰娘与深海栖舰都被炮烟所包围。 因为是反航战的关系,炮战在短时间内就结束。敌人像是重巡的船舰一边冒出黑烟边往远方离去。 不知火转过头。 「没事吧!」 「没问题!」 五十铃传来回应。虽然被她说「还以为要撞上了」,但这等等再跟她道歉。其他舰娘也没有传来被害报告。 不知火拿起双筒望远镜(眼镜)往后方观看。确认到那个身影已经变小的白色怪物,这时从对方身体周围出现几个黑点。 下个瞬间。 扰人的振翅声震耳欲聋。 不知火看著头上。又是那貌似昆虫的飞行物体,而且比刚才的家伙还要巨大。 「敌机,正上方!」 她放声大喊,同时打左满舵。 敌方的俯冲轰炸机有一剎那发出闪光,接著就在投下炸弹后飞走。 不知火的身体激烈震动。在海中爆炸的对舰用炸弹,会带来几乎能把双腿夺走的冲击。后头的舰娘似乎也遭受袭击,爆炸跟叫骂声一起传来。 「这些家伙是从哪来的啊!」 听到摩耶的怒骂,不知火回答说: 「是那个白色家伙。」 「那个超大的深海栖舰!」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有看到舰载机起飞。」 「都已经装那么大管的火炮了,竟然还搭载了攻击机!」 「摩耶姊,损伤状况如何?」 摩耶受到碎片波及造成一部分舣装受损。其他似乎还有些命中弹,不过因为都没有爆炸,所以只是撞伤而已。 「我是没事啦,看看妙高吧。」 「我没大碍。」 妙高肩部的炮塔虽然脱落,但没有受伤。 「还能航行。比起我,五十铃她……」 「只是弹射器损坏而已,没问题。」 五十铃如此回答。不知火虽然松了口气,但空中再度传来振翅声响。 「它们又过来了!」 这次的攻击队朝著前头舰,也就是不知火瞄准。 攻击队投下炸弹。她进行回避运动,闪过最初的攻击。下一发是至近弹,水柱遮盖住视线。眼睛因为海水跑进去的关系而不禁闭了起来。 等她张开眼睛时,视线变得阴暗。是敌方轰炸机俯冲到极限低空所造成的影子。 「糟糕……!」 炸弹爆炸,身体激烈地摇晃。 但是不知火的损伤远比想像中要来得低。火炮平安无事,锅炉也没有问题,发动机也有确实运作。 取而代之受到损伤的,是就在隔壁的重巡洋舰。 「高雄姊!」 高雄本来应该在最后面。但是她看到敌方的俯冲轰炸,在情急之下掩护住不知火。 舣装有一半烧焦,并喷出浓烟。 「真痛……我没事。」 高雄睁开单眼微笑著。 她很明显是在硬撑。背部的火炮全部损坏,衣服其中一部分也破损。胸口的领巾变成碎片,帽子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双脚也有大部分沉进水中,看来是进水了吧。 「我已经用注水来停止下沉了,没问题……」 不知火转过头,敌人正在反转朝向这里,数量看来也更加倍增。位于最前头的水手服女应该是ta级吧,看来她跟ru级会合了。攻击机虽然飞走,但不久后应该就会进行反覆攻击。幸好还有一段距离,用全速拉开距离的话,也许就能逃跑了。 能用全速的话。 「摩耶姊……」 「嗯?」 「请你先带著妙高姊和五十铃姊撤退,不知火要照顾高雄姊。」 摩耶大吃一惊: 「不要说傻话了,你会被集中攻击耶!」 「全员都留下来的话,也许所有人都会死掉。总比那样好多了。」 「你会变成敌人的标靶啊!」 不知火摇摇头: 「不会的。」 「就说你会变成标靶!」 「不会的。」 摩耶虽然对她怒吼说:「你这听不懂人话的家伙!」但也许是佩服不知火的顽固,所以指是皱起眉头而已。 「知道了啦,那我也留下来。」 这也被不知火拒绝了。 「那样就没人能护卫妙高姊跟五十铃姊了,而且……」 她往高雄瞄一眼: 「要同时保护高雄姊跟摩耶姊,这实在太辛苦了。」 「……哼。」 摩耶这次是真的感到哑口无言: 「净是讲些大话。」 「是这样吗?」 「阳炎型全都像你这样吗?」 「不知火的搭档,她稍微正常一点。」 不知火说完「请走吧」之后,摩耶就以前头舰领队,带著妙高和五十铃脱离战场了。 这里只剩不知火跟高雄两人独处。 「你虽然讲那种话……」 高雄像是想缓和疼痛般说: 「但我们真的能得救吗?」 「谁知道呢。」 不知火冷淡地说出这句话。 「真是的……」 高雄叹口气 : 「这下子我真的想跟提督抱怨了,为什么会让这种驱逐舰调派过来呢?」 「这部分,我想等存活下来以后再好好讨论吧。」 不知火说完「炮雷同时战准备」之后,就重新朝向深海栖舰的群体。 ○ 结束训练的第十四驱逐队,为了油轮护卫任务而从横须贺出港。 有趣的是,舣装是利用石油运转。虽说当然不是直接使用原油,但是不注入燃料的话就会停止运转。简直就跟实际的船只一样,这也就是舣装被怀疑该不会就是船舰化身的理由之一。 因此,护卫运送石油的油轮也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主要都是由驱逐舰轮流进行这项工作。 「不过是护卫,需要用到六艘吗?」 曙的声音,传进在前头航行的阳炎的无线电中。 「提督会不会谨慎过头了啊?」 「因为之前船队才被袭击,才增加护卫数量吧。」 阳炎回答著。 「如果沉没了才后悔当初应该增加护卫,那就太迟了啊。」 「因为这样就消费掉舣装的燃料?我想会得不偿失就是了。」 「所以才会派遣不太消耗燃料的我们来执行喽。」 驱逐舰的舣装跟战舰或航母比起来,燃料的消费量比较少。这点在弹药部分也是相同。 今天也是天气晴朗,海上非常平稳。 阳炎稍微确认一下时间,差不多是跟油轮会合的时候了。 不过还是会紧张。无论是多么安全的海域,都无法保证绝对不会有深海栖舰出现。这件事她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不久后,水平线微微浮现出黑色的物体。 「啊,来了喔。」 这是皐月的声音。物体渐渐形成船的形状,并且往这边靠近。 阳炎松了口气。 「要会合喽。」 她们提升速度,前往油轮的所在地。 跟油轮的船长交谈过后,知道一路上都很平稳,也没有看到深海栖舰的踪影。 「虽然是从其他船长那边听到的,但似乎不只是这边,其他地方的深海栖舰袭击案例似乎也变少了。也许是集合到哪边去了吧。」 因为南方海域出现群体,所以这并非不可能。 关于深海栖舰的生态还有许多未解之谜。他们被认为有很高的智能,也能轻松地进行舰队战。既然人类进行大规模作战,他们应该也会采取对抗的手段。 阳炎护卫著油轮的同时,也对霰下令: 「霰,截听一下无线电吧。」 「第三通讯系……?」 「嗯,我想应该可以听到不知火跟横须贺的对话。」 霰作出了解的反应。 她暂时很慎重地调整无线天线的方向以及电波频率数。可能是很难听清楚,所以她一直都没有讲话。不过以霰来说,她平常就很寡言了。 「攻击……似乎很顺利……」 「太好了。」 霰说的话,让阳炎安心地轻抚胸口。 「毕竟有不知火在,这也是理所当然呢。」 「以扶桑姊与山城姊为中心的舰队……击沉敌方战舰……敌人以ru级为首……」 「咦?先等一下,扶桑姊?」 阳炎忍不住插嘴,不知火所在的舰队应该没有战舰才对。 霰回答: 「没有错,里头是这么说的……」 「高雄姊她们的先锋呢?」 「什么都没讲……」 某种感受在阳炎内心浮现。就是在讲堂也感受到的那种感受。 虽然想放著不管,它却越来越庞大,最后大到无法收拾。 她对第十四驱逐队全体成员宣告: 「……两舷,强速前进。」 大家发出惊讶声。 「强速吗?」 长月惊讶地询问。从刚才到现在为了配合油轮,都一直放慢速度在航行。 「油轮那边由我去说明,现在要快点回到横须贺。」 不等大家回应,她就率先提升速力。 有股不好的预感。 ○ 破空声响起。16inch炮弹划破空气,于海面著弹。爆炸晃动天际,靠近之人都会被送往深海。这是通往死亡的单程车票。 不知火伴随著高雄,同时继续进行炮击。 深海栖舰成群结队地突击。不知火巧妙地在其间穿梭,并且反过来让他们淋浴在炮火之中。这是由驱逐舰与大量的深海栖舰所上演的超极端炮击战。 「不愧是战舰ta级,光是炮击就让腹部隐隐作响。」 对于不知火的自言自语,高雄回答: 「你的表情真的都不会变耶。」 「以前也曾经被阳炎说过这样很恶心。」 那是在两人都还不太认识对方的时候。比起提升情谊,警戒心倒是先强化了。 炮弹的气息传来,声响越来越大声。不知火拉著高雄打左满舵,接著就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如果笔直前进的话,就会被直接打中。 两人巧妙地回避,并且改变航路。 因为不能把敌人带到摩耶她们那边,所以无法往相同方向逃跑。于是只能改变好几次方向,将敌军往别的海域诱导。 高雄偶尔会开始喘气。虽然能够自力航行,但是看起来很痛苦。 「前方有船只的残骸。」 不知火说著。 「先躲进那里头吧。」 两人一边进行之字运动,一边朝著已经生锈的货物船所在地前进。 深海栖舰大多是在海上发动袭击,所以大半船只都沉入海底。只不过也有一群会在岸边进行袭击的群体,所以就会有像这样触礁而被放弃的船只。 这一带因为有珊瑚礁,有相当多被冲上岸的船只残骸。虽然是个让人心痛的景象,却非常适合进去躲避。 进入翻倒的船腹内侧,总算能喘口气。 「这里的话,就算是雷达也没有效果。」 不知火这么说著,将发动机调整成微速。 远方持续传来轰隆声响。也许是敌方正在胡乱炮击,到处都是爆炸的声音。 确认一下高雄的伤势。虽然流了很多汗,但还不需要担心会沉没。 「主机的状况如何?」 「马马虎虎吧。」 虽然只有平常一半的速力,但总比无法航行要好多了。 问题在于武装。 她搭载了两具20.3cm联装炮,可是一具完全损坏,另一具的其中一门故障,导致攻击力减半。虽然也装备了对空用的25mm联装机枪,但这也在不知不觉间脱落,只剩下底座。 「应该是没办法参加战斗了。」 「你那边呢?」 「不知火的武装每一样都还能够使用,只不过弹药量令人感到不安。」 持续几次互相射击的结果,炮弹已经见底。接下来必须注意弹药存量来继续进行炮击才行,所以攻击力当然会降低。 「鱼雷存量还很充足,这真让人感到振奋。」 「感觉是比安慰人的话语要稍微好一些,至少我也能发射鱼雷的话就好了……」 现在的高雄没有装备鱼雷发射管,所以无法使用。 无论如何,敌人的数量都太多了。对方那边到处都是战舰、重巡洋舰、航母跟驱逐舰,这边只有一艘驱逐舰跟一艘中破状态的重巡洋舰。如果正面冲突,胜败一目了然。 所以不知火非得想些不会正面冲突的方法才行。 让高雄 坐在沉船的船舱里,自己则拿出鱼雷,慎重调整弹头的部分。 「你打算做什么?」 「要将实弹弹头拆掉。」 她这么回答高雄的询问。 不久后就弄好四根没有炸掉的鱼雷。弹头部分如果空著的话,平衡就会很差,所以就把掉在四周的铁屑塞进去。 不知火把鱼雷排好后说: 「抱歉,可以请你把坏掉的武装卸下来吗?我想要拿来用。」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打算怎么用?」 不知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接著前往沉船残骸的内部,随意收集些残骸。 把钢骨简单地组合起来后用钢索绑好。刚好有破烂的床单就拿来从上头盖住,里面再随便塞些东西进去。接著再把相同的动作重复一次。 于是就做好两具像是人偶的东西。 接著把炮身装上去,再将它们放到鱼雷上,就变成舰娘假人了。 「虽然只是急就章做出来的东西,不过成果还算不错。」 不知火双手交抱在胸前注视著。 「看起来跟高雄姊还有不知火很像。」 「……嗯,算是吧。如果一个醉汉从远方眯起眼睛观望的话,也许是很像。」 高雄小声说出感想,但不知火装作没听见。 「目前还在起浓雾,要用来欺敌很足够了。就把这个当成诱饵吸引敌方注意,然后趁这时候逃走。」 「……真亏你想得出这种点子。」 「最先想出来的是阳炎。她溜出宿舍去偷东西吃时,就做了个假人让它躺在床上。」 不知火这么说明之后,又附加上一句话: 「我刚才说的这件事要保密。」 接下来只要看准时机放出去而已。不知火从废船中探头出来,并且仔细聆听。 没有听到炮击声。虽然有昆虫振翅的声响,但那是深海栖舰的侦察机吧。看来他们还没发现这边。 把头收回来后,她对高雄说: 「等到侦察机的声音消失,我们就离开。」 「我明白了……就祈祷发动机能够正常运作吧。」 不知火在高雄隔壁坐下。 现在还能听见侦察机的声音。虽然逐渐远离,但还不是离开这里的好时机。 她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不知火等高雄回答后就询问: 「为什么要掩护不知火?」 「因为我听说你很容易冲动。」 「这是什么意思?」 「当损伤越严重的时候,你就越想反击吧。说不定还会去跟战舰对抗,可是那个情况下得要以逃跑为优先。」 不知火想像得到这应该是阳炎说的。那女孩很擅于预测,所以绝对是昨天晚上给予这种忠告。这部分从还在吴的时候就没有改变过。 高雄耸耸肩: 「不过我的损害程度就超乎预料了。」 「只要回到横须贺,马上就能治好。」 「而且,我希望你能存活下来。」 不知火有些不解: 「不知火还活著啊。」 高雄稍微笑了一下: 「不是这样,是希望你能存活到最后。我……这艘船舰即使曾经历那么惨烈的战争,仍是存活到最后的重巡洋舰。被鱼雷命中,螺旋桨脱落,舰尾也割离,即使那样还是存活了下来,我脑中还记得当时的回忆。虽然最后遭受到自沉处分,但还是感受到了……感受到活下来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不知火静静听著高雄所说的话。 「但这说不定并非船舰的记忆,而是我创造出来的妄想。可是就算只懂得战斗的船舰,也有活下来仰望蓝天的权利,也有权利眺望恢复和平的大海。不管是船舰还是舰娘都是相同的,所以即使是一名女孩也好,我都希望她们能活下来……明明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对驱逐舰的态度却很冷淡。爱宕曾经这么说过我。」 她有点害羞地露出笑容: 「这件事,我几乎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喔。」 「原来如此,不知火很幸运呢。」 「一定是这样。」 不知火站起来: 「看来侦察机已经远离,准备逃离这里吧。」 「剩下的鱼雷弹头要怎么办?」 「那已经没有用了。」 不知火先把载著假人的鱼雷发动。鱼雷发出喀哒喀哒的声响,螺旋桨也开始旋转。 走出废船把它们放到海面上。虽然一开始还会摇摇晃晃,但不久之后就能安定地前进。 另一个也用相同方式处理,两具假人就这样往东方航行。 她转过头对高雄点点头。 「走吧,我们往西方逃走。」 不知火小心地警戒四周,同时离开废船。双脚站稳在海面上,接著也让高雄跟上。 「两舷微速前进。」 让发动机运转,就在开始缓缓前进的下一剎那── 不知火倒抽了一口气。 「左舷,雷迹!」 白色的轨迹在海面上延伸,笔直前进而来的毫无疑问是鱼雷的轨迹。虽然立刻就想要闪避,但速度还没提升,所以来不及进行回避运动。雷迹就这样朝著不知火的后方突进。 也就是高雄那边。 爆炸声跟火炷发生在一秒之后,她的身影有一瞬间发出光芒。 声音跟光芒消退后,高雄后仰倒下。 然后缓缓地,仰躺沉入海中。 「高雄……姊!」 不知火无法言语。潜水艇一直埋伏在这附近,等著发动鱼雷攻击。它们等待著自己现身,就连假人也看穿了,然后就趁著我方安心的空档发射鱼雷。 这是自己的失误。 是自己的注意力被侦察机吸引所犯下的失误。 前方能看见潜望镜,那一定是潜水艇ka级。不久后,有如海草般的头发慢慢浮上,能够看到紫黑色的头颅以及小小的眼睛。 那表情就像在嘲笑一样。 这让不知火怒不可遏。 「竟然敢……惹怒不知火啊!」 两舷满速前进,起步速度有如弹射一般。已经不去理会对发动机造成什么负担,只有那个混帐女人,说什么都要击沉她。 不知火以难以置信的加速度接近,捕捉到即将急速潜行前的ka级。 她用双手抓住潜望镜。 「唔喔啊啊啊啊!」 接著使尽全力拉扯。正打算潜行的ka级惊慌失措,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 ka级的头部出现在水面上。不知火运作背上的机械手臂,用12.7cm联装炮抵住对方。 「沉没吧。」 发射,而且是至近距离的连续炮击。即使炮烟挡住视线,炮击声在耳中不断回响也无所谓。大约四次炮击时,ka级的潜望镜已经粉碎。第八次时,身体就变得支离破碎,即使如此还是继续射击。 「沉没吧……沉没吧!」 ka级只留下临死的惨叫,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但是不知火的怒气无法平息,应该还有敌人。某处应该有接到那艘潜水艇联络的敌人。 别的方向传来啦哮,她转头看去。 那是深海栖舰的舰队。蓝白色的脸孔,长发的高大女性。是战舰ta级。 就是侦察时看到的家伙,恐怕是收到ka级的通讯才会来到这里。 那艘战舰很巨大,而且超越精锐(elite)甚至被冠上最强(gship) 的别名,实在不是区区一艘驱逐舰能抗衡的对手。 但是不知火露出笑容。 不这样怎么行呢?没有这种程度的强敌,打起来实在很没劲。只有身躯庞大的迟钝家伙,来得正好。欢迎你啊,就送你到那个世界去为高雄姊带路吧。 「水雷战斗!」 机械臂移动,将鱼雷发射移向正面。接著响起发射准备完成的警报声。 「发射!」 四条雷迹以扇形扩散开来突进。不知火没有回头,而是追著鱼雷的轨迹全力冲刺。 鱼雷爆炸,是否命中ta级还无法确定。因为她并没有进行确认,而是拨开爆炎直接冲进对方怀里。 12.7cm炮的连续炮击,ta级的身体被这充满执著的攻击命中。 嘎啊…… ta级倾斜后又立刻恢复。 这攻击只给了她跟擦伤没两样的损伤。战舰的装甲就是如此厚重,驱逐舰的炮击想要给予致命弹是很困难的事。 即使如此不知火还是继续攻击。虽然射偏的炮弹打中附近的驱逐舰i级并将它击沉,但这反而多余。想击沉的只有这家伙而已。 ta级也发动反击,她射击巨炮想将不知火炸飞。冲击波与碎片在周围扩散,洒落死亡的讯息。好几架被卷入的深海栖舰也在受到损伤后落荒而逃,战斗噪音跟发动机的声响混合之后变得嘈杂混乱。 不知火紧咬著对方不放。她的眼神就像是猎犬般锐利,持续地进行炮击。沉没吧,快沉没,快沉啊。还不沉吗,你这混蛋战舰实在太坚硬了! 敌方的副炮塔旋转方向,往这边瞄准过来。 「唔!」 不知火扭转身子。自炮弹在脚下爆炸,身体因此整个浮起来。 自己摔落在海面上。急忙起身后,这次换成主炮瞄准了自己的头部。 要被干掉了──正这么想的剎那。 背部被往后拉扯,炮弹从刚才所在的位置通过。 不知火惊讶地回头一看。 应该已经死亡的女性就站在那里。 「高雄姊……!」 是重巡洋舰的高雄。她的衣服破损,脸上也流著血,也已经丧失大半的舣装,即使如此还是用双脚站著。 她手上拿著圆形物体以及炮塔说: 「真是的,驱逐舰居然跑去跟战舰战斗……」 「为什么……」 「嗯,那发鱼雷还挺管用的喔……害我刚才一直失去意识。不过,还有剩下能够帮你挡下炮火的余力。」 高雄微微瞄了一眼: 「不知火,躲到我后头。」 「可是……」 「不要让我讲第二次,我希望你能存活到最后。听好了,我被干掉的话就快逃!就算没被干掉也快逃!然后活下去!」 高雄大喊著。 不知火犹豫了,她很难得地无法作出结论。身为驱逐舰娘,真的可以把这艘勇敢的重巡洋舰丢下不管吗? 「快点!」 ta级的炮身开始转动,她打算对不知火开炮。 「你的对手在这里!」 高雄向她挑衅,同时像是要摔倒地冲撞对方。ta级面向高雄,有如威吓般张开大嘴。此时高雄把手上拿的东西塞进她嘴里。 是鱼雷的一部分,那是不知火为了制造假人而拆下来的弹头,高雄将它推进里头。 然后她以只剩一门炮管的20.3cm炮瞄准。 瞄向ta级的嘴里: 「你这蠢货……就让我这么说吧!」 高雄开炮。弹头被诱爆,四周被火焰给包围。 第四章 半速前进(half ahead) 第十四驱逐队回到港口的时间,比预定还要提早许多。 阳炎把油轮送到别的港口后就急忙走上栈桥。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群舰娘聚集,她往那边跑去。 「请问是摩耶姊吗?」 绑著红色领巾的女性转过头来。 「你是……阳炎吗?」 「是的,请问不知火她……」 「……听好了,你冷静听我说。」 摩耶缓缓地,然后仔细地说: 「侦察成功了,我们已经得知敌方老大的位置。但是……不知火跟高雄下落不明。」 阳炎的身体不停颤抖。这不是夸饰,她就这样当场跌坐下去。 摩耶急忙把她拉起来。 「振作点。还没确定她们已经被轰沉,一定还活著。」 她这句话,就像是要讲给自己听的一样。 阳炎揪住摩耶: 「在哪里……妯们在哪里!」 「就在敌人老大附近。妙高正在跟爱宕交涉,取得高速修复材(水桶)跟再次出击的许可。航母们也会编组到舰队里……」 「我也要去!我去跟爱宕姊申请许可!」 「啊,喂!」 不听摩耶的制止,阳炎已经飞奔出去了。 爱宕就位在距离栈桥稍微远一点的位置。正在跟她说话的是重巡洋舰妙高,其他还有身上装备飞行甲板的航母舰娘。 「拜托你!」 靠近过来的阳炎大喊著: 「请下达让第十四驱逐队前往e海域的出击许可!」 妙高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她毫不在意继续地大喊: 「我想去救不知火!」 爱宕中断跟妙高的谈话,转而面向阳炎: 「对群体中心舰的攻击计画大致上已经制定完毕了。不知火与高雄的救援也包含在其中,所以你放心吧。」 「那么……」 「你们才刚结束护卫任务而已,还是先去休息比较好。」 这句话是表示有救援计画,却没有让第十四驱逐队出击的打算。这让阳炎猛烈地反驳: 「这跟疲劳没有关系!请让我们也一起参加!」 「真伤脑筋呢……」 爱宕叹口气,妙高则偷偷向她使了个眼色。 「……好吧。」 爱宕点点头: 「以高速战舰为中心的舰队,以及由摩耶、妙高、五十铃为主轴再加上航母的舰队将会出击。当她们进行波状攻击的期间,请你们去搜索周围。切记千万不能对深海栖舰进行攻击,万一被卷入战斗,我们应该没有余力去帮助你们。」 「是!」 「搜索会跟其他驱逐队协力喔。」 「了解!」 阳炎猛力敬礼,然后跑回栈桥上。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很担心地等著,于是她快速说明状况。 「立刻就要出发。」 阳炎这么宣告: 「如果肚子饿的话,要在十分钟内用完餐。」 没有人抱怨,但只有曙询问: 「阳炎,你……没事吧?」 「什么没事?」 「不觉得你的情绪很奇怪吗?真的没事?」 「我跟平常一样啊,充满热血又很有精神。曙会担心别人,这才比较奇怪吧。」 「真是这样就好了……」 阳炎已经没在听曙说话。她得将作战的详细内容塞进脑中,于是再次往爱宕那边跑去。 将燃料补充到锅炉里,武器也装满弹药,然后就是起锚出发。 「两舷原速前进!」 阳炎下达号令。其实她很想让发动机满速运转,但是爱宕下令严禁抢先于前头。 在勉强压抑住急躁的心情下前进。途中得知巨大的深海栖舰首领被命名为「南方栖战鬼」。其他还有以第五航母战队为中心的机动部队也决定参加,提督打算将大多数的现有战力全数投入这点已经相当清楚。 有这样的战力,应该就能够给予南方栖战鬼很大的损伤,但是阳炎完全不关心这些事情。不知火已经占去她所有思考。 「阳炎……喂,阳炎,我在叫你啊。」 她终于察觉到皐月的呼喊。 「什么?」 「你速度有点太快了喔,稍微冷静点。」 「不是一样还在原速吗?」 「已经提高到黑二十左右了吧。」 阳炎被指出发动机的转数提高太多。确认过后,发现别说是二十,还到二十五了。 虽然打算降低转数,但无论如何都办不到。自己无法忍住想要赶紧前进的冲动。 「……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忍不住提升速力,机关传令机(eelegraph)发出叮的一声。 身体有如弹射般前进,后头的皐月慌张地说: 「等等,这样子就会追上摩耶姊她们了啦!」 「那样也无所谓!」 阳炎已经不打算减缓速力了,她只看前方。 深海栖舰栖息的e海域,搭档所在的海域。 再一下子就到了。 无线电响起沙沙的杂音之后,传来一些通讯的声音。 『……发现包含南方栖战鬼在内的敌方舰队……好庞大的数量……攻击,攻击!』 我方已经与敌方接触了。仔细聆听,可以微微听见炮火的声响。 「最大战速!」 速力更加提升。又大又猛烈的白浪被激起,吹在脸上的风甚至会感到疼痛。 前方能够看见好几个小岛,以及许多的废船。那旁边聚集著几名舰娘。 「摩耶姊!」 阳炎靠过去。 「捜索如何……?」 「冷静点。现在航母们正跟南方栖战鬼交战中,我们之后也要跟著发动攻击。」 摩耶像是要安抚阳炎般缓缓说著。 「那搜索要怎么办啊!」 「所以就叫你冷静点。第八驱逐队还有第二十一驱逐队才刚开始进行搜索,你们也去加入她们吧。」 之后她告知负责的区域。 阳炎回答:「立刻开始进行!」就回到大家身边。 「要开始喽,从那边的岛屿背面开始!」 她率先朝那边前进。 负责搜索的区域,有许多沉没后变成废铁的船只。也有许多残骸漂流到岛上,可以想见深海栖舰肆虐情况之严重。 阳炎在里头寻找著。 「不知火!不知火!」 即使大喊也没有回应。讲实际点,这种行为有没有意义都令人怀疑。但即使如此,她还是非做不可。 已经调查过一遍的地方再重新看一次,并且更进一步确认。残骸底下或是背面,甚至把脸都伸进海面了,还是没有踪影。 内心开始产生焦虑,阳炎打开无线电的开关: 「这里是第十四驱逐队,不管是哪边的驱逐队都好,请回答!请回答!」 但只能听见沙沙声响,杂音非常严重。 长距离无线电无法接通,她切换成队内无线电通讯。 「集合,快集合!」 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聚集到阳炎身边。 「有谁找到不知火了吗?」 大家互相对望。 「没有,到处都是船只的残骸。虽然也有漂流物,但都是些无关的东西。」 长月这么说,让阳炎脸色变得苍白。 不在这里的话会在哪里?如果被其他驱逐队发现就好了,但这里是战斗海域的边缘,捜 索精度无论如何都会下降;更何况还起雾,而且越来越浓。 心脏附近开始变得疼痛,也很清楚自己现在面如槁木。 这时皐月突然指著海面: 「那是什么……是人吗?」 手指前方有个人影横向倒著,有一半已经沉入海面。 「难道是……!」 阳炎脸色铁青,急忙飞奔过去。 那人俯卧著。她双手抓住后用力拉起来。 结果那人的手就掉下来了。 「哇啊啊啊,不知火!不知……咦?」 从那手里跑出铁管,让阳炎目瞪口呆。 这不是人,而是用钢筋铁管组合而成的人偶,然后几乎要沉没了。 「这是什么啦!」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失望的情绪也跟著涌现。 其他成员也过来了。知道并非不知火后,一样都流露出放心的表情。 最早发现的皐月仔细地查看著。 「这东西……它脚上那个是不是鱼雷啊?」 潮把它拉上来确认: 「有两根呢……我看看,是九三式鱼雷。这个从制造编号来看是横镇的东西,而且还很新,是固定在人偶上头好让它移动吗……?」 「是不知火……」 阳炎小声说著: 「制造这个人偶的是不知火。」 「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想大概是用来当诱饵,好往别的方向逃跑。绝对没错,不知火就在发射过来的方向上!潮,能知道这是从哪边跑来的吗?」 潮感到困惑,但同时也看著鱼雷跟海面。 「按照倒下的状况来推测,可能是那边吧。」 她指著浓雾的另一头。 「好,走吧!」 阳炎运转发动机开始前进。虽然无法确定是不是正确的方向,但她很确信是往这边。她跟不知火之间有著长年在吴的生活下所培育而出的事物,现在就依靠那份牵系来引导自己。 是这边,绝对是这边。 很靠近战斗海域了,炮击声也传来这边。不久后还混杂了爆炸声与舰载机的引擎声,并且慢慢地越来越大声。 有艘断成两截的废船映入眼帘。 「有谁在那边!」 有个身体大半已经沉没,倚靠在残骸上头的舰娘身影。远远一看也很清楚她已经大破,有个像是ta级的深海栖舰下半身在旁边漂浮。 变得破破烂烂的蓝色制服以及杂乱的头发,阳炎将她抱起来。 「高……高雄姊!」 摇了好几次之后,高雄微微睁开眼睛。 「啊……」 「高雄姊,你没事呢。」 「……那女……孩……那女孩她……」 「不知火吗!她在哪里!」 高雄用发抖的手指指向东方。 「往那边……逃跑……被……冲……走……这边也有……敌人……所以……往里头……」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 高雄抓住阳炎的衣服。 「但是……那边也有……敌人……白色……很巨大……」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阳炎对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宣告: 「我去救助不知火,大家把高雄姊带回去。」 没有听大家的回答。她有如弹射般加速,滑行在海面上。 战斗的噪音急速变大。依照引擎声跟射击声,就能察觉舰载机之间正在上空展开空中战。 两舷运转到满速,踏破波浪往前突进。阳炎非常焦急,心脏的鼓动清晰到觉得疼痛。 浓雾渐渐消散。前方是船只残骸,客船的船尾从海面凸出。 毫不减缓速度地闪过残骸后,眼前突然变得开阔。 炮弹伴随著闪光爆炸,几乎震破阳炎的耳膜。 那里是战场的正中央。 舰娘的舰队与一群深海栖舰正展开炮击战。到处都有水柱扬起,空中则撒下高射炮弹爆炸后的碎片。 正面方向是深海栖舰的群体,在那中央是巨大的白色南方栖战鬼。 阳炎并不知道,不知火跟高雄在逃跑的途中,又渐渐地回到南方栖战鬼所在的位置。所以阳炎也就跑进了战斗海域里头。 在后方,以摩耶、妙高为中心的重巡舰队正猛烈地进行炮击。 「啊,笨蛋!快回来!」 摩耶虽然大喊,但无法传到阳炎耳里。 她的眼睛正紧盯著某个地点。 有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漂浮著。也不管正在炮击之中,阳炎强硬地接近,然后伸手把它捡起。 「手套……」 她不禁说出口。白色的手套是阳炎型的正式装备之一。在横须贺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戴上这个的舰娘,只有一名。 「……不知火!」 阳炎忍不住大喊。 你是沉没了吗?是留下手套被轰沉了吗?那名少女几乎不曾脱下手套,可是现在却在这里找到这东西。 不对,不是这样,她绝对还活著,我很清楚。 往感觉是手套漂流过来的方向看去。那边是深海栖舰的大批群体,坐镇在中央的是南方栖战鬼。 「不知火,我现在就去救你!」 她大喊著跑出去。不知火一定就在那一头,所以要去救她。 好几艘深海栖舰注意到她。明明是群怪物,看起来却像是大吃一惊的样子。不过在炮击战当中有艘驱逐舰单独冲进来,会吓到也是当然。 阳炎没有放慢速度。 驱逐舰ro级发动炮击,接著连重巡ri级也跟著射击。他们以有如降雨般的炮弹想要击沉阳炎。 她并不感到害怕,正确来说,应该用根本没有注意到来形容。只想著救出不知火的心情支配了内心,完全没把周围的事物看在眼里,所以也没有进行反击。 幸运的是,她毫发无伤地冲入深海栖舰群的正中央。密密麻麻的异形怪物之中,混入了一名驱逐舰娘。 白色的身体移动了。 也许是觉得太烦人,南方栖战鬼往阳炎那儿接近,但阳炎还是没有注意到。 南方栖战鬼挥下装有驱逐舰的手臂。 「呀啊!」 有如被铁锤打到的冲击,让阳炎眼冒金星。然后她也终于理解到自己位在何处。 「即使如此……我也绝对不能退缩!」 阳炎打算运用速力穿越此地,不知火一定就在这家伙的另一头。那女孩非常聪明,所以会藏身在里头安全的地点。绝对是这样。 但是那边有南方栖战鬼阻挡住去路。 「给我……让开啦!」 用12.7cm联装炮发炮,但是白色的身躯只产生些微擦伤。 南方栖战鬼再度挥舞手臂,这次打中阳炎的侧腹,将她击飞开来。 阳炎发出痛苦的呻吟,接著勉力站稳双脚。舰娘的制服拥有装甲般的功能,而且在皮肤上还会产生薄膜般的防壁。虽然因此没有造成致命伤,但是会痛的地方就是会痛。 她想再次穿越过去,此时南方栖战鬼将粗大的炮身朝向她,16inch炮展现出漆黑的炮口。被这种东西直接命中,驱逐舰的装甲就跟面纸没两样,身体会整个从中间断成两截。 就算这样,阳炎脑里还是只有拯救不知火这件事。所以即使理解自己已经被瞄准,仍不采取回避行动,而是打算继续前进。 眼前只有死亡存在,炮弹即将发射。 「阳炎,快躲开!」 阳炎听到大喊而回过神,同时看到有 个小小的影子往南方栖战鬼突进。 是长月。她将娇小的身躯全部用上,毅然地进行身体冲撞。 撞击非常猛烈。驱逐舰都很小型,其中睦月型更加小型。想要对南方栖战鬼的体格产生影响是很困难的事,但她还是毫不畏惧地撞上去。 虽然很轻微,但南方栖战鬼开始摇晃。 「再一次!」 她再度撞上去,白色的身体大幅倾斜。 「皐月!」 「交给我!」 皐月也冲进来,她用12cm单装炮抵住白色身体的咽喉。 「你这混蛋!」 轰咚轰咚轰咚轰咚。皐月在至近距离连续发射炮弹,南方栖战鬼被炮烟所包覆。可是对方并没有沉没。不只如此,在皐月的攻击下所受到的损伤还缓缓地复原。 「噫……她还能自我修复!」 皐月瞪大双眼,这时长月也怒吼: 「要撤退了!曙!」 紧接著冲进来的曙抓住阳炎的制服。 「好了,抓住了!」 「满速后进!」 长月也一起协力拉住阳炎的身体。潮跟霰发动炮击,持续对周围的深海栖舰进行牵制。 阳炎的身体渐渐退后。这对她而言是已经关闭的生存之门再度开启,同时也代表著远离了救出搭档的机会。 「不知火……不知火就在那边!」 她不停地想挣脱。即使知道已经无能为力,还是没有停止挣脱的动作。 「放开我,拜托!拜托你们放开我!」 「别说傻话了!你会死的啊!」 曙没有放手,长月也大喊著: 「曙,你可别放手!」 「我知道啦!」 「不知火!」 阳炎伸出手。可是她的手指,无法抓住任何人。 ○ 与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依序往横须贺返航的途中,阳炎一直思考著。 她很清楚自己差点就要被轰沉,也知道自己不顾危险地冲进去,是被大家拯救才能像这样生存下来。要是照那样前进,毫无疑问会变成大海里的碎屑。 但即使知道这些,无法拯救不知火的这个事实还是让她内心无比沉重。 高雄已经被平安救出来这件事,是霰告诉她的。 「之后……就由其他驱逐队……进行拖曳。」 虽然是跟平常没两样的平淡语气,霰像是要安慰阳炎般加上一句: 「阳炎……你没事吧?」 很难断言说自己到底是有事或没事,所以实在无法回答。 「摩耶姊她们没事吧?」 「被敌人反击时,似乎撑下来了。应该比我们还早回去了吧。」 皐月跟长月的对话传入耳中。对南方栖战鬼的反覆攻击,现在好像也还在进行中。似乎是想用超越自我修复机能的攻击来一口气解决掉她。只是还没有传来成功击沉的消息,看来相当棘手。 看得见横须贺镇守府的灯光,天色已经很暗了。 走上栈桥,阳炎拖著沉重的身体前往镇守府办公大楼。 途中遇到摩耶。虽然她身上到处都是煤灰,不过看起来很有精神。 本来打算敬礼,但反而是她跑过来: 「阳炎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危险。」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炮击战途中冲进去,却没有任何抱怨。 阳炎抬起头来: 「抱歉……妨碍到你们攻击。」 「无所谓啦,不用在意。」 「我还打算要再去进行救援。」 听到这句话,摩耶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 「其实……」 阳炎的双眼瞬间瞪大。 这里是提督的办公室。 一名男性坐在椅子上,领口整个松开。 墙壁上贴著e海域的扩大地图,上头到处都刺著图钉。那是深海栖舰的出现地点,以及进行交战的标记。 只要曾经交战过就会刺上图钉,数量只会增加而绝对不会减少。 虽然只是颗图钉,但里头也包含了战斗的激烈程度与悲剧在其中。可说是激战的证明。 他暂时看著那张地图。 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高速修复材(水桶)的消耗相当剧烈……油、铁跟弹药、铝土……还有大腿跟脚底板也是……」 「最后那两个到底是什么啊?」 他转动椅子,只见爱宕傻眼地站在那里。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因为我是秘书舰嘛。」 爱宕把拿在手上的高速修复材(水桶)使用许可申请书摆到桌上。 「这是今天的部分。」 「变多了呢。」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无论如何都会陷入这种状况。」 「战争就是种声势浩大的浪费钱行为嘛,国家会因此衰退也是正常。」 「好在有事前储蓄,现在真是帮了大忙。」 「那实在很麻烦,还害我看不到脚底板。」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提督迅速签名,同时说: 「我对舰娘的胸部跟臀部还有大腿跟脚底板这些地方都很有兴趣,可是却忙到没空去看。害我真想跟深海栖舰停战。」 「脚底板应该不是什么能经常看见的部位吧?」 「所以才棒啊。」 爱宕露出极度伤脑筋的表情,并收下签好名的申请书: 「提督您只要正经点的话,评价也会提升喔。」 「那样会喘不过气来吧。」 「提督这么说,可以当成您内心游刃有余吗?那么,我就去发表战局对我方有利。」 「如果能够提升士气的话也无所谓,但可能会引起反感喔。」 待命中的舰娘们都很期盼战况的发表,同时因为战斗而精疲力尽的舰娘可能会讲出「可没有那么乐观」这样的话来反驳。舰娘之间存在著不同的温差。 战斗很激烈是事实。舰娘返航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损伤。即使如此,大多舰娘还是希望能够在补给之后立刻再次出击,让人感受到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提督再次看著地图。 「目前看起来,虽然称得上对我方有利。只是严格估算的话是时好时坏,或者该说嗯……」 他敲敲太阳穴: 「……还少那么关键的一击啊……」 提督转动椅子面向爱宕: 「可以帮忙泡个茶吗?还有让我舔一下后颈吧。」 「我好像听到一句多余的话。」 「我想舔舔看嘛。」 「不如舔自己的后颈好了,您意下如何呢?」 「我试过啦,但是舌头碰不到。」 「真是遗憾呢。」 「茶呢?」 「这也请您自己去泡吧。」 爱宕虽然露出笑容,还是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提督虽然装出不满,但也知道这样一来她是绝对不会改变想法,就放弃抵抗打算自己去泡茶。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他自己接起,然后先跟对方寒暄两句。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对话透过电话持续著。 放下话筒后,他小声叹口气,然后抬头瞄了一下墙上的时钟。 「高雄她怎么样了?」 「正在等待入坞,因为船坞已经塞满伤兵了。」 「是吗……」 他移动身体,椅子发出嘎吱声响: 「……那群女孩们,应该会 过来这里吧。」 「是。」 爱宕接著说: 「要由我来告知她们理由吗?」 「不必,这是我的责任。」 提督摇摇头,并这么回答。 阳炎奔跑著,感觉不到疲劳与疼痛。刚才摩耶所说的话在脑中回响,这反而成为了动力。跑上镇守府办公大楼的阶梯,冲进提督的办公室里。不只是她,其余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也一起进入里头。 室内的另一头有个大型办公桌,墙壁上挂著刺满图钉的海域图。提督坐在椅子上,爱宕则站在一旁。 阳炎敬礼后略为大声地询问: 「司令,听说已经不会再进行救援作战了。」 男性点点头。 「没错。」 「请问这是为什么?不知火还没被救出,请再进行一次……」 「救援作战已经成功了,镇守府是这么判断。」 提督很严肃地宣告: 「你们做得很好。」 阳炎听了目瞪口呆。不只是她,就连皐月与长月、霰与潮,当然连曙也一脸惊讶。大家都对耳朵所听到的话感到不可置信。 「您说成功……」 「我们会给你们休假,好好休息吧。」 「请等一下,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去一趟又回来而已。不知火应该还在其他地方,那边只有高雄姊……」 下一秒,阳炎的脸色就变了: 「难道,是因为高雄姊已经获救了……?」 提督没有回答。 「因为已经救出重巡洋舰,所以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 「这是说,不知火没有拯救的必要是吗……」 阳炎紧握住拳头: 「是这样的意思吗……」 她脑中不停冒出弃子这个词。 作战时先预测有一定程度的损害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但这大多是由防御力较低的驱逐舰来负责。因为重巡洋舰或战舰,更不用说航母是绝对不能丧失的主力,所以驱逐舰就负起担任防盾的角色。即使失去她们也要让作战行动持续下去。 不知火并不是因为充当盾牌而沉没,所以正确来说并不是弃子。但是对阳炎来说,这都是一样的意思。 男性平淡地说: 「辛苦你们了。」 「辛苦了……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阳炎的脚无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我们是舰娘,早就有了沉没的觉悟。但是不知火还没有沉没,她还活著!我要去把她救出来!」 她放声大喊。这并不是刻意所为,而是忍不住喊出来。 不知火……那个不知火现在下落不明。也许是遭受损伤,也许已经无法动弹。阳炎想要尽早去救她,把她带回横须贺。 她只想著这件事: 「拜托您,请让我们去救她!」 她重复讲了好几次,阳炎脑中就只有这个念头。 但是提督就连摇头的动作也没有。 阳炎拚命请愿。 「那……那么……等到打倒敌人之后,请让我们进行搜索。打倒南方栖战鬼之后,请搜索那周边!」 「手续已经开始准备了。」 「咦……?」 这句话让她困惑,这名男性到底在讲什么? 「损害已经控制在预定的范围之内。」 才刚理解提督这句话的意义,阳炎就大喊: 「您……您是要将不知火除籍吗?要把她当成已经沉没了……!」 「后天就会开始进行手续。」 这代表著阳炎型二号舰不知火被击沉,已经不存在的意思。 所谓的轰沉,不只是指目视能够确认的船舰,还包含行踪不明的在里头。虽然会给予四十八小时的缓冲期,但大多是形式上,几乎没有实际被发现的例子。 也就是说,提督已经宣告放弃了。 「这种事……我无法接受!」 阳炎声嘶力竭地怒吼: 「不知火……不知火还活著!现在也还非常痛苦地倒在敌方的海域里头!所以……」 「你可以下去了。」 阳炎眼前变得一片通红,绝望以及愤怒同时到来。 「你这……!」 她想往提督冲过去。下个瞬间,曙对长月使个眼色。 阳炎的左手被长月抓住。虽然想要甩开,但不只是左边,连右手也被皐月扣住。 她一下子就变得无法动弹。阳炎大喊: 「你们快放开我!放开……」 接著连嘴巴也被霰摀住,潮急忙打开办公室的门。阳炎的身体就这样被四个人扛出去。 办公室里头只剩下曙。 「第十四驱逐队向导舰阳炎,已经离室了。」 曙很正经地讲著做作的台词: 「看来战斗让她很疲劳。」 「是吗?」 男性这么回答。在那之后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却都很有默契地视而不见。 「曙也休息吧。」 「谢谢提督。」 她敬个礼。 「在那之前我有句话想说,请问可以发言吗?」 听见曙这么有礼貌地请求,让爱宕露出疑惑的表情。 提督许可了。 「你想说什么?」 曙吸口气后,开口说: 「你这个……混蛋提督!」 然后就在对方有任何回应之前,跑出办公室外头。 因为事出突然,也来不及责备。回过神来时,曙就已经消失了。 爱宕用力摇摇头: 「那女孩真是……」 提督像是要抑制她的情绪一样静静地说: 「我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那女孩对提督……」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爱宕张开嘴,可是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稍微垂下肩膀: 「您不觉得自己太宠她们了吗?」 「有吗?」 「中止救援作战、不知火的除籍,还有判断高雄已经获救所以视同救援成功的人,都是军方高层而不是提督啊。我在这里听到您反对了好几次,可是那群女孩却……」 「别再说了。」 提督举起单手制止爱宕。 他拿起桌子上的笔,然后似乎在文件上签个名,接著交给爱宕。 「这个给你。」 她阅读内容,然后这么说: 「……提督总是把好消息交给我去传达,坏消息就由自己宣布。」 爱宕询问著: 「这是为什么?」 男性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禁止提出疑问。」 「拜托您。」 「……我不是为了让舰娘喜欢才来当提督的。」 男性平淡地说出这句话。里头感受不到寂寥和悲伤,只有接受自己职责之人的信念存在于其中。 「只是这样而已。」 接下来一段时间,爱宕注视著提督。 不久后── 「我去帮您泡茶。」 「我自己泡就好啦。」 「不,让我来泡。」 爱宕拿起了小茶壶。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记得是刚成为舰娘候补生的第一天,正要前往教育队的途中。 当时觉得她是个讨人厌的女孩。 第一次见面时正好下起大雨,没带伞 的阳炎头发就被毫不留情地淋湿。忍不住跑进民家的屋檐下,她已经先在里头了。 她不停地瞄向这边,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去。阳炎心想:自己该不会已经被发现是舰娘候补生了吧? 候补生都会散发出独特的气质。说不定会被选为人类守护者的期待,以及对于即将发生之事的不安;无法预见的将来,必须完成的任务。这些事物全部交织在一起,从身上散发出来。知道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样是舰娘候补生的话就更不用说。 所以这个女孩应该也是吧。阳炎是这么推测。 「……雨都下不停呢。」 阳炎漠然地抬头看著天空: 「再这样下去,第一天就要迟到了。」 隔壁的少女没有回答,就只是看著正前方。 经过一阵子以后,她对阳炎这么说: 「你是舰娘候补生吧?」 「嗯,是啊。」 顺著与人交流时的习性,阳炎露出微笑并报上自己的名字后说: 「你呢?」 「…………」 没有回答。 「喂?」 就算这样问她,也没有回答。 不久之后雨也停了,总算是免于迟到。这段期间,两人一直没有对话地站在一起。 (这女孩是怎样,怕生吗?) 就算是这样,别人问你话也不该默默无言吧。阳炎把对方分类为无法沟通交流的类型,然后放进内心的橱柜里锁起来。 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舰娘候补生的数量庞大,就算想找到她也不太可能。也该跟这副明明很可爱却面无表情的容貌说再见了。 所以当阳炎发现她们在教育队也是同一个班时,差点就要被吓死。 现在阳炎待在房间里头,她背靠著柜子坐著,默默地让时间流逝。 房门则上锁了。本来宿舍的房间并没办法锁上,为的是避免有人把自己关在里头。只不过这世界上有拖把或是扫把的握柄存在,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发挥出跟上锁相同的效果。 虽然房间就算不锁也没有任何能偷的东西,男性也严格禁止进入宿舍,所以没有意义。但是这类方法知道了也没有损失,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从提督办公室被硬拖出来的时候,一开始是愤怒,接著就是被绝望感侵袭。内心好像全部化为一片空白,就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把这份激情发泄到第十四驱逐队身上就找错对象了,这点她很清楚。所以阳炎为了压抑自己,就只能独自关在房间里头。 她心不在焉地发呆。不久后,房门响起敲门声。 「阳炎。」 是皐月的声音。 「我说阳炎啊,快开门啦。」 没有回应。 「里头有我的床啊。」 「去别的地方睡。」 不久后房门发出嘎吱声,看来是皐月倚靠门。 「……要我说的话,司令官真的算得上排名世界前五名的混蛋喔。」 皐月接著说: 「竟然中止救援作战。」 「这就是提督的工作吧。」 「把不知火除籍这件事也是,总觉得有点太快了。」 「这也许不是提督的意思,而是上头的压力啊。」 「阳炎,你没事吧?」 「……不知道。」 两人暂时都沉默不语。 现在早已是夜晚,晚餐时间也过了。可是没有食欲,完全感觉不到饥饿。 「我在来到横须贺之前,是在佐世保喔。」 皐月低语著: 「长月也在同一个驱逐队里,可是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呢。」 「…………」 「我们也不是感情不好。只是怎么说呢,睦月型的整体平衡不太好,大家对这点都抱持著自卑感啊。所以算是自暴自弃了吧,总是觉得如果要死,应该会先从我们开始阵亡。」 皐月这番话,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跟长月会被调派到横须贺,应该是因为训练成绩不好的关系。因为自暴自弃,所以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成绩。可是啊,我觉得这说不定是为了让我们跟阳炎相遇才有的安排。虽然我认为是体能锻炼才让自己变强,但不只是因为这样……」 阳炎抱住膝盖倾听著。 「是因为在第十四驱逐队能跟阳炎在一起的关系,你教了我很重要的事情,也真的让我变强了喔。而我的向导舰会这么消沉,错的人是司令官。一定是这样没错。」 「…………」 阳炎暂时默不作声之后,小声地说: 「皐月……」 「什么?」 「你……真的很帅耶。」 然后立刻补上一句: 「抱歉说错了,是很可爱。」 「哈哈,阳炎也很可爱喔。」 皐月就这样靠著房门坐下,这从房间里头也能知道。 ○ 被分配到吴镇守府的时候,她已经成为阳炎了。然后也知道那名少女成为了不知火。 两人被分配到第十八驱逐队。以新锐的阳炎型身分,被送到霞跟霰所在的驱逐队。 虽然这么说,但阳炎跟不知火的感情并没有这样就变好。不知火才刚到没多久就被提拔为秘书舰,交流的机会也减少了。阳炎还装作不知道自己也是同型舰,语带讽刺地说出:「新型舰的待遇还真好呢。」这种话。 这时候,前来担任训练并监督驱逐队的人是轻巡洋舰神通。 神通乍看之下很怯弱,讲话方式战战兢兢,很少正面看著别人的脸,视线也经常转到别的地方。所以第一次见面时,阳炎会小看她也很正常。 但是不知火就不同了。 「不可以小看她。」 「咦?」 「那一定是装出来的。」 阳炎那时候心想:这女人老是讲些跟我相反的意见。 但是她说得没错,神通知道阳炎的炮击成绩不太好之后,就先装出「可能是我的指导没办法让你进步」的沮丧态度。等到阳炎流于情感地说出:「我想不是这样。」之后,就被课以猛烈的训练。 弹药消耗量比平常多上一倍的训练,让阳炎头昏眼花还不停呕吐。另一方面,不知火的成绩从一开始就很优秀,神通也以「几乎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来毫无顾虑地称赞她。 接著再宣告:「所以我们就让训练更加严苛吧。」于是弹药的消耗量比阳炎更加倍增。不知火果然也是头昏眼花地呕吐,阳炎这时才想著「这女孩也跟我一样啊」然后开始对她抱持著亲近感。 阳炎现在是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的姿势,皮肤非常地粗糙坚硬。一旦成为舰娘,就连这种部分也会改变。等到退役变回普通少女之后,就会变回原本的身体了吗? 门外传来声响。自己当然不打算开门,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这点,所以也没敲门。 「……阳炎。」 这种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看来是霰。 「有空吗……?」 「你就在外头直接讲话吧。」 霰似乎是在皐月旁边坐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还是快从房间出来比较好……就要没东西吃了。」 「我肚子不饿。」 「你一定会饿的……」 「那样我就再去别的地方找东西吃,现在倒是有点想喝饮料。」 「皐月应该有藏啤酒才对……」 从门外传来「不要说出来啦」的声音。 阳炎慢吞吞地移动,然后在床底下 翻找,她猜想应该就在这附近。 接著就找出贴著间宫贴纸的啤酒瓶。 「你藏的地方还真是简单易懂耶。」 「不要打开喔。」 「我也没开瓶器。」 她就这样抱著啤酒蹲坐下来。 虽然没办法喝酒,但有时候啤酒还能发挥出当成货币使用的功能。只要送给镇守府大门口的卫兵,就能够拜托他运一些货物进来。当然不可能是违禁品,但是稀有的点心跟小卖店不会卖的那种有点那样的书就会被当成贵重宝物。 阳炎把啤酒丢到床上。 「这个是从凤翔姊那边拿来的吧?应该不是偷来的对吧?」 「我可不干银蝇那种事喔。」 「阳炎有干过……」 霰这么说著。 但是她也没有经常跑去偷,那是只有被不知火拜托的时候,才会去做这种事。当她以感冒时的模样请求时,实在没办法拒绝。 「因为阳炎跟不知火同寝室……」 「霰是跟霞一起的呢。」 「因为有阳炎在,大家才能被整合起来……真是不错的回忆。」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当我来到横须贺时,你却没有注意到我呢。」 「当时没有那种余裕……因为我在这里过得不太顺利……没有认识的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才会依赖长月。」 「长月说是她依赖著霰耶。」 感觉霰似乎摇摇头。 「结果我想自己也是依赖著长月……现在这样才最能放轻松……这都是阳炎的功劳……」 霰继续用平常的语气说: 「所以阳炎这么消沉……让我很担心……」 「…………」 我也会让别人担心啊:阳炎模糊地想著。 门外传来声响。 「她还在里头吗?」 这声音是长月。 「在里头不好吗?」 「是没什么不好,但阳炎你是向导舰,可不能一直这样待机下去。」 「这样的话,换长月当向导舰好了?」 「这我之前也讲过了,你真是意外地没有看人的眼光。」 话语在这时中断,看来她正小声地跟霰交谈。想必是讲些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里头之类的话吧。 「……刚才,正好讲到霰跟你的事情。」 「是吗……如果讲些关于我的话题就能让心情舒畅的话,那就尽管讲吧。」 「你们给人的印象跟之前不同了呢。」 「全都是阳炎的功劳啊。」 「我不是没有看人的眼光吗?」 「不,你是很棒的向导舰。」 长月只说这些,然后也很明显地让阳炎知道她在门外坐下。 ○ 暴风雨时激烈的上下晃动被称为「花魁摇」,这是不知火告诉阳炎的。这似乎是以前船夫的称呼。但比起佩服,倒是先有了「这女孩为什么知道这种事情啊?」的想法。 不只是知道,不知火在天候恶劣时的航海术也很醒目。在无法观测天体的暴风雨当中,也不会迷失自己位置与方位的英姿非常让人信赖,阳炎将其作为参考。 「不可以跟海浪抵抗,要体会那种乘上海浪的感觉。能够觉得很有趣,就是诀窍了。」 「倾斜过度让我感到很恶心啊!」 「那是舣装的重心位置跟舰娘航行安定装置有问题。如果能复原就还好,回到镇守府就请他们修好吧。接下来就跟不知火一样了。」 虽然被搞得头昏眼花,但还是照她说的去做。结果身体就很不可思议地安定下来,也不会感到作呕。 「你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办到耶。」 「是这样吗?」 阳炎一夸奖她,不知火就会露出讶异的表情。 「是啊,而且也很会教人。总觉得我在暴风雨当中,也变得能够知道你所在的位置了。擅长操舰的舰娘,真的都不会让后续舰找不到她呢。」 「阳炎也很不错啊。」 「炮击的话啦,现在神通大概五次里头会有一次夸奖我了。」 「接下来才是关键。只要你露出一点怯场的模样,那个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从暴风雨的训练返航时,不知火说了这些话。 「只不过,驱逐舰娘若是想要成为主力,应该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咦,神通姊总是说,驱逐舰是我们的骄傲耶。」 「得要有超乎她期待的成果才行。」 「可是我们是驱逐舰,最多不就是这种程度而已吗?」 就算是这样消极的疑问,不知火也很认真地回答: 「只要变强就好了。」 「嗯~~唔,变强啊。可是驱逐舰变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也不用都只靠一个人。组成驱逐队之后,就能够对抗大型船舰了。」 「原来如此,不过不知火应该可以自己一个人就解决一切了吧。」 「阳炎也是啊。」 这句话让阳炎笑出来: 「怎么可能,你比我厉害多了。」 「不,阳炎立刻就会超越不知火了。」 「真的?」 「真的。」 不知火用很认真的表情回答。 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几个小时了呢?虽然觉得就像个耍任性的小孩一样不像话,但是完全提不起劲来做些其他事。 门外又传来声响。 「为什么要坐在这种地方?」讲这句话的人是曙。「阳炎姊还在里头吗?」这么问的人是潮吧。最近这两个人经常一起行动。 跟几个月前不同。曙不再单方面地对潮展现出厌恶感,无谓的紧张感也消失了。这是件好事。 房门被用力敲响。 「快点出来,不然我把门撞破喔。」 「做出那种事情的话,我会开始讨厌曙。」 「既然还有力气反驳,就给我出来啦。」 就是只有走到外头的力气还没涌现。 曙停止敲门: 「赶快出来啦,皐月跟霰还有长月都坐在走廊上了耶。真是有够碍事……啊,不要连潮也坐下来啊。」 也能听到潮的声音。 「小曙也坐下来吧。」 「……又不是联结机雷。」 这么说完她也在门外坐下,听声音就知道了。 在房里跟房外,第十四驱逐队全员到齐了。只不过大家都是坐著。 「……你们是怎样啊,没事干吗?」 曙回了阳炎的这句话: 「在房间里闲著没事,也很无聊啊。」 「难得司令官给了休假耶。」 「你觉得抱膝坐著也算是在休假吗?」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姿势。」 「那还用说。」 曙继续说: 「你真的是阳炎吗?振作点好吗!开朗到让人觉得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而且还很积极是你的优点吧?」 「因为我无法拯救不知火。」 阳炎小声反驳: 「驱逐舰只是脆弱的东西……这是曙讲过的话啊。」 「说没有这回事的人是你啊。」 两人同时沉默。 驱逐舰娘跟其他舰娘相较之下的脆弱,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才会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来让自己变强。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无法救出不知火,所以让阳炎无论如何都会这么想。 然后,不知火就要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已经无法 阻止的绝望感,朝著阳炎袭击而来。 曙开口说: 「总之先站起来看看吧?在房间里站起来就好。」 「好麻烦。」 「我们也会就这样坐著耶。」 「站起来不就好了?」 「这是驱逐舰宿舍,所以虽然很碍事,但不太会有人抱怨啦。秘书舰跑来巡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哎呀,是在说我吗?」 「爱……爱宕姊!」 在房间里都能知道,门外的舰娘们有如弹跳般站起来。 秘书舰大人大驾光临了啊:阳炎心里想著。攻势作战明明还在进行中,竟然还有闲暇亲自前来驱逐舰宿舍。 「阳炎在里头吗?」「是的。」能听到这种对话。会这么老实回答的应该是潮,随口胡诌一下把她赶走不就好了? 敲门声响起。 「阳炎,你听得见吗?」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轻浮。 「嗯,有啊。」 「我虽然很能体会阳炎的心情,但是不可以对提督做出那种行为喔。要好好感谢大家阻止你才行。」 「……是。」 「提督为了能搜救不知火,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跟上层交涉喔。可是没办法,上头下令说如果有那种闲暇就赶快发动攻击。他跟你一样,都被自己的无力感所苛责。」 「…………」 「但是在立场上,他不能说也无法说出这些话来。其实就连像这样由我传达,他应该也会反对吧。」 阳炎其实不太了解提督,就只有「真是个奇怪的人」这种程度的印象。只不过这个职务,也有著驱逐舰娘们所无法想像的世界吧。她模糊地想像著。 爱宕是秘书舰。不知火也曾以「那样很辛苦喔」来形容秘书舰的工作。因为辅助提督的工作也包含在其职务之中。 就算这样违背了提督的意志也一样。 「明天横须贺大半的主力舰艇都会出击,要进行全力攻击。」 她这么说著。 「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够打倒南方栖战鬼。还有机会能够援救不知火,要抱持希望。」 「……所谓的希望是什么?」 她反射性地提出反驳: 「谁去寻找不知火呢?摩耶姊跟其他驱逐队也都帮忙了,我们获得许多人的帮助。但是找不到不知火……她没有跟我一起回来。」 「阳炎……」 「我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不知火了,我相信她绝对就在那个怪物的附近。但是我无法帮助她,下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我什么都办不到,就连希望也……」 阳炎闭起嘴。 房门外没有回应。爱宕原本就没说话,就连皐月、长月、霰、潮、曙也都沉默不语。她们这些同一个驱逐队的成员,都痛切地理解阳炎的心情。所以才没有开口。 沉默的时间持续著,那是段漫长到让人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间。 最后,一名女性开口了: 「不是这样的。」 爱宕静静地说著: 「这场战斗也让我绝望了,但是因为阳炎才让我得救。至少,你拯救了我。你没有必要舍弃希望,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希望的化身。」 「才没有这种事。」 「不,就是这样。因为……你为我找到了高雄……」 阳炎听到这里才想起来,爱宕是高雄型的二号舰。 爱宕平常不太会说有关高雄的事情。就算会展现些轻浮的举动,对于姊妹舰还是会跟其他船舰一样平等对待。这就像秘书舰的职务在心里落地生根,必须严守公私分明的态度吧。但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她不会担心。 「虽然我不该夹杂私情……但只要让我说这句话就好。」 爱宕有一瞬间不禁失声。 「谢谢你找到高雄,真的……很谢谢你……」 这是哽咽的声音吗?阳炎无法窥探门外的情况来得知这点。 爱宕小声说: 「所以,请你不要舍弃希望……」 有某种东西从门缝里被塞进来。 门外响起爱宕离开的声音。 阳炎不自觉地站起来。她捡起对折的文件,开始阅读。 不知不觉间,她用力握紧拳头。 确认爱宕的人影已经消失后,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终于从紧张感中解放。 「好危险,还以为会被惩处……」 曙小声嘟哝著,潮觉得很可疑就问她说: 「你做了什么吗?」 「很多啦。」 曙暧昧地回答。 皐月注视著房间的门,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气息。 「还是不出来耶,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就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这么说的人是长月,她的脸上充满决心。 皐月反问她: 「要把门踹破吗?」 「不是。是要出击去拯救不知火,只能这么办了。」 这下不只是皐月,所以人都面露惊讶。 但是长月很正经: 「阳炎没办法出击的话,就由我们去,去加入即将出击的舰队。只不过……」 稍微犹豫一下以后,她继续说: 「我们是驱逐舰。跟成群的深海栖舰战斗,也不知道能够打到什么地步。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也许大家会不愿意……」 「可以啊。」 最先表示赞同的不是别人,而是曙。 「那就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意外人物的意外发言,让大家惊讶地注视著她。 「虽然是我提案,但你之前还跟不知火对决过吧?真的可以吗?」 长月的疑问,曙用强硬的语气否定: 「可以啊。虽然我的确没有很喜欢那个女人,但她是阳炎的伙伴吧。光是人不在这里,阳炎就那么垂头丧气了耶。这样子无论如何都得去救她啦,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阳炎是我的……是我们的向导舰啊。像那样消沉可不行啊……」 代替阳炎去搜索不知火。 这意味著得要跟南方栖战鬼交战。如果悠哉等待战斗结束,不知火的除籍就会确定。所以不战斗的话,就不可能进行搜救。 横须贺镇守府的舰队会全力发动攻击,e海域也会被钢铁的暴风所包围。就算这些微不足道的舰娘前往,可能也只会被局势摆弄,也无法确定搜索成功的机率有多少。 但她们是驱逐舰,小小的身子里怀有远大骄傲的驱逐舰娘。 既然同伴陷入困境,就要全力帮助。 曙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但接著还是说: 「所以我要去。就算没有人要去,我也要去。」 「小曙……」 潮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我也赞成。」 「潮……」 「我也要去。我是被阳炎姊所拯救,这次换我帮助她了。」 「我也是……」 霰小小地举起手: 「为了阳炎……」 「我也要去!把不知火带回来,让阳炎恢复精神。」 皐月跟平常一样开朗地说著,曙微微点头。 然后看著长月。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 「好,大家一起去吧。」 长月说著: 「但是刚才我也说过了,驱逐舰很弱。无法冀望能生还,即使这样也要去吗?」 根本不用回答。 也不会感到犹豫,更不用窥探其他人的表情。 所有人都依照自己的意志决定出击。 「好,走吧。」 「等等。」 大家转头朝向发言的人。 房间的门打开了,阳炎就站在那边。 「不要丢下我啊。」 「阳炎……」 长月惊讶地低声说著,阳炎则露出笑容。 「大家,谢谢你们。竟然为了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不需要自卑地说驱逐舰很弱,因为我们也能够变强。」 「要怎么做?」 「就靠这个。」 她拿起有著提督跟爱宕签名的改造命令书。 第五章 全速前进(full ahead) 虽然已经晚上,工厂还是灯火通明地亮著。 第十四驱逐队就在改造区里头。 爱宕交给她们的文件,是能进行改造的命令书,以及允许参加作战的许可书。上头并没有写说要救出不知火,可是既然会特地发给第十四驱逐队,应该也是提督的考量。 「这原本是为高雄姊所发下的改造命令书,但是她说要让给我们。」 「六人份都是?」 曙这么问。 「嗯,爱宕姊似乎也在一旁帮我们说情。」 阳炎回过头注视著大家: 「改造过后就无法回头喽,没问题吧?」 这也没人犹豫,更没人拒绝。 有签名的命令书看来十分有效,手续非常顺畅地进行。进行改造的技师态度非常细心与亲切,毕竟失败的话就是责任问题了,所以也是理所当然。 接著被带到气氛有点奇特,像是牙医所在的地方。 「那就从我开始。」 阳炎率先这么说。虽然她跟大家说:「如果失败的话,大家就快离开。」却很神奇地不会感到恐惧,因为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功。 坐到椅子上,头部被戴上一顶造型很丑的头套式显示器。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改造开始。」 是女性技师的声音。 突然,眼前映出非常鲜明的影像。 大海与许多船只。在甲板上移动的男性们。远远就能看到,有如木片般的驱逐舰与巨大的航母。炮击、爆炸、航母攻击。胜利与败北,浸水与沉没。这些影像快转般将脑海给淹没。 这是船舰所发生的事情吗?是自己的舰名所拥有的记忆吗?鲜艳的光芒扩散开来,将视野整个覆盖住,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不久后── 头套式显示器被拿下。 技师说「结束了」之后,阳炎就走下椅子回到走廊。 「结果如何呢……?」 对于潮的询问,阳炎立刻就回答: 「变轻了。」 「嗅?」 「舣装感觉变轻了。而且,该怎么形容呢……好像长出看不见的肌肉一样,体格大了一圏。虽然外观看起来没变就是了。」 实际上,她的内心充满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充实感与斗志。 改造所需要的是舰娘的经验,以及为了调整舣装所要有的材料。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想要变强」的这种意志。 阳炎想要拯救不知火,打从心底祈愿著要将她带回来,所以才能够这么顺利。 「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了。」 阳炎对大家说: 「可是还没把不知火救出来,现在才只是开始。要让我自己能真心说出有改造真是太好了这句话来才行。」 其他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也依序接受改造。 因为阳炎率先进行改造,所以没有任何舰娘犹豫。 「真的耶,好像变轻了。」 皐月用力挥舞手臂。 接下来又对舣装做了一定程度的近代化修改,这边也藉由命令书很顺利地进行。只是无法修改到极限,保留了某种程度的成长空间。 修改对驱逐舰来说,虽然被认为只会有点误差,但阳炎不管什么事都想尽量去尝试。 等到全员都结束后,皐月又开始催促: 「走吧,可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等等。」 当皐月正要往外跑时,阳炎制止了她: 「出击时间要往后延。我们排在最后面,这张命令书是这么写的。」 「为什么?司令官故意整我们吗?」 「不是啦,我知道他的想法。我们可是驱逐舰,既然都已经接受改造了,就必须发挥长处才行。」 「那要怎么做?」 「振作点啊,说到驱逐舰的特技,你会想到什么?」 「啊……」 「对,夜战。我们要以夜战一决胜负。」 这天所有人都让身体好好休息,然后到了隔天── 舰队接二连三地从横须贺镇守府出航。挥舞帽子送行的人,以及被送行的舰娘们都带著紧张的表情。所有人都理解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低气压正往目标e海域接近中,预料会有暴风雨发生。虽然可能不是进行海战的气候,但可不能退缩。 事前积蓄的资材跟高速修复材(水桶)的消耗迅速,已经快接近枯竭。当主力舰娘们进行战斗时,以轻巡洋舰娘、驱逐舰娘为中心的舰队虽然很努力地确保资材,但总有限度。 如果现在无法打倒敌人,南方栖战鬼与深海栖舰群体的势力就会恢复,往周边进行侵略。然后好不容易才解放的海域又会遭受支配,就连陆地也会受到威胁。 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无论如何,此时此刻都非得出击。 提督与爱宕也都尽力而为,甚至允许要出击的舰娘在间宫举办宴会,好让她们消除疲劳并获得充分的补给。 于是舰娘们往大海前进。 在这之中还没有第十四驱逐队的身影。 「马上就轮到我们了呢。」 在栈桥的一旁,第十四驱逐队站在能够看见大海的丘陵上。因为待在宿舍也很无聊,所以就来眺望舰娘们的出击。 「……真焦急……」 霰短暂地说句话,以她来说是很稀奇的事。 「还没吗……?」 阳炎看一下手表确认。 「还有一点时间,不过也快了。」 「真紧张……」 「这样的话,我有带个好东西来喔。」 皐月一说完,就不知从哪里拿出瓶子来。 「锵锵。」 「等等,这不是那瓶啤酒吗!」 阳炎整个人傻住了,皐月则笑著说: 「没把这东西没收是你的失策啊,既然都这样了,大家就一起来喝吧。」 拔开瓶盖后,发出了碳酸的声响。 「我老早就想试试这样开瓶了。」 「杯子呢?」 「没那种东西,就这样直接喝吧。」 皐月这么说。 阳炎别说是啤酒,就连酒精类饮料都没碰过,这点其他人也一样吧。只不过皐月为什么会想喝酒,这点大家都很清楚。 「第一个是我。」 皐月直接对著瓶口喝,喝完后就一脸苦涩地递给隔壁的长月。 长月也把啤酒含在嘴里后就默默地传给霰,接下来照著潮、曙、阳炎轮流。 所有人都一脸复杂。 「好难喝……」 曙发出抱怨: 「啤酒就是这种味道?真亏她们可以大口大口地灌。」 「好奇怪喔,航母姊姊们都把这个当成水在喝耶。」 皐月也疑惑地歪著头。长月默默把它吐掉,霰是露出一脸不该喝这种东西的表情。潮则不知为何快哭出来了。 阳炎硬是把啤酒吞下肚: 「……看来,这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呢。」 「真是不吉利。最后一杯酒喝成这种蠢样,可没办法完美收尾耶。」 曙发起牢騒。 「那要怎么办啊,丢掉吗?」 「才不会丢掉。」 皐月把瓶盖放回瓶口,然后用开瓶器的柄敲一敲盖上。 「这等之后再喝,也让不知火喝喝看吧。」 然后她看著大家说: 「我们要把不知火带回来,对吧?」 稍微停顿一下后,阳炎绽放笑容: 「说得也 是。嗯,皐月讲得真是不错。」 然后拍拍她的肩膀: 「好,走吧。起锚了!」 ○ e海域的深处晃动著。 集结横须贺镇守府总战力的攻击,以及深海栖舰的反击。 上空有双方的飞机交错飞舞,鱼雷在海面奔驰,还有将周围全数包覆的炮弹暴风圈。 大破的舰娘,翻覆后缓缓沉没的深海栖舰。这些不过是海战的一小部分,各式各样的悲剧与喜剧都在被吞没后受人遗忘。 我的……炮击是……货真价实…… 雪白的身躯上搭载了令人眼花的炮塔的女人:南方栖战鬼低声细语著。声音明明很小,却能传进所有舰娘耳中。 「要来喽!」 摩耶大喊。撕裂空气的炮弹,震撼腹部的爆炸声。她率领的舰队被大量的水柱包围。 「真痛……开什么玩笑啊!」 她边吐出海水边痛骂著。遭受碎片袭击使得舣装损伤,背上一部分还冒出浓烟。 报告从无线电传来。 「这边是五十铃,一号炮塔无法射击。」 「这里是妙高,射击指挥系统损伤,转为炮侧瞄准射击。」 损害报告接连传来。虽然还能够战斗,但攻击力逐渐降低,弹药残量也让人感到不安。摩耶瞪著深海栖舰的舰队。南方栖战鬼应该已经遭受相当程度的损害,却还没沉没。 「真是有够耐打的女人……」 舰娘们反覆发动攻击,深海栖舰那边每次也都会重新编组舰队进行防卫。战舰舰娘、航母舰娘虽然发动好几波攻势,然而都只差一点而功亏一篑。因此就连摩耶她们这样的重巡洋舰舰队也投入攻击。 摩耶确认自己与麾下舰娘们的损害。这段时间,还用机枪赶走冲进来的敌方舰上攻击机。 「这边的弹药已经所剩不多,敌人却还一直冒出来……!」 她低声抱怨。 (这样子,我可没脸去见她们啊……) 那群驱逐舰娘们为了伙伴拚死战斗,深信只要打倒南方栖战鬼就能够拯救她。摩耶被她们这股气慨所感动。就算没说出口,也对驱逐舰娘的所作所为感到佩服。最重要的,就是她们救出了高雄。 「嗯……?」 南方栖战鬼正缓缓地往后方退后,其余的深海栖舰群体像是要填补那边般前进。 虽然不清楚理由,但对方似乎在撤退。反过来想,这也是攻击的好机会。 同时她也是现在这个舰队的旗舰。接下来就要天黑了,舰队里有轻航母,所以无法进行夜间攻击。必须考量这些因素,看清整个战局才行。要把己方的损害跟给予对方的损伤放在天秤上作衡量。 「……返航!」 她用无线电传达。 「如果挂掉的话就得不偿失了,补给之后再发动攻击吧!」 她们维持单纵队,发出九方(左方九十度变换)的讯号后打算脱离战场。 这时,五十铃说: 「有通讯。」 「讲些什么?」 「这个……哇啊,杂音好严重。」 「冷静点听清楚,多花点时间也无所谓。」 「……舰队脱离战场之后,保持充分的距离并停留在原地,内容是这么说的。」 「啊?他们不让我们回横镇?」 「不,说是有派遣驱逐队前往,要我们在战斗结束后进行收容之类的。」 「你说什么?」 摩耶这下真的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了。 驱逐舰娘的集团在海面上奔驰。 前头是阳炎,她的后头跟随著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她们完全不畏惧渐渐变浓的雾气、翻覆的沉船和暗礁,只顾著往前奔驰。 「两舷第三战速前进!」 机关传令机发出轻快声响,发动机有如弹射般加速。 「路线保持不变,稳定航线!」 激起的白浪变大。驱逐舰们维持美丽的纵列航行著。 「警戒周遭!」 阳炎说著: 「被潜水艇发现会很危险。注意雷迹跟潜望镜,不要放过敌机!」 她们没有装备水中听音机(passive sonar),因此只能依靠视力。 目前还没有潜水艇的踪迹,飞机也是。但是不能大意,敌人极有可能配置了警戒用的潜水艇或雷达哨戒舰。 「右方二十度,飞机!」 长月大喊。 阳炎抬头看去。虽然还很远,但云间有像是黑点般的东西,稀稀疏疏地飘浮著。 「是敌机……!」 她紧抿唇。在这里交战还太早,不但会引来敌方的编队,还会让敌人开始警戒。如果被卷入白天的战斗,会产生多余的损害。 霰突然抬头往上看: 「……风……?」 从横向吹来一道风,运来跟海水不同的气味。 阳炎惊觉,凝神一看,前方能目视到黑云。 「是飑风(注:一种突然发生,持续时间短促的强风,常伴随雷雨、冰雹等天气出现)!我们进入那里头!」 第十四驱逐提升速力。 几乎没有飞机能在强风跟暴雨中飞行。潜水艇也一样,浮上航行的目视范围会变得极度狭窄,也几乎不可能利用潜望镜监视。平常也许会想讲些咒骂的话,但对现在的阳炎她们来说是天赐良机。 她们冲进黑云之中。 里头别说是飑风,根本就跟暴风雨没两样。 强烈的狂风与横向打来的豪雨,侵袭著驱逐舰娘。 「嘻哈!啊哈哈哈!」 皐月发出高亢的声音。虽然被海浪袭击,队列还是有好好维持住。 「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敌人发现啦!」 她说得没错,在这里被发现的机率近乎于零。可以的话,最好是这样跟著暴风雨等待夜晚来临,然后移动到敌人的中心位置。 (不过弹药是个问题……) 阳炎在内心低语。照这样下去,就会有弹药被海浪冲到无法使用。也就是所谓「被漩涡冲走」的情况。如果在重要的战斗中耗尽弹药,结果会很悲惨。虽然只要离开暴风雨就能防止这种情况,但放弃这种能够掩蔽自身的天气又著实可惜。 决断的时候来临。 「就这样前进!」 阳炎对全员宣告: 「跟著暴风雨移动直到敌方中心部为止,就请你们忍耐了!」 从无线电传来领命的声音。 她相信大家,在前进的同时,相信训练的成果一定会展现出来。风势益发强劲,大雨也不停拍打著脸颊。 『第二弹药夹脱落了。』 这是潮的报告,接下来各舰也陆续传来损失报告。 即使如此,所有人都没有迷失方向。这是改造的成果与严格训练的功劳。大家靠著同伴背上的航行灯前进。 时间流逝,雨势也渐渐变弱。 不久后── 大雨完全停歇,时间也来到夜晚。周围化为黑暗,只能依靠星星与月亮的照明。 然后,深海栖舰的舰队在水面漂浮。 人型的战舰与漆黑的重巡洋舰。有如狂犬般的轻巡洋舰,身为其手下的驱逐舰集团。海浪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感觉就像是台风眼般平稳。 她们直觉地认为这里就是敌方的中心。 阳炎下令: 「两舷第五战速前进!」 第十四驱逐队以整齐的队形突击。 发动机发出怒吼,炮塔开始回转。目标是敌人的 中心。 还没看到像是南方栖战鬼的身影。这样的话,只要穿过那边就能往更里头前进。 「阳炎,是这边没错吧!」 她大声回答曙的询问: 「就是这里,不会错!要从那些家伙的正中央突破喽!」 敌人还没有察觉,深海栖舰的身影渐渐变大。 突然有一只深海栖舰面向这边,是重巡洋舰的ri级。她发出舰娘耳朵所难以理解的声响,对同伴提出警报。 「太慢了!」 她们完全不降低速力,直接冲进敌人的正中央。 「别进行炮击!直接冲过去!」 从深海栖舰旁边擦身而过时,脸颊产生刺痛感。猛烈飞溅的水花压抑住可能会撞上的恐惧,让脑海接受高亢情绪的支配。虽然操舰只能依靠月光,但她们深信自己不会发生冲撞。从前头的阳炎到最尾端的曙,所有人都没有脱落地通过。 但是还不能感到高兴,目标还在前方。 阳炎以防万一地回头观看。只见敌方舰队为了调头而发生冲撞,因此产生混乱。 这时,敌人的周围闪烁著光点。 「……敌军发炮!」 潮大喊著。 阳炎她们的行进方向扬起水柱。 「瞄得还满准的嘛!」 阳炎没有焦急,反而涌现斗志。这里正是展现气魄的地方,把对手们都甩开吧。 「不改变行进路线!」 「请等一下,左方一百度出现敌方舰队!」 潮的声音再度响起。往那边看去,只见像是重巡的巨大影子朝著这边逼近。 「深海栖舰也不是笨蛋呢,队伍已经重整完毕了。」 视线转向前方,那边又有敌方舰队存在。而且因为警报早已发出,所以已经注意到阳炎她们了。 「让我来吧。」 长月说著。 「后头的家伙让我来击退,阳炎你别在意,继续前进!」 「……我知道了。舰队分为两队。还有皐月!」 「嗯!」 「你们两人来击退他们!」 「好,我先上了!」 以长月为前头的两人向左转舵,朝向从后方逼近的深海栖舰群体。 「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朝正面攻击!别吓得发抖喔!」 「你是在对谁讲这种话!」 「请交给我吧!」 「了解。」 曙、潮、霰给予非常可靠的回答后,阳炎大喊: 「现在时刻〇三〇〇,第十四驱逐队开始突击。愿镇守府获得荣耀,舰娘获得妖精的守护!两舷满速前进!」 剩余四人全速运转发动机。 ○ 「进行左炮战!反航战!」 长月下达号令,现在她是前头。 「交会之后打右满舵,改由皐月担任前导舰!不要让任何一只跑到阳炎那边去!」 「知道了!」 皐月很愉快地说著。 「长月你干得真漂亮!」 「是吗?」 「嗯,是睦月型的骄傲喔。」 「因为睦月型是世界第一的船舰啊!」 长月笑著。从她的态度里浮现的并非紧张也不是怯弱,而是真挚的心情──为同伴与全体舰娘竭尽全力的忠诚心。几个月前虚张声势的模样,已经完全无影无踪。 在月光的照映下,敌人的身影微微浮现。前头是重巡ri级,跟在后头的恐怕是轻巡洋舰,再来应该是驱逐舰。这个程度应该没问题,长月这样确信著。 重巡ri级发炮,依序溅起一根,两根,三根巨大的水柱。当第三根水柱消散时,长月用讯号灯发出突击的讯号。 「跟我来!」 驱逐舰娘开始炮击。联装炮的炮弹朝著敌方舰队袭击而去。 这是黑暗中的炮击战,而且还以令人恐惧的相对速度冲进去。12.7cm联装炮的炮弹与8inch炮的炮弹在空中交错,包围住各自的对手。这状况简直就是摸黑进行舰炮射击。 重巡ri级的表面发出闪光,稍微慢一点之后才传来爆炸声。 「命中了!」 皐月大喊。以那道光为标记,两人顺势继续把炮弹射击过去。 炮弹的爆炸不断给予损伤,炮击威力明显比以前提升许多。这是改造的成果,即使是重巡洋舰也已经不足为惧。 敌人摇摇晃晃地倾斜,有如失去立足点般向左倒下,最后缓缓沉没。 「交会时就来进行鱼雷战!」 睦月型对于反航战的雷击下了一番功夫。她们会举起单脚改变方向,然后瞄准目标,这是已经练习许久的运作方式。 与失去前头舰的敌方舰队即将交会。 「……暂停发射!那是什么,那不是驱逐舰吧?」 皐月的声音让长月凝神望去。 轻巡to级的后头不是驱逐舰。不,是驱逐舰ro级没错,但是有艘深海栖舰把他踢开而前进著。 双手装备巨大盾牌的深海栖舰,蓝色眼睛的杀戮者。 「是ru级吗……!」 长月低声呢喃。敌方舰队的最尾端几乎不会由大型舰艇担任,所以才会导致猜测错误。恐怕对方是在附近巡回,然后被这个遭敌人突破的舰队叫过来吧。 可是她立刻转换目标。 「别管轻巡了,瞄准战舰!」 鱼雷再次瞄准目标,发射口朝向ru级。 「鱼雷发射!」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发射!」 果然还是没有发射。讶异地看向脚边,氧气鱼雷被发射管卡住,只有挂在那边而已。 「鱼雷发射管故障!皐月!」 「不行!我的也故障了!」 皐月发出像是哀号的叫声。虽说已经接受改造,但是勉强装上鱼雷发射管,而且又被「游涡」卷入造成这种影响。 战舰ru级的主炮朝向两人。 「可……恶!」 16inch炮的发射炮焰照亮了周围。 ○ 后方传来炮击声,而且还有炮弹的爆炸声。阳炎她们从背后听到这些声音。 「开始了……」 霰的低语传到耳里。 长月与皐月已经开始跟深海栖舰交战。无法得知胜败结果,只能相信那两人可以获得胜利了。 「没问题,她们一定会赢。」 阳炎才刚说完,后方就响起比其他都更大声的炮击声。 「那不是战舰的主炮吗……?」 潮这么说,阳炎也有同感。这个声音在几个月前听过很多次了,是战舰ru级16inch炮的发射声。 「战舰也混在里头啊……」 此时有通讯插进来: 『阳炎,有件事想拜托你……』 不需要反问,这是霰。 『我想去帮助她们……』 她志愿要前去救援,为了长月与皐月。 阳炎刻意冷淡地反问: 「现在才回头,赶得上吗?」 『我会赶上的……长月与皐月都是重要的朋友,我不想让她们死掉……』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话锋一变,恢复成原本的语气: 「没问题,快去吧。相对的,你绝对要把她们救回来喔。」 『那当然……』 霰离开队列。 『谢谢你。』 她一回头,就顺著过来的路线回去。 「变成只剩三个人了呢 ,不过这样反而有干劲。」 阳炎讲的话让曙讶异地说: 「你莫名很有精神耶。」 「也许是因为改造的关系吧,曙是害怕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反而该担心潮才对。」 「没那种事,我也是干劲十足喔。」 潮用坚定的语气说著,甚至还能猜到她正摆出充满干劲的姿势。 阳炎的内心充满斗志。虽然是在敌方海域的正中心,还只有三名驱逐舰娘,却完全感觉不到恐惧。充实的心情,与同伴之间的连带感,高揭起身为驱逐舰的志气与骄傲,朝向敌人冲刺。一切都是为了掌握胜利,为了救出不知火。 前方在月光下浮现出人影,是深海栖舰的舰队。 头部很庞大的是航母wo级吧,不过航母在夜间一点也不可怕,无视也无所谓。隔壁有个高挑的女性,那种甚至会让人感到美丽的体型是战舰ta级,这家伙就有点麻烦。其他在周围游泳的就是一群驱逐舰。 然后在更里头那边,那家伙的纯白身躯就算从这边也看得很清楚。那个绑著两个马尾的女人正是e海域的老大:南方栖战鬼。是横须贺镇守府倾全力攻击也还无法打倒的对手。 那家伙拥有自我修复能力。虽然无法得知她已经恢复到什么程度,但阳炎她们只能相信我方已经给予伤害,同时朝著她突进。 有几名敌人注意到这边。 火光不断亮起。 「敌方发炮!直进回避炮火!」 炮弹落在航迹上,但她们不打算偏离直进路线。 战舰ta级发出吼叫,深海栖舰聚集在南方栖战鬼周围。小型的驱逐舰开始威吓。 即使如此,驱逐舰娘是不会退缩的。 敌人进一步炮击,这股会让腹部一起震动的声音是16inch炮。炮弹在我军前方两处与后方著弹。 「交叉炮击?好样的!」 阳炎大喊: 「开始射击!」 我方开始一齐反击。虽然炮弹重量有些差距,但只要能打中就总会有办法解决。好几发命中了驱逐舰ro级,让对方葬身海底。 速力没有减缓,她们依旧笔直地突进。 「变更目标。右方五度,战舰ta级。开始射……啊。」 高大的身躯突然消失。 是月亮被遮住了。乌云遮盖夜空,不管是月亮或星星都被隐藏起来,因此周围变得有如墨汁般一片漆黑。 黑暗是驱逐舰的伙伴,夜晚对娇小的身躯较为有利。转向能力越是优秀,就越是容易闪避也方便于攻击。既然无法目视,那就无法捕捉到我方的踪迹。 但是现在却…… 身旁溅起水柱。是ta级的炮弹,距离近到惊人。 「是雷达射击!」 电波探信仪(雷达)能够克服黑暗中的不利,而ta级正是装备著这东西。电波捕捉到驱逐舰娘,让她们沐浴在炮击之中。 然后我方并没有相同的装备。 阳炎紧咬下唇: 「没办法了,就这样突击……」 「等等,等一下!」 潮大喊著。 「我来进行照明!准备使用探照灯!请往那边瞄准!」 「笨蛋,这样你会死掉啊!」 曙大声怒吼。探照灯那强力的灯光的确能够捕捉到敌人的位置,但也代表著自己的位置会暴露给敌人。而且,会比雷达还要更加明显。 使用探照灯的驱逐舰不可能毫发无伤。即使如此,潮还是放声大喊: 「没关系,我也是驱逐舰!绝对会有所表现!」 「太乱来了!」 「不要在意我,请发动攻击吧!」 阳炎立刻作出决定: 「潮,放手去做吧。」 「阳炎!」 曙大吃一惊,阳炎好像要打断她一样继续说: 「这段时间内,我跟曙会把ta级解决掉!一次定胜负!」 「啊啊,真受不了你!」 曙看起来很想要用力搔头。 「你们老是这样!潮,如果你擅自沉没的话,我可不原谅你!」 「探照灯点灯!」 呼应阳炎的话语,潮把探照灯朝向敌人。 圆形的灯光让战舰ta级浮现在夜空下。 「射击!」 炮击包围住ta级,但这对敌人来说也是一样的意思。深海栖舰的炮口都指向潮。潮无视攻击地大喊。 「射击!射击!」 「鱼雷发射!」 阳炎下达号令。同时,敌人也发射出无数的炮弹。 ○ 炮烟散去时,长月虽然还活著,却因为吸入浓烟而呛到。 「咳咳,皐月!你没事吧?」 「……还没问题,我已经习惯受伤了。」 话虽如此,皐月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原本拿在手上的12.7cm联装炮塔也不见了。这点长月也是相同状况,一部分舣装还已经被挖开。 但是两人还活著。 战舰ru级的炮击同时对著长月与皐月发射,火力因此分散与弱化,再加上改造的关系所以没有被轰沉。 「反击……可恶!」 长月差点屈膝跪倒下来。发动机的状况有些问题,锅炉的出力也降低了。别说是无法前进,感觉还会原地打转。 ru级猛烈地怒吼,就连轻巡to级也开始低声鸣吠。怪物跟猛兽的组合,准备朝著满身疮痍的两人发动进一步攻击。 哪边比较有利,已经显而易见。 长月擦掉脸上的血说: 「……快逃。」 被这么说的皐月大吃一惊。 「咦?咦咦?」 「我的发动机已经到极限了,光是还浮著就是奇迹。在这里把我丢下吧。」 「别说那种傻话!」 「我至少也要跟那家伙同归于尽,快走!」 长月大吼著,皐月则说不出话来。 但接著她也大喊: 「这可不能交给长月啊!」 「你在这种时候小看我吗!」 「我来击沉她!」 她抓住装在长月脚上的鱼雷发射管,强行把没有击发出去的氧气鱼雷拆下来。 抱著四根长枪,自己的份就连同鱼雷发射管一起拆下来拿著。总计八根氧气鱼雷都被皐月拿在手上。 「既然无法发射,那就直接砸上去!」 「喂,别这样……」 「我可是有锻炼过,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锻炼的!」 她对著自己的发动机怒吼: 「两舷前进!」 往前迈进。抱著氧气鱼雷的娇小身躯朝ru级突击。这几乎是可以跳进对方怀里的距离。皐月大喊著: 「不要小看睦月型啊──!」 她使尽全力把氧气鱼雷投掷出去。好几根就这样沉没,有几根没有爆炸也还是沉没了。最后有几根…… 它们撞上战舰ru级,引爆了信管。 鱼雷的弹头爆炸。深海栖舰被火焰的奔流吞噬,在黑夜里点亮巨大的明灯。 ru级发出惨叫,因为她自己的炮弹也起火了。接著引发诱爆,全身都被火焰给包覆。立下非凡功勋的驱逐舰娘就这样在原地倒下。 「皐月!」 靠著单边动力勉强追上她的长月,用身体将皐月整个覆盖住。她用背部承受住ru级的爆炸,那是恐怖的冲击以及会烧伤的热度。 「真是的,长月你才该逃跑啦……」 「我怎么可能丢下同伴不管!」 四面八方都是火焰飞舞著,长月紧紧护住皐月。代价就是背上的舣装变得一片焦黑,锅炉与发动机的机能也停止了。 长月开始往海面下沉没。 (大家,抱歉……看来我就到此为止了……虽然至少让皐月获救……) 身体渐渐沉没,她却睁大了双眼。 轻巡洋舰to级的炮口正朝向这边。 「那家伙……!」 to级缓缓瞄准目标。长月没有反击的手段,皐月则是几乎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候── 「长月!」 to级爆炸了,是被鱼雷直接命中。从另一头赶来的娇小身躯,是发射氧气鱼雷命中敌人的朝潮型驱逐舰娘。 「长月、皐月!我现在就把你们救起来!加油啊!」 霰冲过来,同时抓住长月与皐月的身体。 接著就这么拉起来开始拖曳。刚才所在的位置,就只剩下沉没的ru级残骸与翻覆的to级而已。 被拖著的皐月微微睁开单眼说: 「霰……你能大声喊出来了呢……真厉害。」 「好棒的声音,我听得都入迷了。」 长月的话,让霰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 ○ 在深海栖舰的群体处扬起好几根水柱,氧气鱼雷命中了。战舰ta级与被卷进去的驱逐舰ro级都被包围在大火中。 然后,潮也一样全身到处都著火了。 「潮!」 曙脸色苍白地跑过去: 「潮,你没事吧!振作点,振作点啊!」 「我……我没……事……」 潮勉力挤出笑容。 她的身体已经满身疮痍。虽说皮肤的部分会产生防护膜保护,但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击还是会受伤。舣装也损坏到即使是废铁回收业者也会拒收的惨况。 她点亮探照灯的代价就是受到如此严重的攻击。 曙紧抱住潮: 「我来拖曳你,让我帮你。」 「真奇怪……之前明明是我拖著小曙……」 「这次轮到我了!」 曙转头说: 「得让她进船坞才行!阳炎,阳……」 阳炎没有在听两人的对话。 她就只是凝视著黑夜的另一头。原本在这前方的怪物,不知何时就失去踪影了。 「……曙,带著潮离开这里。」 「什么……?」 「我要继续前进。」 「咦,等一下!可是弹药已经!」 「还有一次齐射的量。」 次发装填的装置运作,响起氧气鱼雷装填完成的警示声。 「我走喽。」 「笨蛋,就靠你一个人……」 「对方也只有一位啊。」 然后她这么说: 「而且不知火也是一个人。」 阳炎低声说「两舷第二战速前进」之后,就穿梭在燃烧的深海栖舰之间,往深处前进。 深海栖舰的残骸往后方远离。火焰逐渐变小后,周围又再度变得昏喑。 不过没有暗到会影响航行,何况月亮与星星也再度出现。 不知火就在这附近,阳炎像是被激励般地往前进。 到处都是岛屿,废船的残骸也很多。老旧的船或新的船,其中还有看起来沉没没经过多久的货船。 (还真多呢……) 往周围放眼望去,沉船之中还有像是被堆积起来的小山,彷佛就像有谁运过来一样。 「嗯……?」 有什么东西的声响。 阳炎把发动机降到半速,转数也尽可能降低,好仔细听清楚声音来源。 是在前方岛屿的背后吧。有股嘎吱嘎吱,像是在绞碎金属的声音。实在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总之还是慎重地接近。 往岛屿靠近,夜空倒映出影子。 「那……那个家伙……!」 阳炎哑口无言。 长长的头发在头的两边绑成垂下的马尾,覆盖著密密麻麻装甲板的女人。虽然在炮击以及航母攻击之下受到损伤,那白色的身躯在黑暗中还是很醒目。 南方栖战鬼。 那家伙就在这里。 但是,并非因为这样就让阳炎说不出话来。 她的周围堆积著无数残骸,那是各式各样船舶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墓碑般将大海与岛屿围起来,酝酿出让人不禁发寒的景象。这是船只……一切航行于海上之物的坟场。 然后这些残骸上头── 每一个都有著相同的痕迹,那是硬被咬碎的齿痕。 残骸跟那家伙的自我修复能力,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就是…… 「船……船只被……!」 在这里的都是舰艇的残骸。那么,舰娘呢? 「不知火……不知火!」 南方栖战鬼发现阳炎了。她把拿在手上的残骸丢掉,身体向后仰。 然后发出震撼周围的咆吼。 那是战舰也无法比拟的巨大声响。栖息地被侵入这件事,似乎让她抓狂了。 血红的视线贯穿阳炎。 但是阳炎毫不动摇,从正面反瞪回去。 「把不知火……还给我!」 她冲出去。发动机在眨眼之间就到达满速,距离被急速缩短。 南方栖战鬼朝向正面,16inch三联装炮全数瞄准了阳炎。 发炮的火光喷出。 炮弹爆炸,诞生出代表死亡的水柱。比驱逐舰娘还要高上好几倍的水柱,像是要粉碎那娇小的身体般袭击而来。 但是那些全部都发生在比阳炎还要后方的地点。 阳炎型驱逐舰的突进速度,让瞄准的时间产生错乱。 接下来轮到阳炎。 「唔啊啊啊啊啊!」 背上的机械臂开始运作,将所剩不多的炮弹送进膛室。 来到可以感受对方呼吸的至近距离,血红的眼睛在视界里延伸开来。 「发射!」 连续射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炮弹在南方栖战鬼的表面命中、弹开,其中有好几发打进去后产生爆炸。 从她身旁通过,回头后再度接近。 接著再次把炮弹射击进去。 这些全部都不是致命性的损伤。要让这个巨大的女人屈服,光靠驱逐舰娘的炮击是很困难的事情。 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停止攻击。阳炎暂时拉开距离,重整态势。 发动机全速运转。就连锅炉也发出高温,挤出超过极限的出力。 敌方发动反击,南方栖战鬼高声咆吼。水柱在周围四处林立,爆炸震动著身体。只要被直接命中就立刻葬身海底,就算是至近弹也会马上去另一个世界报到。 可是阳炎没有被命中。 在无数的炮弹之中,她闪过各式各样的攻击。 现在的她有可能办到这种事。 视界产生改变,周围的残骸逐渐模糊。相对地,眼前的南方栖战鬼看起来就很清晰。 五感变得非常敏锐,就连对方的细微动作都能够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周围的时间流动变得很缓慢。 16inch炮发射,阳炎很轻松地闪开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为什么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呢? 为什么跟有如恐惧聚合体般的深海栖舰一对一交战,还能够不相上下呢? 自己为什么还活著,为什么没被轰沉呢? 现在 的阳炎,很清楚其中的理由。 因为已经下定决心战斗了。 为了大家,为了第十四驱逐队。然后最重要的,就是为了自己的搭档。 想到要守护她们的时候,阳炎的身体就会变得轻盈。超越到极限的另一端,进入与过去的力量不同境界的领域。发掘出身为驱逐舰娘的全新可能性。 改造很完美地达成这个目的。 阳炎往前突进。 她在划破黑暗的同时向前奔驰。 眼前就是南方栖战鬼。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害怕了。 恐惧已被克服。她是敌人越是强大就越能发挥出实力的驱逐舰,是充满荣耀的驱逐舰娘。操控管理鱼雷的机械臂,准确瞄准目标。 「发射压力就绪,设定深度就绪,角度以及平衡微调完成!」 她大喊著: 「一号发射!」 鱼雷被射出。长枪先下沉后又浮起,几乎没有留下雷迹地往前突进。 南方栖战鬼的炮口发出火光。水柱高高激起,炮弹直接命中氧气鱼雷将它破坏掉。 阳炎没有绝望,这种情况早就在预料之内。 「二号发射!」 氧气鱼雷再度发射,朝南方栖战鬼突击。但跟刚才比起来,这次的角度稍微有了改变。为了闪避鱼雷,白色的身体微妙地产生偏移。 「三号发射!」 又有另一发开始前进,弹头朝著敌人进行回避的预测位置猛烈冲刺。 怎么可能被你打倒…… 南方栖战鬼闪过第二发鱼雷,这时第三发鱼雷向她冲去。 一直紧闭的嘴唇猛然抽搐。 白色的身体往前移动。 接著挥下钢铁的左臂,鱼雷在接触后炸裂。 轰鸣声响起,她手臂的前端已经被炸飞。 南方栖战鬼牺牲手臂挡下鱼雷。 她接著移动右手,炮身像是要捕捉驱逐舰般瞄准目标。这是打算在至近距离下将死亡的炮弹射击出去。 但是阳炎并不在那里。 她用三发鱼雷当成诱饵,钻进对方怀里。 阳炎露出胜利的微笑。 「四号发射!」 安全装置在发射的同时解除。这是伸手就能碰触到的位置,也是绝对不可能射偏的必杀距离。 「去死吧,怪物!」 轰鸣声与火焰混合成巨大的火炷。 鱼雷引发超越南方栖战鬼耐力的爆炸。爆发的威力将她的自我修复力彻底压过,从身体底端开始粉碎。 喔喔喔喔喔喔……! 惨叫跟火焰一起升上天空。 白色的身体迸裂,诱爆的炮弹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阳炎用力吐一口气,然后猛力抬头: 「你在哪里!快回答我!」 著火的炮弹掉落在堆积如山的残骸里,阳炎进入里头搜索。 爆炸的火焰仍旧持续著,残骸中的可燃物也跟著起火。火势转眼间就开始延烧。 「不知火,你在哪里!不知……」 她举起手臂,抵挡偶尔会掉下来的火花,而且感到周围温度变得越来越热。 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在堆积起来的残骸底下,能够窥见人类的身体。 「……在那边吗!」 可以微微看见制服,可是却一动也不动。 阳炎伸出手。 「不知……火!」 她抓住手腕,用力将对方拉出来。 搭档的身体从残骸里出现。 阳炎型的制服,破碎的舣装,充满煤灰的脸,还有白皙的手脚。 阳炎将她抱起,从现场撤退。 背对著燃烧的残骸,阳炎不停呼唤她: 「睁开眼睛!拜托你!」 但是没有回应。 绝望袭向阳炎。好不容易奋战至今,好不容易打倒敌人,好不容易把她救出来。自己都这么努力了。 所以……所以睁开眼睛吧。 「拜托你……」 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不知火的脸上。 接著不知火的眼睑就像是呼应般动了起来。 「嗯……」 「你还活著……!」 不知火微微睁开眼,缓缓说: 「阳炎……」 虽然是很嘶哑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楚。 「手套……你注意到了呢……」 「嗯……因为是你的关系,所以我想一定是藏身在这边。太好了……你还活著……真的是……」 「……啊啊,阳炎在哭泣……为什么……」 她伸手抚摸阳炎的脸颊: 「不知火……犯了什么错误吗……?」 「……笨蛋。」 阳炎边流眼泪边笑著: 「你怎么可能会犯错……」 阳炎用力抱紧她。 她们暂时互相依偎著,让时间静静流逝。 两人缓缓前进。 在她们前方,有几个慢慢朝这里过来的人影。 「那是……」 是驱逐舰。曙与潮;长月与皐月,还有拖曳著她们两人的霰。 是第十四驱逐队。 大家都在挥手,往阳炎与不知火这边跑过来。 「……真是的,都变成那样了……」 阳炎说著: 「不用来迎接也没关系啊。」 看到这种模样,不知火小声说: 「阳炎……你很幸福,有一群这么好的伙伴。」 「嗯?什么?」 「……没事。」 不知火闭上眼。 太阳从水平线升起,黎明已经到来了。 ○ 以阳炎为首的第十四驱逐队与不知火,都被摩耶她们的舰队回收。 在返航途中接受战斗报告。几乎所有在海域里蠢蠢欲动的深海栖舰都消失了,战果已经获得保证。 得知这个消息的横须贺镇守府有如祭典般骚动著。因为打倒了南方栖战鬼,海域也恢复和平。 然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给予最后一击的是第十四驱逐队这群小小的舰娘们。 返航回到横须贺镇守府,舰娘们在栈桥上成群结队地迎接她们。 在拍手与欢呼的吵杂声中,阳炎对爱宕敬礼: 「第十四驱逐队,在此返航。」 「辛苦你了。」 爱宕也回敬礼。 「你救出不知火了呢。」 「是。」 「你没有舍弃希望。」 「是。」 阳炎这么回答,爱宕露出愉快的笑容: 「我就知道会这样,姊姊可是很相信你喔。」 负伤的舰娘陆续被抬上岸。其中也包含了长月、皐月、潮与不知火。 「很遗憾地,船坞已经全满。高速修复材(水桶)的剩余量也很少了……不过,我们一定会把你们治好。」 这句话虽然很轻挑,却也充满力道。 「提督也很高兴喔。」 「非常谢谢你。那个……我得跟司令官请罪才行……」 「啊,没关系啦。那个人很了解你的心情,而且现在正忙著跟高层互相怒骂吧。」 按照爱宕的说明,提督为了作战的权限,一直都在跟监督各个镇守府的高层进行交涉。只要让他们看到今天的成果,应该就能获得更多的自由裁量权吧。以这部分来讲,他也很感谢阳炎她们。 「应该暂时不需要出击了,阳炎也要好好休息喔。」 「是。」 她再次敬礼。 在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治疗结束后,第十四驱逐队重获往日的战力。然后在这个时期左右,横须贺镇守府也宣告攻势作战结束。 这也代表著与不知火的分离。不管是自己的延长调派还是要请愿让阳炎调派回到吴,她都没有申请。 不知火在镇守府的正门与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面对面。 「我会感到寂寞呢。」 阳炎很惋惜地说著: 「好不容易以为可以跟不知火在一起。」 不知火摇摇头: 「只要知道阳炎在第十四驱逐队有很好的表现,这样就足够。我也很明白这点了。」 她的语气中带有放心的感觉。 「不知火也一样会感到寂寞,但这就是命令。直到有一天阳炎回到吴为止,不知火都会把房间打扫乾净。」 不知火看著曙: 「阳炎就拜托你了。」 「……哼。」 曙把头别过去。 「怎么好像突然就放弃了,真不像你的作风。」 「不知火没有不解风情到去破坏人与人的羁绊。」 「结果那场对决,就算是我赢了对吧?」 「是平手,哪天再来比一场吧。」 「那当然,下次一定要把你打趴在地上。」 曙面向不知火: 「所以在那天来临之前,你可别死啊。」 「你也是。」 不知火伸出手,曙也好好地跟她握手。 「那么我告辞了。」 她敬个礼,就从正门走出去。 阳炎目送她直到看不见踪影为止。 「……哎呀,真是有点可惜。」 皐月说著: 「等她这样离开之后,就觉得早知道该多跟她聊一下。」 「我有跟她聊过喔。因为在船坞的时期刚好重叠,就去探访过几次。」 长月这么说。 「她只要跟人独处就会变得很多话喔,也从她那里听到很多阳炎的事情。」 「真好,到时也告诉我吧。」 「……我也知道一些,下次来聊聊……」 霰也加入了。阳炎则笑著说:「你们别聊那种话题啦。」 这时,在一旁笑著听大家讲话的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对了,结果啤酒怎么样了?」 「啊──我忘掉了,本来还想叫不知火也来喝的!」 皐月抱著头说。 「没办法,那就大家一起喝掉吧。」 曙听了板起脸: 「那么难喝的东西要怎么喝啊?」 「那就除了曙以外一起喝吧,第十四驱逐队全体乾杯。」 皐月率先走出去,大家也赞成地跟在后头。 「等等,只有你们喝而已喔!」 「因为曙不想喝嘛。」 「我才没有那样讲!」 曙急忙追上去。 这时候,她们还不知道── 第十四驱逐队已经渐渐被认定是镇守府的最后王牌。 看上她们实力的各个镇守府都送来派遣的申请。 她们的横须贺勤务到此告一段落。下一个上任地点在西南方,名为林加港湾。 新的冒险将从那里开始。 海上的波浪高度,将缓缓增高。 后记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还有高雄、摩耶、妙高、五十铃、不知火所组成的舰队,这里的成员是以史实海战的编成为范本。其实不知火的位置应该是黑潮才对,但这里就是所谓为了故事方便这么一回事喽。其他也许还有许多不自然的部分,还请各位多多宽恕。 再来讲到驱逐舰不知火。按照之前那位模型杂志的总编辑所说,似乎是「因为有清晰的照片,所以非常适合制作模型的船」这样的形容。因为连细微的部分都能够进行确认,所以会是阳炎型中最具人气的船舰也很能理解。 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还有高雄、摩耶、妙高、五十铃、不知火所组成的舰队,这里的成员是以史实海战的编成为范本。其实不知火的位置应该是黑潮才对,但这里就是所谓为了故事方便这么一回事喽。其他也许还有许多不自然的部分,还请各位多多宽恕。 再来讲到驱逐舰不知火。按照之前那位模型杂志的总编辑所说,似乎是「因为有清晰的照片,所以非常适合制作模型的船」这样的形容。因为连细微的部分都能够进行确认,所以会是阳炎型中最具人气的船舰也很能理解。 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还有高雄、摩耶、妙高、五十铃、不知火所组成的舰队,这里的成员是以史实海战的编成为范本。其实不知火的位置应该是黑潮才对,但这里就是所谓为了故事方便这么一回事喽。其他也许还有许多不自然的部分,还请各位多多宽恕。 再来讲到驱逐舰不知火。按照之前那位模型杂志的总编辑所说,似乎是「因为有清晰的照片,所以非常适合制作模型的船」这样的形容。因为连细微的部分都能够进行确认,所以会是阳炎型中最具人气的船舰也很能理解。 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还有高雄、摩耶、妙高、五十铃、不知火所组成的舰队,这里的成员是以史实海战的编成为范本。其实不知火的位置应该是黑潮才对,但这里就是所谓为了故事方便这么一回事喽。其他也许还有许多不自然的部分,还请各位多多宽恕。 再来讲到驱逐舰不知火。按照之前那位模型杂志的总编辑所说,似乎是「因为有清晰的照片,所以非常适合制作模型的船」这样的形容。因为连细微的部分都能够进行确认,所以会是阳炎型中最具人气的船舰也很能理解。 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还有高雄、摩耶、妙高、五十铃、不知火所组成的舰队,这里的成员是以史实海战的编成为范本。其实不知火的位置应该是黑潮才对,但这里就是所谓为了故事方便这么一回事喽。其他也许还有许多不自然的部分,还请各位多多宽恕。 再来讲到驱逐舰不知火。按照之前那位模型杂志的总编辑所说,似乎是「因为有清晰的照片,所以非常适合制作模型的船」这样的形容。因为连细微的部分都能够进行确认,所以会是阳炎型中最具人气的船舰也很能理解。 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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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还有高雄、摩耶、妙高、五十铃、不知火所组成的舰队,这里的成员是以史实海战的编成为范本。其实不知火的位置应该是黑潮才对,但这里就是所谓为了故事方便这么一回事喽。其他也许还有许多不自然的部分,还请各位多多宽恕。 再来讲到驱逐舰不知火。按照之前那位模型杂志的总编辑所说,似乎是「因为有清晰的照片,所以非常适合制作模型的船」这样的形容。因为连细微的部分都能够进行确认,所以会是阳炎型中最具人气的船舰也很能理解。 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本书是「舰colle」轻小说《阳炎,起锚!》的第二集。这次是由在上一集开头有稍微露面的驱逐舰不知火登场。 上一集虽然是以游戏内的远征任务为主题的故事,但这次截然不同地改以二〇一三年八月所举办的活动「南方海域强攻侦察!」为基础。话虽如此,想要将那个活动的内容全部网罗进来实在太困难了,就加入我个人的改编。例如e就成为enemy的简称。而且游戏中的活动得依序通过复数个海域,但本作里就全部整合为一个了。 还有高雄、摩耶、妙高、五十铃、不知火所组成的舰队,这里的成员是以史实海战的编成为范本。其实不知火的位置应该是黑潮才对,但这里就是所谓为了故事方便这么一回事喽。其他也许还有许多不自然的部分,还请各位多多宽恕。 再来讲到驱逐舰不知火。按照之前那位模型杂志的总编辑所说,似乎是「因为有清晰的照片,所以非常适合制作模型的船」这样的形容。因为连细微的部分都能够进行确认,所以会是阳炎型中最具人气的船舰也很能理解。 以拟人化角色来思考的话,她们最棒的就是名称实在很优秀。再加上阳炎是「阳」不知火就是「阴」的这种感觉,对比也很完美。所以在小说里头,阳炎也是喜怒哀乐起伏很大,不知火就是沉默寡言。对于她们这部分,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印象呢? 下一集,第十四驱逐队预定会离开横须贺,前往更加炎热的地区。那里跟战力与设备都很完善的横须贺镇守府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觉。各位敬请期待。 最后,这次也让《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给予我许多提示。在此向您郑重道谢。 二〇一四年二月八日 筑地俊彦 后记 请愉快地观赏阳炎地多样化表情! 这次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人。 下次要画谁才好呢~~ 第一章 流冰海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死活斩不掉e-7的naztar(lkid:wdr550) 录入:飞田中妈无数次的naztar(lkid:wdr550) 修图:理子 很遗憾地,大海的支配者并不是人类。 虽然人类在过去的确曾经操控船只,纵横于世界七大洋。船只载运人们,同时搬运各种货物;将陆地上各个地点连接起来,以及使人们的生活更加富足就是它们的职责。 但那种充满田园情调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的大海已经易主。新的主人从海底出现,往四周散布死亡与破坏,使万物之母的大海化为恐怖的故乡。那群家伙的名字叫深海栖舰。 深海栖舰是人类的敌人,是在海洋上恣意妄为却又来历不明的存在。有人说他们是机械也有人认为是生物,其中更有人主张深海栖舰是从宇宙飞来的知性生命体。总之实情就是到现在都还无法确认他们的真实身分,学术界也只是争论不休地提出好几个不统一的假设。 即使不知道真实身分,也不代表没有打倒他们的方法。受过特殊训练的人类拿起小型化的兵器,奔驰在海面上给予敌人痛击。 她们正是人类的守护者舰娘,装备著舣装的大海少女们。 舰娘以各地的镇守府作为据点,出击前往被深海栖舰压制的各个地区。她们为了让大海重回人类的怀抱而奋力作战,时而胜利时而败北。 一切都是为了和平,为了让大海恢复原本的面貌。 而此时在北方的某个海域里头,出现了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舰娘身影。 北方的寒风冷冽,每次吹起就会逐渐夺走身体的体温。但舰娘的制服不只防弹还兼具防寒效果,因此不会被冻伤。只不过温度调节功能(thermostat)偶尔会闹别扭,虽然很少发生,但还是会有让冷风趁虚而入的时候。希望能够改善这点的请求被预算不足这道高墙所阻挠,因此舰娘们不时会打喷嚏,有时还会感冒。 驱逐舰娘阳炎虽然没有感冒,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哈啾!咍啾,哈啾!」 连续打三次喷嚏后,从无线电传来错愕的声音。 「真不像样,要打喷嚏就把无线电关掉好吗?」 「没办法啊,我又不可能边打喷嚏边操作无线电。」 「认真点就能办到啦。」 声音的主人是艘驱逐舰,她从最尾端驶来跟阳炎并排。不管是强风或大浪都无法影响她的并排航行,完全展现出那出类拔萃的操舰技术。 她是曙。隶属于第十四驱逐队,也是阳炎的僚舰。 曙用手遮住麦克风,以只有阳炎听得见的音量开口说: 「你平常做事明明挺干练的,但有些地方就很随便耶。」 阳炎像是要掩饰害羞般回答: 「不觉得这样比较容易亲近吗?」 「为什么啊?你可是向导舰耶,我觉得你应该要更干练点。」 「不知火也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说完以后,阳炎就对曙投以像在说「你很想听后续对吧?」的眼神。 曙的嘴巴嘟成ㄟ字型: 「……这个故事……我非听不可吗?」 「听我说嘛。那是在我还是候补生时候的事情,有次我把替换衣物丢在床上就直接外出了。但偏偏教官总是喜欢选这种时候跑来突袭检查对不对?结果立刻就被发现,然后以我太没纪律为由,让同寝所有人一起连坐处罚,还附带让不知火对我说教说了一整晚。虽然我之后都很注意,但有一次我没好好整理私人物品,就直接全丢进柜子里……」 这个故事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曙默默地后退,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阳炎放声大喊: 「我还没讲到最有梗的地方啊!」 这道声音传进无线电之前,就已经被强风盖过。 阳炎她们目前正在北方海域出击。深海栖舰在北方的活动虽然没有那么频繁,但是占据航路的深海栖舰却数量庞大。如果不将他们击退,明显会造成许多麻烦。因此就需要像这样让舰娘出击,在周边进行扫荡。 现在战斗算是告一段落,正以单纵队踏上归途。虽然保持警戒却觉得有些悠间,也差不多是想念温暖热饮的时候了。 距离横须贺还有一段航程,必须在这股寒风之中忍耐到返回港口为止。北方特有的寒风毫不停歇地侵袭舰队,天空也非常昏暗阴沉,不偶尔间聊一下就会感到十分郁闷。所以当曙跑到旁边来时,阳炎觉得这是个找她聊天的好机会,然而到途中就被曙无视了。 寒风再度吹起。正因为寒冷而绷紧脸庞时,一名驱逐舰娘从后方过来。 「阳炎姊,小曙怎么一脸不太高兴?你又做了什么吗?」 这是潮,她跟曙一样是绫波型的驱逐舰。 阳炎看著她好像很担心的表情说: 「什么叫作『又』啊?」 「因为阳炎姊大概五次里头会讲出一次让小曙不高兴的话来。」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次。」 「之前是五次里会有三次喔。」 潮很认真地回答。 这次换成阳炎把嘴巴噘成ㄟ字型。虽然没有去注意过,但原来有那么多次吗?以后要多留意一些才行,因为保持全体驱逐队的士气是向导舰跟旗舰的职责。 话虽如此,但阳炎现在并不是舰队的旗舰。 前方传来「呵呵」的笑声。 「第十四驱逐队的各位真的非常要好呢。」 那是有如千金小姐般的声音。在这寒风之中,这样充满暖意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舒服。阳炎立刻回答: 「大家的感情都很好喔。」 后方虽然传来曙说:「才没有很要好。」的回应,不过现在就别管她吧。 「第十四驱逐队(我们家)全员都非常勇敢而且值得信赖,团队精神也最棒了。我认为绝对不会输给任何驱逐队。所以熊野姊,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阳炎很自豪地说著,接著从前头又传来「哎呀,呵呵。」的笑声。 这个舰队的前头舰不是阳炎而是熊野。她是最上型重巡洋舰的四号舰,同时也担任此舰队的旗舰。 她生于神户,言行举止都很有礼貌。战斗时优雅又带有残酷。今天的战斗中,阳炎已经充分见识到这一点。 「横须贺的驱逐舰实在很值得信赖呢。」 「那当然啦。」 「可是阳炎你原本是隶属于吴吧?吴的提督曾经抱怨过喔,说优秀的舰娘就这样被抢走了呢。」 阳炎稍微感到疑惑: 「真的吗?我几乎没跟他交谈过耶。」 「对驱逐舰来说,提督是距离有点遥远的存在。不过居于高位之人,可比部属们想像中都还要关注底下喔。」 「是这样吗?」 阳炎听了实在没什么感觉。驱逐舰娘跟提督亲昵对话这种事是很罕见的情况。尤其是横须贺这种人员众多的地方就更加明显。 无线电传来别的声音。 「欸,熊野,要聊天的话也让铃谷我参一脚嘛~~」 这种语气悠然的讲话方式,果然是重巡洋舰的铃谷。她总是跟熊野一起搭档,现在也位于单纵队第二位的位置。 「是在讲我们母港的事情对吧?所以说熊野~~你有讲到阳炎被挖角之后,吴的提督每天晚上以泪洗面的事情吗?」 「我接下来才打算要讲呢。」 「咦,怎么可能?」 阳炎很惊讶地说著,铃谷则「哈哈哈」笑出声来: 「骗你的啦,不过提督是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吴有不知火跟雪风在,而且还有神通姊……」 「不管哪边的镇守府都想把技术高超的舰娘留在身边嘛,而且当然是越多越好。所以我想吴的提督一定很不甘心,横须贺的提督也很得意洋洋吧。」 接著铃谷又补充说:「如果真的哭出来就很有趣了。」 其实铃谷与熊野本来也是隶属于吴镇守府的第七战队,阳炎待在吴的时候,有稍微跟她们聊过天。 现在她们会在横须贺,是为了e(enemy)海域的攻势作战才被暂时调派过来。之所以到了作战结束后都还没有回去,也是因为横须贺镇守府想尽办法拖延。 不过吴那边似乎已经正式表达不满,所以她们也差不多要回去吴了。 「就算回到吴,也一样又要立刻出击了。」 熊野这么说著: 「真是会使唤我们这些少女呢。」 「前一阵子不是才刚打完一场大战吗?」 阳炎表达自己的疑问。 「怎么会那么频繁开战?是要去哪里啊?」 「战斗可是舰娘的宿命喔。」 「这么说虽然没错。」 「听说下次是要去西边。」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熊野也不是铃谷,而是位于阳炎前方的重巡洋舰三隈。 「虽然还只是谣传,不过听说敌人在西方的活动变得相当频繁,所以要以佐世保和吴为主体进行海域压制。看来会很忙碌呢。」 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跟不上敌人的活动速度,这点阳炎也很清楚。 阳炎她们也有参加的南方e海域战斗,大致上算是以成功收场。之后虽然在其他海域更进一步发现到其他深海栖舰的群体,但阳炎她们没有参加相关的攻击行动。因为之前那场战斗对舰娘们造成严重的损害,所以攻势作战本身十分低调,仅止于抑制敌人的势力继续扩大。 因此现在的重点就放在小规模的扫荡作战以及物资的储备上头。但是照三隈的讲法来看,似乎还会再度发动攻势。 阳炎开口说: 「我还以为会持续攻击北方。」 「基斯岛(3-2)的攻击行动似乎会暂时中断,然后舰娘会被派往西方。佐世保跟吴的补给物资都比横须贺要充足,所以才会成为攻势的主体吧。」 三隈的这句话让阳炎忍不住询问: 「这么说的话,不知火也会出击喽……」 「这我就不清楚了。」 三隈苦笑著: 「如果到时被分在同一个舰队,我会转达说你很关心她。」 阳炎回答:「那就麻烦你了。」 三隈与熊野还有铃谷都同属于第七战队,隶属于吴。有很高的可能性会带著不知火作为随同的驱逐舰。 「我自己是比较在意留守于吴的小最最,得早点回去才行。」 「这么说来,最上姊没有过来这边耶。」 「在我们调到横须贺之前,她就被提拔为秘书舰。似乎是认为如果连小最最都被挖走,那就实在撑不住了。」 阳炎疑惑地歪著头: 「吴的提督跟横须贺不是交情还不错吗?」 「他们两位是同梯,听说经常互相竞争。」 「喔喔……」 「所以他才会说,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把阳炎要回来喔。」 这次三隈捂嘴窃笑著。 风开始转弱,汹涌的大浪也渐渐平息。 「与深海栖舰战斗是舰娘的宿命。他们两位虽然会互相竞争,但是该协助的时候还是会全力合作。所以这次的攻势作战,横须贺也有派遣舰娘前往吴以及佐世保。」 这是真的,航母舰娘与战舰娘已经提早出发前往佐世保,因此横须贺镇守府也变得比平常要宁静许多。 潮从后方加入对话: 「驱逐舰娘们也有不少人跟去了呢。」 「是啊,因为需要足够的数量。」 三隈接著说: 「所以这次的出击,我们才会指名要你们同行。因为平常所委托的第八驱逐队也一起过去了。」 「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比朝潮她们要差劲吗?」 这句话是曙说的。也许是心情还没好转,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潮慌忙指责她说:「小曙,不可以讲这种话!」 三隈并没有生气: 「没这回事。因为你们在横须贺非常受到重视,我们才会有所顾虑喔。」 「之前每次看到我们,大家都把我们当傻瓜看。」 「现在已经不同了吧。」 「是没错……」 「那不就没问题了吗?因为你们是靠自己的力量才获得现在这样的评价嘛。」 这句话连在一旁听著的阳炎也有同感。她们以前是群因为各种原因而从驱逐队里多出来的舰娘,不但团队精神糟糕透顶还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甚至还在爱宕面前打过架。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们逐渐获得横须贺拥有第十四驱逐队这个王牌的评价。这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才获得的成果。 所以每当阳炎听到三隈说的话,内心就会感到自豪。 但是曙似乎不这样想,她又开始抱怨了: 「朝潮她们都被带去了,结果我们却负责留守。」 「最近就会发布作战参加命令了喔。」 「没有那种迹象啊。」 原本静静听著的潮转头看著后方的曙,接著插嘴说: 「三隈姊,请不要太在意小曙讲的话,她只是感到寂寞而已。」 「什……什么啦!」 无线电传来大吃一惊的声音,潮继续说: 「平常都是六个人在一起,所以只有三个人出击,让她感到很失落啊。」 「才没有那种事!」 「曙明明就不喜欢跟人黏在一起,却也讨厌别人不理她,最近老是这个样子。之前就寝前也是一直叨念著说第十四驱逐队比较好……」 「我才没讲!真的没有讲啊!」 就算是透过无线电,也能很清楚知道曙已经满脸通红。偶尔还能听见阵阵破风声,应该就是她正在挥舞手脚吧。 铃谷毫无顾忌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好可爱的驱逐舰。」 「曙很可爱喔。」 阳炎很自豪地说: 「可爱但不爱跟人交际,喜欢独处却又怕寂寞,很容易害羞却自尊心高强……」 阳炎屈指数著说,每说一项就从后方传来「哇!哇啊!」的惨叫声。 「而且她非常值得信赖,也是第十四驱逐队(我们家)技术最高超的舰娘。」 「真好,这才叫作驱逐舰嘛。」 「所以铃谷姊、熊野姊还有三隈姊,如果有什么事请,不用客气直接吩咐我们吧。」 阳炎挺起胸膛。前方的熊野也说了声:「真是可靠呢。」 「可是我只要有铃谷在身边,不管有多少敌人都能够突破重围。也许没有阳炎你们出场的机会喔。」 「你讲这话还真令人开心呢。」 铃谷这么说著: 「不过话虽如此,熊野还挺常受伤的啊。」 「那是因为铃谷不肯掩护我嘛。」 「我有掩护啊,是大小姐你太勇猛了。」 「哼。」 熊野把头转到另一边说: 「阳炎你有听到吗?僚舰要好好慎选喔,同型舰也是有好有坏。」 铃谷在阳炎回答之前就先说: 「就是因为熊野会讲这种 话啊。」 阳炎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一边陪笑一边听著。 她很喜欢跟重巡洋舰聊天。因为双方的立场有一定程度的距离,所以反而能够放轻松。再加上重巡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舰娘,多样化又充满幽默机智的话题都让人聊得很开心。不过其中也有会提出「叫她姊姊」这种乱来要求的重巡就是了。 (这么说来,爱宕姊有叫我们去找她……) 说等这趟出击结束后就到秘书舰室去,不过她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时,三隈抬头看著天空: 「哎呀,是侦察机。」 全员都不禁做出跟她相同的动作。左舷的上空浮现黑点,朝这边接近中。 「看来不是我方的机体。」 阳炎也凝神注视,看出那有如昆虫般的形状。因为我方没有那种形状的机体,很明显是敌人。 「如果把敌方舰队叫来就麻烦了,把它赶跑吧。」 铃谷小声说出「准备对空战斗」后,20.3cm联装炮就装填好对空用的零式通常弹。 旗舰熊野发出指示: 「我和铃谷与三隈开始进行对空战斗,驱逐舰的各位请保持航路。」 「我们也能战斗。」 说话的是曙。 「请让我们加入,火力是越多越好。」 「要好好听从旗舰的指挥喔。」 熊野委婉地告诫她: 「目前只要靠我们就足够了。等敌方编队出现时,就一定会请你们帮忙。」 「……是。」 虽然还有点不满,但是曙也能理解。 熊野继续发出指示: 「从单纵队转为复纵队,请阳炎站到驱逐舰的前头。」 「了解。」 阳炎拍拍脸颊重新打起精神,闲聊也暂时中断。 当熊野点亮信号灯的时候── 「……阳炎姊,等一下!」 正后方的潮这么说。因为这让转为复纵队的时机错乱,阳炎不禁皱起眉头。 「什么事啊,潮?舰队运动已经开始了耶。」 「左舷的海面有什么东西……」 这句话让刚才一直往上看的视线转为朝下。海浪虽然略高,但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阳炎把「不是什么都没有吗?」这句话吞回去。的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存在,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身为驱逐舰的直觉这么告诉她。 这类直觉几乎不太会出错。 再次凝神一看,只见海面下有白色的痕迹。同时潮也大喊: 「左舷,有雷迹!」 有四道鱼雷的航迹正朝舰娘们接近。它们正以扇形扩散开,往前突进中。 「熊野姊!」 阳炎的话引起熊野注意,她立刻理解状况。 「回避!右方紧急一齐回头!」 信号灯同时开始闪灭,信号汽笛也短暂鸣起。 其实这个指令的下达时机不太妥当。熊野先不说,铃谷与三隈的注意力都被敌机吸引住,而因为在这种时候传来命令,向右转舵的起始时间就发生紊乱。 话虽如此,若这样断定熊野的舰队动作有问题就太严苛了。像这样的情况其实经常发生,因此才一直都被严格教导后续舰要仔细注意前续舰的行动。可是这正好是铃谷要开始进行对空射击之际,所以她的意识正朝向上空。 结果这些细微的小事累积起来就引发了不好的结果。这演变成熊野从铃谷前方横越过去的状态。 「哇!」 铃谷为了闪避与熊野的撞击而转为倒退,同时往右方转舵。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才回避掉撞击。 但也因为这样,形成三隈从舰列的左侧冲出去的状况,而深海栖舰的鱼雷就正往那个地点冲去。 雷迹跟三隈重叠。 「呀啊啊!」 水柱随著爆炸声溅起。看到这副景象,阳炎将发动机运转到满速。 「三隈姊,我现在就去帮你!」 她打算移动到正侧面。此时第二波敌方鱼雷到来,又是四发鱼雷。 第一发还有第二发就从阳炎正前方与正后方通过。第三发则是设定深度有问题而直接从脚下通过,然后第四发…… (会命中!) 阳炎不禁闭上眼睛,左脚边发出喀当声响后发生冲击。 「……咦?」 没有爆炸。是颗未爆弹,敌人的鱼雷就这样沉入海底。 不过没时间松口气,阳炎对潮与曙说: 「潮,把敌方的潜水艇赶跑……」 她讲到一半突然停止。因为想到现在的旗舰不是自己,于是急忙改口说: 「……熊野姊,我想提出意见!」 不过熊野不需要等到别人提醒。 「我明白。铃谷负责驱逐敌机,我跟阳炎查看三隈的状况。潮跟曙请去对付潜水艇。」 驱逐舰娘们在发出了解的回答之前就开始行动,只是并没有按照命令。潮先不说,曙用有如要踢开海面的气势冲过来。 「阳炎!」 她脸色苍白地过来: 「你是不是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啦,是颗未爆弹。」 阳炎挥挥手: 「快去吧,已经下达击退潜水艇的命令了。」 「但是……」 「好了啦。」 她强硬地叫曙前往可能会有潜水艇的地点。 接著查看三隈的状况。制服有一部分烧焦,挂在腰上的探照灯完全损坏。锅炉部位看来似乎也有些破损,状态不太清楚。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 「我来拖曳吧。」 「谢谢,不过没有必要。」 她以明确的声音回答: 「虽然爆炸很夸张,但没什么太大的损伤。不用太在意。」 三隈笑著说不用担心她。 熊野也过来了,阳炎对她点点头: 「三隈姊小破,能够自力航行。」 「太好了。」 熊野轻抚胸口: 「我吓到还以为心脏要停止了,说不定真的有稍微停止过。」 「已经可以让它跳动啦。」 此时,从铃谷那边传来「击坠敌机」的报告。 潮跟曙也回来。 「已经朝潜水艇可能在的位置攻击。虽然无法确认是否击沉,但也没有明显的反应。」 潮神情紧张地报告,熊野回答说: 「我们开始移动吧。跟铃谷会合后就往横须贺航行,不再进行进一步的战斗。」 「那敌方的潜水艇……」 「不用管他了,反正也追不上来。如果敌人想要浮上水面的话就进行炮击。」 在水中的潜水艇无法追上水上舰的航行,因为水中的航行速度无法提升到太高。虽然如果对方用无线电把敌方舰队叫来就麻烦了,但熊野也已经部署好对应。 「刚才已经跟横须贺联络,他们说会派出救援的舰队。」 曙提出疑问: 「可是横须贺的主力已经都去佐世保跟吴了耶。」 「总比没人能来要好啊。」 熊野回答后就把三隈编入单纵队的中央,并且与铃谷会合。 「航路朝向横须贺。」 熊野宣告「两舷第二战速前进」之后就开始航行。 没有敌方舰队的踪影。也许是击坠侦察机这件事奏效,也没有敌方编队接近的报告。三隈的发动机几乎没有受到损伤,所以航行上没有问题,能够急速脱离战斗海域。 「阳炎姊,谢谢 你。」 三隈说著。 「你跑来掩护我了。」 「没关系啦,我说过希望你们多依靠我们啊。」 「可是没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喔。是我的话还可以再撑住一击,但如果是驱逐舰的装甲就很可能因此大破了。」 后方立刻传来同意的台词。 「就是说啊,不要像那样吓人好吗?」 曙似乎很不悦地说著: 「你是白痴吗?竟然想挺身阻挡鱼雷?」 阳炎也板起脸: 「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就好了吗?」 「如果发生什么,你现在已经沉到海底了耶。」 「我当然不会被轰沉嘛,所以那才会是颗未爆弹啊。」 「少讲那些很白痴的藉口啦。」 「不要一直讲别人白痴好不好?」 「因为你都做些让人想这样讲你的行为嘛!」 似乎是越讲越觉得激动,曙双手不停挥舞著。 三隈苦笑地劝她: 「不可以这样讲自己的向导舰。」 「可是……」 「阳炎她只是完美地尽到身为驱逐舰的职责而已,你应该感到自豪啊。」 「唉……」 曙听完三隈讲的话就噘起嘴: 「我觉得死掉了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能了解你这份担忧的心情。」 「我……我才不是担心她!是因为阳炎做出白……呃,感觉白痴的事情才会……!」 「小曙,怎么可以讲这种话?」 位于最尾端的潮察觉到用词不妥当,慌忙加入对话。 曙一个转身朝向后方: 「潮,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咦?」 「你也觉得阳炎做出很白痴的行为吧?」 「咦?咦?」 突然被寻求同意,让潮显得很狼狈。她整个人不知所措,连航迹都变得摇摇晃晃。 「我……我是不这么觉得啦……」 「那你是觉得,就算阳炎沉没也无所谓吗?」 「当然不是啊……」 这时铃谷突然笑了起来: 「难道说,曙是很容易恼羞成怒的类型?」 「我才不是!」 曙恼羞成怒地回嘴: 「第十四驱逐最正经的人就是我啊!」 「最正经的吗?讲最可爱的话,也许真的是第一没错。」 听到铃谷这么讲,阳炎立刻说: 「最可爱的当然是曙……」 「不要重复刚才讲过的话啦!」 曙又再度怒吼。 这时前方突然出现舰影。闲聊也倏地停止,散发出紧张感。 熊野则一脸平静: 「是我军喔。」 那是从横须贺派遣过来的舰娘们,她们以单纵队朝这边接近。 她们以颇快的速度航行,因此立刻就能清楚看见身影。左端的舰娘朝这边挥手。 「咦?是皐月耶。」 阳炎小声说著。 是第十四驱逐队的僚舰皐月,然后长月与霰也很理所当然地在队伍里。 「大家都跑来迎接也太夸张了。」 「她们也一定觉得如果某人又乱来的话,就太令人困扰了吧。」 曙鼓起腮帮子地对阳炎回嘴。 两个舰队会合,皐月笑嘻嘻地说: 「抵~~达。」 「辛苦了。」 阳炎松口气地回答著。 「抱歉喔,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啦,我们也因为没有一起出击,正感到无聊呢。」 舰队通常是由六艘船舰所构成。当初与深海栖舰的战斗刚开始时,虽然尝试过各式各样的编成数,但在不断摸索下得出六艘是最有效率的结论。当然,像这样在海上会合时就会变得人数众多。 「接到联络后,我们就立刻冲出来了。」 长月这么说。 「因为我们听说有舰艇损伤。想说如果是阳炎被击中,潮应该会脸色苍白吧。」 「不是潮喔,是曙。」 曙听到大喊:「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长月她们的舰队里头还有其他舰娘,阳炎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看。 身材高挑,还有一头漂亮的红发。容貌看起来意志坚定又很开朗。以舰娘来说很稀奇地没有武装,而是背著好几架起重机。 察觉到视线后,她微笑地说: 「你是阳炎吧,我是明石。」 「明石……姊?」 「我是修理舰,是从吴过来帮忙的。请多指教。」 是难得一见的修理舰娘,修理舰娘受到损伤的舣装是她主要的工作。因为这是阳炎第一次听说与看见,所以她睁大了眼睛。 「我也是最近才到吴赴任而已。」 明石这么说。 「他们说横须贺的船坞不够,希望我能来帮忙。」 「似乎是希望能早点将损伤舰修好,才把她找来。」 长月跟著说明: 「横镇的提督应该是为了下次的攻势作战,想把舰娘以完美无缺的状态送出去吧。虽然明石姊好像被严格命令,绝对不能一直停留在横须贺就是了。」 「吴那边甚至还谣传说,横镇的提督是个借了东西就不还的冠军。」 这么说著的同时,明石来到三隈身边: 「让我看看舣装喔。」 她用熟练的动作确认舣装与制服,熊野与铃谷则是在一旁担心地看著。 明石对三隈的舣装嘎吱嘎吱地进行调整,不久后就双手一拍说: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不过你航行时是不是会往左偏?」 「是啊。发动机的状况好像不太好,锅炉也似乎有些杂音。」 「等回去之后会仔细修好,到横须贺为止就请你先打反向舵。锅炉的话……我现在就帮你修。」 虽然所有人都发出疑惑的声音,但明石不以为意,移动其背部的起重机,勾住三隈的船桅,将舣装稍微吊起。 「要开始修理喽。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不过还是麻烦警戒一下周围。」 听到这句话,熊野慌忙下达「注意潜水艇与航空机」的指示。 明石手拿著工具,在三隈背后蹲下。她把烧焦的零件换掉,装上全新的管线。扭曲的零件也当场恢复原状。 整个过程的确没花上太多时间。 「结束啦。」 明石把舣装恢复原状,起重机的前端也从船楣上松开。 「我把锅炉的出力恢复了。杂音是因为锅炉的一部分接触到外装所产生的震动声。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三隈稍微提升出力后,的确没发出杂音。 「真是非常感谢你。」 「没什么啦,这也是工作嘛。」 明石笑著说,接著转过头来: 「那么,接下来就看看阳炎的状况吧。」 「咦?我不用啦。」 阳炎挥挥手,明石则说了声:「不行。」 「我从三隈姊那边听说了,你被鱼雷直接命中对吧?」 「阳炎你有受损吗!」 大吃一惊的人是皐月: 「快给明石姊看一下啦!」 「就说是未爆弹嘛。」 「可是不检查一下不行啦。」 不只是皐月,急忙赶来的霰也不停点头: 「如果觉得还没关系就放著不管,最后一定会很凄惨……就跟蛀牙一样……」 「我没有岐牙耶。」 「蛀牙跟鱼雷是差不多的东西……」 虽然听不太懂这种理论,但麻烦的就是还挺有说服力的。 阳炎环视周围,想看看有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但距离最近的就是曙,她双手交抱在胸前瞪了过来。 「快点去检查啦。」 阳炎耸耸肩,不甘愿地给明石检查。 明石一边注意著她背部的舣装,但主要则看著脚边。用目视来确认被鱼雷命中的部位。 「嗯,的确是未爆弹。」 明石掀开袜子查看,并且小声说: 「也没有瘀青,运气真不错呢。」 「你看,没事吧。」 阳炎说著: 「我在运气这方面是很属害的。」 「有什么好厉害啦。」 曙傻眼地说著。 「明石姊,为了预防万一,请你连舣装也全部检查一遍。」 「好啊。曙,能帮个忙吗?」 「……我?」 她惊讶地用手指著自己,明石也点点头: 「既然觉得不安,自己亲眼确认一遍是最好的。好啦,到这边来吧。」 曙哀怨地说声:「早知道就不多讲了。」之后移动到阳炎后头。 就算两个人一起检查也没有任何异状,可以拍胸脯保证阳炎跟毫发无伤没两样。 接著也没跟原本担忧的敌人接触,舰队就这样分头航向横须贺。 北方那汹涌的浪涛,到了接近镇守府之后也变得风平浪静。两个舰队平安无事地回到港口。 抵达栈桥后,她们踏上陆地。 「今天辛苦你们了,还有也非常感谢各位。」 熊野对阳炎鞠躬: 「谢谢你救了三隈。」 「没有啦,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阳炎爽朗地回答: 「我对三隈姊也说过了,其实这对驱逐舰来说很普通喔。」 「虽然很值得信赖,但要是太过乱来,不只是驱逐队,会连吴的女孩都担心你喔。」 「哈哈哈,这件事请对不知火保密吧。」 两人正在交谈时,铃谷忽然出现。 「抱歉喔,给阳炎添麻烦了。」 「就说没关系啦。」 「第七战队偶尔会发生差点互相撞上的情况呢,这是感情太好的副作用吗?」 「指示失误这点,我有在反省了嘛。」 熊野这么回答,铃谷插嘴说: 「等回到吴以后,我们得再一起进行操舰训练才行了。」 「铃谷的操舰常常都靠得太近,有点可怕耶。」 「没有这种程度的训练,就没办法像实战一样啦。」 「不过就算回去也会马上出击吧。」 「的确是这样呢。」 铃谷面向阳炎: 「看来是没办法放轻松了,等三隈复原之后就要立刻回吴。阳炎你们要在这里留守吗?」 「还没接到命令耶。」 「不管哪边都会想要技术高超的驱逐队,所以你们可能也没办法太悠闲。再会啦。」 铃谷与熊野陪著三隈往船坞那边走去。 阳炎暂时目送三人离去后,询问自己的驱逐队说: 「这么说来,明石姊呢……?」 「那个人也是明天就要出发去吴,说会很忙……」 霰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也没听说有其他修理舰,想必是各方争夺的对象吧。说不定还会跟熊野姊她们一起出击。阳炎这么想著。 她重新面向大家: 「那么,你们大家就先去洗澡吧。」 霰不解地侧著头: 「阳炎你呢……?」 「我还有别的工作,而且爱宕姊也叫我过去,所以想先解决那边。」 叫大家先去澡堂之后,阳炎就快步离开栈桥。 阳炎直接前往驱逐舰宿舍。今天的出击报告之类的文书是旗舰的工作,所以她没有必要撰写。虽然平常身为驱逐队向导舰时绝对逃不掉这种工作,但这种时候就很轻松。 她走在没什么人影的镇守府用地内。因为隶属的舰娘大多派遣到其他地方,用地里也变得冷清不少。规模、人数都超越其他地方的横须贺镇守府,在这种情况下就会让人感到寂寥。 总之先换好衣服并擦拭头发,尽可能去除海上的湿气。虽然很想淋个浴,但现在得先忍耐一下。 装备舣装的舰娘虽然会在皮肤上产生薄膜般的防壁,能保护身体不受海风及海水侵袭。但这也有极限,越是出击,身上就会到处都沾附海上的腥臭味。尤其头发因为淋湿而不断清洗使发质严重受损,所以即使穿著便服,知道这点的人似乎只要一眼就能判别出是不是舰娘。 接著她前往自习室。 走入敞开的大门。有好几名驱逐舰娘正面对桌子,其中也有人趴在桌上睡觉。 自习室算是为舰娘所准备的一种个人空间。因为驱逐舰宿舍的狭窄双人房里头,除了床舗跟柜子以外就没别的东西,所以自习室的椅子跟桌子就被当成自己私人的物品而深受喜爱。光是其他人坐到上头就会燃起熊熊怒火,演变成互相拉扯或是打架的情况也不稀奇。另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驱逐舰宿舍里的骚动要在驱逐舰娘之间解决,跑去跟秘书舰密告是最让人厌恶的行为。 阳炎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接著拿出好几张专门的用纸开始书写。 接著暂时默默进行作业。她是属于会热衷于一件事情的类型,只要集中精神就会自行把杂音隔绝,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背后。 等到被拍背部时,她才惊讶地回头。 只见曙站在后头。 阳炎轻抚胸口说: 「啊,吓我一跳。你要先出声啦。」 「我有出声啦,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 曙从隔壁拉出椅子然后直接坐下去。 「你在干嘛?」 「随便拿别人的椅子,可是会引发纠纷喔。」 「这是我的椅子喔。」 「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耶。」 曙几乎不会来自习室。阳炎认为是因为她才能卓越同时记忆力又好,没有念书的必要吧。她本人闲暇之余大多也是坐在外头的板凳上发呆,不然就是在房间里将挂帘拉上把自己关在里头。不过最近变得很常跟潮她们在一起,现在会出现在自习室或许也是一种心境上的变化吧。 「曙你洗好澡了吗?」 「我没去。」 「你讨厌洗澡吗?」 「我稍微……有些话想跟你说。」 阳炎停止书写,转而面向曙: 「是什么话?」 曙微微低著头,视线没有跟阳炎对上。 「那个……我想对说你白痴这件事道歉。」 她声音稍微变小: 「对不起。」 「啊啊,没关系啦。」 听到这句话,曙立刻继续说: 「可是用身体去阻挡鱼雷,这真的太白痴了。」 「……你不是来道歉的吗?」 「我已经道歉过啦。」 曙再次询问: 「所以你在干嘛?写信给不知火?」 阳炎也再次面向桌子: 「这不是啦,是之前一直在写的申请书,要上头把雷达交出来的那个。」 「那边呢?」 「这也是申请书。现在的对潜装备实在不够可靠,所以打算在上面写希望能有声纳跟深水炸弹。」 「啊──今 天如果有声纳的话,也许会很轻松。」 声纳是为了探查敌方潜水艇的装备,深水炸弹则是攻击用的武器。是否有这两样装备在对潜水艇战斗上都会有很大的影响。虽然平常都不太在意,但是发生过像今天这样的战斗后,无论如何都会想要装备。 阳炎边动笔边说: 「因为听说最近到处都能发现敌方的潜水艇。」 「那些家伙也想在炮击前就用侦察机发现我们,不然就是派潜水艇躲在我们后头跟踪嘛。」 「先下手为强会比较有利这种道理,看来深海栖舰也很清楚。」 「还真聪明。」 「如果对方很蠢的话,这场战争老早就结束了吧。」 初期的深海栖舰大多是不顾一切地往前突击,但是在不停战斗之后,阵形也开始多样化,战斗方式也趋向复杂。不但舰种逐渐增加,还变得顽强。这部分舰娘们也是一样的状况,所以可以说是在互相刺激之下让战斗结构变得高度化。 阳炎迅速写好第二张申请书。把它翻面盖上后,又拿了别张用纸到手边。 「正因为这样,对我们来说,可不能懈怠于装备的更新啊。」 「感觉其他的驱逐队也会提出申请。」 「那或许就是先抢先赢啦。」 阳炎这么回答后,曙瞄了一眼她的手边。 接著眼神立刻变得凶恶。 「……等等。」 「什么?」 「你那上头……是不是写著变更编组之类的内容?」 阳炎重新注视著申请用纸。 「呃,这个是……」 「你要变更驱逐队吗?」 「其实……」 「你在开什么玩笑!」 曙突然放声大喊。声音在室内所有人耳中回响,就连位在角落的驱逐舰娘都惊讶地看著这边。 阳炎因为事出突然而大吃一惊,曙则满脸怒容地大喊: 「为什么你要申请变更编组?你打算舍弃第十四驱逐队吗?还是说你讨厌我?今天那件事你还怀恨在心!」 「等一下……」 「我知道你一定是讨厌我吧!虽然我的确不讨人喜欢,而且个性还很别扭,但你不是一直对我说些大家都是同伴、朋友之类的吗!」 「等等啦。」 「你都说那么久了,我也会当真了啊,我也是难得有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都说等等了嘛。」 彷佛像是要安抚小狗一样,阳炎用双手摆出「好啦好啦」的动作。 「这不是要变更第十四驱逐队的编组啦。」 曙的怒气还无法消散: 「不然是什么?」 「只是写说,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担任驱逐队的向导舰而已。就只是写上去,不代表我会离开驱逐队。」 阳炎虽然这么说明,但曙还是一脸怀疑: 「所以说,是要把权限委任给谁吗?」 「为了预防万一就得先决定啊。要是像今天这样分头行动,就得有人能负责指挥才行。」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高达六人,所以依照战况被分割开来编组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其中一边由阳炎指挥的话,另一边就需要有其他人来负责。 阳炎暂时放下笔,注视著曙: 「……你要不要试试看?」 「啊?」 当曙感到困惑时,阳炎再重复说一次: 「向导舰……曙要不要当当看?」 这次曙大声说出跟刚才完全不同的理由: 「不要讲那种奇怪的话!我怎么可能办得那种事情!」 「是吗?我觉得只要你肯做就一定能办到耶。」 「不是有长月在吗?她非常务实,应该很适合吧。」 「我觉得应该还需要再有一个人。」 「不要。那样只会让责任跟文书工作增加而已,我拒绝。」 曙不断摇头。 她说得没错,职掌驱逐队的指挥,就代表杂务也会跟著增加。新装备的申请、休假的调度跟训练内容等,需要自己考量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然后这些事情,还必然地伴随「经由文书申请与裁决」这个过程。 讲直接点就是相当麻烦,曙会讨厌也是理所当然。 「我完全不适合。」 「是这样吗?」 阳炎这么回答: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都那么擅长操舰跟战斗,一定也可以站在驱逐队的前头喔。」 「潮都还比较能够胜任,我就当最基层的就好了。」 「嗯,我会考虑看看。」 阳炎把文件写好后,就放入全新的信封里头。 这时潮突然探头出现。 她战战兢兢地窥探两人的模样后开口: 「……没事吧?」 阳炎跟曙都感到疑惑。 「你是指什么?」 潮走进自习室里: 「我们已经洗好澡了……但是才刚过来就听到小曙喊得好大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 阳炎往旁边看去,曙则是把头撇开: 「不是我的错喔,是害人误会的阳炎不好。」 这让潮更加慎重地说: 「难道说……你们吵架了……?」 「没有啦,我跟曙之间没什么事。」 阳炎把手搭到隔壁的少女肩膀上: 「我最喜欢曙了,所以才不会吵架呢。感情好得很喔。」 曙依旧把头转过去而没有回答。 潮虽然松了口气,表情却还是很复杂。阳炎询问说: 「有什么事情吗?」 「啊……是的,就是……」 「洗澡的话,我等等会跟曙一起去。」 阳炎笑嘻嘻地说著,曙听到后大吃一惊: 「为什么我也要一起?」 阳炎也有点疑惑地回答: 「因为一个人洗很无聊啊。」 「那也不用什么事都特地提起我的名字啊?」 「曙也还没洗吧?一起去嘛,你讨厌洗澡吗?」 「当然不讨厌啊,只是你突然这么说,害我吓一跳而已。」 「今天跟我一起洗也没关系吧。不然的话,如果你觉得跟男性一起洗比较好,就请你在休假时去横须贺或是横滨钓几个来吧。」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你自己去跟不知火一起洗啦!」 「她现在人在吴啊,你明明知道还这样说。」 「我不是在说这个!」 两人的对话虽然让潮更加手足无措,但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 「那个!」 阳炎跟曙停止争论一起转头看她。潮被两人的视线同时钉住虽然有点畏缩,但还是说: 「就是……我不是指洗澡的事情……阳炎姊,爱宕姊应该有叫你过去对不对?」 「……啊──!」 阳炎跟字面形容的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都忘掉了!她还在秘书舰室吗!」 「还在。她说如果我们再不全体集合,最少就要叫她半年的姊姊……」 「第十四驱逐队全体集合!」 她大喊之后冲出自习室,曙跟潮也急忙追上去。 阳炎把皐月、长月、霰都拉出来往镇守府办公大楼跑去。 没有人抱怨说她们才刚洗好澡,光是讲「不快点去的话,就得叫姊姊了」这句话就让她们自己冲了出来。该如何闪避爱宕的强硬要求,对驱逐舰来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们从正面快步跑入办公大楼。规则上,办公大楼内禁止奔跑。只不过这规则经常被打破,尤其是现在这种管不了那么多的情况下,大家都会全力奔驰。 一行人暂时在秘书舰室前停下脚步,调整好呼吸后把门打开。 「第十四驱逐队六名报到。」 在室内,重巡洋舰爱宕在秘书舰专用的桌子上微笑著: 「你们来得真晚呢。」 「非常抱歉。」 阳炎低头道歉,爱宕的笑容也没有消失: 「没关系啦。所以,你们打算叫我多久的姊姊呢?」 「请问叫我们来是什么事呢?」 故意装作没听见之后,阳炎提出疑问。 爱宕噘起嘴说声:「真无趣~~」之后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接著她指向墙壁上的地图: 「第十四驱逐队的出击命令已经下达了。」 听到这句话,阳炎立刻挺直背脊。爱宕接著说: 「或者该说是暂时性的调派。我想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目前正在为西方的攻势作战进行准备,作战的发动也已经正式决定了。」 爱宕指著地图上印有「西方海域」字样的部分。 阳炎她们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至今都只停留在传闻阶段的事情已经决定了。这么一来,镇守府就会接二连三让舰娘出击,储备起来的资材或是紧急修理要员(损伤控制)也会毫无顾忌地使用。大家会这样战斗到耗尽全力为止。 然后舰娘不管有多少都不够。负伤的舰娘会进入船坞,必要时就会使用高速修复材(水桶)。当需要进行连续攻击的时候,也会轮番上阵。 所以我们也非去不可了吧:阳炎这么猜测著。以前以横须贺镇守府作为攻势主体时,也是从各地集合舰娘前来,所以自己也一样会暂时隶属于其他镇守府。 「所以是要调派到吴还是佐世保呢?」 阳炎这么询问,可以的话最好是吴。毕竟以前就待过那边,而且还有不知火。 可是爱宕说出令人意外的答案: 「都不是喔。」 「咦?攻势会以吴跟佐世保为中心吧?」 「没错。要对西方进行攻击是事实,但我没说第十四驱逐队也要参加喔。」 「那我们要去哪里……」 「是林加。」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同时说出:「林加?」 阳炎没有听过「林加」这个名字。正确来说是以舰娘身分受训时曾经听过,但只有那一次已经记不起来了。虽然自己也觉得很失礼,但她并不知道那地方位在何处。 「林加是在哪边呢?」 皐月举手发问,她果然也不记得了。 「在南方……大概是在这附近。」 爱宕指著地图的南侧,是接近西方的南方位置。 「这里是通往西方海域的要道,是个好地方喔。」 这次换潮举起手: 「记得林加不是镇守府,而是个港湾才对……」 「你很清楚嘛,没错。」 爱宕说著。 能够让船舰停泊在水面的水域被称为港湾。不过虽然这么称呼,但舰娘也不会就这样抛下锚后就停在水上。所以是有适合训练的水域,并且拥有一定程度舰娘专用设施的地方,就会称为港湾。 然后港湾也没有镇守府那么大,因为主要只预想舰娘会暂时停留而已。 潮再度提出疑问: 「为什么会是林加呢?」 「是我们提督的推荐喔。当决定要派遣舰娘前往林加时,最先提出的就是你们的名字。」 「这该不会是想摆脱掉我们这些麻烦鬼吧?」 皐月这么说。也不知道霰到底有没有听懂,她跟著微微点头说: 「也许是……司令可能对我们感到厌烦了……」 「都是霰跑去偷吃间宫姊的羊羹,才会这样啦。」 「我没有……那是长月……」 旁边的长月大吃一惊: 「我才没做那种事情!是皐月才对吧!」 「我只是有想过要去偷吃而已。」 「那不就是有想过吗!」 爱若对著吵吵闹闹的驱逐舰们说了声:「安静。」 「调派已经决定,所以不受理变更。」 阳炎忍不住反驳: 「我认为我们也应该要加入西方攻击才对。」 「没错。不过因为你们都不肯叫我姊姊,所以这是一点反击。」 她很直接地回答。 阳炎在口中低声说:「林加啊……」因为是南方,所以一定是个很炎热的地方吧。除此之外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下子跟不知火的距离又拉远了。 爱宕打开桌子的抽屉: 「第十四驱逐队将暂时调派往林加港湾,这是任命书。」 她把封好的信封交给阳炎。 「跟当地已经联络好了。我想那边应该急切需要这边的情报,你们出发时得多带点东西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长月开口询问: 「调派期间大概有多长呢?」 「要看林加那边的状况,我想应该不会太长才对。还有其他问题吗?」 询问就到此,之后就没有了。 命令转达结束后,阳炎她们进行敬礼。回去时,爱宕说:「在林加感到寂寞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找姊姊撒娇喔。不如说,现在就快对我撒娇吧!」但是大家都只是陪笑敷衍一下就走出秘书舰室了。 走出镇守府办公大楼后,外头已经有点昏暗。大家一起走在前往驱逐舰宿舍的路上。 现在还看不到星星。今天因为云层较厚,所以就算到了夜晚也还是看不到。到了林加之后,想必这个风景也会跟著改变。 阳炎不经意地自言自语: 「没想到会离开横须贺呢。」 「只要当舰娘,调派就会持续增加喔。」 曙这么说,阳炎则回答: 「像这类调派,应该是航母或是战舰的姊姊们负责的吧。」 「你不也是从吴调派过来吗?」 「是没错啦。」 自己是被横须贺的提督徵召才从吴来到这里。这次也是被横须贺的提督送出去,他到底在估算些什么,实在无法预测。 「比起这个,我们可是被排除在作战之外喔。你是向导舰,要再多抱持点危机意识啦。」 曙抱怨著: 「这根本就是宣言说我们在作战里派不上用场耶。」 长月很惊讶地询问: 「你会说出这种话,还真是稀奇呢。」 「难道你们都不觉得不甘心吗?我们在之前的作战里明明那么活跃,还把那个叫什么什么鬼的家伙打倒了。」 「会不会是没有驱逐舰出场的余地啊?」 「六驱还有八驱都被带去了啊,这摆明是说我们没有用处嘛。」 「比起不甘心,曙会说出这么不符合自己风格的话才更让人吓一跳耶。」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阳炎突然把视线转回来,前方有两名舰娘正朝这边走过来。 她们急忙让出一条路,曙跟长月也中止争论并且敬礼。 对方是轻航母凤翔与修理舰明石。两人正在聊天,但注意到阳炎她们后就出声打招呼。 「哎呀,驱逐舰都到齐了呢。」 凤翔露出笑容,阳炎则回答说:「嗯,是的。」 「你们两位呢……」 「明石想要看看我的店,我正要带她过 去。」 凤翔利用镇守府里的建筑物开了间店,是个广受好评的舰娘休憩场所。而现在差不多是开店的时间了。 「你们也是明天就要出发吧?我听提督说了,是林加对吗?那边是个好地方喔。」 凤翔也说出跟爱宕相同的话,这让阳炎有点意外。 「凤翔姊有去过那边吗?」 「之前有去过一阵子。」 她露出微笑,接著说: 「对了,既然要去林加就需要饯别呢。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在阳炎想说些什么之前,皐月就先回答了。 「我要啤酒。」 「哎呀。」 「这不需要。」 阳炎立刻否决。 凤翔那微笑的笑容依旧没有改变: 「不用客气喔,想喝的话,我会送你们的。」 「酒类就不用了,因为我们不喝。」 阳炎再度拒绝。虽说能够跟深海栖舰战斗之后,可以喝酒的年龄限制就会降低,但是驱逐舰娘之间还是有认为自己不能喝酒的风潮存在。以现实状况来说,还有饮酒会影响隔天工作情况的顾虑。 皐月很不服气地说: 「咦~~之前不是喝过了吗?就在不知火回去以后。」 「那时光喝一瓶啤酒就花了两个小时啊。而且又苦又会变得不舒服,霰立刻就睡著了,潮还哭了起来。」 「下次就没问题了。」 「不行。」 阳炎坚决不同意。皐月则鼓起腮帮子,满脸不满。 凤翔与明石都兴致勃勃地看著她们。 「阳炎你还真是正经。」 明石这么说: 「以驱逐舰来说,不觉得很稀奇吗?」 「要看时间跟场合,现在是得正经的时候。明石姊也是明天要出发吧?」 「会比你们早出发喔,我是跟第七战队同行。」 之后也会跟三隈等人一同前往西方。 「真好,我们都被排除在攻击行动之外了。」 这么说的人是曙,她露出一脸不满的表情。 「看来驱逐舰是派不上用场了。」 「我觉得能跟三隈同行的你们都很出色喔。」 「是啊,毕竟有个突然去帮三隈姊挡鱼雷的家伙嘛。」 曙往阳炎瞄了一眼,让明石露出苦笑。 「反过来想,既然不用参加作战,就不需要担心沉没了不是吗?」 「意思就是说,某个没有必要还跑去掩护的笨蛋就不用沉没了吧?」 「你还真关心向导舰呢。」 曙听了满脸通红: 「才不是那样!」 「那么,我来教你紧急修理的方法吧。」 明石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神说著,让曙有一瞬间感到惊恐。 「咦?不用吧。」 「除了我以外都没有其他人会修理了,所以我很想教导别人嘛。」 「我是驱逐舰啊!」 「好啦好啦,没关系,听我的吧。我们就到凤翔姊的店里边吃边学。」 明石抓起曙的手把她拉走。曙虽然奋力抵抗,但修理舰的出力还是比较强。 「等等!阳炎,救命啊!」 阳炎轻轻挥手: 「等会儿见喔,顺便去吃点好料吧。」 曙发出惨叫,然后整个人被明石拖走。 凤翔询问说: 「哎呀,不阻止她好吗?」 「反正回去的路上,她也只会一直讲我是跑去掩护三隈姊的白痴,或者说被排除在作战之外,一定会让人看不起之类的话。这样子耳根清静多了。」 「那这样,我就做些好吃的东西给她吧。」 「麻烦您了。」 「你们的份,我会请她带回去当作礼物的。」 「谢谢,请在宿舍门限时间之前把她放回来吧。」 讲完之后,阳炎就跟凤翔道别说:「那我们先告辞了。」 凤翔则追上明石后头。阳炎一行人目送她们离去后,便往驱逐舰宿舍走去。 接著大家暂时沉默不语。 「……说实话,为什么会去林加呢?」 长月低声说著: 「我认为对西方进行攻击,应该是越多舰娘越好才对。」 「想这问题也没用吧。」 皐月说著,霰也点点头: 「不实际去看看……也不清楚……」 「我有同感。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悠闲度过就好了。」 「因为是南方岛屿,沙滩一定很漂亮……」 「真不错,乾脆把泳装带去吧。」 对于皐月这轻挑的话语,阳炎告诫说: 「我们可不是去玩喔。」 「但那可是南方岛屿耶。」 「又是啤酒又是泳装什么的,那里可不是度假胜地啊。」 「老是在战斗,很无聊嘛。」 阳炎把这抱怨当成耳边风,接著像要结束这话题般加快脚步。 抵达驱逐舰宿舍之后,就在第一士官次室吃晚餐。唯独曙不在场,但她应该是在凤翔的店里吃饭,所以也不会在意。 用餐完毕后,大家就回到各自的房间。阳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去福利社买了报纸跟杂志。当然这是自费买的。同寝室的皐月也说声:「你先回去吧。」就不知道跑那儿去了。 洗好澡回到房间里,她没有在床上躺下,而是背靠墙壁坐著。驱逐舰宿舍的双人房很狭窄,光是这样脚就已经没地方伸展。 阳炎翻阅著买来的杂志,这是成为舰娘之前也有在看的杂志。跟当时比起来,感觉纸的材质变差,页数好像也减少了。 彩页上有穿著华丽服装的少女在里头手舞足蹈的模样。看来又增加一个全都是由女孩子所组成的偶像团体。舰娘虽然也都是女性组成的集团,却像身处于不同的世界。两个世界其中之一没有战争存在,另一个却经常要与死亡为邻。完全让人无法感受到她们是生于同个时代。 此时房门打开。 「我回来了~~」 是皐月。 「咦?你在看什么?」 「有刊载很多女孩子照片的书。」 「不是天天都在看不是照片的女孩子了吗?」 「也是啦。」 阳炎的眼神完全没离开杂志并开口说: 「拿出来。」 「咦?」 「啤酒,你跑去跟凤翔姊要了吧?」 「……啧。」 皐月把藏在身后的瓶子交出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偷带违禁品这种事,我在吴的时候也很常干啊。」 她是驱逐队里最擅长此事,甚至还接受其他驱逐舰娘下单然后带进去。尤其不知火要的东西更是慎重到零失误的地步。 阳炎把拿到的啤酒收进自己的柜子里,接著再次靠墙坐下。 皐月打算躺进自己床上时,开口询问说: 「为什么要看杂志啊?」 「这要带去林加,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阳炎指著自己身边堆积如山的零食跟书籍。 皐月从小山之中抽出一本杂志,然后就躺到床上。不过没有拉起挂帘。 「阳炎啊……」 「什么事?」 「你最近有写信给不知火吗?」 阳炎的目光自杂志上移开,视线在空中游移不定。 「……没写耶。」 「我就知道。」 从床上传 来皐月一副早有预料的声音,阳炎回问说: 「为什么要写?我已经讲过好几次在这边很顺利,之前她来这边时,我也告诉过她啦。」 「哼~~所以才没有写信啊?」 「因为不知火都不写信过来嘛。毕竟是那种性格,所以我也很清楚她不会写就是了。」 「可是不知火有写信给我耶。」 听到这句话,阳炎就把杂志阖上。 「等等,为何啊!」 「大概就是想写给我吧。」 「明明都不写给我,可是却会写信给皐月?」 「她好像是说,阳炎在这边到底过得好不好,希望我能定期向她报告,这样。」 「那算什么?」 阳炎就这样坐著挪动身子,用手抓住皐月床边防止掉落的栅栏。 皐月正躺著看漫画杂志,然后瞄了阳炎一眼: 「你还不睡吗?」 「还没到熄灯时间。为什么不知火不直接问我啊?」 「她觉得阳炎大概不会写信──她之前在信里有提过。」 「那也用不著问皐月吧。」 皐月只把视线移到阳炎身上: 「我也这么回她了,问不知火为什么不直接问你。你猜她怎么回答?」 「不知道,她怎么回的?」 皐月的手伸到阳炎眼前: 「把我的啤酒还来。」 「我说你啊……」 「晚安。」 皐月把遮光挂帘拉上。阳炎噘起嘴,站起来从自己的柜子里把啤酒拿出来。接著拉开挂帘,把啤酒递出去说: 「你可别在这里喝喔。」 皐月心满意足地收下: 「这是要在林加享受的。」 「所以不知火写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写,她完全不肯告诉我。」 「这是什么答案啊!」 阳炎想再次没收啤酒,但皐月快速把它护到自己身体底下,让阳炎无法拿走。 「到林加之前,我才不会将这东西交给任何人。」 「……皐月都把我的事情报告给不知火吗?」 「当然,毕竟她都拜托我了嘛。」 「你都告诉她些什么?」 「就平常在做的那些事情啊。像是阳炎在夜间训练很乱来啊,被爱若姊抓住啊,或者是掩护别人就被鱼雷打中之类的。」 「最后那个不是今天发生的吗?」 「因为我正打算写信嘛。」 这次皐月真的拉上挂帘,然后在里头偷偷摸摸做些什么,看来是真的在写信。 阳炎叹口气,同时心里想著「果然还是写封信会比较好吗?」这种事,然后爬上床铺的梯子。 第二章 林加闲话家常 几天后,第十四驱逐队静静地从横须贺出发。 为她们送行的只有提督跟爱宕。两人并没有特别说些什么,就这样目送一行人离去。 到林加为止都要装备舣装,由海上直接前往。出航前,在装备方面则发生一件小插曲。 「抱歉,对潜装备的许可没有通过。」 阳炎对大家宣布。对潜水艇用的装备之中,声纳以「数量不足,所以无法配备」为理由告知遭驳回。 「相对的,爱宕姊给我们锅炉──强化型舰本式锅炉。」 「锅炉?为什么啊?」 曙发出疑问。 舰娘原本就配备著锅炉,跟发动机配合之下就能够获得浮力与推进力。如果再装备上追加的锅炉,瞬发力与速力就能增加。 但是驱逐舰娘几乎没什么人会喜欢追加锅炉,因为得花掉一个装备空间。比起这个还不如装上武器,或者更想装上雷达。 「这个嘛……老实说,我想是因为有多出来吧。」 阳炎这么回答。 「不过摆著也很可惜,既然说要给我们,也许就该拿来用用。」 「给谁用?」 曙询问著。 「有谁是装上锅炉也没问题的吗?比起这个,我更想要氧气鱼雷就是了。」 「我现在这样子就好了。」 皐月举手说道: 「可不要从睦月型身上把火力拿走啊。」 「我赞同皐月的说法。」 长月也是相同意见,霰跟潮也一样主张自己并不需要。 这样一来,就只剩阳炎跟曙而已。 「就这样送还给保管库也不太好啊。」 阳炎自言自语说著,曙则是用强硬的语气拒绝: 「我说过不要了吧。锅炉这东西根本没必要,快拿去还啦。」 「你的装备品空间应该还有空位吧?」 曙听了大吃一惊: 「……那又不是为了装锅炉才空下来,这是为了装氧气鱼雷之类……」 「爱宕姊知道这件事喔。她说曙如果还有空位的话,就把这个给她装。」 「那个人的直觉为什么会这么敏锐啊!」 后来虽然也持续争吵,结果还是决定由曙来装载。 她依旧继续抱怨: 「如果这样可以不用被卷入漩涡,或者是罗盘因此不会错乱的话就好了,但应该没有那种功用吧。」 「好啦好啦。锅炉也是头脑很聪明的人们所开发的东西,一定不会没用啦。」 阳炎这么安慰曙之后,重新发出起锚的指示。 就这样,她们踏上前往林加的旅程。 虽然尽可能航行在安全的航路上,但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还是不能放松警戒。 「以复纵队前进,前导舰是我跟长月。虽然需要注意敌人,但也要小心别被汽油桶的拖曳索给绊倒了。」 阳炎她们都各自拖曳著搬运用的汽油桶,里头装有自己的替换衣物,跟在林加用的食物等物品。驱逐舰经常会像这样进行搬运。重要的诀窍就是汽油桶内不要装满,得留下一半的空间来确保浮力。 三浦半岛一下子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方位百八十五,航向照旧。」 今天是晴天,大海上也风平浪静。偶尔会让人忘记跟深海栖舰的战斗。 阳炎脸上受到海风吹拂并且眯上眼睛。 「如果没有深海栖舰,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到了林加之后,应该会更像天堂。」 皐月说著: 「毕竟还有啤酒可以喝嘛。」 阳炎露出哑口无言的表情。 「反正最后你一定会说很难喝。」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多加挑战才行啊。」 「当上舰娘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下辈子的份都挑战完啦。」 远方能看到一群飞鱼。这时,皐月有如自言自语般地说: 「林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 霰低声说: 「虽然不太清楚……但一定很热。」 「早知道就跟凤翔姊问清楚了。」 皐月转头朝向后方。 「曙有问什么关于林加的事情吗?」 「没问。」 曙以一脸不满的表情回答: 「我一直被明石姊抓住啊。你才应该在跑来拿啤酒时就问清楚,然后顺便把我救出去。」 「我觉得你们聊得很愉快,不好意思打扰嘛。」 「我不是用眼神打信号,要你带我出去了吗!」 「我有用眼神回答说不要喔。」 皐月抿嘴笑著。 阳炎让信号灯闪烁,发出变换方向的指示。一行人往西南方前进。 此时一直默默无言的长月突然开口说: 「水平线上好像能看见什么。」 全员凝神注视。水平线上的确浮现出一个点。 阳炎急忙把双筒望远镜(眼镜)搭到双眼上确认,发现到偏白色又宽厚的船体以及烟囱。 「是船……」 她小声说著,看来似乎是单独航行著。 「准备接近。向右转舵二十五度,两舷强速前进。」 驱逐舰娘们一齐提升速度。 接近后就能够清楚确认船体,看来是艘定期货船。因为是单独航行且没有护卫的舰娘,可见不是从危险海域过来的。 「霰,跟船只取得联络。」 听到阳炎这句话,霰调整好无线电的频率后进行几句对话。 「好像是……正从林加航向佐世保的途中……」 「从林加出发的?我们现在才正要过去呢。」 「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关系,就说祝他们航行平安顺利吧。」 阳炎觉得应该没什么必要。镇守府跟各地的基地、港湾有船只往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要没有陆地联系,物资与人员的搬运就是以船只为中心。如果每艘都去拜访的话,那太阳都要下山了。 阳炎把船速调回经济速度(燃料消耗的效率最为优秀的速度)后,就转舵往林加的方向。 来到南方以后,岛屿的数量就变多了。从过去曾经有大都市存在的巨大岛屿,到无人居住的小岛都有。有的在航海图上会被详细标注名称,也有些只会被用号码来称呼。 第十四驱逐队穿梭在岛屿及珊瑚礁之间航行。 深海栖舰几乎不会在这附近出现,所以也看不见沉船的踪影。过去每天都在谣传这里有深海栖舰出没,居民就在恐惧之下全数前往避难了。可是敌人没有出现,岛屿就这样无人居住地被搁置到现在。似乎还会有以前的居民,偶尔以媒体煽动恐惧为由将之告上法庭。 潮左顾右盼地环视四周: 「景色虽然很漂亮,但是都没有人影耶。」 「环境安静也是有好有坏……这里夜晚一定静到吓人……」 霰低声说著。 「不过林加应该会有更多人吧。」 皐月加入两人的对话: 「想必会全体总动员出来迎接我们。她们大概会做个写有欢迎第十四驱逐队之类的挂轴,还会施放烟火。」 「那也……太超过了……」 霰听得目瞪口呆,皐月则是兴高采烈地说著。 「然后还会举办欢迎派对,开心地热闹一下。」 「接下来就会把我们灌醉,也许全身就会被剥个精光……」 「真是的,为什么你老是讲这种话啊?」 「我 之前才看过这样的电影……」 镇守府内为了不让舰娘在待机时士气低落,所以很注意娱乐方面的设备。霰都会利用出租服务不停观看电影。 「欢迎的背后都隐藏著阴谋,这是电影的常识……」 「我们可不是去看电影啊。」 「再来就是巨大怪兽袭击孤岛这类也是……」 「这还真有微妙的写实感,快别说了啦。」 虽然外貌不同,但深海栖舰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就是类似怪兽之类的事物。 「虽然我觉得不会有派对,但应该会有时间游玩一下吧。」 潮这么说: 「到时就问一下林加的人都怎么游玩吧。」 「这听起来真不错。」 皐月也表达赞同。 阳炎则默默不语。虽然曾经说过不是去玩乐,但她也理解娱乐的必要性。在同一个地方跟相同的成员整天面对面互看,无论如何都会累积压力。好好玩一玩,也是让她们纡解压力的好方法。 话虽如此也不能整天都在玩。既然特地调派她们到林加,就一定有什么考量才对。 「差不多了呢。」 阳炎低声说道,潮则指著前方说: 「就是那个。」 前面能看到一座简陋的栈桥,还有沿著海岸建筑的低矮木造建筑物。 「抵达。」 阳炎带头从栈桥上陆。 岛屿面积虽然颇大,但有开拓的地方就只有栈桥这一带,再来就都是苍郁的丛林。不时会有浓烈的植物气味随风飘来,湿气也笼罩在身上。 「好安静。」 长月这么说著。环视四周都没有人类的气息,也看不见舰娘的踪影。 「我们会来这件事,应该有告知过才对。」 「爱宕姊说已经用无线电联络了……」 阳炎这么说,皐月则噘起嘴: 「欢迎的卷帘垂幕呢?烟火呢?」 「也许是因为预算吃紧,就不弄了吧。」 「这里真的是林加吗?」 「大概吧。」 阳炎感到疑惑,但还是走向木造的建筑物。 有个从栈桥一路延伸过去的坡道,持续到建筑物那边。从建筑物那里似乎可以一览无遗地眺望整片大海,想必景色会很优美。 道路前方竖起木制的圆柱,上头挂著看板。 阳炎念出上头的文字: 「林加港湾办公大楼……看来没有错。」 那是栋木造两层楼的建筑物,也许是受海风侵袭而劣化,看起来有点老旧。虽然漆成白色,但有一半以上遭到剥落也没有修复。跟横须贺还有吴镇守府的办公大楼相差甚远。 阳炎走进办公大楼,拉开看起来不太好开的门。 「抱歉打扰了!」 她打声招呼后进入: 「第十四驱逐队阳炎以下六名,已经抵达!」 没有回应。 进去后立刻就是室内。中央摆设著破烂的沙发跟桌子,角落则有老旧的办公桌。再来就是几张像是小学会有的椅子跟扇叶裸露的电风扇。再里头有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以及陡峭的楼梯,墙上挂著画有周边海域的海图。 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以办公大楼内部来说,这实在简陋得惊人,让人不禁怀疑这里不是大家趁夜逃跑就是被小偷闯过空门。 「……没有任何人耶。」 曙开口说: 「我们果然被骗了吧。提督恶搞人的技术也越来越高超了。」 「真是这样,那我们就是被曙给牵连了呢。」 阳炎再次大喊声:「抱歉打扰了!」 接著── 「什么啦,吵死人了。」 从二楼走下来一位少女。 外表上看起来跟阳炎她们差不多年纪。她有一头偏白色的头发并穿著朴素的水手服,耳朵附近还装有类似天线的东西。 楼梯旁摆著一根像是桅杆的细长物体。少女无意间踢倒后,就又叨念地把它摆回原位。 「才刚弄完麻烦的事务作业,想说接下来就是贵重的午睡时间了。结果却有人跑来打扰,真是莫名其妙。」 阳炎再度开口说: 「第十四驱逐队……」 「是横镇的舰娘对吧?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少女大喊道: 「秋津!有客人喔!」 房门立刻打开,另一名少女跌跌撞撞地出现。 那名少女穿著颜色黯淡的立领制服,戴著帽子,左手装备著像是飞行甲板的东西。这是阳炎她们从未看过也没听说过的舣装。 少女非常拘谨地敬礼: 「欢迎各位到来!我是登陆舰秋津丸是也!」 「登陆……咦?」 「是丙型舟艇母船是也。」 秋津丸挺直背脊,能看出她有点紧张。阳炎她们眨了眨眼睛。 「啊……那个……」 「我是陆军的人是也。」 秋津丸再度开口说: 「欢迎来到林加港湾。」 「陆军是……」 「能够跟海军的各位共同作战,我感到无比光荣是也。」 「这么说来,你是秘书舰吗?」 「不,秘书舰是那边的丛云大人。」 对于阳炎询问,秋津丸指著从楼梯下来的少女。丛云边在沙发上坐下边说: 「你们好。」 阳炎看了丛云一眼,又把视线转回秋津丸身上。 「其他人呢?」 「以上就是全体人员。」 「……只有两个人?」 「正是如此是也。」 秋津丸回答。 阳炎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又再度提问 「应该还有其他人吧?像是重巡洋舰跟轻巡洋舰,说不定还有航母之类……」 「不,隶属于林加港湾的就只有我跟丛云大人两人是也。」 阳炎她们听完哑口无言。 就算是个悠闲的地方,但总认为应该还会有其他舰娘。本来以为是都前往西方进行攻击才会只有这些人,没想到竟然只有两个人,还是驱逐舰跟连听都没听过的登陆舰。 阳炎惊讶到说不出话,反倒是潮代替开口询问: 「那个……请问,听说爱宕姊跟凤翔姊都有暂时隶属于这里。所以应该有其他……」 「这两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可是她们说林加是个好地方……」 「这里啊,说起来是个中继地点喔。」 丛云站起身。也许是觉得脖子有点僵硬,她不停扭动脖子。 「是想前往西方或是更南方的时候,用来暂时停留的地方。虽然什么都没有所以不适合游玩,但至少可以用来休息。之前也有要前往西方攻击的舰队来过。」 是吴跟佐世保的舰队吧,说不定熊野她们也有来过。 丛云走过来拍拍阳炎的肩膀: 「这里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所以很闲喔。而且也真是个好地方,你们就尽管放松休息一下吧。」 「这么说来,司令的办公室在哪边?我得进行就任报告才行。」 丛云听完后指指天花板,这是表示二楼的意思吧。另外司令就是指提督,驱逐舰娘经常会用「司令」或「司令官」来称呼提督。 「不过他现在不在喔,大概是跑去钓鱼了。」 「钓鱼?」 「没办法,因为没什么娱乐嘛。」 「现在这时间应该还是工作时间吧?秘书舰不去阻止他好吗? 」 「之前阻止过了,不过没用。」 「还真随便。」 「往那边去就一定找的到,随便找找应该就会看见。如果找不到,只要怒吼一下就会跑出来啦。」 她指著阳炎她们进来的大门方向。 「就这样,我要午睡了,你们自由活动吧。」 丛云说完就在沙发上躺下,过没多久就能听见鼾声。 阳炎虽然目瞪口呆,但也束手无策。 「这下子要怎么办啊?」 长月这么说。秘书舰在眼前睡著,这里没事可做,对方还说出「自由活动」这种话。阳炎双手抱胸: 「嗯……我去进行就任报告……」 「由我来为大家带路吧。」 秋津丸说著: 「大家也都累了吧?房间也已经准备好了是也。」 阳炎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大家跟著秋津丸,我去司令那边。」 她这么说完后,没等大家回答就走出办公大楼。 离开办公大楼后再次走下坡道。不过没有前往栈桥,而是在这边确认方向。 右手边有为了让船只靠岸用的码头。不过这不是给舰娘使用,而是给一般船只使用,所以只有那边以水泥建造。 有个人在码头边坐著。 他拿著长年使用的钓竿,在那边垂下钓线。头上带著草帽,身边摆著水桶。有时会不停摇晃手边,与其说是在钓鱼,还更像是在晒太阳。 那一定就是提督吧。阳炎走过去,对那驼背的背影出声说: 「抱歉打扰了。第十四驱逐队向导驱逐舰阳炎以下六名,已来到林加港湾就任。」 对方没有回答。 稍微等候一会儿,他的头缓缓转向这边。 是位老迈的男性。脸上有许多皱纹,让人能理解到他确实累积了跟年龄相符的经验。他的眼角就像老狗般下垂,从草帽的间隙能够窥见雪白的头发。 老人咬著纸包的卷菸开口: 「什么事啊?」 「这是就任报告,我们是从横须贺镇守府调派过来。」 「横须贺……?喔,是那个小伙子啊。」 老提督吐出白烟。 「他用无线电夸口说要送我一些好东西,那就是你们啊?真是,他也想太多了吧。」 他再次面向前方把钓竿拉起,确认鱼饵的状况后又丢回海中。 「增加林加的舰娘是能做些什么?」 「这个……」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啊?」 阳炎不禁反问,提督眺望著海面说: 「你们是来休假的吧?」 「是调派过来的。」 「别说谎了,就算想耍帅也没用。」 「您想把我们赶出去吗?」 这实在不是跟提督说话该有的语气,但阳炎忍不住这样说。 不过老人并不在意: 「要说在这里能做的事情,也只有游泳跟钓鱼而已。再来就是夜晚时星空会很漂亮,可是马上就会看腻。会让人无聊到死喔。」 「但这是命令。」 「就算不勉强调派过来,也没有人会责怪你们。至少我是这样。」 阳炎又再度哑口无言。他就像是个隐居起来打发闲暇时间的老人,实在看不出有打算跟深海栖舰交战。 「不过既然调派过来了也没办法,这大概就跟休假没两样,你们就过得悠闲点吧。」 「休假是吗?」 「不用那么紧张。要在南方过得快活的诀窍,就是适度生活得随便一点。如果没事做的话,那去睡觉也无所谓。」 这时老人小声发出「哦」的声音,钓竿前端开始震动。 他把钓竿拉起。不过似乎是途中就逃跑了,钓线前端什么也没有。 「真是的,从早上开始就完全不上钩。是这里的鱼突然变聪明了,还是我的鱼饵变难吃了呢?你们有带什么伴手礼过来吗?」 「啊,是的。有报纸跟杂志。」 「那真不错,就摆在我的桌子上吧。还有,希望你能替我跟丛云说会晚点回去。」 「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至少也等这玩意儿里头装进一条鱼为止。」 老提督用手指戳了戳老旧的水桶。 阳炎敬个礼之后,就直接向右转身回到通往办公大楼的道路上。 回到办公大楼,长月正在庭院里把物资从汽油桶中拿出来。她看到阳炎后就指著左侧: 「要进去的话就从那边,可以直接通往寝室。」 「是宿舍吧。」 「不对,这里没有宿舍喔。」 「那是叫什么?」 「嗯,就是『房间』吧。还挺大的。」 「挺大的?」 阳炎不解地侧著头,同时照她所说打开左手边的门。 一进去就是泥土地,地面直接外露,鞋子就在这里脱下。室内比地面高了一层,然后以木板铺成。尽头有扇门,应该是跟刚到这里时的那个房间相连。 然后就如同长月所说,的确很宽广。大概有学校教室那么大。 皐月、霰、曙、潮都待在房间中央闲间没事做。秋津丸则在她们旁边。 阳炎脱下鞋子走上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是我们的寝室。」 皐月这样回答。 「说是除了这里以外就没有睡觉的地方,要睡的时候就用那个。」 她指著叠在角落的棉被。 阳炎在室内走动,木制地板就发出嘎吱声响。如果这里再宽广点,就能用体育馆来形容了吧,但这样的大小刚好就跟教室差不多。 「个人隐私之类的呢?」 「这里跟那种形容词无缘。」 秋津丸回答: 「因为隶属的舰娘很少,只要这一间就够了。之前过来的舰娘们也都请她们睡在这里。」 也就是大家都打地铺睡觉。在横须贺那边,航母跟战舰还有驱逐舰睡在同一个寝室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们应该也很惊讶。 「没人抱怨吗?」 「告知说没有其他能睡的地方后,大家就都接受了。不过作战结束后是否还要再过来,就有一番激烈的争论。」 「丛云跟秋津丸也睡在这里吗?」 「不,丛云大人会睡在隔壁房间的沙发上。她已经变成除了那边之外都睡不著的体质了,我则是在丛云大人旁边搭吊床睡。」 「那才更难睡吧。」 「习惯以后就很舒服喔。」 秋津丸害羞地笑著。 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看来这里的情况跟横须贺镇守府相差甚远,是要配合这边的作风或是贯彻自己的作法,会有很大的影响。 话虽如此,入境随俗可是基本礼仪。 「……没办法。大家先去帮长月的忙吧,先把汽油桶里头的东西整理好。」 「不不不,各位不需要这么操劳。」 这么说的人是秋津丸。 「怎么可以劳烦客人呢。之后就由我来整理就好,我想请长月姊也先来休息会比较好。」 「因为里头也有些私人物品。」 「还请好好休息吧。」 「你怎么一直要我们休息啊?」 阳炎很狐疑地询问,秋津丸露出有点困扰的笑容: 「其实是丛云大人吩咐我要让大家好好放轻松,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大家干粗活啊。」 「所以才要我们休息?」 「在林加也没有其他事情能做了。」 秋津丸说完:「请休息到晚餐时间为止。」后,就走进隔壁房间并且关上门。 这天的晚餐是利用阳炎她们带来的食材解决。毕竟还是感到疲倦了,便将事情全部留到隔天再说,第十四驱逐队就这么入眠。 隔天就在南国特有的闪烁阳光中醒来。 「早安。」 已经起床的皐月打著招呼,阳炎揉著眼睛也回了声早安。 外头传来吵杂的鸟啭声。这是在横须贺绝对听不到的声音,让她想起这里是林加。 摺好棉被以后就开始准备早餐。 「还要自己准备早餐,这地方跟镇守府真不一样。」 「这就像在露营嘛,也不错啊。」 皐月笑著说。镇守府里头会有专职人员负责煮饭,在这里就必须全部自己来。所以的确很像在露营。 「露营只要三天两夜就会结束了,这里可没办法喔。」 「我倒是很喜欢自己烹调耶。」 「我成为舰娘前也会自己煮饭,只不过都变成称不上烹调的某种物体,根本没有闲暇去考虑营养均衡之类的事。」 阳炎催促著皐月前往炊事场。 虽然叫作炊事场但也没什么设备,只有能使用涌泉的流理台跟炉灶。当然这还得自己生火才行。 「越看越像是在露营耶。」 阳炎说道: 「好歹也是港湾啊,再盖栋更大的大楼不就好了。」 「听秋津丸说,重要设施之类的都以镇守府优先,这种地方的顺序就会被排到很后面。」 皐月边洗米边说著。 「那个人还真清楚。」 「不过,听说秋津丸也是最近才来林加就任的喔。」 「秋津丸跟丛云明明都很可爱,难道也是被当成麻烦才调到这里吗?就跟我们一样。」 「别闹别扭啦……不过,我们那样跟秋津丸讲话真的好吗?」 她们很自然地就当成同侪来交谈。秋津丸以舰娘来说实在太独特,有些特质让阳炎她们不知道要怎么与她相处才好。 「也无所谓吧,只要有好好称呼就行了。」 「丛云也是秘书舰喔。」 「她就算是秘书舰也还是驱逐舰啊,所以讲话不用太客气。」 正当她们想准备配菜时,却没有材料。 「早餐的配菜呢?」 「秋津丸说她要去抓回来。」 「说抓回来是……」 是想抓什么?在阳炎说出口之前,秋津丸就出现了。 她的心情非常好。 「哎呀,今天早上马上就找到了,这种日子还真稀奇呢。」 接著秋津丸就把拖进来的东西交给她们。 「请用这个吧。」 阳炎跟皐月发出惨叫。 交给她们的东西是条巨大的蛇。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听到阳炎的尖叫声,秋津丸感到很不可思议地说: 「你没看过吗?这是蛇喔。」 「那种事情我知道啦!」 「这么大条的话,就能切出很多肉来了。」 「别说吃它了,我们搞不好还会被吃掉啊!」 当然这条蛇已经死了,只是它现在也还张著大嘴,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咬人一样。阳炎战战兢兢地注视著蛇。 「喂,皐月,快想想办法吧。你不是说,这就像露营一样很愉快吗?」 「我可没办法处理蛇肉啊……」 皐月低声说出很理所当然的话。 「请放心,这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秋津丸拿起看似很坚固的柴刀,接著就直插进蛇的嘴里并灵巧地把皮剥下。 「在陆军也会学习到这种技能。」 「这样啊,不过我们只是在一边看不帮忙好吗?」 「麻烦你们准备主食那边吧。」 被这么一说,阳炎与皐月就尽可能远离秋津丸开始准备。 这里当然不会有专用的场所可以用餐,而是在昨天一开始所进入的房间里,各自分散地坐下来吃饭。因此这房间就被称为餐厅兼会议室兼谈话室兼作战司令室了。 「设计办公大楼的人太随便,结果就忘记盖餐厅。之前是在外头摆桌子吃,后来就慢慢改成在里头吃,最后就变成这样。因为也没其他办法,就把房间的名称改成『餐厅兼会议室兼谈话室兼作战司令室』来解决。这可是生活上的智慧呢。」 丛云这样讲著。阳炎对她说: 「我觉还是得大家好好坐在一起吃会比较好,这样也能増强团体内的连带感。」 「这也得看人数啦,因为这里包含司令官在内,也只有三个人而已。」 她们一边说,同时各自把椅子拉出来坐下。因为桌子很小,椅子是用平坦的木材铺在地板上代替。 不过实在无法并排坐著,像曙还一个人面向墙壁。横须贺的驱逐舰宿舍虽然也常被说不拘小节,但也没到这么奇怪的地步。 不知从何处传来「我要开动了」的声音,大家就开始吃起早餐了。 「这里变得挺热闹的嘛。」 老提督边说边举起筷子吃饭。因为人数少又没有餐厅,就连提督也跟舰娘一起用餐,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毕竟除了我们以外就只有绿色羽毛的鸟,以及螃蟹而已啦。」 丛云说道。她小心地倚著桅杆不让它倒下,同时端起味噌汤喝著。 长月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肉。 「这还满好吃的,是什么肉啊?」 「不要知道会比较好。」 皐月这么回答,即使如此长月还是仔细端详雪白的肉块。 「看起来很像鸟肉。」 「如果有条纹花样的鸟类存在的话。」 皐月还特地把自己的肉分给长月。 「请问,丛云姊在林加很久了吗?」 潮询问著,这让丛云稍微思索了一下。 「嗯,还满长的呢。因为几乎都待在这里,我想中央那些人大概早就把我忘记了吧。跟司令官也是一段孽缘啊。」 「那跟深海栖舰……」 「这我说过了吧,这里是中继地点,不会有深海栖舰出没。所以我们在这里感觉也像是在度假。」 这句话让提督笑了起来: 「丛云说得没错。反正也没其他事情,你们想去玩也没关系喔。」 「太棒了,我想去海里游泳。」 皐月第一个举起手,阳炎则板起脸说: 「都已经是舰娘了,应该早就看腻大海了吧。」 「我想要好好地游泳嘛,而不是为了救援训练才游。」 「我们可没有泳装喔。」 「我带来啦。」 皐月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也有阳炎的泳装,所以放心吧。」 「你是什么时候带来的啊!」 「因为汽油桶还有空间嘛。尺寸我就随便挑了,不过这种时候也无所谓吧。」 「就说我们不是来玩的……」 皐月看著丛云与提督,两人同时点点头。 「想去玩也没关系喔。」 「舰娘也是需要娱乐的。」 阳炎虽然想反驳,但在那之前丛云就继续说: 「我们已经游泳游到腻了,所以你们自己去好好享受吧。往栈桥的左侧走,就有个很漂亮的沙滩。」 「这里是基地对吧?」 「最近是写成港湾,念作度假胜地喔。」 「……有没有什么好歹能够当成训练的事情,就是在这个自称是港湾的地方也能做的训练?」 阳炎这句话多少带有挖苦的意思,但丛云摆出稍作思考的动作: 「说得也是,不然试试看潜到海底如何?这是浅滩,所以应该马上就能抵达了。」 「是遇难者的搜寻训练吧。」 「不是,是希望你们去采集些贝类回来。」 阳炎打从心底傻眼。丛云又附加一句: 「这是为了吃饭喔。如果司令官能够钓到鱼的话,就没必要找你们去采集了。」 提督耸耸肩,说了句:「真是脸上无光。」 「所以才要我们去采集贝类?」 阳炎这么问,丛云点头肯定说: 「我希望餐点能够再多些花样,所以想要点新鲜的食材呢。」 第十四驱逐队带来的食料都是些适合保存的东西,没有生鲜蔬菜或是鲜鱼,当然也没有贝类。 阳炎觉得很可疑地说: 「也不能就这样叫我们去采集贝类吧?难道我们已经变成海女了?」 「恭喜你们成功转行。」 「训练呢?」 「试著把游玩也当成训练看看。还是说,给了南方栖战鬼最后一击的知名驱逐队,只懂得战斗却不知道怎么游玩?」 「哇──我最喜欢可爱女孩子的挖苦了。」 「秘书舰都说可以去玩,你们老实地玩个痛快就好啦。没有人会批评你们。」 丛云这么说完后,就把白饭配茶一起吞下肚。 早餐之后,大家真的开始海水浴了。 皐月把泳装带来这件事是真的,而且所有人穿上后都还有剩,甚至连泳圈、海滩球、遮阳伞都准备好了。 阳炎对兴高采烈选著泳装的皐月问: 「你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在阳炎没看见的时候。」 「这些是从哪边拿来的?横镇的福利社没有卖吧?」 「想知道吗?」 「不,免了。」 阳炎开口拒绝,避免自己也成为共犯。 丛云告诉她们的沙滩上的沙粒非常柔细,还闪烁著白色光辉。虽然有一些被冲上岸的木片等漂流物,但除此之就和一流的海滩没两样。晴天的太阳眩目耀眼,今天正是最适合玩海水浴的日子。 「是海耶!大家去游泳吧!」 皐月率先往沙滩跑去。 之前还在犹豫的舰娘们现在也各自跑出去。阳炎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踌躇,但最终还是跑去游泳了。 白由式、蛙式,然后是拔手式(注:日本传统泳技之一,划水时的手臂会由后向前整个伸出水面再划回来)。在成为舰娘的训练过程中,游泳会被训练到令人厌烦的地步。但那些毕竟都是为了存活下来所做的训练,没有任何娱乐要素存在。大家都许久不曾这样愉快地享受了。 「曙,我们到海上,游到海上吧!」 「皐月你等一下,不要那么用力拉啊!霰也快住手啦!」 曙那娇小的身体被皐月与霰的手拉走,潮也笑著跟上去。 阳炎大致游过一轮以后,就早早上岸在沙滩上坐下。 她就这样心不在焉地看著同伴们嬉闹的样子。 突然,视野被阴影所覆盖。 「你不去游泳吗?」 长月肩膀上披著毛巾低头看著她,阳炎则是看了她一眼后回答: 「已经游过啦。」 「……你还是放轻松点吧。」 长月在阳炎身边坐下后说: 「我们是驱逐舰,不知何时会前往激战地区,就算好运存活下来也不能保证下次还能一样。在有机会能玩的时候,好好玩才是上策。」 驱逐舰的装甲薄弱,如果不是夜战就缺乏火力。无论如何都非得意识到自己经常跟死亡相邻。像这样游玩的时候,也是能实际感受到生存的瞬间。这点阳炎很清楚,也能够理解长月话中的含意。 长月接著说: 「皐月是对的。或许她玩得有点太疯了,但驱逐舰娘就是这样啊。」 「是没错啦。」 「不过,阳炎如果担心大家太松懈……」 「啊,等等,我不是在意那种事情喔。」 阳炎打断她的话: 「该说有种不协调感吗……总之就是觉得怪怪的。」 长月感到疑惑地说: 「怎么样怪怪的?」 「你想想,皐月开口说要去玩的时候,丛云不是没有阻止吗?」 「因为提督都许可了吧。」 「可是秋津丸也说过要把我们当成客人对待。一般来说,既然都是调派过来的舰娘,还会被当成客人看待吗?」 阳炎依序回想起自己一行人抵达时的情况,长月则耸耸肩: 「对林加的人而言,我们只是群外人,而不是客人吗?」 「可是比起疏远我们,他们确实要我们好好玩。但我们可是拿著正式的人事命令调派过来的耶。」 「说不定是横须贺要让我们过来度假啊。」 「我认为横须贺的提督跟爱宕姊不会做出毫无意义的调派。」 阳炎沉吟一下。 此时曙从海里走上海滩,接著就往这边冲过来。 「喂!她们想把我沉入海里,完全就是打算犯罪啊!」 追过来的皐月把曙抓住: 「只是要一起采集贝类而已嘛。」 一样追上来的霰也不停点头。 「只是稍微潜下去……」 「就说我讨厌潜水了啊!之前才差点沉没耶!」 「潜下去了就一定能治好……」 霰跟皐月协力把曙抬起来。曙大喊著:「如果我ptsd(创伤症候群)发作的话就告你们!」 同时被带走。 看著这模样,阳炎对长月说: 「你想林加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实海洋已经被污染之类的?」 「叫我们来游泳,是为了一次把我们全部灭口?」 「比起沉到海里,这应该比较难以发现吧。」 长月看著大海。曙、皐月还有霰正大喊大叫地嬉闹著。 「林加的人之所以没来游泳,也很合乎这个理由。」 「原来如此,可是秋津丸也在喔。」 阳炎往左手方向指去,秋津丸正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用僵硬的动作游泳。 长月摇摇头: 「我猜错啦,虽然本来就不觉得会猜对。」 「果然是度假吗?」 「就这么想比较好。既然都来到南方岛屿,尽情玩耍才是上策,这样之后也不会后悔说当时怎么没有好好玩一玩。」 「总觉得以长月来说有点不拘小节耶,你不是应该更正经点吗?」 「只要跟阳炎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这样啦。」 「是我的错?」 「这是在称赞你。」 长月露出微笑。 此时潮走过来。她穿著红色系的泳装,跟蓝天非常相衬。 「你们不去游泳吗?」 「比起我,曙那边没问题吧?」 阳炎的这句话让潮往大海看去。 「没事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她溺水。最近阳炎姊很在意小曙呢。」 「我开始觉得麻烦时,就会全都交给潮了啦。」 「你不一起游泳吗?」 「我陪你游吧。」 长月放下毛巾站起来。 「虽然称不上比 赛,但就游到对面那个能看见的岩石区。」 「好啊,也找小曙她们一起游吧。」 两人进入海里。 阳炎暂时发呆一阵子以后,就低声说了:「我也去游泳吧。」这句话。浸泡到海水里以后,她缓缓往长月她们那儿走去。 从这个海滩延伸出去的海域是个浅滩,以脚碰得到底的深度扩展开来。如果是和平的时代,这里绝对会是个繁荣的度假胜地。但现在这里是舰娘的港湾,没有人类在此生活。 砰咚。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 身边有颗海滩球漂浮著,把它丢过来的潮很开心地笑著。 阳炎把球捡起来并大喊: 「你们不是要比赛吗!」 「跟阳炎姊玩比较开心!」 正当想丢回去时又有一颗球飞过来,阳炎把两颗球都丢出去。 一颗打中潮,另一颗则命中长月。 「喂,连我也要被丢吗?」 「因为你骗我说要去比赛啊。」 「那就改比这个吧,丢到其他人比较多次的人获胜!」 长月把球丢回来。 阳炎很清楚长月的心情。因为自己在海滩上一脸凝重地思索事情,她才会特地开始玩这种游戏。这是为了让阳炎放轻松。虽然是皐月最擅长的方法,但最近长月也常这么做。 「阳炎两次,潮三次!」 「长月姊两次,阳炎姊一次!」 「我是打中潮两次……还有曙一次!」 阳炎把球往位于远方的曙投掷。 虽然有段距离但还是完美命中,曙一边激起夸张的水花一边往这边跑来。 「你搞什么鬼啊!」 「只是在那采集贝类也很无聊吧?」 「真是感谢你喔,我也要参加啦!」 曙把两颗海滩球都往阳炎丢过去。 「阳炎一次,阳炎两次!能不能丢石头啊?」 阳炎捡起浮在水面上的球,朝皐月丢过去: 「皐月救我!曙要欺负人啦!」 「太棒啦,我也要玩!」 皐月开心地捡起沙滩球: 「嘿!大家吃我这招!」 以此为契机,全员乱斗的非正规躲避球就此开打。 总之大家都拚命想要尽量打中某人,甚至开始争夺起海滩球。长月跟霰两人还合力举起沙滩气垫床挥舞,潮跟皐月则举起沙滩阳伞当成盾牌挡下攻击,曙大喊著要打倒所有人而杀红眼地投掷沙滩球。就是这么孩子气的事情才能让人认真起来,彻底发挥出驱逐队的本领。 海面上变得像是进入乱斗状态的摔角擂台。 阳炎参加了一会儿之后,就悄悄往别的方向游去。 以蛙式前进一阵子之后就抵达了目的地。 「秋津丸。」 在前方游泳的秋津丸惊讶地回头,接著立刻展露笑容: 「是阳炎大人啊。」 「今天是休假吗?」 「不,是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 「昨天不是还没处理完文件吗?」 「已经处理完毕,而且提督对我说不用再整理了。」 秋津丸以拔手式游泳,不过偶尔会因为海浪的关系而像是耍被推回沙滩上似的。 「才会像这样练习游泳是也。」 「林加难道有可爱的女孩子就不擅长游泳的法则吗?」 「因为我是陆军的人。」 「不过你游得还不错啊。」 「跟大家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如果是陆地上的活动,我就很拿手。」 虽然她的确会游泳,但动作还有些僵硬。这样应该很容易疲劳吧,阳炎这么想著。 「不过你是舰娘吧?」 「海上战斗的能力比不上各位,所以希望能想办法弥补。」 光看表情就知道她真的很烦恼。 阳炎边游泳边思索著。 「那么,下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训练?」 「要进行训练吗?」 「秋津丸的话,我们很欢迎喔。」 秋津丸的表情一亮: 「是,请务必让我参加。」 这么说完以后,她又很不安地补充说: 「不过,各位这样没关系吗?难得横须贺让大家休假,却把时间花在跟我的训练上。」 「我们不是来休假啊……你这是听谁说的?」 阳炎不禁用认真的语气询问,秋津丸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回答: 「是从丛云大人那里听说。因为是秘书舰说的,我以为就是这样子。」 「唔……抱歉,接下来你能一个人游泳吗?」 「什么?」 「因为我要先上去了。」 阳炎不等秋津丸回答,就以自由式朝著岸边游去。 阳炎把毛巾披在泳装上,朝著办公大楼跑去。接著用力把门拉开: 「吶,丛云!」 丛云正躺著看杂志。那是阳炎她们带来的东西,封面标题是「可爱动人的舰娘化妆术」,那是随手从福利社买来的书籍。 她挺起上半身: 「穿著泳装找我是有什么事啊?如果在横须贺这么做,应该会被关禁闭吧。」 丛云把杂志摆在桌上: 「不过在林加没人会在意就是了。」 「我们是在休假吗?」 「是这么听说的。」 「这是骗人的吧。再怎么说也来了六名驱逐舰娘,哪有让她们去玩的空闲?」 以目前正在对西方进行攻击的情况来说,应该会尽可能运用舰娘才对。而且就算是远征任务也会需要人手。 所以阳炎认为爱宕是有什么考量才把她们调派过来。可是到了这边却一直在玩,就连秋津丸也认为她们是来休假的。 「你们有什么企图吗?」 「企图?怎么可能。」 丛云离开沙发,走到办公桌那边抽出褐色的信封,接著把它递给阳炎: 「这是你们拿来的人事命令。」 「就是关于调派的吧。」 「你读一下内容。」 阳炎从信封里拿出薄薄的纸张,然后顺著看下来。 「呃……将给予第十四驱逐队短期间的休假。署名:横须贺镇守府秘书舰爱宕……咦!」 她惊讶地反覆阅读了好几次。 当然,不管怎么看内容都不会改变。这不是调派,单纯只是张休假许可证。 丛云则是一脸稀松平常: 「就是这么一回事。既然都给你们休假了,就好好玩啦。」 「我听到的可是调派耶。」 「是想吓吓你们吧,这就是所谓的惊喜礼物。」 「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然后去好好玩一玩吗?」 「那很好啊,反正在林加也没别的事可做。」 阳炎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本以为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被调派过来,结果竟然是来南方岛屿度假。之前自己还弄那么多推理,真像个笨蛋。 她已经无话可说,紧张感也消除了。这时才终于想到自己还是穿著泳装。 「……我再去游个泳。」 「慢走啊。」 「不过第十四驱逐队(我们)的训练还是会进行,不然技术会生疏。」 「请自便吧。」 丛云拿起别本杂志,然后再度躺回沙发上。阳炎则快步走出去。 她心想,这次一定要用海滩球把所有人都ko掉。 午餐后还是去海水浴──阳炎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她把驱逐队全员集合起来宣布: 「就算是敷衍了事也好,我认为还是得改善生活环境才行。」 阳炎刻意用认真的语气陈述: 「让我们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吧。」 「具体来说是要干嘛?」 曙这么询问,阳炎以像是「你这问题问得好」的态度回答: 「我想要做些吃饭用的桌椅。」 「咦?自己做?」 「嗯,在那边的房间里分散开来吃饭很奇怪吧。所以我想在办公大楼外头摆张大一点的桌子,让大家可以一起吃饭。可以的话还想加个屋顶。」 「丛云跟秋津丸的份也要?」 「当然。」 「提督的也是?」 「嗯。」 不面对面一起吃饭,心情就会变得消沉。这是阳炎的主张。 曙似乎有些怀疑: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你们在横镇时就是把我丢下,自己跑去吃饭耶。」 「那是被明石姊抓住的曙自己不好。来吧,开工开工。」 阳炎拍手催促著大家。 想制作餐桌就需要材料,阳炎跟霰两人在办公大楼周围探索。 「因为有张快坏掉的桌子,就把那个修理好吧。」 「要砍树吗……?」 「那样子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垃圾场里头应该会有些什么才对。」 她们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就在办公大楼后头发现废料的弃置场。有大量的木材堆积在那里,旁边还有栋像是仓库的建筑物。 这时丛云刚好经过,阳炎出声叫住她: 「喂!这个我们拿走喽!」 「要多少都拿去吧,那些我们之后也只能烧掉而已。」 既然获得许可,就可以毫不客气地挑选了。她跟霰分头寻找平坦的木材。 这时阳炎突然往旁边一看,接著询问准备离去的丛云: 「等一下。」 「什么啦,我接下来还有午睡这个重要任务耶。」 「这栋建筑物是什么?」 丛云走近过来回答: 「是资材仓库,战斗所需要的装备也都保管在这里。」 「看来这里不只是个度假胜地嘛。」 「好歹是个港湾。你们可别擅自打开喔,只有这里我也必须获得司令官的许可才行。」 「我知道啦。」 此时霰扯了扯阳炎的衣襬: 「有了……」 在废料堆的深处,有张看起来还能用的桌子被丢在那里,还挺大张的。 阳炎用手摸一摸来确认。 「好像很坚固。」 「丢掉真是太可惜了……」 「为什么这么好的桌子丢在这里,那个房间里头却什么都没有呢?」 「这个,要拿来用……?」 「那当然。」 丛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人去无踪,所以两人合力把桌子拉出来。 这么一看还真不小,就算把所有人的餐具都摆上去也还有剩余空间。 「也有椅子……」 霰看著废料弃置场里头低声说著。 「而且不少……」 「就拿来用吧,不知道有没有能拿来充当屋顶的防水布之类的。」 「另一头有防水帆布摆在那边……」 「那这样应该可以弄出不错的成品。去找人来帮忙吧,还有顺便把工具带来。」 霰跑去叫人,没多久全员都到齐了。 阳炎发出指示,把桌子、椅子、防水帆布全部搬出去。接著找颗适合的树木用防水帆布跟绳索搭起屋顶,然后在底下把桌椅摆好。 没多久,一座简易餐厅就完成了。 「好像不用半天就结束了呢。」 皐月低声说著: 「既然有这么多椅子,之前果然有不少人在吧。」 「就算这样,现在也等于没人了呢。好,来准备晚餐吧。」 阳炎说道。 得在太阳下山前准备好晚餐才行。就算是休假,也不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必须由所有人分担。 阳炎对目前没事做的舰娘出声说: 「皐月,去看看冷藏仓库里有没有什么食材。」 「那在哪里啊?」 「跟办公大楼相邻,就在资材仓库的正对面。」 皐月没多久就回来了。 「里头没有什么食物耶,除了蛇肉以外。」 「这里果然很随便呢。」 「所以才去采集贝类不是吗?」 这真是非常正确的意见。 今天的晚餐是白饭与味噌汤,还有采集来的清蒸贝类。再来还有腌猪肉跟水煮豆子、水煮罐头、腌萝卜罐头。 丛云坐下后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还特地弄成这样?不用那么费心也无所谓啊。」 「反正都是要吃饭,还是大家一起用餐会比较好吧。像这样还能强化圑结心,提高同伴意识喔。」 「这算是第十四驱逐队风格?」 「没错。」 阳炎率先把白饭跟味噌汤盛好,接著迅速摆在桌上。 「对了,我们有找过办公大楼的冷藏库,里头没剩什么食材了耶。你们打算饿肚子吗?」 「你们不是有带来了吗?」 「如果我们没来的话,打算怎么办啊?」 「总会有办法啦,自力更生在南洋是基本技能嘛。」 丛云一脸泰然自若。 全员都坐好之后,提督也来了。他果然也说「没有必要弄到这个地步啊」这样的话。只不过,脸上倒是充满笑容。 在大家一起说开动之前,皐月开口说: 「锵锵,这里有些要给大家看的东西!」 她把手伸进桌子底下,然后拿出好几瓶啤酒。 阳炎感到一阵厌烦: 「你喔……」 「先别生气,这可不是我从横须贺带来的喔。」 「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带来。」 「不是啦,这些是原本就摆在这里的冷藏仓库里头的。」 皐月很开心地摆上桌: 「那就马上打开吧。」 「这可不行。」 制止的人不是阳炎。 丛云伸出手,压住瓶栓。 皐月大吃一惊: 「可是这些看起来已经摆很久了耶,我觉得喝掉会比较好。」 往啤酒瓶上一看。标签纸几乎都要剥落,瓶身也有许多伤痕。看来的确放很久了。 丛云摇摇头: 「这些不能打开。」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就算会摆到桌子上,我们也不会喝。等用餐完毕就把这些放回去。」 那是种不想跟人解释的语气。老提督应该也有听见,却什么也没说。皐月虽然小声咂舌了一声,还是照她所说的去做。 晚餐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 天色逐渐变暗。远方能够听见鸟叫声,海浪的声响也传过来。现在还有清爽的凉风吹来,将湿气全部吹跑。 这样的情境实在太过和平,让人无法觉得这里是座港湾。 「嗯,气氛真不错。」 阳炎觉得搭起这座简易餐厅相当值得。 「饭也很好……这会不会太软啦?」 「对不起……我把水量搞错了。」 潮看起来很愧疚。 「今天是潮煮饭啊。」 「是。因为小曙已经去采集贝类,所以饭由我来煮。 」 「与其说是我自愿采集,还比较像被迫下去采集啊。」 曙一脸不高兴地说著。 「如果淹死的话要怎么办啊?」 霰很机械式地把筷子送进嘴里,并且回答: 「没问题……都潜下去那么多次了也没溺水……ptsd也没有发作……」 「说起来,霰不管是游泳还是潜水都很拿手呢。」 「但是采最多贝类的……还是曙……」 阳炎说声「好啦好啦」地安慰曙后,就用筷子夹起清蒸贝类。 「就让我来尝尝曙采集的贝类吧……哎呀,这贝类真厉害,味道跟贝壳好像。」 「因为就是贝壳啊。」 曙的回答让阳炎仔细看著盘子里头问: 「为什么我的盘子里会有贝壳?」 「因为途中觉得麻烦,就没有把贝壳剔掉啦。」 「这是哪种贝类啊?没看过这种形状的耶。」 「谁知道,不过没有毒啦。」 「可是曙你没有吃耶。」 「因为有毒的话不就糟了吗?」 阳炎急忙把筷子放下。丛云听了放声大笑: 「哈哈哈。这里采来的贝类都没有毒,所以放心吧。」 「真的?」 阳炎以诧异的眼神看著。 「这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阳炎才重新开始用餐。丛云又再度笑出来: 「这驱逐队的感情真好呢。」 「感情当然好啦,好到会拿有毒的贝类给对方吃呢。」 「就跟你说这没毒嘛,而且驱逐队有六个人还真多。」 「发生过很多事嘛。」 大家真的是同生共死地走过来。当初只认为这是个把多余舰娘拼凑起来的驱逐队,但现在不同了。她们曾经互相斗殴也曾相拥而泣,并且跨越过无数的炮弹与水柱。她们从中获得了友情与团结心,也认为这绝对不会轻易地被破坏,而且深信六个人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丛云对此似乎充满兴趣。 「你觉得能加入这个驱逐队是很棒的一件事吗?」 「那当然。」 「……真好呢。」 从丛云的语气中,阳炎总觉得有种不协调感。 「发生过什么事吗?」 「没事。这样的话,为了这群感情如此要好的驱逐队,得让你们更加享受在林加的休假才行。」 丛云笑著表示。 此时霰站起来,她走到炉灶旁拿起茶壶,也差不多是会想喝第二杯茶的时候。 「……林加这地方,从以前就是这种感觉吗?」 潮对丛云提出疑问。 「你是指采集贝类这件事?之前是吃鱼类料理比较多喔。」 「不,我是想说这里的人数一直都这么少吗?」 丛云稍作思考之后回答: 「说起来……是有再稍微热闹一点的时候呢。」 「毕竟南方岛屿几乎没有季节差异可言。说不定一整年都会有鸟叫,也会不停刮刮风。」 提督加入对话,丛云询问那位老人说: 「我们今年是第几年了?」 「天晓得,日历在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了啊。」 「记得好像被谁拿去烧洗澡水了喔。」 「喂,身为秘书舰怎么没阻止?」 「因为是司令官你拿去烧的嘛。」 提督边说:「年纪一大就容易健忘还真是不好。」边慢慢拿起味噌汤喝。 一般来说,当上提督后不会跟舰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时会有勤务兵随侍一旁,甚至还会有乐队进行演奏。这在镇守府是普通常识,大家也都认为就是如此。 但在这里双方却自然地在一起吃饭,还很不客气地交谈聊天。 「难道林加从来没有被深海栖舰袭击过吗?」 潮再次询问丛云,想必是觉得直接问提督这个问题就太失礼了。 但是提督开口回答: 「我刚来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当时总是由丛云出击。因为秘书舰总是马上就不在身边,我只好自己砍柴,煮饭也是煮所有人的份。」 「那是最忙碌的时期呢。」 丛云又这么说道,她拿起一大块腌萝卜啃著: 「现在可就轻松啦。居然能在南方岛屿悠哉度日,成为舰娘还真是值得。」 「这样啊……」 潮似乎有点呀然。 「虽然没有战斗了,但没有找些其他事情做吗?像是读书或运动这些。」 「这里可没什么娱乐啊。你们来到这里之前,最有趣的就是计算穿过办公大楼门里的螃蟹数量了。」 「这是骗人的吧?」 「抱歉,是骗你的。这是第二有趣的事情。」 「那第一是什么?」 「我想你不要问会比较好喔。」 这说法似乎意有所指。 大家都差不多用餐完毕,也聊天聊得很起劲。 「哎呀,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女孩子了,没想到还能够一起吃饭。」 提督呵呵笑著: 「虽然没办法返老还童,不过也让我想起在横须贺的时候呢。」 长月惊讶地问: 「您也有在横须贺待过吗?」 「是啊,我在那边也是当提督。」 长月感到意外: 「这我还真没听过。」 「因为我很久以前就离开横须贺了,你应该不会知道有关于我的事情。从你那名字看来,原本应该是隶属于佐世保吧?」 「是的,我调派到横须贺了。」 「佐世保的提督头脑敏锐,处理事情也很妥当。可是只要退居辅佐的位置马上就会开始消沉,他就是这点不行。这次的攻势作战,想必他一定很起劲吧。」 「您认识他吗?」 「吴的那个家伙我也认识喔。」 阳炎听了慌忙把口中的猪肉咽下去。 「我虽然也在吴待过,可是几乎没跟司令讲过话耶。」 她以前原本隶属于吴镇守府的第十八驱逐队,因为被挖角的关系才会来到横须贺。 老人抚摸自己的下巴: 「因为他是个严守本分的男人啊。跟舰娘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深入也不疏远。虽然也许是想要有些紧张感,但其实是那样子比较轻松吧。」 「那边的秘书舰也好可怕。」 「让轻巡洋舰担任秘书舰的话,驱逐舰一定会害怕吧。我反而觉得应该要由驱逐舰来担任秘书舰才对,因为那样就像跟孙子聊天一样愉快啊。」 提督看著丛云。 「我倒觉得自己像是在担任老人的看护耶。」 「……不过,驱逐舰也有各种类型嘛。对了,横须贺的小伙子我也很熟。那小子一开始光是跟舰娘讲话就会紧张,当时还觉得连这样的人也能当上提督,这下子差不多要完蛋了吧。总之他失败过很多次,如果没有凤翔,应该已经丧失自信而剃度出家了。」 「有这回事啊。」 「没错,不过……」 老人露出笑容: 「看来他现在变得比较能干了。」 提督的视线看向坐在隔壁的舰娘。 「喔,一讲起往事就停不下来。也真想让秋津丸看看横须贺跟吴的景色呢。」 被这么一讲,秋津丸很紧张地回答: 「非常感谢您的顾虑,可是我很喜欢林加。」 「没必要让自己的见识变得狭窄,就让这群驱逐舰带你离开吧。」 「我不能离开阁下身边。」 她以非常明确的语气表示,让老人露出苦笑: 「总有一天你会对照顾老人感到无聊喔,看看丛云吧。」 「我?我老早就忘掉无聊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啦。」 丛云耸耸肩。 吃完橘子也喝完茶,晚餐就到此结束。 接下来就是整理了,这也得自己收拾才行。因此也越来越像是在露营。阳炎对提督说: 「请问明天我们能进行训练吗?」 「这种事问秘书舰就好了。」 「我也想请秋津丸一起去。」 老人对秋津丸询问:「你也想去训练吗?」 秋津丸开心地点头: 「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一起参加。」 「那就去吧。还有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是丛云,所以没必要徵求我的同意。」 提督站起来: 「那么我就再去努力夜钓一场啦,得为今早挂零的成绩报仇雪恨。」 老人往办公大楼走去。舰娘们全体起立,目送他进入里头为止。 接著终于开始收拾餐桌,阳炎把餐具叠起来并开口说: 「明天早上就会开始进行训练。首先要调查周围的水深跟海流,接下来要掌握地形。得将岛屿跟珊瑚礁的位置记到脑海里才行。」 「明明是来休假,却要做到那种地步吗?」 丛云这么说,阳炎立刻回答: 「这也是第十四驱逐队的风格嘛。」 「……在吴培育出来的驱逐舰就是这样。」 虽然她没有阻止,但看来还是很傻眼。 收拾完毕以后,夜也深了。天空布满星辰。 阳炎在办公大楼内打地铺的房间里,将双手交抱在胸前。 「好啦……还不需要进行夜间训练,那是要睡觉还是做什么呢?」 「要进行试胆大会吗?」 虽然曙这么说,但阳炎摇摇头。 「否决。虽然现在很适合试胆,但天色太暗,最后只会以迷路收场。」 潮把手稍微举起: 「还是在室内玩些游戏……」 「这也很令人犹豫,大家之前不是一起玩接龙吗?结果熬夜玩了一整晚也没分出胜负。」 「那是因为霰说人名也可以回答的关系啊。」 长月说道。 「结果就这样拖延下去。原本以ru开头的词大概只有ru级而已,结果就用路易几世这些一直讲下去了。」 「那是……长月先开始的……」 「我讲的是路德维希啦!」 长月对霰所说的话抗议,潮则小声说:「你们两人都好像知识份子。」 这时皐月用力举起手来: 「有有有,我有个提案!不如所有人在这里一起──」 阳炎立刻警告她说: 「你可别说什么要开酒宴的话喔。」 「什么啦,不要马上看穿嘛……那不然就去洗澡吧。」 「这么说来,还没洗澡呢。」 对于整年几乎都在海上,偶尔还会潜到海中,几乎无法甩开海潮气味的舰娘来说,入浴是最幸福的时间。还有人提出「比起吃零食,本身还更喜欢洗澡」的主张。 抵达林加之后就还没有洗过澡,从事各种活动的时候完全把这件事忘掉了。结束海水浴上岸后,用冷水冲澡就是最后一次碰水的时候。 「那就大家一起去洗吧。」 阳炎的话获得热烈赞同,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当然也很喜欢洗澡。 可是这次只有一个人没表达赞同,视线也全都集中到那名人物身上。 「可是……洗澡是指那个对不对……」 潮很犹豫地说著: 「真的要用那个洗吗……?」 「嗯,我是能了解你的心情,不过除了那个以外,也没地方洗喽。」 阳炎如是说道。接著所有人强硬地把还在犹豫的潮拉起来。 「这也是个好经验,任何事物还是都尝试一下嘛。」 她拉著潮走。 「……虽然那么说,但亲眼看过之后,还真会让人犹豫呢。」 用毛巾包住身体的阳炎,仔细端详著眼前的汽油桶。 设置在距离办公大楼稍远地点的林加浴场,并没有一般的「浴池」。这里只有三个汽油桶,把水装满后在底下燃烧木材或废料来加热。也就是所谓的汽油桶浴缸。 洗澡水已经烧好了,所以接下来只有进去入浴而已。 「该怎么办呢……」 阳炎从来没有用过汽油桶浴缸,不过这点在场所有人都一样。 「果然还是不要了吧?」 潮战战兢兢地询问。 「不,进去吧……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就是了。」 「要用……那边的踏台。」 霰开始说明: 「要直接跨进去……直接摸汽油桶的话会很烫……要小心……」 「你真清楚呢。」 「是从丛云姊那边听来的……」 主动提出要去烧洗澡水的人就是霰,应该是那时候问的吧。 阳炎跟大家说:「随意找一个进去吧。」以后,就率先进入汽油桶里。 汽油桶浴缸里有个木制踏板,为了不让它浮起来,就要用脚踩住它。这么一来就不会让脚底直接碰触到汽油桶底端。 因为有六个人,所以一个油桶要有两个人进去。因为大家都是随便选,就变成阳炎与潮、长月与皐月、霰跟曙的分组。这里的汽油桶并不大,甚至还会感到狭窄,还没办法坐下来只好站著。 即使如此,当身体沉入热水时,大家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祥和的表情。 「呼……」 阳炎松了口气。 浴场周围以白铁皮围著,这是用来充当围墙的东西,并没有制作天花板,因此就跟露天澡堂一样可以眺望星空。 「想想这还真是别有风味呢。」 「可是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变成跟被丢进锅子里煮没两样,那种情况叫什么?五右卫门风吕(注:传说中义贼五右卫门最后被丢入油锅中处刑,于是类似的入浴方式就被称为五右卫门风吕)?」 曙这么说著,让阳炎露出苦笑: 「你怎么又讲这种话。」 「因为这样身体无法动弹啊,还会担心汽油桶倒了的话要怎么办啊?」 曙想用手抓住边缘,结果喊声「好烫!」之后又缩回来。 霰静静地说: 「不可以用手去抓边缘……因为火还在烧……」 「我想在被煮熟之前出去啊。」 「数到一百以后……就可以出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倒是……不太怕热……」 「我是有极限的啊!」 汽油桶里的热水啪唰啪唰地溅起,她们开始争论要不要出去。 阳炎放著曙跟霰不管,抬头看著星空。 这里不愧是南方,跟横须贺完全不同。舰娘为了不在夜间迷路,都被要求必须熟记主要星辰的名称与位置。因为这是观测天体时所需要的技能,所以虽然知道「这是那时候学过的星星」,但还是感到稀奇。 「……潮。」 一起入浴的潮回应: 「是的?」 「这里有三个汽油桶浴缸,就代表曾经至少有三个人同时入浴对吧?」 「是这样没错。」 「你想丛云跟秋津丸会跟提督一起进来洗吗?就算年老了也还是位男性喔。」 第三章 寻找潜水艇 隔天早晨,阳炎比平常早醒来。 虽然醒来了但没有离开被窝。她往枕头边放置私人物品的包包里翻找,拿出信纸跟钢笔。 接著就这样趴著打开钢笔的笔盖。这时,隔壁被窝的皐月发出嘟哝声: 「嗯……?阳炎,你已经起来啦?」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喔。」 「你要写信给不知火吗?」 「是啊,因为最近都没有写给她。」 阳炎想把自己从横须贺调派到林加的事告诉她。不过这也许是机密,要再跟丛云确认。 皐月边揉著眼睛边靠过来: 「我来写吧。」 「为什么要给你写?」 「因为我们有互相联络啊。」 「你那个与其说是联络,还比较像密告室友吧。」 皐月伸手把信纸拉过来: 「呃……给不知火,阳炎把我当成间谍,真的是很过分……」 「快住手啦。」 「想知道后续的话,就送些好吃的东西过来……」 「就叫你快住手啦。」 阳炎从皐月手中把信纸抢回来,并重新拿起钢笔。 稍微书写一阵子后,笔尖就马上停下来: 「……总觉得好像没什么能写的。」 「顶多只有来到林加的事情而已啊。」 她用钢笔后面的部分抵住下巴,摆出很困扰的动作: 「就写在第十四驱逐队过得愉快吧。」 「不知火写给我的信里说过,她看过这句话很多次了耶,你到底写过几次啊?」 「应该有十一次左右。」 「会不会太多!」 「那就来写第十二次吧。」 阳炎迅速动起钢笔。皐月发出「啊啊~~」的声音后,又再度钻回自己的被窝里。 简洁写完,再顺便把丛云跟秋津丸的事情加上去后就收进信封里,然后封起来。 接著她站起来,往餐厅兼会议室兼谈话室兼作战司令室走去。 房间里,丛云还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秋津丸也整个人在吊床上缩成一团。 阳炎摇摇丛云的身体: 「喂,已经早上了,太阳都出来啦。」 「嗯……太阳已经在昨天爆炸,应该不会出现才对啊……」 「我想要寄信,该怎么办才好?」 丛云微微睁开眼睛: 「放弃吧,船不会来的。」 「啊?」 「收信的船不会过来,所以寄不出去喔。」 像这样的岛屿如果想寄信,就必须等到统一收集之后再拜托联络船运出去,所以当然会比较花时间。而阳炎当然也认为这里是相同的情况。 「船不会来,那也没有补给了吗?」 「你们不是带过来了……」 「下次什么时候来?暂时都不会?」 「不知道,让我再睡一下啦……」 丛云翻个身又再次进入梦乡。 阳炎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摊开双手。船不会过来是怎么回事?万一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不就糟了吗? 这样至少我们自己得好好进行训练才行。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脸颊,重新帮自己打气。第十四驱逐队是比谁都要认真训练才能够进步到今天这种程度。被送到林加来玩,一定是那些羡慕我们的家伙搞的鬼。这样可不行。 阳炎立刻回到自己房间,准备订定训练计画。 第十四驱逐队在用完早餐之后立刻开始训练。 在沙滩跑步热身后再做些柔软操,接著重新于栈桥集合。 「检查弹药与无线电,信号灯也要进行确认,没问题吧?」 阳炎对大家点点头。 「那让我重新宣布,秋津丸也会加入今天的训练。」 秋津丸以紧张的表情敬礼: 「请多多指教!」 「放轻松嘛。呃,因为人数增加了,所以我们要分成两队。」 舰娘最多是以六名来行动,这是由实战所获得的教训中得出的最有效人数。如果超过这数量,就会将舰队进行分割。 「其中一边是我、潮、曙,还有秋津丸。另一边是长月、皐月以及霰。」 「咦──?怎么又是阳炎跟曙在一起。」 皐月这么说,让阳炎很疑惑地回答: 「潮也在一起啊。」 「你们最近会不会太要好啊?」 「别说那种蠢话了。当我发生什么情况时,曙可是得代替我负责指挥才行啊。」 「那不是长月负责的吗?」 「长月已经能办到了,所以没关系啦。」 踏到海上后,第十四驱逐队与秋津丸有如滑行般进入海面。 「方位九十,航向不变。」 她们暂时笔直前进著。 左手边能够看见小岛。 「这附近有许多岛屿跟珊瑚礁,各位要确实看清楚并且记住。」 周边岛屿与珊瑚礁的位置,水深与海流这些详细资料都有记录在办公大楼的资料里头。再来就是必须靠自己的眼睛亲眼确认。 「也好想在夜间进行训练……」 「入夜之后,这一带会变得特别难以辨识。」 从后头传来声音,是在最尾端航行的秋津丸: 「因为有撞上岩礁而触礁的危险性,还请务必小心慎重。」 「谢谢,看来观测天体很重要呢。」 「还有,就是……可以的话,希望稍微降低一些速度……」 秋津丸有些跟不上队伍,让阳炎慌忙下达「各自往红方降低转速」的命令。 全体速力一致之后,秋津丸也回到固定位置。 「得救了,非常感谢各位。」 「发动机的状况不好吗?」 「不,是因为我只能发挥出这样的速度是也。」 秋津丸很愧疚地说著,看来她是被分类在「低速」的类别里头。 「给各位添麻烦了,真是非常抱歉。」 「没关系啦,反正也不是进行需要速力的训练。」 话虽如此,但速度是驱逐舰最自豪的项目。正因为有这项优势才能够跟深海栖舰对抗。所以如果跟速度慢的舰娘共同行动,就会产生许多不利的情况。 总之阳炎对全体人员传达命令。 「那就分为两队吧。我们会在这附近训练,长月你们就到另一头进行。」 「了解。」 长月点点头,接著率领皐月与霰前进。 阳炎又再次说: 「再巡回两三圈把握周遭环境后,开始进行舰队运动与炮击的训练。」 于是她们开始前进。 穿越珊瑚礁,绕行小岛。这附近的海水透明度很高,能够窥探到相当的深度。 「要开始喽,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舰娘们一齐提升速力。 首先是方二(右方二十度方向变换),接下来是o方(右方一百度方向变换)。变换为单纵队后再重复相同步骤,然后连齐回h(一齐回头之字运动h法)也进行操练。 曙跟潮都毫无误差地依照指示跟上队伍。 (嗯……) 阳炎在心里沉吟。她们两人很完美,但问题果然出在秋津丸身上。 她无论如何都会慢半拍,再说敏捷的驱逐舰跟登陆舰要一起进行舰队运动本来就很困难。本人虽然努力想要跟上,但这样反而更凸显出问题所在。 「舰队运动就到此为止吧,准备进行炮击训练。」 阳炎下达号 令。于是曙跟潮准备好12.7cm联装炮,秋津丸也急忙进行准备。 「等等,你那是什么!」 曙惊讶地说著,被这么一喊让秋津丸也吓一大跳。 「就算你问这是什么,这就是我的武装啊。」 「那不是机枪吗?」 秋津丸拿在手上的是25mm的联装机枪。这是对空装备,无法在炮击战中使用。 「没有其他的吗?」 「现在已经卸下来了,但还有名为大发的输送专用装备。」 曙看向阳炎,阳炎开口说: 「只有这个的话,舰队战会很吃力吧。」 「果然是这样……」 秋津丸显得很沮丧。 「但是我没有其他武装了。」 「可是多余的装备应该有保管起来,所以至少可以装备副炮之类的吧?」 「那些应该在之前最后一艘货船过来时,就全都送走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跟我们擦身而过的货船吧?」 阳炎这句话,似乎让秋津丸猛然惊觉。她动摇地说: 「啊……那个……这件事请对丛云大人跟提督大人保密。我……我什么都没说。」 「唔……是无所谓啦。」 「让我们来继续训练吧,我就专门负责对空射击。」 不知为何是以秋津丸带头的形式,开始进行炮击训练。 一齐进行炮击并确认弹著点。反覆几次后,连鱼雷的袭击训练也进行了。 大家毫不休息地训练到中午,秋津丸的额头也早已浮现汗水。 「哎呀,要跟上各位海军的训练还真是辛苦。」 「这还算好了。吴的神通姊会训练到你昏倒为止,就算昏倒了也会把你弄醒后继续操练。最后只好学会就算昏倒了也要装作没有昏倒,这种完全不知道意义何在的技巧。」 「不愧是跟深海栖舰交战的人们,果然不一样呢。」 她感到格外佩服。 阳炎宣布休息,同时对长月她们联络说:「回来集合。」 她们暂时在海上发呆,曙则盯著秋津丸的舣装看。 「那是飞行甲板对吧?这样不就能代替航母了?」 「是飞行甲板没错,但是无法搭载战斗机。或者说就算搭载了也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啊?」 「也许只要接受改造就可以操控舰载机了,但我毕竟还学艺未精。」 「你啊……面对深海栖舰的时候都是怎么战斗的?」 「我没有经验。」 不只是曙,潮与阳炎也都感到很惊讶。 「你没有战斗过吗?」 潮这么反问她,让秋津丸把身子缩了起来: 「真的很惭愧。」 「林加还真是和平……」 「我姑且算是本土出身的。」 秋津丸订正这个说法: 「原本是以陆军一员在进行训练。不过某天就被命令去接受叫作舰娘适应性的测试。」 「但那个是志愿制的啊。」 「高层似乎觉得人数能越多越好,所以有好几个人在长官的命令下接受适应性测试。该怎么说呢,我本来只是打算去凑人数,结果就被判定为甲种适应性了。」 「哇……」 潮发出敬佩的声音。因为是甲种,所以适应性结果想必非常优秀。 「本来的话,应该是会被送去训练部队,却突然被带到宇品背上舣装。然后就从宇品港护卫运输船同时来到林加了。」 阳炎听了大吃一惊: 「咦?意思就是说,你第一次航海就是实战吗?」 「因为没有发生战斗,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为实战。不过我想那算是正式上场没错。本来打算立刻回到本土,却被提督斥责说这样子回去,万一被击沉的话要怎么办。」 「所以就留在林加了啊。」 「因此我跟各位不同,完全不知道镇守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能经常从提督或丛云大人那边听闻,并且驰聘于想像之中。希望有一天能够去亲眼看看。」 只有这个时候,秋津丸露出像是看著远方的眼神。 此时长月她们回来了,但所有人都露出相同的紧张表情。阳炎感到不可思议地询问: 「怎么了?」 「霰说她看到远方有潜望镜出现。」 长月回答后,霰也不停点头: 「看到了……」 「我跟皐月都没看到,所以想说该不会是漂流木之类的。」 「可是……那很像潜望镜……」 霰如此主张。 如果事情属实就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一定是深海栖舰的侦察没错。潜水艇的匿迹能力很高,所以能够侵入侦察机会被击坠的地方获得情报。这是舰娘们也经常采用的战术,但不代表敌人就不会做出相同的行为。 可是,为什么敌人要来袭击这里?林加是个和平的港湾,也只是个中继地点。 阳炎刻意向秋津丸询问: 「那边的水深大概有多深?」 「相当浅。如果有敌方潜水艇,应该目视就能发现。」 「丛云有说过,之前曾经看到过潜水艇之类的话吗?」 「不……」 「还真是有够悠闲耶!」 阳炎不禁咂舌。 「长月,有对潜装备吗?要装填好实弹的。」 「有的,虽然只有九四深水炸弹……」 「可以麻烦你警戒这周围吗?跟皐月、霰还有秋津丸一起。」 「这算继续训练吗?」 「只能祈祷不要变成实战,我们回去拿更多更好的装备过来。」 「那是无所谓……」 「有危险的话就马上撤退吧!」 然后阳炎说声:「曙、潮跟我来。」之后,就提高发动机的转速朝林加港湾办公大楼的方向转舵。 留下来的长月、皐月、霰目送全速返航的阳炎她们离去。 「……警戒周边,找出潜水艇。」 长月这么说著,皐月反问说: 「所以,长月也觉得有潜水艇在吗?」 「因为是霰发现的。」 而且阳炎也表示要大家警戒,所以她一定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至今曾经被阳炎的领导能力与决断力拯救过好几次,所以长月不会抱持疑问。 「采单横队,从左边开始依序是我、皐月、霰。」 「请问……我……我……」 秋津丸小声询问。 「啊,抱歉,这不是训练而且可能会变成实战,所以请你排进皐月与霰之间。如果想要回去办公大楼的话也没关系。」 「那怎么可以。如果会发生战斗,我也必须参加。」 「不用太勉强自己。」 即使如此秋津丸还是没有回去,结果就决定四人组成单横队形。 「两舷半速前进。」 长月下达命令。 「警戒潜水艇,发现潜望镜时要立刻报告。」 有装备九四式深水炸弹的只有长月,如果一发现敌人,她就得立刻冲上去发动攻击。 她们先前往霰目击到的地点,然后从该处以画出巨大圆形般的路线航行。 既然没有声纳可用,就只能依靠双眼。幸好这里的海水透明度很高,必须尽早发现。 长月用无线电呼叫。 「有谁发现潜水艇了吗?」 「这里是皐月,没有耶。」 「这是霰,尚未发现。」 「这……这里是秋 津丸,没发现异状。」 经过一阵子捜索,也都没有潜水艇的潜望镜或是气息。 眼睛也开始疼痛。这是因为一直看著海面的关系,晴朗的天气让反射的阳光非常强烈。听说有戴眼镜的舰娘,也会配上能够抑制光线反射的镜片。 难道真的没有吗?不,应该不可能。 「嗯……?」 长月把视线移向远方,有根又黑又细长的东西直立著。 她瞬间就明白那是什么。 「有了!是潜望镜!」 长月对无线电怒吼: 「鱼雷来了!回避!」 单横队解除,全员分散行动。四条轨迹有如要追杀她们般在海面上奔驰。 鱼雷以扇形发射。 因为长月提早发出警报,所以所有人都能轻松地回避。就连秋津丸虽然动作较慢,但也还是闪开了。 知道没有后续攻击的瞬间,长月立刻提高发动机的转速: 「在鱼雷重新装填之前将敌人击沉!」 潜望镜已经潜下而不在海面上,但是地点已经记住。长月朝著那边冲刺。 「接招吧!」 她通过潜望镜之前所在的位置。同时火药声响起,从背后投射出深水炸弹。 描绘出抛物线的深水炸弹落入海中,不久后发出钝重声响。 深水炸弹抵达设定深度,然后爆炸。接下来又连续有几次爆炸发生。 长月回头来到投射深水炸弹的地点。因为是从自己背后丢下的东西,所以必须回去一一确认才行。 海面浮出些许气泡,只不过这是深水炸弹的影响。如果击沉的话应该会有什么残骸出现,例如说潜水艇ka级就会有头发浮到水面上。 但是除了气泡以外就没发现其他东西。如果有声纳的话就能更仔细地确认,可是没有任何人装备。 「打偏了吗……」 长月低声说著,接著用无线电询问: 「有谁看见其他敌方踪影的吗?」 大家都一致传回否定的意见。 敌人已经逃跑了?那样的话也太早了吧。如果真想逃跑,不要发动攻击静静离开就好了。潜水艇最大的优势就是匿迹能力,如果能不被发现就逃跑是最好不过的事。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才要发动攻击?长月不再查看海面而环视周围。皐月、霰、秋津丸都分散开来,搜索地点也都不相同。 她突然察觉到了。 「警戒!还有一艘!」 刚才的攻击是威吓,好让单横队分散降低反击能力。并且由那艘潜水艇当作诱饵,将长月引开。那么下次的攻击就是…… 「是……是雷迹!」 秋津丸发出尖叫。 仔细一看,两条白色的轨迹正笔直地朝秋津丸冲过去。另一艘潜水艇瞄准了这艘不熟悉的登陆舰。 秋津丸惊慌失措。 「回……回避!」 「秋津丸,眼睛不要离开鱼雷!看清楚前进路线后再转舵!」 长月急忙怒吼。深海栖舰所发射的鱼雷大多数是以扇形前进。要是随便转换方向,反而会转到鱼雷的正面。 但此时秋津丸鲁莽地向左方转舵,就变成从鱼雷正面横越过去的情况。 「啊,危……」 突然传出爆炸声响,并且扬起巨大的水柱。 鱼雷没有命中。而是在命中前爆炸,使海水从秋津丸头上灌下。 「是信管过度敏感的情况,得救了……」 长月不禁松了口气,并立刻发出指示: 「霰,护卫秋津丸后退到林加港湾办公大楼!皐月跟我一起把敌人赶跑!」 「了解……」 「知道了!」 霰抓住秋津丸的手,全速运转发动机后撤退。皐月则位在长月的左斜前方。 「长月,好了!」 「要上喽!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两人朝著应该是鱼雷发射的地点前进,脚尖也掀起更大的白浪。 皐月凝神注视海面,视线有如要吞没一切般移动著。想要单独搜索并且攻击潜水艇,在装备不齐全的状况下相当困难,所以两人搭档进行能让成功的机率提高。由皐月集中搜索,再交给长月进行攻击。 这时皐月大喊: 「有了!右方十度,潜航中!」 长月在向右转舵的同时直行,发现海中有些微的黑影。 「深水炸弹投射!」 横越过影子正上方,由火药所引起的投射声接连响起。桶状的物体排成一列依序落下。不久后,脚底传来震动。是深水炸弹的爆炸。一次,两次,三次,然而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状况。 (没有命中吗……?) 但是第四次的爆炸,很明显混杂著跟之前不同的钝重声响。 这时听到皐月开心的声音。 「漂浮物确认!击沉潜水艇了。太棒啦,长月!」 长月松了口气,但又立刻绷紧神经。 「一开始的那家伙也许还留在这边,继续进行搜索。」 之后也继续保持警戒调查周围,但是无法发现踪迹,敌方也没有攻击。 「撤退了吗……」 她低声说著。虽然为了以防万一又再度捜索,果然还是没有潜水艇的踪影。 长月停在海面上。随著海浪的摇曳,思考著事情经过。 皐月靠近过来: 「看来已经不见了。」 「是啊……不过,那些家伙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发动攻击?」 「深海栖舰会攻击我们是当然的吧。」 「我是指他们接近林加港湾的理由。刚才一次出现两艘,不太可能是偶然迷途到这里。」 「那就是索敌啦。跟侦察机比起来,潜水艇可以在不被我们发现的情况下进行侦察。虽然被我们发现就是了。」 「索敌的理由是什么?」 皐月也双手交抱在胸前烦恼起来。 「嗯……虽然这理由很极端,但说不定是敌人的前卫之类的?」 长月因为这句话而惊觉: 「就是这个!是深海栖舰的前卫舰队!」 「咦?跑来这种地方吗?」 「这样就能说明发动一次攻击后立刻撤退的理由了,他们是来进行强攻侦察。来探察林加的战力,某处一定还有更大规模的部队存在!」 她急忙变换路线,并且催促皐月赶快跟上。 「只靠这点装备根本没办法对抗!先暂时撤退!」 「等等我啊!」 长月提高发动机的转数,皐月也慌忙地追在后头。 ○ 从栈桥登陆后,阳炎就跑到办公大楼。曙跟潮也追在后头。 「阳炎,你会不会太急了?」 「等敌人来了再说那种话就太迟啦!」 「秋津丸是不是有讲过关于装备的事情?」 「那个我也想确认一下!」 回答曙之后,阳炎直接冲上坡道。 虽然能看到办公大楼,但她没有进去里面而是绕到后头,让原本想要进去的潮慌了手脚。 「你要去哪里?」 「装备保管库!」 来到废料弃置场的隔壁。只有这间仓库的外观很漂亮,并且以铁制的大门关闭著。 阳炎敲打几次大门。 「钥匙……钥匙……什么啊,这根本就是开著的啊。」 大门有些许缝隙。把手指插进去后,三人合力把它拉开。 生锈的大门发出嘎吱声响,打开大约一半。 她们进入里头,同时也马上停下脚步。 不管是阳炎还是曙或是潮,都茫然地看著仓库内部。 「这是什么情况……」 曙低声呢喃,潮则哑口无言地看著前方。阳炎虽然也暂时说不出话,还是重新打起精神。 「……要去办公大楼喽!」 这次没等其他人回答,她就冲了出去。 粗暴地把办公大楼的门打开。这个声响,让待在里头的丛云露出疑惑的表情从沙发上挺起身子。 「干嘛啦,吵死了。」 「我有话想问你。」 阳炎以粗鲁的步伐走到丛云身边,接著双手扠腰瞪著她: 「长月她们发现潜水挺了。」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嘛。」 丛云笑出声来,但阳炎很认真: 「我不这么认为,所以打算拿些适合的装备迎击。可是打开装备保管仓库一看,里头却是空荡荡的!」 她发出怒吼。在仓库里之所以会哑口无言,就是因为里头几乎没有东西。 只要有舰娘出击的根据地,就会保管大量的装备。数量会轻易超过几百样,甚至每天还会进行开发。正是因为有这个机制,舰娘们才能安心地出击,并且抱怨说想要新型的装备。 但是正如秋津丸所说,保管仓库空无一物。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是刻意废弃,或者搬运出去的情况。 「里头只有资材跟一个高速修复材(水桶)而已!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样?万一敌人出现的话要怎么办啊!」 丛云看著阳炎,接著又把摆在桌上的杂志拿起来: 「装备已经全都废弃,变换成资材啦。」 「为什么!」 「因为就算留著也没用啊,多余的就都送回本土了。」 阳炎脑海中浮现出来到林加途中所遇见的货船。 「难道说……你们把装备盗卖掉了?」 「都送去各地的镇守府啦……不过你这提案不错,下次就这么做吧。」 「别开玩笑了!」 阳炎从丛云手上把杂志抢过来,往房间的另一头扔过去。这让丛云大吃一惊。 「好厉害,杂志长翅膀了耶。」 「敌人就要攻过来了。」 「不可能啦。」 丛云挥挥手: 「深海栖舰可没闲到跑来攻击林加啊。」 「那为什么会发现潜水艇!」 「应该是幻觉吧,海市蜃楼之类的。」 「霰怎么可能会看错!」 阳炎发出怒吼,她对自己的伙伴有著百分之百的信赖。特别是霰虽然沉默寡言,但她的直觉也相对敏锐。既然发现潜望镜,那就代表有潜水艇存在。 但是丛云顽固地不肯承认: 「这个港湾的好处就是可以悠哉度日,因为不会有深海栖舰出现啊。」 「已经出现了!」 大门被打开。霰跟秋津丸走进来,而长月与皐月气喘吁吁地从后头冲进来。 长月汗也不擦地开口说: 「已经确定击沉一艘潜水艇,另一艘逃跑了。是敌人的前卫。」 阳炎瞬间理解长月想说的话。 「咦,那就是有本队在吗?」 「应该不会错。我们也该派出侦察队。在此提案编成与出击。」 阳炎往丛云看去,这类的许可是秘书舰与提督的领域。然后她们必须尽早出击。 丛云耸耸肩后又躺下: 「没有必要。」 「什么!」 阳炎大声回问: 「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们所有人不是中暑就是生病才会看到幻觉啦。这是热带特有的症状,想必一定是偷懒没有去接种疫苗吧。」 「别说傻话了!深海栖舰都已经打过来了!你这样也算是秘书舰吗?」 「他们没有袭击林加的理由啊。既然生病了,那边有药赶快吃一吃去睡吧。然后早点回横须贺治疗去。」 「够了!」 阳炎怒吼之后,转头面向大家。 「准备进行强攻侦察,补给燃料之后就出击!」 「请……请问,我该怎么办……」 秋津丸战战兢兢地发言。 「抱歉,秋津丸的速度跟我们无法配合,所以请待在这里。」 阳炎重新对驱逐队全体说: 「走吧!」 发出号令后,她就率先冲出办公大楼。 阳炎她们出去之后,室内充满一股奇妙的沉默。不久后,楼梯发出嘎吱声响。 「嗯,她们去侦察了吗?」 提督从二楼的办公室走下来。 丛云露出苦笑: 「哎呀,你听到啦?」 「这里的地板跟墙壁都很薄,那样怒吼当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没办法顺利说服她们呢。」 「真受不了你,那种讲法哪叫作说服啊?」 提督走近门边,将它稍微打开,但是没有探头出去。 他暂时就这样静静地倾听。 「嗯……你知道吗,优秀的舰娘,光是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了。」 「这是司令官的口头禅呢。」 「奔驰于水面的声音,乘风破浪的声音……不过没有多少舰娘能够同时齐备。」 丛云充满兴趣地看著提督: 「那她们齐备了吗?」 「……不,还早呢。」 老人这么说完,咧嘴一笑地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 「不过啊,不愧是那个小伙子送过来的舰娘。一百人里头应该会有九十八人将她们评为最棒的驱逐舰娘吧,剩下两个则是笨蛋。」 「笨蛋是指我跟司令吗?」 「也许吧。」 丛云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可就更不能让她们去送死了。」 「就是这样。」 老人也露出有如会让空气从嘴里漏出来的笑容,接著说: 「要不要开始弄点小把戏呢?」 「我来弄吧。」 丛云从沙发上起身: 「秋津丸,抱歉喔。可以请你面向后头,然后当作没看到这件事吗?」 「啊……是。」 秋津丸一脸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状况的表情,同时点点头。 ○ 以阳炎为前头,第十四驱逐队以单纵队前进。她们在岛屿和珊瑚礁间的狭窄回廊穿梭。 「两舷半速前进。这边水深特别浅,注意不要触礁了。」 「为何刻意通过这么狭窄的地方啊?」 位于最尾端的曙问著。 「若从正面进入就会被深海栖舰发现啦,所以要尽可能地绕到背后。」 「有办法保证这边就没问题吗?」 「这附近是水深最浅的地方。如果敌方有大型舰艇,绝对不会从浅滩前进吧。毕竟连我们这些驱逐舰都得花上一番功夫了。」 阳炎这么回答。在不被敌人察觉的情况下接近以便能顺利侦察,这就是她的计画。 反覆进行几次往右与左方的转舵后,她们就已穿越浅滩。 「解除保安航行,两舷强速前进!」 各舰的机关传令机发出声响,第十四驱逐队的驱逐舰娘一齐提升速度。 太阳逐渐西沉,上空已是黄昏的景色。阳炎她们背对著橘色的天空,同时往前方迈进。她凝视著前方水平线附近。 「长月,你认为敌方潜水艇是从东方过来的吗?」 「大概没错,我想差不多能够看见敌方本队了。」 阳炎拿起双筒望远镜(眼镜)向左右确认。 目前还什么都看不见。 「阳炎……」 正后方的霰小声开口,只不过她平常就总是用像在低语的方式讲话。 「什么事?」 「你觉得丛云跟司令官……两人处得不好吗……?」 「要现在讨论这个吗?」 「从用餐时的情况看来,她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在担任秘书舰……」 「所以呢?」 「丛云如果真的那么随便,应该不可能当这么久的秘书舰才对……」 秘书舰除了要陪同建造与装备的开发以外,还被要求具备处理事务的能力。这可是既无聊又繁杂,而且工作量还很大,所以有时也会为秘书舰安排辅佐。 既然能够长期担任秘书舰,那就不可能是个无能的人。霰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她之所以会这么随便有其他的理由。 阳炎拿开双筒望远镜。 「就算真是这样,现在也别去想它。这件事等回去再说。」 「知道了……」 「再前进一些吧。」 她正打算下令继续前进的时候── 「请等一下!」 潮突然大喊: 「右方三十度,好像能看到什么!」 水平线上能够窥探到黑点,而且不只一两个,是有好几个并排。 阳炎再度拿起双筒望远镜看去,这次就能清楚看见了。 「有了……呃,重巡ri级跟……哇啊,那是战舰ta级。其他还有……」 「喂,看看最后面!最后面跟那东西的前面!」 皐月大喊著,全员也往那边确认。 因为头部形状的关系,乍看之下会觉得是艘巨大的驱逐舰。但因为有人类型的上半身所以可以确定不是。因为只看得到轮廓,无法确定,看起来似乎没有武装。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充满特徵的下半身。只有那边巨大到让人觉得丑陋,彷佛就像女王蚁般的形状。很明显有收容某种东西。 「那不是输送舰wa级吗……」 阳炎低声说著。虽然有从深海栖舰识别表知道其存在,但还是第一次实际见到。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这是敌人的补给路线吗?」 「发动攻击吧。」 皐月提出建议: 「如果是输送船的话就能获胜。」 「还有战舰和重巡跟在旁边护卫啊,弄不好就会惨遭反击喔,得更加慎重才行……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阳炎稍微低下头默默思考。 如果那是本队,怎么想都很奇怪。为了保护wa级而有战舰跟重巡洋舰存在,甚至还派遣潜水艇进行侦察。如果只是为了护卫输送船,也太大费周章了。 (不对……为什么有必要保护wa级到这种地步?需要战舰的火力,而且还有输送船在就表示……) 她抬起头: 「这是强攻登陆舰队……」 所有人都发出「咦咦!」的惊讶声,阳炎急忙说明: 「我知道深海栖舰的目标了!林加本身就是他们的目标!敌人打算占领林加!」 「真的吗?为什么啊?」 皐月提出最理所当然的疑问,但阳炎没有直接回答。 「就是有很糟糕的理由啊。要撤退喽!无线电就这样保持封锁!」 突然间,敌方舰队发出闪光。长月惊讶地喊: 「敌方发炮了!」 「看来对方有装备雷达,敌人是来真的!」 炮弹在前方位置著弹,引发巨大的水柱。大量的海水在一瞬间挡住视线。 「方z!」 阳炎下令往右方一百八十度变换方向。 「曙跟潮散布烟雾!要准备开溜喽!」 接著她更下达「两舷满速前进」的命令,第十四驱逐队飞快离开现场。 借助烟雾的掩蔽,让第十四驱逐队顺利摆脱敌方的攻击。深海栖舰似乎也不想带著输送船进行战斗,没有继续追击。 她们毫不减速地回到林加。阳炎她们登上栈桥后就直接冲向办公大楼,连淋湿的制服都没有擦拭。 秘书舰丛云就坐在沙发上。 「欢迎回来。」 「还讲什么欢迎回来!」 阳炎跨大步走到墙边,把上头的地图扯下来。接著用力摊开在丛云面前的桌上。 「我们发现敌军本队了,里头有输送船wa级在。他们的目标绝对是林加。」 「哦,不过也不一定就是这里吧?」 「就因为这里是林加才会被攻击,给我听好!」 阳炎指著地图上的西方海域: 「现在吴跟佐世保的舰队正在攻击这边,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 「然后本土在这里,林加在这里。」 她指著本土跟西方间正中央的地点。 「前往西方攻击的舰队曾经来到林加休息。因为这里是西方跟本土的交会点,也是联络线的要地。也就是说只要攻陷林加,就能把西方跟本土隔离开来。」 「所以呢?」 「深海栖舰打算占领林加成为自己的港湾,藉此孤立西方攻击舰队,好将她们歼灭啊!」 阳炎盯著丛云的脸看。 有许多舰娘从吴跟佐世保往西方出击,也有些是从横须贺暂时调派过去。万一她们被孤立而遭到歼灭,人类会因此受到严重的打击。 这正是敌人的企图。要重建舰队需要庞大的时间,深海栖舰在这段期间就能悠哉收复失地并且继续侵略。 因此林加港湾就成为标的。敌人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攻击成功,因为这个成果用来弥补e(enemy)海域的败北都还绰绰有余。 别说是休假了,阳炎她们根本就是被派到最前线。 「不管是横须贺还是吴或是哪边都好,现在立刻就去联络。」 她这么说著: 「快去请求支援,好防卫林加啊!」 丛云没有回答,她只是盯著阳炎看。 不久后她摇摇头: 「这可不行。」 「为什么!」 「因为林加是个和平的地方。」 阳炎正想讲这怎么可能的时候,就被丛云打断: 「所以,可以请你们返回横须贺了吗?」 一瞬间,阳炎哑口无言。虽然差点喘不过气,但还是勉强开口说: 「你到底在讲……」 「我跟你讲个假设吧,就只是个假设喔。」 丛云很诡异地强调这点之后开始讲起: 「其实知道对西方的攻击计画时,我们家的提督就已经看穿林加即将成为交会点了。也知道深海栖舰说不定会开始发动孤立西方攻击舰队的作战,至今都没有出现过敌方的林加周边海域也有被侵犯的可能性。但是,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请求大规模的支援前来林加,因为那样的话,最重要的西方攻击可能会无疾而终。提督跟军方高层很烦恼,最后做出的选择就是什么也不做。」 「……这是怎么回事?」 「尽可能快速地结束西方攻击,让深海栖舰失去攻击林加港湾的意义。意思就是,只要解放西方海域,敌方也会撤退吧。所以不管航母、战舰或是重巡洋舰都不需要,有那种多余人手的话,还比较希望派她们去进行对西方的攻击。不过横须贺镇守府的提督不同,他想要尽可能地为林加尽一份心力,所以派遣了知名的第十四驱逐 队过来,打算帮助这里度过难关。」 丛云大大摊开双手: 「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了。可是啊,既然横须贺会派遣优秀的驱逐队过来,那就更不能让她们死在这里。最好的情况就是让她们在这里好好玩一玩,然后送回横须贺。如果深海栖舰也没有出现的话就更好了。」 她往房间角落看去,那边摆著提督的钓竿。 「从某天开始,林加就钓不到鱼了。深海栖舰出现后,潮流与水温会发生变化,鱼类的生态也会有所改变,所以敌人很明显地在接近,林加已经很危险了。虽然为了西方攻击舰队有必要守备林加,但那也代表著会因此死亡。那么该怎么办呢?」 丛云平常那总是冷静又稍微带点挖苦的表情,现在变得无比认真。 「所以我跟司令官才打算让你们去避难,就是这么一回事。」 阳炎终于能理解了。不只是阳炎,就连其他舰娘也是。 丛云跟提督之所以不停说这是休假还要她们尽量去玩,都是不想让她们知道实际情况。正因为林加已经面临危机,才更不想告诉阳炎她们,而打算让她们享受休假之后回去。会那么随便又悠闲,也是因为早就掌握住一切的状况。 对丛云的不信任感,已经从阳炎心里消解。 反而是担心的心情就此浮现。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只要叫我们战斗不就好了!」 她大喊著: 「只要你们说出为林加而战,我们就会高兴地服从啊。让我们跟深海栖舰一战吧,丛云也打算留在林加对吧!」 「因为没有下达放弃港湾的命令啊。」 「少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耍帅好吗!我们也要战斗,要一起战斗。我们就是为此而来啊!」 阳炎坚定地说著。 不只是她,长月、皐月、霰、潮、曙,所以人都是相同的心情。 只有作好战死觉悟的驱逐舰娘,没有打算逃跑的驱逐舰娘。驱逐舰就是会一同奋战,这跟困难或是会有多大苦难都没有关系。为了同伴连生命都不惜拋弃才是驱逐舰的性情。 舰娘的生命就为舰娘奉献。 阳炎默默等待丛云的回应。 「不~~行。」 丛云又再次摇头。 这让阳炎感到一阵头晕: 「为什么啊!」 丛云没有说明理由,而是催促所有人站起来。 「跟我来。」 她爬上位于房间另一头的楼梯。 阳炎她们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跟她走,走上嘎吱作响的木制楼梯,前往二楼。 登上楼梯之后,就已经是提督的办公室。 里头有简朴的桌子跟老旧的椅子,还有摆放文件用的书架。充满年代感的无线电机器就摆在窗边,以办公室来说实为朴素。但是在各地拍摄的照片与感谢状在墙壁上一字排开,诉说著这个房间主人的功绩。 另一头摆著一张床,所以能知道提督就是在这里起居。而他现在坐在椅子上,但把脚跨到桌上。 他的视线从充满皱纹的脸上,投向丛云与阳炎她们: 「什么啊,已经被发现了吗?」 「我本来只打算讲些假设而已喔。」 丛云耸耸肩。 「就跟你说驱逐舰很不知变通了。那个小伙子也真是的,就是看准这点才把驱逐队送过来吧。」 阳炎冲到提督的桌子旁说: 「我们也要战斗!」 老人把脚从桌子上移开: 「没有让你们战斗的理由。」 「我们是舰娘,战斗是我们的使命。」 老人从文件用的书架上抽出其中一张文书,然后放在桌上。 阳炎很疑惑地询问: 「这是什么?」 「是命令书。」 她拿起来阅读。 「允许第十四驱逐队于抵达林加二十四小时之后,即可自由离开当地返回横须贺……这是什么命令!这么暧昧的……」 「下面还写著也能由林加提督决定返回的日程。既然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那就是我的自由了。」 「怎么会……」 阳炎说不出话来,看来提督并不打算让第十四驱逐队留在这里。 老人露出笑容: 「来此消化休假也辛苦你们了,回去时要小心啊。」 「请……请等一下。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是会死掉的喔!如果有我们在,也许就能够存活下来。各位,你们说对不对?」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一齐点头。 「只要您下令战斗,无论何时我们都会奉献这份力量。」 长月如此断言。 「我也要作战,我最喜欢这种情况了!」 皐月热烈地喊著。 「战斗是……驱逐舰的职责……」 霰小声说道。 「我不会输给深海栖舰!」 连潮也坚定地发言。 「战斗吧。」 曙也这么说。 驱逐舰娘们的决心非常坚定。她们不会畏惧强大的敌人,曾经说出口的话也绝不反悔。 即使如此,提督还是不同意。 「我不允许你们留下。」 阳炎像是哀求般大喊: 「可是……!」 「很遗憾地就如你们所见,林加的办公大楼很狭窄。你们就寝用的房间已经决定要卖给不动产公司了。对吧,丛云?」 被问到的丛云也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就是这样,那个房间要拆掉改建成主题乐园喔。」 「唔……」 阳炎紧抿著唇,并握紧拳。 第十四驱逐队是被调派过来的,因此隶属于林加提督的指挥下。所以眼前这位老人所说的话有绝对的命令权。既然他命令队伍返回横须贺,就非得遵从不可。 即使如此,她们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离开林加。那是她们身为舰娘──身为驱逐舰娘的尊严。 提督看著阳炎这样的眼神说: 「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 「是的……?」 「可以麻烦你们把秋津丸带回本土吗?」 这句意外的话语让阳炎大吃一惊。提督更接著说: 「那孩子成为舰娘的时日还很短,也只知道林加这里而已。我希望她能多去看看本土的各个地方,尤其是镇守府。如果不知道其他根据地而一直留在林加就太可怜了,可以请你们把她带去横须贺吗?如果可以,希望你们能带她参观镇守府。拜托。」 老人低下头。 能窥探到至今的辛苦与年龄的一头白发微微晃动。 阳炎回答: 「……了解。」 「哎呀,这样心头的担子总算是放下了。」 提督松了一口气: 「借来的东西已经确实还给横须贺了,我可不想欠他人情啊。帮我跟小伙子问声好,还有跟他说林加还是跟平常一样和平。」 阳炎默默敬礼。 星辰已在天空闪烁。天气平稳无风,是很常见的热带气候。 第十四驱逐队与秋津丸在栈桥集合。 她们决定在夜间从林加出发。这是为了万一有深海栖舰接近的情况下,也能尽量以没有损伤的状况航行。提督跟丛云就是如此为她们设想。 秋津丸被告知要移动前往横须贺时,首先是震惊,接下来就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我要从林加离开了是吗?」 她以不敢置信的表情抓住丛云: 「丛云大人,为什么你不说希望我留下来!秋津丸是属于林加的人啊!」 「林加可没有宽广到连你都能留下喔。」 丛云这么回答: 「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尽情参观你最想去看看的镇守府了。不管是横须贺还是吴,在樱花的季节都非常漂亮呢。」 「可……可是……」 「这是命令喔。」 秋津丸变得垂头丧气。 丛云对阳炎说声:「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之后就走回办公大楼。 「咦?居然走掉了。」 皐月低声说著: 「她不是来送行的吗?」 「要别离是很难过的吧,再怎么说也是一同生活的伙伴。也许无法忍受要亲眼看著她离开。外表虽然冷静,内心似乎并不是如此呢。」 长月这么说明。 阳炎对全员发布下到海面上的指示。 潮跟曙最先下去,为了预防万一也开始警戒周围。接下来依照霰、皐月、长月的顺序从栈桥站到海面上。 阳炎催促著剩下的一人。 「来,秋津丸也快点。」 秋津丸面露踌躇,似乎对某件事感到迷惘,无法下决定。 但最后,她脸上展现出坚定的决心。 「阳炎,我要留下来。」 「咦?」 「我是隶属于林加的人,我非常喜欢这里,所以绝对不能对林加的危机坐视不管。我打算跟林加生死与共。」 「我可是被司令跟丛云拜托了。」 「参观镇守府这件事,等下次机会再麻烦你了。」 「可是啊……」 「真的非常抱歉。」 阳炎皱起眉头。 秋津丸的意志很坚定,不管怎么说服都听不进去。本来以为顽固是驱逐舰的特权,看来并非如此。 从海上传来长月询问「怎么了吗?」的声音。阳炎回答说: 「我正在说服秋津丸。」 「有下达命令了,这也没办法啊。」 「是没错啦……」 突然,阳炎想到某件事: 「对了,秋津丸,有件事想跟你询问一下。」 秋津丸虽然感到困惑,还是回问:「请问是什么事?」 ○ 丛云回到办公大楼,在里头环视一圈。 「这里变安静了呢。」 第十四驱逐队还在的时候,这里还挺热闹的。她们大吵大闹、欢笑,明明没人拜托却还弄了个餐厅出来。 上次那么多人一起用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丛云是名资深的舰娘。她认识许多舰娘,即使如此,也许久没有看过感情那么好又如此团结的驱逐舰娘了。 她登上楼梯,来到上头。 在办公室里头,提督正在看报纸。 「我把她们送走喽。」 「辛苦了。」 老人挂上老花眼镜,仔细地阅读文字。 丛云看到报纸的日期,稍微感到疑惑。 「那么古老的报纸,你还留著啊?」 「还好啦,这是我到林加赴任前所买的报纸。因为在船上没东西可看,就把运动新闻那栏反覆看了二十次。棒球两队加起来只得了两分,足球却总共得了十一分,这根本写反了吧。」 「我那时候还在思考提督的临时宿舍是要睡帐篷还是露宿野外比较好喔,结果还是决定露宿野外了。」 「什么啊,原来我会被迫在洞窟里待一个礼拜,是你搞的鬼。」 丛云在提督的桌子上坐下: 「你没有丢掉这些报纸啊。」 「现在再来看的话还挺有趣啊。你看看这篇新闻……说政府捏造出深海栖舰这种怪物,只不过是企图获得秘密预算的手段。」 提督拿起另一份摆在桌子上的报纸: 「这边是第十四驱逐队拿来的报纸,有一整版这样写:政府持续宣导深海栖舰的威胁,企图获得非必要的预算。」 老人把报纸丢开: 「不管哪个时代都没变啊。」 丛云耸耸肩: 「我们就是为了这种逃避现实的报纸,还有阅读逃避现实的报导而且又逃避现实的市民,才会战斗到今天呢。」 「没错,我们帮助逃避现实的人们,让他们能够逃避现实啊。」 「接下来也会为了逃避现实而叫我们去死对吧?」 「我也差不多要去死了,就为了那些逃避现实的人们。」 老提督拿下老花眼镜,展露微笑: 「听起来不错嘛。」 「嗯,是不错啊。」 丛云也微微一笑。 「还真是占尽当舰娘的好处呢。毕竟都领薪水了,没做到这点程度怎么行。」 「这才是税金的正确用途啊。」 提督从椅子上站起。 他走近后头的墙壁之后,就把照片跟感谢状一个个拿下来。他的手不时停下,有时好像很怀念地看著,有时又会点点头。 「这让我回想起来了呢。快看,这是在大凑警备府跟你拍的照片。」 「是那个寒冷的日子啊。」 丛云也伸长脖子看著照片。 「在这之后就刮起暴风雨了,可说是有如奇迹的一张照片呢。」 「仔细一看,到处都有拍到你的身影。真亏你能够担任我这种老头子的秘书舰。」 「看来我很适合老人看护的职业。」 老人暂时注视著这些充满回忆的物品。 「……本来等林加的任期结束之后,我就打算要退役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讲。」 他从角落把纸箱拿来,将照片放进里头。 「我原本打算在本土不为人知地死去,老人对战争插嘴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在前线奋斗挣扎是年轻小伙子的工作……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战。」 提督把挂在墙壁上的东西全都收好之后,就把纸箱封起来: 「不过在本土死去跟在这里死去,其实没太大差别。」 「那就让我们轰轰烈烈地阵亡吧,要壮烈到连横须贺都看见的程度。」 两人相视而笑。 突然间,底下传来冲上楼梯的声音。 冲进来的人是秋津丸,这让丛云大吃一惊: 「等等,为什么……!」 「我要留下来!」 「已经有发布命令了吧。」 「那个……」 「已经被揭穿了喔。」 这时传来别的声音。 秋津丸后头有群少女们走上来。由阳炎带头,后面依序是长月、皐月、霰、潮,然后是曙。是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 她们排成一列,阳炎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我就觉得奇怪。我从横须贺拿来的命令跟人事命令里头,爱宕姊讲的话跟写的内容完全不同啊。」 她有如回想起来般一个个说出来。 「然后我就询问秋津丸,说你们是在这里改写内容,还刻意模仿爱宕姊的笔迹,连印章都做出来了吗?」 「丛云大人很擅长这类工作喔。」 秋津丸很乾脆地讲出来。 「竟然搞到不惜伪造文书也想让我们回去横须贺啊。不过很可惜,既然被揭穿,那就没意义了。」 阳炎更接著说: 「第十四驱逐队也要跟秋津丸一起留下。」 「为什么……!」 「因为林加是个 好地方,而且我很喜欢这里的各位,就是这样吧。」 虽然用开玩笑的语气讲著,但也很明确地宣言。 丛云不禁深深地仰天长叹: 「唉……真是的。」 她身边的提督板起脸,有如斥责般地说: 「这可不行,你们的母港是横须贺,快回横须贺去。」 阳炎一脸无所谓: 「我去揭发你们伪造文书也没关系吗?」 「既然发出调派命令隶属于林加,你们就是我的部下。要服从我的命令。」 「我们可是来林加休假的喔。」 「喂喂……」 「现在将申请延长。」 听到阳炎讲的话,老人也跟丛云一样仰天长叹。 接著他开口说: 「……真是的,拿你们这群家伙没办法。」 他看著丛云,而秘书舰也点点头: 「承认第十四驱逐队延长休假期间,继续在林加多待一阵子吧。」 「非常感谢您!」 阳炎以下的第十四驱逐队一齐敬礼。 只有奋战的驱逐舰娘,没有会逃跑的驱逐舰娘。 第四章 第十四驱逐队的激战 既然已经决定要战斗,那就不能继续发呆了。阳炎跟丛云协力进行了好几次侦察。 侦察的结果,就是得知深海栖舰的强攻登陆舰队已经暂时后退。不过当然不代表敌人放弃,只是不想产生损害而已。跟阳炎她们接触之后就变得比较慎重,这是意料之外的效果。 但是到了明天就会再度开始进攻吧。 今天只得饱餐一顿跟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战斗。 开始准备晚餐,使用剩余的食材把饭跟猪肉蔬菜味噌汤煮好,再来就是用贵重的冰跟砂糖做出香甜的冰淇淋。 把菜肴摆在外头的餐桌上,丛云跟提督当然也一起同桌用餐。 「肚子饿了可什么都没办法做。来,吃吧!」 阳炎这么宣告。 所有人各自动起筷子。这时,皐月把杯子摆到大家面前。 「要喝什么吗?」 「呵呵,锵锵。」 皐月回应阳炎的疑问,拿出了好几瓶啤酒瓶。 「今天一定要把这个打开。」 「真是的,又来了喔?」 「就是这种时候才要喝啊。」 皐月挺起胸膛。 仔细一看不只是皐月带来的啤酒,连放在林加的啤酒也被摆到桌上。 「喂,皐月,这不是林加的啤酒吗?」 「一起喝掉吧。」 阳炎看著丛云的脸问: 「要开吗?」 「这些已经决定不去打开它了。」 「这么说来是为什么呢?」 丛云拿起瓶子: 「这个啊,是在横须贺时,从凤翔姊那儿拿来的喔。」 「是这样吗?」 「虽然已经忘记是几年前的事情,不过跟著司令官转战各地,到头来还是没有把这啤酒丢掉。」 瓶子的标签已经几乎剥落,上头的文字也大多因为磨损而无法阅读。就这样好几年都没有打开瓶栓地保存著。 她询问皐月: 「你知道为什么凤翔姊会给驱逐舰啤酒吗?」 皐月侧头思考: 「因为她有教人喝酒的兴趣之类的吗?」 长月虽然发出「怎么可能嘛」的意见,丛云却点点头。 「这很接近喔。」 「是这样吗?」 「嗯。」 她转动手中的啤酒瓶: 「凤翔姊为无数名出击的舰娘送行过,里头也有很多年轻的舰娘。虽然可以喝酒的年龄降低了,但还是有像我们这种对于饮酒有所抗拒的人。就算这样,只要跟凤翔姊说你想要酒,她就一定会给你。」 大家都默默倾听,丛云的话里带有一股沉重感。 「驱逐舰的人生很短暂不是吗?虽然这样讲很不好,但我们葬身海底的可能性跟战舰或航母她们比起来要高多了。虽然想喝,可能还没让她们喝过就这样送行出去而且沉没──凤翔姊认为这样自己会非常后悔……说不定已经后悔过好几次了。那个人无论何时,都希望我们的人生不要留下悔恨。所以凤翔姊就会给想喝酒的女孩啤酒,不过最多也就是啤酒了。」 阳炎注视排在眼前的啤酒瓶。从以前就放在这里的古老瓶子,以及皐月带来的全新瓶子。丛云继续说: 「这是从凤翔姊那里拿来的贵重啤酒。总觉得如果打开了,所有回忆也会全部一起消失,于是就这样一直摆著。睡觉、醒来,看著珍藏的啤酒松了口气。这让我实际感受到自己还能当一名舰娘……跟莫名其妙就想喝啤酒的那个时候一样。」 她感慨良多地说著。 阳炎看著丛云的动作一阵子,但接下来却默默把啤酒瓶拿走。 然后一口气把瓶栓拔掉,发出碳酸的清脆声响。 丛云大吃一惊: 「你在干什么啊!」 「你问干什么?当然是要拿来喝啊。」 阳炎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说: 「啤酒可不是用来看,是用来喝的喔。」 「我的回忆……!」 「回忆只要再创造就好啦,而且沉浸在回忆之中也该适可而止。驱逐舰很强,驱逐舰是有未来性的。如果还想喝啤酒,再去拜托凤翔姊不就解决了?只要能活著回来就好了。」 丛云愕然地听著阳炎所说的话。 不久后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啊,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称为名产型驱逐队了,也难怪横镇会派遣你们过来。」 「感谢你的夸奖啊。」 「那就倒酒吧,大家一起喝个痛快。」 丛云这么说,于是就大家分头把所有人的杯子都倒入啤酒。 全员各自拿著酒杯,举到视线高度。 阳炎轻咳一声说: 「听好喽,明天开始的战斗,大家都要活下来,让深海栖舰瞧瞧我们到底多么会死缠烂打吧。」 她环视餐桌,接著吸口气: 「……为了林加。」 全员一齐应声: 「为了林加!」 大家都喝下一口,接著同时讲出相同的话。 「好难喝!」 然后捧腹大笑。 ○ 朝阳无比耀眼。 太阳在林加港湾升起,这是战斗即将开始的讯号。 第十四驱逐队在栈桥整队排好,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严肃。她们是阳炎最信赖的伙伴们。 「起锚!」 伴随著阳炎的号令,驱逐舰娘出击了。 「两舷原速前进。」 她们以阳炎、皐月、长月、霰、潮、曙的顺序组成单纵队。六个人保持著分毫不差的相同间隔前进,技术最好也值得信赖的曙位于最尾端。 秋津丸与丛云在林加的办公大楼待机。秋津丸的武装面令人有点不安,丛云则是发生紧急状况时的预备人员。 「今天的海浪好高!」 曙大喊著。 「天气很好就是了!」 「这正是绝佳的海战天候啊!」 阳炎这么回答。天气这么晴朗的话,就算是比较远的地方也能看得很清楚。这对她们来说很方便,不过对敌人来说也一样。而且因为雷达的关系,说不定敌人那边还比较有利。 就算这样也绝不退缩,能够击沉大家伙才称得上驱逐舰。 阳炎她们的目标,是要打击敌人的攻击意图。既然敌方打算占领林加港湾,那只要别让对方占领就好。为此需要击沉强攻登陆舰队的输送船wa级。 要瞄准的不是战舰也不是航母,而是输送船。 驱逐队在岛屿间穿梭航行。 她们不自觉地摩拳擦掌,身体也起了鸡皮疙瘩。敌人很接近了──舰娘们独特的直觉,指示出深海栖舰的存在。 「准备开战!」 阳炎大喊。弹药装填完毕,炮口盖已经打开。锅炉发出热源,发动机也响起低鸣。 「两舷强速前进!」 驱逐舰娘们开始突进,划破海浪。海风吹在脸上,同时唤起清爽与紧张的感觉。 往前方索敌。先用肉眼观看后再使用双筒望远镜,接著再用肉眼察看。没有敌人的踪迹,水平线上毫无踪影。 「阳炎……还要前进吗?」 长月如此询问,阳炎稍作思考后开口说: 「向右方转舵!绕进右手边的岛屿。」 她们打算绕过岛屿,从另一头出去。既然从这边无法发现,那一定是位于视线之外的某处。 向右侧转舵二十度,注意不要触礁并绕行岛屿半圈。 粗犷的岩石挡在面前。在 不减速的情况下绕过它之后,视野就变得开阔。 「有了……敌方舰队。」 霰用手指著。 正面就是深海栖舰的舰队。果然是躲在岛屿背后,也果然还是以单纵队航行。 然后他们几乎在同时发现我方。 位于前头的战舰ta级发出吼叫。一次,两次。震撼大气的吼叫,将恐惧送达鼓膜与腹部,遗传因子唤起远古时代的记忆。畏惧猛兽而发抖度日时的恐惧,没有武器能够防身的不安,深海栖舰以压倒性的火力撼动著这些感情。 但是第十四驱逐队没有任何人感到畏惧。 「开始炮雷同时战!两舷第五战速前进!」 「冲进去吧!」 皐月发出欢喜之声,阳炎对全员下达号令: 「全舰突击!」 机关传令机发出叮咚声响,发动机的转数也急速提升。 驱逐舰娘们朝著敌方舰队的侧腹开始突击。 敌舰发出阵阵闪光,对方开始发炮。炮弹从阳炎头上的高空飞过,掉落在后方。因为驱逐舰的速力较快,所以来不及进行瞄准修正。 「就像擦身而过般给敌人一击!……嗯?」 阳炎凝神看著,此时霰开口说: 「射程内。」 「等等……wa级不在这里!」 阳炎从四处林立的水柱缝隙间,凝视著敌人的舰队。 「这不是强攻登陆舰队!他们还躲在某处!」 「要怎么办?」 皐月的询问虽然让阳炎稍有踌躇,不过现在不是迷惘的时候。 「……就攻击这些家伙,只能一次而已喔!发动一波攻击就立刻逃跑!」 敌方舰队的身影开始变大。前头ta级的蓝白色眼光以及铁灰色的炮塔都看的很清楚,于是阳炎下达号令: 「开始射击!」 12.7cm联装炮射出炮弹。她们经过改造之后,已经没有装备单装炮。阳炎跟霰甚至还装备10cm联装高角炮,这些武装都不断猛烈发射出炮火。 双方的炮击引发水柱,让视野更加恶劣。 「鱼雷战!」 阳炎再度发出号令,全员一齐摆出发射鱼雷的姿势。 「发射!」 压缩空气的喷发声响起。九三式氧气鱼雷从发射管中射出,它们不留下雷迹地往前突进。敌方的炮击越来越激烈。由于双方已经接近,便也使用起副炮。脚底传来水中爆炸的震动,上空则是降注碎片下来。 她们跟敌方舰队擦身而过。 双方开始拉开距离。阳炎没有下令回头,而是命令就这样直接脱离战场。 阳炎在远离的同时确认敌方舰队。 「……鱼雷没有命中。炮弹虽然有命中一些,但顶多就是小破。他们都还活蹦乱跳的。」 ta级的吼声随风传来,彷佛像是听到阳炎所说的话一样。 「报告损害程度。」 「这里是皐月,我没事。」 「霰……没问题。」 「这边是潮,没有损伤。」 「这里是曙,没有损害。」 「长月,虽然稍微被碎片波及,但是没有问题。」 阳炎不禁转头向后看。 「有受损?还能航行吗?」 「航行很顺利喔。」 长月的声音跟平常没两样。 「只是有点痛,其他就都没事。」 「那就好……」 阳炎最近突然变得很在意损伤。自从当上驱逐队的向导以后,比起自己,她对他人的损伤就变得很敏感。这也许是向导舰的宿命。 「撤退吧,回去重整阵形。」 第十四驱逐队没有放慢太多速度,朝著林加港湾航行。 从栈桥上岸之后,阳炎她们快步走向办公大楼。 丛云没有待在办公大楼里,而是一直在外头等待她们回来。 阳炎摇摇头: 「抱歉,失手了。wa级没在那里。」 「肯定是躲到哪边去了吧。」 丛云似乎不感到意外,露出早已料到的表情。 恐怕是知道阳炎她们的存在之后,就把强攻登陆舰队移动到别处了。让wa级暴露在炮火之下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因此就让拥有充分火力的别支舰队前进来击溃林加的舰娘。 阳炎简洁地把遭遇的敌方舰队进行报告。 「姑且算是给予对方一击,那些家伙应该也会回去整备吧。」 「谢谢,先去休息吧。」 丛云这么说著,于是阳炎命令大家去进行补给与休息。 因为提督跟丛云把相当数量的装备解体,很讽刺地反而让补给资材不至于短缺。大家一个个走进办公大楼。 阳炎抓住长月的手: 「你来这边。」 长月吓一大跳: 「喂,你要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过来吧。」 「就我们两个是想做什么?住手啦。」 阳炎把抗议当成耳边风,将长月带到办公大楼后头。 那里是仓库的所在位置,但目的地不是那边,而是更隔壁的朴素建筑物。上头挂著木制的门牌,写著「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几个大字。 「你想叫我入坞吗?」 「让我看看。」 阳炎让长月背向自己。 接著检查背部的舣装与周围部位。烟囱的侧边裂开,有些线材类也被切断。 「果然……你这是小破程度的损伤吧。」 阳炎瞪著她,长月也把头转到另一边: 「这点程度,跟没受到损伤一样吧。」 「怎么可能一样,快进去。」 阳炎反手打开船坞的门,这让长月明显不满: 「我就说不用了。」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我就跟皐月和霰说出你的损伤状况喔。」 长月脸色一变: 「喂,快住手,那样皐月会哭出来。霰别看她好像很冷静,但是一变脸就很可怕啊,那两个人还会对受伤的我发脾气耶。这样很奇怪吧,为什么受到损伤了还要被骂一顿啊?」 「我跟那两个人一样有同感呢。」 阳炎打开建筑物的大门。 里头分为两大区块。一边是舰娘的治疗,另一边则是修理装备品的地方。 只要不是太严重的伤害,舰娘的治疗大多以吃药后让她们好好睡一觉为主。可不能小看睡眠这个行为,为了缓和战斗的压力以及恢复与舣装的相容性,静养是绝对必要的行为。 问题在于装备,这部分就很麻烦了。虽然能靠专用的修理装置来自动修复,但这会花上许多时间。如果是镇守府,就会有好几名专门人员全力抢修或者是直接淋上高速修复材(水桶),但这里可没办法。 林加港湾的专员都已经返国而不在这里,高速修复材(水桶)也只有一个而已。 阳炎往装备修理区看一眼,如同预料,只有两台修理装置。 顺便也确认舰娘用的病床,这边也是只有两张床并列著。 横须贺镇守府可以让四个人同时躺下,但林加只能给两个人。这里没有进行扩张,恐怕是因为预算受到限制吧。 现在叹气也没用,总之先把长月带过去。 「到船坞上好好睡吧。」 这是指病床,不过长月还在不满: 「如果我说不要呢?」 「那就把你绑上去。」 「我会好好睡啦……相对地,请你帮我对皐月和霰保密。」 长月恳求著。 阳炎没有回答这个请求,把舣装拆下后就强硬地让她躺下。把药摆在枕头边之后,就对她说:「要好好吃药喔。」 阳炎回到办公大楼。里头包括丛云与秋津丸等成员,都在地图前交谈著。 霰抬起头问: 「长月呢……?」 「在船坞,她有小破程度的损伤。」 霰脸色大变: 「我去……看看她的状况……」 「可以啊。」 「我也要去!」 皐月也大喊,她的脸色惨白到不输给霰。 「长月是从佐世保就一直在一起的伙伴啊!」 「去吧。如果她说我的坏话,就掐住她的脖子。」 两人冲出房间,阳炎代替她们加入交谈: 「在做敌情分析?」 「对。」 丛云在地图上标注好几个记号。刚才阳炎她们进行战斗的地点也用红色麦克笔画上圆圈。 「刚才战斗的地方是这里,之前目击到输送船的强攻登陆舰队是在这边。」 地图上增加一个圈圈。 「这边曾经有潜水艇出没,这样一看……」 丛云从稍微远一点的位置眺望地图: 「林加东侧几乎所有区域都有深海栖舰出现过。」 「可是我们每次都只有发现敌方的一个舰队耶。」 曙提出疑问。 「就跟我们一样,那些家伙也是以六艘为一个舰队,然后只能依序出动。如果要一齐发动攻击,就只有重大特殊情况跟要给我们最后一击的时候吧。」 丛云这么回答。要动用舰队需要消耗大量资材。一口气让所有舰队出击之后,就暂时需要一段储备物资的时间。目前推论深海栖舰也是相同的情况。 是因为补给很充裕,才每次都只派出一个舰队顺便探察状况?还是因为补给不足才会只派遣一个舰队呢?应该不会是后者。 丛云拿著巨大的桅杆在手里转来转去,同时思考著。 「如果敌人的物资充裕,那我们这边也不能贸然出击呢。」 「这不反而是个机会吗?」 阳炎说道,丛云停止把玩桅杆并且说: 「深海栖舰只派出那点程度的舰队,说不定对方也认为我们这里有许多舰娘存在吧。可能以为有战舰或航母,才警戒地只停留在侦察阶段。」 「如果被发现都是驱逐舰就糟糕了呢。」 「所以出击要更慎重点会比较好。」 「不过,除了秋津丸以外,这边都是驱逐舰,所以资材的消耗量也少。」 阳炎如此反驳: 「火力的不足就用次数来弥补。在敌方发现这里没有战舰或航母之前不断出击,这样一定就能发现wa级了。」 「原来如此,要比对手更加勤劳就对了。」 「很不错啊,这样很有驱逐舰的风格。」 驱逐舰在舰娘之中就像是万事通。不只是攻击敌人的任务,从远征获得资材到前往遥远的大海彼端取得联络,无论何种任务都能胜任。大量的出港次数也是驱逐舰娘的骄傲。 只不过问题在于损伤与疲劳。 「船坞已经被占去一个位置了。」 阳炎自言自语说著。 「就算长月痊愈还是只有两个,只能想办法轮流使用。尽可能以疲劳与损伤较低的顺序,编组轮流出击的顺序。舰队的组合就让我来思考。损伤跟疲劳两相选择的话,就由损伤的舰娘优先出击。疲劳的话命中率会下降,也很容易被敌人的攻击命中……」 自言自语到此,她才抬起头来: 「当然,这些都要获得秘书舰与司令的许可。」 丛云回说: 「真感谢你还记得我,本来想说,要不要唱首歌来让你察觉到我的存在呢?」 「美丽秘书舰所唱的歌,我随时都很欢迎喔。」 「驱逐队的向导舰也很擅长拍马屁呢,我去取得司令官的许可。」 她把地图拿在手上走上二楼。 而阳炎正打算分头制作出击轮班表,这时有只手举起来。 是秋津丸,她的表情非常认真。 「海军的各位都在战斗了,我也不能就这样坐在这里。至少也能去负责吸引炮火。」 看来她是无法忍受什么都不做吧,但是阳炎摇摇头: 「秋津丸,抱歉,现在可能没有办法让你出场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船坞的数量不足。」 虽说的确有刻意让敌人的攻击集中,由特定的舰娘吸收所有损伤的战法。因为可以让其他舰娘保持无伤,确实有效。 可是,特定舰娘的损伤也理所当然地不是中破就是大破。这么一来就不可能出击,还会长时间占用一个船坞,反而造成修理效率恶化。 如果是像镇守府那样大型的据点就另当别论,但现在的林加不可能采用有人负责受损的战术。 秋津丸很明显地变得失落。 「不要那么沮丧嘛。就算无法出击,也没有任何人会责备你。每个舰娘都会有专属于自己的任务,秋津丸也一定会迎接那天的到来。」 「在那之前林加就会……!」 「放心,林加绝对不会陷落。因为有我们在这里。」 阳炎挺起胸膛,曙跟潮也一起点点头。 秋津丸似乎能够接受了,开口说:「我明白了,就拜托各位了。」 丛云从二楼走下来。她环视室内,似乎一眼就能理解这里发生什么事情。 接著她对阳炎露出笑容: 「真能干呢。」 「是吗?这样很普通吧。」 「你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位很棒的秘书舰喔。」 丛云的话让阳炎吓一跳,接著苦笑地回答:「怎么可能。」 新出击的舰娘决定是丛云、阳炎、潮、曙四个人。单纯是判断这四个人还没有那么疲累。长月跟皐月、霰留下来待机,同时也没告诉长月要出击的事情。因为她一定会讲出「我已经痊愈了,让我一起去」这种话来。 而且当阳炎和丛云都不在时,长月就必须负起领导责任。阳炎对长月就是有这种程度的评价。 这次出击不是为了歼灭敌人,而是尽可能搜索周围海域,把强攻登陆舰队找出来。 「很像不知火上次的任务呢。」 阳炎自言自语说著。在横须贺镇守府倾全力发动的作战中,不知火隶属于强攻侦察舰队。虽然形式不同,但的确是很类似的任务。 可是这次只有驱逐舰娘来进行。 「两舷原速前进。」 这个号令是丛云所下达。全员一起提升速度。 舰队的指挥由丛云负责,这是阳炎让给她的。 「关于林加周围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许多吧。」 出击前这么一说,丛云很意外地回答: 「可以吗?我可能会对你还有你的部下提出很乱来的要求喔。」 「请自由发挥吧,不过……」 阳炎刻意挑衅地说: 「林加港湾秘书舰这点程度的乱来,搞不好对我们来说会无聊到打哈欠喔。」 「还真敢说。」 于是丛云承诺担任旗舰。 这次的出击,要刻意进入由岛屿和珊瑚礁组成的回廊。尽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往深处前进。 「要走稍微困难点的路线喽。」 位于前头的丛云的声音藉由无线电传来。 「因为这是几乎没人会航行的地方,所以 大家要紧紧跟住我。」 她大幅度地往右方转舵。 岛屿的数量虽然没有那么多,却有非常多珊瑚礁露出海面。珊瑚礁在海面下应该遍布整个海域,光是靠近就可能会触礁。 反过来说,深海栖舰在这里埋伏的可能性也很低。尤其对潜水艇而言,这里等于没有他们可以藏身的地方。 这也代表能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前往另一头,丛云在航行的同时巧妙地避开珊瑚礁。 「要提升速度喽,两舷强速前进。」 丛云提高速度,让机关传令机发出轻盈的声响。 阳炎她们慌忙跟上去。 「在这种地方,一般不是会降低速度吗?」 位于最尾端的曙开始抱怨。在充满暗礁的海域,避免触礁的危险性是最优先事项。因为要是在战斗前就产生损伤,也等于不用开打了。训练时都会彻底教导这件事的重要性。 「很遗憾,这是林加的风格。」 丛云抿嘴笑著: 「如果怕了的话,要回去也没关系喔。」 「谁……谁会怕啊!」 曙出言反驳。 「这种事情在横镇连常识都算不上,我闭著眼睛都能通过。」 「那就再提升一点速度吧。」 丛云宣告说:「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脚下的海浪被激得更高,有种珊瑚礁跟岩礁急速往这边冲过来的感觉,跟刚才完全不同等级。 丛云完全不觉得辛苦,反而是阳炎她们有种要被甩开的感觉。 潮叹口气说: 「真是的,都是小曙讲些多余的话啦。」 「有什么关系,随时都该接受新的挑战啊。」 「如果受伤就是小曙的错,到时你要请我吃间宫姊的百汇圣代。」 「还要啊?感觉我总是在请你耶。」 「那都是性情急躁的小曙不好。」 丛云在前头笑了起来: 「还很从容嘛,而且感情也很好。」 「很羡慕吧,再多说点也没关系喔,尽管羡慕吧。」 阳炎这么说。 四人迂回绕过巨大的岩礁,浪花不时溅到脸上。 丛云开口说: 「我第一次跟司令官见面的时候,可没有其他人在喔。」 「就你们两个人?」 「没错,因为没有别人,我就自动成为秘书舰,我们一路两人三脚地走过来。前往各地,跟舰娘相遇后别离,然后又再相遇……即使如此,那个老爷爷都没有让我离开。真是奇怪,明明都跟那么多战舰和航母舰娘相遇了。」 「这不就代表很中意你吗?」 「谁知道呢。像我这种高傲自大又爱挖苦别人的女人,实在不觉得会有人喜欢。像我也觉得如果能来个更帅气的提督就好了。」 「这可就错了,因为那位老爷爷是真的很中意你。」 这么说的人不是阳炎,而是曙。 「绝对是这样。」 「也不一定吧。」 对于丛云的反驳,曙直接正面否定: 「不对,只是因为你们在一起太久了才没发现。都能这样让你自由发挥了,如果不是很中意你,根本就不可能。」 「他也许是放任主义啊。」 「有充分的信赖才有可能。」 「你还真清楚呢。」 「直觉太差的话,就没办法在横镇混下去了。」 丛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那不好好回应这份期待可不行呢。」 穿越珊瑚与珊瑚之间的缝隙,障碍物更进一步增加。 丛云完全没有减缓速度的迹象。 「大家要小心岩石喔,不过我可不会减速。」 「要求还真高耶。」 阳炎说道。 「不过,我们跟了。只要是接手过一次的事情,第十四驱逐队就绝对不会逃跑。」 四人毫不减速地持续航行。 海图已经记到脑海里,也能从太阳的位置与时刻计算出现在位置。所以有著能够正确前进的自信。 只要深海栖舰的群体不是像e(enemy)海域那样突然出现,那对方必然就是从西方或东方攻打过来。西侧现在正跟西方攻击舰队交战中,那么前来侵袭林加的家伙绝对就在东边。 「已经穿越这区域喽。」 丛云开口的同时,眼前变得开阔。珊瑚礁的数量锐减,变为什么都没有的宽广海洋。 「向左方转舵,两舷第二战速前进!」 她们一齐向左转舵,并且更进一步提升速度。 「是这边没错吧!」 「不会错,这前面很方便于集结舰艇,深海栖舰就在那边。我一直都在林加,这附近的情况我很清楚。」 阳炎所说的话也无法动摇丛云,她的背影充满自信与确信。 又继续航行半个小时左右。 「……有了!右方二十度,敌方舰队!」 丛云所指示的方向,有深海栖舰的舰队。 对方以五艘组成单横队。最左侧是轻巡洋舰to级,右端是驱逐舰i级两艘。然后有两艘下半身呈现球体状的丑陋深海栖舰,就像被夹住一样位在中间。 「是wa级!」 阳炎大喊。 「这些家伙就是主要目标,要怎么办?」 她询问丛云。这趟出击的目的是侦察,一般来说会直接折返。 位于前头的丛云,从后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不过光是这样,就能理解她正露出笑容。 「干掉他们,驱逐舰是不会从这里撤退的。」 她转头大喊: 「要发动攻击喽!炮战!」 维持单纵队的队形,驱逐舰们提升速度。 「先把带头的to级击溃,面对这群家伙是我们有利。干掉之后再回头攻击wa级!」 航向稍微向左修正之后,速度就提升到第五战速。脚尖的波浪变大,机关部的声响也变得让人感到嘈杂。 轻巡洋舰to级张开像是鳄鱼般的嘴,发出有如雷鸣的吼叫声,但驱逐舰娘们毫不畏惧。她们连战舰等级的咆吼都能忍受,这种程度就像是幼犬的吠叫而已。 她们刻意选择接近敌人的路线。驱逐舰的主炮很难给予敌人致命伤,要从至近距离下手。 「射击!」 在丛云的号令下,驱逐舰娘们开始炮击。炮身几乎保持水平,炮击声响彻周围,喷发出浓烈爆炎。 海域里到处都出现水柱。驱逐舰娘完全不闪躲这些,猛烈地向前突击。 深海栖舰也发动反击。炮口闪光频频,许多炮弹在丛云周围著弹。因为她是前头舰所以就被集中瞄准。 「丛云!」 「不要管我!好好瞄准敌人!」 甩开阳炎担忧的声音,丛云更进一步发出号令: 「一方!」 往左方十度变换方向。这形成斜向往敌人前进方向切进去的状况,让全体人员变得更好瞄准了。 丛云的炮弹终于捕捉到to级。接著阳炎的炮弹也命中,潮、曙也接二连三地让对方沐浴在炮火之中。 to级的身体产生颠簸。本来以为只是在摇晃,但身体大半已沉入海中。 也许是完全沉没前,火势蔓延到弹药,他的身体直接爆炸成碎片四处散落。 「成功了!」 潮开心地大喊,但丛云没有因此得意,立刻下达变换方向的命令。 「方!」 她们往右侧一百六十度变换方向,下一个目标是 敌方输送船。 wa级采取回避动作,打算拉开距离。周围的驱逐舰i级虽然打算朝这边过来,但这样是我方有利。 「接下来是鱼雷战!将敌方全部炸飞吧!」 只要在这里将wa级解决掉就能分出胜负。随著丛云的命令,所有人都各自以鱼雷进行瞄准。 但只有阳炎不同。 (嗯……?) 她在自己左手边发现某些东西。是黑色一粒一粒的黑点,而且还急速变大。那些东西正朝著舰娘们的方向过来。 「……敌方舰队!左四十度!」 阳炎对全员发出警报: 「往这边来了,好巨大!」 前头那艘肯定是战舰级,光是从远方观看就十分巨大且充满魄力,而且那个轮廓很眼熟。 「是ta级!」 那是敌方的战舰部队,是被强攻登陆部队叫来的。 「前头那家伙,是跟我们交战过的船!」 「敌舰发炮了!」 潮跟阳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敌舰发出闪光,还冒出微微的发射烟。不久后,撕裂空气的炮弹就从上空落下。 比自己高上几倍的水柱扬起,爆炸的震动包覆全身。 因为接二连三落下的炮弹,使自己连想要笔直航行都有困难。 「不改变方向!就保持这样!」 在战斗的噪音之中,传来丛云的声音: 「敌人位在右方二十度,瞄准好他们!」 她不打算退缩。鱼雷是一发决胜负的东西,即使有次发装填装置,只要一次没有命中就很难再度取得良好的射击位置;更不用说现在还有战舰部队接近中。 各个舰娘的耳里都响起发射准备完成的警报声。在猛烈的水柱与碎片之中,输送船wa级的踪影变得若隐若现。 「好好瞄准……发射!」 鱼雷伴随著压缩空气发射,并且冲入海中。同时驱逐舰娘们也变换方向,急速远离敌人。 鱼雷扩散为扇形前进,从最左端喷起火柱。 「命中!」 潮发出欢呼,但阳炎却不禁咂舌: 「那是i级,必须命中wa级才行。」 没有其他爆炸声。应该差不多要命中了才对,却什么都没发生。 「打偏了……!」 丛云不甘心地说著,此时阳炎开口说: 「我还可以再发射一次。」 阳炎型搭载了鱼雷的次发装填装置,她在此表明必要时可以单独发射的意志。 但是敌方的战舰部队正在接近,连有没有一次攻击的机会都不知道。 丛云的迷惘只维持一瞬间: 「知道了,麻烦你发射氧气鱼雷,其他人用炮击援护阳炎。」 「交给我吧。」 「了解。」 阳炎与潮都乾脆地回答。舰队发出y方(左方一百七十度方向变换)的信号后改变方向。 她们第三次瞄准敌方强攻登陆舰队。 「喂……等一下。」 最尾端传来令人意外的话语: 「总觉得有点奇怪。」 是曙说的。平常她不会讲这种话,让阳炎感到疑惑。 「快说吧,马上要就进射击位置了。」 「敌人的舰队只有五艘而已吗?」 「是六艘吧。」 「不对,我数过好几次了。把to级跟i级击沉之后剩下三艘,所以只有五艘。」 「那大概就是这样的舰队吧。」 「所以就说不是嘛!某个地方还有最后一艘躲藏著!」 「你说某处……」 在阳炎全部讲完之前,就传来潮的大喊声: 「左方三十度,雷迹!四发!」 深海栖舰的鱼雷正朝著丛云与阳炎突进。 「潜水艇!又来……」 完全看不到发射鱼雷的敌人踪影,所以肯定是潜水艇。曙说得没错,敌人潜藏在海里。 「回避,请快点回避!」 「还没喔!」 阳炎跟丛云同时回答潮所说的话。要是在这里变换方向,发射流程就必须重来一次。这段期间,战舰部队就会趁机拉近距离了。 所以只能前进。 两人将发动机运转到满速直线前进,而雷迹也追上她们。 「打偏吧──!」 不知道是不是气势传达到了。 敌人的鱼雷全数从阳炎后方通过。 丛云的声音充满高涨的情绪: 「这次轮到我们了!」 「次发装填完成!」 阳炎耳中响起鱼雷发射管的警报声。她操作背部的机械手臂,将发射口朝向海面。 只要把这家伙射向wa级,这场战役就能获胜。 但是── 「发……右舷!」 阳炎睁大眼睛。 有艘驱逐舰i级在那里。最后一艘残存的驱逐舰正朝这边接近,打算发射鱼雷。 i级的鱼雷比阳炎的氧气鱼雷要早一步冲进海里。 接著,i级在曙与潮的炮击下爆炸,但是四发敌方鱼雷没被打中。它们不是形成扇形,而是保持并排往阳炎的前方突击。雷迹分毫未差地捕抓到前头舰。 位在那边的是丛云。 「丛云,回避,快回避!」 阳炎大喊著: 「不行!变换航向的话,鱼雷就会集中在阳炎身上!」 丛云为了援护鱼雷攻击,于是不停发射炮弹。她的行动吸引了战舰部队的注意。 「快点发射鱼雷!」 「快回避!」 「发射!」 阳炎瞬间做出决断。 她发射氧气鱼雷,然后将速力提升到极限,冲到丛云与敌方鱼雷之间。 第一发在阳炎前方,第二发在她后方通过。 然后第三发,也许是深度设定出错而从脚下通过。最后的第四发── (变成未爆弹吧……!) 阳炎忍不住闭上眼,右脚传来冲击。 但是奇迹如果发生第二次就嫌太多了。 爆炸扬起高耸的水柱,阳炎也被卷入其中。 视野整个封闭,意识也变得混浊。 之所以会看不见东西,是因为被大量的海水卷入。意识逐渐远去,是因为爆炸的冲击。阳炎知道自己被鱼雷命中了。 她努力想维持住逐渐模糊的意识。 左边的机械手臂整个断裂。虽然有装备四联装鱼雷发射管,但似乎不知道炸飞到哪里去了。现在不清楚其他部位变成怎么样,但背部很痛,所以锅炉应该也受到严重损伤吧。 右脚更痛,因为敌方的鱼雷就是在这附近爆炸。舰娘的制服虽然会尽可能吸收损伤而不伤害到皮肤,但会痛的就是会痛。更何况遭受这种爆炸,肉体也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在痛楚中试著运转发动机,但没有任何反应,连空转的声音都没有。看来不管是左边还是右边都损坏到完全无法发挥功用了吧。这样子能不能产生浮力都很难说。 这时,背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恐怕是舣装的中心部分受到损伤,还产生力气逐渐消失的感觉。如果现在不赶快想点办法,身为舰娘跟身为人类的生涯就要结束了。 (损……损伤控制……) 自己并没有装备紧急修理要员(损伤控制)。这并非舰娘身上有人搭乘的意思,而是被称作这种名称的零组件。可是不但很贵重还会占用装备空间,所以大多数舰娘都没有搭载。 阳炎也是如此。 这样子只得靠自己的力量恢复才行。首先要注水……奇怪,注水是什么意思啊? 逐渐混浊的意识里,思考怎么样都无法整合。平常就算睡著也能办到的事情,现在完全无法执行。失去推进力的时候要……身体向右倾斜的时候要……这个……呃…… 力气渐渐消失,就算想说话也只是让空气从口中流泄而已。胸部附近被紧紧压迫,肺部感觉像要被压扁一样。 景色向右旋转接著又向左旋转,整个变得乱七八糟。电流在脑袋里流窜好几次,最后也许是化为脑内啡急速让身体变得无力。已经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安心感逐渐支配著自己。 「阳炎!」 好像有人呼唤自己,可是没有力气回应。 「阳炎,阳炎!」 这是很耳熟的声音,而且能感受到对方正拚命喊著,所以这不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呼唤。 阳炎使劲最后的力气,将眼睛微微睁开。 将头发绑在单边的少女正看著自己,而且好像要哭出来了。明明是很好胜的脸庞却充满泪水,在战斗途中,有什么会让她感到悲伤的要素吗? 啊啊,我想到了。她是看著我而感到悲伤,对我即将死去这件事感到悲伤。对于一个即将化作海中碎屑的舰娘,打从心底感到悲叹。 阳炎张开嘴。与其说是自己的意志,不如说是身为向导舰的责任感让她这么做。 「曙……曙……」 「阳炎,振作点!」 「驱……驱逐队……要保护……丛云和……秋津丸……指挥交由……长月……不……不在时……就由……由曙来……指挥……」 视野转为黑暗,有如停电般变得一片漆黑。 之后,阳炎就丧失了所有的感觉。 第五章 林加最漫长的一天 阳炎被水柱包覆时,最先冲过去的人是曙。 她在海水还没完全落下时就往前冲,硬是把阳炎拉了上来。 「阳炎!」 没有回应。阳炎的制服变得破破烂烂,手脚也完全失去力气。 「阳炎、阳炎!」 曙拚命呼唤。正当觉得已经不行的时候,阳炎终于微微睁开眼。 「曙……曙……」 「阳炎,振作点!」 阳炎断续地讲了几句话,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笨蛋,快起来!睁开眼睛!」 没有反应,不管摇晃她几次都没有回应。 潮也赶过来,她一眼就理解这个惨况。 「阳炎姊……」 曙跟潮努力想把阳炎抱起来。也许是全身都失去力量的关系,让人感到格外沉重,光是支撑住就很勉强。 「丛云姊,请快来帮忙!丛……」 潮抬起头。 丛云没有看这边,就只是凝视著深海栖舰的方向。 「鱼雷命中一发,可是wa级只有一艘小破……没有被击沉。」 此时响起喀嚓声响,是炮塔装填弹药的声音。 「我去追击。」 「咦……?」 「wa级正在撤退,我去进行追击。」 潮瞪大眼睛,曙忍不住激动起来: 「你这个人!阳炎可是为了掩护你耶!掩护你之后才变成这样!而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丛云即使听到曙的怒吼,目光还是没有离开敌人: 「战舰就要过来了。」 「……什么……」 「战舰部队就要过来了,我去引开他们。那女孩……就拜托你们了。」 丛云运转发动机。她刻意激起巨大浪花,然后前去追击输送船wa级。 深海栖舰的战舰部队也跟著去追击丛云。 曙跟潮被留在这个海域,还有失去意识的阳炎也是。 「……小曙,现在该怎么办?」 潮这么询问。 「再这样下去,阳炎姊她……」 阳炎受到很大的损伤。现在虽然勉强还有呼吸,但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再这样下去她就会沉没。 「是……是啊……」 曙抱起阳炎,心想得先确认她的状态才行。 将耳朵凑到阳炎嘴边。但是下个瞬间却让曙几乎昏倒,阳炎的身体也差点从她手中滑落。 「几……几乎……没有……呼吸……」 她的内心同时被绝望与丧失感袭击。 阳炎的脸变得惨白,完全失去血色。嘴巴虽然微开却完全不会动,嘴唇也开始发青。曙陷入严重的恐慌。 「怎么办……阳炎就要死了……!」 「小曙。」 「怎么办……怎么办!」 潮的声音传不进她耳里。她无法对应眼前所发生的情况,只能不停地感到悲叹。即使自己的向导舰命在旦夕也只能袖手旁观,完全束手无策。 「小曙,你振作点!」 「阳炎她……阳炎她要死掉了啊……!」 「我叫你振作一点!」 大喊了好几次之后,曙终于往潮那边看去。 「啊……」 「我们得拯救阳炎姊才行!」 「知……知道了……那个……这个,总之先把她送回……」 曙微微点头。她抓住阳炎的手,打算进行拖曳。 「林加去……」 「等等!等一下!」 潮急忙阻止她: 「阳炎姊几乎没有浮力残留,这样拉她会沉下去的!」 她说得没错,阳炎的身体已经有一半沉到海面下。 「那该怎么办……」 曙脸色惨白: 「再这样下去就会死掉了,可是却无法拖曳……」 现在因为有两个人支撑才勉强浮起来,若进行搬运则一定会沉下去。可以想像得到,就算两人一起拖曳也会沉没吧。 潮看著曙说: 「小曙……你还记得明石姊吗?」 「什么……?」 「明石姊应该有教你紧急修理的方法对吧?」 横须贺所发生的事情,在曙的脑海里苏醒。 明石在凤翔的店里亲自进行指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喜欢自己哪一点,总之就是很热心地教导。虽然明石已经醉了五成,可是所讲内容却没有半点停顿。 「请你现在就做吧。」 潮向她逼近: 「请你对阳炎姊进行紧急处理。」 曙感到畏缩: 「不……不行啊,也许敌方的潜水艇还在这里……」 「即使如此也必须救她。」 「可是我又不是修理舰,只是艘驱逐舰啊!而且还是最基层的驱逐舰……」 潮没有退缩,她毫不退让地大喊: 「即使如此你还是得做!如果我办得到,早就自己动手了!可是我办不到啊!能够拯救阳炎姊的人只有小曙而已啊!」 她在生气,生气的同时还流下眼泪: 「快救她!救救她啊!」 曙眨了好几次眼睛后说: 「……知道了……」 接著用力深呼吸,想尽办法把悲叹从内心赶跑。 脑中回想起明石讲过的话,并且仔细反刍后,总算把程序想起来。 「潮,你听好,首先要让阳炎翻身。」 「咦?」 「背部的舣装是最重要的,你先扶住那边。」 两人协力喊著:「一,二──三。」然后把阳炎的身体翻过来。 阳炎的背部已经满目疮痍。舣装的下半部被炸开一个大洞,内部整个裸露出来。一看就知道锅炉受到严重的损伤。 「记得是把舣装的中心部给……不对不对!」 曙摇摇头: 「一开始得先把炮塔注水才行!」 妯急忙用力把机械手臂倾斜,强硬地将12.7cm炮塔浸到海水里。不这样的话弹药就可能会引火,进而产生爆炸。就算外侧看起来没在燃烧,也绝对不能大意。 「这边这样就好……接下来……」 把整备舣装用的舱口盖连同铰链一起拆掉。先用肉眼观察,不清楚的地方再把手伸进去。手指虽然被碎片刺到,曙还是毫不在意地探察情况。 「……锅炉完全损坏。」 「怎么会……」 「这样子没办法供应浮力给发动机。」 舰娘的推进力是由背部的锅炉以及双脚的发动机所产生。虽然不管失去哪边都不行,但还是锅炉最为重要。 只要强化这个锅炉就能够获得更强大的推进力。这么一来就能有充足的浮力,可是现在的阳炎就是无法获得浮力。 「要怎么办……」 曙没有回答潮,只是拚命思考著。 「乾脆直接把舣装拆下来……潮,帮我一下。」 透过装备舣装这件事,少女就能成为「舰娘」这种存在。所以曙的意图是只要拆卸下来,就能暂时恢复成普通的少女。 曙对潮下达「尽可能将阳炎支撑住」的指示后,就打算将背部的舣装部分从制服上卸下。 她抓住跟制服联系的钩子,将舣装拆下一半。 突然间,阳炎的身体产生剧烈的痉挛。 「呀啊!」 潮吓一大跳,曙慌忙将舣装恢复原状。 痉挛也平息下来。 「不行……就是因为有舣装才能勉强撑住,拆下来 的话大概就……」 曙边擦拭汗水边说著。舣装的中心部分有让舰娘得以成为舰娘的物体存在,这也给予少女们在海上与深海栖舰对等交战的力量。要是现在在这里拆除,就等于夺走阳炎的救命绳索。 她咬紧牙关思考。 「潮……」 「是的?」 「绕到我背后把锅炉拆下来。」 「咦?咦咦?」 「我有多装了一个多余的锅炉,就拿它来替换。」 曙从横须贺出航之前,搭载了强化型舰本式锅炉。她打算用这个来替换掉阳炎那已经毁损的锅炉。 这是明石教导给曙的密技中的密技。虽然她说几乎没有人这么做,但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可是,那要怎么做……?」 「我办得到,所以快点!」 潮慌忙绕到曙背后。 打开舣装的舱口盖,让锅炉露出后拔下来。这段期间就由曙一个人支撑住阳炎的身体。 「拿下来了!」 「快给我!」 接下锅炉后,就改由潮来支撑住阳炎。 曙绕到阳炎背后,将破损的零件全部拆下来。稍微犹豫之后,她将损坏的锅炉拔出来。 阳炎毫无意识的身体再度开始抽搐。 「小曙,阳炎姊又开始痉挛了……!」 「压住她!」 因为身体在颤抖所以无法顺利安装好锅炉,于是她用双手想强行将它装进去。 「快点!阳炎姊已经……!」 「再一下下!」 将锅炉装进舣装,并且把管线插进指定位置。 「结束了!」 她反射性地去看阳炎的脸。 跟刚才比几乎没有变化,但是痉挛已经停止,也稍微有些血色。 「太好了……」 虽然松了口气,但可没有时间发呆。 「准备进行拖曳。潮,麻烦你警戒潜水艇。」 曙抓住阳炎的手,缓缓拖行。这次她的身体就没有沉下去了。 潮对周遭保持警戒,同时在两人周围绕行。曙她们慎重地提升速力,往林加港湾航行。 ○ 阳炎作了个梦,不过又可能有点不同。 说不定这就只是场梦,也说不定只是幻觉。不管怎么说,各式各样的景象有如漩涡般在脑海中旋转。其中有些很模糊,有些又很鲜明。 阳炎曾经在吴待过。 第十八驱逐队。那是她首次被分配,同时也共享喜怒哀乐的驱逐队。成员有霰、霞还有不知火。驱逐队隶属于轻巡洋舰神通所率领的第二水雷战队。学艺未精的自己在这里被彻底磨练,学习到身为驱逐舰的基础。 自己在那里跟同伴们度过辛苦又愉快的每一天。即使深海栖舰的威胁日渐增加,也知道自己正与死亡为邻,那段回忆还是没有褪色。 (不知道回去的那天……会不会到来……) 视野开始旋转。风景迅速地产生变化,从濑户内海来到三浦半岛,吴的巨蛋型办公大楼也变成尖尖的屋顶。 (横须贺……对了,我现在……是在第十四驱逐队……跟大家……一起……) 景色又开始变化。横须贺镇守府的办公大楼变为木制的矮小建筑物。三浦半岛的树木变成苍郁的南国植物。 (记得这是……林……林加……) 「啊?」 阳炎整个人弹了起来。 她眨了好几次眼。虽然脑袋的反应还很迟钝,还是不停地想保持清醒。接著又用双手拍拍脸颊,硬将自己的意识拉回来。因为这样也让她完全醒了过来。 阳炎环视周围。有一瞬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从有简朴的墙壁围绕跟两张病床看来,她能理解这里是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自己被带回林加,然后躺在这里治疗。 为什么自己会失去意识?啊,对了,是遭到鱼雷直接命中,然后就那样而昏倒,再来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遭受到鱼雷的损伤呢?记得是想要掩护前头舰,想掩护的对象是谁啊?呃……记得是……对,是丛……丛云。 「……丛云!」 也许是听到这声音,于是大门被打开。 进来的人是潮。 「你恢复意识了呢,太好了……」 潮摆出可说是很夸张的动作轻抚胸口,接著对外头说: 「小曙,阳炎姊醒来了!」 伴随著粗鲁的脚步声,曙直接冲了进来: 「你醒来啦,这样就放心了。本来想说如果你就这样昏迷,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她也松了口气。阳炎说声:「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之后打算走下床。 可是她还站不稳,潮慌忙跑过来: 「你再躺一下会比较好。」 「没事啦,现在搞不好还比较有精神。」 阳炎接著询问: 「丛云呢?」 潮被这么一问显得很困扰,于是就往后头的曙看去。 曙代替她回答说: 「现在,长月、皐月还有霰正出发去找她。」 「找她……?我以为她早就回来了。」 往墙壁上的时钟看去,时针正指著六点。 「傍晚……了吗?我大概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吧。」 「只有这样?总觉得好像躺了好几天的感觉。」 因为是被鱼雷直接命中,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大破,舣装也会残破不堪,自己也会深受重伤才对。 曙跟潮都露出尴尬的表情,让阳炎非常不解。 「……?你们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然后这次换成霰走进来: 「呼……我回来了。」 她那总是没有表情的脸上充满了汗水。阳炎忍不住靠过去: 「你没事吧?丛云呢?」 「长月……找到她了……」 阳炎跑到外头。 丛云正走在林加港湾办公大楼入口附近的坡道上。她的制服因为炮弹碎片变得破烂不堪,耳朵部分的天线也有破损。右肩让长月扶著,左手则把桅杆当成拐杖使用。 丛云看著阳炎说: 「已经击沉一艘wa级……另一艘逃跑了……虽然也解决掉一艘重巡……可是跟ta级拚上就变成了这样……那些家伙也太硬了吧……」 她突然屈膝跪下,然后就失去意识。阳炎急忙对曙发出指示: 「快带她进船坞!准备好高速修复材(水桶)!」 曙没有立刻回答。 不久后,她摇摇头: 「已经没有高速修复材了。」 「为什么!」 「因为用在你身上了。」 阳炎听到后大喊:「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用?那个只有一份而已耶!」 「就……就算用掉也……」 「我可不需要啊!不要管我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浪费的行为……!」 「那……那当然是不希望你死掉啊!这还用说吗!」 曙也大声反驳: 「给自己的向导舰用,有什么不对啊!」 「那是林加的高速修复材!因为只有一个而已,当然就得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啊!给我用掉根本没有意义!」 「怎么可能没有意……」 「请不要再吵了!」 潮突然冲进两人之间,她像是要把阳炎跟曙隔开般张开双臂。 潮转身面向阳炎: 「小曙是想要 拯救阳炎姊,请你理解这一点!」 「可是……」 「而且我们有取得许可了!小曙只是做正确的事情!」 「是谁的许可!」 「是我。」 这时传来别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提督已经从办公大楼走来这边。虽然还是给人平常那种洒脱的印象,声音却充满了力道。 「是我给予许可后才使用的。」 阳炎有点畏惧,还是接著说: 「太浪费了,不应该用在我身上。」 「不,这是仔细思考判断过后才做出的决定。丛云虽然是秘书舰,但她是吹雪型的五号舰。以战力来说阳炎型比较优秀,所以才会批准使用。」 高速修复材(水桶)是消耗品也是贵重品,从能够成为战力的舰娘开始使用是常规。所以由提督这样的立场来看,从阳炎开始使用可说是理所当然。 阳炎无话可说,提督对长月说:「带丛云进去吧。」 长月跟皐月协力把丛云扶进去。老人目送她们离开。 「……我看到秘书舰变成那样也很难过,曙看著身为向导舰的你,想必也是一样的心情吧。所以接下来,就是选择以战力来说比较有利的那一边了。」 「是……」 阳炎低下头,接著转头朝向曙: 「对不起……谢谢你那么担心我。」 「……哼。」 曙把头转过去: 「反正你一定是讨厌我吧。」 「别这么说,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讨厌曙啊,真的很对不起。」 阳炎不断低头道歉,让曙叹口气: 「没关系啦……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 「敌方输送船还剩一艘的话,应该会考虑对林加发动强攻吧。要想办法发现并且击沉。」 「结果要做的事情还是没变。」 「就是这样。不过因为少了丛云,这下得好好安排轮替才行……」 「那种事就不用考虑了……」 阳炎跟曙惊讶地回头一看。 丛云把手撑在办公大楼的墙壁上站著,这让阳炎大吃一惊。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长月,你要好好把她带去入坞啊!」 「是我的问题,因为我说不用进船坞也没关系……」 「快点进去!」 「不行,我现在不能占用船坞。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吧?」 阳炎张口结舌。 林加的船坞只有两个。那个病床很特殊,光是在上头睡眠就能让舰娘的恢复速度加快。如果使用本来给装备品用的高速恢复材(水桶)就会更快。 不管是镇守府也好还是港湾也好,这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如果现在给一名因为「大破」而除队的舰娘进去修养,光是这样就会占去一个位置了。要用剩下那个来安排轮替也会变得相当严苛。 最常使用的方法是大破时就使用高速修复材,稍微损伤的舰娘就让她入坞。以结果来说,这样的效率很优异。但是这方法的前提是必须有很充裕的高速修复材。 林加已经没有高速修复材了,丛云又主张让大破的自己占用船坞是无谓的行为。 「所以不要为了我使用船坞,可以就这样编排轮替吗?」 丛云这么说,阳炎则板起脸: 「这样真的超级让人感到心痛耶。」 「快习惯吧,因为你必须代替我啊。」 「你是指秘书舰?」 「还会有其他的吗?」 被这么一说,阳炎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 接下来几天,深海栖舰的群体跟少数的驱逐队持续进行攻防战。 如果正面进行舰队决战,绝对会败北。这点已经很清楚了。所以要尽可能抑制我方的损耗,然后发现深海栖舰的强攻登陆舰队才行。到那时候才能真正发动决战。 为此,阳炎与提督都尽可能以少数的驱逐舰娘编成舰队,再派她们进入海域里。跟深海栖舰遭遇时就极力避开其锋芒,调查编成之后就立刻后退。当然也会有演变成炮击战的情况,不过也都尽早结束并且后退。 这次的敌人不会只停留在原地,有时会往林加蜂拥而至。这种情况下要尽量给予敌人一些伤害逼迫对方撤退,然后自己也马上返航。重要的就是不要大破。 这么一来就能抑制伤害,让舰队变得可以多次出击。小破以下的损伤就利用船坞来修复。 但是这种情况下,最大的问题在于疲劳。 「呼……真受不了,这可不是用严苛两个字就能形容。」 阳炎在老旧的椅子上坐下,她现在才刚出击回来。 疲劳在身体里有如沉淀物般堆积。舰娘们会把疲劳程度用「黄」、「红」等颜色来表现。 红色就代表更加疲劳的意思,实际上这种状态的舰娘,往她们眼睛一看就能发现大多都红肿充血了。 她一直维持在「还不到黄色可是又差不多快到」的状态。无法好好休息,只能稍微喘口气就又要出击。她们持续著这种接近极限的战斗。 「这个海域也没有……」 阳炎在地图上标记。深海栖舰出现的地点增加了,可是强攻登陆舰队的位置依旧不明。想必是因为被丛云击沉一艘,也变得更加慎重。 「看来还没有找到呢。」 阳炎想要站起来敬礼,但老人说声:「坐下吧。」并且用手制止她。 她快速进行状况报告: 「实在无法轻易发现。虽然我想只要将强攻登陆舰队击溃,敌人就失去占领林加的理由,也会因此撤退……」 「那些家伙也变谨慎了,什么都不想直接攻打过来还比较可怕。」 「我们只有驱逐舰跟秋津丸而已,如果被敌方发现战力不足就完蛋了。」 「嗯……」 提督用充满皱纹的手,抚摸自己的下颚。 「你也越来越熟练了呢。」 「请问是什么方面?」 「当然是指秘书舰的职务啊。」 「怎么可能,跟丛云比起来还差一大截呢。」 「没那回事……虽然想这么讲,但毕竟秘书舰被要求得同时拥有资质跟经验这两样事物。」 提督说道: 「我想舰娘本身大概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适不适合担任秘书舰吧。」 「嗯,的确如此。」 「你们也只能仔细思考自己想不想成为秘书舰,以及是否有能力当上秘书舰而已了。」 这时秋津丸冲进房间: 「不好了!那个……有机体……」 「咦?什么?」 阳炎无法理解所以反过来问她。 秋津丸也察觉到自己讲出意义不明的话来,赶紧改口说: 「有飞机在飞!」 「这有什么问题吗?秋津丸你自己也有飞行甲板吧?」 「我没有搭载飞机。说不定……是敌人……」 阳炎急忙冲出办公大楼。 上空有个不像虫类也不像鸟类的诡异物体在飞行。它在办公大楼与栈桥之间来回盘旋了好几次。 很明显是侦察用的机体。 阳炎有股不祥的预感,于是朝办公大楼怒吼: 「有空的人马上出来!对空战斗!」 最先出来的皐月吃惊地说: 「咦,对空战斗?在这里?」 「射击那个,快射击!」 阳炎现在没有装备舣装,总之她指著那东西大喊: 「让它逃跑就糟了!」 长月与霰以装备 舣装的状态出现。但是侦察机似乎察觉到这边的行动而提升高度,一个翻转就飞走了。 曙跟潮也回来了。这两人刚才在船坞,现在刚好治疗完毕。 「刚才那个是敌人吧!」 「阳炎姊……」 曙跟潮说著。 阳炎点点头,命令所有人进入办公大楼。 让大家坐下以后,她自己继续站著思考。 那是深海栖舰的侦察机。看它四处飞行的样子,似乎是来探察林加的情况。既然已经回去,就代表已经掌握住整体状况了。 恐怕被发现这里的主战力是驱逐舰这件事了。 这么一来就必须改变想法。敌人一定会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为了守住林加,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挡下来。 「……准备出击。」 她这么说著。 「不是之前那种慢慢磨耗对方战力的方式,而是要全力阻挡敌人的攻势。首先要派出侦察舰队,发现敌人之后,剩余成员就出发会合,接著发动决战。」 讲完以后,阳炎环视室内。 没有人表达异议,提督也采纳这作战。每位舰娘都很紧张,但也打算遵从她的计画。 「这样的话,就要从损害跟疲劳较低的顺序来出击……」 阳炎眨了几次眼后,擦拭额头的汗水。 「丛云大破所以不行。长月现在很疲劳,秋津丸……速力差距太大,也许会被集中炮击……首先就是我跟……」 「这可不行喔。」 很意外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曙。 「阳炎你还很累吧?让有精神的我跟潮出击会比较好。」 「我刚好也想讲这件事。」 潮也这么说,让阳炎脸色一变: 「我可以出击啦!」 「不行,你要在这里待到疲劳消除为止。」 她出乎预料地强硬,于是阳炎再次对曙说: 「所以说啊,我可是你们的向导舰耶。好好听从命令,我也要出击。」 「关于那个职位,你现在已经不是喽。」 「啊?」 「你挨了鱼雷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已经拜托我负责指挥,所以现在是我比较伟大。」 曙很得意地说著。 阳炎哑口无言,只能拚命回想当时的情况。在意识逐渐远去的时候,好像的确有把指挥权委让给她。 「那是因为我快死掉了啊!」 「你现在也很疲累,根本没办法指挥吧。」 「可……可是,就算我把指挥权委让出去,也是交给长月吧。曙的话……」 「你刚刚不是才说长月也很疲劳吗?」 「唔……」 阳炎抱著最后的希望,把眼神转向提督。 老人开口说: 「不管怎么想,现在的向导舰都是曙呢。」 「你看吧。」 曙站起来把双手交抱在胸前,并低头看著阳炎: 「给我乖乖休息吧。等你疲劳消除之后,我就把向导舰这位子还给你。」 「现在就快还我。」 「不行。」 曙下达号令: 「就由我跟潮、霰、皐月出击,要将深海栖舰阻挡下来。」 现场发出了解的声音。 四人立刻前往栈桥。 「……曙!」 阳炎从开启的门探头大喊: 「如果发生什么状况就立刻回来喔!死掉的话什么都免谈了!」 曙依旧背对著她,只简单地说:「不用担心啦。」 ○ 「两舷前进……呃……强速!」 曙下达指示,四名驱逐舰娘开始提升速力。 头上能看到晴天时出现的积雨云,东边的天空则很昏暗。说不定不久后就会开始下雨。 「跟敌人接触之前,维持单纵队前进!」 无线电传来了解的回答。 曙把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胸口,心脏的鼓动变快。虽然夸下海口,但还是会紧张与害怕。自己至今都是孤单一人或是交给其他人负责,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过去隶属于各个驱逐队时,曾经想过为什么执掌指挥的舰娘会那么烦恼,不然就是相反地十分大胆。如果希望我们服从,那直接说出口就好了吧。 可是当自己试著站在这种立场上时,就感受到跟过去完全不同的压力。同伴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且还必须获得战果。这种责任感,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明。 「小曙,你没事吧?」 后续舰的潮对她这么说,曙故作平静: 「还……还好啦,这点程度算不了什么。」 「……别太勉强自己,请你跟平常一样就好。」 「我是跟平常一样啊。」 「我希望你更倔强,更别扭一点。只要小曙跟平常一样,我们也能够放心。这么一来就能活下来,也能胜利了。」 「是这样吗?」 「对,我们都很信任小曙喔。」 曙回过头。 潮露出有点怯弱,却又有如慈母般的表情。 「……谢谢,我觉得轻松点了。」 曙喘口气,感觉全身的僵硬处都放松。潮看起来也像松了口气。 「太好了。」 「你真的很擅长让人放轻松耶。」 「只限小曙而已喔,你以为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啊?」 潮露出笑容。 舰队两侧有岛屿的踪影,前方则很开阔。然后在水平线上发现敌人的踪迹。 「有了!」 曙用双筒望远镜(眼镜)确认到深海栖舰。 「哇,数量还真多。」 她忍不住低声说著。看来是知道林加只有驱逐舰之后,就派遣大量舰艇出击。 「有看到输送船吗?」 曙立刻回答潮所说的话: 「应该就在里头才对,毕竟都派出那么多的舰队了。这一定是为了把我们击溃,然后攻陷林加。」 再进行一次确认。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她相信目标就在那边。 「霰,远距离的无线电还能通吗?」 最后端的霰回答: 「大概可以……」 「跟林加联络,说我们发现敌方主力。」 突然间,霰的声音发生变化。 「……上方!」 她们反射性地往上空确认。 「是敌机。」 有群小型,不知道到底是虫还是鸟的物体朝这边接近。而且不只一架,是由好几架组成编队在飞行。 曙小声咒骂: 「连航母都有吗……!」 「曙,要怎么办?」 是皐月的声音。 「阳炎说过回去也没关系喔。」 「你觉得我们在这里撤退会怎么样?」 「我想会全部涌进林加吧。」 「那就不用我说了吧……不过……」 曙与深海栖舰的群体对峙。战舰、重巡洋舰、驱逐舰还有航母,他们一直线地朝这边逼近。知道林加只有驱逐舰以后,敌方就毫不客气地发动攻击。 「敌人数量庞大,我方只有四个人。我要战斗,但是想回去的人要回去也无所谓,我不会笑她的。」 「那小曙就跟我两个人一起留下吧。」 潮立刻这么说: 「这样子就不会寂寞了。」 皐月跟霰也接著说: 「我也要参加,驱逐舰就是为此而存在嘛。」 「把 我当成局外人……就太过分了。」 曙发出「哼」的一声后低声说: 「真是的,大家都变得跟某人好像,这一定是那艘向导舰的错。」 她转过头,朝大家喊: 「头上的小家伙就无视它们!准备进行炮雷同时战!听好,就算我们沉没了,阳炎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掉敌人。所以不用害怕,拿出气魄!在这里退缩就称不上是驱逐舰了!」 「是!」 「交给我吧!」 「了解。」 每个人都传来不同的回答。曙点亮舰尾信号灯。 「阵六!」 她们变换为单横阵,形成与敌人正面交锋的状态。 接著曙深吸一口气。 「第十四驱逐队,曙以下四艘开始突击。打垮他们吧!」 全员一起加速,发动机也发出高亢的声响。 ○ 林加港湾的办公大楼里,阳炎正焦急地等待著。 她坐在沙发上不停抖脚。因为只有脚尖在抖动的关系,就不断发出喀哒喀哒的细微声响。 「阳炎,你冷静点如何?」 同样坐在椅子上的长月,似乎觉得这举动很不像样而这么说。 阳炎头也不回地说: 「你才应该好好睡一觉吧?」 「你吵到我睡不著啊。」 此时阳炎终于发现自己在抖脚,于是停下动作。 但马上又开始发作。 「……去隔壁房间睡啦,那边还有棉被。」 「我也很在意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才会待在这里。」 「那就陪我抖脚吧。」 听到这句话,长月还真的开始抖起脚来。 焦急等待的人增加为两名,因此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提督从二楼下来。 「哎呀,你们这么焦急吗?」 阳炎与长月急忙想要站起来,老提督伸手制止她们: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很了解你们的心情。」 提督自己倒杯茶以后,就在最简陋的椅子上坐下: 「秘书舰跟提督的工作内容很相似,但是实务上是秘书舰比较忙碌。从陪同建造到开发装备,有时还得亲自出击。跟秘书舰比起来,提督实在很轻松。」 「怎么会……」 「不过,因为要负起最终责任的人是提督,所以从这层面来说是很辛苦没错。」 老人看著摊开在桌上的地图。 上头有敌人的出现地点与林加的位置,其他还有横须贺、吴、佐世保等地被标记在上头。 「……正常人的神经可没办法胜任提督这一行,本土那些年轻小伙子们也一样吧。」 充满皱纹的脸庞,有一瞬间露出痛苦的神色: 「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少女们带著武器出海……舰队出击之后,我们都在想些什么……现在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阳炎点点头: 「是希望她们能平安回来吧?」 「没错,希望她们能平安回来,就只有这样而已。不是打倒敌人也不是获得胜利,就只是祈求大家能够活著回来。所以我们这些提督里头,也有人只要发现舰娘稍微受到一点损伤,就会毫不犹豫地下达撤退命令。」 听到这段话,长月开口说: 「那样子会常常无法取得胜利啊。」 「没错。明明把一切都赌在跟深海栖舰的战斗中了,这真是巨大无比的矛盾。因此要下达进一步进击的命令时,所有提督都会烦恼。不停烦恼再烦恼,把胜利跟舰娘的性命放在天秤上衡量。就算有紧急修理要员(损伤控制)这点也不会改变,发出命令之后就只能祈祷而已。」 提督像是在看著远方,不再开口说话。 阳炎与长月也默默地等待。 老人再度开始说: 「……所以有些提督会沉溺于酒精之中,因为他们输给自己的压力。吴那家伙还曾经差点酒精中毒。横须贺的小伙子就更严重,他会去摸舰娘的身体对吧?他得藉由这种行为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提督嘻嘻一笑又说: 「他那样是想知道舰娘还活著,只要抚摸后会发出尖叫,就代表那女孩还活著。干这种蠢事也真该有个限度,正常人的神经无法胜任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果然提督还是要有正常人的精神才行。如果打从内心就已经疯狂,那种家伙就没有半点用处可言。当小伙子们同时兼具冷酷无情与人情,并且能够在内心驯服这两种情感的时候,才能真正成为名留青史的男人,成为从深海栖舰手中拯救人类的大人物。」 老提督这么说完,静静地拿起茶杯啜饮。 经过一会儿,阳炎开口询问: 「……司令您……不打算名留青史吗?」 「那是不可能的,我之所以会来到林加也是因为无法忍受与深海栖舰的战斗。我已经不想看到即使在绝望的状况下,还得看著舰娘们出击的情形。因此才会提出申请,自愿调派到林加就任……可从来没想到,居然连在这里也要看著你们出击。」 这时,楼上传来丛云的声音。她因为在大破之后没有进入船坞,就在二楼疗养身体。 「阳炎,出击的舰队传来高速加密通讯。」 阳炎与长月急忙走上楼梯,提督也在稍后来到二楼。 办公室的角落设置了无线电,丛云与秋津丸都在一旁仔细聆听。 秋津丸在纸上写下通讯内容并且解读密码。光是看到不停书写的铅笔就能理解到状况有多么急迫,到最后已经直接传来没有密码化的内容。 「请过目。」 秋津丸把通讯内容交给阳炎。 她赶紧拿来阅读,却怀疑自己看错了。 「……真受不了曙这家伙,居然直接发动攻击。我都讲过有危险就要立刻回来了!」 虽然嘴上这么骂,但是她非常了解这种心情。敌人就在眼前,没有不会奋起激昂的驱逐舰娘。除非是护卫任务,不然她们就是为了抱著鱼雷冲锋陷阵而存在。 从这里开始就状况不明。深海栖舰的数量很多,恐怕是推测输送船wa级也包含在其中。 该怎么办?该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曙她们立下战功吗? 她们不一定会获胜。敌人数量庞大,而前去战斗的就只有四个人而已。 她把通讯文直接揉烂。 「长月……」 「嗯?」 「疲劳已经消除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长月用力点头: 「那当然。」 「走吧,得去帮助那群女孩。」 阳炎面向提督,用力低头鞠躬: 「在这里等著果然不合乎我的性格,我们决定出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老人像是预料到一切般说著: 「原来如此……你果然是艘驱逐舰,打算自己亲赴死地吗?」 「我不会舍弃同伴。若我要在历史上留名,也要是以跟同伴一起拯救林加的女人留名。」 接著阳炎往丛云那儿看去: 「秘书舰的地位就还给你吧。」 丛云面露不满: 「不用那么客气也无所谓啊。」 「看来我不适合这个位子。」 「……知道啦。」 阳炎与长月两人并排列队。 然后跟林加的三人敬礼。 「那么,我们出发了。」 阳炎她们快步走下楼梯。 她们没有迷惘,直接跑向栈桥。 丛云大大叹口气后,重新坐回 椅子上。 她暂时注视著阳炎她们离去时的楼梯。 「……真是笨蛋,这也耍帅过头了吧。」 她把手伸进口袋,拿出药丸吞下。是止痛药,虽然效果有限但总比没有的好。而且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来说,这也是必需品。 「……如果有高速修复材(水桶)就轻松了,不过也没办法奢求太多……」 丛云看向提督。 老人微微点头: 「……你肯去吗?」 「嗯。」 「老实说,我实在不想拜托处于大破状态的你,但不能让西方攻击舰队暴露在危机之中。更不用说横须贺那小伙子交给我保管的重要舰娘们,可不能让她们死在这里。」 「我知道。」 「无线电联络就交给我来。」 老人朝墙边的无线电机器瞄了一眼。 丛云站起来,提督很担心她似的说: 「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要你一直陪著我还真抱歉呢。」 「没关系啦。」 她微微一笑: 「林加的生活也不坏喔……不对,应该说很棒才对。虽然跟司令官一起赴任过来时,曾经觉得自己实在是个蠢蛋。」 「我应该有说过,你不用跟我来也无所谓吧。」 「就算对象是个老爷爷,孽缘也没办法轻易切断嘛。」 「还真不该选这么倔强的家伙来当初期舰。」 老人无奈地讲完后,还耸了尝肩膀。 丛云转头面向秋津丸,然后告诉她: 「再来就拜托你喽。」 「是……」 「这个就交给你了。」 她递出来的是自己的桅杆,那是从成为舰娘开始就从来没有离开身边的东西。 秋津丸脸色大变,她察觉到丛云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怎么行……这是丛云你最重要的……!」 「就是重要才托付给你,我可不想在海上弄丢。而且,说不定你比我更会利用它。」 丛云半强迫地塞给她。 秋津丸先是有点茫然,不久后就流下眼泪: 「丛……丛云大人……」 「虽然我们真的很想让你看看本土的风景,但你也不打算离开这里对吧?」 「我好……」 她低下头,泪水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我……我好不甘心……我也是名舰娘,可是来到林加以后却从来没有派上用场,只能活著受辱……!请务必……务必让我也跟你同行……!」 丛云缓缓摇头: 「我可没兴趣带著没改造的舰娘一起去。」 「怎么会……!」 「但是你也是林加的优秀成员之一,是我们的伙伴。所以才把这个交给你,也有任务要拜托你。」 丛云用清晰的声音说: 「司令官就拜托你了。」 秋津丸抬起头来。 「要我……」 「这里已经只剩下你跟司令官而已。赌上舰娘的尊严,赌上林加的名誉,你都得守护司令官的安全。」 「我要守护司令官……」 「嗯,没错。这是非常重要的职责,快跟我保证你能办到。」 丛云抓住秋津丸的肩膀,很明确地告诉她。 泪水从秋津丸眼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燃起熊熊的强烈意志。 「……我明白了!」 「谢谢你。」 丛云尽可能整理好被深海栖舰的炮击而破裂的制服。拉好下襬,拍掉灰尘,尽量让烧焦的部分不会那么显眼。 再将红色的领带拉紧。 「我要出发喽。」 丛云转身离去。 背后的秋津丸喊了声:「丛云大人!」但她已经不再回头了。 第六章 火焰驱逐舰 前方出现大量水柱。 炮击反覆发动。又大又粗的水柱是战舰引发的,较小但数量众多的则是驱逐舰。双方互相都持续让对手沐浴在炮弹之中。水柱不但没有平息还继续不停地产生。 曙、朝、皐月、霰维持著单横队反覆发动攻击,就算以深海栖舰群体为对手也连一步都不退让。敌人的另一头能够看到输送船wa级。一定要想办法突破,将它击沉才行。 但是深海栖舰这一边可没有理由让舰娘称心如意。猛烈的炮火,毫不停歇地灌注而来。 「看不到前面啊!水柱也太多了吧!」 皐月大喊著: 「无法靠近到鱼雷的射程之内!」 比起主炮所发射的炮击,敌方战舰更常连续使用副炮攻击。这是为了捕捉到动作迅速的驱逐舰,顺便节省弹药。虽然只是副炮,但也有跟重巡或轻巡主炮同等的威力,万一被命中就会立刻上西天。 「齐三!」 曙发出往右方三十度一齐回头的号令。她们回头前的行进方向上有好几发炮弹落在那边。眼前的深海栖舰舰队是由战舰ta级、重巡ri级,还有驱逐舰i级所组成。虽然i级就算不去理会也无所谓,但是ta级跟ri级就很麻烦。尤其是ta级似乎有装备雷达,她的炮击莫名准确。 「等我发出下个信号,就把方向变换回来!」 曙大喊著。虽然碎片对舣装造成细微的损伤,但现在可没那闲暇去理会。 「进行鱼雷战!」 这让皐月大吃一惊。 「所以就说没办法接近嘛!」 「即使如此也还是要攻击!不突破那些家伙,就没办法解决掉wa级!」 曙对著无线电怒吼: 「别管损伤直接冲进去!不守住这里,林加就要完蛋了!」 她挥舞拿在手上的12.7cm联装炮塔。 「三齐!」 左方三十度一齐回头,接著发出加速的指令。 「两舷满速前进!」 机关传令机鸣响到让人觉得吵杂的地步,四个人都准备好要发射鱼雷。 眼前是深海栖舰的群体,对方正等著要将娇小的驱逐舰娘们撕碎,还有著四处林立的巨大炮iii。 「不管是谁,就算只有一个也好。冲过去吧!」 这句话跟霰的台词重叠。 「敌机!左七十!」 有好几个黑色物体飘浮在云层略多的天空中。是敌方的编队,而且还能清楚辨识舰载攻击机与舰载轰炸机的不同。因为被猛烈的炮击战吸引注意力,才让它们得以趁机接近。 「不会吧!现在可没空进行对空战斗啊!」 「让我来!」 霰就像要制止惊慌失措的曙,直接离开单横队,将10cm联装高角炮朝向上空。 「对空战斗,开始射击!」 从高角炮的修长炮管中发射出对空炮弹。设定好的限时信管启动,在天空绽放出好几朵有如红花般的爆炎。 有好几架被爆炸波及的机体因此坠落,在海面扬起小小的水柱。 但是敌机的数量没有减少太多。舰载轰炸机翻转机翼后,张开俯冲减速板,大角度地俯冲下来。舰载攻击机则降到低空准备发动雷击。 「小曙……!」 潮催促她注意,但曙的视线没有从前方移开。 「方向不变!准备发射鱼雷!」 在发射的声音喊出前,航空用炸弹已经朝她们丢下。 炸弹掀起无数爆炎与水柱。 然后是至近弹、碎片与爆炸压力,驱逐舰娘们体会到彷佛这个世界就要灭亡的冲击。 「咳咳……大家没事吧!」 曙把碎片拨开同时大喊著。 「这边是潮。发动机受损……但我还能战斗。」 「这里是皐月。炮管弯曲,不过没问题。」 霰还在进行对空战斗。虽然减少一个人会让火力降低,可是曙没有推翻决断。 「要上喽!」 「等一下,把我们也带去吧。」 曙的背后传来别的声音。 阳炎跟长月一边闪避敌人的炮击,同时冲到曙的身边。 阳炎拍拍曙的肩膀: 「隶属于第十四驱逐队的阳炎与长月,于现在抵达。」 阳炎露出笑容,曙则瞪大眼睛: 「等等……!你们不是应该在林加吗?疲劳呢?」 「已经恢复啦。」 长月也点头赞同阳炎说的话: 「如你所见我们很有精神,而且也有炮弹跟鱼雷。」 她把装填好氧气鱼雷的鱼雷发射管伸出来炫耀。 曙遇到她们两人之后先是好像整个人放松,接著又立刻大吼: 「真是的!既然要来的话就早点来嘛!」 「抱歉喔,不过我觉得传讯说要发动攻击的曙也有不对。」 阳炎这么说,让曙瞪著她: 「怎么可能会有从敌人面前逃走的驱逐舰啊?」 「是啊。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啊,向导舰?」 曙的视线再度灌注在阳炎身上。 「那当然是发动攻击啊!还有……」 她轻轻地踢了阳炎一脚: 「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舰这位子还给你!不要再给别人了啦!」 「哈哈,了解!」 阳炎在枪林弹雨之中对全员下达指示: 「重新开始鱼雷战!进行准备!」 没有听到回应,因为就算不发出指示也早已准备好。 「突击!」 第十四驱逐队再度将发动机全速运转。 把进行对空射击的霰叫回来,将阵形改为单纵队。不管损伤有多严重,还是朝著敌人突击。 白浪高高涌起,她们突进到几乎接触到战舰ta级的前进方向上。 「右鱼雷战!深度设定!回转发射管!」 全员发射管指向右侧的敌方舰队,接著阳炎大喊: 「发射──!」 咻──压缩空气发出格外巨大的声响。发射而出的鱼雷潜入海中,不断地加速前进著。 ta级与后方的ri级被爆炸声与水柱包覆。 敌舰冒出浓烟,速力急速减低后开始脱离队伍。虽然没办法击沉,但也是大破的状态。 「成功了!」 曙很难得地放声欢呼,阳炎则严格下达「不要降低速度」的命令。 「目标终究是wa级,不可以放松喔!」 六人继续前进,不久后就看到敌方的驱逐舰两艘与输送船一艘。 「有了!炮击战!」 驱逐舰i级把wa级挟在中间航行。或许是没有发现这边,对方没有采取回避动作。 「开始射击!」 炮弹发射,落在深海栖舰的周围并且爆炸。爆炸声响彻周围。 霰的炮击在不久后命中,让wa级起火燃烧。 「继续,继续射击!」 阳炎她们没有减缓攻势,而是继续炮击。 最后wa级与i级都在燃烧中缓缓沉没。 「赢了!」 皐月几乎像是要跳起来般大喊著。 以此为开端,大家都发出安心的声音。尤其是一直持续战斗的曙她们格外感到喜悦。 但是阳炎却默默地眺望周围。 没有深海栖舰的踪影。虽然应该还有大量敌人存在,却不攻击我方而是四散逃逸。大破的ta级与ri级虽然在某种层面上当然是要逃跑,但是连其他舰艇都远离了。 感觉有点诡异。 竟然会这么简单就分出胜负,想侵略林加的敌人已经消灭。虽然的确是将wa级击沉了,但不管怎么说也太过轻松。 「阳炎……」 长月出声叫她,看来她也感到疑惑。 「明明有那么多,却都逃走了。」 「嗯,为什么呢……」 这时,后头传来霰的声音。 「……有通讯。」 「咦?」 阳炎转过头来,霰正微微侧著头。 「林加传来……通讯。」 「嗯?紧急的?」 「不太清楚……我想是提督……」 「转到队内无线电里。」 稍微等一下之后,老人的声音伴随著杂音传出来。 『……队下令。向第十四驱逐队下令。从即刻起解除贵队在林加的职务,立刻返回横须贺镇守府。重复一次……』 所有人都惊讶地仔细听著通讯。 这毫无疑问是从林加传来的通讯,这沙哑的声音也是提督没错。 声音重复了几次相同的内容。 『……立刻返回横须贺镇守府。没有回到林加的必要。立刻返航,谢谢。』 无线通讯到此中断。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困惑地站在没有敌人的海域上。 这就好像是掉进气穴(注:原文为air pocket,在航空领域里为局部下降气流所形成会让飞机急速下降的区域。在航海领域则为船只沉没时,船内尚有残留空气的空间)里的感觉。 「……这是指我们可以回去的意思吗?」 曙感到不可思议地说著,潮也是相同意见: 「因为要我们返回横须贺,所以不需要再经过林加是吗……?」 「被开除了……?」 霰似乎感到某种不安。因为事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阳炎仔细思考著。为什么到现在才突然说我们可以回去了?因为击沉wa级?但是我们还没有报告战果,林加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无线电还是由提督发出。不是丛云也不是秋津丸,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某个想法闪过脑海中。 「啊……啊啊!」 阳炎无意识地大喊著。 长月也惊讶地转过头问: 「怎么了!」 「回头!快回林加!机关满速!」 阳炎不等大家回答就冲了出去。其他成员虽然也吓一大跳,还是慌忙追了上去。 阳炎型的船速很快,其他成员光是跟上就已经很勉强,船距也逐渐被拉开。但是阳炎已经焦急到没办法注意这件事。 「阳炎,阳炎!」 长月想尽办法把她叫住。 「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被骗了!林加现在很危险!」 「刚才已经击沉了吧?」 「那是诱饵!那些家伙计画得很周详,还有其他敌方舰队存在!」 深海栖舰的目的是占领林加。既然如此就没有一直跟阳炎她们缠斗下去的理由,应该会派出其他舰队才对。 那么如果林加很危险,为什么提督会发出那种通讯呢? 那是为了让自己一行人逃跑。 就是因为判断林加已经撑不住,才会发出要她们返回横须贺的通讯。 阳炎向大家说明自己的推测。 「全力冲刺!也必须去救丛云才行!」 「她还是大破的状态耶!」 「那女孩才不会因为大破就退缩吧!」 她很确信丛云就是这样的驱逐舰娘。 所有人全速航向林加,没有任何人抱怨,因为这是要拯救林加与伙伴。她们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驱逐舰娘绝对不会违背信念。不管获救的机率多么微小,都要赌上那一点点的可能性。 从岛屿跟岛屿之间全速奔驰而过,已经渐渐可以看到林加。 在那前方,海面塞满了黑色的舰队。 「有了!」 阳炎大喊著。深海栖舰的另一支舰队,正准备对林加港湾进行强攻。 然后就在其中── 有小小的火光不停闪烁著,那是发炮的火焰。过一阵子之后炮击声也传了过来。虽然断断续续,但的确有人在攻击深海栖舰。 长发但身材娇小的少女正一个人战斗著。 「丛云!」 少女转头朝向这边。 从远方能看出她的呼吸急促,肩膀也不停上下起伏。丛云那原本就已经破烂的制服更是变得惨不忍睹,12.7cm联装炮也只有一门能够运作。虽然有装备鱼雷发射管,但也只剩下扣环,其他部分早已不知去向。 她已经是大破的状态,但还是没有停止战斗。 这是为了尽量拖延林加的毁灭,然后也是为了能让第十四驱逐队逃向远方。 更是为了尽到提督秘书舰的义务。 爆风让丛云的身体无法站稳,阳炎往那边冲过去。 深海栖舰的攻击很奇迹似的没有命中,让她能够抵达丛云身边。 「振作点!我现在就来救你!」 丛云勉强能用双脚站著,她满头大汗地往阳炎那里看去。 「阳炎……你实在帮我太多次了。」 「烟幕散布!要准备逃跑喽!」 紧接著赶到的长月,从烟雾产生器里头喷出黑烟,遮蔽住深海栖舰的视野。 但丛云用力挥手: 「不用,不需要!把我丢下吧,你们才应该快点逃跑!」 「少说那种蠢话了!竟然在大破的状态下出击,这是大笨蛋才会干的事情!」 「大笨蛋是你吧!司令官已经解除你们的任务了!没有必要再为林加贡献心力了吧!要死就死我一个就好!死我一个就够了!」 丛云把阳炎的手甩开,依旧想要与深海栖舰奋战。 阳炎对她说: 「……看我这边。」 丛云转过头来。下一瞬间,阳炎使劲全力揍她一拳。 白色的身体摇晃一下,然后就这么昏过去。 「好,长月你来拖曳丛云!剩下的人跟我来!」 阳炎带著曙、潮、霰、皐月急速奔驰,朝办公大楼所在的岛屿高速航行。 岛影越来越大。 当沙滩进入视野时,阳炎脸上失去血色。 啊啊,果然如此。我怎么会那么愚蠢。 敌人的输送船当然不一定只会有两艘而已,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这一点呢? 远方有三艘输送船wa级,正打算登上林加的海滩。丛云就交给其他船舰当她的对手,自己则准备攻陷林加。 丛云打算阻止这件事。然后领悟到这已经不可能办到的提督就解除阳炎她们的任务。 那些人就快要从世界上消失了。喜欢挖苦人又富有幽默感,充满骄傲的人们与林加港湾就要消失了。 绝对要拯救他们。 「两舷满速前进!」 阳炎放声大喊: 「将那些家伙击溃!」 舰娘们有如弹射般冲出去。驱逐舰娘是以轻巧的身子背上巨大的机关,所以没多久就能到达最高速度。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追不上。 「炮击开始!发射!」 「从这种距离射击也打不中吧!」 曙惊讶地说著,但是阳炎完全听不进去: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打中!」 炮弹发射出去,然而在完全错误 的位置落下,不管怎么射击都无法命中。 因为对手没有在移动,所以只要持续炮击总会有打中的时候吧。可是必须立刻打倒那些家伙才行,万一林加陷落,一切就都结束了。自己的努力会化为泡沫,前去西方攻击的舰队也会被孤立。 阳炎大喊: 「两舷后进。停止,停下来!」 她打算让自己的舰队停止好提高命中率。舰娘以逆向推进停止后,急忙让身体稳定下来。 「仔细瞄准……射击!」 炮弹伴随著高喊被发射出去。 可是水柱却落在wa级后方。 「糟了……!」 阳炎大叫著。不应该停止的,全力往那边冲过去还比较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wa级的身体已经登上沙滩,球体的部分正缓缓打开。 深海栖舰到底是怎么攻击陆地这点其实完全不清楚。虽然传闻说有强攻登陆部队存在,所以能够攻击沿岸,然后也的确有地方遭受到攻击。 可是因为生存者人数是零,完全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想必会有不明物体从wa级体内出现吧,那一定是会将陆地上的物体吞噬殆尽的异形存在。 这个距离已经束手无策,只能袖手旁观。就算现在过去,双手也已经无法碰触到,想接触也无法接触。 深海栖舰正打算达成他们的目的,被他们攻击的残骸里除了瓦砾以外都不会留下。那对人类而言是炼狱,对深海栖舰来说却是天堂乐土。 林加就要变成那样的地方。 「前进!」 阳炎想要尽量靠近而大喊著。 得想办法,至少要一击,至少要能攻击到那些家伙。例如像是站在那边的女孩子一样。 「咦……?」 阳炎感到不可思议地凝视前方。 wa级登陆的沙滩上,有名身穿灰色制服的少女阻挡在那边。 「所谓的深海栖舰,是何等丑陋的生物是也。」 秋津丸低声说著。 她站在沙滩上。因为无法加入舰队参与战斗,所以孤身一人待在这里。 这是为了预防万一,为了可能会需要自己力量的那一刻来临。 「真是从没想到,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亲眼目睹是也。」 秋津丸紧握著拿在右手的事物。 身为登陆舰的她几乎等于没有武装。25mm联装机枪也只有一具,实在不是能在舰队战里头使用的武器。 可是现在不同,她右手拿著又长又大的船桅。是丛云交给她保管的一部分舣装,也就是那根桅杆。尖端与两支帆桁都十分尖锐,宛如长枪的枪尖般闪烁光辉。 她踏出一步。 「秋津是陆军的人。就算在海上落于人后,在陆地上也不会输给区区几只怪物!」 然后双手拿起船桅,摆出架式。 「虽说是沙滩,但这里也是陆地。一辈子都禁止深海栖舰通行,乖乖到阴间去报到吧!」 秋津丸伴随著强烈的气势冲出去。 她在沙滩上全力奔驰,目标是深海栖舰的输送船。 秋津丸有如施展刺枪突击般将船桅的尖端刺出,并朝左边的wa级一跃而上。 「喝啊!」 尖端刺进wa级的身体,她接著使力横扫。 wa级的上半身与下半身被切成两段,上半部掉在沙滩,下半部则滚入海中。 「再来!」 她踏击沙滩往旁边冲去。这次是从正面进行突刺,尖端从wa级背后穿出。 接著使尽全力拔出来,深海栖舰摇摇晃晃之后就仰天倒下。 「下一个!」 秋津丸从侧面对剩下的一只用身体撞击,使它失去平衡。 wa级奋力挣扎。它不停甩动头部,打中秋津丸的身体好几次。 就算这样她也没把武器放开。然后将全身力气灌注在船桅上,往对手相当于喉咙的部分刺进去。 「喝啊啊啊!」 wa级的喉头被挖开,往横向翻倒。 巨大的身体在几次痉孪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沙滩的战斗在一瞬间结束,所有深海栖舰都倒在秋津丸面前停止动作。 她把船桅插在沙滩上,将沾到脸上的深海栖舰碎片擦拭掉。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一件事,然后注视著自己的制服。 裙子附近被撕裂了,是被抵抗时所造成的损伤。 秋津丸不禁感到害羞,于是用手遮住,很不好意思地笑著说: 「看来我还学艺不精是也。」 阳炎她们从海上目瞪口呆地看著。 就在觉得一切都将结束的瞬间,秋津丸一下子就把三艘wa级打倒。虽然是亲眼目睹,依旧无法置信。 「好强……」 曙小声说著,阳炎也完全同意。 但她们立刻回过神来。 「那边就交给秋津丸!我们要打倒敌人的舰队!」 还有深海栖舰的舰队残存。跟丛云战斗的家伙们正朝这边逼近。 阳炎用指尖拭去额头的汗水后,就对后头的成员大喊: 「尽可能让敌方远离林加!不要让他们进行舰炮射击!要上喽!」 鞭策发动机之后,两舷前进,这时潮发出震耳欲聋的警告: 「是敌机!」 有编队从敌方舰队的正上方朝这边飞来。 「啊啊,受不了。都忘了还有航母在!准备对空战斗!」 不过她们没有必要进行对空战斗了。 敌方的机体突然喷出火光坠落。 「咦……?」 阳炎仰望天空。 敌方编队跟别的机体缠斗在一起,演变成激烈的空战。坠落的物体里头,很明显是深海栖舰的机体比较多。 「这是怎么了……」 蓝天中不时闪烁著光芒。有某种东西在反射著太阳光,但体积并不大。 那东西来到阳炎她们这边。是鸟类吗?不过飞行方式很固定,并且划出巨大的弧形。 凝神一看,就能看到往横向伸出的机翼,还有高速回转的螺旋桨,像是要鼓励舰娘们一样不停地旋回。 那是航母所搭载的侦察机。 「彩云……」 霰小声说著,表情也变得开朗: 「……是我方!」 她发出欢呼。然后在彩云的引导下,舰载轰炸机的大型编队朝这边接近。 航母舰娘们所派出的攻击队先将深海栖舰的战斗机击落。可以清楚看到好几架机体在冒出火光后坠落。 紧接著从后方而来的,是在机腹上装有炸弹的舰载禄炸机彗星的编队。 彗星到达深海栖舰的正上方后转为攻击阵形。它们翻转机翼俯冲而下,接二连三地投下航空炸弹。 爆炸扬起巨大的水柱,而且不时还会喷发出火柱与黒烟。每次爆炸时,舰娘们都会发出欢呼声。 不久后,从海上传来别的声音。 「阳炎!」 阳炎听到凛然的呼喊声。有名舰娘激起巨大的浪花朝这边接近。 那名舰娘来到眼前并且伸出手: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咦,你……你……!」 阳炎瞪大眼睛: 「不知火!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出现在眼前的,是应该在吴的驱逐舰不知火。 不知火松了一口气: 「有赶上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你会在林加?」 「因为信上写说 你们要去林加,这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可是我没有把信寄出去啊……」 「不是阳炎的信。」 不知火往隔壁看去,站在那边的舰娘皐月跳了起来: 「啊──是我寄的信!在横须贺寄出去的那封!」 「信件从皐月寄来那封开始就中断了,所以我觉得会有危险。那时正在参与西方攻击,因为很在意就找人商量了一下。」 「商量?」 不知火往背后看去。 几名重巡洋舰娘正挥著手朝这边接近。 阳炎认识她。是三隈,还有熊野与铃谷。 「不知火跟三隈姊商量,认为应该要来进行救援。」 「因为还欠你们一笔人情啊。」 靠过来的三隈露出笑容: 「西方攻击已经以成功收场。那么如果不去救助在背后奋力作战的林加,就等于违背身为舰娘的尊严。」 「既然是要帮助阳炎你们,当然非要协力不可啦!」 铃谷这么说著,身旁的熊野也点点头。 「就当成是从西方的回程上经过林加,这样子就不算违反命令了。」 「只是会晚一点回去而已。」 「迷路对我们来说是常有的事情嘛。」 熊野很乾脆地回答铃谷所说的话。 上空又有我方的攻击队通过。航母舰娘们在海上不断射出弓矢,或是投掷出纸片变化为舰载机。 身穿翠绿色与橘黄色和服的两名航母舰娘看著阳炎她们露出微笑,接著又继续前进。 皐月反射性地挺直背脊: 「哇啊,航母姊姊们跟我打招呼了。」 「我去请她们帮忙,她们很爽快地答应了。」 熊野这么说著。 不知火注视著前方说: 「那么不知火也加入战斗吧。三隈姊。」 三隈也说:「说得也是呢。」 「虽然你们应该也很累了,但可以来几个人帮忙一下吗?」 所有人都立刻举手。 「我要去!」 最先举起手的曙对所有驱逐舰娘说: 「大家,来完成最后一项工作吧,……不过阳炎要除外。」 阳炎听了大吃一惊: 「为什么啊!」 「你已经很累了吧?看你满身大汗的。」 阳炎无意识地擦拭汗水,脸庞也满脸通红,正是所谓「红色疲劳」的状态。 「可是我是向导舰……」 「长月,她讲这种话耶。」 曙这么一说,长月也用力点头。她所累积的疲劳并没有像阳炎那么多: 「当阳炎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就由我或曙负责指挥。真是遗憾呢。」 「你们两个也太狡猾了吧。」 「快去休息啦!」 留下这句话以后,曙就率领阳炎以外的第十四驱逐队朝深海栖舰前进。 战斗海域开始移动,炮击声也逐渐远离。 被留在林加海上的阳炎,没事可做地站在原地。 稍微过一阵子以后,她运转一下发动机。很好,还可以运作。装备也没问题,不要理会疲劳就好。 这时有一名舰娘摇摇晃晃地移动过来: 「你被丢下啦……」 那是丛云。武装已经几乎损坏,制服也到处都严重破损,手脚上满是伤口。但她还是继续行动,甚至来到这里。 阳炎大吃一惊: 「你得快点进船坞啊!」 「长月也这样跟我说,不过那种地方之后再进去就好。」 她注视著阳炎: 「你想去战斗对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也有相同的想法……在这里退缩就称不上驱逐舰了。」 丛云以有如燃烧般的眼神,瞪视著敌人所在的方位。 「我要打倒那些家伙。」 「你现在可是大破状态耶。」 「你也累到差不多是红色疲劳了吧。」 「疲劳这种东西,不要理它就好。」 「我也一样啊。绝对不能原谅染指林加的家伙,就算是为了赌一口气也要打倒他们。所以……带我一起去吧!」 阳炎从这句话里头,感受到坚强的意志。 身为舰娘的使命,身为秘书舰的气魄。还有最重要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动摇,身为驱逐舰娘的决心。 身为驱逐舰是骄傲,更不用说她还是秘书舰。 阳炎点点头: 「……知道啦,我也跟你一起战斗。这个你拿去用。」 她把背部的机械手臂移动到面前,将四联装鱼雷发射管拆下。 接著把它安装到丛云手上。 「这个已经装填完毕,随时都能发射。」 「没关系啦。」 「那么,就给你这个当作道谢。」 她紧握住拳头,用力殴打阳炎一拳。 阳炎的脸颊受到冲击,整个人摔倒在海面上。丛云开口说: 「这是刚才的回礼!来,起锚吧!」 深海栖舰的群体朝舰娘袭击而来。敌人到刚才为止还以压倒性的数量逼近,但现在情势已经逆转。 上空被航母舰娘的舰载机压制,不断发动航空攻击。然后再更上空,有著观测弹著点用的侦察机飞翔。 「喝喔喔喔!」 伴随强烈的气势,熊野将20.3cm炮弹发射出去。它们被零式侦察机引导,落在深海栖舰的头上。 轻巡洋舰to级跟著爆炸声一起轰沉。 「铃谷,有见识到本小姐的炮击了吗?」 「看到啦看到啦,不过我也不会输给你喔。」 铃谷也发射炮弹,初弹就命中重巡ri级。 「如何啊?」 「哎呀。」 感到佩服仅是一瞬间的事。驱逐舰i级组成的集团,从逐渐沉没的敌人之间冲了过来。 「哦,是小只的啊。」 熊野迅速将炮口指向敌人,不过敌人比这动作更早一步爆炸。 是驱逐舰的炮击,由熊野的后方发射过来。 「如果继续发呆,功劳可是会被我们全部抢走喔!」 曙大喊著,将i级击沉的人就是她。 潮也开口说: 「没错,我不会输给大家。」 「……这样还不够。」 接著霰也这么说,这更加激发曙的斗志。 「大家,要上喽!」 三人有如弹射般加速往深海栖舰的舰列突击,并且连续发射炮弹。 「还真是了不起的驱逐队呢。」 铃谷看了非常惊讶。 另一边,三隈与不知火、长月、皐月四个人正展开猛烈的炮击战。 她们毫不惧怕来自敌方的炮击以及周围的水柱,只管不停发射。尤其是长月,她完全不变换方向地持续炮击。 「你不害怕吗?」 听到三隈这句话,长月充满自信地回答: 「会怕就不叫驱逐舰了!」 「我们跟著阳炎,早就习惯啦!」 皐月也回应著。 炮击让一艘深海栖舰爆炸,并且猛烈燃烧。 「阳炎果然还是不知道什么叫作深思熟虑呢。」 不知火这么说,让皐月笑了起来: 「她在吴也是这样吗?」 「嗯,不过无论她再怎么乱来也一定会回来,所以大家都很信任她。」 「我懂我懂。」 攻击让深海栖舰的阵形产生混乱。也许是打算撤退,发出有如野兽般的咆哮。 「阳炎在后头应该很担心,我们要全部打倒才……咦?」 有什么东西从皐月旁边通过,那东西以炮弹般的速度奔驰而过。 「啊!」 皐月放声大喊: 「是阳炎跟丛云!」 两人像是紧贴在一起般,一直线冲刺。 阳炎对丛云大喊。脚尖前方所产生的波浪很高,跟毫发无伤时比起来也绝不逊色。长发随著强风不断飘扬。 丛云对她喊回去: 「这就是所谓最后的力量吧!」 「不要讲那种不吉祥的话。」 「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悔恨了。」 「要死也是打倒那些家伙之后的事!」 「没错!」 丛云这么说著。 空中已经没有敌机。还在飞行的都是我方的机体,大半深海栖舰的注意力都被它们吸引过去,阵形也没有整顿而显得杂乱无章。 对驱逐舰而言,这是绝佳的攻击机会。 阳炎大喊: 「左三十度有轻巡to级!」 「不要理会。这些家伙是打算想攻陷林加,一定还有带输送船过来。要将那些击溃!」 丛云指著前方。 「你看,找到了!」 从深海栖舰里头,能够看到输送船wa级。总共有两艘,是最后的强攻登陆舰队。 也许是正在后退的途中吧,两艘都背对著这边。 丛云放声高喊: 「要冲进去喽!」 「上吧,上啊!」 阳炎也回应她,两人的发动机都全速运转。 敌方的ro级打算阻挡去路,阳炎扫射12.7cm炮将其击退。 彷佛是为两人开启道路般,深海栖舰开始逃窜。海浪也只有那边最为平稳。 已经没有事物阻挡在wa级前方。 「阳炎,让我来。」 丛云怒吼说: 「我要将那些家伙击沉,让他们再也不敢来到林加!让他们绝对不会再来林加!所以帮助我吧!」 「……嗯,交给你了!」 阳炎支撑起丛云的肩膀。 两人一起转舵对准轴线。敌人在正面,wa级处于两艘并列的状态。 这是发射鱼雷的绝佳机会。 「发射──!」 丛云发出高喊。 鱼雷在压缩空气推进下发射,潜入海中。它们以扇形扩散,然后以有如被她们两人从后方推动般的猛烈速度突击。 发现这个状况的wa级虽然想要回避,但已经来不及。 两艘都被各自命中两发,弹头也跟著爆炸。 水柱与火柱同时扬起,周围也燃烧成一片火红。紧接著爆炸声也响彻四周。 wa级开始倾斜,随著临终的惨叫一起沉入海底。 残存的深海栖舰以此为讯号四散逃窜。他们往四面八方逃亡,消失在水平线的尽头。 就这样,林加海域的漫长战斗到此结束。 ○ 战斗以胜利收场。残存的深海栖舰已经失去踪影,舰娘们发出胜利的欢呼。林加在千钧一发之际获救。 「以迷路的结果来说,真是不错的战果呢。」 熊野说道。 「加上在西方的战斗,这下在吴可不愁没有聊天的话题了。」 「这次还找航母的姊姊们来帮忙,说不定要请她们吃饭才行呢。」 三隈这么说,但熊野边向铃谷招手边说: 「那些姊姊们应该不会要我们请客,反而会要我们比以前更努力地跟深海栖舰战斗吧。」 「真是群拚命使唤重巡的姊姊们。」 「这是宿命啦。」 铃谷也过来了,她刚好正把侦察机收纳好。 「周围没有敌方踪影。」 「辛苦了。话说回来,把我们拉到林加来的当事人跑去哪里了?」 「你说不知火?她已经早一步跑去林加的办公大楼啦。」 「哎呀,为什么呢?」 「那当然是因为阳炎的关系嘛。」 铃谷露出苦笑。 而这位阳炎正扶著丛云的肩膀,刚抵达林加的栈桥而已。 她摇摇晃晃地停止发动机的运转。阳炎现在是疲劳度早已超越红色的状态,丛云的舣装也到处都发出空气泄漏的声音。 「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我也是……」 听到阳炎讲的话,丛云也跟著说。即使如此,两人的表情还是有种充实感。 勉强想要走上栈桥时,有双手从上头伸下来。 「请抓住我。」 「不知火……」 不知火朝著阳炎与丛云伸出双手。 「看你们这个样子,光是从海里上岸都很辛苦吧?」 两人毫不客气地抓住她,不知火也把她们拉上来。 「敌人大致上都已经解决掉了,多亏航母的姊姊们以及铃谷姊她们。」 「看来是不需要我们吗?」 「没有这回事。再说如果林加陷落,西方攻击本身就会产生失败的可能性。」 不知火看向阳炎身旁: 「这位就是丛云吧?」 她低头鞠躬: 「一号舰给你添麻烦了。」 「没这种事啦。都是托阳炎的福,林加才得以获救啊。」 丛云轻轻挥手。 此时有声音传来,曙她们一边对阳炎她们喊著一边冲过来。 「你这笨蛋!为什么都那么疲劳了,还要去战斗啊!」 曙这么骂著阳炎,但是她的额头也充满汗水。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里,所有人都多少有所损伤,不然就是显得很疲劳。即使如此还是先担心阳炎的状况。 「哪边受伤了?让我看一下。」 阳炎摇摇头: 「只是有点累而已啦,又没怎么中弹。」 曙露出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隔壁的潮也说: 「小曙从明石姊那边学到很多,而且她非常担心阳炎姊的状况,可以给她检查一下吗?」 「不要讲那些多余的话啦!」 曙在大喊的同时,也检查了阳炎的身体与舣装。 「看来没有致命的损伤呢。」 「比起这个,曙跟大家还是快点进船坞吧。」 「不行,你要比我们先进去。我只是稍微看一下,也许会有什么没发现的地方。」 「我没事啦。」 「你这样讲,谁会相信啊?」 皐月不满地说著: 「如果阳炎因为这样而受伤,我会被不知火诅咒至死。她一定会寄信来威胁我啊。」 「不知火人就在那边啊。」 「我知道啊。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著我看,这一定是准备要诅咒我。」 皐月害怕到身体发抖。 「跟我比起来,应该是丛云优先吧。」 阳炎这么说。关于这点所有人完全没有异议,于是几乎没有损伤与疲劳的长月与霰准备把她扶走。 可是丛云委婉地拒绝。 「等等再说……」 「为什么?你的伤势相当严重耶。」 长月说著。明明大破了却还出击,没有沉没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不用客气……船坞都空著……」 霰打算扶住她的肩膀,但果然还是被拒绝。 「首先要向司令 官报告才行。」 「咦……?」 「抱歉喔,希望你们让我跟司令官,还有秋津丸独处一下……」 丛云摇晃地想走上坡道,长月急忙跑过去。 「不用啦,已经有人来接我了。」 她说得没错。有一名人物缓缓走下坡道。 是秋津丸。 她敬礼后对丛云说: 「提督正在等你。」 「真是的,那个老爷爷除了钓鱼以外都不会外出啊……」 丛云将自己的肩膀搭在秋津丸身上,在她的支撑下开始走上坡道。 「提督说,丛云即使凭借气魄也会自己走进办公大楼,所以他不会出来外头迎接。」 「他很了解秘书舰的脾气嘛。」 丛云虽然步伐不稳,还是跟秋津丸一起朝办公大楼走去。 第十四驱逐队与不知火静静地目送她们。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办公大楼会讲些什么,可是也不会想去打扰。 然后「偶然经过林加又偶然发生战斗于是将敌人击退」的西方攻击舰队,将不在此休息就直接返回本土。 「慢慢来也无所谓啊。」 阳炎很遗憾地说著,不知火则回答: 「看来没办法这样,因为有人提出已经受够在林加的狭窄大楼里就寝的意见。」 「她们不喜欢打地铺睡觉吗?」 「不知火是觉得无所谓。」 「你也要返回吴了吗?」 「没办法。驱逐舰几乎全部都出击了,神通姊似乎也闲到发慌。」 不知火很遗憾地说著。 对第十四驱逐队而言,跟不知火的邂逅马上就要结束,也实在让她们感到可惜。 「吴的人还真忙耶。」 曙这么讲: 「偶尔送点什么好吃的东西过来吧。」 不知火笑了笑: 「曙也送些横须贺名产过来的话,不知火就考虑看看。」 「真是的,你还真坏心。」 「感觉曙才是对不知火很冷淡。」 「这会不会是因为不知火就要回去的关系?」 皐月从一旁插嘴进来: 「别看曙这个样子,她可是很不喜欢认识的人要离开到远方去呢。哈哈哈。」 「少在那边哈哈哈啦!」 曙对皐月发出怒吼。 就在这样打闹之时,丛云跟秋津丸从办公大楼走出来。丛云还是搭在秋津丸的肩膀上,但表情似乎很放松。 「你们几个如果不用船坞的话,我要先进去喽。」 「你先请。」 阳炎回答著。 「跟司令官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等损伤修复之后,大家要一起去横须贺。」 「所有人?」 「嗯,司令官打算在那里退役。」 丛云看著所有人惊讶的表情说著。 ○ 接著,在不久之后的横须贺镇守府── 以第十四驱逐队为首,隶属于林加的舰娘都暂时移动到横须贺。 林加总算被守住,得以存续下去。因为发生战斗而感到震惊的军方高层也决定强化守备,并派遣正常数量的舰娘驻守。另外为了改善生活环境,办公大楼也将重建。 「那样子其实也挺遗憾的是也。」 秋津丸叹口气讲著,她也暂时隶属于横须贺。 「我并不讨厌那样的气氛。」 「你还打算回去吗?」 阳炎提出疑问。 「是,我果然还是属于林加的人。」 秋津丸这样回答。 「横须贺也是个好地方喔。」 「光是能够参观,我就很满足了。」 她害羞地说著。 然后到了某一天。 横须贺镇守府的礼堂挤满了相关人士。 因为某位人物即将退役。他在各地的镇守府以舰娘们的提督活跃,留下彪炳的战功以及各种实战中获得的教训。是位长年跟深海栖舰交战,在镇守府的历史中留下许多足迹的老将。 他最后的赴任地是林加。那位老提督就要在今天退役。 礼堂里阐述许多赞扬提督功绩的祝贺之词。 但是阳炎以下的舰娘们都不在这里。 她们在外头整队。 在横须贺镇守府的栈桥那边,排成一列等待著。 栈桥前方有一艘船停驻,提督退役后将从这里乘船回到故乡。 在海上活跃的人,就要从海上回去。这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仪式。 届时提督将以一介普通人的身分,由共同奋战过的舰娘们目送他离开。 从以前就是这样决定的。 「……还没来吗?」 皐月自言自语说著,隔壁的阳炎小声回答: 「马上就会来啦。」 「林加会变得怎么样呢?」 「应该会有别的提督赴任吧。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战斗,但我想不会演变成像这次的情形了。」 阳炎的左侧有丛云站著。即使海风不时吹拂,她也依旧矗立在那儿等待提督到来。 「没事吧?」 阳炎开口询问。 「没事……不过今天有点冷呢。」 丛云看著天空: 「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种天气。」 阳炎无法得知在她眼中浮现的景象,只能依靠自己的想像。 霰小声说: 「……来了。」 一位老人缓缓走过来。 没有欢呼,也没有话语,只有整齐的敬礼。这正是赠送给要从战斗中离开的提督的送别祝词。 老人在途中停下脚步。 他面向丛云: 「这下就要道别了呢。」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 丛云说著。 老人露出微笑: 「丛云,你是位很棒的秘书舰。」 「……是。」 「今后也请你要协助其他人。」 「……是。」 「是你的话就可以托付一切,你就是如此优秀。」 丛云低下头: 「……真是的,快点走啦。你这样会让我很舍不得啊。」 老人露出笑容,他夹紧腋下回了一个完美的敬礼。 接著就从栈桥搭上船。 小型的船缓缓离开栈桥,并且鸣响好几次汽笛。 丛云目送船影直到它消失在水平线为止。即使已经宣布解散,也还是暂时留在原地。 「……很寂寞吗?」 听到阳炎讲这句话,丛云就瞪著她: 「你怎么问这种问题?」 「所以是不是呢?」 「才不告诉你。」 她把头别过去,于是阳炎问起别的问题: 「丛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上头说要先待命,似乎先休息一阵子也没关系。」 提督退役之后,秘书舰很少会立刻被送到别的地方就任。她们会悠哉地休养身子,在这段期间回首过去,重新检视自己。以结果来说,也有因此不再继续当舰娘的例子。 「那这样的话,要不要来第十四驱逐队?」 阳炎的话让丛云惊讶地说: 「我说啊,你们那边不是已经六个人额满了吗?」 「我觉得七人这个数字很帅气啊。」 「不可能啦……不过你们实在很厉害,真的帮助我很多次。」 丛云伸出手说: 「谢谢。」 「不用客气。」 阳炎握住那只手,两人持续握了一阵子。 也许是突然想到,丛云说: 「对了,爱宕姊有叫你们过去喔。好像是要去哪边出差的样子。」 「咦?我们又要出远门了?」 「她说不早点过去的话,就得叫她姊姊。」 「呜啊──!」 阳炎急忙往镇守府办公大楼冲过去。 丛云对著她的背影大喊:「你们是最棒的驱逐舰喔!」 只是很可惜地,这句话并没有传到阳炎耳中。 后记 我是筑地。托各位的福,「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也来到第三集了。这次还有特装版,可说是内容丰富(注:此指日文版状况)。 这次的舞台是林加港湾,我们的第十四驱逐队将从横须贺远赴南方。敌人是对应游戏里的╳╳╳╳舰队(为了避免剧透刻意缺字),因为对这些家伙尽情发挥想像力,就变成这样的战斗。希望各位阅读得很愉快。 新登场的舰娘丛云与秋津丸在史实上是否去过林加,这点我实在无法确认。反而是想让从初期就一路战斗到现在的舰娘丛云在故事中登场的想法比较强烈。在初期五人之中也算是性格非常独特的丛云一定是用这种感觉跟提督相处的──我是把这样的愿望放入其中。另外,在最后的最后才登场的那群人,的确有到过林加的纪录。 秋津丸在对舰战斗方面虽然有点吃力,但我光是看到「由来很特殊的舰娘」就会感到兴奋,打算绝对要让她在轻小说里登场。既然登场就当然要让她活跃,所以她的战斗场景就……后续还请观赏本篇内容。 还有一位,就是第一章登场的那一位。因为是个立场很有趣的人,有机会的话,我还想让她登场。我很喜欢那个人的舣装喔。 关于下一集的预定,炎热的地方已经去过而且气候已经稳定下来,所以大概会去寒冷的地方吧。我打算让阳炎与她底下的驱逐舰们更加活跃,敬请期待。 虽然来到最后了,还是要向总是给予我帮助的人生前辈,《navy yard》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最大的感谢。下次再去喝一杯吧。 二〇一四年七月六日 筑地俊彦 因为这次插图没有画到, 就在这里画上铃谷&熊野。 我是筑地。托各位的福,「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也来到第三集了。这次还有特装版,可说是内容丰富(注:此指日文版状况)。 这次的舞台是林加港湾,我们的第十四驱逐队将从横须贺远赴南方。敌人是对应游戏里的╳╳╳╳舰队(为了避免剧透刻意缺字),因为对这些家伙尽情发挥想像力,就变成这样的战斗。希望各位阅读得很愉快。 新登场的舰娘丛云与秋津丸在史实上是否去过林加,这点我实在无法确认。反而是想让从初期就一路战斗到现在的舰娘丛云在故事中登场的想法比较强烈。在初期五人之中也算是性格非常独特的丛云一定是用这种感觉跟提督相处的──我是把这样的愿望放入其中。另外,在最后的最后才登场的那群人,的确有到过林加的纪录。 秋津丸在对舰战斗方面虽然有点吃力,但我光是看到「由来很特殊的舰娘」就会感到兴奋,打算绝对要让她在轻小说里登场。既然登场就当然要让她活跃,所以她的战斗场景就……后续还请观赏本篇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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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家前往栈桥时,自己却往反方向走去。彷佛在说「那女人想跷掉训练吗?」的视线,老实说令她有点爽快。初次的会议就在吴镇守府办公大楼里举行。 带著些许紧张感走入办公大楼,会议室位于二楼。 会议室里没有人在,阳炎是第一个抵达的人。总之她就先在入口附近的下座坐下。 稍等一会儿后,各舰种的代表人员接二连三入场。阳炎每次都站起来迎接她们。 最后一个抵达的是秘书舰大淀,她对全体人员行个礼: 「各位辛苦了,让我们开始吧。」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全员先自我介绍。 战舰的代表是伊势,航母是龙骧。这两人因为一起进行过训练,所以并非不认识,让阳炎松了口气。 重巡洋舰则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她说自己的名字叫最上。 「你就是阳炎吧,请多指教。」 有如少年般的说话方式,让阳炎有一瞬间产生动摇。 正确来说,最上是由重巡洋舰改造而成的航空巡洋舰,能够搭载复数的水上飞机,跟伊势是类似的立场。 轻巡洋舰的代表由大淀兼任,会议的主持也由她来进行。 大淀宣告:「现在开始讨论议题。」 在她的主持下,会议流畅地进行。毕竟举行提督之间的会议时,大淀也会同行并担任司仪,这也是理所当然。再加上事前发给大家的文件上也都有记载注意事项,所以甚至没有发言询问的必要。 「……镇守府祭典的一般公开活动,目前规划跟上次相同的舣装展示与航行展示。展示用的舣装将利用存放在工厂的剩余装备,不需要借用到各位的舣装。」 会议静悄悄地进行。由于程序非常流畅,内容也很自然地记到脑海中。 各舰种所负责的事务也一个个决定好。 「吴镇守府的名产摊位这次也会开店,麻烦各位依照舰种准备进行选拔。」 这是由舰娘制作料理来招待一般客人的摊位。不同的舰娘都有各自的特色,所以这摊位经常会大排长龙。 「我们推出咖哩好了,就请铃谷来做。」 最上如此说著,让龙骧有点意外: 「怎么啊,铃谷原来喜欢做菜啊?」 「她会喜欢做菜吗?」 「原来你不知道喔。」 「我想一定很擅长啦,一定是这样。」 最上若无其事地回答。 大淀翻阅文件: 「因为是联合祭典,所以各个镇守府都派舰娘前来。大致上是以横须贺、佐世保、舞鹤、大凑这个顺序分批过来。虽然可能会请重巡洋舰们负起迎接的任务,还是要多多麻烦各位。」 「这点小事没关系,是在当天抵达对吧。」 「不是的。横须贺与佐世保的部分战舰、航母会在前一天抵达。」 「哦~~为什么?」 插图007 「这是为了跟吴的主力举行联欢,增进双方的合作关系。两边的提督也会在前一天就抵达。」 大淀对最上说著: 「还有,为了迎接这些人员,战舰与航母宿舍将提供部分的房间。另外当天也请开放餐厅,各个宿舍请事先进行清扫。尤其是老鼠、蟑螂等务必彻底驱除。」 不管是哪边的镇守府,都会预想到将来的人员扩充而事先预留较多的宿舍房间。因此即使要迎接外地客人也不会发生状况。但这如果是位于外地的港湾,立刻就会有居住空间不足之类的问题产生。 「请问……可以发问吗?」 阳炎紧张地举起手,大淀也看著她: 「请说。」 「前一天抵达的客人们,也会参加节分活动吗?」 「不会参加,不过她们希望能够观战。」 阳炎大吃一惊: 「那个……但这是吴镇守府的节分……」 「不需要有所顾忌。」 大淀说道,看著这段对话的最上与龙骧笑了出来。 「既然是对方的希望,那就要好好表现才行。」 「对呀对呀,该发挥驱逐舰的本领啦。」 「……我明白了。」 阳炎心想这下该作好觉悟,因为吴的节分活动稍微有点特殊。 大淀再度翻阅文件。 「对了。在部分舰娘的强力要求之下,我们决定在镇守府祭典里再次举办骑马战。」 伊势低声说:「哦?」 「这真的满久没举行了呢,以前甚至是每个季节都举办一次。」 「因为有其他镇守府的人前来,我们判断很适合藉由这个机会重新举办。」 伊势似乎很满意这个说明而点点头。龙骧与最上则各自开心地说:「这下子可不能错过。」「看来会很热闹啦。」这些话。 阳炎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到吴就任之后,她从来没有看过骑马战这个活动。 伊势对阳炎开口: 「你们是主角喔。」 「我们……是指驱逐舰吗?」 「这是镇守府名产,驱逐队骑马战。」 伊势看来相当期待,龙骧与最上也在一旁笑著。 阳炎还搞不清楚状况,依旧处于愕然的状态。 于是大淀进行说明: 「我们会以驱逐队为单位编成骑马队,让各个镇守府来进行对决。藉由夺取的头巾数量来竞争,跟一般运动会的骑马战没有什么差别。」 「啊,是这样子吗?」 「我想一定会很热闹。」 不知为何,这话听起来别有含意。 话虽如此,既然要从其他地方邀请驱逐队来进行骑马战,这当然会让人鼓起干劲。驱逐舰大多都很喜欢各种庆典活动,而且还说这是以前每个季节都会举办的活动。只不过,大淀的嘴角虽然充满笑意,却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再来就是些细微的项目,有好几项决定留待下次会议讨论后就散会了。 回到驱逐舰宿舍时,刚好就是午休时间。因为训练而精疲力尽的第十八驱逐队成员出来迎接她。 「欢迎回来,很愉快吗?」 霞这么询问,阳炎急忙否定说没这回事。 「我紧张死了。」 「我想也是,是我的话,大概已经昏过去了。」 「因为都是些大人物嘛。你们那边呢?」 「天气比昨天恶劣,海浪也很高,让神通姊显得心情愉快。不过黑潮就晕头转向了。」 「跟平常一样。」 这就是驱逐舰的日常。 大家到齐后就去吃午餐。她们没有因为是中午就随便吃一吃了事,而是选择份量十足的炸猪排。这时候其他驱逐已经开始用餐,所以阳炎她们光是找空位就费了一番功夫。 「我去参加会议啊……」 阳炎开口讲著: 「里头不是有提到这次的镇守府祭典,会从其他地方请人过来吗?所以横须贺与佐世保的人也要参观节分活动喔。」 霞在炸猪排上淋满酱汁,同时回答: 「真是超乎常轨。」 「横镇难道没有节分吗?」 「那边的秘书舰听说很正经,所以可能不会举办活动吧?」 「很正经 ?我听说是个飘来飘去,让人摸不清底细的秘书舰耶。」 「那是什么像幽灵一样的人啊?」 霞把面衣已经变黑的炸猪排还有高丽菜同时吃进嘴里。 不知火虽然默默用餐,但好像想到什么而开口说: 「这么说来,所有驱逐舰会在镇守府祭典到齐吗?」 「我想应该不会所有人都来,毕竟可能会紧急出动。也有提到战舰跟航母们不会全体集合,所以驱逐舰应该也只有一部分吧。」 阳炎边回答边补充说明: 「即使如此数量还是很多,这明明不是观舰式啊……」 「也会有不认识的人呢。」 「要不要乾脆发名片?」 「单纯打招呼就好了吧。」 不知火感到愕然。 「这么说来……」 很稀奇地,霰自行加入对话: 「讲到驱逐舰集合,我就想起来……有传闻说……吴的驱逐舰好像会有所异动……」 「什么,要变更驱逐队?」 阳炎的疑问让她微微侧头。 「也许是……可是,说不定不是吴要变更……」 「怎么回事?」 「好像说……是横须贺的驱逐舰不够……之类的……」 阳炎拿起蛤蛎味噌汤,发出啧啧声响地一口气喝光。这时她突然感到疑问,于是问说: 「等一下,那样子不就代表要调籍去横须贺了吗?」 「也许是……」 「谁要去?」 「这就不太清楚……」 看来霰也不太清楚详细状况。 舰娘各自都有「舰娘户籍」存在,会隶属于哪里的镇守府是已经决定好的事。因为行政上的关系,设籍的镇守府每个月都会发出薪水。 不过也当然因为出差之类的关系,会使得起居地点不停改变。这就像是舰娘的宿命,也可以说镇守府之间的舰娘借贷已经常态化。这种情况下虽然也不会改变设籍地点,但其中也会有因为调籍而变更隶属地点的例子。这样一来,支付薪水与缴纳税金的地点也会改变。 也就是说,自己就会变成跟过去所在的地方毫无关系。即使是短时间的调籍也会断绝关系,变成别人家的小孩,所以这可不能漠不关心。 「横须贺的驱逐舰真的会不够吗?实在很难想像那边的数量会比吴还要少。」 这句话是不知火所说,就连她也会积极参与这个话题。 霰再度歪著头: 「……横须贺……是攻略深海栖舰的主力……也许有多少都不够……」 「一般来说,应该会想要战舰或航母才对。」 「有同感……可是,上头高层的想法就不清楚了……」 这真是合理的回答。 餐桌上的气氛暂时陷入沉默。虽说只是传闻,但大家都想成是自己会遇到的事情。这件事就是跟自己如此接近,也伴随著寂寥。 「好啦好啦,稍微开朗一点吧。」 霞用筷子的尾端敲敲桌子: 「又不是死了亲戚,老是在意这种传闻可受不了。」 阳炎看著她问: 「霞没有听说过驱逐舰要调籍的传闻吗?」 「当然有听说过,这传闻有一段时间在司令驱逐舰之间蔚为话题。我们还因此一个个被大淀姊叫去。」 阳炎想起之前只有霞被叫去的事情: 「有被问什么事情吗?」 霞板起脸说: 「不管怎么样,这点我都不能讲啊。」 「稍微透漏一点嘛。」 「要是讲出来,大淀姊一定会突然从哪边冒出来啦。你认为那个人会放过这种事情?」 「完全不认为。」 不只是备品的去向,就连流言蜚语也会传进大淀耳中。虽然大多都是听过就算了,可是如果出现会影响整体镇守府的谣言,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斥责。 「……不过,大概就是全体人员都有可能吧。」 「对象果然是驱逐舰啊。」 「算是吧。」 虽然有点暧昧,但霞所说的话也证实了霰的传闻。 阳炎皱起眉头: 「嗯……伙伴要离开,还真令人寂寞。」 「总比沉没要好多了吧。」 「不过还是会去很远的地方啊,大家都这么要好地打拚到现在了。」 「……我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霰这么说著: 「那也是驱逐舰的宿命……」 「你有时候会比不知火还要铁面无私耶。」 而不知火本人再次沉默不语,她默默看著空无一物的盘子。 阳炎出声唤她: 「不知火?」 「咦……啊,抱歉。」 「你果然也觉得同伴离开的话,会很寂寞吗?」 「不知火在想,如果阳炎离开的话要怎么办?阳炎能够在其他镇守府好好生活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阳炎有点不满,不知火继续说: 「早上起得来吗?会不会从床上掉下来?还有会自己洗脸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不定会把不知火忘掉,连信都不寄了。」 「会啦会啦,两个小时就会寄一次。」 「只有这样的程度?」 「一个小时寄一次。」 「这样还能妥协。」 不知火轻轻点头,阳炎则松了口气: 「这样我跟不知火的友情就永久长存了。」 「……你们两个还是一样莫名其妙。」 霞傻眼地看著她们,阳炎则露出微笑。 「放心吧,我对霞也很挂心喔。因为感觉你变成孤身一人时,就会哭出来嘛。」 「为什么我会哭出来?」 「霞在我内心是个虽然性格倔强,却很常哭泣的女孩子。因为那样子比较可爱。」 「不要擅自决定别人的个性好吗?」 「就拜托黑潮照顾你好了。那女孩很开朗,也能让霞的性格变得直率吧。」 「我才没有性格别扭!」 霞发出抱怨,午餐就在此时结束。 下午就由神通进行训练。上午缺席的阳炎在神通说出「这是取回落后进度的好机会喔」这句话后,训练内容就比别人倍增,因此两度失去意识。 接著到了夜晚,接近熄灯时间的驱逐舰宿舍里,阳炎趴在床上点亮阅读用灯,翻阅大淀交给她的文件。 会议时也有感受到,这份文件有掌握到重点而且没有多余的修饰,整合得非常流畅。这部分也是秘书舰需要必备的技能吧。 看到这样的文件,就能痛切体认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虽然没有思考过到底会不会想成为秘书舰,不过终究不可能吧。 「不知火,你还醒著吗?还是睡著了?」 「还醒著。」 床的下铺传来回答。 「不知火总是在想,如果睡著的话还是得回答『睡著了』才行吗?想必会被抱怨,说是被你吵醒的吧。」 「抱歉。你担任秘书舰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况?」 「很辛苦。」 她立刻回答: 「必须执行与必须思考的事情会一口气涌现。只要稍微有点停滞,各个部门就会表达不满,所以一切都要毫无错误地进行。」 「没有助理人员之类的吗?」 「有,可是大淀姊似乎自己一个人就全部搞定了。」 「真是怪物耶。 」 阳炎把文件阖上: 「还会有其他地方是由驱逐舰担任秘书舰吗?」 「这就不清楚……说不定南方的港湾会有。」 「是谁啊。」 「记得名字……是……」 不知火稍微犹豫一会儿后,开口说: 「忘记了。」 「……不过,一定是名优秀的舰娘。」 也不是什么非知道不可的事,所以阳炎这么回答。 把文件收进信封,放到枕头边。 「话说回来,不管是节分也好骑马战也罢,为何都是些要驱逐舰上场的活动啊?」 「你不喜欢这种活动吗?」 「是很喜欢啦。」 「不就是因为这样吗?毕竟驱逐舰经常被说寿命会比其他舰娘来得短。」 「这个正式的统计资料不是没有公开吗?」 「跟战舰之类比起来,性能比较低落也是事实。所以驱逐舰的使命,可以说就是要竭尽全力活在当下。」 这点阳炎也有实际感受。驱逐舰之所以喜欢能够引发骚动的活动,被认为是因为随时都与轰沉为邻的关系。其他的舰种与提督也很清楚,因此偷吃东西跟携带违禁品却又被放过的舰娘就属驱逐舰最多。由于是剎那间的人生,才要尽情享受当下的时光。 「虽说是联合举办,不过镇守府祭典之所以会再度举行,说不定就是像这样的理由。」 「为了我们吗?」 「这可能也是过度臆测。」 也许是这样,难得的活动如果不好好享受就亏大了:更不用说错过这次,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会举行。逮到机会就要突击,这才称得上是驱逐舰。 阳炎用力握紧拳头: 「好,镇守府祭典就好好加油吧!」 「就是这种气魄。」 不知火说著。阳炎重新坚定决心之后,就把阅读用灯关掉。 ○ 隔天早上。 在镇守府祭典之前,最重大的日子可以说就是这一天。驱逐舰娘们全部变得很神经质,吃早餐时也很难得地不太说话。 今天是节分活动抽签的日子。 一般来说,节分活动是伴随吆喝声撒出豆子,好驱赶鬼怪的行为。这能够避开恶灵招来幸运,但是在镇守府就有些不同。 首先这种场合下,所谓的鬼就是指深海栖舰以及各种不幸的事情。从眼前的敌人到舣装的突发状况,各式各样的灾难都被包含在里头。因此就产生了绝对要用豆子打中鬼的不成文规定,不然很不吉利。 节分的舞台是整个镇守府。扮演鬼的人要在正午过后到日落为止在镇守府用地里到处奔跑,想办法不要被打中。负责丢豆子的舰娘就要用尽一切手段把对方找出来丢豆子。因为不是只在一栋建筑物里,而是除了镇守府办公大楼以外的镇守府用地都能够通行。所以不管是逃跑的那一方还是要丢豆子的这一方,都会使出全力。 鬼是由抽签决定的。不管哪个舰种都有当鬼的可能性。然后无论是谁都可以对鬼丢豆子,所以有的时候还会发生驱逐舰对战舰丢豆子的情况。 喜欢参加活动的驱逐舰娘们会全神贯注也是理所当然。平常总是连去说句话都会犹豫,有如高岭之花的人们,现在竟然能对她们撒豆子。这是将日常的积郁……不对,这是展现亲昵之情的好机会。 此时绝对要避免的情况,就是自己变成鬼。那样就毫无意义可言了。所以如何不变成鬼,而是当上撒豆子这边,可说是最重要的课题。 抽签完全是乱数,还是在公开场合进行。这么一来,抽签代表就会自动决定是某些人。 「雪风!」 阳炎在第一士官次室大喊: 「黑潮,有看到雪风吗?」 「好像从今天早上就不见人影啦。」 「她人在哪里?有谁看到的话,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她带过来!」 「偶也去跟大家说一声。」 传令迅速展开,大家开始在镇守府里搜索。平常驱逐队之间虽然会有竞争意识,但到这种时候就会展现完美无瑕的团结力。 阳炎型驱逐舰雪风虽然是个看起来还很天真无邪的少女,可是不但是天才,还拥有令人畏惧的强运。因为不管到哪种战场,她都能毫发无伤地返航,甚至有人提出「与其让她去战斗,还不如当成活神仙祭祀会比较好」这样的意见。 抽签是百分之百靠运气的对决,这么一来就该交给幸运舰上场。至今的节分都是由雪风抽签,每次也都能逃过扮演鬼的命运。 阳炎焦急等待发现雪风的报告。 「找不到耶。」 黑潮这么说著: 「她那种穿著打扮,应该会马上找到才素啊……」 「已经没有时间了。」 阳炎抬头看时钟。早知如此,就该在前一天逮住她,好好嘱咐一番,不过已经太迟了。 过一阵子之后,驱逐舰娘敷波跑进来。 她是个把头发绑在比较高的位置,个性似乎很强悍的少女。隶属于第十九驱逐队。 「阳炎,雪风不在吴里头喔。」 「为什么?」 「她好像被派去幌筵港湾出任务,暂时不会回来。」 「怎么会有那种命令啊!」 敷波似乎也对此感到疑问而四处探听,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掌握在这种时间点发出这项命令的理由。就算确定提督的命令是经由大淀所发出,但那个秘书舰也绝对不可能坦白讲出来。 「唔……这一定是哪边的舰娘在妨害我们……」 即使想抗议也没有手段,更没有时间了。 「必须决定其他抽签的代表……」 需要一个运气很好,而且在那种场合也不会胆怯的驱逐舰娘。运气与胆量都是重点。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思考候补人选,突然间她抬起头来。 现场所有人都注视著自己。 「怎么啦……?」 「阳炎去抽不就好了吗?」 敷波说著: 「你都是镇守府祭典的代表了,就顺便去抽签嘛。」 「也太乱来了吧!」 「偶觉得不错哟。」 这是黑潮说的,她跟平常一样笑著: 「很合适啦。而且跟雪风一样素阳炎型,运气也一定很好啦。」 「你自己明明也是阳炎型!」 她像是要寻求帮助般看向不知火。 不知火缓缓点个头: 「不知火认为很适合。」 「你这个叛徒!」 「不知火永远站在阳炎这一边,请你把这当成伙伴的建议。」 敷波也说:「快去吧,时间到了。」来催促阳炎。于是她下定决心跑出去。 决定鬼怪的抽签就在礼堂进行。既然要公开抽签,就会需要有一定大小以上的空间。 只不过,战舰跟航母其实都不会特地来旁观。那些舰种的舰娘们都很落落大方,就算要她们当鬼也无所谓。之所以需要宽敞的空间,是因为驱逐舰全部都会跑来观看。 现在驱逐舰娘也全部集合到礼堂来,大家都紧盯著签筒看。 这是一年一度,能够大摇大摆对上司砸豆子的活动。虽然跟镇守府祭典一起举办,但那样也无所谓。怎么可以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她们为了把思念传达给代表抽签的人而聚集起来。 对抽签的人来说,这当然会成为一股压力。 「这是重大任务喔。」 「绝对不能抽到鬼喔。」 连平常不太交谈的驱逐舰娘都对她喊话 ,大家都很认真。 大淀跟往常一样到场后,为了让大家能听清楚而拿起麦克风。 「那么我们依照惯例,开始进行决定节分鬼怪角色的抽签。各舰种代表人员请上前。」 阳炎紧张地上前,从后头传来「加油」的声援。 战舰是日向,航母是祥凤,重巡则是最上,至于潜水艇就免除抽签。 当轻巡洋舰的抽签代表现身时,驱逐舰娘们传出喧嚣声。 代表人员是神通,这让阳炎不禁开口说: 「神……神通姊,为什么你会来这种地方……」 「我觉得偶尔一试也不错啊。」 她缓缓露出微笑。 大淀宣告:「请各位依照顺序抽签,直到我发出讯号之前,请不要打开。」 阳炎刻意选择最后一个抽。如果是雪风,大概不管第几个抽都一样。但是没有去祈求幸运的阳炎,这次还是选择相信最后剩下的事物会带来福气这种没有根据的说法。 驱逐舰娘的集团不停传送「不要抽到鬼,不要抽到鬼」的意念,这跟杀气只有一线之隔。不管多么迟钝的少女都能藉由全身感受到。 日向与祥凤接连抽签,最上则是很刻意装出犹豫的模样才抽。神通静静地把签拿在手上,最后才是阳炎。 她把手伸进纸作的箱子里,抽出剩下的一张。 「符合的签上有些著『鬼』字。那么,请各位打开。」 大家在大淀的讯号下一起开封。 阳炎的签上什么也没写。 「好啊!」 她忍不住摆出胜利姿势。驱逐舰娘们也发出「太好了!」「阳炎好棒!」的声音。她也回应这些声援,挥舞起纯白的签纸后,现场响起掌声。 大淀开口告诫说: 「请安静,抽到鬼的是哪一位?」 「是我。」 隔壁的人物举起手来,阳炎惊讶到把刚才对自己的赞赏都忘光了。 举手的人是神通。 轻巡洋舰扮演鬼的消息,让驱逐舰大吃一惊。 不知为何,节分的鬼大多是由战舰或航母扮演。可以对能够姿意运用最强力量的舰种丢豆子,也算是一种象徵季节的情景。另一方面,几乎没有人记得到底有哪些年是由轻巡洋舰扮演鬼了。 「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们会确实扮演好鬼的角色。」 神通这么述说: 「这是除厄避邪的行事,也请各位不用客气。」 虽然是值得感激的话语,但是到底能不能如字面所说的一样照单全收呢?就算这话毫无虚假,也会让人过度解释。 「这真令人苦恼……」 在晚餐的座位上,阳炎低声讲了好几次相同的话。 「该像往年一样,还是该特别通融呢……」 已经有一部分驱逐舰娘惊喜于神通下达许可,于是开始研究最有效率的撒豆策略。一旦以轻巡作为对手,灌注的气势也完全不同。餐桌也直接变成举行作战会议的场所。 「我们可是神通姊的直属部下喔。如果镇守府祭典结束后,训练内容突然变严苛的话该怎么办啊?」 霞对陷入苦恼的阳炎回答: 「我想就算没有节分活动,也一样会变得很严苛。」 「这么说也是。」 神通绝对不会看当天的心情来改变对驱逐舰的态度。或者说,她无论何时都很严苛,就这点来说倒是让人很安心。 「……那就上吧。」 阳炎下定决心: 「放水的话,也会损害到驱逐舰的尊严。」 隔壁的不知火无言地表达同意。 「喂,阳炎。」 其他舰娘出声喊她,是从第十八驱逐队的桌子过来的敷波: 「快点成立节分的对策总部吧。」 「咦?」 「振作点,这是要让撒豆子发挥最大效果啊。」 「啊,对喔。」 阳炎点点头。 吴镇守府的用地将全部成为节分的舞台,所以必须收集情报。收集鬼的情报,从现在位置预测未来的位置,然后藉由对策总部的判断来投入驱逐队。 近年来还导入军事运筹学(or)的手法,在以格子为单位所区隔开的地图上写进各种情报。这么一来鬼那边也得采取相应的对策,派出搭载机掌握驱逐舰的位置,找出哨戒的漏洞藏身起来是基本常识。 「我会去借宿舍的空房间,就用那边当总部吧。然后去调度些地图跟白板,房间前面要二十四小时有人站岗,绝对不能让情报泄漏出去。」 「交给我吧。」 敷波点点头,接著回到自己的餐桌。收拾一下餐盘后,就边鼓舞著驱逐队边离开餐厅。 「嗯,果然吴的驱逐舰很值得信赖。」 阳炎满足地说著。 用餐结束,阳炎立刻去申请空房间的使用许可。 她对大淀表明的理由是「为了准备镇守府祭典而使用」,虽然没有说谎但也不是真话。接下来还必须订购大量的豆子,这也得申请预算。这部分要在会议上进行交涉。 接下来的日子里,会议与训练让阳炎的工作量大增。 一开始虽然还会为了不熟悉的任务而紧张,接下来马上就连紧张的时间都没有了。该执行交办的工作太多,让她无暇烦恼,光是完成眼前的工作就已耗尽全力。 这一天,会议室有文书工作在等著大家。 必须把握住各个镇守府的舰娘会有谁前来,而驱逐舰娘就是由阳炎负责。 「呃……确认驱逐队的所在地,然后掌握要来吴的人们……」 如果是战队的话就比较轻松,驱逐队因为数量众多所以很辛苦。依政府机关的规定就是一到十在横须贺,十一到二十在吴,二十一到三十位在佐世保。不过这也不代表会一直停留在该处,而是依照当时的战况而不停改变,必须一一联络确认所在地点才行。 在桌上打开驱逐队的文件,然后依序开始排列。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没有十四,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空号的驱逐队,隶属船舰是零艘喔。」 一起进行作业的最上笑著告诉她。 这让阳炎把嘴巴噘成ㄟ字型: 「我还跑去找文件了耶,为什么会这样空一个舰队啊?」 「那就不太清楚了,如果很辛苦的话,我也来帮忙吧。」 「谢谢。不过,我想还是自己处里就好。」 阳炎认为这是驱逐队的事情,就应该由驱逐舰自己来解决。 「第一天要来的人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我已经整理好了。」 最上面前堆起一叠文件,这让阳炎很吃惊。 「好快喔。」 「哈哈哈,因为很久以前有被叫去当过秘书舰嘛。」 「最上姊要自己去迎接客人是吧?」 「是我跟铃谷、熊野还有三隈,由最上型的四个人负责。最辛苦的应该是去迎接横镇提督的大淀姊吧。」 「为什么?」 「因为横镇的提督立刻就会想把舰娘挖角过去,你知道扶桑姊原本是在吴吗?」 「不知道。」 「她之前是吴镇户籍的喔。可是却因为山城姊在横须贺,所以就用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好这理由硬是被调籍过去。」 阳炎觉得还真是强硬。因为有听说过吴的提督对横须贺的提督很警戒的传闻,所以这件事也能理解。 讲到调籍,就有件想询问的事情。 正当想开口时,大淀就走进会议室 。阳炎急忙站起来迎接她: 「在这里就不用每次都站起来了,现在的你请集中精神,进行作业。」 「我明白了。那个……大淀姊,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这跟与重巡交谈时不同,对象变成轻巡洋舰后,无论如何都会紧张;更不用说对方还是秘书舰。 「这个场合也不用那么必恭必敬,你要问什么呢?」 「有谣传说,驱逐舰之中有人即将要调籍出去……」 「果然还是请你恭敬一点。」 阳炎吓得立刻挺直背脊。这让最上大笑,大淀也露出微笑。 「这是开玩笑的。」 完全无法令人安心。如果是神通,接下来就要迎接会把人操到快死的训练内容。 「关于调籍这件事,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得等待正式的人事命令。」 「传闻说是要去横须贺……」 「这我不肯定也不否定。」 大淀附和地说: 「……虽然只是很普遍的理论,但就是因为会被需要,才会进行调籍。因此并不用对这种事情太过敏感。」 「对不起……」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知道我原本是隶属于哪边吗?」 阳炎疑惑地侧头,这么说来感觉好像不是吴。 大淀回答: 「是横须贺。」 「咦?是这样吗?」 「现在的提督在访问横须贺时,以需要我的能力为理由来劝说。因为太过热心,让我不由得答应了,可是这件事并没有在提督之间达成协议。当命令送来时,引发不小的纠纷。」 「横须贺的提督也会在镇守府祭典前来吧?」 「……嗯,我想会演变成不太平静的状况吧。」 大淀很困扰般地说著,并皱起眉头。 总之阳炎先放松紧绷的肩膀,还对大淀稍微抱持了些亲近感。 「不过,跟总是在一起的伙伴离别,还是会感到寂寞。」 最上为她设想地说著: 「我也很不希望跟三隈她们分别嘛。」 「嗯……」 「不过只要想到会有新的相遇,那样也不错不是吗?一定马上就会交到新朋友的。」 虽然是值得肯定的意见,但现在的阳炎还有点想像不到。 大量的脚步声响起,会议室的门也被打开。 「哎呀,抱歉迟到啦。」 结束训练的龙骧走进来,伊势也跟她在一起。 「拿航母战舰当对手,实在很刺激自卑感耶,能不能让航母也使用大口径炮啊?」 「又说这种话,你都能运用那么大量的固定翼机了,有自卑感的人是我吧?」 伊势也回应她,今天这两人似乎也一起进行训练。 两人在椅子上就位,她们负责的是镇守府祭典所要使用的物品与预算。 「阳炎,这个豆子的订单是节分要用的吧?」 龙骧立刻向她询问,阳炎听了点点头: 「是的。」 「还挺多的呢,有需要用到这样的量吗?」 「会用到。」 阳炎直接断言。龙骧稍作思索后说声:「嗯,毕竟是驱逐舰嘛。」就接受了。 「大淀,节分的时候要开放办公大楼与宿舍的屋顶喔。客人们应该也会想看撒豆子。」 「没关系。」 「阳炎,能用驱逐舰宿舍吗?」 「不,这个嘛……」 阳炎摇摇头: 「只有宿舍不行。」 宿舍对舰娘来说是不可侵犯的领域。不管在战斗或训练时,再怎么折服于大型舰的威力下,回到宿舍就是人人平等,是个可以彻底放松心情的空间。因此除了秘书舰以及获得特别许可的舰娘以外,都只能进出于被指定的宿舍。 这点在战舰她们之间就相当大方,也常常偷偷让其他人进去。可是驱逐舰就非常注重这件事,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出。 因为建筑物的关系,所以这点到了港湾就会改变。但这里是吴镇守府,如果随便允许会被伙伴们抓起来责骂。 「还真顽固耶。」 「应该可以提供给其他驱逐舰,但最多就是这样。」 「不愧是驱逐舰。」 龙骧似乎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被拒绝,所以也没有强硬逼迫。 两人交谈时,伊势正跟大淀在一旁讨论,内容主要都是食材。 「这里是吴,所以应该要提供名产牡蛎才对,不过生吃应该没办法吧。」 大淀也同意伊势这句话。 「如果发生食物中毒就糟糕了,集中在烤牡蛎跟炸牡蛎上头好了。」 「提督有说些什么吗?」 「他说就给横须贺那个家伙吃生的就好。」 只不过,大淀似乎没有打算遵从,她在手边的文件上大大写上「禁止生牡蛎」这几个字。伊势转向阳炎这边: 「驱逐舰这边,决定好要在摊贩里提供什么餐点了吗?」 「这个……还没有。虽然有想要弄炒面或是御好烧,但好像会跟其他人重复到……」 以前的镇守府祭典是由每个驱逐队负责一个摊位,但这次最多也只能出三个摊位。不足的部分就交给业者补足。 「说不定会找黑潮来做章鱼烧,其他就……」 「有这样就够了。毕竟还有其他驱逐队会过来,你们尽量多交流会比较好。摊位就交给我们吧。」 「不,可不能光让各位战舰一直工作,这种事情是驱逐舰的职责。」 从回收掉落在海上的舰载机这种「钓蜻蜓」工作开始,驱逐舰有许多辅助大型舰艇的例子。而且不只限于海上,也有派遣驱逐舰去简单修补的案例存在。 阳炎虽然是艘冲进敌阵才是主要任务的驱逐舰,却从来没有轻视过杂务工作,反而认为是种名誉。 伊势听了似乎有点高兴。 「你们就算玩得开心点也不会怎么样啊,我们希望驱逐舰能够尽量过得开心点。」 「没问题,大家一定会很愉快的。」 不擅长的文书作业以及会议讨论结束后,阳炎回到驱逐舰宿舍。这天她一整天都没有参加训练,其他人似乎都很羡慕。 因为距离晚餐时间还早,第一士官次室里头就只有零星几个人。第十八驱逐队其他成员也还没回来。 看到阳炎的敷波小跑步过来。 「对策总部的设置已经完成喽,地图跟白板也已经摆进去了。」 「辛苦了。」 阳炎向她道谢,敷波又补充说: 「站岗人员就由第十九驱逐队来负责,不过可以请你们那边调派里头的人员吗?」 「这样啊,那我拜托霰来担任。」 除了不太爱说话以外,各种工作她都能稳定完成。应该不会有问题。 敷波点点头: 「还有……你知道豆子最后决定怎么样了吗?」 「今天去订购了。不过毕竟数量挺多的,让龙骧姊露出奇怪的表情。」 「每年都是这样嘛。话说回来,是大豆吗?其他的不行?」 「嗯。」 「唉……最近规则越来越严格了。」 敷波叹了口气。 吴镇守府有著「节分里用来对扮演鬼的舰娘所投掷的豆子,只能使用豆类豆目豆科蝶形花亚科大豆属俗称为大豆的豆子。一颗的重量必须在零点二公克到零点六公克之间」这种奇妙的规则。当初并没有这种规定,虽然很理所当然,但这规则甚至不属于节分的项目。 这规则的起因 在于驱逐舰们觉得「只是撒豆子实在很乏味」于是开始投掷糖果。只是这样的话还能够笑笑就算了,结果就产生只要是圆型都可以丢的想法,情况也越演越烈。水球、高尔夫球、垒球,最后甚至还拿出保龄球来。被这种东西丢中可不是受点小伤就能解决,于是上层慌忙制定「只能丢豆子」的规则。 结果就像要钻漏洞一样,被发现有人「坚称套筒板手就是豆子」或是「在野狗身上贴著写有『豆』字的纸条,唆使它们去追人」的计画,只好紧急加上豆子的定义。本来以为这样已经告一段落,这次又产生把豆子一颗颗黏接起来,制作成公斤单位豆子的案例。于是又在节分前夕设置重量限制进去。 接下来虽然就真的跟一般的撒豆活动没什么两样,但似乎出现有人想把7.7mm机枪改良成可以连射豆子的举动,于是目前正在检讨是否要加上只能用手投掷的规定。 「豆子火力下降的部分,就用速力来弥补。」 阳炎这么说著。 「发现鬼的踪迹后就一口气逼近,然后把豆子砸上去就对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优秀的船速,要好好运用才行。」 她这么回答。自从被选为驱逐舰代表之后,阳炎就制定了许多计画。 抬头一看,敷波似乎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这让阳炎感到不安。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啦。只是想说,第十八驱逐队的司令驱逐舰是霞对吧?」 「是啊。」 「总觉得阳炎被选为驱逐舰代表之后就很努力呢,说不定你很适合担任向导舰。」 「讨厌啦,才没那回事呢。」 她笑著否定,敷波则露出颇为认真的表情: 「我觉得你能胜任喔。」 「比我更适合的人很多吧。」 但敷波还是继续说「没这回事」这样的话,让阳炎慌忙离开现场。 结束训练的驱逐队回到宿舍。有一半换好衣服后前去用餐,剩下一半则去淋浴想洗掉身上的盐分。 黑潮也在里头,阳炎急忙拉住她: 「那个,我有事要拜托你。」 「怎样,你要代替偶去给神通姊训练吗?」 「你能在镇守府祭典上烤章鱼烧吗?」 「……因为偶这样讲话,所以就有偶会烤章鱼烧的偏见吗?」 「你不会吗?」 「会素会啦,不过那东西谁都会吧?」 「我就不会啊,所以拜托你了。霞!」 她把自己的司令驱逐舰也叫来。 霞原本打算去冲澡,于是中途改往这边过来。 「怎么了吗?我想去洗个澡啊。」 「你喜欢章鱼烧吗?」 「喜欢是喜欢啦,所以呢?」 「那请你跟黑潮一起做吧,镇守府祭典的驱逐舰摊位要推出这个。」 「……我想说的是自己很喜欢吃章鱼烧耶。」 「霞超可爱,最喜欢你了。所以拜托你做嘛,细节只要问黑潮就行了。」 接著阳炎马上想到: 「啊,忘了调度摊贩的器材跟食材!」 「你还真性急耶,时间还很充裕啦。」 虽然黑潮显得讶异,阳炎却很慌张: 「这种事情得早点弄完才行!抱歉喔,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才这么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第十八驱逐队的成员与黑潮目瞪口呆地看著全力奔跑而去的阳炎。过一会儿之后,霰开口说: 「……好像很辛苦……」 「她说要好好加油,不知火才会声援她,但这样反而开始让人担心了。」 不知火也小声说著: 「总觉得她的情绪比平常高亢,好像会因为过劳而累倒。」 「这种事……当事人是不会有自觉的……」 「应该跟她说声要节省些体力。」 霰也对不知火这句话点头赞成。 两人看向自己的司令驱逐舰,霞也同意两人的意见并且说: 「给她一点忠告会比较好……不过我想多半听不进去吧。」 不知火反射性地说: 「可是那样下去,阳炎的身体状况会变差。」 「霰刚才也说了吧,当事人不会有自觉。而且这是阳炎第一次担任驱逐舰代表,她应该也不想被泼冷水。」 「累到病倒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这是实战的话,我也会阻止,但这里是陆地上吧。就算累倒了也不会沉没。」 「病倒跟普通的累瘫不同。」 「我也知道阻止她会比较好啦,可是现在不管讲什么,她应该都听不进去吧。」 不知火不满地瞪著霞: 「霞不阻止的话,不知火自己去阻止。」 霞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 「……不管我怎么说,你也打算去阻止她对吧?毕竟是同寝的室友。」 「你很清楚嘛。」 「要适可而止喔。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已经点燃热情的驱逐舰,那份热意可不会轻易消退。」 霞虽然这么告诫,但不知火默默地去追阳炎。 阳炎回到宿舍的房间里,她在床上把文件摊开。 「摊位的器材与节分的豆子还有量斗……呃,路标牌的整顿与其他镇守府舰娘的预定抵达时间……哇啊,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充满精神地致力完成这些工作,因此就连不知火进到房间里也没有察觉。 「阳炎……阳炎。」 不知道第几次的呼唤,她才终于抬起头来: 「什么?」 阳炎从上铺往下看。 不知火似乎很不安地抬头看著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吃饭呢?」 「啊,我忘了。」 她俏皮地吐出舌头。 「我还有工作,所以先不用了,你先去吃吧。」 「那样子不行。身体就是资本,要好好摄取卡路里才行。」 「之后会去吃啦。」 「那样子晚餐时间就结束了。」 因为实在太过难缠,阳炎就被带去吃饭。 她走在走廊上对不知火说: 「赶快吃一吃就回去工作吧。」 「……把步调稍微放慢一点吧,你太著急了。」 「是吗?我完全没工作到耶。今天一整天都已经免除训练了,却几乎没什么进展,得加倍努力啊。」 「大家都很担心你工作过头了。」 「没事没事,我会加油啦。啊,吃完饭以后,不知火也会来帮忙吧?因为还剩下很多工作嘛。」 阳炎边说边拍拍不知火背部。 她全身充满会让身体发热的热情,因此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伙伴一直露出不安的表情。 第三章 右满舵(hard starboard) 阳炎为了准备而匆忙地四处奔走。虽然镇守府祭典整体都是这样,但总之要先准备第一天的节分。大致上只要跟活动庆典有关,驱逐舰娘都会无比认真;因此在开始前就会蔓延起让人提心吊胆的气氛。 尤其节分是个讨吉利的活动,但同时又是场对决。虽然用豆子砸鬼让她们喊「投降」后就结束了,但要是不尽可能有效地攻其不备,可没办法让对方说出投降两字;因此就需要运用许多智慧。 如果是战舰娘当鬼,她们很擅长让驱逐舰娘出风头,会选择非常适当的时机投降;其中也有不停较量机智,逃跑到最后一刻的舰娘。轻巡洋舰娘很明显就是后者。 「不知火,我有个主意。」 阳炎在设于驱逐舰宿舍的对策总部里询问搭档: 「你觉得事先在用地里头设置水雷这方法可行吗?」 「……这应该是要用常识来判断的事情吧。」 不知火彻底感到傻眼。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露出艰涩的表情: 「可行啊。」 「当然不行,你打算隔天在牢房里醒来吗?」 「当然会拿掉炸药啊,只要让轻巡洋舰们产生警戒而不敢靠近就好了。」 「然后接下来的训练就变得比之前严苛数十倍,以结果来说,就是掐住自己的脖子。」 阳炎为了在节分获得胜利,于是思考了各种手段来进行讨论。虽然在节分获得胜利也是种奇怪的事情,但驱逐舰的思考或多或少就是这种感觉。 敷波进入对策总部。因为没地方站,就在入口大声喊说: 「阳炎,探照灯的使用许可呢?」 阳炎摇摇头: 「怎么样都不肯发给我们,大淀姊说节分不需要用到那么夸张的装备。」 「那个人果然是轻巡洋舰(敌人)的爪牙,就是舰种相同才令人困扰。」 「双筒望远镜(眼镜)有借到所有人的数量,也只能用目视来索敌了。」 「乾脆进行事前侦察?只要埋伏在轻巡洋舰宿舍前跟踪,就能轻松掌握潜藏地点了。」 「这主意不错,敷波能进行指挥吗?」 「了解。」 敷波回到自己的驱逐队。 房门关上的同时,跟地图互瞪的霰转过头来说: 「机雷这提案,也许不错……」 不知火插嘴说: 「不行。」 「不是机雷,而是设置警报器的话……」 霰指著地图几个地点: 「这边还有这里……在这附近的草丛里安装巨大的铃铛,如果脚勾到就会发出声响……」 不是炸药而是发出声音。虽然跟机雷不同不会闹上法庭,但不知火果然还是提出疑问: 「如果鬼避开这些地方,该怎么办?」 「已经设想好了……那样就能轻松地缩小搜索范围……就是跟机雷区一样的东西……」 也就是限制对方的行动后再发动攻击。 阳炎弹响手指: 「真不错,很有驱逐舰风格耶。」 「就跟狩猎潜水艇相同……」 「编组反潜小组,只要一发现鬼就投入攻击吧。霰,你是人选之一。」 霰微微点头。 「不知火,摊位那边如何?就是章鱼烧的。」 「已经全部筹备完毕。材料的收取由黑潮负责,应该不会出错。」 「真不错,那就能集中精神在节分了。」 阳炎看著地图检讨设置警报器的位置。也不管不知火一脸错愕,准备顺利进行著。 ○ 对舰娘来说,吃得快可说是技能之一,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驱逐舰娘也不例外。然而她们吃完后都会待在座上享受闲聊的乐趣,结果就会长时间待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只不过,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养成吃完饭就马上离开的习惯。她嫌交谈麻烦,就连看到对方也很麻烦;就算是相同驱逐队也没有同桌的理由,直接将沟通这个行为本身拒于门外。 但只有潮不一样,她追上走到外头的曙。 「小曙,我有些话……」 潮的嘴唇边还沾著饭粒就跑过来。 「我没话可说。」 「我有啊,请你听我说。」 「去跟涟她们聊个愉快啊。」 「我对涟和胧说有话要跟小曙讲,之后就过来了。」 知道潮有先说一声之后,曙反而感到惊讶: 「你真笨,什么都别讲,直接出来不就好了?」 「可是她们两人也都很担心小曙啊。」 「怎样都无所谓吧。」 曙心想,驱逐舰到底是有多爱管闲事啊?一大堆三不五时就介入他人私生活跟精神状态的像伙。反过来说,也有不少秉持个人主义的人,总之相当极端。 「所以,是要说什么?我要离开七驱的事情吗?」 「不……这之前也说过了,那是开玩笑吧。你不会真的离开吧?」 「我一直都很认真。所以你是要讲什么?」 「呃……就……就是去吴的成员,那个……我们被选上了。」 潮像是尽可能不影响她的心情,慎重地说出来。 当然,曙的心情立刻恶化。写著「不悦」的霓虹灯立刻在她头上闪灿著。 「我不是说过不想去吗!」 潮惊吓到把身子缩成一团。 「是……是没错,但这也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事情……」 「不能去跟秘书舰抗议吗?是高雄姊吗?」 「现在是爱宕姊。」 曙想起那艘重巡洋舰。总是笑嘻嘻,实在搞不清楚她有没有好好在工作。 「我去抗议。」 潮非常慌张: 「还……还是不要比较好,会被强迫叫她姊姊。」 「那是什么啊?」 「就是会被她强迫叫……总之,大家一起去吴看看嘛。一定会很愉快,饭也会很好吃。」 「就算去那种地方……」 曙这么表示。她也很熟悉吴这地方,所有舰娘在适应性测试后都会为了选拔教育而在那边受训。大家都充满名为「打倒深海栖舰」的热情,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只不过,接触过去的空气也许不是什么坏事。那个事件过后,心理医师也说过类似的话。 「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喔。」 潮像是在心里担忧地说著。曙没有明确回答,只留下「也许吧」这句话。 ○ 「长月,我们果然要去吴出差了。」 早晨的体操结束后,皐月对长月这么说。睦月型驱逐舰的同僚似乎很惊讶。 「真的要去镇守府祭典啊?」 「什么,你以为那是谎话吗?」 「如果不是左迁,我想说会被留下来看家。」 「你也太消极了吧,稍微高兴点嘛。」 皐月像要帮她打气般说著。 长月的训练成绩不太好,这件事她自己最为在意。虽然仪态举止端正,平常的说话方式也没有怯懦的一面,却没有伴随著实力。因此有时候就会把像这样的消极表现在脸上。 「要去吴的只有我们吗?」 「好像有满多人要去,大型舰她们似乎也很期待。」 「只要躲在航母的阴影底下,也许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就说你太消沉了啦。还有,在那边也许要举行驱逐舰的骑马战。」 「骑马战……」 长月开始畏缩: 「还真是好久没举办,本来以为早已经废止了。」 「因为有许多驱逐队聚齐起来的关系吧,而且想观战的人也很多。」 「那实在没有什么好回忆……」 长月低头小声说著。皐月也同意她这股叹息。 「其实我也是。因为体力不好,马上就气喘吁吁了。」 「我在体力方面虽然没问题,可是该说运气不好还是实力太差……皐月,也真亏你能成为舰娘呢。」 「我本来是已经放弃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皐月歪著头思考。无意间接受的舰娘适应性测试合格,本来即将被淘汰的选拔教育结果还是通过。然后被授予皐月之名,接著就被分配到佐世保直到现在。 「镇守府祭典除了骑马战以外还有别的活动吗?我想把其他活动当成主要目标。」 「应该会有摊贩吧?」 「去吃吃喝喝就回来好了。」 「去喝酒?我们喝酒的话,应该会被骂吧?」 「像皐月你这样的,应该是最容易会想喝酒……我也没有特别想喝酒精饮料,果汁就可以了,然后我想跟乌龟一样把手脚缩起来生活。」 「再多到处看看嘛,也许可以交到新朋友啊。」 皐月这么说。这两人自从分配到佐世保之后,就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就算出海也是训练或演习其中之一,偶尔一次的远征也只有来回一趟而没有上岸。 地点是许久没去的吴,这令皐月内心多少也有些兴奋。 长月勉为其难地点头: 「嗯,的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就跟你说不能那么消极嘛,去那边也能当成散心啊。」 皐月拍拍长月的肩膀。这时候的她们还不知道,此时已经不是散心的时候了。 ○ 然后到了镇守府祭典当天。 吴镇守府的正门架起写有「大镇守府祭典」的入场门,还立起旗帜。不只是正门,大海那边也有豪华的旗帜随风飘扬。 第一天没有一般游客参加,只由舰娘们自己举行。因此紧张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有从外界过来的宾客,以及其他镇守府的舰娘,所以还是相当忙碌。阳炎也频繁地在驱逐舰宿舍与镇守府办公大楼的会议室(已经变成执行委员总部)来回奔波。 贵宾的应对是由提督自己与秘书舰、重巡以上的舰娘负责,并没有阳炎出场的余地。不过因为能学到些东西,所以暂时在一旁陪同。 提督对下车的贵宾一一打招呼并且握手。这部分的应对毫无破绽,给贵宾们留下与众不同的强烈印象。但只有在面对横须贺镇守府的提督时,虽然表面上带著笑容,等对方转身过去就露出想对他吐口水般的表情。 「把像这样的提督们好好控制住,也是秘书舰的职责喔。」 大淀小声说著。 贵宾们的事先放一旁,迎接舰娘的地点是在栈桥。一般调派时会将舣装藉由陆运或海运输送,本人也会搭乘电车前往,但这次是直接从海路航行过来。 「第十八战队,抵达。」 「第五战队于此时抵达。」 第一天就过来的舰娘数量没有很多。最上说声「辛苦了」之后,就带领她们前往指定地点。战舰抵达时,就由同样身为战舰的日向应对。 从其他镇守府前来的战舰与航母都装备巨大的舣装,看起来非常优秀。尤其当战舰抵达时,更是让人为之震慑。其中也有第一次见面的舰娘,她们有著跟伊势与日向不同的威严。 不管战舰还是航母,虽然都以正经的表情进行抵达报告,但是她们看到阳炎就会露出笑容,然后出声对她说「我很期待喔」这句话。 「……她们是对我期待些什么呢?」 「就是节分跟骑马战吧。」 结束带路回来的日向这么回答。 「既然特地在第一天前来,就是打算观战吧。」 「其他镇守府没有节分吗?」 「可以进化到这么奇妙的也只有吴而已。」 日向笑著告诉她。 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阳炎离开栈桥。 上午将进行镇守府祭典的开幕致词,还有第一次的展示航行。在全部开始之前,舰娘们在运动场整队排好。 从战舰到驱逐舰都在贵宾面前整齐列队,而提督则在麦克风前方郑重宣布: 「在此宣布,联合大镇守府祭典开幕!」 往年会在此时施放烟火,但这次很克制地只有鼓掌而已。即使如此,这仍旧是久违的镇守府祭典,每个人都兴奋到满面红润。 大家还喧闹地高声交谈,果然所有人都等不及了。 「好啦,我们也要好好准备了。」 阳炎催促驱逐舰娘。 大家先到第一士官次室集合,里头比平常还要吵杂。毕竟是暂缓实施的活动,充满了「这次要好好挽回」的热情。 阳炎认定大家都干劲十足。 「开始吧。」 「嗯。」 回应不知火的话之后,她大声说: 「注意!全员,听我说!」 喧嚣停止,大批驱逐舰娘的视线投注到阳炎身上。 「我们开始进行吴镇守府的节分活动。正如大家所知,今年的鬼是轻巡洋舰。」 全体人员都挺直腰杆。 「想必大家一定都很敬爱我们的上司,不过她们也已经保证过各位不用客气。因此,我们应该要像平常一样竭尽全力。」 阳炎看著大家的脸,所有人都很紧张。无论如何,对手终究是轻巡洋舰。别说是鬼,根本就是鬼神,净是些适合被称为恶鬼或是罗剎的人。 但是在这种时候害怕,就称不上驱逐舰。 「参加活动的轻巡洋舰会将跟鬼有关的标记挂在头上,这点请大家不要忘记。那么请准备好豆子。」 阳炎对不知火打个讯号。她先走出外头,然后推著台车回来。 驱逐舰娘们开始喧嚣,因为不知火拿进来的是巨大的塑胶桶。 里头装满了炒好的大豆,而且还不是只有一两桶,而是有许多桶子在墙边并排摆放。 「这是弹药……不对,是豆子。接下来将会分发量斗,请大家自由装盛并且用力撒出去。随时都能够进行补给,所以把这些用光吧。」 驱逐舰娘们拿起量斗开始装满豆子。因为想尽可能多带一些,也有人把豆子硬塞进去。 阳炎抬头看著墙上的时钟,马上就是正午了。从那一刻起到日落为止,节分活动将持续进行。 怀著焦急的心情等待,不久后,秒针在十二的数字上重叠。 她喘口气,并且轻咳一声: 「大家听好。就为日常的积郁……不对,让我们为祈求福气而撒豆吧。要充分发挥,确实将鬼赶跑。听好,是确实地赶跑喔。」 阳炎眼中闪烁著光芒。有如回应她一样,驱逐舰娘们也充满斗志。 插图008 「隶属于吴镇守府的驱逐舰。现在起转为节分阵形,倾全力将鬼击灭、制伏!全舰起锚!最大战速!」 到处都响起吆喝声,她举起拳头: 「吴镇守府万岁!驱逐舰万岁!」 「驱逐舰万岁!」 驱逐舰娘们一齐冲出外头。 轻巡洋舰娘们已经在用地里四处散开。毕竟对方是处于率领驱逐舰的立场,我方会采取什么手段应该也很熟知。 阳炎跟不知火一起进入节分用的对策总部。 对策总部有霰跟其他几名舰娘在里头,所以显 得有点吵杂。地图被贴在室内不太宽广的墙壁上,跟白板并排在一起。舰娘们则坐在双层床的上下铺,比对著计算资料等数据。 阳炎出声叫霰: 「顺利吗?」 霰点点头: 「目前是……不过对轻巡洋舰宿舍进行的事前侦察失败……敷波跟矶波被赶走了……」 「真有一套。」 原本想事先探察对方会躲在用地的哪边,看来被发现了。以轻巡当对手,就是没办法那么顺利。 阳炎拿起无线电的麦克风通知: 「哨戒部队扩大搜索范围。」 立刻有人传来「了解」的回答声。大约半数的驱逐舰娘,各自在事先决定好的区域里头进行搜索。 今年当鬼的轻巡洋舰有四名,她们已经分散在镇守府用地里。必须找出所有人,并且拿豆子砸她们才行。 普通的手段不管用,这点大家早就明白了。既然追兵会全力搜索,鬼当然也会全力逃脱,这灌注了身为舰娘的志气与尊严。过去曾经有航母舰娘运用迷彩潜伏在草丛里,让我方完全无法发现。在时间结束的同时,驱逐舰娘的恸哭也响彻在镇守府中。 所有人内心都潜藏著绝对不想再尝到那种屈辱的心愿。 轻巡洋舰娘似乎没有触碰到警报器。设置在各地的警报器会在触碰的同时发出铃声,与其连接的机器也会发出讯号通知对策总部。 「发现侦察机。」 霰这么说,不知火立刻回问: 「报告机种跟地点。」 「零式水上侦察机一架,c06区域。」 依照报告,不知火在以格子划分的地图上书写情报。接著询问阳炎: 「要让部队出击吗?」 「稍等一下,还不一定就真的在那附近。」 轻巡洋舰能够装备侦察机,所以让机体在上空盘旋算是种常识。过去也曾经有战舰使用过雷达,结果驱逐舰娘为了妨害电波就洒出大量的铝箔纸,造成事后扫除时异常辛苦,就被迫停止使用了。 「盯紧水上机,它一折返就跟上去。」 「那架机体的滞空时间很长喔。」 不知火这句话让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沉吟。 「说得也对。」 「有好方法……」 霰说道: 「用豆子丢水侦……也许就会撤退……只要给予损害,轻巡洋舰就会进行回收……」 「就是这招!」 阳炎用力击掌: 「通知所有哨戒部队,只要发现水侦就允许发动攻击!」 不知火大吃一惊: 「要是损坏公家物品,要写悔过书喔。」 「这都是允许举办节分活动的那一边不好。」 阳炎的指示藉由无线电传出去,用地里四处都有舰娘开始向零式水上侦察机投掷豆子。零式水上侦察机虽然不太可能因为豆子就损坏,可是也会怕有万一发生。当害怕损伤而折返的瞬间,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过一阵子后有报告传回来,霰把耳机贴在耳朵旁说: 「时津风传来通讯,说水侦已经开始折返……」 「快追!把一半的哨戒部队集合起来!」 阳炎对著无线电的麦克风怒吼: 「发现鬼的时候,要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维持接敌!只有集合三艘驱逐舰以上时才允许攻击!」 对策总部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 在海风的吹拂下,有几名舰娘抵达吴的栈桥。 「吴是长这个样子啊?不觉得很穷酸吗?」 「小曙,不可以讲那种话。」 听到曙这句话,潮急忙告诫著。 吴镇守府有许多充满历史的建筑物。当然这些都有充分的整备与维护,只是可能在不同人眼中会觉得老旧。 像这样的建筑物在横须贺其实也不少,而曙当然也会挑这些建筑的毛病,所以她可说是标准一致。 潮小声说: 「我们迟到了。」 「当然会迟到啊。来的途中又是下雨又是浓雾,还差点撞上岩礁,甚至还发生深海栖舰警报,还以为是被诅咒了。」 「知道是误报,真是太好了。」 「真──是受不了。这下子,如果镇守府祭典中止的话,那就白来一趟了。」 她愤然地把手扠在腰间,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 潮战战兢兢地说: 「果然……还是再提升一些船速会比较好吗?」 「那样会发生事故。就算迟到也无所谓,只要思考怎么预防事故就够了。以你跟胧来说,做得很不错了。」 抵达吴为止的航海途中,潮跟胧商量后决定降低速力。虽然是白天,但还是点亮航行灯,严格保持与前续舰的距离。因此虽然延误抵达吴的时间,却连擦伤都没有。 「嘿嘿……」 潮露出满脸笑容,这让曙感到很奇怪: 「干嘛啦,很恶心耶。」 「因为小曙居然会夸奖我,好久没有发生过了。」 「哼。」 曙把头甩到另一边。 栈桥形成一个斜坡,让舰娘可以直接上去。第七驱逐队的其他两人,胧与涟说声「要上岸喽」就登上陆地。 曙跟潮还待在海上。 「小曙,你不上去吗……?」 「要上去啦。不过,感觉怪怪的。」 「为什么……?」 「总觉得气氛很奇怪,该说……整个吴都垄罩著杀气吗……」 她虽然慎重地靠近栈桥,但还不打算上去。 接著往吴镇守府内窥探,好像很吵闹。 「里面不知道在搞什么?」 对曙来说,她只是在自言自语,但不知为何却让潮吓一跳。 「会……会是什么呢……」 「好像在大喊些鬼怎么样了之类的……」 「我没听到耶……」 她这种胆怯的情况让人起疑心,于是曙狠狠瞪著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我?」 「你……你在说什么啊?」 「硬是把我带到吴来就算了,总觉得你的态度很可疑。涟跟胧好像也有什么企图。」 「没……没这回事,什么企图也没有喔。」 潮用力摇头,让曙的疑心越来越强烈: 「什么都没有的话,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可以回去!好不容易提早一天抵达……啊……」 她急忙遮住嘴巴,但曙可没有漏听: 「提早一天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在第一天就到了吗?」 潮虽然想找些藉口却整个人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死心开口说: 「我想说……既然如此,乾脆两天的镇守府祭典都参加,小曙也能玩得比较开心。而且有两天的话,说不定能早点交到朋友……」 「我不就说过不需要什么朋友了!」 曙发出怒吼,潮吓到发抖地说: 「再这样下去,小曙的朋友就只会剩下我而已啊。」 「你也不是什么朋友,难道那两个人也知道这件事?」 这是指涟和胧,潮也承认了。 「我有跟她们商量过。」 「果然是你们全部一起策划的!第七驱逐队最差劲了!」 曙愤忾地用脚踢海面。 曙特别讨厌有人像这样多管闲事。总之她会先表达出「不要管我」这种情绪,然后连想跟她说话也会被拒绝。更不用说是被骗过来,会加倍愤怒也不奇怪。 但是曙自己也很清楚,潮的好意是出自于她的亲切。也因为如此,她觉得好意与善意这种情感实在很难应付,才会语中带刺地拒绝。 曙虽然一脸不满地走上陆地,但是又停下脚步。因为完全没有反应,让潮胆怯地问她: 「怎么了吗……?」 「我刚才也说过,不觉得吴很奇怪吗?」 「好像在举行节分庆典,说不定是因为这样。」 「为什么节分会充满这种不平静的气氛啊?」 这句话让潮的身体为之一震,因为这类的直觉是不会骗人的。曙虽然全身随时都散发出锐利的不满情绪,但也因此很擅长察觉他人散发出的气场。然后从以前就陪伴著她的潮是最清楚这一点的。 「怎么办……?」 「…………」 「……要把涟跟胧叫回来吗?」 两人没有动作,就只是盯著吴镇守府看。 喧嚣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一名舰娘像被人追赶著般跑过来。 曙跟潮看到她也吓一跳,那名舰娘只有头上戴著鬼的头套。而且不是摊贩卖的那种漫画风格面具,而是会用在电影里的正统派头套。 「哎呀,真糟糕真糟糕──」 她跑到两人身边后就把头套拿下来,出现的是名红发的轻巡洋舰。 轻巡洋舰娘看到第七驱逐队的这两人就眨眨眼睛: 「咦,你们是驱逐舰?应该不是吴的女孩吧?」 知道是轻巡后,曙跟潮都挺直背脊,由潮代表开口说: 「是。我们是横须贺镇守府的第七驱逐队。刚刚才抵达……」 「是喔,刚才那两人也说过一样的话呢。我是鬼怒,欢迎你们到来。」 虽然感觉有点恐怖,看来是艘脾气很不错的轻巡洋舰。 即使如此,潮还是紧张地询问: 「请问先抵达的驱逐舰现在在哪边呢?」 「不是去喝茶,就是跟那些女孩在一起了吧……」 鬼怒回过头,看著自己跑来的道路。 「……不管怎么样,这下都很糟糕。」 潮疑惑地歪起头来。鬼怒所看的方向,只有几名舰娘在而已。 只不过她们神色大变地跑过来。 「不好意思喔,虽然你们才刚到,但把这个戴上吧。」 还来不急反驳,潮就被戴上鬼的头套。 「我要先走喽,你们也不要继续发呆会比较好喔。」 鬼怒举起单手道别后就跑走了。 「那是什么?」 曙说道: 「……因为是鬼怒姊,所以就当鬼吗……?」 正当潮在头套里低声说著时── 「好痛!」 曙的额头突然一阵刺痛。 「好像被什么打到了,是石头吗?」 她捡起掉在地面的物体,那是小小的淡茶色食物。 「豆子……?」 那是炒过的大豆,接下来马上有巨大的声音响彻现场。 「找到了!」 「于a11区域目视到鬼,开始攻击!」 冲过来的舰娘们大喊著,曙是之后才知道那是驱逐舰敷波。 「开始射击!」 好几名驱逐舰娘一齐开始撒豆子。 不过,那可不是普通撒出去这种可爱的行为。是灌注平日累积的爱意,进而使出全力的投掷。 「什么!什么啦!」 曙放声大叫。潮虽然也吓得手足无措,可是因为戴著鬼的头套,所以并不会痛。 「住手,快住手!给我等一下!你们在干什么啊!」 曙大叫著,但是敷波以下的驱逐舰娘没有停止攻击。 「鬼开始害怕了!」 「害怕什么啦!」 会因为怒吼就停止攻击的人可当不成驱逐舰,但是敷波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驱逐舰?」 「对啦!我们是才刚抵达的驱逐舰!」 曙满脸通红地大叫: 「是从横须贺镇守府过来的!」 「……为什么驱逐舰会装扮成鬼?」 敷波的手指前方,指著戴上头套的潮。 「乔装成驱逐舰真是卑鄙!就算是轻巡,也太令人失望了!」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驱逐舰啊!」 「哪有胸部这么大的驱逐舰!」 敷波她们开始同时投掷豆子,让潮忍不住逃跑。 「啊,潮!等一下!」 曙也从后头追上。敷波她们大声喊著「快追!」之后就飞奔追赶。 「鬼逃走中,从a11往a20方向逃亡。」 不知火在白板上写下逃走路线。 「鬼伪装成驱逐舰,这项情报经由敷波所确认。」 「伪装成驱逐舰?每年都越来越费功夫了呢。」 听到报告的阳炎,不管自军的所作所为而说著: 「有好好确认过了吧?」 「她们说鬼的胸部很大。」 「……霰,滨风现在人在哪里?」 阳炎对坐镇在无线电机器前的霰发问,接著立刻传来回答: 「因为d8的警报器响了,所以她正赶往那边……」 「这样敷波那边的就是轻巡吧。」 阳炎看著以格子划分区块的吴镇守府地图。 上头刺著不同颜色的图钉。黑色是鬼,也就是轻巡洋舰。红色是驱逐舰的哨戒部队,蓝色则是奇袭用的反潜部队。 阳炎将蓝色图钉移动到d8的地点。 「发现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大概是鬼怒姊,另一个会是球摩姊吗……」 这时霰突然说: 「a11再次发现鬼……」 「知道是谁吗?」 「黑发,裙子是胭脂色,无袖上衣。」 「是阿贺野姊!」 阳炎弹响手指,拿起无线电的麦克风: 「浦风与谷风出击!还有把初雪也派过去!」 待机的反潜部队冲了出去。她们摆出把巨大量斗挟在腋下,然后手上先握好豆子的战斗姿势。接著,直线冲往现场。 a11区域位于海边的栈桥附近。现在阳炎在这个别说是节分对策总部,根本就等同海上护卫司令部的房间里不断下达指示。 「a10与a12也投入部队!不要误射,目标只有轻巡洋舰!除此之外都不能攻击!」 阳炎看一下时钟,距离日落还有时间。现在这阶段能够发现到这种程度,几乎等同完全胜利。她逐渐相信能够把鬼击退了。 「真受不了!所以我才讨厌驱逐舰!」 曙边跑边抱怨。 身旁的潮的手被她紧紧牵著。因为戴上鬼的头套后视线不佳,使得她不停跌倒,于是只好这样牵住。两人就被当成鬼和协助鬼的无耻之徒,像是通缉犯一样被追捕。 她对潮说: 「你也快把那个脱下来啊!」 「可是擅自丢掉,好像不太好……」 「我们可是被当成诱饵耶!」 「鬼怒姊跑去那里了呢?」 「她往这边跑了!去抓住她!」 这两人觉得只有自己被追杀实在太划不来,至少要死也一起死,所以跑去追捕鬼怒。但还没有看到鬼怒的身影,曙用力睁大眼晴想找出这艘长良型到底在哪里。 「啊,有了!」 岸壁的墙面上,有轻巡洋舰娘贴在上头。 吴镇守府为了让普通的船也能接舷,就把护岸用水泥墙延伸出去,并且为了不伤到船体 ,就在墙面上头吊挂老旧的轮胎。鬼怒就是用脚勾住轮胎,打算潜藏于此。 「鬼怒姊,你在干什么啊!」 「笨蛋,嘘……嘘……」 鬼怒把手指抵在嘴上: 「会被那些家伙们发现啊!」 「你把这东西硬塞给我们对吧?」 「抱歉啦,只是请你们稍微当一下诱饵。」 鬼怒这么说著。她为了不要掉下去,用双手抓住轮胎。 「每年到了这个时期,驱逐舰总是很亢奋。」 「为什么要举行这种节分庆典呢?」 「因为这里是吴嘛,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即使这样她还是很开心地笑著,接著对曙说: 「所以,可以请你就这样去附近绕一圈吗?这可是帮轻巡洋舰的大家一个大忙。」 「不要。」 「我是不想命令你啦。」 鬼怒嘻嘻笑著。对驱逐舰而言,轻巡洋舰是直属的上司。比起跟战舰交谈,有很多驱逐舰娘跟轻巡在一起时会更紧张,尤其在训练之类的场合更是如此。 「现在既不是训练也不是实战,所以只是拜托你而已。就当作卖轻巡一个人情吧。」 「你以后真的会还这个人情吗?」 「那当然,轻巡可是很重情义的喔。」 「我明白了。」 曙深呼吸一口气,接著放声大喊: 「喂……鬼怒姊就在这里!」 「啊,你这家伙!」 「快点快点!要被她逃跑喽!」 鬼怒非常吃惊地想要逃脱,不过敷波早一步赶到。 「在这里!」 伴随著开始射击的号令,豆子往她砸去。鬼怒想攀上轮胎的脚因此一滑。 「呀啊!」 她整个人翻一圈掉进海里,水柱随著夸张的水声扬起。 曙满足地点点头: 「这样就告一段落……喂,等等!」 豆子又丢过来了。大豆有如用之不竭一样,被敷波她们接二连三地投掷过来。 「你们干嘛!鬼已经落海了啊!」 「不是还在那边吗!」 转头一看,潮还戴著鬼的头套东奔西跑。 「快点脱下来啦!」 「好……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这时候,驱逐舰娘们依旧有如杀红眼般冲过来,数量似乎还在不停增加。曙在驱逐舰的集团之中发现熟悉的脸孔。 「啊,胧跟涟!」 第七驱逐队的两名成员,正带著笑容参加活动。 「你们这些叛徒!竟然干这种事!」 「因为她们叫我们帮忙嘛。」 面对曙的怒吼,胧丢出豆子来回应。 「没错没错,这种节分也很棒。」 涟也很愉快地说著。 「这种才不叫节分!」 曙转头大喊: 「潮,要从中央突破喽!用全速……咦?」 应该在那边的驱逐舰娘不见踪影。正确来说是只看到鬼的头套,然后立刻就消失在岸壁的另一边。 接下来就是惨叫,与噗通的水声。 「潮……呀啊!」 突然间,曙的脚好像被某种东西抓住。 以全身湿透的状态爬上岸壁的人是鬼怒。她不只是全身上下湿漉漉,还有海带之类的海草黏在头上。 敷波忍不住发笑。 「……喂!」 鬼怒发出怒吼,但还是露出笑容地对驱逐舰娘们大喊: 「你们也跟我一起下水吧!」 她接连把曙跟敷波丢进海里。 「呀啊!」 「啊呀!」 「这样就解决啦!」 接著用手抱住好几名驱逐舰娘后,自己也跳下去。 最后,胧跟涟边大笑边往海面跳水。明明天气还很冷,却有如游泳大会一样。 不断有报告传到阳炎面前,霰跟不知火也把这些情报写到白板上。 「鬼怒姊已经被制伏。」 不知火低声说著: 「不过我方产生多数损害,就连无关的驱逐队也被迫下水游泳。」 阳炎回问: 「是哪边的驱逐队?」 「是才刚从横须贺抵达的。」 「啊,就是刚才在第一士官次室喝茶的那群女孩啊?等等要拿毛巾给她们才行了。」 「还有球摩姊也已经制伏。」 不知火低头看著手边的笔记: 「她潜伏在树上时被黑潮与矶风发现,接著展开激烈的炮击战后击落。」 「炮击战是真的吗?」 「很激烈是真的。球摩姊似乎夺取豆子,然后双方开始互丢。最后是黑潮拿出电锯把树锯断而获得胜利。」 「等等得向大淀姊道歉才行了。」 树木姑且也算是公家资产。虽然不至于受到严厉处罚,不过免不了被叫去割草跟涂油漆。霰把耳机贴在耳朵上说: 「阿贺野姊也被制伏了……」 「好耶,怎么办到的?」 「好像是浦风先扮演诱饵……然后雪风发射全豆命中的样子……损害是零。」 不愧是知名的驱逐舰娘。只要有能弥补没办法参加抽签的战绩,就能产生鼓舞的作用。 「鬼几乎都被制伏,大淀姊因为没有参加,所以除外。」 阳炎听完不知火的话后点点头: 「那再来剩下的就是……」 她看著名单小声说: 「我看看,是神通姊……」 正是第二水雷战队的首领,轻巡洋舰神通。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主管,会变成令人畏惧的敌人也是预料中的事。 「没有发现她的报告呢。」 不知火拿起报告纪录确认。 「不愧是神通姊。」 「也许是藏身在某处,日落前绝对要把她找出来。」 如果真的彻底隐藏起来,对没有航母侦察手段的驱逐舰相当不利。对方也可能在制服上头披上迷彩花纹的披肩,然后藏身在某处。 突然,霰开口说: 「第十六驱逐队……天津风传来……通讯……说发现神通姊了……」 阳炎高兴得跳起来: 「太棒了!叫所有驱逐舰集合!这样子今年就获胜了!」 「天津风询问是否能进行攻击……」 「当然可以啊。」 可是霰却一脸不可思议,把耳朵贴在无线电的耳机上低语: 「发动攻击……办不到?怎么好像……在说些……不得要领的话……」 「那是什么?」 「不清楚……」 阳炎感到很不耐烦,接著鼓舞室内其他人般拍拍手: 「去激励她们一下吧。这边已经不用管了,我们也出击!」 她率先从对策总部冲出去。 依照天津风传来的报告,发现神通的地点在区域d08,也就是运动场那边。阳炎立刻跑到现场。 驱逐舰们已经集合,几乎所有人都在运动场上,里头也有从头到脚都湿透的女孩。但是很不可思议地,完全没有吶喊和撒豆子的声音。 「到底怎么样了啊?」 阳炎这么问著。变成落汤鸡的敷波默默指著前方。 神通确实在那里。她把纸制的鬼面具挂在头侧面,然后满脸笑容地缓缓走著。全身没有施加迷彩,跟平常完全没两样。 「这不是好机会吗?快去丢豆子啊。」 「你有办法丢吗?」 敷波满脸不愿意地回问。 神通有著很独特的气场,能将轻巡洋舰特有的气质转变成浓厚的压迫感散发而出。正因为这样,才能够让驱逐舰娘无条件服从她。 也正因为她的打扮跟平常没两样,才更加难以靠近。驱逐舰娘们只能将她团团围住,其他什么也办不到,甚至发生有人让路给她的状况。 神通一边说:「最近的驱逐舰还真乖巧呢。」一边走著。再这样下去就会让她逃走了。 「没……没事啦。神通姊也说过……不用客气了……」 「那是真的吗……?」 阳炎无法明确回答敷波的疑问。神通是优秀的轻巡洋舰,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点程度的活动就怀恨在心,然后将训练变得很严苛。大概……应该吧。 「啊啊,真是的!」 阳炎有如鼓舞自己般出声大喊: 「如果不打倒神通姊,节分就无法获胜了喔!」 听到这句话,霰立刻将装满豆子的量斗递给她: 「……那给阳炎去丢就好了……」 「啊,我吗?」 「阳炎你也说过,自己想要成为神通姊那样的舰娘……」 「这两件事好像没关联性吧!」 对喔,有阳炎在……其他人也开始这么表示,于是她就被周围的人推到最前面。 「要我来丢豆子?只有我吗?」 「因为阳炎是驱逐舰代表,所以就代表大家……」 「我很乐意让给霰喔!」 「这就交给最新锐驱逐舰……」 阳炎心跳加速地看著神通。 她正露出微笑,不管怎么看都是毫无虚假的笑容,就算对她丢豆子也一定没问题。阳炎稍微拿些豆子在手上。 「那……那个……嘿!」 豆子丢出去。不过因为太欠缺力道,就掉在自己与神通之间。 「不好好丢的话……福气就不会来……」 真是麻烦的正确答案,让阳炎用怨恨的眼神看著霰。 「这……这次会好好丢啦。我是最新锐驱逐舰,也是大家的代表……」 「代表快上……」 「我会恨你一辈子喔!」 被霰催促,阳炎用力深呼吸。相反地,其他驱逐舰娘们则是屏息以待。 「鬼在……外……!」 豆子以不上不下的力气被丢出去。 它们划出软弱无力的弧线,大半都掉落在地上,只有一颗抵达神通那边。 那一颗打中脸颊后掉落。 神通缓缓轻抚被豆子打中的脸颊。 「打中了呢。」 即使讲得很小声,这句话还是让所有驱逐舰娘都清楚听见了。 「……呀啊……」 阳炎忍不住发出哀号。以此为发端,驱逐舰娘们有如鸟兽散般开始逃跑。 已经无法管什么同伴了。她们争先恐后地逃跑,彷佛只要待在原地就会死掉一样。几乎就要逃出吴镇守府。 然后运动场上只有阳炎一个人被留下来。 神通露出微笑。阳炎虽然也笑著,她的笑容却有如在抽筋。 「那……那个……」 神通开口说: 「阳炎,只有一颗豆子打中我,这样算是把鬼制伏了吗?」 「不……不算,这还不够……」 「是这样啊。那么我要往其他地方移动,请你继续进行节分活动。」 「是……」 虽然这么回答,自己已经没有继续进行的精神了。 阳炎茫然地目送神通的背影离去。不久后,太阳西下,已经是日落时分。 「节分到此结束。」 大淀的声音响彻用地之中。 今年节分被制伏的鬼有三人,没有制伏的有一人。也就是说,这次以驱逐舰娘的败北落幕。 阳炎跟大家一起进行节分的收拾工作。 虽说剩下的鬼只有一人,但败北就是败北。往年驱逐舰娘悔恨的哭泣声会充满于镇守府用地内,这次却没有发生。大家都有著「毕竟是神通姊嘛」这样的共识。 大致完成以后,阳炎留下「结束明天的准备就自由活动」这句话,就前往镇守府办公大楼的会议室。她必须进行今天一整天的活动报告。 来到已经成为镇守府祭典总部的会议室,最上笑嘻嘻地迎接她: 「节分还挺辛苦的呢。」 「是的,谢谢……」 阳炎忸怩地说著: 「您有来观战吗?」 「嗯,我从屋顶上看到了。其他镇守府的战舰或航母也满惊讶喔。她们似乎都以为会跟普通一样,撒完豆子就结束了。」 最上笑著,同时说: 「不过啊,最后会不会放水放过头啦?结果还是没办法把鬼完全制伏。」 「我想……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没关系啦,还有明年啊。下次要确实地把轻巡洋舰都制伏喔。」 明年还是重巡洋舰就好了──阳炎在内心里这么回答。 这时大淀跟龙骧、伊势走进来。阳炎站起来迎接她们。 接著开始今天最后的会议。 「节分活动辛苦大家了,各位驱逐舰也很劳累吧?不过这也颇受到场客人们的好评。虽然有些许希望自己镇守府也能举办的意见,不过婉拒在自家举办的意见比这更多了一倍。」 阳炎感到很没面子,整个脖子都缩了起来。 大淀嘻嘻笑了一下: 「这是吴镇守府的名产,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有跟客人说明,这已经比去年要温和许多了。」 「实在倍感羞愧。」 「因此,明天的骑马战就更受期待喔。」 大淀说著: 「同时一般游客也会进场,请务必让大家见识一下吴镇守府驱逐舰的力量。」 阳炎总之先回答:「是的。」 话虽如此,她也没有参加过驱逐舰的骑马战,也不明白该怎么让人见识一下,所以自己解释为正常地进行骑马战就好。 大淀看著手边的文件开口: 「明天横须贺剩下的驱逐队会为了参加骑马战而到此集合。」 「从佐世保应该也有一个驱逐队会抵达……」 「刚才有一个人来进行抵达报告了,剩下的人应该差不多快抵达了。」 「什么啊,都已经晚上了,还真素辛苦耶。」 龙骧说道: 「来去准备迎接她们好啦。」 阳炎慌忙表示: 「这个交给我们就行了。」 「不用那么客气啦,偶尔也该让偶们负责一下。」 航母学姊这么一说,阳炎也不好坚持下去,便交给龙骧负责。 再来等确认过隔天的警备状况与摊位的位置后,大家就散会了。 ○ 曙从头到脚都湿答答的,这让她始终都很不高兴。只不过,潮也几乎没看过这名少女兴高采烈的模样,尤其是发生那个事件之后。 虽然因为舣装的关系没有溺水,却被迫得在海里游泳。满脸不高兴的曙与她们第七驱逐队被带领到驱逐舰宿舍里头。 负责带路的是朝潮型驱逐舰霞。 「这边。」 霞用下巴指示方向。讲话方式感觉也很冷漠,让人连想到某个舰娘。 潮对涟小声说: 「不觉得那个人跟小曙很像吗……?」 「嗯?啊……很像很像。」 涟也抿嘴笑著: 「本来以为那样的驱逐舰不会 有第二艘了,没想到还真的有耶。」 「不过她好像是司令驱逐舰。」 「哦,那一定很优秀吧。」 两人一起感到佩服。 她们跟在霞背后走著。涟跟胧因为有进来过吴的驱逐舰宿舍,所以知道地点,会特地被人带路是为了潮与曙。 「小曙,吴的人很亲切呢。」 「谁知道,驱逐舰每个人肚子里都满腹黑水吧。」 曙很无趣地讲著,潮提心吊胆地担心霞会不会听见。 她们来到充满年代感的建筑物前。建筑表面被红砖覆盖,颜色黯淡的程度可说恰到好处。 「这里是驱逐舰宿舍。」 霞用手示意: 「进去后右手边是第一士官次室,左手边走到底就是浴场跟洗涤室。你们的房间是三楼的大房间,因为是四人房,所以就用那边吧。虽然我想跟横须贺没什么太大不同,但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我住在二楼的208号室,就算是深夜来叫醒我也没关系。」 最后霞询问说:「还有什么疑问吗?」 潮感到很佩服,因为普通人是不会说有什么事夜晚也能来询问的这种话。再加上宿舍里有夜间巡视人员,所以一般没办法离开房间,但对方却刻意提到,可见相当会照顾人。 她再次小声地跟涟说: 「好温柔的人喔。」 「跟外表完全不同呢。」 胧也小声说: 「真的很厉害耶。尽管我们是客人,但吴的驱逐舰真亲切……明明弄出那种奇怪的撒豆子活动。」 也许是听到这段交谈,让霞不禁苦笑: 「也许只有今天会这么亲切喔,因为明天还有驱逐舰的骑马战嘛。」 「是啊,稍微亲切一点就被骗,也太白痴了。」 这语中带刺的声音让潮吓一跳,是曙以不悦的态度回答。 「好管闲事的驱逐舰真是有够恶心。」 霞瞪著声音的主人: 「是怎样,你是哪里的哪位?」 「是个突然就被豆子砸的被害者。」 「你不是来参加节分的吗?」 「我是被骗才来吴的,节分时也被骗了。」 「应该很愉快吧?」 「像发疯一样地被豆子砸,怎么可能会愉快?」 「砸的那一边很愉快啊。」 双方有来有往,不管哪边都是看起来很强势的外貌,实际上脾气也很强硬,所以完全没有退让的迹象。 曙像是不吐不快地说: 「我可不会信任驱逐舰这种东西,你们不过就只是用热情跟同伴意识来掩饰心胸的狭窄而已。」 「讲得好像自己不是驱逐舰一样耶。」 「我很后悔自己会背上这种舣装。」 两人之间散发出火花,愤怒的计量表也急速上升。 插图009 潮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很熟悉曙的性格,却因为霞很亲切而大意。这名少女正是因为对方同为驱逐舰,才会展露出敌意。 正当紧张气氛逐渐高涨之时── 「嗯,那个……」 胧突然开口说话… 「我们想先洗个澡,肚子也饿了,再来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她一边说著,还用手摆出「抱歉」的姿势,这当然没有让曙看见。 霞察觉到大概的情况后开口: 「那么我的带路到这里为止。」 「谢谢你。」 霞看了曙一眼,接著就直接离去。 潮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 曙没有特别说什么,就这样带著不满的表情走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潮对胧低头道谢: 「真的非常谢谢,总是麻烦你。」 胧对她说: 「潮,如果你真的看不下去,严厉点讲出来会比较好喔。就算我跟涟去讲,她也已经听不进去了。」 「是这样没错……」 「潮跟她认识最久,我想曙会听进去的。」 「嗯……」 潮有股说不出来的不安,只能注视著通往三楼的阶梯。 另一方面,在夜间的吴的近海上── 「还迟到满久的呢。」 「是啊,已经天黑了。」 「因为是晚上嘛。」 「是晚上了呢。」 长月重复说著皐月的话。 第二十二驱逐队在夜晚的海上朝向吴航行。 因为训练跟一些状况,让她们比较晚从佐世保出发。为了能尽量早点抵达,她们提升速度航行。 不过这似乎是失策。她们前往目的地的航路逐渐偏离,等到发现时,已经是颇为大角度的误差。慌忙把方位调整回来后,这次就慎重地确认航行位置,才会迟到这么久。 因为上空覆盖著浓厚的云层,导致无法观测天象。如果手边没有罗盘就真的会迷路,这让长月发起牢骚: 「竟然无法抵达吴,果然睦月型是被诅咒了吗?」 「没那种事啦,大概吧。」 「以皐月来说,这回答还真是软弱无力。」 「因为训练又是那种烂成绩啊……我也开始感到厌烦了。」 皐月也发起牢骚。 这两人在上午的训练中,成绩依旧毫无起色。于是被留下来进行特训,才延误出发时间。 同僚文月毫不抱怨地陪著她们。虽然一起延迟了出港的时间,但因为实在过意不去,就请她先出发。算算也差不多是抵达的时候了。 「文月会不会在吴吓呆呢?」 「说不定,吴那边会以为第二十二驱逐队只有一艘驱逐舰而已。」 「对方再怎么说也会知道数量吧。」 「虽然有经由秘书舰通知那边……但毕竟我们都被诅咒了。」 「我觉得睦月型是不错的船啊,文月跟卯月都还满出色的。」 「那样的话,就代表只有我们性能不好了喔。」 「那样真是糟透了。」 聊著聊著,心情也变得跟天气差不多阴沉。 她们俩就这样馨闷地继续航行。 航行在前头的皐月,将航行灯的亮度调整得比平常要来得高,这是为了不让长月看漏。 这时,红色与白色的信号灯同时点亮。这是微速前进的讯号,两人降低速度。 「皐月,怎么了?」 长月询问著,过一阵子之后传来回应: 「右方十五度是不是能看到什么东西?」 「嗯?」 长月降低船速,同时尽可能踮起脚来观察。 在漆黑的夜色里,就连天空与大海的分界线都很模糊,所以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完全没看到东西。」 「不是远处,而是更近一点的地方。」 「什么也没看见。」 凝神注视,但也只看到浪涛起伏的海面。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东西?」 「像是一根细长从海面凸出的东西。」 「潜望镜?怎么会……」 长月低声说著,讲到潜望镜就是潜水艇。但这里是吴镇守府的近海,就算潜水艇的隐匿性很高,也很难想像会侵入到这里。 「要找吗?」 「唔──该怎么办?我想搜索一下会比较好吧?」 皐月回问她,这让长月双手交抱在胸前思索。 「可是,都已经延误抵达这么久了……」 说不定吴有准备晚餐,文月也还没 睡而在等著她们。如果白白浪费这些心意,那也很不好意思。 长月无法做出结论,于是交给皐月判断: 「现在皐月姑且算是向导舰嘛。」 「咦,长月你好诈喔。不要逃避责任啦。」 「跟我比起来,皐月还算不错了吧。」 「那就……搜索吧。」 两人缓缓地蛇行,好探察潜水艇的存在。因为她们都没有装备声纳,只能靠肉眼目视。 可是在这种连月亮都没现身的夜晩,要有所发现极其困难。 「没有耶,长月有看见吗?」 「没,顶多看到像是木片的东西。那真的是潜望镜吗?」 「如果文月在就好了。老实说,她比我们值得信赖许多啊。」 「的确如此。」 她们两人接下来依旧在周围不停绕圈,但依旧毫无斩获。 长月询问说: 「真的是潜望镜吗?」 「我好像越来越没自信了。」 「继续搜索下去就太晚了,先赶路吧。」 已经有点不耐烦的长月催促著,于是第二十二驱逐队的两人中断搜索,再度转向前往吴的航路。 这次她们没有迷路,直接抵达吴的港口。 「能抵达是很好,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皐月环视周围,夜晚的栈桥宁静无声。里头的建筑物虽然还有灯光,但海边这里如果没有进行夜间训练,也必须保持安静。 「先跟秘书舰打声招呼吧,之后再跟文月会合。」 长月这么说完,总之两人先往看起来最气派的建筑走去。 途中遇见一名戴著帽子的舰娘。知道她是航母之后,两人慌忙敬礼。 「夜里才抵达,真素辛苦你们啦。」 这名轻航母告诉她们自己叫龙骧。 「素从佐世保来的,你们的伙伴已经抵达喽。」 这是在讲文月吧。她已经在驱逐舰宿舍休息了。 「不过也才第一天刚结束,明天你们好好享受吧。」 「非常感谢您。」 长月向她道谢,不过稍微犹豫一下后又附加一句: 「那个……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也说不定。」 「怎么啦,为何一副很没自信的样子?」 「皐月在途中发现到像是潜望镜的东西。也许只是看错,也可能是潜水艇舰娘……」 「还真素模棱两可耶。」 「我们两人有稍微搜索过,可是什么也没发现,我想误认的可能性很高。」 长月加上自己的见解。 实际上发现的人是皐月,但她什么也没说。看来她果然也认为那不是潜望镜。 龙骧摆出在思考什么的动作: 「嗯……这件事,你有跟其他人说过吗?」 「不。」 「那么,这样就好。去跟秘书舰做抵达的报告吧,大淀应该还醒著。」 龙顾告诉她们秘书舰室位于办公大楼的几楼。 「啊,还有一件事,看到潜望镜这件事,不要跟大家说喔。」 两人吓了一跳,皐月回问: 「可是我想应该跟秘书舰说一声。」 「大淀跟神通的话没关系,不过对其他人要保密哟。」 「是……」 不知为什么,这让两人感到无法释怀。龙骧则把食指抵在嘴唇上,露出眨眼的表情。 第四章 左转舵(port) 早晨,吴镇守府的用地微微垄罩一层薄雾。 太阳还没升起,四周也显得昏暗。随著天色开始转白,没多久后就变得明亮。空气冷冽但没有起风,所以静默无声。 霞一如往常地在这时间醒来,然后静静地下床。为了不要吵醒同寝的霰,她刻意多花点时间换衣服。 换上运动服之后,依旧安静无声地开门外出。 驱逐舰宿舍外头只有急性子的鸟儿在鸣叫,几乎没有其他声响。寒冷的空气让人感到心情舒畅,呼出的白色气息轻轻飘起后消失在半空中。 霞做起作柔软操,等充分暖身后就开始跑步。 她每天早上都会慢跑,不这样的话就没有体力撑过严格的训练。这并不是任何人的命令,除了霞以外,也有其他人自动自发出来慢跑。镇守府对这种事也有所掌握,因此用地内就有为慢跑而设置的距离标志。 今天没什么人出现。举办镇守府祭典,让大多数舰娘选择休息,但是霞并没有因为祭典就中断自己的习惯。 她配合自己心跳的速度,在给予负担的同时维持一定的步调跑著。绿色的树林往视线的后方消失。 突然,前方有个一样在慢跑的少女。 身高不高,应该是驱逐舰娘,但这背影却不太熟悉,让她疑惑地想著会是谁。 霞提升速度,想看看对方的侧脸。 这时,彷佛像是知道有人从后方接近,那名少女突然加快跑步速度。因为没有回头,所以应该是靠气息察觉到的。 霞也加速想要追上,但是对方就更快速地跑走。双方维持了一定的间隔。 (那是怎样?) 霞直接冲刺过去。这次出乎对方的意料,于是终于并排了。 看著她的侧脸,果然是驱逐舰。不过并非隶属于吴,而是那艘昨天抵达,性格强硬的横须贺驱逐舰。 这名挂著铃铛花饰的少女就是曙。只不过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没有互报姓名。 曙减缓步调。应该是认为既然已经并排,就算跑快也没意义了。霞也把速度放慢。 「横须贺的驱逐舰还真早起。」 「怎样,出来跑步犯法吗?」 照惯例被回了个完全称不上友好的回应,不过这早已预料到。 「不会啊。只是想说你跑这么快,搞不好会在难得的镇守府祭典上累垮。」 「打乱每天慢跑的习惯,对身体才不好吧。」 曙保持朝向正面,完全不看旁边一眼。 霞则有如对照般,毫不客气地观察她。原来如此,眼神里的意志很强悍,紧闭的嘴角看起来性格就很强势。虽然长得很漂亮,但跟和蔼可亲这个词完全无缘。想必很羞耻于让他人看到自己怯弱的一面吧。 霞边跑边询问: 「出来慢跑的只有你?其他驱逐舰呢?」 「跑步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吧?」 「你应该是不想吵醒室友?」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这样。」 这么一讲,曙很明显地不高兴起来,于是再度加快跑步速度。 霞也加速避免被她甩开: 「难道说,你在横须贺被孤立了吗?」 「要你多管闲事。」 「那个胸部很大的驱逐舰看起来很担心你。」 「她只是一直缠著我而已。」 「稍微笑一下吧?」 「啊──你真的很烦耶!」 曙突然冲刺。与其说是跑步,还更像是短距离的赛跑。虽然没有全速奔跑,但也以相当快的速度奔驰。 霞也一样冲刺出去。 「大清早就跑步,真的很有趣呢!」 「啰唆!闭上嘴跑你的啦!」 「平常我都默默无言啊。」 「今天才改变宗旨!有够差劲!所以我才不想来吴!」 两人冲过弯曲的跑道,让一样来慢跑的舰娘们吓了一跳。 「驱逐舰真的有够爱管闲事!」 「要说是博爱主义。」 「我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够了!第七驱逐队什么的,我不干了!」 「真浪费耶,稍微跟同伴多交流一下如何?」 「少说那种蠢话!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啦!」 曙稍微降低一点速度,在喘气的同时对霞大喊: 「少装得一副很严苛的脸孔!你一定被很多人讨厌过吧!」 霞第一次面露不满,这次她大声回嘴: 「你懂什么!」 「哈!果然被讨厌了吧!」 「……少把过去的事情挖出来讲!」 她们两人毫无误差地并肩跑著。速度比平常还快,而且边大声争执边进行冲刺。 霞口沫横飞地怒吼: 「会觉得被讨厌也无所谓,是白痴小鬼头才会干的事情!」 「所有驱逐舰都是白痴小鬼头啊!」 「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我就是要从这白痴集画里退出!」 曙更进一步加速,想把霞甩开: 「少管我!不管我想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吧!」 「我只是想看你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的样子!然后大声笑你而已啦!」 「我怎么可能输给吴的脆弱女人!」 她们绕了镇守府外围一圈,然后进入通往驱逐舰宿舍前面的路线,即使如此两人依旧并排跑著。 曙大喊说: 「你还想跟著我喔!」 「我是要回驱逐舰宿舍!是你跟著我好吗!」 「那你就等我进去再过来啊!」 「为什么我得跟在横镇的驱逐舰后头!」 两人提升速力,明明应该没有余力可以讲话了,却都没有停止叫骂。 「你这没用的驱逐舰!」 「混帐舰娘!」 速度更进一步提升,但差距没有拉开。急速奔驰的两名驱逐舰娘都只看著前方,双方都拚命想超越对方。 来到最后的直线,驱逐舰宿舍就在眼前,两人都无言地想挤出最后一点力气。 她们同时抵达玄关前。 两人用力吁气,把手撑在膝盖上。如果在这里躺下就会被嘲讽,所以都尽力保持平静。 已经满头大汗的霞说: 「你知道吗……我到最后……都还在放水喔……」 「还真像是败家犬……会讲的理由……」 曙这么回嘴,但肩膀也激烈起伏著。 接下来双方都暂时默默地调整呼吸。 曙用力抬起头: 「呼……就算赢过吴的驱逐舰也还是很蠢。」 「是喔,骑马战时你就走著瞧。」 两人互相瞪著对方,并同时发出「哼」的一声;接著就把头转往别的方向,并进入驱逐舰宿舍。 早上最先醒来的人是皐月。 玄关那边好像传来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争执,因此害她梦到在跟别人吵架。 揉一下眼晴后,皐月有如猫咪般伸直身子并钻出棉被。起床号还没响起,她是睡到自然醒。 她摇摇隔壁被窝里睡得香甜的文月。 「文月,起床喽。」 「唔嗯……」 「快起来啦。」 「早上好想睡……棉被好温暖喔……最喜欢了……」 说出有一半像是梦话的回答之后,文月就把棉被盖到头上缩成一团。 皐月用力把棉被掀开: 「深海栖舰来啦!」 「呜喵!」 皐月 的声音让文月吓得跳起来: 「哪边?深海栖舰在哪边?」 她惊慌地东张西望,知道这里是驱逐舰宿舍后,就放松坐倒在棉被里。 「真是的~~皐月你好过分喔~~」 「因为你都不肯起来嘛。」 「咦……?可是……」 文月看著枕头边的时钟: 「……现在又不是要起床的时间!」 「你已经睡很饱了吧?昨天我跟长月一进房间,你就躲进被窝里了。」 「因为人家很想睡嘛。」 文月虽然不停搓揉眼睛,还是好好把棉被摺起来。 这个房间是吴驱逐舰宿舍里头的和式房。一般来说,驱逐舰使用的房间是设有双层床的双人房,而且通常都很狭窄。但她们算是客人,所以特别允许使用这里,第二十二驱逐舰的所有人都在此过夜。 皐月也摺起自己的棉被并询问说: 「文月昨天有吃晚餐吗?」 「有吃啦……皐月你没吃吗?」 「我们很晚才抵达,只有啃面包。」 「昨天是炸牡蛎喔。」 「真不错,很有吴的风格。」 「因为今天有骑马战,带路的人说要补充点精力才行。」 皐月觉得这个想法没错。舰娘被叫来参加这场镇守府祭典的理由,大多数都是为了这场骑马战。 她面向另一边说: 「喂,长月……啊,起来啦。」 长月早已经起床,也开始折棉被。 「你们那么吵,当然会醒来。」 「讲到昨天,你后来还有遇见龙骧姊吗?」 「不。」 「结果那个不知道怎样了。」 「谁知道呢,应该什么都没有吧。」 这是在讲昨晚的潜望镜骚动。毕竟看错的可能性很高,又是夜晚,所以轻航母应该也没有出港确认吧。皐月是这么想的。 「这是在讲什么?」 文月向她们询问。皐月原本想要说明原委,但想到关于这件事的消息被限制住,就回答说:「没什么啦。」 「只是在讲夜晚的海上很喑这件事。」 「那是当然的嘛~~」 文月笑了出来。她的外表看起来很稚嫩,却比任何人都擅长夜间的输送任务。昨天也一定是完全没迷路就直接抵达吴了。 「骑马战会变成怎么样呢?」 皐月低声说著,长月插话说: 「哦,皐月不擅长吗?」 「那长月你很擅长吗?」 「不,不太行。」 她老实地回答: 「连我都觉得自己很不擅长跟人分胜负……不过没有炮击的话,那还有点希望。」 「真好。」 皐月感到很羡慕。 关于体力的话,是长月比较优秀。皐月觉得反正都会累垮,所以在体能训练时就会混水摸鱼。她自己也觉得这是个坏习惯。 「骑马战之后好像有个宴会,把餐点吃光光来报个一箭之仇吧。」 「又还没输……我们有摆什么摊位吗?」 「第二十一驱逐队卖什锦面,第三十驱逐队则是炒面。」 「都是面类耶。」 「佐世保的面很好吃喔。」 「是啊,那我们去接其他驱逐队吧。」 在那之前要先吃早餐。三人检查叠好的棉被折角,确认室内没有垃圾掉落后就离开房间。 时间来到九点,今天的镇守府祭典将对一般民众开放,入场门在开放的同时涌进大量人潮。 「欢迎光临,请试试第七战队的名产咖哩饭!」 「这是第八战队的美味釜饭喔~~」 虽然也有餐饮业者来设置摊位,果然还是舰娘的摊贩比较多人排队。以亲手制作的料理招待客人的模样,也是个能够直接亲身了解舰娘的机会。 阳炎不停揉眼晴,同时巡回察看摊位的情况,偶尔还会强忍住哈欠。 「你素不素没怎么睡啊?」 龙骧立刻这么询问,她现在正跟阳炎一起巡视。 阳炎想要傻笑来蒙混过去: 「没……没有啦……哈哈。」 「你从开始准备的时候就很忙了吧?太卖命的话,可素会累倒喔。」 「我只有体力好这点算是长处啊。」 阳炎卷起袖子摆出很有精神的姿势,这让龙顾露出稍感困扰的表情: 「你们那边的驱逐舰也很担心耶,说让你不停工作,真的没问题吗?」 「咦,是谁这么说啊?不知火吗?」 「所有人啊,不知火跟霞还有霰。不过,霰其实完全没讲话就是了。」 「那群女孩真是的。」 她开口抱怨。本来想说今天早上怎么都没看到人,原来是在担心这种事情。 龙骧像是要告诫她般说: 「不可以讲那种话。霞可是相当器重你,要好好感谢她。」 「很器重我吗?」 对阳炎来说,现在这状况就好像被认定自己的极限一样,让她稍微感到不满。如果被人觉得驱逐舰只不过这点程度就会累倒,就会让人很不悦。 比如说看到轻巡洋舰之后,她就曾经觉得舰娘的能力是没有极限的。就像神通也是以跟自己小队相同的内容进行训练,却显得若无其事。 「请放心吧,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这么说完,龙骧低声说:「真拿你没办法。」 阳炎想赶快朦混过去,于是提起别的话题: 「从其他镇守府过来的客人都到齐了吗?」 「大概都来了吧,现在大淀正在招呼他们。」 「各地的提督也……」 「当然也来啦。因为素久违的镇守府祭典,大家都笑嘻嘻。但素林加的人有说不会来……这么说来,横镇的提督好像也没带秘书舰过来。好像说素想放松一下。」 龙骧有如回想般说明: 「不过啊,有大淀在的话,客人那边就可以放心啦。」 「那个人的工作能力真的很强。」 「就素啊。每次见到横镇的提督,对方都会说快把大淀还给他。」 「真会记仇……」 才刚讲完,阳炎就觉得失言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龙骧露出笑容: 「大家都这么想啦。作战前都想尽可能凑齐舰娘,然后也不想放她们回去,所以到处都在互相争夺啊。甚至还有擅自偷改舰娘户籍的事情。」 「战舰或航母的姊姊们,大家都是像这样被抢来抢去吗?」 「算素吧,驱逐舰也素喔。」 阳炎反射性地说出:「怎么可能。」 「我们很弱啊,顶多只能远征而已。其他姊姊们都太强了。」 这是每艘驱逐舰都要面对一次的问题。跟深海栖舰正面交战时,性能就会相形见绌,重要的战斗变成交由战舰或航母负责。只能看著其他舰娘出击,让她们相当不甘心。 但是驱逐舰就算出击也是被打中一击就大破,运气不好被击沉的可能性也很高,她们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即使如此,身为舰娘就是希望能够战斗。 「驱逐舰果然也算是消耗品。」 「喂!」 龙顾很难得地用有点愤怒的表情看著她: 「偶们就素托驱逐舰的福才能得救,不可以那样眨低自己。」 「是……这样吗……」 「大家都很喜欢你们,也很清楚你们的火力略逊一筹。可素你们依旧还素舰娘,偶们也都希望尽可 能地跟你们一起奋战。」 「是……」 龙骧真心讲出的这句话,让阳炎缩起身子: 「对不起……」 「怯弱跟自虐可不适合驱逐舰喔。」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的指导。」 阳炎挺直背脊,大声对龙骧这么说。 娇小的轻航母露出笑容: 「很好,这才叫驱逐舰。」 「今后,我不会再怯弱了。」 「不用那么逞强也没关系啦。剩下的巡察交给偶就好,你去自己队上的摊贩看看吧。」 「是。」 阳炎敬个礼后就小跑步离去。 龙骧目送阳炎的背影离去: 「……嗯,再怎么说,驱逐舰实在很可爱嘛。」 她露出苦笑,这时有艘背著巨大舣装的航母战舰走过来。 龙骧稍微有些惊讶,并同时问说: 「什么嘛,素伊势啊,在这种地方装上这大家伙素怎么啦?」 「因为有展示航行。」 「喔喔,这样啊。结果怎么样?」 「虽然获得好评,可是也会听到一些战舰装上甲板,实在是意义不明这种意见。」 「哈哈哈,明明很帅耶。」 「而且展示航行比预定要提早结束。」 「素这样吗?记得负责人是日向姊吧?没问题吗?」 伊势降低音量: 「就是日向她命令的,因为那个的关系。」 「……果然素这样。」 龙骧也一样小声说著: 「那就出发吧。」 「是,已经取得大淀姊的许可了。」 「走吧,只不过要慎重点。被那群孩子们看到可就麻烦啦。」 两人才讲完「密会现场被看到会很麻烦」之后,就偷偷摸摸地离开那边。 ○ 摊位就并排设置在从正门到运动场的途中。平常虽然是条车水马龙的道路,但只有今天禁止车辆通行,由步行者优先使用。 阳炎往驱逐队的摊位跑去。 写著「第十八驱逐队」的旗子沿著道路竖立,黑潮就在旗子旁边高喊: 「来喔~~欢迎哟,欢迎哟。」 她发出招呼声,同时灵巧地用木柄锥子将章鱼烧翻面,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滞。 「这里有好吃的章鱼烧哟……啊,是阳炎呀。」 黑潮抬起头来: 「来巡视的吗?真素辛苦你啦。」 「状况如何?」 「马马虎虎啦,也不会很费劲儿。再加上霞也有帮忙嘛。」 在黑潮身边,霞正在准备红姜与柴鱼片。把这些撒到六颗装的盒子里之后,交给前来购买的少年。 「来,给你。还很烫所以要小心喔。」 少年道谢之后便离去,阳炎对霞能够接二连三处理餐点的手腕感到佩服。 「不愧是霞。」 「你在说什么啊,这不管是谁都能办到吧?」 「我对所有料理类都很不擅长,还有接客方面也是。」 「你没打过工吗?」 「没有耶。」 她这么回答。因为某些缘故,阳炎没有像这样工作过。最后是因为生活有困难,才会志愿成为舰娘。 接著霞询问她: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眼神很凶恶的驱逐舰?」 「不知火也算的话,有啊。」 「不是啦。就是那种脾气很硬,嘴巴噘成ㄟ字型,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想顶撞人的感觉。」 「就在我眼前嘛。」 本来只是老实回答,却惹霞生气了。 「不对!不是在说我,是其他镇守府的驱逐舰!」 「我想应该没看过。」 「她大清早就会去慢跑。」 「那不是很优秀吗?像我今天就偷懒了。」 作为培养体力的一环,很多舰娘都会自动自发地进行体能训练。阳炎她们的情况是不这样努力的话就无法跟上神通的训练,不过到活动当天还能去跑步就很令人钦佩了。 「在镇守府祭典当天还能跑步这点很有自制力,可是嘴巴实在坏透了。」 「跟霞好像喔。」 「啰唆耶。但是继续那样下去,也许会被所有人厌恶……」 阳炎听了感到很佩服: 「霞开始发挥最擅长的多管闲事了耶。」 「就说你很啰唆,要比多管闲事的话,你可比我强多了吧。」 「因为我喜欢大家嘛。」 「真受不了,以为只要讲喜欢就好了吗……算了,忘掉这件事吧。」 霞低声说完:「这毕竟是当事人自己的问题。」重新开始进行章鱼烧的装盒作业。 阳炎虽然有点疑惑,还是重新打起精神问: 「所以,章鱼烧卖得如何?」 黑潮回答: 「卖得满不错啦,不过第十六驱逐队那边比较厉害。」 她指向正面,隔著道路的另一头那个摊位就是由第十六驱逐队使用。但不是卖食物,而是给人打靶。 那边不时传出欢呼声。 「只要多付点钱,就能让雪风替你射击喔。因为是幸运舰,所以人山人海啊。」 的确有道人墙包围著,因此完全看不见里头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那样子打靶还有意义吗?」 「谁知道。既然大受欢迎,那就好啦。」 这么说完后,黑潮继续开始制作章鱼烧。 正当阳炎觉得妨碍作业不太好而想离去时,霞出声叫住她: 「等等,可以把不知火叫来吗?因为竹签不太够,刚刚请她回去拿。还有到了骑马战开始前,这里就要关闭喽。」 「知道了。」 这么回答完,阳炎就前往驱逐舰宿舍。 驱逐舰宿舍现在人员频繁进出。因为其他镇守府的驱逐舰也陆续抵达,所以到处都是没见过的脸孔。 阳炎费一番功夫找到不知火。她手里拿著竹签,正在告诉其他驱逐舰娘宿舍内部的情况。 「有了有了,霞在找你喔。」 「马上过去。」 「人还挺多的呢。」 「是的,有这么多驱逐舰让不知火吓一跳。栈桥那边虽然是由霰带路,但她说人太多,都快晕头转向了。」 「等等得去帮忙她。不知火你还好吗?会不会累?有什么情况的话要立刻跟我说。」 「这点程度没问题。不如说,阳炎你才是。」 不知火用担心的眼神看著她: 「你的脸好红。」 「因为不知火看著我,害羞了啦。」 「感觉像是发烧。」 她伸出手,贴在阳炎的额头上: 「……有点烫。」 「应该是晒太阳的关系吧?」 「也许是接下太多不习惯工作的缘故,休息一下比较好。」 「没事啦,偷懒可是会被大淀姊骂的。」 「休息跟偷懒是两回事。」 不知火用严肃的表情逼近,让阳炎后退一步。但每后退一些,不知火就往前进一点,逼得阳炎不断后退。 她们就这样倒退来到驱逐舰宿舍玄关。 「突然想到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不要想蒙混过去。」 「不知火要把竹签送过去喔!」 「阳炎!」 阳炎装作没听到,用跑的远离驱逐舰宿舍。 她暂时全力奔跑著。回头观看好几次,确 认不知火没有追过来后才停下脚步。 把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喘气。光是这点程度就喘成这样,看来真的累积不少疲劳了吧。 如果被不知火看到又会被叫去休息。不过她应该是被霞拜托才没有追上来,平常就会追踪到天涯海角来逮人。 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站直身子。 祥凤与霰正好从海边那里走过来。 「您辛苦了。」 阳炎对轻航母敬礼。 「阳炎你才辛苦了。所有人都已经抵达,我们现在正好要回去。」 「我明白了。」 「你也休息一下吧?」 「不,这可不行。」 「你是不是有点发烧?」 祥凤很担心地说著,隔壁的霰也很稀奇地把动摇表现在脸上。 「没事吗……?」 阳炎用力摇头: 「没事没事。祥凤姊也不用为我担心,驱逐舰只要放著不管就会好了。」 「那怎么行。听好,你需要短时间的休养。霰,请你先去确保医护室的位置。」 霰无言地点点头后就跑出去,这让阳炎感到慌张: 「不用了啦!我还这么有精……」 虽然想说自己有精神,却发不出声音。视野变得狭窄,汗水也有如雨下。汗珠从额头流入眼睛里。 她直觉感到不妙。因为什么都没喝就四处跑来跑去,这应该是脱水症状。越是觉得要振作点,脚就摇晃得越严重。 祥凤的身影突然翻转过来。是产生晕眩了──有这自觉的瞬间,脑袋就一阵昏沉,膝盖也很自然地跪地。 「阳炎!」 祥凤的声音传不进耳中。阳炎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昏倒在地面。 「……啊!」 阳炎整个人弹了起来。 湿润的毛巾从额头掉下来。自己躺在床上,室内则一片雪白。她到这时才终于发现自己在医护室里头。 医护室跟船坞不同,是用在战斗时负伤以外的情况。当身体状况不佳或发烧的时候就会用到,其中也有因为食物中毒而使用的例子。 「你醒了吗?」 不知火说著,阳炎则在寻找时钟。 「我睡多久了?」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而且还睡到打呼。」 「哇啊,好丢脸。」 阳炎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 插图010 「是昨晚睡眠不足吗?」 「体力的确是衰退了,而且也有发烧。」 阳炎用手贴著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好像有点热又好像不热。 「……应该没事吧。」 「自己都会这么觉得。来,把这吃下去。」 不知火把药丸跟装水的杯子递给她。 「总之这是感冒药,然后这是营养剂。」 打开瓶盖的小瓶子也被递过来,阳炎拿到后就把它喝光。 「谢谢,已经没问题了。」 正当她打算下床时,立刻被压住制止: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晕倒了。」 不知火很强硬,不过这也是阳炎自己这么感觉。隔壁的霰也跟不知火一起点点头。 「……还是躺著比较好……」 「我是驱逐舰代表,可不能就这样躺著啊。让我起来。」 「不知火是对的……」 「偶尔也站到我这边嘛。」 阳炎虽然想勉强爬起来,但被不知火用力一推就倒回床上。 「你干什么啦!」 「你还是该躺著,这已经获得许可了。」 「是什么许可啊,难道要我翘班吗?」 本来是想来点自虐性的挖苦,结果不知火却回答:「没错。」 「不知火跟大淀姊报告后,已经同意阳炎的休息。驱逐舰代表由霞来担任。」 「骑马战呢!」 「没有阳炎出场的机会。」 「我想了很多骑马战的作战耶!」 「不知火听不见。」 虽然想要交涉,可是不知火完全无视她。不管阳炎怎么抱怨跟抵抗,就是不让她外出。霰也不可能站在阳炎这边。 于是她躲进毯子底下。 「不知火你这笨蛋,冷血女!」 「阳炎有时候会变得跟小孩子一样呢。」 「你知道吗?阳炎这舰名是一号舰喔,比你还要伟大。」 「不知火的字数比较多,比较伟大。」 「这是什么理论……对了,祥凤姊怎么了?也许给那个人添麻烦了……」 这件事由霰来回答: 「她跟我一起……把阳炎搬到这里……」 「之后得去跟她道谢。」 「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跟龙骧姊一起不知道去那里了。」 「嗯……骑马战差不多也要开始了,你们过去吧。」 「就这么办。」 不知火跟霰都从椅子上站起来: 「阳炎再睡一下吧。想要逃跑也没用,我们会从外头上锁。」 「为什么能上锁啊!」 一定是因为有很多像阳炎这样的舰娘吧──不知火这么回答著,然后就跟霰一起离开医护室了。 阳炎小声啜泣后就躺回床上。 骑马战开始的时间接近了。 成为舞台的运动场周围,就跟字面一样化为人墙。 正面有来宾与来客,他们一旁是以战舰为首的高火力舰娘们,接著就是从轻巡洋舰到潜水母舰,再下来就是由一般市民团团围住。 观众之所以非常多,就是因为这是驱逐舰对抗骑马战。 最为娇小但也最有勇气的舰娘们,接下来将要正面激烈冲突,这怎么可能让人不期待?而且这几年因为各种理由而中止,所以期待已久的观众可比舰娘本身还要多。 比赛前,驱逐舰娘们先在第一士官次室集合。她们在此听取各种注意事项。 因为阳炎累倒,注意事项就由大淀代理传达。 「骑马战是项非常容易兴奋的竞技。尤其今天客人很多,请各位不要因为忘我追赶而冲进观众席里,并且请堂堂正正地作战。以上。」 大家都认分听著,但这是因为对方是轻巡洋舰才这样,其实脑内早就开始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 当大淀一离开,全员的兴奋瞬间提升,现场化为情绪高涨的场所。 大家不跟对战对手交谈,只与同为队友的驱逐队举行作战会议。不过讲太多话让作战曝光就糟糕了,所以最重要的地方就慎重地用眼神交会来确定。 霞跟自己的驱逐队小声地商量: 「就算阳炎不在,我们也不能输。」 她环视一圈: 「我们不会弃权,相对地就请黑潮加入我们,所以这可没办法当成理由。」 黑潮打招呼说声:「请多指教啦。」 「听好喽,这是久违的骑马战,所以要全力以赴。不知火跟黑潮是第一次参加吧?」 不知火默默点头,黑潮也说声:「素呀。」 「你们两人都不必太慎重,将第十八驱逐队的力量展现出来。」 「是。」 「知道啦。」 不知火与黑潮回答著,霰也点点头。于是霰拍拍手: 「好,走吧。」 集合的蜂鸣声响起,驱逐舰娘们以驱逐队为单位,离开第一士官次室。 霞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就跟绫波型的驱逐舰四目相交。 「你也 要参加这种活动喔?」 那名少女──曙这么说著。 霞对不知火她们说声「你们先走吧」之后,就往曙那边走去。 「当然会参加吧,我们可是驱逐舰啊。」 「因为是驱逐舰所以参加,这就是完全没用脑袋思考的证据。」 「那你也是完全没用脑袋思考就参加的吧?」 曙被这么一说,就发出「哼」的一声。 「这是被潮恳求才勉为其难参加,本来我已经想回去了。」 「那快点回去不就得了?」 「对战的对手减少让你那么高兴吗?不愧是有够狡猾的吴驱逐舰。」 「总比横须贺的败家犬好。我可是有听到传闻,听说你被大家讨厌?那种性格是当然的嘛。」 「我只是讨厌跟人混在一起而已。」 「没有朋友的人都是这样讲啦。」 霞跟曙互相瞪视,两艘驱逐舰在已经没有人的第一士官次室对峙著。 曙往前逼近: 「我可是特地陪脑袋差劲的驱逐舰玩玩,好好感谢我吧。」 霞一步也不退让地回应: 「你才是,自己讲过的话,可别吞回去了。」 两人瞪视一阵子之后,就无言地往外头走去。 运动场热烈的气氛,甚至传到驱逐舰宿舍的玄关来。 骑马战的规则跟一般几乎没有差别。以驱逐队组成骑马而搭乘在上的驱逐舰则绑上头巾,能够抢到最多头巾的那队获胜。虽然也有时间限制,但是至今从来没有用完过。 整体是以镇守府来分边进行对战。如果用水雷战队来分队,舰娘户籍就会变得混乱,所以不太列入考虑。只不过,还是会有轻巡洋舰以名义上的领队来带领大家。 另外,虽然各队人数上的差距会造成有利或不利的影响,也曾检讨过要不要混和编成。但不管哪边都主张「借助其他镇守府的力量会折损驱逐队的名声」,所以就维持现状。 驱逐舰娘们进入即将成为战场的运动场后,立刻组成骑马。接著不知从何处开始涌出掌声。 她们以各个镇守府分成骑马队,互相瞪视著。 这时轻巡洋舰们前来,为平常的门生们鼓舞打气。因为这关系到镇守府的名誉,所以加油的这边也很起劲。 「大家~~要加油喔~~」 挥著手并出声的是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那珂。可爱的声音响彻现场,驱逐舰娘们也挥手回应。 「交给我们吧!」 「上吧!」 同型舰的川内也对佐世保的驱逐队鼓舞气势: 「虽然不是夜晚,但心情要像是夜战!加油吧!」 她一个个进行声援,隶属于佐世保的驱逐舰娘也大声呼喊回应。 至于吴的神通,她既没有大声加油,也没有舞动全身来炒热气氛。 而是露出平常那怯弱的表情并且说: 「各位……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吴的驱逐舰娘们好像背部被人一扳似的挺直腰杆。 神通露出笑容后,就这么直接离开。 担任裁判的重巡洋舰也离开场内,只剩下驱逐舰而已。 距离开始还有些时间,但驱逐舰们开始慢慢缩短双方的距离。场内以白线划分,虽然开始前不能踩到或越线,但只要不越线,不管多么靠近都无所谓。 无论喜欢不喜欢,紧张感都会逐渐高升。不久后,不知从哪边传出细微的讲话声。 「没用的家伙。」 「废物。」 这是所谓的垃圾话,是种用来挑拨对手,让对方失去冷静的技巧。诀窍是不要让场外的人听见。虽然不是什么优良行为,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这些声音也传到第十八驱逐队这边。 「不要被挑衅。」 骑在上方的霞对大家说著: 「如果上当就中对方的计了,骑马战是由冷静的一方获胜。」 「你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嘛!」 这时突然传来很大的声音。 这让霞吓一跳,其他地方也传来「刚才是谁讲话?」的交谈声。 「明明就是驱逐舰,还有什么好冷静?你自己跑步的时候还不是跑到面红耳赤?不过是骑马战还玩得这么认真,你是哪来的小鬼啊!」 在她附近传出「不可以讲这种话」的制止声,看来这阵痛骂似乎不是驱逐队的总意。但是声音的主人似乎不打算停止。 「有够白痴!这么多驱逐队,就是吴的最没用!」 「唔……」 霞咬紧牙关到发出嘎吱声响。 黑潮抬头看她,霞像是要冷静下来般深呼吸: 「还没开始,要冷静点。」 「梦话讲完没啊!我有听见喔!」 「无视无视。不可以被挑衅,等开始之后就好好地……」 「这么说来,吴好像有艘驱逐舰累垮了呢!」 骂声依旧持续: 「有够没用!那么脆弱还敢自称是水雷战队的一员!真难看!」 「安静点,安静点……」 「那样终究只会被深海栖舰吃掉而已,还是早点退役比较好啦!吴的家伙就只有这点程度而已!」 有如理智断线的啪叽声响起。 霞无言地吐气,然后对霰说: 「……放我下来。」 「咦……?」 「别管那么多了。」 霞从骑马上下来,卸下头巾。 「……全员下马,丢掉头巾。」 其他驱逐舰娘也听从指示,把头巾丢在地上。 她们瞪著前方,此时一阵强风吹过。 然后霞大喊: 「宰了她们!」 吴的驱逐舰娘们,猛烈地冲上前殴打对手。 运动场剎那间化为擂台。 是谁挑衅已经无关紧要,同伴被殴打的仇如果不立刻回报,可会被小看一辈子。驱逐舰最大的耻辱,就是被贴上胆小鬼的标签。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骑马战了。血气方刚又杀红眼的驱逐舰娘们,挥舞著拳头往对手身上扑去。除了同伴以外,其他全都是敌人。如果不把这些比深海栖舰更邪门外道的家伙们打倒就太没道理可言。 打人的是驱逐舰,被打的也当然是驱逐舰。然后驱逐舰的字典里是没有「一直乖乖被打」这句话的。她们立刻反击,只要把对方打倒在地,气势就会提升。一个人挂彩后就会有一个人报仇,接著又会有人来帮忙,然后就一直扩大下去。在这种时候停手的家伙就太不识相了。要是同伴被打倒,反击到气消为止也是理所当然。不只是挥拳,蹴击也能充分地发挥效用。 「我从以前就很讨厌吴的家伙啦!」 「佐世保的家伙摆什么架子!」 「把横须贺的全都宰了!」 到处都爆发扭打成一团的情况。已经没有任何人组成骑马,而是各自全力奋战。就连平常让人觉得很乖巧的女孩也趁这个机会大打出手。 「不要让她们活著从吴回去!」 霞的怒吼响彻现场。 来宾席跟观众席都哑口无言。本来还以为好像开始对骂,结果驱逐舰突然就开始打起群架。当然也没有任何开始的讯号。 接著大家一起哄堂大笑: 「就是这个!骑马战不这样怎么行!」 「这就是驱逐舰魂!」 战舰与航母们都捧腹大笑,同时也开始进行声援。 其实这个驱逐队骑马战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分出胜负过。不管是何时举办,不管 在何处举办,无论怎么调整参赛成员,最后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群架。因此胜败纪录表上只有记载著绵延不断的平手记号。 一般的观众也很亢奋,大家都很清楚驱逐舰的性质。声援和口哨化为一体,与现场共同喧嚣。 不知道是谁开始播放音乐,是快节奏的行进曲。因为奇妙地适合这个情况,反而让斗志更加涌现。 这么一来驱逐舰的型号也没有意义了。特型齐聚起来袭击阳炎型,朝潮型到处大打出手。白露型的回旋踢在场上乱舞,初春型的拳头也在此时炸裂。场面混乱到甚至让人觉得是不是已经不分敌我。 长月与皐月当然也被卷入其中。 「呜呀……」 闪开接二连三冲上来的驱逐舰。有时被打,然后又打回去的同时,皐月呼喊著长月。 「长月!你在哪边!」 「后头,在你后面!」 长月把抓住自己脚的驱逐舰踹飞后大叫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骑马战!」 「为什么每次都会变成这样啊!」 「该不会是提督的阴谋吧!」 各镇守府的提督们都坐在视野最清晰的位置对舰娘大喊著「加油」,「在那边」,「快打倒她们」之类的声援。其中以吴跟横须贺的提督声音最大。 「皐月,有看到文月吗?」 「谁知道!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该不会受伤了吧?」 「我可从来没看过她在骑马战受伤啊!」 文月虽然不管态度或语气都很稚嫩,但在这类的争斗中总是毫发无伤。大家认为应该是想来打她的那一方总是会丧失战意吧。 「啊,长月!危险!」 皐月发出尖叫。有四五名驱逐舰娘扭打成一团翻滚过来。当然谁也没有在看前面,长月就快要被压到底下了。 突然间她的身体被拉开。 那团驱逐舰从她身边通过。 帮助她的是戴著长帽子的朝潮型驱逐舰娘。皐月跟长月都不认得她的长相,所以不是佐世保的驱逐舰。 「没事吧……?」 对方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询问,长月回答说: 「嗯,嗯嗯……抱歉。」 「那就好……」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是敌人吧?」 那名驱逐舰娘困惑地侧头: 「……为什么呢。也许……没有理由……」 「还是让我向你道谢……」 在长月讲到最后之前,那位驱逐舰娘就往某处跑去。 两人呆然地看著她离去。 「那是谁?」 皐月低声说著,长月则摇摇头: 「不知道,不是老好人,就是个好事之徒吧。」 「就是说啊。」 在皐月小声说著的瞬间,两人就被卷进别场争斗里头。 驱逐队骑马战也来到最高潮。 驱逐舰娘虽然接二连三地倒下,还是发挥与生俱来的斗志再次站起来,然后参加这场乱斗。她们的数量虽然逐渐减少,但依旧持续激烈的斗殴。 霞把不认识的驱逐舰摔出去,接著再把附近的人踢飞来推开人群。她还有个正在寻找的对手。 「啊,在那种地方!」 发现目标。把头发绑在单边,并挂上铃铛花饰的舰娘曙就在那里。 「你竟敢看不起我!给我站在那边不要动!」 曙也大声回应: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啊!白痴驱逐舰!」 「我要把你彻底打趴!」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接著挥拳互殴。蹴踢当然不用说,就连头槌跟咬人也都用上,双方身上到处都是瘀青,即使如此还是继续战斗。 驱逐舰的优点就是斗志,也就是气势先退缩的一方便会败北。她们拚尽全力,死也不想比眼前这家伙先倒下。 「快去死一死啦!」 「你才先去死!」 霞的拳头命中曙的颜面。曙虽然有一瞬间退缩,但立刻往对方小腿胫骨踢去。 曙大喊说: 「烦死了!为什么要一直来干涉我!」 「啰唆耶!那是我的自由吧!」 「哪里会有那种自由啊!」 「因为你跟我很……」 「你可不要说我跟你很像喔!」 「谁会说啊!」 霞的拳头结实地命中曙的下颚。 曙虽然身体向后一仰,还是重新站稳对霞的腹部还以一击。 霞的身体弯曲成ㄑ字型,依然踏稳脚步还以膝击。 「你真是有够固执!以前我也是这样!」 「那你是老年人喽!大婶就快去隐居吧!」 「老是拒绝其他人,之后你会后悔!」 「……我老早就……已经后悔够了!」 满身疮痍的曙挥出拳头: 「我已经决定要自己一个人过活了!」 霞毫不闪避,并且也一样挥出拳头: 「你绝对会后悔!你一定会想要同伴!会想跟同伴撒娇!然后变得无法离开驱逐队!」 「不要小看我!」 两人的拳头互相交错,命中对方的颜面。 脑袋里满天星辰飞舞。霞跟曙都摇摇晃晃地将额头互相撞在一起。 「……你这死固执的……是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什么名字……能告诉你……」 她们同时后仰,并且昏倒。 这两人是残存在运动场上的最后两名驱逐舰娘。裁判眺望四周,确认所有人都倒地不起之后,愕然地宣告平手。 第五章 左满舵(hardport) 阳炎从病床里溜出来,抵达运动场。 因为医护室的门被锁上,她就从窗户逃出来。虽然这里也有上锁,但只要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轻松打开。就跟最擅长从外头带违禁品进来一样,她也拥有许多这方面的技巧。 骑马战已经结束,来宾席与观众席都传来热烈的掌声。 但是阳炎哑口无言地看著运动场。 「这是什么……」 大批驱逐舰娘倒在地上。大家不是跌打损伤就是眼冒金星,彷佛有黑社会的流氓来过似的。 虽然怎么看都非比寻常,观众们却都很心满意足地说著「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棒的对决了」之类的对话。 「不知火!喂,不知火!」 阳炎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踩到倒地的驱逐舰,并且往中央走去。 也许是注意到呼唤,正中央附近有名少女站起来。她拨起凌乱的头发,不时露出痛到皱眉的表情。 「……阳炎……?」 阳炎跑过去: 「你没事吧!是被怎么样了?」 「阳炎你才应该要躺著吧?」 「因为很在意就偷溜出来了。」 「快点躺回床上去。老实说,跟我自己比起来,不知火还比较担心阳炎的症状恶化。」 「已经没事啦。药有生效,身体状况很完美。」 她卷起袖子摆出姿势来,但不知火还是一脸不满: 「我想下次得把你关进牢房里才行。」 「别管我了,这是什么情况?」 阳炎周围的驱逐舰娘们一边呻吟一边站起来。 不知火伸手把倒在脚边的霰拉起来,同时回答: 「原本应该是要进行骑马战,但回过神来就变成这样。驱逐舰会做的事情,你应该能想像得到吧?」 「……啊,原来如此……」 阳炎抱头苦恼: 「至少让我也参加,也许就会是吴的胜利了……」 「你这种想法,还真是令人钦佩的驱逐舰精神。」 不知火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感到佩服。 站起来的驱逐舰娘们开始互相讨论起「吴的拳头真有劲儿」,「佐世保的有够会记仇」,「要警戒横须贺的投掷技」之类的话题。然后她们表情都很开朗,一副轻松畅快的模样。既然胜负已经结束,就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她们是这么想的。 霞从比较远的地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啊……还是好痛。」 她正抚著脸颊: 「那女人比野狗还要凶暴啊……」 「辛苦了,你跟谁打起来了吗?」 虽然阳炎这么询问,但霞只回答:「不知道。」 「好像是横须贺的驱逐舰,名子就不知道了。」 「居然能打倒霞,还真有一套。」 「我才没有被打倒!最多只是平手……那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总觉得她很讨厌跟人交流。」 她东张西望地环视运动场,但想找的驱逐舰娘似乎不在这里。 「之后能遇到就好了……对了,阳炎,你有准备之后的宴会吧?」 「嗯,那当然。餐点跟饮料都已经安排好,剩下顶多就是搬桌子而已吧。」 「到时就在那里问出她的名字。」 霞所说的,就是骑马战之后一定会举行的驱逐舰宿舍宴会。驱逐舰娘们会在这个场合互相称赞,或者是发誓下次绝对不会败北,也就是所谓联谊会。如果没有这个,就只会留下怨恨跟辛劳而已。 地点是驱逐舰宿舍的第一士官次室,参加者只限驱逐舰娘。 来宾与战舰娘们开始移动,同时一般游客也从观众席退场。等他们都离开之后,驱逐舰娘们也开始移动。 她们拖著因为骑马战而满身疮痍的身体,络绎不绝地朝驱逐舰宿舍走去。 阳炎提早一步来到第一士官次室,简单确认一下内部。餐点跟其他东西已经准备好,再来只要所有人一起搬桌子就可以了。因为是站著吃的形式,要把椅子移到墙边。 对一起过来的不知火送出「请她们进来」的讯号后,驱逐舰娘们开始入场。 大家都还垄罩在骑马战的兴奋之中。因为摔倒在地面,身上都充满脏污。把毛巾拿给她们简单擦拭一下,再来就直接这样进行。平常这样子会被轻巡洋舰痛骂一顿,但今天就不拘这种小节了。 「大家听我说,搬好桌子的人可以先去拿饮料。乾杯等之后再乾就好,想要先喝掉也没关系喔!」 阳炎对全员这么说。驱逐舰们也早就口渴了,所以争先恐后地挤向饮料区。 偶然一看,就发现有两名驱逐舰娘正在交谈。她们露出好像很严重又似乎很讶异的表情。 霰过去询问。稍微讲些话之后就回到阳炎身边: 「好像说……有驱逐舰先回去了……」 「不参加宴会喔?这还真是……」 「好像是擅自回去……她们在说该怎么办才好……」 「那是什么情况?」 阳炎皱起眉头。 「不清楚……不过,也许只能放著不管……」 「有点令人担心呢……」 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思索著。 吴镇守府的栈桥没有人影,所有人都去观看骑马战。虽然已经结束,但大家都还沉浸在余韵之中,从运动场那边不停传来欢呼声。 不过实际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影,这里只有两名舰娘。其中一名正打算从栈桥进入海中,另一名则在想办法挽留她。 「小……小曙,你要回去了吗……?」 潮像是在恳求般说著。 曙搓揉著下颚附近,看来还是会痛。 「要回去啊,来这里真是倒楣透顶。」 「可是很愉快啊。」 「才不愉快。明明说只要去吴就会有好事情发生,可是不但被豆子砸又在骑马战被打,根本就没半样好事。」 「小曙在骑马战获胜了耶。」 「那顶多平手而已,不过哪边都无所谓啦。」 曙检查好舣装后就站上海面,启动发动机。 「我要回横须贺了。」 「啊,等等……」 她无视潮说的话,离开栈桥。 吴镇守府逐渐远去,却没有任何留恋,反而让人感到很爽快。 潮从后头追上来: 「小曙,等我一下。」 「你也要回去吗?」 「不是这样。」 「那你折返回吴,去跟涟还有胧说我要回横须贺了。」 「也不能这样啊……」 潮怯弱地否定著。 曙心里想著,为什么这个女孩会跟著自己?明明经常痛骂她,也一直拒绝她,可是她一定会跟自己行动。跟被众人厌恶的自己待在一起,会让她的评价下降吧。更何况,她也不是不懂得计算这种情况的女孩。 说不定是感到自卑。那是个几乎已经没人记得的事件,但对自己两人来说却不是如此。所以伤痕就残留在内心。 或许对潮来说,那也是道非常深的伤痕。 边思考这件事边航行时,不知不觉就开始蛇行。 「小曙,航道偏离了。」 「啰唆啦,这我知──」 正当想回答「这我知道」的瞬间,曙竖起鸡皮疙瘩。 背脊传来有如针刺的感觉。全身就好像被冷风抚弄,体温也因此被夺走。 「小曙……?」 潮出声叫她,但曙无言地凝视前方。 接著很自然地说: 「……有东西。」 「咦?」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在……」 「有东西在……是深海栖舰吗?」 潮所说的话没有传进她耳中,一股令人不安的感觉从海面传来。 这毫无疑问是敌人发出的杀气,那是探寻猎物所传来的杀意的波动(wave of killing)。 视野的角落有某种事物在移动,曙反射性大喊: 「出……出现了!」 曙用手指头指著,让潮吓一跳: 「什么出现了!」 「那边,就在那一头!」 潮虽然凝神注视,可是似乎没有发现,于是询问:「在哪边?」 但是确实存在著。 那是深海栖舰的潜望镜。 曙无法动弹,她的双腿已经发软。 脑袋里被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给占满,就连内心最深处也被埋没。努力想要封印的记忆,伴随著漆黑的色彩苏醒。 「啊……」 口中发出声音。虽然反覆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但是都无法顺利,只有心跳数持续加快。 时间的流动似乎很快又好像很缓慢,已经完全搞不懂;膝盖以下也渐渐变得没有感觉。 眼睛感到疼痛,身体也不停摇晃,再这样下去应该会昏倒吧。 不过现在是潮在摇晃曙的身体。 「小曙,是我啊!小曙!」 「呜……潮……」 潮一瞬间就理解曙的状态,于是从正面看著她说: 「是敌人吗?有深海栖舰在对不对?」 曙不停点头。这跟自己的意志无关,全身都不停冒出冷汗。 「这……这种地方明明不可能会有敌人……明明不会有……可是却有啊!真的有!」 「我相信你。深海栖舰侵入到镇守府近海这种事,我也听说过。小曙绝对没有看错。」 潮缓缓开口说: 「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嗯,嗯……」 「那我们要后退了,知道吗?」 曙的身体发出颤抖: 「有……有敌人在……却要……后退吗?」 潮触碰曙的身体,想办法让她安心下来。 「后退也没关系喔。没问题的,我们回吴去吧。」 「知……知道了……」 潮小声说「半速后退」之后,两人倒退著离开海域。 杀意逐渐远去。虽然很缓慢,但身体渐渐恢复平静。 正当她们松口气时。 「左方三十度,雷迹!」 潮放声大喊。 有鱼雷被射出。航迹有四条,它们扩散成扇形朝这边前进。 曙发出无声的哀号。 这跟氧气鱼雷不同,白色的线条清晰可见。光是这样就让恐怖倍增,那时候的记忆化为鲜明的图片在脑中奔跑。 「右满舵!小曙,向右转舵!」 潮的大喊震撼曙的脑袋,让她勉强能够转舵。 三十五度的方向变换,使她的身体从第一发与第二发之间滑过。 鱼雷从眼前与后方穿越,潮更进一步大喊: 「两舷满速前进!要脱离了!」 锅炉的压力提升,这让发动机发出声响,激起白浪。 曙的动作很缓慢,使这个动作延迟,于是潮牵住她的手。 「往这边!」 总算重整态势后,两人将发动机全速运转。她们已经完全不去掌握敌方的位置,就只是拚命往吴前进。 天气晴朗,视野也很良好这点不知该算是好事是坏事。但驱逐舰跟潜水艇相比,应该有著压倒性的速度优势。 「呜……」 下个瞬间,潮不禁屏息。 前方有船影,能看到蠢动的炮塔与到处竖立的炮身。对方有如要封闭航路般往这里突进。 那毫无疑问是战舰级,正面炮击的话,绝对没有胜算;然而这边已经被发现了。 「小曙!」 潮下定决心: 「这边我来想办法!你快逃……」 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因为潮的肩膀被紧紧抓住。 「呀啊……」 「别慌张,素偶啦。」 出现在那边的,是轻航母龙骧爽朗的笑容。 轻航母舰娘、航母战舰娘与重巡洋舰娘从前方往两人这边过来。潮以为是深海栖舰的船影其实就是她们。 「看你那么慌张,素有敌人对吧?」 潮不停眨眼: 「那……那个……」 「你是横须贺的舰娘吧?偶是轻航母龙骧。那边是祥凤、伊势姊跟日向姊,另一边那位是最上。」 祥凤与伊势露出笑容,日向担心地询问:「没事吧?」最上则向这边挥手。 「是这样啊,太好了……」 潮在感到安心的同时也紧抱住曙,两人的脚都微微发抖著。 接著她立刻惊觉: 「没错,是敌人!有深海栖舰的潜水艇……」 「原来如此,素在这种地方啊。难怪在另一边怎么找也找不到。」 「已经在进行搜索了吗……?」 「素啊,偶们也是从驱逐舰那边得到情报,所以一直在周边巡视。」 龙骧往曙那边看去: 「这女孩好像有些休克症状。」 虽然跟刚才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但曙的表情依旧苍白,身体也不时颤抖著。 潮点点头: 「是的……以前与深海栖舰的战斗中,她受到很严重的损伤。」 「那也没办法,这种事情就素会发生。毕竟深海栖舰素怪物,被打成重伤的话,就连在梦里都会一直跑出来啦。」 龙骧的话让祥凤也点点头: 「这不是什么需要感到羞愧的事情,我自己也有经验。」 潮的内心第一次感到轻松。就连像航母这样伟大的人们也会感到恐惧,让她抱持某种亲切感。 「我也来协助搜索。」 「不,请你将那艘驱逐舰带回吴去。」 「有驱逐舰在会比较有利。」 「那个女孩需要你喔。」 龙骧也接著说: 「就素这么一回事啦,带她回去吧。不可以放她一个人,要好好陪著她。」 被这么一说,潮对龙骧鞠躬道谢: 「非常谢谢各位。」 龙骧在说完「没关系啦」的同时又说: 「对了对了,偶们在这里作战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喔。」 这让潮感到困惑: 「……可是,有援助会比较快击退敌人。」 「素那样没错,可是今天素镇守府祭典啊。偶们可没有不解风情到去给祭典泼冷水。」 「可是……」 「就这么约好喽。」 潮依旧犹豫,于是龙骧这么嘱咐她。 虽然还是困惑一阵子,最后潮还是说「我明白了」定下承诺。 「两舷原速前进,准备返回吴。」 她催促曙,转向前往吴栈桥的航路。 两名驱逐舰娘的身影逐渐远去,龙骧她们五人若无其事地目送她们到最后。 「哎呀哎呀。」 龙骧如释重负般说著,并且吁了口气: 「有发现真素太好了。万一被轰沉,就要被那珂怨恨一辈子了。偶们可会被轻巡狠狠折磨一番。」 日向也几乎说出完全相同的话来。 「可是那样下去, 她们似乎也会加入战斗呢。」 「驱逐舰真的都只想著要战斗耶。」 龙骧微微笑著。 最上射出水上机进行哨戒,好探察是否有敌方潜水艇存在。 在她身旁,祥凤为了侦察,遂让九七式舰载攻击机离舰。这是为了警戒水上部队而派出。 「现在想想,如果在昨天晚上歼灭掉就好了。」 祥凤的低语让日向回答说: 「抱歉,昨晚应该带轻巡出来的。」 「不,是我跟龙骧在夜晚都无法攻击。这部分就用现在来补偿。」 「说得也是。」 这时,最上把手指抵在嘴上作出「安静」的动作。她仔细聆听透过无线电传来的人工语音。 「……发现潜水艇!数量恐怕有四艘!」 「全力出击啦!」 龙骧大喊著,她将卷轴一口气摊开: 「要上喽!」 蓝白色火焰出现。手掌一翻,火焰变得更为庞大而耀眼。下个瞬间,纸片有如被剪裁般变化为飞机。 龙骧让它们在甲板滑行,然后放开手。薄薄的纸片转眼间变化为九七式舰攻,以轰炸装备的状态起飞。 祥凤在隔壁将箭矢搭到弓上,往斜上射出的箭矢在直线前进的途中变行为舰载机,笔直地向前突进。 伊势、日向也一样让搭载的水上机离舰。它们接二连三地起飞,空中被装有浮舟的飞机给覆盖。 过一会儿之后,海面突然扬起水柱。 稍微停顿一下后又响起爆炸声。投下的深水炸弹在海中爆炸,将潜水艇驱逐。水柱溅起好几根之后就立刻崩落,同时每次都传来震动。 不久后,海面炸起一个比平常大一圈的水柱。 「成功了!」 最上摆出胜利动作,她的水上机将敌人击沉。 接著又有三个水柱扬起。祥凤的搭载机为了确认而在上空盘旋,接著立刻送来报告。 「……确认浮游物,确实是击沉了。」 她的声音似乎也有点兴奋。 龙骧很高兴地说: 「好呀,这下子就解决啦。」 「不……」 伊势注视著前方,小声说: 「看来还没有。」 水平线附近出现黑色的颗粒。那些颗粒逐渐变大,浮现出有如昆虫般的姿态。 「敌人的舰载机啊……」 龙骧低声说著。 既然有舰载机,那就代表附近有深海栖舰的舰队存在,而且还是包含航母的舰队。 敌方甚至来到这附近了。 她把牙齿咬到作响: 「居然让敌人偷偷跑到镇守府附近来,真素有够丢人耶。」 「迎击吧。」 祥凤立刻这么说道: 「让对手领教一下,通往吴的过路费是很贵的。」 「你搭载了哪种战斗机?」 「零式舰战二十一型。」 「这通行费还真昂贵啊。」 本来零式舰战二十一型属于比较老旧的机体。如果是投入第一线的航母就是紫电改二,按照情况还会搭载烈风。而零式舰战二十一型则是比五十二型低一阶的装备。 毕竟镇守府不可能有无限的资源,所以分配给轻航母的装备就可能较为低阶。 不过即使如此,祥凤还是相信自己的搭载机。 「长年使用的机体可是与众不同的喔。」 「没错,就让深海栖舰那群蠢蛋们领教一下吧。」 龙骧说著。祥凤搭起弓矢,让战斗机离舰。 箭矢在上空变化为零战二十一型,接著立刻展开激烈的空战。 ○ 驱逐舰宿舍的宴会来到最高潮。 饮料只有果汁,食物也大多是摊位剩下的,再加上骑马战后大家还遍体鳞伤。但即使如此,驱逐舰娘们只有精力还很充沛。大家又吃又喝,情绪也毫无止境地高涨,并且在大声聊天的同时增进友谊。 「大家听好~~食物跟饮料都尽管吃掉喝掉吧!因为剩下来的要丢掉也很麻烦,全部都放进胃里吧!」 听到阳炎这句话,四处传来「包在我身上」的回应声。 在这人群之中,霞自己离开会场。 她并不是讨厌宴会,而是因为第一士官次室太热了。原本就热血沸腾的家伙们现在还这样大声喧哗,即使把窗户全打开也还是垄罩在热气之中。 她一边慢慢喝著纸杯装的果汁,并且在驱逐舰宿舍的玄关附近闲晃。 外头还很明亮。她看到引导一般游客离开的驱逐舰娘们回来,然后进入宿舍里头。人一增加,感觉又会变得更热。 突然,她看到玄关旁有两名驱逐舰娘并排坐在那边。 霞靠过去: 「你们在干嘛?不赶快去吃的话,会什么都不剩喔。对驱逐舰来说,与其把食物丢进海里,不如丢进嘴里还比较快解决。」 这两人只回答「等等就去」而已。 霞感到有点奇怪,于是在两人身旁坐下。 「怎么了吗?你们确实是佐世保的……」 「我是皐月,这边的是长月。」 有点少年气质的驱逐舰说著,被称为长月这边则小声打了个招呼。 霞突然想起来。 「啊──记得是第二十二驱逐队的?你们在骑马战没被打吗?」 「虽然也有被打,但不如说还被保护了。」 长月回答著: 「但可以说,这就是问题所在……」 「怎么样的问题?」 「我们是驱逐舰,守护船队或大型船舰应该才是我们的存在意义,可是被保护……这就本末倒置了吧。」 长月发出深深的叹息: 「总觉得开始怨恨起身为睦月型的自己。」 「在骑马战我也是不知不觉间就被打趴在地上啊,毕竟我也没什么体力。还特地跑来参加镇守府祭典,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皐月也一样发出叹息,并且很厌烦般讲著: 「总觉得啊……已经搞不懂自己在做些什么了。我们明明是驱逐舰却没有出击,就连远征也几乎不让我们去。虽然被说燃料消耗量少就是优点,可是不能工作也没有意义。难得参加的骑马战也是这种结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皐月沮丧地低下头。 霞能够理解这两人所说的话,她们在烦恼关于自己的存在意义。即使是驱逐舰,里头也有性能上的差异。尤其睦月型因为制服与舣装太过乱来,使得整体平衡性恶劣,造成规格性能相形见绌的结果。 「……不过,我能了解你们的心情就是了。」 霞说道: 「这种事情,是靠每天的努力来进步的。」 长月和皐月都用怀疑的眼神看著她。 「是真的。那个啊……我的驱逐队里,有艘射击技术非常糟糕的驱逐舰。」 霞回想某位驱逐舰娘的往事并说著: 「最初的炮击训练,她可是拿零分喔。第二次也是零分,第三次也是零分,老是拿零分。你们曾经拿过这种分数吗?」 两人都摇摇头说怎么可能。长月说: 「我虽然技术也很糟,可是第二次有命中过一发。」 「普通都是这样。可是那女孩的情况是会让人以为射弹散布跟交叉这些名词要消失不见的程度。甚至还被说是舰娘适应性测试没有发挥正常功能,退役是为她本人著想这种话喔。」 这就连皐月也吓到了: 「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存在。」 霞直接断言: 「可是啊,那女孩靠著一步一脚印的努力,已经成为能独当一面的驱逐舰。她是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气馁,还不屈不挠的女孩。她不断努力再努力,现在就算要成为驱逐舰们的领袖也不是梦想。虽然也有受惠于同伴的帮助,但这都是本人的实力喔。」 她这么述说著。 那名驱逐舰娘虽然在镇守府祭典也因为担任驱逐舰代表而被搞得七荤八素,但还是尽力达成任内工作。霞确信她总有一天会成为率领大家的存在。 长月说: 「有那种舰娘在啊……真令人羡慕。」 「你也成为那样的舰娘不就好了吗?」 「我们是连远征都不会被派去的身分。」 「不可以有那种想法。必须想著总有一天会有自己上场的时候,不然关键时刻就会无法发挥全力。」 「可是……」 「大家都会看著你,环境也会为你整顿好。而且从战舰、航母、重巡洋舰到可怕的轻巡洋舰,大家都很喜欢驱逐舰啊。」 霞这么回答后,稍微笑了笑: 「不过等到接受严苛的训练之后,就会相信想要灭绝驱逐舰的势力是真的存在。」 皐月的背部与长月的背部交互碰触著,轻微的声响在驱逐舰宿舍的玄关前响起。 两人老实听著这些话。接著,虽然很微小,但还是点点头。 霞站起来: 「来,去享受宴会吧。不然真的要什么都不剩了。」 她不经意地往栈桥方向看去。 结果看到两名驱逐舰娘步伐蹒跚地往这边走来。 看起来之所以会摇摇晃晃,是因为其中一名搀扶著另一个人的缘故。霞跑向她们。 她认得靠在另一人肩膀上的舰娘。 「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跟她大打出手的驱逐舰娘。本来以为她虽然别扭但斗志很旺盛,现在却是一脸落魄的苍白脸孔。 霞将视线移到把她带来的驱逐舰娘身上。 这让那女孩吓一跳: 「我……我不能说。」 「我什么都还没有问啊。」 「我不能说,因为被说过要保密才行。」 「谁说的?」 「是龙骧姊……啊。」 那女孩急忙捂住嘴,但霞当然不可能没听见。 「这么说来,她的确不在镇守府,是在哪边做些什么?」 「什……什么也……」 「快点回答。不然我就强迫你调籍过来,跟神通姊进行一对一的训练。二水战老大的传闻,你应该有听说过吧?」 被逼问的舰娘脸色发青,因为神通的名号早就威震各地的镇守府以及港湾。 「那个……但是……」 她虽然显得很惊慌,还是没有轻易开口。 这时,长月与皐月露出讶异的表情走过来: 「龙骧姊吗?说不定是指深海栖舰的事情?」 「你知道这件事!」 那名舰娘大吃一惊,而霞也同样惊讶: 「深海栖舰是指什么!」 「我们来到吴的途中,有发现像是潜望镜的物体。本来以为是看错,但龙骧姊要我们告知大淀姊后就得保密。」 「一定是这个……!」 霞发出沉吟。 她心中涌现焦躁感。吴的近海发生战斗,然后龙骧她们似乎打算在不让其他人知道的情况下解决。 霞摇摇头: 「……那女孩,难道是心因性休克状态?」 「是……是的。」 搀扶队友的舰娘这么回答。 「本来想把斗殴的事情解决掉,看来是没办法了。带她去房间躺下吧,如果不喜欢铺棉被,就用我房间的床。」 「真的很感谢你。」 少女支撑著另一个人走进驱逐舰宿舍。 「……我们该怎么办?」 皐月前来询问,霞迅速回答: 「也许会需要出击,所以你们也到驱逐舰宿舍待机吧。我要去找人商量一下。」 她不等对方回答,就冲进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阳炎的情绪非常高亢。无法参加骑马战的悔恨,都转往彻底享受宴会这个方向上发生作用,而且还不分对象地拥抱驱逐舰娘来抒发情绪。 「霰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敷波好可爱,真是大美人。超喜欢。」 她从背后紧抱对方并且吵吵闹闹,被抱住的敷波毫不掩饰地露出厌烦的表情。 「我说啊……」 「怎~~么了,你讨厌我吗?」 阳炎用脸颊磨蹭敷波的头发: 「嗯~~都是尘土味,我也好喜欢。」 「喂,不知火!快把这女孩带走啦!」 不知火一过来,就俐落地把阳炎拉开: 「给你添麻烦了。」 不知火将阳炎拖走。 「干嘛啦?不知火快放开我。」 「那么想要抱人的话,不知火会提供自己给你抱个痛快。」 「咦~~我平常都在抱你了,现在还是抱其他女孩比较好啦。」 这时有一名舰娘跑过来: 「阳炎,过来一下。」 「嗯,霞?你也要抱抱吗?」 「才不是那样,大事不好了。」 她简洁说明经过。 一开始还用手缠著不知火,完全沉浸在宴会气氛里的阳炎也迅速恢复原状。 「深海栖舰……!」 「没错,就在附近。」 「可是我们没被通知啊。狩猎潜水艇这种事,明明是驱逐舰最擅长……」 阳炎开始沉思。 龙骧她们要迎击的主要是潜水艇,但是却只通知大淀,然后还说对其他人要保密。这么做的理由不明。 「想再多也没用。」 阳炎大喊: 「不知火、霞,走吧!霰,去叫敷波!」 霰硬是把敷波带来。阳炎简短说明之后,就先快速冲出去。 途中顺路前去保管库,强硬地把舣装带出来,接著全力往栈桥奔跑过去。 「霞,出发吧!」 霞也点点头: 「第十八驱逐队,起锚……」 「等一下。」 在栈桥前方阻挡去路的人,是轻巡洋舰神通。 阳炎她们不禁停下脚步。 根本就不存在能够无视神通讲的话而直接冲过去的驱逐舰。虽然她只有一个人,只要跳进海上就好,但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神通用那一如往常的温柔语气,并且稍微混杂著严厉的情感说: 「禁止各位去进行援助。」 「……为什么!」 阳炎忍不住大喊: 「龙骧姊她们正在战斗啊!身为驱逐舰的我们不去的话……」 「因为她们说你们不用去也无所谓。」 神通这么回答。 当然阳炎不会接受这种答案,于是猛烈反驳: 「我不认为这是神通姊会讲的话!对舰娘见死不救,还算什么驱逐舰!现在不去援助,就没有成为驱逐舰的意义!」 不只是她,不知火、霰还有霞都异口同声地抗议。 「潜水艇是很麻烦的敌人,这里应该交给驱逐舰负责。」 「……有去的必要……」 「神通姊!请你让我们过去!」 大家的话使阳炎鼓起勇气,让她打算从神通身边通过 。 但是…… 「不行。」 她发出虽然平静,却充满意志的声音。 阳炎她们不知不觉就往后退。 这不是叱责也不是恳求,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但即使如此,从神通口中说出的话就已经足以威吓阳炎她们。 驱逐舰娘们组成的集团从后方来到。她们从敷波那边听说到这个情况,于是放著宴会不管赶来这边。 即使是她们,看到神通也依旧停下脚步。 虽然是一个人面对一大群人,但很明显是一个人的魄力胜出。 神通环视著阳炎与驱逐舰娘们。 「你们还不懂吗?」 「不懂什么……?」 「龙骧姊她们就只有现在不希望你们去战斗。」 「所以说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很喜欢你们。」 「咦……」 阳炎感到困惑,神通继续说: 「你们平常自己也都会说吧,说驱逐舰的人生很短暂。这点我们也都很清楚,但龙骧姊她们更清楚,所以才会希望你们能好好享受镇守府祭典这个瞬间。希望你们在并非战场的场合享受人生,并充分感受喜悦。就是这样,大家才会请愿举办镇守府祭典,你们懂吗?这个祭典是为了你们所举行。」 阳炎沉默不语,然后也明白一切了。 不只是她,所有驱逐舰娘都在仔细琢磨神通所说的话。 龙骧她们之所以会对深海栖舰一事保密,是因为不想劳烦到驱逐舰,是因为不想影响到愉快的时光。 驱逐舰娘里头,也有人从来没有参加镇守府祭典的经验,所以让她们享受愉快的祭典也是大型舰的义务。龙骧她们就是为此才打算只靠自己来击退出现的深海栖舰。 龙骧等人并不觉得为了娇小的驱逐舰去战斗是无聊的事情。 因为她们为驱逐舰感到骄傲。 以阳炎为首的驱逐舰娘们都低著头。 「看来你们能理解了。」 神通静静地说著: 「那么请回去继续进行宴会吧,那是你们的义务。」 有好几个人点点头,打算折返回来时的道路。 但是阳炎很勉强地说: 「……但……但是……这么一来,驱逐舰的矜持就……!」 「阳炎,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出击是吗?」 「唔……」 「即使得将我推开也要出击?」 神通讲话的声调变得强硬。别说是少见,这根本是第一次听见的语气。 阳炎感到畏惧,即使这样还是鼓起勇气: 「我果然还是……!」 突然间,有名驱逐舰娘从阳炎背后跑出来。 然后她往神通飞扑过去。虽然没有推倒在地,但也将行动控制住,让她无法动弹。 「阳炎!就趁现在啦!」 「黑……黑潮!」 将神通压制住的人就是黑潮: 「让偶来阻挡神通姊,绝对不会让她妨碍,所以你快点出击呀!」 平常就很开朗的驱逐舰大喊著: 「全部责任由偶来扛!快去!」 「……谢谢,我知道了!」 阳炎转头向后方大喊: 「我要去救援!想来的人就跟来!」 然后她跳进海里,不知火立刻跟上说: 「不知火不会让阳炎一个人前去。」 霰也跳下去: 「这是驱逐舰的使命……」 霞也毫不犹豫: 「你也变得越来越像样了嘛!」 不只是第十八驱逐队,驱逐舰娘们接二连三地从栈桥跳进海里。 吴的港口被驱逐舰娘覆盖。 「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阳炎的声音响彻四周,众多发动机一齐发出低鸣。 「去吧!去啊!大家加油啊!」 黑潮边压住神通边大喊著。但神通本人完全没抵抗,就只是站著而已。 「……黑潮。」 「撼动驱逐舰的灵魂吧!」 「黑潮,已经可以了。」 「咦……啊,可以了吗?」 黑潮从神通身上移开。为数众多的驱逐舰娘大家都出击了,栈桥上就只剩两个人。 「真是个满让人感动的景象呢。」 神通这句话让黑潮露出害羞的笑容: 「没有啦,哈哈。」 「都让人想要称赞,不愧是驱逐舰了。」 「怎么会……神通姊才素,居然演这种戏,实在素……」 「我有身为轻巡洋舰的立场。」 神通以一脸正经的表情说著: 「可不能毫无作为地放她们过去。」 「真素太可怕了。」 黑潮搔搔头。靠神通的魄力,要让驱逐舰害怕已经太足够了。 「再来就等那些女孩们的好消息吧……对了,黑潮……」 「什么事?」 「责任全都由你扛下对吧?」 「咦……不素……虽然偶素那么说过……」 黑潮开始退缩: 「但那素神通姊拜托偶的……」 「没错。所以我就打折再降价,明天开始的训练,就分成早中晚三部分构成吧。」 这句话让黑潮差点失去意识: 「不素,那个……可以再稍微手下留情点……」 「请放心,阳炎她们也会用同样的内容训练。」 黑潮听了几乎昏倒,神通则再度注视著驱逐舰们前去的方向。 ○ 敌方的攻击队撤退。 好几架投下炸弹,另外有好几架喷出火光后坠落。被丢下的炸弹在舰娘周围扬起水柱,不断带来冲击与碎片。 龙骧皱起眉头,并且压住左手。 「好痛……深海栖舰那些家伙,在镇守府祭典的时候就稍微放点水啊。」 她确认手上的卷轴。虽然有些损伤,但还没有问题。 「你还好吧?」 伊势向她询问。因为不停射击,从炮身冒出阵阵浓烟。 龙骧笑了笑: 「起飞跟登舰都没有问题,这不过素小擦伤啦。」 「不用太勉强,撤退也无所谓。」 「没可能啦。平常总素给驱逐舰钓蜻蜓之类的,真的帮了很大的忙。没有这点程度的回报怎么行?」 龙骧看著前方上空,能清楚看见敌方攻击队接近过来。 「伊势姊你才素要回去也可以呀。」 「不,我要留下来。因为那群女孩让我们看了那么有趣的书啊。」 龙骧有点吃惊: 「什么啊。偶还在想那本书跑那儿去了,原来素在战舰宿舍啊。」 「只不过,我比较喜欢更带劲儿点的。日向也是。」 她身旁的日向无言地点点头。 龙骧绽放笑容: 「那就早点解决掉,请她们再带些别的书进来。」 「那些女孩们能好好享受镇守府祭典的话,也会更起劲地带各种书籍进来吧。」 「就素这么一回事啦。」 敌方攻击机的群体再度接近。因为这边的攻击队已经起飞,所以双方擦身而过了。 「对空射击,开始!」 伊势大喊著。尖锐与低沉的声音交互响起,炮弹在空中爆炸。 深海栖舰那边的飞机冒出火光。它们像是要穿越死亡花朵般,有好几架将俯冲减速板整个打开,同时冲了进来。 「回避!」 龙骧大喊著,舰娘们随自己的判断转舵。 海面激起比平常大一圈的水柱后,敌机就直接飞走。 「大家没事吧!」 伊势与日向都报告没有问题,祥凤的状况也不会对战斗造成影响。但只有最上痛苦得皱起眉头: 「痛……好像被打中一些。」 仔细一看,最上的一部分舣装已经冒烟,飞行甲板也破损,有大半整片翻了过来。 「后退吧。」 「不要。」 最上摇摇头: 「要是现在撤退,可是会被驱逐舰小看的。」 「留下来的话,就是偶们把你当傻子看喔。」 「那样还比较好。」 正觉得拿这家伙没办法的瞬间── 「最上姊,我们才不会小看你,再来就交给我们吧!」 背后传来充满气势的声音。 「第十八驱逐队,现在抵达了!」 阳炎精悍的脸庞就出现在那边。 阳炎很清楚龙骧被她们吓一大跳。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啊!」 「我都听说了,你们不找我们编队就在战斗。」 「那当然啊。」 「不编组驱逐舰,这真是太奸诈了。」 「那个啊,偶们想让你们能够尽情享受镇守府祭典呀。舰娘之中,就属驱逐舰的将来最不安定。所以至少希望能让你们在久违的祭典里好好玩一玩。这可素偶们尽全力所能办到的最大回报啊。」 龙骧以认真的语气说著。 这件事阳炎也很清楚。平常有如存在于云端上的战舰与航母,只有这一天是为了驱逐舰而战。 但就算这样,光是看著也是种耻辱。 对驱逐舰娘而言是种耻辱。 娇小的身躯里藏有巨大勇气的少女们,比什么都还要重视奋斗精神。 当战舰、航母与重巡洋舰展现这种精神给她们看时,就必须还以好几倍的勇气才行。 阳炎开口说: 「接下来请交给我们吧。」 龙骧板起脸: 「敌人可是航母耶。」 「应该有头目存在,我想可能就是潜水挺。」 「那让偶们来解决,你们快回去跟其他人一起享受宴会啦。」 「可是她们都已经被叫来了。」 阳炎转过头。 那边能够看到驱逐舰娘们一起奔驰而来的身影。 龙骧打从心底傻眼,然后展颜而笑: 「真拿你们这些家伙没办法耶。」 「麻烦你们重新编组舰队。」 「了解。」 阳炎的进言让龙骧用力点头。 获得驱逐舰娘们的增援后,海域的战力平衡产生巨大变化。 她们以日向和祥凤为中心,要将深海栖舰剩余的水上部队彻底驱逐。在航母战舰与轻航母的支援下,驱逐舰娘们有如猎犬般突击,将敌人一一击沉。 「敷波,你真有一套。」 不知火的话让敷波笑著回答: 「那当然!」 敷波率先射出鱼雷将深海栖舰击毁。她全身都充满跃动感,发挥出最大限度的能力。 不知火注视前方: 「在这前面也还有呢。」 「解决他们吧!」 以这两人作为前锋,驱逐舰们向前突进。 海浪越来越高,敌人的数量也开始增加。但即使这样,驱逐舰也不会胆怯。 「皐月,还可以吗?」 长月大喊。皐月跟文月一起将发动机全速运转地冲刺著。 她们也是为了拯救龙骧等人而冲出镇守府。即使对自己的弱小有所自觉,却没有在这里退缩的精神。 「嗯,没事。」 皐月那边传来回答: 「不过,可能有点累了……」 汗水从她的额头浮现,这是因为骑马战的消耗尚未恢复,转舵的时机也慢慢有所延迟。 「是敌方的炮击!」 长月大叫著。轻巡洋舰he级的6inch炮弹从头上降注而来。 「哇啊!」 皐月用手护住头部,水柱四处林立。爆炸虽然让她摇晃,却不是致命伤。 「长月,反击吧!」 「好!」 两人发射12cm单装炮。虽然几乎都落在完全错误的方向,不过…… 「啊,打中了!」 皐月惊喜地吶喊,她的炮弹直接命中he级。 火焰从he级身上窜出。 「好像骗人一样。长月,我打中了耶!」 「太棒了!」 两人欣喜若狂。但就在这时,她们跟前头的文月拉开了一段距离。 彷佛是算准这个瞬间,一道雷迹延伸而来。 这时皐月注意到: 「鱼雷!」 「皐月,快回避!」 长月向右转舵,但皐月因为疲劳的关系而反应不及。鱼雷的航迹与她的身影即将重叠。 长月忍不住闭上眼睛。 爆炸声响起,却没有哀号。 「……嗯?」 睁开眼睛,那边有名像是要掩护皐月,并且把炮身朝向海面的驱逐舰娘。 她将12.7cm炮弹射入海中,让鱼雷提早爆炸。 长月知道这个身影。 「你又来帮助我们了吗……?」 驱逐舰娘点点头。皐月说声「谢谢你」道谢后,接著询问说: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霰。」 她这么回答。 「早点跟驱逐队会合比较好……这里的战况应该会变得更激烈……」 她转身离去。 长月和皐月听从她的忠告,慌忙从后头追上文月。战斗的噪音变得越来越吵杂。 在这场战斗的更深处,以龙骧为旗舰的舰队正前往被认为有敌方主力潜水艇部队存在的地点。 龙骧与伊势,还有阳炎与霞。这是轻航母与战舰再加上驱逐舰混编而成的舰队。 「像那种潜水艇啊,只有稍微吓吓他素不会轻易露面的!」 龙骧大喊著: 「偶来示范一下,仔细看好啦!」 「是。」 阳炎回答著。 舰队以略显昏暗的天空为背景,朝著海域最深处航行。 「有反应,是敌方潜水艇的航行声!」 霞放声大喊。 「好啊!先将他们逼入死角!」 龙骧让攻击机起飞。虽然是所剩不多的九七式舰攻,但还是组成美丽的编队开始一齐轰炸。 接著传来会让腹部轰隆作响的爆炸声。 「没有潜水艇能忍受那种轰炸,就算是深海栖舰也一样!」 如同她所说,也许是无法承受了,潜水艇ka级旗帜型浮上水面。 「准备发射鱼雷!」 「等等。」 龙骧制止阳炎所说的话: 「可不能小看受伤的敌人,采用能确实击沉的方法比较好。」 「要怎么做呢?」 「伊势姊!」 被叫到的伊势朝敌人露出微笑: 「虽然瑞云也不错……但是战舰果然还是要靠这个呢。」 36.5cm联装炮开始运作,巨大的炮口瞄准潜水艇的头部。 「有在实战看过战舰的炮击吗?」 「没有。」 「这是第一次。」 阳炎与霞这么回答。伊势 听完说:「这样啊……」 「那么请把耳朵遮住吧,这就是战舰的炮击!」 伊势大喊: 「主炮,齐射!」 炮声轰隆响起,联装炮喷出炮焰。冲击波将海面刨空,挖出一块凹洞。令人感到酥麻的震动在周围扩散开。 炮弹直接命中ka级旗帜型,喷发出跟过去都无法比拟的火炷。深海栖舰虽然发出哀号,但是爆炎连那声惨叫都覆盖过去。 等火焰与烟尘消散后,那里已经没有ka级旗帜型的影子,因为已经沉没到海面下。 残留的少数潜水艇虽然想四散逃跑,但龙骧的舰载机将他们全数击沉。 不久后,夜幕低垂,镇守府近海的战斗就这样宣告终结。 ○ 吴镇守府并没有因此发生骚动。 毕竟原本就在举行祭典,再加上大淀为了避免产生额外骚动而事先采取对策。所以一般游客并不知道战斗的情况,来宾也只有被告知结果而已。 战舰与航母们对于驱逐舰的活跃,都像是自己的活跃般感到高兴,也对龙骧她们平安无事松了口气。至于负伤的最上,则被三名同型舰娘强迫带入船坞。 然后其他镇守府的舰娘们也将各自回去。 她们对吴镇守府挥手又或者是敬礼,接著从栈桥踏上归途,这是为了从隔天起就要继续备战。 长月与皐月也匆忙地收拾行李,准备回到佐世保。 「真是晕头转向。」 长月低声说著: 「没想到不只是骑马战,就连战斗也体验了……」 皐月似乎也疲惫不堪地叹气: 「真的,实在受够了……说起来,那个鼓舞大家的舰娘是叫什么名字?」 「没有听到名字耶,就连长什么模样也几乎没看见。」 「一定就是像那样的舰娘,才能立下战功吧。」 虽然有同感,但长月心里想著另一名舰娘。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救了自己两次的朝潮型驱逐舰身影。虽然沉默寡言又安静,却是艘炮击技术一流的驱逐舰。 (希望我能够守护像那样的驱逐舰……) 小小的想法在内心萌芽。 「……长月。」 皐月出声唤她。 「嗯?怎么了?」 「我想要好好锻炼身体。」 她的话比平常都要来得有力: 「不能老说因为是睦月型所以很弱。为了能够战斗到最后一刻,我要锻炼自己。这次要更加努力,更加奋斗。」 皐月握紧拳头表示。 「……是啊。」 长月小声说著: 「必须要变强……」 虽然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但这两人都这么下定决心。 同一时刻,第七驱逐队设定好通往横须贺的航路,快步踏上归途。 胧与涟于前头先行。在她们后头,潮不停关心著曙: 「真的没问题吗?还是再多休息一下比较……」 「就说我没事了嘛!」 曙大喊著: 「那点程度,我没问题的……!」 「可是……」 「就说不要管我了!」 曙的话语已经接近哀号: 「我很感谢你!可是不要想照顾我!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居然只因为那点小事就受到打击!」 「会那样很正常,那不是小曙的错。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才没人说过!大家一定都在内心嘲笑我。但是那样也好,我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好!我要一个人战斗!自己一个人变得更强!」 她甩开潮的手,然后提升发动机的转数。 潮注视著曙的背影思索,不能放著她独自一人,否则伤害他人的利刃,最后就会朝著自己挥舞。曙会从内侧与外侧伤害自己,最后自暴自弃地跌进毁灭的坡道。 潮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不管是到哪一个驱逐队,都要给曙一个归宿,好让她沉稳下来。她所需要的,是能够毫不保留地对待她的同伴。 必须尽早让那一天到来才行──潮的内心被这件事占满。 接著在吴镇守府,驱逐舰宿舍的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虽然在其他宿舍都只叫作「餐厅」,但驱逐舰宿舍在传统上都这么称呼,这也是驱逐舰们自尊的证明。 第一士官次室除了驱逐舰以外的舰娘都无法进入。不管是多么伟大的人,都不被允许踏入圣域。例外就是秘书舰,以及特别获得允许的舰娘而已。 然后现在,有两名航母战舰舰娘、两名轻航母舰娘与一名重巡洋舰娘站在第一士官次室里。 五人以严肃的表情并排,驱逐舰娘们也在她们面前整齐地排好队伍。 阳炎从队伍走上前。 她手上拿的是切割马口铁制成的粗糙徽章,那是比观光胜地卖的纪念品还要寒酸的东西。但是这对驱逐舰与其同伴们来说,是最贵重的心意。 阳炎轻咳一声后问口: 「各位为了让我们能够享受镇守府祭典到最后一刻,全力与深海栖舰交战,并且将其击退。在此以驱逐舰的全体意志,认定各位为名誉驱逐舰并且授予证明。」 龙骧代表其他人发言: 「谨此接受。」 她们一个个收下名眷驱逐舰的证明,每个人脸上都充满骄傲。 阳炎说: 「这样今后大家都是同伴,也允许各位自由进出驱逐舰宿舍。」 「谢谢你。」 龙骧露出笑容。 「驱逐舰万岁!」 「舰娘万岁!」 阳炎作出回应,驱逐舰娘们也高举拳头跳起来。 正当驱逐舰娘们欢声雷动的时候。 霞正在镇守府办公大楼的秘书舰室里头。 秘书舰大淀坐在大桌子的另一头。室内并不只有她们两人,轻巡洋舰神通也在此就座。 「镇守府祭典期间的情况如何?」 面对大淀的询问,霞立刻回答: 「一开始虽然有点困惑,但最后有完美达成任务。不但不屈不挠还很积极,接下来应该也没问题。」 她指著窗外,欢呼声连这里都能听见。 大淀露出微笑: 「神通姊觉得呢?」 「精神面很开朗,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消沉是最大的优点。技能面上,炮击水准已经抵达普普通通的程度,舰队运动则在标准之上。」 「那么就没有问题了。」 「老实说,我还想再稍微锻炼她一阵子。」 「毕竟不是要立刻进行,暂时还是请神通姊继续训练她。」 大淀的视线再度转到霞身上: 「然后,关于霞希望能够卸下司令驱逐舰一职的事情……」 「当到现在就算想休息一下,应该也不会遭报应吧?」 「你都在没有发生严重问题的情况下担任这么久了。」 「你老是那样讲,然后就一直把我慰留下来啊。」 「后继人选是阳炎吧。」 「没错。」 霞这么回答: 「她将来的气魄与体力会更加扎实,想必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驱逐舰。那女孩不管是全驱逐舰的向导舰,或是镇守府的秘书都能够胜任。」 她如此断言。这是驱逐舰学姊一路看著阳炎成长所说出的真心话。 大淀点点头: 「这个评价我也没有异议,开始进行让阳炎接任司令驱逐舰的准备吧。就看神通姊的训练情况了。」 神通似乎很开心,开口道:「那么,接下来得更严格才行了呢。」 大淀苦笑著说: 「还有,横须贺镇守府请求尽速派遣一名驱逐舰娘过去,我认为霰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霞稍微皱起眉头: 「这是命令吗?」 「是想询问你的意见。」 「……我想没问题,那女孩可说是炮击的最佳范本。不过在与人沟通交流方面会有点让人担心。至少,如果她讲话能再大声点就好了。」 神通听完之后,很稀奇地笑著说: 「霞还真像个姊姊呢。」 被这么一说,让霞满脸通红: 「请别提到我啦,而且霰的年纪比较大。」【录入注:书上写的是「霞的年纪比较大」,但原文为霰,所以应为译者笔误。】 接著她对大淀说: 「听传闻说,阳炎似乎也有预定要被调籍出去……」 「这要看横须贺镇守府那边。那里的提督似乎在寻找驱逐队的领袖,所以这里就会想到阳炎,不过我们的提督目前并没有意愿让她过去。」 「可以的话,希望就让横须贺一直找下去。」 大淀兴致勃勃地询问: 「哎呀,如果阳炎不在,你会寂寞吗?」 霞听了大吃一惊,急忙挥舞双手: 「我……我才没讲那种话!」 「不用隐藏也没关系啊,所谓的同伴就是这样。」 「就说我没有在隐藏嘛!」 霞说声「那我就此失礼了」之后,也没听对方回答就站起来离开秘书舰室。 大淀没有叫她留下,也没有责备她。只有与神通一起欢笑的声音,从霞的背后传来。 后记 我是筑地。《阳炎,起锚!》也托大家的福来到第四集了。这次讲的是在「气候安定的地点」吴所发生的过去的故事。也许大家会认为「什么啊,那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不会登场了吗?」也说不定。但是请放心,她们都会登场。 这本改编轻小说登场的舰娘人数没有很多,但相对地就把重点放在深入描写每一个角色上头。也许会有读者对这方面感到不够满足,所以本集就痛快地让许多舰娘登场。 因为是镇守府祭典,热闹点不会是坏事。平常登场机会较少的战舰与航母,这次就尽可能地让她们登场。每个角色都不是只有能力强悍,而是把焦点放在守护其他人的强悍上。今后我也打算让她们慢慢登场。 下一集是第三集的后续,将以北方作为舞台,也就是将描写驱逐舰大活跃的地点基斯岛之战。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还敬请各位期待。 虽然已经来到尾声,但还是给予从第一集就始终支撑著作品的noco老师,绘制特装版用小册子的各位插画家,还有《navy yard》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最大的感谢。 二○一四年十一月三十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偶素黑潮!」 这次能够画各种类型的舰娘,真是非常愉快! 我是筑地。《阳炎,起锚!》也托大家的福来到第四集了。这次讲的是在「气候安定的地点」吴所发生的过去的故事。也许大家会认为「什么啊,那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不会登场了吗?」也说不定。但是请放心,她们都会登场。 这本改编轻小说登场的舰娘人数没有很多,但相对地就把重点放在深入描写每一个角色上头。也许会有读者对这方面感到不够满足,所以本集就痛快地让许多舰娘登场。 因为是镇守府祭典,热闹点不会是坏事。平常登场机会较少的战舰与航母,这次就尽可能地让她们登场。每个角色都不是只有能力强悍,而是把焦点放在守护其他人的强悍上。今后我也打算让她们慢慢登场。 下一集是第三集的后续,将以北方作为舞台,也就是将描写驱逐舰大活跃的地点基斯岛之战。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还敬请各位期待。 虽然已经来到尾声,但还是给予从第一集就始终支撑著作品的noco老师,绘制特装版用小册子的各位插画家,还有《navy yard》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最大的感谢。 二○一四年十一月三十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偶素黑潮!」 这次能够画各种类型的舰娘,真是非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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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筑地。《阳炎,起锚!》也托大家的福来到第四集了。这次讲的是在「气候安定的地点」吴所发生的过去的故事。也许大家会认为「什么啊,那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不会登场了吗?」也说不定。但是请放心,她们都会登场。 这本改编轻小说登场的舰娘人数没有很多,但相对地就把重点放在深入描写每一个角色上头。也许会有读者对这方面感到不够满足,所以本集就痛快地让许多舰娘登场。 因为是镇守府祭典,热闹点不会是坏事。平常登场机会较少的战舰与航母,这次就尽可能地让她们登场。每个角色都不是只有能力强悍,而是把焦点放在守护其他人的强悍上。今后我也打算让她们慢慢登场。 下一集是第三集的后续,将以北方作为舞台,也就是将描写驱逐舰大活跃的地点基斯岛之战。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还敬请各位期待。 虽然已经来到尾声,但还是给予从第一集就始终支撑著作品的noco老师,绘制特装版用小册子的各位插画家,还有《navy yard》总编辑后藤恒弘先生最大的感谢。 二○一四年十一月三十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偶素黑潮!」 这次能够画各种类型的舰娘,真是非常愉快! 第一章 船首(bow)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裸奔男 扫图:改二的驱逐比前一个帐号还多的naztar(lkid:wdr550) 录入:然而与阳炎的婚礼仍遥遥无期的naztar(lkid:wdr550) 修图:理子 「好冷!」 驱逐舰娘阳炎讲出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抱怨。 强风从东北方吹来,虽然只有些许但也伴随著雨滴。水珠藉由冷风凝结变硬,有时候打在身上就跟被子弹打到一样痛。天空十分阴沉,海浪也随时都很高。垂直晃动与横向晃动不断发生,感觉不抓住扶手就会滑倒。 「又在抱怨天气啦。」 声音从后头传来。傻眼地站在那边的,果然是驱逐舰娘曙: 「你埋怨季节也没有用吧。」 「但就是很冷嘛。如果定期提出陈情,我想天候先生他总有一天也会改变想法。」 「我知道他何时会改变想法喔,那就是所谓夏天的时候。」 「那不是还很久吗?」 「那你就做些现在能办到的事情吧。」 她反手指著船舱的门: 「像是进去里头之类的。」 「偶尔待在外面也不错啦。毕竟总是背著舣装在航行,这种情况反而令人新鲜。」 「随便你吧。」 曙放弃说服她,自己先穿过舱门。接著有个比普通波浪还来得大的引发强烈的横向晃动,让阳炎的身体差点滑倒。因为差点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她慌忙跑进船内避难。 大型渡轮完全不在意她们的对话,依旧以相同的速力维持原本的航线。 所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第十四驱逐队正往北方移动,但他们并非靠自力航行,而是搭乘船只。 舰娘的移动方式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搭乘大型船只移动」这方式,这经常使用在长距离的船队护卫任务上。船队里其中一艘会成为舰娘的住宿设施,她们就这样轮流休息并进行护卫。 另一种就是「装备舣装移动」。这种就跟字面上一样是直接让舰娘在海上航行前进,大多用在单纯要移动前往基地或港湾时。这其实相当辛苦,不但必须在海上用餐,严苛时还必须让其中一名舰娘睡眠然后由另一名舰娘拖曳。关于排泄则是机密事项。 其他还有让舰娘搭乘火车,然后舣装另外运送的情况,不过这方法只限于内地移动。 第十四驱逐队使用第一种方式。只不过并非护卫船队而是单纯在移动,船只本身也是民间的渡轮。虽然听说最近要限制石油的供给,不过目前还是有继续航运。这是少有的状况,让她们感到很新鲜。 阳炎边喊著「好冷。好冷。」并走向客房。如果有装备舣装就会有温度调节功能让自己不至于觉得冷,但现在只穿著制服就没办法了。寒风会毫不留情地从袖口与裙底灌进去。 打开通往客房的门。里头很宽广,中央有条走道延伸出去,两侧用垫高的地板铺著榻榻米。上头有好几个简朴的桌子,然后就是散乱一地的座垫。 从阳炎这边看过去的右侧,能看见驱逐舰娘们正悠闲地聚在那边。 「你回来啦。」 皐月边翻身趴著边这么说,她正在翻阅老旧的杂志。 「外面如何啊?」 「好冷,然后全都是海。」 阳炎脱下鞋子爬上去,接著把座垫拉过来坐下。 「完全不知道航行到哪边。」 「没有装备舣装,真有点不安呢。」 「是啊,但也不用那么在意啦。」 她这么说完以后,就用手摸索摆放茶杯的托盘,把它拉出来。 坐在附近的潮急忙站起来: 「要喝茶的话,让我来泡吧。」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阳炎婉拒之后,稍微想一下就补充一句: 「帮曙泡一杯吧,她好像在我后头等著喝茶呢。」 曙似乎正因寒冷而搓揉手掌,听到这句话后就把头别开。潮说声「我知道了」以后,就去准备泡茶。 她们之所以会搭上渡轮的理由非常简单,就只是接到命令而已。 为退役的林加老提督送行之后,她们立刻被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也就是重巡洋舰爱宕叫去。 照惯例先来段「讲正题之前,先叫我姊姊。」「这可不敢当。」「叫嘛叫嘛。」「我会考虑看看。」这样的对话后,爱宕对阳炎宣布: 「在此对第十四驱逐队下达派遣命令。」 「又是派遣啊。」 「哎呀,你好像很习惯了。」 「也不是这么说。」 阳炎伸直背脊问: 「这次要去哪边?」 「是北方喔。」 爱宕依序翻出文件。秘书舰的工作有许多杂事,所以几乎没办法放下笔跟印章。桌上甚至有已经用得很老旧的钢笔。 她把一张纸翻面,然后在上头写下几个大字: 「这次的派遣地点是这里。」 爱宕为了让她们看清楚,把纸张高高举起。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看完后一齐歪起头来。 「晃……榥……幌庭?」 「答错了,是叫幌筵。」 爱宕把纸摆在桌上。 「你们要前往这个位在最北边的港湾。」 「好像很冷……」 霰小声说著,爱宕因此露出微笑: 「是啊,也许会很冷。」 盛夏之后接著是寒冬。阳炎心想这实在太极端了,根本无暇感受那种季节感。 「请问……又是跟林加那时一样要防卫港湾吗?」 「不,是要对岛屿发动攻击。我想阳炎你们有过经验了,往北方的出击已经重新展开。」 北方的岛屿就是所谓「三」的海域,至今都只是随便应付一下。因为深海栖舰最为活跃的地点是在南方,北方不过是次要区域。实际上被冠上「鬼」或「姬」称呼的深海栖舰都是先在南方被发现。 当然也不代表没有出击,往北方的出击进行过好几次。这个阳炎也有经历过,只不过都因为优先进行西方攻略所以就中断。直到现在西方已经告一段落之后,才会重新展开吧。 「因此这次要请你们从幌筵港湾出击。」 「我明白了。」 阳炎点点头: 「所以,我们就是要调籍到幌筵……」 「真是的,你们当然是维持横须贺镇守府的户籍啊。姊姊怎么可能舍得放可爱的妹妹们离开呢?」 她扭动身子喊出「呀啊」的叫声,阳炎故意装作没听见。 「期间是……?」 「这要看那边的情况。」 爱宕这么说著。 「作战会有什么样的规模,都依照现场判断来规划。」 「了解。」 阳炎这么回答,毕竟去林加时的派遣期间也没办法参考。虽然这种讲法很奇怪,但自己也习惯了。 正打算赶快离开时,爱宕把她们叫住: 「对了,姊姊有礼物要给你们喔。」 「不需要。」 「咦?」 「抱歉,反射性就这么说了……」 「……因为总是让你们很辛苦嘛,所以至少在移动时让你们可以轻松点。」 「是什么呢?」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啦。」 爱宕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就这样,阳炎她们搭上了渡轮。 「总觉得,还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 阳炎边喝茶边这么说。这艘渡轮是跟民间承租的船只,用在从横须贺镇守府运送物资往北方的港湾。这并不是长期的固定航班,而是这次临时租用的。第十四驱逐队跟大型车辆等货物一起被运送。 「难道不能来些豪华邮轮或是特等客房之类的吗?这里是最便宜的客房吧?」 她环视周围,这是空荡荡的广阔空间。这边只有茶可以喝到饱,其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就像是三温暖的休息室。只不过因为整个包下来了,所以好处就是能够放轻松,本来还会塞满其他乘客才对。 阅读杂志的皐月抬起头来: 「该不会是因为阳炎都不叫爱宕姊一声姊姊的关系啊?」 「为什么我非得叫才行啊?」 「只是讲讲,又不会少块肉。」 「那皐月你去叫不就好了?」 「我觉得这是向导舰的职责。」 「不要老是把麻烦事推给我啦。」 「啊,说这是麻烦事的可不是我,是阳炎喔。」 皐月呵呵笑著,阳炎则心想「糟糕」并闭上嘴。 长月跪坐在桌子的另一头,静静啜饮日本茶。她的动作举止很优美,也非常合乎礼仪。即使在没人注视的地方,她也不会变得太过随便。 「不过,不需要自己航行真是帮了大忙,只要发个呆就会抵达。」 「如果还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话就完美了。」 皐月这么回答,长月稍微往她看去: 「别讲那么奢侈的话,这对驱逐舰而言已经很优待了。」 「当然是比不停进行护卫要轻松啦。」 「太习惯这种待遇,会让身体变得迟钝。」 「战舰或是重巡洋舰她们应该可以更加奢侈吧?」 皐月把杂志阖上后,不停滚来滚去。 战舰、航母或是重巡洋舰在宿舍都会分配给予单人房,有的还会备有电视机在里头。因此皐月认为进行这类移动时,她们也一定会住在比较好的客房里。 「相对的……她们会被投入在最重要的战斗里头……」 这么说的人是霰,她的说话方式还是一样缺乏抑扬顿挫。 皐月噘起嘴说: 「我们也想多多出去战斗啊。都已经很容易沉没了,还一直看家跟远征的话,那样才会让身体变迟钝吧。」 「皐月会变迟钝……?不如说是锻錬过头了吧……」 「我还在佐世保的时候太虚弱啦,像现在这样只是刚好而已。」 阳炎边听这段对话,边在茶杯里只倒入白开水。 驱逐舰娘的生存率比其他舰娘来得低,可是相对上待遇比较差这点也经常成为议论的对象。毕竟舰娘是依照适应性测验来分配,不但跟本人的希望无关,也不能变更舰种,但偏偏又是最容易战死,所以就产生这样实在太可怜的意见。但是另一方面,也有大型舰艇是对深海栖舰的决战兵器,所以优先享有好待遇是理所当然的这种趋势。始终没办法有个结论。 大型舰艇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些事情,所以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的事情,都会稍微照顾她们一下。在某种层面上,驱逐舰娘是处于很特殊的地位。 「无聊就是无聊啊。」 曙把手撑在桌子上,托著脸颊: 「乾脆去游个泳好了。」 「天气很冷喔。」 潮委婉地劝阻她,而曙则轻轻挥挥手: 「不会真的去游啦。」 「啊,不过有舣装在,所以可以去航行呢。」 「难得可以坐著就好,我可不干。」 「说要去游泳的人是小曙喔。」 「你到底想不想阻止我啊?」 她们的舣装被保管在别的地方。像这样搭乘船只移动时,舣装是要另外运送还是一起带著也会成为讨论的议题。基本上就是分为万一遭受深海栖舰攻击时,是要全部一起沉入海底还是留下其中一边比较好。不过一起运送这个方法因为能在遇到状况时直接出击,所以这想法稍微占点优势。 曙把带进来的零食放进嘴里: 「不知从航行中的船跳进海里游泳,会是怎么样?」 「你要跳海游泳吗?」 潮这句话让曙瞪了她一眼: 「……如果真的去游泳,潮也要陪我一起吗?」 「不要。」 潮用开朗的笑容直接回答: 「我觉得偶尔也该让小曙一个人去会比较好。」 「啊?我总是自己一个人行动吧。」 「可是最近却很怕寂寞呢,光用看的就知道了。」 「不要讲奇怪的话啦!」 「说谎是不好的喔。」 「我才没有说谎!」 曙大喊著。包括潮在内,周围的人都只顾著笑而没有人要打圆场。 吵闹一阵子后,曙变得气喘吁吁: 「有够差劲……这驱逐队真是没救了,真希望上头帮我准备另外一间客房。」 「不可能啦,你是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 皐月笑嘻嘻说著,让曙露出怨恨的表情: 「只有今天我会怨恨把船包下来,早知道就搭定期航运了。」 「那样子应该还是会跟我们待在一起喔。」 这艘渡轮的「客人」就只有她们而已。搭乘定期航运时,为了避免跟一般乘客接触,就会分配特别客房给舰娘。虽然是以舰娘不是给人参观用的当理由,但实际原因就不清楚了。再说,像阳炎到横须贺时也是搭乘电车移动。清楚的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舰娘了,感觉实在没有隐瞒的意义。 曙还是一脸不高兴。 「真受不了,为什么你会志愿成为舰娘啊?」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皐月这么说。 「曙呢?」 「你说呢?」 「告诉我嘛。」 「不要。」 「那我也不要。」 「反正你也不打算说出来吧。」 「曙也一样吧。」 「哼。」 曙把头转过去。 这时,从门边传来「打扰了」的声音。 往那边看就发现有名年轻的船员站在那边,一眼就能看出他脸上微微泛红,而且显得有些紧张。 他只有把门打开而没有走进来。阳炎心想不知道是什么事,于是靠过去。 「有事吗?」 「船长有事情要通知你们。」 船员对阳炎说明完后,他就带著紧张的表情说声「抱歉打扰各位了」,然后离开。 她回到大家身边,皐月马上询问: 「什么什么?船长说了什么?」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 「那用船内广播不就好了?」 「那个船员是想来看我们长什么样子吧。他看起来不太清楚舰娘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像逛动物园。」 皐月稍微笑了笑。 舰娘的知名度依照地区而有显著差异,在横须贺或吴就获得很深度的理解。其他地方就会有「其实搞不太清楚,似乎是只会浪费预算的存在」这种想法。非官方举办的问卷调查里,甚至有人认为舰娘专门讨伐飞在空中的海贼。 这也是因为内地,而且陆地上几乎没有成为战场,才会让人们缺乏实际的感受。很讽刺地,这也证明舰娘的迎击有产生效果。 这时潮把话题转回正轨。 「重要的是船长要通知我们什么呢?」 「说是要变更航向,似乎不是幌筵,而是要往 大凑靠港。」 不只是潮,所以人都感到疑惑。 「为什么?」 「北方好像有深海栖舰的出现警报。因为太靠近北方会有危险,要在大凑让我们下船。」 阳炎这么告诉她们。 霰稍微探出身子: 「那……要怎么样到幌筵……?」 「因为必须在大凑等待后续命令,在那之前都要待命。」 大家都面露复杂的表情。虽然抵达幌筵的时间延后,也可说是休假时间延长,但也等于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被放置不管。这种「要做什么,该做什么都不清楚」的状况最让人不安。 「不过是深海栖舰就得避难,这真是没出息。」 曙似乎很生气地说著: 「赶快一口气突破过去不就得了?」 「万一沉没……就是得不偿失。」 霰这么说,曙稍微看了她一下后说: 「那让我们出击不就好了?」 「难得可以体会一下当乘客的心情,却要出击……?」 「我们可是驱逐舰啊,被命令出击就要出击。那就是我们的职责。」 她这么断言。 阳炎在内心同意这个意见,但同时也说出不同的看法: 「但命令内容是停留在大凑,这我们可没办法改变喔。」 「要用大炮威胁他们吗?」 「那种玩笑话在这里讲讲就好。」 舰娘与一般市民间的关系不但复杂也很敏感,平常虽然不会太在意,但只要走错一步就会产生严重问题。原本就充满谜团的舰娘如果将炮口指向市民,那可不会只是产生骚动而已。 当然曙也很清楚这些,就算是她也没有做过「对提督的办公室炮击」以外的事情。 「那至少可以参观一下大凑的市区吗?」 潮这么开口说著: 「难得顺路经过,就至少去看一下吧。」 阳炎表示赞同,但又疑惑地说: 「不过会有那种时间吗?」 「至少能去吃顿饭吧。」 「去拜托看看好了。」 她这么说著。潮听了松口气,曙也耸耸肩膀。 就在差不多傍晚的时刻,渡轮抵达大凑警备府。 总之阳炎等人就先下船。向船员询问后,得知这艘渡轮会循著前来的航路返航。 走下船梯后,北方特有的刺骨寒风直接吹来。她们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 虽然不及横须贺,但大凑也是个优秀的港口。警备府用地后方就是连绵的群山,想必天气好的时候会很壮观。 只不过今天是阴天,没办法把山脉看得很清楚,于是阳炎加快脚步。 「我去跟提督打声招呼,大家随便休息一下。」 「怎样叫随便休息一下啊?」 皐月这么问著。 「我们可是不在预定里头的人耶。」 「总会有事情做吧,像是玩个模仿秀,变个魔术或是讲个鬼故事之类的。」 「模仿跟变魔术可没办法当成休息,现在也不是讲鬼故事的季节喔。」 「那就找个地方坐下看海吧。」 「咦──」 「我可不想听抱怨。」 结束对话后,她前往警备府的办公大楼。 大凑警备府的办公大楼虽然比横须贺或是吴要小,却有著长年使用下特有的古朴感。阳炎在指示板上确认秘书舰的房间后就立刻前往。 大凑警备府的秘书舰是名叫凉风的驱逐舰娘,她是个眼睛圆圆很可爱的少女。可是跟外观给人的印象不同,语气非常开朗。 插图005 「啊,是横镇的驱逐舰对吧。事情我听说喽。」 总觉得语气很像江户腔调。 「得停留在这边真是灾难呢。承租渡轮时偶尔会发生这种事,但我们也不能强制他们继续航运嘛。」 她表示很不好意思,但得请阳炎她们暂时待在这里。 阳炎回答「了解」之后问: 「请问提督在哪里?我得跟他打声招呼。」 「他因为感冒卧病在床。真是的,就是因为他说要在寒冬里游泳,才会发烧啦。」 她傻眼地说著,同时又附加上「所以不需要去打招呼喔」这句话。 凉风低头看了看手边的文件: 「我想横须贺大概会跟这边联络,在那之前你们可以好好休息。」 「我们想吃点东西,可以吗?」 「餐厅的话就在出去左手边,不过各个舰种都混在一起就是了。」 「还想顺便外出观光一下。」 「那我发外出许可给你们。大门出去后一直往右手边走,就有间能吃到可乐饼的店。」 「到大凑来还吃可乐饼?」 阳炎不禁回问,凉风回答: 「很好吃耶。」 「大凑有什么名产吗?」 「大凑侯武多(注:日本东北地区以巨大造型灯笼搭配太鼓举行的祭典)。」 然后凉风很疑惑地询问: 「你们要吃佞武多的灯笼吗?」 「……我们吃可乐饼就好。」 阳炎露出失望的表情,让凉风露出笑容: 「可乐饼很好吃是真的喔,我可以保证。」 「了解。」 取得符合人数的外出许可证后,阳炎回到第十四驱逐队那边。 驱逐队的伙伴们真的在看海,大家都蹲坐在那边一动也不动。舰娘一脸无趣地看著水平线,那副模样实在很超脱现实。 「你们在干嘛?」 「因为某人叫我们看海,所以正在看啊。」 曙转过头这么说,让阳炎感到惊讶: 「这话听起来真刺耳。」 「仔细一看才发现,海鸥真是大只呢。」 「很有趣吗?」 「怎么可能有趣……虽然皐月跟长月似乎在打赌就是了。」 阳炎走到皐月身边: 「你们在赌博喔?」 皐月伸出手,从左移动到右: 「我们在打赌那座灯塔到那根旗子之间有几只海鸥。」 她所指的方向的确有很多海鸥飞著。 阳炎暂时看著海鸥群体的移动。 「所以是谁赢了?」 「海鸥飞走以后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所以这打赌根本不可能成立嘛。」 皐月对阳炎露出「你在说什么蠢话」的眼神,长月也跟著点头。 阳炎叹口气并用力摊手: 「抱歉我讲了奇怪的话。好啦,我已经拿到外出许可,走吧。」 她催促现场成员,大家把裙子上的灰尘拍一拍后站起来。 她们往大门走去,这时潮向阳炎询问: 「到外面要吃什么呢?是港口捕捞的渔获吗……?」 「去吃可乐饼。」 「咦?我们是在大凑对吧?」 「如果你想吃佞武多灯笼的话,我是不会阻止啦。」 阳炎走在前头引导第十四驱逐队,她照凉风所说的右转后稍微走一阵子。 这里果然没有横须贺或是吴那么开阔,往来的行人也比较少。这跟大凑警备府略处偏僻位置也有影响吧。 她们沿著步道悠闲前进。强风吹起带来冷冽寒风,有时还让人不禁缩起脖子。 前方有间外观朴素的店,上头挂著餐厅的招牌。 阳炎开门告知人数以后,刚好有六人座的位置,便走进去。 店里头几乎没有客人,只有一名体格不错的 男性坐在最里头。 菜单上的餐点种类很少,还有好几样被画上叉叉。 「还真少呢。」 曙低声说著: 「不久前似乎有船队被袭击,看来是受到影响了。」 「西方海域已经取回,林加也强化守备了。接下来情况会好转啦。」 阳炎这么说完,就帮所有人点了可乐饼定食。 等待的期间喝口温水后,皐月无意地问说: 「说到林加,秋津丸已经出航了吧?」 「应该差不多了。」 长月这么回答。 「还是去那边赴任,看来她真的很喜欢林加吧。除了那边以外,大概都没考虑过。」 「丛云不知道打算要去哪里。」 「她好像要去退役的提督那边玩。」 这时阳炎突然发现某件事,于是开口说: 「这么说来,我们难得所有人一起外出耶。」 「是这样吗?」 曙这么说: 「不管是早餐还晚餐,我一直都是跟你们在一起啊。」 「但是没有一起外出过嘛。」 阳炎这么回答。因为这个驱逐队聚集了舰种与个性都大不相同的驱逐舰娘,还都挺喜欢单独行动,所以放假时也不会互相干涉,而是各自去做喜欢的事情。 这么一想,虽然时间短暂,但能像这样一起外出的确很稀奇。 「如果大家没有在一起,有时也会感到寂寞。毕竟难得都在同一个驱逐队里了。」 潮如此说著。 「的确,自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会突然想跟其他人在一起。」 这是长月说的,她正把双手交抱在胸前。 「不过见面的时候却完全不会有那种想法。」 「这点我懂。」 「这代表大家已经熟悉第十四驱逐队了吧。」 阳炎也有同感。第一次在横须贺跟大家见面时,根本处于让人连何谓沟通交流都疑惑的状态。而现在已经是知名的驱逐队,成为各地邀请的对象。 身为向导舰,没有比这更值得自豪的事。 「能稍微再多待在一起也不错啊。」 霰点点头: 「那样子……才更能成为回忆……」 「对啊。」 「不过……感觉阳炎……跟不知火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愉快……」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种话题?」 「不知不觉就想问……」 虽然想要回说什么叫不知不觉就想问,但阳炎感受到曙在内的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跟你们在一起很快乐喔,就跟和不知火在一起时一样。」 「一样吗?」 曙怀疑地问著,让阳炎回答: 「一样不是很好吗?有什么不满啊?」 「不是不满啦。只觉得你不是应该更加……以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舰身分彻底称赞整个驱逐队会比较好吗?这可会直接影响到士气耶。」 「我可是相信自己的伙伴们不会因为这样就士气低落喔。」 「这种讲法也太狡猾了。」 「哪会啊……」 被说很狡猾后,让阳炎闭上嘴。 店里最里面位置的男性高声讲话,声音还传到这边来。 「……所以说财产分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吧?想拿什么就拿走啊,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不是在讲这件事?」 他正在使用店里头的电话。虽然是借用,但店长似乎习以为常,一脸平淡。 「……那边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而且就算知道也不能讲吧。这可是机密中的机密。」 讲到这边,男性注意到阳炎她们的视线于是降低声调: 「总之,这件事之后再说。」 接下来就听不清楚了,阳炎便回到她们自己的话题上。 「呃,我们刚说到哪里?」 「正讲到不知火那边。」 曙满脸不满地说著。 「这样啊……可是这不是我发起的话题吧?」 「是我……」 霰举起手来: 「就是说……阳炎似乎很想跟不知火在一起……」 「所以说不代表就是那样吧,我超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啊。」 这是真心话。她感受到伙伴与自己都不断成长,每天也非常充实。虽然随时都跟死亡为邻,但是眼前有著无止尽的成长空间。这就是身为驱逐舰娘的醍醐味。 「虽然吴也不错就是了。」 霰微微点头: 「这我也能理解……」 「不过从来没想过会跑到吴以外的地方呢。」 「我也是……」 两人出身于相同的驱逐队,只不过先来横须贺的是霰。吴现在也还有当时的伙伴不知火跟霞。 「我们是在佐世保。」 皐月加入话题里,隔壁的长月也一起讲著: 「现在已经让人很怀念了呢。」 「当时我们两人常常一起抱怨呢,因为成绩都很差嘛。」 「都是文月成绩太好的错,那真会刺激别人的自卑感。」 「文月太奸诈了啦,长那么可爱,但不管做什么都能顺利完成。」 「我们就算再怎么训练也没有起色呢。」 不久之前的分发地点成为热烈讨论的话题。从各地的名产、风景到比鬼还恐怖的轻巡洋舰,话题完全用不完。 对照起来,曙就是一脸无趣: 「真好耶,我跟潮就一直在横须贺。」 「横须贺也是个好地方喔,樱花很漂亮呢。」 潮这么说著: 「因为已经待习惯了,也不太会想去其他地方。」 「那被分配到第十四驱逐队真是场灾难,因为得不断改变隶属地点。」 阳炎的话让潮慌忙摇头说: 「不会啦,跟大家在一起就没有那种感觉。而且最后还是会回到横须贺啊。」 「也对,毕竟不是转移户籍而是类似出差嘛。」 阳炎这么说: 「从来没想过会跑到幌筵就是了。」 虽然林加那时候也吓了一跳,但这次突然跑出乍看之下根本不会念的汉字。当地会有什么事情等著自己,实在无法想像。 「真想跟大家一直在一起。」 潮感慨地说著。 对话不知不觉间停止,这时店员发出「让各位久等了」的声音,并把餐点送来。 可乐饼配上高丽菜丝、白饭、味噌汤与腌渍品。这些被放到每个人面前。 对话到此中断,六个人开始用餐。 可乐饼很大一块,这形状与其说像小判金币,更像是把空气抽掉的橄榄球。咬下去就能感受到酥脆的口感,接著马铃薯的香气在嘴里扩散,随之而来是散发出绞肉的滋味。 「嗯,好吃。」 阳炎很满足地说著。 「还想说为什么要推荐可乐饼,看来没有选错。」 「是谁推荐你的啊?」 曙向她询问。 「这里的秘书舰。」 「真能干呢,跟某位向导舰完全不一样。」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没有啊~~」 曙粗鲁地吃著可乐饼。 皐月最先吃完,她把味噌汤喝光后放下筷子: 「不过幌筵有什么状况,阳炎也没有被告知吗?」 「嗯。」 「你之前不是有跟熊野姊她们出差过吗?」 「那只是在海上晃来晃去,然后击退深海栖舰。平常就只是那样。」 通常像阳炎她们这样的驱逐舰,就算被下达「到哪边做些什么」的命令,也不会知道作战的意义以及长期目的。能知道这些事情的舰娘是少数,有时还只有提督跟秘书舰才会知道。 虽然当深海栖舰的群体突发性出现而必须扫荡时会集合在礼堂说明,但那毕竟算是例外。 「不过,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有必要连我们都一起去吗?」 「完全想不到理由呢。」 皐月稍微感到疑惑。 「这么说来,北方那边……呃,好像有个有名的岛……」 阳炎稍作思考后拍响手掌说: 「啊,有有有。就是大家称呼为3-2的那个吧。」 「没错没错……不过想不起来叫什么……」 「记得是……基……基……」 不知为何就是想不出来,这就像骨鲠在喉般让人无比在意。 「呃……唔……」 「基斯岛。」 「对,就是这个!」 阳炎松了口气,同时也露出纳闷的表情: 「刚才是谁讲的?」 大家的视线看向阳炎背后,于是她转过头去。 只见一名男性站在那边。 他身材高大壮硕,五官轮廓很深,眼神也特别锐利,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无法摸透。不是温文儒雅的男性,也不是什么中年大叔。要说的话,比较像是电视剧里会登场的私家侦探。 男性摸摸下巴那任其杂乱生长的胡须。 「那是基斯岛喔,小妹妹。」 阳炎眨眨眼睛: 「那个……」 「基斯岛除了黑色土壤跟火山以外,没有其他东西。虽然颇为宽阔,却几乎没有人居住,虽然有设置观测站就是了。」 「呃……」 「小妹妹,你们是舰娘吧?」 对于男性的询问,阳炎反射性地回答「是的」。 「你们还是不要大声讲出自己要去哪边会比较好。比起被敌人知道,要是传出奇怪的谣言还比较让人困扰。因为错误情报到处流窜真的会很麻烦。」 「喔……」 「不过,这间店的话就没问题了。」 阳炎闭起嘴。因为对方突然插进这个话题还直接讲出结论,让她无法回答。再说,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们是要去幌筵吧?那里是个很安静的地方,只有睡觉的地点不用担心。还有就是贝类很好吃,只不过几乎都是扇贝,所以最好先有会吃腻的心理准备。」 「…………」 「就是这样,你们好好享受可乐饼吧。」 男性对店长点个头致意后,就打开拉门走出店外。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们在现场。 「那是……谁……?」 霰低声说著,所有人也都跟她想著相同的事情。 「总觉得……他很熟悉状况……」 「是新闻记者吗?该不会是警察相关的人员吧?」 长月表情变得很僵硬。 「不太像……也没有……业界人士的感觉……」 「是记者的话,直接讲说让他报导就好啦。」 「而且说起来,都是对方一直讲个不停……」 听著两人的对话,阳炎把最后一块可乐饼放进嘴里。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镇守府偶尔会有一两个无所不知的一般人,也许就是那一类的人吧。 头上浮现出疑问符号时,店内另一头传来声音。 「客人,有您的电话。」 店长呼唤著阳炎。于是她放下正在喝的味噌汤,往那边走去。 她道声谢后拿起话筒。 「你好。」 『你们用餐完毕了吗?』 对方突然这么说。仔细一听,是大凑的秘书舰凉风。 「差不多快吃完了。」 『先跟你们说声抱歉。』 「啊,有不好的预感。」 『横须贺有联络了,要你们出发前往幌筵。』 「已经要出发了?」 『嗯,抱歉喔。』 这么说完之后,凉风那边就挂断电话。 她就这么握著话筒并板起脸。还真匆忙耶,真的只有吃饭时间而已。 阳炎再次向店长道谢后就回到座位上。 她对所有人宣布要回到大凑警备府,看起来感到最遗憾的人是潮。 「没有闲暇去市区观光吗?」 「很遗憾。」 「这也没办法呢,改到幌筵观光吧。」 但她像是要摆脱遗憾般摇摇头,毕竟预定不断改变与中止也是舰娘的宿命。 不过照刚才那位男性所说,幌筵似乎很恬静,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能参观的地方。 阳炎叫大家先到外面等她,然后想要结清所有人的帐单。 「餐点的钱已经结清了。」 「……什么?」 「刚才那位已经把各位的帐都付清了。」 店长说所以不需要再付帐。 她疑惑地走到外头,总之先跟大家说:「似乎不用付钱耶。」 然后怀抱著奇妙的心情回到大凑警备府的用地,还是第一次被不认识的人请客。 走进办公大楼后,她跟大家说「这次就在里头等吧」之后,自己就前往秘书舰室。凉风依旧还在里头处理文件。 阳炎本来还想抱怨一下没办法到市区观光的事情,但是看到文件的分量就打消念头。在这类的组织里地位越高,文书工作就会越多。成为秘书舰之后,就得从装备的更新到提督所在位置都要能掌握清楚。越是了解内情,就越是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胜任。,阳炎把外出许可证还给凉风,她边收下边说: 「可乐饼如何?」 「很好吃喔。」 「对吧。」 凉风露出笑容,阳炎边向她道谢边问: 「横须贺那边怎么说?」 「就在刚才,已经有船进港了喔。」 凉风指著窗外,的确有艘刚才没有的船靠在码头边。 「那边说要你们跟那艘船一起前往幌筵。」 「租用船?不是被禁止出航吗?」 「那是军方的船,所以不包含在内。」 过去跟深海栖舰交战的主角是海军船舰。只不过一般的攻击完全无法打倒敌人,所以就把位置让给舰娘。可是这不代表它们就没有出场的机会,如果要把大型器材搬运到危险地带时就能有所活跃。因为就算被深海栖舰盯上,船体耐久性也比民间船只高。 过去前往幌筵附近,只要靠民间船只就够了。但是现在却有军方船只登场,想必是判断危险度已经增加。 「民间船只之后是军舰啊,想必睡起来会很舒服吧。」 凉风回答阳炎的疑问: 「很遗憾,你们没办法搭乘船只,而是要进行护卫。」 「咦~~都说好要让我们轻松抵达幌筵了耶。」 「状况在途中有所改变是常有的事嘛。」 「也对啦。」 阳炎边说边把嘴巴噘成ㄟ字形。就算不是民间船只,要航向危险海域还是让舰娘护卫会比较有效果。 凉风笑著翻阅文件,接著发出「咦」的一声: 「第十四驱逐队里头有皐月跟长月在吗?」 「嗯。」 阳炎边点头边说: 「你认识吗?」 「我之前是在佐世保喔。虽然 没说过几次话……不过这样啊,有皐月跟长月在……」 她用有些缅怀的眼神注视著文件。 阳炎过了一会儿才说: 「要我去叫她们过来吗?」 凉风把视线转回来: 「啊,不,没关系啦,我们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只不过有听到传闻,说文月在佐世保好像很寂寞……」 她双手交抱在胸前,把自己坐著的椅子转了一圈: 「佐镇的提督似乎很想把第二十二驱逐队恢复原状喔。」 「等等,这该不会是指,要把皐月跟长月挖角走吧?」 「那不可能。这也只是个传闻,忘掉吧。」 凉风轻轻挥一挥手: 「对了,然后有人要跟你们同行喔。」 「应该不会叫我们背著他吧?」 「那个人会搭乘那艘船,然后你们要负责护卫。」 「还要特地进行护卫,是哪来的有钱人啊?真是厚脸皮。」 「抱歉喔,我也知道自己脸皮很厚。」 这句话并非凉风所说,是从阳炎背后传来。 而且听起来还很耳熟,她吓了一跳并转过头去。 在餐厅遇到的男性,穿著正式的冬季军服站在那边。 凉风轻咳一声后,对哑然的阳炎说明。 「这位是幌筵港湾的提督。提督,这位是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舰阳炎。」 「我知道。」 男性微微露出笑容,很俏皮地抛个媚眼: 「请多多指教啦,小妹妹。」 阳炎甚至忘了要敬礼,只能勉强回答「……是」做出回应。 ○ 与第十四驱逐队一前往幌筵港湾的船,是全长接近一百公尺的运输舰。舰首左右处有能同时开启的对称闸门,在执行作战行动时能够登上海岸,从此处搬运输送物品。 这次前往港湾的移动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但因为还护卫著重要人物,就充满了紧张感。 通常「提督」的护卫大多是由大型舰艇负责。那都会在战舰或航母围绕的紧张气氛下,将对象送到赴任地点。只有驱逐舰其实颇为奇特,而且大多情况下都会有秘书舰跟在身旁。 阳炎在大凑的秘书舰室与他认识时,为了确认而问「请问秘书舰是哪位?」这个问题,回答却令人意外。 「没有。」 「咦?」 提督对惊讶的阳炎接著说: 「啊,不是没有秘书舰的意思,而是我让她留在幌筵了。」 「平常就都是这样吗?」 「不,我会来到大凑是因为一些俗事,可不能让她陪我处理私事吧。」 他若无其事地说著: 「如果是像小妹妹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我就会想带著四处跑呢。」 「……感谢您的称赞。」 阳炎敬个礼之后,提督就走出去了。 确认对方已经走远以后,她对凉风问说: 「为防万一让我再问一次,那个人是幌筵的司令官对吧?」 「嗯。」 凉风这么回答: 「很吊儿郎当吧,如果能再正经点然后把胡须剃乾净就好了。」 「真亏他能担任提督。」 「他没有在镇守府就任过的经历喔。」 「是这样吗?」 阳炎惊讶地回问。大致上拥有提督这种头衔的人,都会被认为是在镇守府执行勤务。就算会有人事异动,上任地点也应该是某地的镇守府。 「吓了一跳对吧。他上一个就任地点是大凑这里,剩下就都是港湾或基地。他这样的状况算很稀奇,在这边好像也有房子。」 「当时的秘书舰是凉风你吗?」 「不是,我一直都跟著现在的提督。」 不过她笑著说:「因为感冒而让工作增加,真是麻烦。」 阳炎离开后,马上开始进行移动的准备。 话虽如此,她们自己其实没有太多要做的事情。先在输送舰内确保好自己的房间,接著检查从渡轮运下来的舣装并背起来,再来就是看著货物被被送上输送舰而已。 光是这样就要花上不少时间。因为希望尽可能避开深海栖舰的袭击,她们决定在夜晚出港。 「首先由长月与皐月前进,等到确认安全之后,我们与输送舰再出港。」 阳炎依照程序发出指示。虽然没有目击到深海栖舰的情报,可是警报也没有解除。万一输送舰与提督被击沉可就是重大问题了。 所以出港时要特别注意,幸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相对地,天气开始恶化。风势比刚抵达大凑时强劲,还开始下雨。再加上是夜晚,视野非常恶劣。 「全员确认方位与速力,可不要撞上喔。」 视线不佳时的航行只能依靠仪器跟舰尾航行灯,同时也得警戒深海栖舰的袭击。非注意不可的事情远比白天要多上许多。 因为强风使得海浪变高,翻弄著阳炎她们的脚底。北方海面特有的惊涛骇浪忙著把舰娘的身体抬起来又丢下去。虽然舣装的舰娘航行安定装置状况良好所以不会翻覆,但是持续暴露在让人忧愁的风雨之中,还是会让人想抱怨个一两句。 「居然在这种天气要移动到别的港湾,还真乱来。」 长月很稀奇地发出抱怨。 「真希望至少隔个一天。」 「因为司令官不在的情况持续太久也不好,才会急著出发吧。」 阳炎发言安抚,长月也能理解状况,就没有再抱怨下去。 她们在航行的同时,也随时会把凝结在炮身上的霜与薄冰甩落。身体虽然有制服保护,但武装可就没办法了。如果不经常进行这种作业,不用多久就会变成冰柱或是让可动部位冻结。曙的声音从无线电传出: 「实在冷到让人受不了耶,搞不好还会撞上浮冰?」 「并……不会。」 霰回答她: 「浮冰不会漂流到这边……不过幌筵……就不清楚了……」 「不过看到再闪开就好啦。」 「浮冰……在海面下是很巨大的……得多加注意……」 「你还真清楚。」 她重新转舵,将身体正面朝向海浪。 不管是渔船还是货船都会平等地被北方的巨浪翻搅,就算是舰娘也没有例外。浪涛不时描绘出复杂的轨迹,接著化为巨大的水墙阻挡在眼前。被强风吹起的浪头上,水滴结为冰箭后喷射而出。普通人在这里根本撑不了十秒钟,但是毫不吝惜预算所制造出来的舰娘专用制服,在装备舣装后就会彻底保护身体。 她们还没抵达幌筵,阳炎命令大家轮流由两人回到运输舰上休息。 曙跟潮搭上运输舰。曙说著「在这种天气还要上上下下的,根本是种惩罚游戏」这样的抱怨话,同时被挂在升降用的吊钩上。 剩下四人则围在运输舰四周进行护卫。 前进一阵子之后,皐月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 「喂,阳炎。」 「什么?」 「右方四十五度是不是能看到某种东西?」 「什么叫作某种东西?可别跟我说是漂流物喔。」 「是棒状的东西,也许是潜望镜。」 不只是阳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这里是发出深海栖舰警报的海域,而且夜间不利于我方的观测,对敌方潜水艇来说是绝佳的狩猎场所。 「……警戒鱼雷的出现。」 她对全体成员宣告,并考虑要不要把曙跟潮叫回来。 这时有 通讯传来。 是经由运输舰传给所有人的联络。 阳炎仔细聆听,联络在重复两次后中断。 「……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长月回答著。 「虽然有人从幌筵过来迎接很令人感激,但这里可能有潜水艇耶。」 「只有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吗?」 阳炎小声说著,刚才的联络是「从幌筵前来迎接的舰娘会跟我们会合」这样的内容。虽然护卫是越多越好,所以很欢迎,但内心也强烈觉得只派一个人过来是可有可无。更何况在这种天气下,能不能顺利会合也让人担心。 「我们要怎么办,该发射礼炮吗?」 「他们说照这样前进就好,所以就这么办吧。」 过一阵子后,前方浮现出一闪一闪的航行灯。 「是来迎接的。」 阳炎小声说著。 舰娘的外观逐渐浮现。虽然几乎看不清模样,但能够知道身材并没有很高大。海浪虽然汹涌,她依旧笔直地航行过来。 (会是谁呢……) 这时有声音传来。 「啊,辛……辛苦各位。」 阳炎露出疑惑的表情,总觉得是很尖细的声音。 「我过去一下,大家继续警戒潜水艇。」 她提高发动机的转数,直直地往对方那边过去,于是对方身影也越来越大。 不过对方没有停下来的动作,照这航线就准备正面追撞了。她接近到让阳炎感到焦急。 「啊,危……」 正打算说危险的时候,那名舰娘停了下来。 她就停在阳炎正前方。那是如果发呆,双方的头就会撞在一起的距离。如果只是撞到肿起来还算好,弄不好还可能因此昏迷而失去浮力沉下去。 「等一下,你在想什么啊!」 阳炎终于放声大喊: 「居然在这种天气冲过来,到底是想怎么样?如果是来迎接,就要更加小心啊!」 对方没有反驳,反而是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 「……对……对不起喔。」 就算是暴风雨的夜晚,也能清楚知道她显得很慌张。 「因为我想说不会撞上……请原谅我。」 「说什么原谅……!」 正当阳炎又打算怒吼时,她看著那名舰娘。 对方身高并不高。不过那用大型纽扣所扣起来的灰白两色制服,总觉得在哪里看过。 (好像在吴看过这种制服……呃,记得是鬼怒姊穿的……) 阳炎突然惊觉,明明是在海上却变得直立不动: 「失……失礼了!」 不会错,她是长良型。是连兼具勇气与胆量的驱逐舰娘们都会畏惧的舰娘,也就是轻巡洋舰娘。 阳炎紧张地流下汗水,但是对方却比自己更加惶恐。 「不,是我不好。没有撞到真是太好了。」 她松口气,并且这么说: 「我是幌筵的阿武隈,前来迎接各位了。」 「接下来就由我担任前导喔~~」 阿武隈迅速向后回转: 「因为发出深海栖舰警报了,所以要靠著沿岸航行。往这边……」 她原本要指向右方,但又慌张地改成左边: 「不对,是往这边变更航向。」 「我明白了,就请你带路吧。」 「像这样全部交给我,会很紧张耶。」 阿武隈显得很不好意思,但阳炎无视于她继续说: 「刚才本驱逐队的皐月发现像是潜望镜的物体。」 「啊,是这样啊。那要快点离开才行了。」 这么说完,阿武隈就开始往前方航行。 阳炎内心还留有某种疙瘩。她外观看起来莫名地年幼,讲话声音也很细。如果没有制服说不定还会被误认为是驱逐舰。跟自己过去抱持对轻巡洋舰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时突然有男性的声音从运输舰传来: 「那是我的秘书舰。」 这是提督的声音,他就像是看到整段对话般说著: 「在幌筵,她才是老大。」 「喔……」 「既然她要改变航路就照著做吧。不过连这种地方都有敌人出现,看来有必要将预定提前进行。小妹妹,在幌筵也请多指教啦。」 阳炎闭起嘴巴,仔细看著逐渐远去的舰尾航行灯。 她切断通讯,同时降低速力。 于是阳炎跟位于正后方的霰并排航行。接著她用手遮住无线电的麦克风,在霰的耳边说: 「我想跟自己队员讲些话。」 「……要转为队内无线电……?」 「切过去。」 通讯切换成队内无线电,这么一来对话就不会被别人听见。 阳炎先叹口气: 「总觉得不太可靠呢……」 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是在讲阿武隈。 「虽然知道轻巡洋舰不能靠外表判断……」 这是身为驱逐舰娘的常识。在吴率领自己的神通虽然也是个态度非常温和的人,可是对于训练内容就绝对不会妥协。 轻巡洋舰不会只依靠畏惧或是慈爱,而是会用上自己的一切来统率驱逐舰。如果办不到这点,驱逐舰根本就不会理睬。 「阿武隈姊之前都是在哪边呢?会是一直都在幌筵吗?」 阳炎只是自言自语,结果皐月却作出回应: 「也许是在佐世保。」 「是这样吗?」 「我曾经稍微瞄到她过,只不过立刻就调籍到其他地方了。也有传闻说,她在横须贺率领一水战。」 「她是第一水雷战队的老大?真的吗?」 这么说来,第一水雷战队的队长的确不知道是谁,阳炎心里这么想著。表面上在横须贺统率驱逐舰的是那珂,但她是隶属于第四水雷战队。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第一水雷战队的情况。有些水雷战队在区别上很暧昧,因此并不能混为一谈,所以就算是阿武隈率领也不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待在横须贺的日子很短。」 皐月抱怨著: 「曙或是潮也许会知道吧?」 「不过,既然被司令官选为秘书舰,我想应该是个能力很强的人……」 阳炎不禁埋怨一下: 「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司令官。」 「为什么啊?」 「因为他叫我小妹妹。」 皐月发出「喔~~」的回应。 驱逐舰娘是以深海栖舰为对手,怀抱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突击队。她们拥有娇小身躯所无法比拟的勇气,相对地自尊心也很高,非常讨厌被人轻视。觉得自己可没有娇弱到被称为「小妹妹」,是阳炎毫无掩饰的心情。 「也许他缺乏指挥驱逐舰的经验。」 「这样真的能够好好运用我们吗?」 也不管风雨,阳炎还是把手交抱在胸口。就跟提督会对舰娘做出评价,舰娘也会仔细观察提督。这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与战果,也是理所当然。这跟驱逐舰与巡洋舰的关系几乎相同。 长月也加入对话: 「不过有秘书舰在,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是秘书舰是阿武隈姊吧。」 「虽然是这样……」 就算是长月也没办法讲得很肯定了。 「不过,就算在这种昏暗的天气,她也能笔直来到阳炎身边吧。」 「我可是以为要撞到了喔。」 「也许她对 操舰就是这么有自信?」 「嗯……」 那样的话,阿武隈果然还是具备轻巡的实力吧。 「……算啦,别在意那么多了。」 阳炎宣布结束队内无线电后,就继续航行。 越接近幌筵,气温就越是下降,就算太阳升起也没有改变。 来到交接的时间,换长月与皐月进入运输舰休息,曙跟潮也下来了。 曙马上开口说: 「你不休息可以吗?」 「我跟霰最后再休息,不过可能会先抵达就是了。」 阳炎对霰说: 「霰,抱歉喔。」 「没关系……」 霰看起来没很累,不过她曾经有过很疲劳也没表现在脸上的情况,需要多加注意。 天候随著阳光慢慢恢复,不过依旧寒风刺骨。 「如果是再去一次南方就好了呢。」 潮这么说: 「皐月好像还把泳装带来了。」 这句话让曙大吃一惊: 「她在想什么啊?在这种地方游泳,会让心脏停止死掉耶。」 「你在林加也有游泳呢。」 「那边是南方,这边是北方,而且我是被迫下去游泳。」 「如果有温泉就好了。」 一般来说,舰娘都很喜欢入浴。当她们被外海的巨浪翻搅,然后跟深海栖舰交战到精疲力尽时,洗个澡消除疲劳是比什么都更令人期待的事情。镇守府也很注重这部分,所以都有确实分配预算在里头。虽然曾经受到政府财政恶化的影响而开始检讨「限制入浴与食材缩减」这个议题,但都在现场人员的激烈反对下作罢。这也当然,如果舰娘们闹别扭,人类可是会灭亡。 「我想一定有温泉……」 霰的声音,藉由无线电从最尾端传来: 「幌筵有火山,应该也有温泉涌出才对……」 「你真清楚,是有去过吗?」 不过不用看也知道她正摇头否定阳炎的这个问题。 「只是有这知识而已……」 这时曙又出声说: 「温泉是要裸体进去泡的吧?那样果然还是用不到泳装啊。」 「也许会用到……」 「用不到啦。」 「那……要打赌吗?」 霰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著,让曙面露怀疑: 「打什么赌?」 「如果在幌筵穿上泳装的话……就算我赢了。」 「你会找人打赌,还真是稀奇呢。」 在没什么娱乐的基地与港湾,又或者是因为等待出击而被关在房间好几个星期的舰娘们之间经常会流行打赌,从晚餐的菜肴到嗜好品都能当成打赌的筹码。 打赌的对象五花八门,从用围棋、将棋来一决胜负到猜拳跟飞过来的苍蝇数量都能打赌。因为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情,大多都被禁止,可是对于活在当下的驱逐舰娘来说完全没有效果。 所以打赌本身并不奇怪,而是霰会这么说才比较稀奇。 曙开口说: 「而且泳装什么的,你也没带来吧?再说,也不可能在这么寒冷的地方穿上啊。」 「那要赌吗……?」 「好啊。」 曙点点头: 「不过条件是要穿泳装在外头徘徊,如果被你说在寝室穿上泳装就算赢,那我可不承认。至于打赌的奖品……那么就……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听从对方的命令一次如何?」 「如果有我以外的人穿上泳装呢……?」 「那就算你赢,反正也不可能会有。」 「了解……」 「真的可以吗?我可是会毫不顾忌地叫你跑腿喔。」 「无所谓……」 霰点头同意。 「好,打赌成立,你给我觉悟吧。」 曙充满自信地说著。 「这驱逐队真棒呢。」 阿武隈的声音传进阳炎耳中,看来她是听到刚才的对话了。 「我从横须贺的那珂姊那边听说有个很厉害的驱逐队喔。」 「谢谢你的夸奖。」 阳炎努力不带感情地回答。 「幌筵没有比较正式的驱逐队,所以很欢迎……啊。」 阿武隈这么说完,就暂时陷入沉默。 正在想怎么了的时候,她的声音又传来: 「你们先走喔,我要绕路去一下别的地方。」 「什么?」 「提督就麻烦你们喽。」 依旧背对这边的阿武隈边发出改变航向的讯号边右转,就这样走掉了。 阳炎低声说: 「……被丢著不管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无线电传来曙毫不客气的声音: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来迎接的人跑不见耶。」 「没办法,先走吧。可不能连我们这些护卫都离开。」 阳炎她们继续航行。 不久后看到港口,那是简朴的舰娘用栈桥与船舶用码头,另一头还有好几样设施。 长月与皐月在抵达前离开运输舰,而运输舰就直接横向靠在专用的埠头。 阳炎她们这些舰娘则从栈桥走上幌筵港湾的用地。 「好,虽然是……抵达了。」 她环视周围同时这么说。幌筵港湾虽然有著寂寥的气息,却一点也不小。虽然是之后才得知,但这里因为有扩建计画,所以取得宽广的用地,为各个舰娘准备的宿舍里设备也很充实。 但这点反而让阳炎她们感到困惑。实在太宽广了,让她们不知道该去哪边。唯一能依靠的提督也在下运输舰之后就马上走掉。 「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潮小声说著,阳炎也困惑地说: 「这种时候,应该要有人出来迎接才对。」 阿武隈人跑不见,本来以为提督会回来带她们走,但看来没有这回事。 「该不会都冷到无法动弹吧?」 「再怎么样也不会……」 「这里可是最北边耶,就算大家都结冻了也不意外啦。」 这句话虽然让大家都笑出来,但也无法改变她们被留在栈桥上的事实。 「……总之先去哪边看看吧。」 正当她们要走出去时── 「对……对不起!」 阳炎停下脚步,同时也感到厌烦。 (又~~是出其不意地跑来吗?) 转头一看,没有任何人。 只有她们前来时的冰冷大海在眼前扩展。 「……你们有听到刚才的声音吗?」 「听到了。」 曙立刻回答,并露出感到很不舒服的表情。 「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没有人在。」 阳炎再度环视周边,到处都没有人影,不知为何连海鸥也看不到。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有霰跟平常一样毫无变化。 (会是……幻听吗?) 「请问……」 「哇啊!」 阳炎不禁发出声音,但还是没有神秘人物的踪影,于是重新振作精神说: 「不要作弄人啦,我们可不能一直待在这边喔。」 「真的非常抱歉,我来为各位带路。」 突然间,有只手伸向栈桥。 应该说从有只手从海面下伸出来抓住栈桥。看到对方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现,让阳炎大吃一惊: 「呀啊!」 先是手, 然后是头,接著身体与双脚也跟著上来。 那名人物装备著巨大的蛙镜。她将蛙镜拿下来挂在头上,并且甩掉海水。 「失礼了。」 她并拢双脚敬礼: 「我是隶属于幌筵港湾的三式潜航输送艇丸优,被命令前来为各位带路。」 阳炎她们瞪大眼睛。 毕竟还在想声音从哪里传来时,对方就突然从海中登场,皐月还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但是令人吃惊的不只如此,因为丸优还穿著泳装。 穿泳装的舰娘只有一种,这代表她是潜水舰娘。 曙的背部突然被人戳了一下。曙转头看去,只见霰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是我赢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幌筵有潜水舰娘在吧!」 「这个嘛……」 霰的声音里,稍微带有愉悦的色彩。 第二章 右舷(starboard) 丸优以紧张的表情说「请往这边」,来为她们带路。 她发出啪哒啪哒的脚步声走著。白色的泳装在太阳光照射下,偶尔看起来闪闪发光。 潜水舰娘在舰娘之中也处于很特殊的立场。平常虽然跟其他舰娘一样在水面上航行,但是紧急时就会潜到海面下,就这样隐藏身影好几个小时。在敌方势力底下活动所带来的紧张与孤独感是其他舰娘所无法比拟的。有种说法是认为她们最常目击到沉入海中的深海栖舰以及舰娘被击沉时最后的表情,承受的压力就格外巨大。因此只有潜水舰娘的适应性测验注重在跟其他舰娘不同的层面。 潜水舰娘里头有许多行为稀奇古怪的女孩,这些行为会被允许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另外,由于任务都很严酷,日常的杂务也予以免除。 也就是说,潜水舰娘是种无法接触的存在,但是丸优在阳炎眼中看来很乖巧,也不认为她是会猛烈展现自我主张的类型。 「那个,丸优姊……」 「是……是的!」 丸优很惊讶地回头: 插图006 「请问有什么事?」 「丸优姊在幌筵待很久了吗?」 「呃……那个……就是……」 她忸忸怩怩地回答: 「请直接叫我丸优就好,不用敬称也没关系。」 「那就……嗯,丸优……」 阳炎在脑袋里转换过来后开口说: 「你一直都待在幌筵吗?」 「虽然不是一直都在这边,不过因为基斯岛需要有能补给物资的人,就被队长叫来了。」 不是叫司令官也不是提督,而是称呼队长。阳炎对这种叫法有印象。 「难道你是陆军出身的人?」 「啊,是的,你真清楚呢。」 丸优露出惊讶的表情,阳炎则缓缓点头: 「我在林加港湾也有遇到陆军出身的人。她叫作秋津丸,你认识吗?」 丸优疑惑地歪著头: 「我们没有见过面。不好意思,请问她是位怎么样的人呢?」 「这样啊。她做事认真又很有礼貌,但也非常帅气、强悍,是个好女孩喔。」 阳炎像是在述说回忆一样。在林加的日子给她们留下非常强烈的印象,并且化为无法忘怀的回忆留在第十四驱逐队成员的心中。 「希望有一天能让你们见面呢。」 「谢谢你……不过丸优的能力可能只会扯那一位的后腿。」 「不会有那种事情啦。」 「嗯……」 丸优不知为何缩起身子。 她们走到有建筑物并排的区域。不管哪一栋都是钢筋水泥建造的,看起来很坚固。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都是新建的建筑。 丸优带她们来到里头。 「这边是驱逐舰宿舍。」 那是栋特别新的建筑物。 「请自由使用二楼,我们已经打扫好了。第一士官次室则是在一楼。」 皐月举手发问。 「我有问题,餐点是请业者来制作的吗?」 「其实我们没有专门的业者或是供餐员。」 丸优很抱歉地说著,这让皐月感到很惊讶: 「这栋建筑盖得那么漂亮却没有?」 「是……原本预定会有,但是这里也几乎都还没有安装炊事用具。」 「那该怎么办才好?」 「各位护卫的运输舰应该有运来炊事用的设备,现在只能先请各位使用那些了……」 「丸优也是睡在这边吗?」 「不,丸优是住在潜水舰宿舍。」 阳炎抬头看著建筑物。原来如此,这应该是打算将来要扩建,所以只有外观先整顿好吧。内部应该还有许多来不及完成的部分。 「那在进去前,我先跟秘书舰打声招呼好了。」 「啊,阿武隈姊说到任报告明天再进行就好,因为你们可能很累了。」 「阿武隈姊这么说?什么时候讲的?」 「就在前去迎接各位的时候,她在出发前就先跟丸优这么说了。」 虽然这是帮了大忙,只不过最重要的阿武隈中途离开就没回来了。 告诉丸优这件事后,她也只说出「那一位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这样的回答,没有什么特别担心的模样。 阳炎开口说: 「她还挺获得信赖呢……那丸优是阿武隈姊的直属部下吧?」 「不是的,丸优的长官是另一位。」 「喔。」 「恐怕等会儿就会遇到……啊。」 丸优看向阳炎她们背后。 距离很远,但那边有一名舰娘。虽然很难判别,似乎是穿著白色的制服,看起来就散发出强悍的气息。她没有注意到这边,那股氛围却传了过来。 「是那一位。」 丸优这么说著: 「抱歉,丸优要先离开了。请各位慢慢休息。」 她敬完礼后就发出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往那名人物身边走去。 阳炎她们被留在玄关前。 「……结果只是变成来到北方,要做的事情跟在林加没什么差别呢。」 皐月这么说。 「不过睡觉的地方很棒喔。」 「大家就轮流煮饭吧。」 阳炎开口提议,皐月询问说: 「要从谁开始?阳炎吗?」 「是没关系,不过我可不擅长煮饭喔。」 「……不,向导舰还是免除轮值煮饭吧。」 这句话让大家迅速赞成,潮还加上「一开始就先让我来煮吧」这句话阳炎催促大家进去宿舍,于是她们一起踏进建筑物理。 曙小声对霰说: 「……关于打赌啊,就用改成用轮值煮饭来代替吧。」 霰摇摇头: 「……我要用在别的地方……」 「你打算叫我做什么?」 「不告诉你……」 霰只说了这些。 驱逐舰宿舍的二楼完全没有人,幌筵似乎没有其他驱逐舰。丸优说可以自由使用,看来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是双人房,但比横须贺的宿舍来得大。这里不是双层床而是横向摆著两张床,而且个人用的柜子、桌子到椅子都很齐全。 「哎呀~~真是天堂。」 皐月在床上躺成大字型。 「跟横须贺完全不同呢。」 「那边窄到像是看守所,吴也差不多就是了。」 阳炎边把私人物品放进柜子里边讲著,房间的分配则跟横须贺驱逐舰宿舍一样。 皐月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样子,如果连饭也好吃的话就完美了。」 「潮很会煮饭喔……可是这附近有什么名产之类的吗?」 「不是说有扇贝?」 「这么说来,司令官有讲过呢。」 整理完毕以后,她们就去帮忙安装炊事用具。炉灶、锅子跟流理台之类的被搬进来,对于只有少数人使用来说,每一样都很大。虽然是使用桶装瓦斯的设备,可是最重要的瓦斯却还没送来,只好用木材跟木炭生火煮饭。 等到安装结束后,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尤其是阳炎与霰一直都没休息。就算背起舣装后就比较不会感觉到疲劳,还是会产生一些影响。 「我跟霰先去睡了。」 阳炎这么宣布。 「如果有紧急事件或是到了用餐时间就把我叫醒,简单的事情就交由长月处理。麻烦你们了。」 阳炎这么说完后就回到房间,整个人倒进床上。 她立刻熟睡。不知为何阿武隈却出现在梦中,而且一个人与深海栖舰奋战。 阳炎吃完饭以后就又去睡回笼觉。本来应该撰写驱逐舰用的战斗日志,可是实在提不起劲便决定等隔天再写。另外,餐点的菜单是奶油炒扇贝、扇贝刺身,加了扇贝的味噌汤这种扇贝全餐。负责煮饭的潮说:「因为食材库里头只有扇贝。」 到了隔天早上就以清爽的心情醒来。 早餐是曙煮的。有白饭、味噌汤还有烤鱼。顺带一提,那是花鲫鱼。 「这花鲫鱼是放在哪里呢?」 曙回答潮的问题: 「这是丸优她早上送过来的。」 「她很关心我们呢。」 「该不会是因为秘书舰那个样子,所以无论如何都变得要懂得靠自己吧?」 早餐结束后,她再次前往秘书舰室,并对其他成员说:「只要我过去就好。」 幌筵港湾的办公大楼是栋平房,不过这里也用钢筋水泥建造得很坚固。 阿武隈就在秘书舰室里头。虽然不清楚她是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应该没有很晚才回来。 阳炎敬个礼后进入房间内,秘书舰室意外地宽广。虽然刻意没有带过来,不过她心想就算把六个人都带来也没问题。 接著照一般形式进行到任报告,阿武隈则表示「不用那么拘谨也没关系」然后挥挥手。阳炎稍微感到可疑地说: 「我们也没有特别拘谨……」 「啊,是这样吗?我还以为第十四驱逐队都是些拘谨到让人害怕的女孩们呢,而且还非常冷漠。」 「喔……」 居然有这么不得了的传闻。 「什么叫很冷漠啊?」 「我去询问爱宕姊,她就说你们都不叫她姊姊,所以很冷淡喔。」 虽然认为那艘重巡只是在闹别扭,不过实在很麻烦就不订正错误了。 阳炎接著询问: 「可以告诉我们接下来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吗?」 「这个嘛……」 阿武隈翻找著散乱在桌上的文件: 「现在……还没有。」 这句话只让阳炎瞪大眼睛: 「抱歉,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现在还没有,所以请你们待命哟~~」 阿武隈重复一遍,但阳炎觉得怎么可能会这样。 「可是,应该会有我们要执行的任务才对,毕竟都被叫来这里了。」 「虽然没有……啊,不过明天以后可能会需要出击。」 「明天是吗?」 「不过也可能没有。」 「……请选一种告诉我吧。」 「我也不太清楚,得要看提督的想法。」 她反覆说些暧昧的回答。 「我们的提督有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啊,可是这不会给人添麻烦。就算想到什么作战或是方针,他也不会喋喋不休地说出来。」 阿武隈像是在帮自己辩解般说著: 「他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提督。」 「嗯……」 「所以阳炎你也要在幌筵好好加油喔。」 「……我会全力以赴。」 阳炎为了离开而敬礼,接著就转身出去。 来到办公大楼外头,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正在等她。 看到她们的脸,阳炎不禁安心地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 眼尖的长月立刻询问,阳炎则耸耸肩膀: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她简单地把跟阿武隈的对话说明一下。 「虽然每位秘书舰的作法都不太一样,但总觉得不太可靠。就连什么时候要出击都无法掌握,这实在有点……」 「既然是司令官不肯讲明白,那也没办法。」 长月这么说,但阳炎更加皱紧眉头: 「因为吴的秘书舰好像能预测司令官的想法啊,所以我就相信如果不是超能力者就没办法担任秘书舰。」 她叹口气。虽然知道这种想法不太好,但无论如何都会跟至今遇过的秘书舰做比较。 吴的大淀什么都知道,横须贺的爱宕虽然那副德性却不会对工作妥协。看起来做事随随便便的丛云,提督对她也没有任何不满;几天前才遇见的凉风也很擅长文书工作。 秘书舰不只是文书工作,制造装备时也必须在场。阿武隈是否能够确实胜任呢? 「而且那个人是轻巡洋舰吧?」 「嗯,是没错。」 「轻巡就是跟外表不同,不但实力惊人而且还很可怕。可是阿武隈姊讲话却像小朋友一样,总觉得不够沉著。如果没有制服就跟驱逐舰没两样,要更有威严才行啊。」 「你这种讲法也满偏颇的。」 「因为这可是要赌上我们的性命耶,她的态度得更果断点吧。」 长月也回以「这么说也没错」地接受这个说法。 轻巡洋舰是能够直接领导以勇气与胆量驰名的驱逐舰娘的存在,更不用说水雷战队的队长可是能命令她们「上前线送死」的立场。态度不能太过温和,但也不能过于严苛。偏袒当然是严格禁止,无视当然也不用讨论。而且相同的训练与任务也得轻松完成,做到这种地步才能真正受到驱逐舰娘尊敬。 皐月开口说: 「哼~~看来阿武隈姊并不被我们的向导舰赏识吗?」 「现在要判断,我想还太早就是了。」 「我也是跟川内姊比较起来有些不满吧。」 「对吧。」 阳炎边说这些,同时想起昨天的事情。 就是那名位在远处的舰娘。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全身散发出充满惊人的氛围。虽然似乎很恐怖,丸优好像很仰慕她。 「那一定是轻巡洋舰。」 这句话让霰产生反应: 「昨天那位……?」 「嗯。如果是像那样的人,我们这边也能鼓起干劲。像是奋力将训练全部完成,或者是思考怎么样逃过她的监视去偷吃东西。」 「的确……不过虽然外观很像,也不一定是轻巡洋舰……」 「不过昨天那个人是很像黑道啦。」 霰开口告诫: 「这么说就有点……」 「不是黑道的话,就是小混混了吧?就算远远看也看得出来呀,哈哈哈。」 阳炎笑了出来。 霰没有反应。不只是她,所有人都闭上嘴凝视阳炎背后,眼神好像在诉说那边有什么东西一样。 正当在想会是什么的时候,有只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阳炎瞬间领悟到这种状况,冷汗从背部留下。 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昨天那名人物就在后头,丸优也在她身边。 「嗨,你们就是新来的驱逐舰啊。」 她戴著白色帽子搭配白色的水手服,胸前领巾则随风飘扬。到这边都还好,但她有只眼睛挂上黑色的眼罩,这也是那异常魄力的来源。 「我是球磨型轻巡洋舰的木曾。」 听到是轻巡洋舰,让阳炎立刻伸直背脊。 「我从丸优那边听说后,本来打算要欢迎你们,可是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舰大人却好像说了些什么?」 阳炎的表情开始僵硬,木曾则笑嘻嘻地说: 「听起来,似乎在说我很像小混混之类的……」 阳炎的眼球左右摆动,不知为何先看上方又看下方,然后还在内心对背 后的成员们发出快打个圆场的意念。 不过当然没有任何人出手帮忙。 她边让好像快从嘴巴跳出来的心脏冷静下来边说: 「啊……请不要在意,我最喜欢小混混了。」 「是吗是吗,能够被喜欢,真是让我开心。」 木曾再次把手摆到阳炎肩膀上: 「那我这个小混混想拜托你一下,我最近有点运动不足,想在港湾里跑个步。你愿意陪我跑吧?」 「是……是的,那当然。」 阳炎这么回答。舰娘进行体力训练,或者是被惩罚去跑步是极为常见的事情。这如果是在镇守府就会因为距离漫长而感到厌烦,但是幌筵港湾的话,应该就是还可以应付的距离。像是看透这点,木曾露出笑容: 「那就去外围跑十圈吧。」 「十……十圈……」 阳炎也知道幌筵的占地宽广。原本以为会是在内部的操场跑步,没想到是外围。 「可以给点折扣吗……」 「嗯?你觉得二十圈比较好吗?」 阳炎感到一阵晕眩。 但同时有股安心的感情也油然而生。这种跟恐惧只有一线之隔的威严,还有接近不讲理的命令,这才叫轻巡洋舰。跟阿武隈相遇而产生动摇的印象终于回来了。 她忍不住靠近木曾: 「没错,您说得对极了。」 阳炎的眼神闪烁光芒,让木曾吓一跳。 「什么?」 「讲话这么失礼的驱逐舰被惩罚也是当然。比起二十更该罚三十,比起三十更该要四十,比起四十更得要罚上五十圈!」 「喂,等等,跑五十圈的话,你们就没办法出击了。」 「身为轻巡洋舰请不要说这种话,第十四驱逐队现在就立刻去幌筵港湾外侧跑步……」 木曾急忙挥手: 「不,不用了,跑步取消。」 插图007 「咦,可是……」 「今天先放过你。」 「怎么会……」 阳炎用毫无虚伪的纯粹眼神注视著木曾,逼得对方把没有挂眼罩的眼睛移开。 「真是的,你这样会让我状况失常啊……」 「那就让我来配合你的状况吧。」 「不是那样……丸优,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帮她们带路吧。」 木曾一边叨念,一边快速离开现场。 阳炎不满地把手扠在腰间: 「哎呀……难得遇上像是轻巡的轻巡。」 曙傻眼地说: 「你也被毒害得太深了吧?」 「有吗?」 这句话让阳炎大吃一惊。 看准她们对话结束,丸优开口发言: 「那个……我是来为各位带路介绍的……」 「啊,抱歉抱歉。」 阳炎双手微微合十,摆出道歉的姿势。 「话说回来,木曾姊是丸优的上司?」 「也不到上司那种程度……不过大概是这种感觉。木曾姊帮了我很多忙。」 丸优很害羞地说著。 阳炎她们在丸优的带路下,前往装备品保管库。 装备是军方用品,名义上是借出去给舰娘,所以使用时本来需要繁杂的手续,但在紧急时经常会随便就将手续省略。为了让「喂喂,借用一下」这句话发挥功用,跟现场人员混熟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幌筵的装备保管库跟其他地方不同。 说起来,这里根本没有卫兵存在。即使用巨大的锁头锁上,却能自由进出。 阳炎她们在保管库前对于敞开的铁门感到困惑,万一装备因为这样被偷走要怎么办。 丸优快步走进里头。内部跟外侧不同,设置了看起来又大又坚固,像是货柜的东西。 不过与其说货柜,还比较接近巨大化的置物柜。丸优走近其中一个开口: 「各自的舣装都被收纳在这里头。」 丸优把装置在柜门旁边那个杂志大小的盖子打开,接著把自己的手伸进去。 不久后,柜子的门锁随著钝重的声响被打开,里头摆著写有运货筒几个字的物体。 「这个开关会跟各位的舣装连动,除了本人以外都无法解锁。只要进行登录,就能够自由使用。」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都瞪大眼睛,因为根本没在其他地方看过这种系统。 「好厉害……横须贺还得去申请使用舣装的文件,不是借钥匙开就是当场请人帮忙开。」 皐月说著: 「幌筵还真进步。」 「其实丸优第一次看到时也吓了一跳……」 她好像感到有点抱歉。 「似乎是考虑到将来的扩充,所以在进行各种全新的试验。」 阳炎她们充满兴趣地看著装备品保管库内部。 这个系统恐怕连使用次数都会记录在某个地方吧,如果擅自使用装备就会立刻被发现。过去在吴为了唬弄管理员所培养出来的技巧,在这里完全没有发挥余地,这让人感到有点寂寥。 她们的舣装已经被收纳在里头。为了进行登录,大家走到指定的柜子旁,各自进行操作。 「这么说来……我曾经听说过……镇守府正在进行高科技化的改建……」 霰不知不觉讲出这句话。 「这里大概是测试用的地点……其他还有在考量的是……出击前自动装备舣装的装置……这是爱宕姊说的……」 阳炎对这情报感到惊讶,同时也怀抱些许不安: 「这个情报应该是免费让爱宕姊告诉你的吧?」 「当然……不过,差一点就要被永久任命为妹妹……有被叫来幌筵,真是太好了……」 霰展露打从心底松口气的表情。 所有人都登录结束。 「跟其他差距最大的,应该就是这个装备品保管库。剩下的地方应该就几乎没什么差别。」 丸优说明后,潮轻轻举起手来: 「请问,丸优的装备就只有刚才那个而已吗?」 「不,也不是只有那个……」 她回答说还有火炮类。 「其他也会带著鱼雷走……不过就算命中,威力也……」 看来似乎无法期待她的攻击力,每个人都觉得很稀奇。 「那个装备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呢?」 「那是输送用的装备。用来装载物资,然后避开深海栖舰进行搬运。」 「那丸优就是为此来到幌筵的吗?」 「是。」 丸优如此回答: 「我被任命搬运物资,不过都没有出击的机会。」 「哎呀……」 虽然来了,可是没有事情做也很难过吧。大家都感到同情。 「所以一直都在跟木曾姊进行训练,那样还满愉快的。」 她满脸笑容地说著。 接著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加上一句: 「这么说来,潮姊……你是横须贺的人对不对?」 「嗯,我跟小曙一直都待在横须贺。」 「两位跟阿武隈姊是不是认识?」 听到这句话,潮就转看向曙那边。曙则露出尴尬的表情: 「算是啦……」 「昨天我有听到阿武隈姊在讲。」 「那个人跑来迎接我们之后就不见了喔。」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曙想要蒙混过去,但是被丸优用询问盖过。看来这不是在挖苦,而是真的纯粹想要问。 曙边用脚尖在地面转来转去边回答: 「也没有很久,只是我们还在第七驱逐队的时候,稍微……」 「小涟跟小胧有稍微去找她商量些事情。」 潮很乾脆地说明,让曙变得很焦急: 「喂,不要讲些多余的事情啦!」 「小曙那时候比现在要乱来很多,大家都拿她没办法。」 「所以叫你不要说嘛!我也有……在反省了……」 曙低下头。丸优虽然不停眨著眼睛,还是点点头: 「是这样啊,那我会跟阿武隈姊说一声的。」 「不用啦。」 「我认为她会想知道。」 「就说不用嘛!」 曙发出抗议,但是丸优绝对不会定下不去跟她讲的承诺。 接下来她们就在幌筵港湾里头绕了一圈,因为占地宽广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在栈桥附近稍事休息时,皐月伸了个懒腰: 「嗯~~好久没有旅行了。」 这边所说的旅行,是指在镇守府或基地的设施里到处参观的行为。这个舰娘独特的俗语,是将船上使用的用语拿来转用。 「林加就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了呢。」 「秋津丸她……有说要告诉我们可以常常捕抓到蛇的地点……」 霰这么一说,皐月就露出无精打采的表情。 「不要让我想起讨厌的回忆啦。」 「她说那是珍贵的蛋白质来源……」 「我吃普通的肉就好了。」 但接著她也小声说:「不过气候很棒就是了。」 「今天晚上果然还是贝类全餐吗?」 阳炎这么询问,负责煮饭的人是长月: 「我想总该换一下了,不过还要看看有什么食材。」 「蛇?」 「为什么是蛇?这里也抓不到吧。而且你们有吃过蛇肉吗?」 「长月可是吃得津津有味喔。」 「怎么可能……」 她虽然否定,但所有人……尤其是皐月却一脸笑嘻嘻。 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后,长月突然惊觉: 「你给我吃过了吗!」 「是长月你自己说不错吃的啊。」 「还想说皐月怎么会把肉分给我,是那个喔!」 两人开始吵闹,于是阳炎先放著她们不管。 「丸优,这边的粮食状况是怎么样呢?」 「新鲜的食材种类还满极端的,如果是罐头,数量倒还不少。」 「这部分是横须贺比较完善呢。」 横须贺在粮食状况方面比较得天独厚。不管是肉类、蔬菜还是水果,甚至还能准备圣代当甜点。欢送秋津丸的时候,还能举办烤肉派对。 就算这样,物资跟在吴比起来似乎也相当窘迫了。虽然阻挡了深海栖舰接近本土,他们还是极为嚣张跋扈;而且不时会袭击船队,造成影响。 其实这些事情,舰娘们相当难以察觉。而让舰娘优先吃到好东西,背后也有著因为舰娘的消耗率很激烈,至少在餐点上让她们吃好一点的这种现实考量。 「只要我们打倒深海栖舰,这附近的状况也会改善了。」 曙这么说,阳炎点头同意说: 「不过北方这边有船队航行吗?虽然觉得不至于没有。」 「记得好像被取了鼠输送之类的外号……不过,那是船队吗?」 曙也疑惑地歪著头: 「我们的任务果然跟这些有关吧?」 「比起这个,我想主要还是基斯岛周边的深海栖舰攻击。各位会被叫到幌筵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才对。」 丸优这么回答。 「是要击退他们吧。」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丸优有点含糊其词,并看往大海那个方向。 阳炎也跟著看过去,刚好栈桥那边正有舰娘要出港。 「是战舰舰娘……?」 阳炎眯起眼睛确认,看到大型的联装炮塔。因为还有甲板所以是航空战舰,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又好像没看过。也有像是重巡洋舰跟航母的舰娘。 由航母舰娘带头,六人排成纵向一列前进。她们的身影一下子变小,然后就看不见了。 「总觉得好诈喔。」 阳炎这么说。虽然没办法出击就说很诈这也很奇怪,但多少会觉得难得被叫来,就希望自己能被派出去。因为她是驱逐舰娘,这情况更加显著。 「我们果然还是要留下来看家吗?」 「阿武隈姊说明天以后可能就会出击了。」 潮询问著,而阳炎回答她。 「嗯,不过今天果然会很闲。」 「那要去跑外围五十圈吗?」 「还是算了。」 阳炎重新面向丸优: 「丸优,这里有浴室吗?」 「各位昨天没有去洗吗?」 「因为很疲劳就直接睡了。」 阳炎这么回答。因为她没去洗,曙她们也就跟著没去入浴而直接就寝。 舰娘都很喜欢洗澡,所以今天打算要去好好洗一洗。 「有的,我想驱逐舰宿舍应该也有设置。」 阳炎稍微放低音量: 「是温泉吗?」 「……什么?」 「因为大家都很期待。」 「咦……是的,是温泉没错。好像是另外那一边因为工程钻探地层就涌出泉水。」 丸优指著看起来位在远方的山。 「于是就接起管线把温泉引过来。」 「太棒了,那我们马上去洗。」 阳炎拍响手掌,接著对还在争吵的长月与皐月宣布: 「好啦,要去洗澡喽,把蛇的事情忘掉吧。」 「皐月自己承认是她在阳炎的盘子里混进带有贝壳的扇贝喔。」 「……洗澡!」 打断长月的话后,阳炎她们就跟丸优道别,回到驱逐舰宿舍。 「被骗了……」 阳炎在浴室里叹气: 「这也许是温泉,但我想要的不是这种啊。」 她一边让水从头上淋下抱怨著,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全部都露出相同的表情。 驱逐舰宿舍的确有浴室,但只有设置淋浴间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墙壁只有毫无风情地贴上磁砖,简直可以跟海水浴场的简易淋浴设施一拚高下。 「有好几个洞开在那边,就代表之后有预定要设置浴池吧。」 确实有像那样的空间存在。只不过现在还空荡荡,所以阳炎她们六个人只能并排淋浴。 「这真的是温泉吗?」 长月开口抱怨: 「总觉得凉飕飕的。虽然知道把温泉引过来的途中会冷掉,不管怎么说都太冷了吧。」 「应该会在外头……重新进行加热……那个机器大概有些状况……」 霰低声说著。 「万一感冒的话怎么办啊。」 「长月不会感冒的……」 「我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六个人像是淋水净身般站在莲蓬头底下,还是在勉强只能说是温水的这种温度。 「这么说来,木曾姊是哪边的人呢?」 阳炎低声说著。 「我没看过耶,会是佐世保那边的吗?」 「我想是舞鹤……记得之前有在舰娘兵籍一览上看过……」 霰帮忙回答。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耶。」 「木曾姊……应该也是 到处调动兵籍……」 「这次跑到北方的尽头啊。」 自己一行人也是差不多的境遇,只不过没有转移兵籍。 「明明不是秘书舰却被到处调动兵籍,这还真稀奇。」 「说不定……她以前是秘书舰……」 「阿武隈姊之前的吗?有这种……可能吗?」 军中大概没有比提督更常在各地镇守府、基地、港湾间调动来调动去的人了。每在当地值勤一定期间后,上头就会发布人事异动命令。这种时候,大多数都会带著熟知彼此脾气的秘书舰一起离开。 虽然也有频繁变更秘书舰的情况,不能一言以蔽之,但是调动兵籍情况很多的话,就会先推测是秘书舰。 阳炎把淋浴的水龙头关上。 「不过无所谓啦……等吃完饭后要去办公大楼一趟喔。」 「怎么,要去骂丸优一顿吗?」 对热水温度还怀恨在心的长月这么问,但阳炎摇摇头: 「不是。明天如果真的要出击,我想去问些问题。」 她迅速离开浴室。 如果著凉就不好了,所以她仔细擦拭身体。顺带一提,湿掉的毛巾得自己清洗。 用完餐后,阳炎再度前往办公大楼。因为事关作战,这次所有人都一起去。 她们走在船坞大楼旁,这时有两名背著巨大炮塔的舰娘从远方过来。 阳炎她们知道那是战舰舰娘,急忙敬礼。 因为还有装备平坦的飞行甲板,可见不是普通的战舰而是航空战舰。应该是刚战斗回来,她们身上到处都有中弹,一部分还被掀起,不然就是开了个大洞。 两人回礼后就打算通过,但这时前头的舰娘停下脚步。 「哎呀,是阳炎耶。」 阳炎对于突然被叫到而感到疑惑,但她立刻发现对方是谁: 「伊势姊……跟日向姊!」 她惊讶到要跳起来,对方是航空战舰伊势与日向。 她们并非不认识的人。她们隶属于吴镇守府,阳炎以前的兵籍也设在那边。尤其伊势是吴镇守府祭典时的战舰代表,阳炎经常跟她聊天。 「久……久无问候真是失礼了!」 「不用那么拘谨嘛,我们又不是不认识。」 伊势露出微笑: 「能够在幌筵相遇,真令人高兴呢。」 不只是她,日向也一样展现笑容: 「好久不见,看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是,两位也一样。」 「我们听说你在横须贺的活跃,还有林加也是你拯救的?这让我们也感到很自豪喔。」 阳炎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蒙混般询问: 「两位是从吴移籍到这边吗?」 「不,是因为需要航空战舰才被叫来的。」 「有两位在就放心了。」 「那也不一定。」 日向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我们被罗盘嫌弃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目标海域。结果还发生跟敌方水雷战队与航母机动部队的遭遇战,结果就变成这样。」 她让阳炎看中弹的航空甲板。 「接下来得去入坞。」 「居然连日向姊跟伊势姊都会苦战。」 「在我们之前还有金刚型她们几个也在喔,不过果然也都说被罗盘嫌弃了。」 不管战力多么充实,只要被罗盘讨厌就无计可施。要找出抵达目标海域的方法实为困难。 「这里的提督好像也在烦恼队伍的编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派不上用场,等到装备修理完毕就要回吴了。」 「是这样啊……」 这让人感到有些遗憾。战舰舰娘虽然就像住在云端之人,但也是憧憬的对象。再加上又是隶属于吴,还是会想跟她们多在一起顺便聊一下。 这时阳炎无意间看到伊势与日向的胸口,用马口铁制成的粗糙徽章在那边闪灿光芒。 「那是……」 「是那时候在吴拿到的,我们总是挂在身上。」 日向的回答里带著某种自豪。 那是名誉驱逐舰的证明,也是已经形成独特群体的驱逐舰娘当作名誉象徵,赠送给外人的柬西。只要有了这个,就算是战舰或航母也不能进入的驱逐舰宿舍,尤其是第一士官次室也变得能够自由进出。 对大型船舰来说,驱逐舰在战力上较为低落。但是她们对于以勇气为武器,比任何人都勇猛果敢突击的驱逐舰娘怀抱著敬意,所以被认同为伙伴都会非常开心。本来除了规定以外的东西都不能别在制服上头,但这可是被驱逐舰娘所承认的证明,因此根本不会考虑要拿下来。 「大家看到这个都很羡慕喔。」 日向这么说: 「那时候有收到的人,每一位都整天挂著。」 「听说龙骧姊也是每次遇到正规航母就向她们炫耀。虽然都装作不感兴趣,可是光看就知道她们很羡慕了。」 伊势也这么说。 阳炎内心充满自豪,到幌筵来却无法参加战斗的遗憾也稍微消除了一些。 伊势看往阳炎的背后: 「你是吴镇守府祭典那时候的女孩呢。」 「是……是的。」 潮踮起脚尖来: 「那天受您照顾了。」 「没关系啦,那边的女孩没事了吧?」 被询问的曙点点头: 「是……现在已经没事了。」 「太好了,其实我很挂念呢。」 伊势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是跟阳炎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期待你的活跃喔。」 两名航空战舰舰娘接著就走进入坞用的建筑。 目送她们离去后,阳炎惊讶地询问: 「吴镇守府祭典那时候,你们也在吗?」 「在啊。」 曙一脸不高兴地回答: 「根本没有什么好回忆,还被人痛殴。」 「你有参加骑马战啊……」 「净是些凶暴的家伙,那次害我更加讨厌驱逐舰了啦。」 曙的嘴巴噘成ㄟ字形,旁边的潮则小声说:「虽然先找人吵架的是小曙……」 阳炎指著自己: 「我那时候被选为镇守府祭典的驱逐舰代表耶!」 「这样啊,还想说到底是哪来的笨蛋当上代表,才会搞出那种企画。」 「……评价很好耶。」 至少观众们都很满足。 「我跟长月也在喔。」 皐月说著: 「那次真是惨兮兮。回去的时候,我们还讨论说再也不要去吴了。」 「真的是这样,不过那时第一次跟霰见面,算是好事情吧。」 长月这么说,隔壁的霰点点头。 「为什么都没有遇见我?」 「不清楚耶,再说我们对吴的驱逐舰也不熟悉。」 长月再次说著: 「这么说来,好像听到谁说有艘射击技术烂到有剩的驱逐舰。」 「那是在说我吗?」 「也许吧。」 阳炎双手抱在胸前沉吟: 「唔……难道说,大家都比我更早就互相认识了吗?」 「谁知道呢。」 「……总觉得好像被大家排挤,去叫不知火安慰我好了。」 「她现在人也不在这里吧。」 长月讲著很理所当然的事,让阳炎噘起嘴: 「……去对阿武隈姊哭诉一下,也许就会好转了。」 一直站著 说话让寒风渗入体内,于是她们快步走向办公大楼。 可是阳炎没有对阿武隈哭诉不知火的事情,应该说现在不是讲那种事的时候会比较正确。 阿武隈就在秘书舰室,但是连提督与木曾都在里头。 阳炎她们入室后急忙挺直腰杆。提督还是老样子满脸胡子没剃乾净,还轻浮地甩著手。 「抱歉,我们等会儿再来。」 「不用,没关系。」 提督这么说: 「你们是来询问作战相关事项的吧,这样刚好。」 他对阿武隈催促了一下。 阿武隈急忙在桌上翻找。她翻出大型地图,然后用匾钉固定在墙上。 「那个,让我开始说明。幌筵在这边,敌人主要都在这边徘徊,也就是基斯岛外海。」 她指著地图的西侧。 「虽然更深处也有敌人的群体,可是现在基斯岛外海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这件事本身阳炎也知道。基斯岛外海通称「3-2」,被认为是道棘手的高墙。 至于为何会称为高墙,是因为完全无法攻略。也曾经放弃攻击,将大半战力移往西方。 阳炎自己也只有以前曾跟熊野她们去过鯙鱼海(3-1)的认知程度,除此之外就只知道名称,对于详细情况都不太清楚。 阿武隈重新面向阳炎她们: 「攻略基斯岛周边的理由,是因为岛上还有人留在里头。」 「这我们就完全没听说过。」 「之前还有陆上部队,但现在只有深海栖舰的观测站与研究人员而已。因为敌方势力活动没有那么频繁,才能在那边观测。」 最近因为这边的深海栖舰活动变得激烈,似乎没办法继续观测下去。虽然这情况很适合研究,可是万一被袭击全灭就血本无归了。因此才会决定撤离。 「我们要使用阳炎你们护卫过来的运输舰将人员撤离,在那之前,必须进行周边的扫荡……」 阿武隈露出失落的表情: 「但是最重要的舰队却无法到达基斯岛外海。」 「这么说来,伊势姊她们也说自己被罗盘嫌弃。」 「是啊……提督虽然不断试误,可是都无法顺利成功。」 隔壁的提督耸耸肩,阿武隈则继续说下去: 「总之目前正在尝试各种编组。」 「可是,既然有深海栖舰,观测站的人没事吗?」 「敌方还没开始对岛屿发动直接攻击,补给就由丸优运送过去。」 这是运货筒发挥出功效,她附加上这句话。 阳炎总算理解这里的状况。本来还感觉幌筵居然连战舰跟航母都叫来会不会太夸张,但原来有这种理由。 「那么,我们在这场作战的出场机会……」 「我认为要在编组中加入驱逐舰。」 提督这么说著: 「说不定小型舰艇就能够顺利抵达,会把小妹妹们叫来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是……」 「只不过小妹妹你们有六个人吧。我想要加入战舰或轻巡提升火力,所以会有几个人被分开来编组。」 阳炎在内心皱起眉头。因为过去一直都是这六个人一起奋斗过来,可以的话也希望能一起出击。 提督露出笑容: 「不满吗?」 「不……不是。」 「你们在林加不是也有分批出击吗?忍耐一下吧。」 阳炎反射性讲出「是」这回答。不知为何,内心想法都被看穿了。 「全体的指挥就交给阿武隈或木曾。」 提督这么下令。 阳炎心想,是木曾的话就好了。毕竟她有著身经百战的勇士风貌,实际上也颇为资深,应该能够学到不少东西。 视线往木曾看过去。戴著眼罩的人物,一瞬间露出忧郁的表情: 「要我看护小鬼们吗?」 「期待您的看护。」 「最近的驱逐舰真会耍嘴皮子。」 木曾把双手抱在胸前: 「对我来说,还比较担心丸优……」 「那边我也有考量。」 提督这么说,木曾稍微有些不安地把眼神看向他。 提督对阳炎她们宣告: 「第十四驱逐队明天之后就会有上场的机会,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了解。」 于是阳炎等人准备离开秘书舰室。 这时阿武隈突然出声叫住她们: 「那个,你们是曙跟潮对不对?」 被叫到的两人吓一跳,总之潮先回答:「是的。」 阿武隈松了口气: 「太好了……本来想说认错的话怎么办,你们过得还好吗?」 「是。」 潮这么回答,让阿武隈开心地笑了。 「看来你们在第十四驱逐队过得不错,真是太好了呢。」 「我们有个很棒的向导舰。」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曙,你呢?」 曙一脸尴尬: 「还算有精神。」 「下次记得写信给第七驱逐队的那两人喔。」 「都是隶属于横须贺,就算不做这种事也……」 「你们只是在同一个镇守府,可是都没见面对不对?如果不喜欢直接交谈,写信会比较好喔。」 「……知道了。」 曙快步离开。潮从后头追上去,阳炎她们也急忙出去。 到了办公大楼外头,阳炎叹口气: 「能出击是很好,但结果还是被拆开了啦。」 「这也没办法,不管把谁加进来都会超过六个人。」 长月这么说,因为舰娘的最佳编组人数是六名。就算会低于六人,但绝对不会超过。 「毕竟又不是个别被调籍调走。」 「说得也是。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不过现在我还是希望能尽量一起战斗啊。」 虽然阳炎也喜欢第十八驱逐队,但也很喜欢现在的第十四驱逐队。大家只要在一起,就会感到很愉快。 另一方面,她也能理解大家没办法永远一起战斗下去。虽然不愿去想像沉没这种最糟糕的状况,但是编组新的驱逐队后被拉走人员,或者是回到原本隶属的队伍也有可能;然后身为舰娘就不可能拒绝这些事情。 她再次叹口气,接著走向驱逐舰宿舍。 伙伴们也都不知不觉做出相同的动作。 在第十四驱逐队离开后的秘书舰室里头,木曾正抿嘴笑著: 「阿武隈,看来你不太受到信赖喔。」 阿武隈很遗憾地说: 「是我的爱没有传达给她们吗?明明连潜水舰都击沉了。」 这是她去迎接阳炎她们时发生的事情。阿武隈暂时分开行动,然后击沉了敌方潜水舰。 「是因为你没跟她们讲啦。」 「但那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严以律己是阿武隈的优点喔。别担心,她们马上就会理解。」 「那是因为木曾姊你很资深才会说这种话喔。」 「阿武隈比我还要能干啦,至少不会因为胃溃疡而病倒。不过啊……」 木曾在桌子的一角坐下: 「偏偏是3-2啊。」 「我觉得应该会比2-4轻松喔。」 「那边没有驱逐舰出场的余地,不过这边也许会需要驱逐舰。就连大型舰艇都会苦战,根本就跟地狱没两样。」 提督听到这句话,就轻抚著那杂乱的胡须说: 「木曾是相信地狱存在的类型啊。」 「只是比喻啦,死后会怎么样,现在根本无关紧要。而且跟深海栖舰战斗这种事,或多或少都像是身处于地狱……所以提督啊……」 「什么事?」 「丸优就这样下去可以吗?」 男性停下抚弄胡须的手。 「能够隐密输送物资的人,目前就只有她而已。可没有其他选项喔。」 「可是啊……」 「开始疼惜起丸优了吗?」 「当然疼惜啊。不只是她,驱逐舰也都很可爱。可是丸优只有那种武装,而且船速也慢,尽可能不让她战死是我的义务。」 「把她交给你,我认为是好事。」 「托你的福,害我也开始移入情感啦……这可不是好事情。我们还是必须要让疼爱跟无情并存才行。」 木曾脱下帽子,用手搔起头发来: 「但这实在很难办到,轻巡还真是门难赚的生意。」 阿武隈没有加入这段对话,她拿著笔在手上转动著: 「丸优明天预定是要执行输送任务。」 「有办法抵达吗?之前可是被罗盘给踢到另一边去喔。不过敌人的攻击打断缆绳,结果只有运货筒漂流到岛上,这未免也太刚好了。」 「说得也是。」 于是提督说「那支笔借我一下」之后,阿武隈就把笔交给他。 他在桌子的角落,用纸写了些东西。 「比起依靠偶然的输送任务,还是确实点的手段比较好。毕竟我们不得不让观测员撤退才行了。」 「要怎么做?」 「就是为了让观测员撤退所需的观测任务吧。」 木曾往他看过去: 「那是什么?」 提督把简单的作战提案跟笔一起交给阿武隈,秘书舰迅速看过后就传给木曾。 独眼的女性看过之后: 「喂,这是……」 「我这样算很察言观色了吧。」 「幌筵里头,确实是丸优最适合。」 「在有限的手牌之中,我觉得这算是很脚踏实地的作法。」 「这不是豪赌吗?就是老干这种事,你才没办法升官啦……阿武隈你的意见呢?」 阿武隈一边听两人的意见,一边迅速制作文件: 「我把命令书腾清了。提督,请盖上同意用的印章。」 提督盖上好几个印章,这让木曾感到惊讶: 「你是认真的吗?」 「是啊,要继续拖延下去很困难。再等一下就要风雨无阻地执行。」 「人数是不是不太够?」 「只能靠手边的人员来进行了。」 「提督还真不是人干的行业……对了,为什么你老是在秘书舰室里头?」 她这么询问。 提督回答: 「那当然是因为有这个在啊。」 他在橱柜里翻找,拿出威士忌的酒瓶。 阿武隈大喊: 「啊!那是我难得珍藏起来的耶!你自己的酒呢?」 「早就喝光啦。」 提督这么说完,就把酒瓶开封。 第三章 甲板(deck) 几天后,第十四驱逐队重新被下达正式的出击命令。 出击海域是「基斯岛外海(3-2)」。目的是排除敌方舰队,在确保海域安全的同时也要让观测站人员变得容易撤离。 出击的舰队分为两队。一边是航空战舰伊势与日向加上皐月、长月和潮。另一边则是以阿武隈和木曾两名轻巡洋舰为主轴,再加上阳炎、曙还有霰。 阳炎觉得这是很稀奇的编组。战舰加上驱逐舰就像是决战用的舰队,轻巡洋舰跟驱逐舰就是标准的水雷战队。 「提督的意图,是打算弄清楚去掉航母的舰队能够到达哪边。」 阿武隈进行说明: 「其他的编组大多都试过了。虽然也曾经有过几乎就要抵达基斯岛的情况,不过似乎只是偶然。」 「伊势姊跟日向姊不是要回去了吗?」 「现在要请她们再工作一下。」 「吴可是会怀恨在心喔。」 阳炎这么说,而阿武隈则回答: 「我们家提督的脸皮很厚嘛。」 因为要等到伊势与日向的舣装修复完毕后出击,所以这段期间,阳炎她们就在栈桥附近打发时间。 幌筵在舰娘出港用的栈桥附近设置了类似休息站的设施。这是为了不让舰娘在等待出击时身体著凉,或是回来之后能立刻让身子暖和所准备。这让人看出有认真在执行港湾的强化。 阳炎与第十四驱逐队就在这里等待伊势与日向。 「天气晴朗……」 霰仔细聆听本土气象台的情报: 「但基斯岛外海是阴天,还会起浓雾……」 「有浓雾的话,就得注意不要撞到岛屿或是岩礁了。」 阳炎如此说著。即使有雷达,在视线不佳的情况下还是需要最高度的警戒。 「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抵达基斯岛外海就是了。」 阳炎像是觉得很冷地搓揉双手: 「不过起雾的话,就会想要雷达呢。」 「虽然一直都这么想,但我们的顺位排在很后头。」 皐月这么说。新的器材首先会给大型舰艇装备。就算完成开发,等到驱逐舰能拿到也要花上许多时间。 「总之我只觉得好久没有跟皐月一起出击了。」 这是长月讲的。 隔壁的潮立刻说: 「我也在喔。」 「噢,抱歉。人数一少就会想起佐世保。」 「虽然文月不在,但这很像第二十二驱逐队那时候呢。」 皐月把手摆在圆筒型的暖炉前。 「可不要给伊势姊还有日向姊添麻烦喔。」 阳炎这么一说,让皐月笑了出来。 「不会啦,又不是曙。」 「为什么要讲到我啊?」 皐月对在一旁抱怨的曙回说: 「因为你一定会对我或是阳炎说些技术怎么这么烂之类的话嘛。」 「那是因为你们技术真的很烂啊。」 「像曙这样技巧高超的驱逐舰也没几艘啊。」 「拍我马屁也没用啦。可是我不在的话,你可别乱来喔。」 「没事啦。不过曙可以跟阳炎她们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呢。」 「为什么会讲到阳炎?」 「我可是说阳炎『她们』喔。」 理解到皐月话中含意后,曙瞬间变得面红耳赤,然后立刻反驳: 「我……我们的向导舰很不可靠,不跟她在一起的话,会让人捏一把冷汗。简单说我是在监视,在监视她啦。」 「你讨厌阳炎吗?」 「我才没说讨厌她!是说不可靠!」 「那代表说我们很可靠嘻。太棒啦!」 皐月双手高举摆出万岁的姿势,长月也点点头: 「的确,这代表我们被曙承认了。」 曙发出「唔……」的沉吟声并回答: 「你们这群人真的有够别扭,这驱逐队真是糟透了!」 「曙也是其中一员喔。」 这句话让曙失去反驳的余地,只能把头别到另一边。 霰小声说: 「现在的长月很厉害……大家都会承认的……」 「别这样,我会不好意思。」 「我认为就算阳炎不在时,你也足以代替她指挥……」 其实这点阳炎也有同感,然后也认为「会把长月编组到另一边就是为了这点」。 第十四驱逐队的驱逐舰娘们,现在都已经充分发挥出各自的个性。就算直接回到原本的驱逐队,也会继续发出跟过往不同的光辉吧。 这点让阳炎感到高兴,同时也觉得很寂寞,所以尽可能不去思考。 霰继续说著: 「曙……还是待在有人看著的地方……比较好……」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放著不管的话,就会因为寂寞而闹别扭……」 「我才没有做过那种事!」 「而且马上就会开始哭。」 「喂,你们其实是讨厌我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潮从一旁加入: 「小曙,放心吧,大家都最喜欢小曙了。就跟小曙也很喜欢这个驱逐队一样。」 「我不是都说讨厌了吗!」 「有谁会相信呢?」 潮吃惊地说著,让曙瞬间无话可说,然后她用力张大嘴: 「笨蛋!我果然最讨厌你们了!」 除了曙以外,大家都被这句话逗笑。 接著室内的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木曾、阿武隈和丸优。阳炎等人急忙站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坐下吧。」 阿武隈挥挥手,所有人才又坐回椅子上。 两名轻巡洋舰也坐下,似乎是要在这边等到伊势与日向过来为止。 驱逐舰娘们立刻封印刚才那些嬉闹的对话,安静地坐著。现在是跟两名轻巡洋舰娘在同个房间,可不能表现出散漫的态度。 木曾看了露出苦笑: 「怎么啦,干嘛全都不讲话了?驱逐舰应该要更不拘小节才对吧。」 「因为是出击之前。」 阳炎这么回答,木曾听了只说声:「真是的。」 「丸优,先来暖炉这边烤一下比较好喔。」 挂著大型蛙镜的少女来到木曾前方蹲下,并把手摆在暖炉前。 长月战战兢兢地开口询问: 「请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嗯?我跟丸优吗?」 「是。」 木曾回答说: 「也没那么久,我们是在训练中偶然相遇。我看她游得提心吊胆,实在看不下去,就出声叫住她。然后才知道她刚从陆军志愿成为舰娘不久。那时候虽然这样就没了,不过后来发生很多事情,就变成给我照顾啦。」 她的说明让丸优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丸优专职输送,实战上几乎跟我没关联。不过会像这样在一起,也算是种孽缘吧。」 长月再次询问: 「所以你们不是原本就认识吗?」 「比较像是朋友的朋友吧。」 木曾讲得暧昧,有种像在回首过去的气氛。 这时伊势与日向的入坞结束,也作好出击的准备。 首先是由伊势、日向、皐月、长月、潮出港,阳炎目送她们到栈桥那边。栈桥的另一头,有自己护送过来的运输舰停泊著。看来也是要出港,有许多人群匆忙地跑来跑去。 然后她们出击。因为有两艘航空战舰同行,看起 来威风凛凛。皐月、长月与潮对其他第十四驱逐队成员轻轻挥手。 阳炎很羡慕地看著她们三人。 「真好。」 然后小声说著: 「那可是伊势姊与日向姊耶,很强悍又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 曙这么讲著: 「因为是吴的人,所以你感到怀念了吧。」 「嗯,有一点啦。」 「哼。」 曙不满地板起脸。 阿武隈发出「再等一下就出发」的命令。仔细一看,丸优也留在这里。 「咦?丸优要怎么办?」 对于阳炎的疑问,丸优小声回答: 「啊,是的,我会跟各位一起出击。」 「我们这边要编入潜水舰啊。」 但是木曾开口说: 「不,丸优只是中途会跟我们一起而已。之后就会分开行动。」 「总觉得有点可惜。」 阳炎这句话让丸优有点抱歉地回答: 「跟我一起的话,就会让舰队的速力变慢了。」 丸优的最高水上航行速度,只有阳炎等人的三分之一不到。就算用经济速度航行也会产生差距。 「那就让我来担任护卫吧。」 「但这是不同的任务。」 正在想说会是什么任务时,木曾催促她们: 「废话也该讲完了吧,出发喽。」 剩余的成员们也从栈桥下到海面。 她们到远离栈桥为止都是微速,接著才缓缓把速度提升到原速,然后就这样离开幌筵。 虽然说是原速,但也要配合水上航行的丸优,因此比平常慢上一些。 「丸优,到我前面来。」 木曾这么下令,丸优摇摇晃晃地成为木曾的前续舰,简直就像监护人与小朋友。 「感情真好……」 阳炎忍不住小声说著,结果被耳尖的木曾听到: 「啊?我也来跟你增进感情如何?」 阳炎急忙摇头: 「不,现在就先不用了。」 「不用客气嘛。每天早上跟傍晚,我们就来跑港湾外围跟伏地挺身吧。」 「啊……那样也许满不错的。」 这个回答反而让木曾感到讶异: 「我说啊,驱逐舰应该会害怕轻巡洋舰没错吧?」 阳炎的双眼闪灿光芒: 「很害怕啊,请多吓唬我们吧。」 「跟你讲话会让我失常啊。」 木曾开始碎碎念地讲著: 「记得你是从二水战过来的吧,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一点普通的训练就累趴……」 「因为是给神通姊锻炼出来的。」 「还真是培育出不得了的驱逐舰呢。」 木曾这么说。 阳炎虽然讨厌严酷的训练,但同时也很清楚不训练的话就会战死。所以会在无意识间寻求能够彻底锻炼自己的舰娘。这不管是哪个驱逐舰娘都一样,就算再怎么不畏惧死亡,但是能活下来总是件好事。 「我的话感觉如何呢?我也是轻巡洋舰喔。」 前头的阿武隈这么说著,这个舰队由她担任旗舰。 「好想让驱逐舰的女孩们更喜欢我。」 「……是这样啊。」 阳炎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这种冷淡的语气,所以不用看也知道阿武隈已经噘起嘴巴。 「木曾姊,我果然被讨厌了。」 「我不知道啦。」 「我也好想变得跟木曾姊还有丸优一样喔。」 木曾听了露出苦笑: 「我跟丸优是特别的。」 丸优不停点头。 阿武隈中断对话,下达「两舷停止」的命令。全员降低速力,不久后就停了下来。 「就是这附近很容易迷失方向。」 她环视周围。当然,除了外海特有的汹涌浪涛外,什么都没有。 「那跟丸优就要在这里分开了呢。」 丸优回应一声之后就离开队列。 「要小心喔。」 木曾这么说: 「要时常确认与掌握自己的位置,也要观测天象。如果发现敌人就不要勉强战斗,立刻下潜。」 木曾提醒她到让人觉得啰唆,但丸优还是一个个回答:「我知道了。」 确认丸优离开之后,阿武隈再次下令前进。 木曾回头好几次,注视著丸优的身影。 「好像担心小孩的父母。」 阳炎这么一说,木曾就回她一句: 「信不信我扁你喔。」 「那么担心的话,还是在一起会比较好吧?」 「潜水舰……她虽然是潜水艇,但总之还是有只有丸优才办得到的事情。」 接下来她叹口气: 「她就是那么娇小又脆弱,会担心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因为能潜水,所以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很高就是了。」 「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时,我也会帮助丸优。」 「到时就拜托啦。」 前头的阿武隈没有加入对话,她不时看著仪表板与上空。 「嗯……这样不知道会如何,毕竟罗盘的脾气很反覆无常。」 她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被罗盘嫌弃,还拿出小型的六分仪观测天象。 这时最尾端的霰开口: 「有通讯……是先行舰队传来的……」 阿武隈发出「请转到这边来」的指示。因为有长月她们在,阳炎的身体变得有点僵硬。这是无意识间在担心她们所造成。 「你不需要觉得不安喔。」 阿武隈像是看透一切般说著: 「那个叫长月的女孩很有领导能力,而且皐月比外表看起来更加精明能干。潮的技术应该也很好吧,所以不用担心。」 「嗯……那个,你对我们的情况……」 「看得真清楚吗?太棒啦,我被阳炎称赞了。」 阿武隈有如小朋友般欢欣鼓舞。 观测天象的结果,清楚确定我方大幅偏离通往基斯岛方面的海路,而且会过度偏向北方。 「依照刚才的通讯,伊势姊她们的舰队果然也跑到北方。就跟我们一样。」 阿武隈这么告诉她们。 继续航行一阵子后,有支舰队以单纵队从前方接近。 那是由日向前导的舰队。 「辛苦您了。」 阿武隈向她敬礼。 「结果如何?」 「跟之前一样。依旧还是往北方偏去,并且遭遇敌人,看来是没有我们出场的余地。」 伊势将舣装上的薄冰甩开,不过没有看到太严重的损伤。 「没想到装上甲板还是不行。不过也罢,至少能够吸引敌人。」 「那么就换我们了。」 「拜托了。因为还有敌人潜伏著,还是稍微再减少一些他们的数量会比较好。」 日向取好通往幌筵的航路。 擦身交会时,阳炎出声叫住位于后方的皐月。 「辛苦啦,有没有受伤?」 「没有喔,我跟长月还有潮都毫发无伤。」 皐月露出开朗的表情。 这让阳炎松了口气: 「回去好好休息吧,敌人是怎么样的感觉?」 「轻巡与雷巡,还有就是驱逐舰。会让人在意的只有鱼雷吧。」 然后她要阳炎等人也好好加油就离开了。 位于前头的阿武隈再度提升速力 。这次因为没有丸优,能够毫无顾虑地加速。 「照这样听起来,好像已经重复过好几次相同的战斗。」 曙向阳炎搭话: 「这种情况感觉会让人厌烦。」 「但是……没有办法通往基斯岛……这也没办法。」 但不是阳炎,而是霰回答她。 「我想也只能不断尝试……」 「不觉得反覆摸索也要有个限度吗?储备物资可没有办法无止尽地供应下去。」 「……只是这点程度的出击,没问题的……」 由于有考量到日后的扩建,幌筵港湾的物资仓库也很巨大。虽然不知道里头有多少数量,但暂时应该不会匮乏。 阳炎听著两人的对话,不自觉地说: 「不抵达基斯岛就没有意义这点是可以确定,照这样下去,也许只是稍微累积些实战经验就结束了。」 「再说,为什么这种北方的偏远地区会有人啊?」 曙抱怨著,阳炎则回答她: 「不是有说过,需要进行深海栖舰的观测吗?」 「早点撤离不就好了?」 「就是办不到才会这么辛苦吧。」 于是刚才一直默默不语的木曾开口说,, 「所以提督才会想尽办法要让他们撤离,作战已经开始实施喽。」 「是这样吗?那驱逐舰负责的任务是?」 「现在就已经在执行那个任务了。」 木曾这么回答。阳炎虽然不太能释怀,但也默默遵从。 「好好喔,木曾姊果然很受到阳炎的爱戴。」 阿武隈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 「我说啊……这像是受到爱戴的样子吗?」 「是因为眼罩很帅气的关系吗?我也好想试著戴戴看。」 「算了吧,只有不方便而已。」 「是这样吗?」 阳炎忍不住询问: 「……阿武隈姊是隶属于第一水雷战队对不对?」 阳炎的疑问立刻得到回答。 「嗯,对呀。现在暂时离开,交给那珂负责了。」 「是不是也有待在横须贺?」 「有待过喔,所以才会知道曙跟潮的事情。」 这句话让曙稍微有些脸红。 「曙,你进入了一个很棒的驱逐队呢。」 「…………是。」 曙小声地回应。 「虽然之前也说过,不过你还是要跟涟还有胧好好谈谈才行喔。」 「也许是那样……但我对这个驱逐队很满足。」 「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是很棒的驱逐队喔。可是六个人果然还是太多了,似乎也有人觉得这样会难以运用。」 「咦,是这样子吗?」 「也许是想让优秀的驱逐舰隶属于复数的队伍吧。」 这句话让阳炎内心产生骚动。 在大凑时,凉风也说过长月与皐月会被调走的传闻。再说,这个队伍本来就是被凑起来的,所以也可能会被编回原本的队伍。 但是自己不太想思考这件事。跟刚开始时不同,现在大家已经一心同体。根本无法想像事到如今才要分开来。 「那是……哪边的提督所说的吗?」 这么询问的人是曙。 阿武隈回答说: 「谁知道呢。」 「只要我们更加活跃,就不会有解散队伍这种事情发生吧。」 「你讲得也太夸张了。」 「因为驱逐队不就像是一个家庭吗?家人居然得要分散到各地,这种事情……」 「曙,这是不对的。」 阿武隈的声调稍微变得低沉: 「我们不管建立起多么强烈的羁绊,终究还是舰娘。只要有命令下来就可能要分开,这是种非得克服的情况。」 「…………」 「而且就算分开,你们之间的情谊也不可能立刻忘掉彼此吧。」 「是……」 曙变得微微低著头,阳炎几乎没有看过这样的曙。看来驱逐队存续的话题,在她内心留下如此沉重的阴影。 插图008 这时阿武隈恢复成原本的讲话方式: 「不过现在那种事情跟我们无关啦。啊,对了,提督说他还想叫更多驱逐舰娘过来喔。」 阳炎回问: 「叫来幌筵是吗?」 「嗯,他认为抵达基斯岛的关键应该就在驱逐舰身上。这样子数量还是多一点会比较好,所以好像拜托各地的镇守府派员过来。接著大概就会以这些人员轮流编组……嗯?」 阿武隈中断对话,竖起耳朵仔细听著。然后对木曾点点头: 「看来是出现了。」 「是啊。」 木曾也跟著点头。 水平线附近涌现出黑点。那些黑点急速变大,化为黑色怪物的身影。 「看来欢迎我们的人员抵达了。」 木曾重新把帽子戴好,用手指弹了下炮塔。 「雷巡三只再来就是驱逐舰,跟之前是相同编组。」 「没看见ho级的踪影呢。」 「是被日向姊她们解决掉了吧。」 那这样很顺利──木曾如此说著。阿武隈也下令: 「准备交战,进行炮雷同时战!」 她发出方四(右方四十度方向变换)的讯号,舰队以阿武隈为首面对著敌人。 速度也跟著提升。随著第四战速的号令发出,机关传令机也发出锵锵声响。 「炮击后变换方向,接著就要发射鱼雷,所以不要有所疑惑喔。」 阿武隈的命令声响起。深海栖舰的舰队也跟著加速,与舰娘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敌人还没有攻击,我方也一样。双方都在等待能确实命中的炮击时机。 「……发射!」 号令发出,阳炎她们也同时开始炮击。 各式各样口径的炮管,接二连三地发射出炮弹。它们划出弧线在天空飞翔。 炮火在敌人周围著弹,深海栖舰那边也发射出反击的炮弹。 双方都没有命中,于是炮击战继续展开。 这次有发至近弹,落水后溅起的海水飞舞在空中。 曙的声音传来,让阳炎急忙回过头: 「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被碎片打到,你快看前面啦。」 她的声音跟平常没两样。 至近弹开始增加,但阿武隈并不慌张。 「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舰队的速力瞬间提高。 将敌方炮弹造成的水柱抛到后方的同时,阿武隈又传来命令: 「五方!」 她们向左进行五十度的方向变换,在深海栖舰眼前划出弧形。然后「准备发射鱼雷」的宣告发出,让所有人都回转发射管朝向敌人。 当弧形鼓起到最大的瞬间,阿武隈大喊: 「发射鱼雷!」 解放的压缩空气将鱼雷推出去。它们深深潜入海面,接著上浮到设定深度后开始猛烈奔驰。 因为鱼雷战被先发制人,让深海栖舰那边产生动摇。三艘雷巡虽然也发射鱼雷反击,但都游向错误的方向。 数量充足的九三式鱼雷朝敌方舰队袭击。 先是爆炸声,然后是火柱。 深海栖舰喷出火焰,不然就是倾斜后沉入海中。 「要再来一次吗?」 好几艘深海栖舰虽然受到损伤,但并没有沉没。他们正在集结并打算撤退。 阿武隈没有回答木曾的询问,而是转头到后方: 「曙,你状况如何?」 「咦……」 「你受到损伤了吧?」 曙检查身体与舣装。 「舣装的背部大概被碎片打中……船桅有损伤。武器没有异常,发动机也没有问题。」 她应该是想表达自己还能继续战斗,但阿武隈乾脆地说: 「那我们回去吧。」 「还有敌人在,我也没有问题。」 「这样就好。跟日向姊她们打倒的加起来,我们已经充分达成目的了。」 阿武隈宣布脱离战斗海域。她们变换方向,转为通往幌筵的航路。 「照曙所说的继续战斗下去虽然就能获胜,但这样也没有任何问题喔。而且木曾姊也还很担心丸优的事情。」 木曾摆出阴沉的表情: 「不用管我啦。」 「少来了,你很在意吧。」 因为是个好机会,阳炎把一直觉得不解的疑问提出来: 「跟丸优在中途分开这些也好,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呢?」 阿武隈往木曾瞄了一眼。 木曾稍微踌躇一下后回答: 「现在作战已经等同结束,说出来也没差。你们应该有听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抵达基斯岛这件事吧?」 「是。」 「提督虽然尝试过各种组合,但是都找不到比较好的编组。虽然推测说只有驱逐舰的话大概就可以,但是这样测试下去,观测站的站员能撤离的期限就会越来越紧迫。于是提督与阿武隈就下定决心想出没有舰娘的撤退作战。」 不只是阳炎,连曙跟霰都很惊讶。 「那种事情,真的能办到吗!」 「没有舰娘的话就勉强可行。当初设置观测站的时候,也是使用没有武装的汽车渡轮。所以就让只有一般人员搭乘的船只冲进去。还记得吧,你们不是有护卫一艘运输舰过来吗?就是那艘船。」 阳炎想起出击前运输舰好像在准备些什么。 「能迅速接近基斯岛会比较好,所以就使用一艘船速快的家伙。而且刚好今天的基斯岛起浓雾。不过就算条件齐全,还是可能会有敌方舰队,所以必须将那些家伙引出来。因此即使被罗盘踢偏也要不断出击,尽量将敌人引诱到更北方的位置。」 阳炎感到佩服,心中那模糊的疑问也彻底化解。 原来那么老实地不停出击,还有这样的理由存在。 「那尝试过各种组合这件事……」 「那也是真的,跟佯攻一起进行会比较轻松。」 「丸优是去做些什么呢?」 「她是去观测气象,因为即时情报很重要。她要尽可能地靠近基斯岛,然后负责将气象情报传达给运输舰。」 这也让人感到佩服,如果是潜水舰娘的确很合适。被发现的话,只要潜航等风头过去就好了。因为没有攻击的必要,丸优也能胜任。 但是阳炎内心稍微涌现一些疑问: 「如果丸优被罗盘嫌弃的话……」 「我有再三提醒,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不是要她登上基斯岛。」 即使是木曾,话语中还是泄漏出些许不安。 舰队用比过来时还要快的速度返回幌筵。 已经可以看见幌筵的港口,这时运输舰正好在跟码头接舷。 「看来是成功了。」 木曾放心地松口气。 阳炎她们从舰娘用的栈桥登上陆地,皐月、长月与潮出来迎接。 「欢迎回来~~」 皐月向她们挥手。 「有听说了吗?我们是为了引诱深海栖舰才出击的。」 「刚才听说啦。」 阳炎这么回答。 「总觉得我们被叫来幌筵好像没什么意义呢。还以为是要解放基斯岛之类,然后就能华丽地大闹一场。」 「我也以为是那种任务啊。」 阳炎顺便询问: 「丸优呢?那女孩是去观测气象的吧?」 「咦?」 皐月大吃一惊: 「我们没看到耶。」 长月也这么说: 「不是跟阳炎你们一起回来吗?我还以为会是那样。」 阳炎内心涌现出不安,于是她急忙寻找木曾。 最重要的木曾正好在跟阿武隈交谈。虽然觉得不该打扰,她还是开口出声: 「木曾姊,丸优她……」 「我已经知道了……」 木曾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她虽然有发出气象情报,但最后报告敌方舰队接近后中断通讯,从那之后就失去联络。」 「那她真的没有回来吗?」 「没错。」 阿武隈很担心地看著木曾。 运输舰藉由丸优的报告平安冲上基斯岛,将人员全数收容后成功撤离。但是接下来就再也没人看到丸优了。 「现在完全不知道她的状况。」 木曾低声说著: 「就算想要搜索,也不清楚她是逃到哪个海域或者是正在漂流。再加上我因为那蠢罗盘的关系,无法前去搜索。」 她紧咬住嘴唇: 「我真是白痴,果然不该把这任务交给她。可恶……这下子没脸去见提督了。」 阳炎注视著木曾。 她产生激烈的动摇,让人很清楚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担心。从平常的态度就能理解,木曾与丸优的羁绊很深厚。两人想必是心灵相通,现在的木曾才会显得更加不知所措。 「那个……」 阳炎忍不住开口: 「让我们去找她吧。」 「你说什么?」 「如果是驱逐舰就能通过对不对?我们去找她。」 「状况还没有清楚确定喔,只是很有可能。」 木曾略显惊讶,即使如此阳炎还是继续说: 「这类的搜索是驱逐舰最擅长的事,请让我们去吧。」 面对这个意见,木曾先是沉默一阵子: 「……我知道了。」 她这么说著。 「抱歉,只能拜托第十四驱逐队了。」 「我们接下了。」 「但是我们也有预测过,敌人的舰队可能会从最深处的港湾出来。所以觉得危险的时候就快逃吧。」 「我们的船速是最大优势,所以没问题。」 阳炎如此断言。 木曾则看向阿武隈: 「给她们许可吧。」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拒绝,去吧。」 阿武隈边点头边说著: 「不过这种情况,就得跟时间赛跑了。」 阳炎对驱逐舰娘们发出「集合」的宣告。 接著开始说明必须事项: 「任务很简单,把丸优救出后就回来。这可是驱逐舰的表现机会,让我们迅速解决吧。」 阳炎稍微沉思一下之后说: 「出击就由我、皐月、长月、潮还有……」 「我要去。」 曙立刻这么说: 「霰就留下来看家吧,这种事交给我。」 她虽然充满自信,但是阳炎皱起眉头: 「你才刚受到损伤吧。」 「这点伤只要稍微入坞一下就会治好啦。」 「虽然很想仰赖你……不过还是让霰来吧。」 霰默默点头。相对地,曙则面红耳赤地争辩: 「为什么不是我!」 「现在要争取时间啊,伤 患就好好休息吧。」 「至少先把伤养好。」 「让我使用水桶吧!」 只要有高速修复材(水桶),装备的损伤就能轻松修复,也能够立刻回到战场上。 阳炎像是斥责她般说: 「别讲那么奢侈的话,那种损伤就要用水桶也太浪费了吧。木曾姊,在此呈报意见。」 木曾立刻回答: 「这样是最适合的吧。」 听到结论的阿武隈为了取得提督的许可,往办公大楼走去。曙露出怨恨的表情: 「为什么!明明是我比较适合……!」 她转向霰那边: 「喂,让给我!让我去吧!」 霰缓缓摇头。 「不行……」 「有什么关系!」 「因为曙……你打赌输了……所以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 「要……要用在这边吗!」 「就是现在……」 曙紧咬住嘴唇,阳炎则温柔对她说: 「现在先去船坞休息吧,需要依靠曙的时机一定会到来。」 「老是说谎……」 「我是说真的。」 曙用力握紧双手。 她的肩膀也在颤抖,从旁边看也能清楚知道她很不甘心。曙是自尊心很高,而且能够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限的驱逐舰娘。最近同伴意识也很强,这种时候无法参与,想必很不甘愿。 但是她没有继续抗议下去。 「我……知道了啦。」 她哼了一声。 「快去找到丸优然后回来啦,我可不会安安静静地入坞喔。」 「没问题,曙也不要担心我们喔。」 「我才没有担心!」 她放声大喊: 「我真的最讨厌你们了,要去就快点去啦!」 「轻松解决之后,我们就马上回来。」 阳炎露出笑嘻嘻的表情告诉她。这个时候,阳炎还认为事情能简单结束。 提督下达许可。他似乎也认为果然只能让仅有驱逐舰的舰队出击才行,于是立刻回覆。 第十四驱逐队急忙出港。虽然听说会有其他驱逐舰前来增援,但现在得跟时间赛跑。越是发呆不行动,丸优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 曙一直在栈桥上看著阳炎她们出港,直到最后看不见为止。虽然她说「我最喜欢看蠢蛋们的背影了」这种话。但是要等到目送完之后才入坞,可不会是因为这种理由。 队伍以单纵队前进。等到离开够远之后,潮对阳炎说: 「结果让小曙一个人留下来了呢。」 「因为她受到损伤,这也没办法。」 「如果只是武装的问题,只要把我的装备交给小曙,让我留下来就好了……因为同样都是绫波型,调整也很容易。」 「虽然我也有那么想过。但是……总觉得如果有什么万一,我希望至少要让她能平安回到横须贺。」 阳炎刻意让队上所有人都能听到这段对话。 「我们虽然只是被拼凑起来的驱逐队,但技术最好同时成长最多的人就是曙。所以……该怎么说,我希望她能够继承第十四驱逐队的灵魂,这样跟大家在一起也就有价值了。」 「一开始的小曙让人觉得很棘手呢。」 「嗯。可是因为有潮在,我才能理解曙的优点,我想大家都是一样。所以如果要说希望由谁生存到最后,我会希望是曙。」 阳炎不禁感慨地投入感情。 即使透过无线电,也能知道大家都默默听著,并怀抱著相同的情感。 「可是那样子,就是以我们会沉没为前提了耶。」 皐月说著: 「感觉还真不吉利。」 「抱歉,所以大家都要活下来。就算最后驱逐队得解散,精神也必须永久留存。我们不管何时都要与第十四驱逐队同在。」 「好,我要把刚才这些话都告诉曙。」 皐月这么讲: 「她一定会很高兴,如果连阳炎的想法都告诉她,想必会更开心。」 「我想小曙大概会生气喔。」 潮虽然这么讲,但皐月笑著说: 「曙生气的时候很有趣,再多激怒她一下看看吧。」 这句话让潮也笑了出来。 阳炎发出「两舷原速前进」的指示。 发动机的转速由各自调整,她们保持队列不产生紊乱并同时前进。 海域前方出现雾气。 「这边的雾还真浓。」 阳炎低声说著: 「这附近好像会让罗盘错乱。」 「现在似乎没有影响……」 霰这么说道。所谓「罗盘错乱」或是「被罗盘嫌弃」的现象,大多都会给舰娘留下些许不协调感或是不悦的感觉。不过也可能完全没有察觉,依照地点不同还会产生各式各样的状况。 阳炎把仪表板与航线图拉出来,不过都没发现问题。 「这样可以解释成没被罗盘嫌弃吧。看来如果不是驱逐舰就真的会无法通过。」 霰小声说: 「不再往前进一些……还很难说……」 「说得也是,前进吧。但是不能疏于警戒。还有丸优不知道会在哪边,可不要看漏了。」 第十四驱逐队边探索边往海域深处航行。 雾气越来越浓。因为视野恶化,只能降低速力。 「这样子实在没办法搜索……」 皐月叹口气: 「也没办法区别敌方跟我军。」 「不要吵闹,注意看前方。」 阳炎发出斥责,这种情况下最危险的就是我方之间的追撞。必须具备能够注意舰尾航行灯,又能同时注意周遭,搜索丸优这种近乎马戏团特技的技能。 海面完全无风,使得雾气停滞。湿气也紧紧黏贴在身上,带来混杂著不舒适感受的寒冷。 「制服变得黏答答的……」 潮叹了口气。几乎在同时,传来长月紧张的声音: 「左方十度,舰影!」 所有人注视著前进方向的左手边。 浓雾的另一头,微微映出黑色的影子,不过完全不知道实际上是什么。 「真的是船吗……?」 潮小声说著,长月有点没自信地说: 「我感觉真的有在移动……」 「也可能是岩礁。」 阳炎命令大家不要把视线从影子上移开: 「两舷停止。要安静,别发出声响。」 驱逐队缓缓停止。 雾气没有散去的迹象,由于海上无风,比平常都要安静。因此只要稍微有点声音,感觉就会传到远方。 「没有动静……」 霰这么说,皐月也点点头: 「果然是岩石吗?」 「照这样继续不动的话……」 突然,黑色影子开始移动。 虽然很微小,还是传来有如猛兽的吼叫声,对方蠕动一阵之后就开始从浓雾的右方往左方移动了。 「长月没看错呢……」 阳炎注视著影子: 「那家伙是深海栖舰,本队大概就在附近。」 「阳炎,要攻击吗?」 听到皐月这句话,她回答说: 「现在什么都不要做,要往里头移动喽。为了不被发现,要缓缓前进。」 阳炎下令两舷微速前进。 她们尽可能不让发动机产生声响,缓缓地进行移动。只求慎重再慎重,就连讲话声都 不发出来。 深海栖舰往反方向移动。不久后影子远离,变得完全看不见。 「呼……」 阳炎拭去额头的汗水: 「虽然能暂时放心,但是还没有发现丸优。继续搜索。」 「阳炎。」 霰难得地传来紧张的声音。 她从后头来到阳炎身边: 「我找到这个……」 霰拿来的是巨大的潜水蛙镜。 这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东西,是丸优所装备的蛙镜。 「这在哪边找到的!」 「它漂浮在那一边……」 霰指著右手边的海面,阳炎凝神注视。 在海面的更深处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虽然瞬间以为是深海栖舰,却相当巨大。 那东西很平坦而且宽广。虽然只是隐约可见,但并不是深海栖舰或人工物体。 「岛屿……?难道是基斯岛?」 「我想不是……因为偏离了……」 正确来说是基斯岛隔壁的岛屿。她们在搜索的时候,已经接近到这种程度。 「怎么办……?」 「登陆吧。」 阳炎下达决定: 「既然找到蛙镜,那丸优在这里的可能性很高。」 第十四驱逐队变更航向,朝著巨大的影子接近。 影子果然是岛屿。随著距离接近,凹凸不平的坚硬岩石与有等于没有的沙滩就出现在眼前。往上看就能发现好几个崩塌的建筑物,看来这里以前也有人居住。 「上去吧。」 阳炎率先登陆: 「分头寻找,如果有发现就立刻把其他人叫来。」 岛上虽然有草,却几乎没有树木,而且到处都还有著被某种东西啃食过的痕迹,那还不是猫狗之类的小型齿痕。 (深海栖舰登陆过这里了吗……) 齿痕看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登陆的敌人似乎是撤退了。即使如此,那些痕迹还是令人看得胆颤心惊。 阳炎不由自主地搓揉双手。 结果像是呼应这个动作,左侧传来一道声响。 「什么!」 她反射性移动炮塔,结果声音的来源也发出「哇啊」的喊叫声。 对方还将火力不足的炮管朝向这边。 「这……这家伙……!」 「嗯……等等!是我,是我啊!」 阳炎急忙将炮身朝向天空,然后挥舞双手。 对方虽然依旧脸色惨白地抵抗,不久后就露出安心的表情。 「啊……阳……阳炎姊。」 「丸优,太好了……」 阳炎轻抚胸口,丸优也放心地坐倒在地上。 「吓我一跳……」 「我也是,看来你平安无事呢。」 阳炎将其他人叫来。大家看到丸优后也都异口同声地说「太好了」或「这下就放心了」这些话。 「为什么你会来到这种地方呢?」 「那个,其实我被敌方舰队发现后就急忙潜航。可是遭到深水炸弹攻击,结果就失去意识。等到醒来时就已经漂流到这座岛上。」 霰把蛙镜还给她,丸优在道谢后收下。 「不管怎么说,你能平安真是太好了。」 阳炎这么说道。 「我们离开吧。丸优,这里没有敌人吧?」 「岛上应该没有,可是周围似乎有敌方舰队。」 「那个我们也有看见。」 「看来是封锁这一带的舰队……」 就在此时。 破空声响起,接著是冲击与爆炸声传来。 岛屿开始摇晃。岩石粉碎,跟土块一起散落在周围,接下来还持续好几次。 「炮击……!」 阳炎往海上看去。 浓雾正逐渐放晴。那边有奇形怪状的怪物,全身上下都伸出炮身朝这边前进。皐月大喊: 「深海栖舰!」 「那时候对方也看到我们了吧,然后就跟著过来……!」 阳炎小声骂道。 深海栖舰对陆地发动炮击,想必是打算趁我方还在陆地时解决。依照情况,搞不好还会有登陆部队上岸。 敌方再次开始炮击,轰隆声在岛上回响。 「丸优……你能潜航吗?」 丸优摇摇头。 「不行……潜航装置在被敌方攻击时故障了。」 「那就从水上逃离……」 这时所讲的话被爆炸声掩盖,让阳炎不禁趴在地上。 是炮击,她们遭受舰炮射击。爆炸冲击连肚子内部都受到震荡,被炸起的土块更从从头顶灌下。 抬头往海上看去,有个像是岩块的物体漂浮著。那恐怕是轻巡洋舰ho级,那家伙背著炮管,将炮弹射往基斯岛。 「阳炎!要怎么办?」 长月大喊著,还顺便把嘴里的沙土吐掉。 「快逃吧!」 阳炎发出不输给炮击的怒吼声: 「已经找到丸优了,再待下去也没用!」 炮击声中断,她们趁这机会站起来。丸优由潮拉著跑。 她们冲下平缓的坡面。大海才是舰娘的主场,能够在陆地发挥力量的顶多也只有秋津丸而已。如果继续在原地发呆,会被炮击炸到尸骨无存。 大家以尽量不会遭遇到深海栖舰的岸边为目标,从那边跳进海中。 「以丸优为中心!」 第十四驱逐队组成轮形队。 「两舷前进!」 机关传令机发出声响。 「要从岛屿这边逃跑喽!不要慢了!」 阳炎大喊著。速度就是驱逐舰的优点,不管是要冲进敌人怀里还是拉开距离,全都靠背上的锅炉和两脚的发动机。只要能够发挥它们的力量,就没有那么容易被追上。 但是阳炎很清楚。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很清楚。 只要跟丸优在一起,驱逐舰就无法发挥速力优势。 阳炎先刻意往东方航行。她们绕行岛屿一圈,使深海栖舰的舰队产生误判后才转向幌筵。 浓雾正逐渐变淡,这并不是好事情。除非深海栖舰真的如此愚蠢,不然被发现的可能性相当高。 第十四驱逐队保持轮形队并扬起浪花前进,但是脚下的浪花并不大。 她们的速度明显比平常慢。 「对……对不起……」 丸优很懊悔地低声说著: 「我没办法让速力更快了……」 「没关系啦,不用在意。」 阳炎刻意开朗地讲著: 「毕竟丸优都已经使出全力了,我们也要有所回应。而且至今已经遇过好几次这种危机,对第十四驱逐队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她露出笑容,丸优的表情也变得比较放松。 「真了不起。」 「你能理解啦,那请你闭起眼睛吧。」 「什么……?」 「万一发生战斗,我们也会大闹一场,那样子要是被看见内裤会很害羞嘛。」 驱逐舰娘虽然穿著裙子,但丸优是穿泳装。她是在讲这件事。 丸优回答「我明白了」之后,就老实地闭上眼睛。 阳炎伸出手,对霰打个信号。这是将队内无线转为只有第十四驱逐队才能听到的暗号。 接著似乎马上就切换好,于是皐月立刻开始说话: 「闭上眼睛就比较不会觉得恐怖呢。」 「是啊。」 「还有阳炎是穿韵律裤。」 「有什 么关系。」 她们看著右手边的基斯岛同时转舵,丸优则是用手拉著。 「阳炎,要施放烟雾吗?」 位在后方的长月这么说,阳炎稍作思考后回答: 「还不用,如果烟雾被当成记号就糟了。」 「那很少发生喔。」 「我想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 这跟普通的逃亡状况不同,因为丸优也在一起。以前虽然曾经拖曳过曙,但那次果然也是速力成为瓶颈。 (请保佑我们这次不要被发现……) 阳炎不知道祈祷能否传达到天上,也不清楚舰娘间跟船只神明有著同等级信仰的妖精有没有听见。 基斯岛逐渐远去。她们还没被发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北方的大海依旧惊涛骇浪,但没有敌人的气息。就这样下去,希望能就这样保持下去。 就在紧张感即将中断的时候。 冰冷空气的另一头,传来微微的声音。 那是有如昆虫振翅声,又有如引擎发动般的独特声响。是舰娘们最熟悉,同时也最为生厌的噪音。 阳炎抬头往上看。上空出现黑点,正在绕圈飞行。 「侦察机……?」 有一瞬间以为是我方。 但是那道有如震动般传来的声音,跟舰娘搭载的任何舰载机、水上机都不同,只会带来排斥感。 「敌机!」 她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给丸优以外的所有人。 「被发现了!」 现在应该到处都有侦察机飞著,深海栖舰并不打算眼睁睁放过阳炎她们。 「咦,有航母在吗?」 潮非常惊讶。包围基斯岛的舰队顶多只有轻巡洋舰,完全没听说过会有航母存在。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啊!可是那不是我军!」 阳炎边说边思考著。记得听说过基斯岛外海有敌方港湾存在,并且有舰队在巡逻。是那些家伙们跑出来了吗? 如果是这样就糟透了,敌人打算将我方整个击溃。 「霰,对幌筵港湾进行远距离通讯!请求救援!」 「会来吗……?」 毕竟大型舰会因罗盘而偏离,由于自己是驱逐舰才能到达这里。就算援军编组好后出击,能不能来到这边都是未知数。 「不知道!」 阳炎大喊著: 「可是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得做!」 霰立刻发出通讯。这段期间,敌方侦察机应该也在回报我方的位置。 「准备对空战斗!敌方编队要来了!」 往天空确认。侦察机跟它的另一头,有好几群像是挤成一团飞过来的深海栖舰攻击机。 敌机持续接近,它们机腹下挂著炸弹与鱼雷。被炸弹直接命中的瞬间就会被炸飞,而鱼雷的爆压也会将发动机整个扯下来。 即使只有一发,只要被命中就完蛋了──尤其是丸优。 敌机已经可以用目视清楚确认,就连机腹挂著的炸弹也是。 阳炎下达命令: 「对空战斗,开始射击!」 围成一圈的五名驱逐舰娘发射出机枪与对空炮弹,橘色的曳光弹在天空乱舞。 好几架敌机喷出黑烟坠落,另外好几架在飞行姿势错乱后就往错误的方向飞去。但也有好架机体穿过弹幕,进入轰炸轨道。 机腹的炸弹分离开。 「回避运动!右转舵!」 随著阳炎的声音,丸优与驱逐舰娘一起向右回转。好几发炸弹落在海面,扬起巨大的水柱。 「左转舵!」 这次改往左转,炸弹再度落下,爆出水柱。 第十四驱逐队持续进行回避运动,这段期间也继续发动对空射击。她们的视线看著上空,然后依照直觉来转舵。虽然万一出差错就会追撞,但如果办不到这点就称不上是个能独当一面的舰娘──即使是带著丸优也一样。 然后她们几乎完美做到这点。 敌方编队连一发直击弹都没命中,就这样离去了。 「停止射击!报告损伤!」 听到阳炎的话,大家接连回答。 「长月,没有损伤。」 「霰,没有异常……」 「我是皐月,只有淋湿而已。」 「这边是潮,没有问题。」 丸优也没有受到损害,第一回合是敌方败北。 问题是接下来。不管敌方编队有没有飞来,都可以确定有舰队存在。怎么想也不会只有航母,毕竟基斯岛可是遭受舰炮射击了。 「航向维持不变,全力冲刺!」 她们依旧将丸优摆在轮形队的中央,想尽可能拉开距离地航行。 「不要放松对上空的警戒!」 「喂,喂……阳炎!」 后头的长月焦急地说著。 阳炎回头一看,接著整个人哑口无言。 水平线附近聚集了各式各样的物体。有黑色的气场围绕著他们,彷佛肉食猛兽以毫不留情又令人恐惧的速度朝这边逼来。 深海栖舰的舰队正在接近。 阳炎把牙齿咬到作响。不管敌人再怎么强大,她们都不会害怕。经过众多战斗后,已经获得无所畏惧的精神。更不用说只要敌人越强大,驱逐舰的灵魂就会燃烧得越加猛烈。 但是现在非得把丸优救出去才行,因此行动就受到限制。 「长月,烟雾!」 随著命令发出,长月就稍微远离队伍,用烟雾发生装置喷出黑烟。 后方变得漆黑,视野也开始恶化,这样子就能稍微争取一点时间。 问题是之后该怎么办。 「……要战斗?」 霰简洁地询问。 阳炎默默思考而没有立刻回答。过去救出曙的时候虽然全员进行反击,但那时是在做好全灭的心理准备时有我方的救援抵达。 这次会那么顺利吗?就算请求救援了也没有回应。然后罗盘又会偏离,援军无法抵达的可能性很高。 「……逃跑吧。」 阳炎作出决定: 「尽可能拉开距离,要保护丸优直到最后一刻。」 「……了解。」 不只是霰,长月、皐月与潮也都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解。 阳炎下达指令缩短轮形队的间隔,所有人几乎等于挤在一起。 丸优闭著眼睛询问: 「那个,阳炎姊,请问发生什么事……」 阳炎努力发出开朗的声音: 「没事啦,我们击退刚才的敌机了,只要交给我们就好。」 「是……」 「眼睛闭起来,然后把耳朵也捂住吧。」 「我明白了。」 阳炎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个女孩死去。自己已经跟木曾保证过,绝对要把她带回去。 身为驱逐舰,只要曾经口头约定过就绝对要履行。 「航路保持不变!」 阳炎在话语中灌注气势: 「绝对不能停下脚步!」 跨越北方的海浪,所有人速度一致地逃跑。 回头张望好几次,敌人的身影每次都逐渐变大,我方正逐渐被追上。 「还没有问题……」 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害怕的只有舰载机而已,还没有……」 阳炎讲到这边就中断了。 从前方,也就是幌筵方向能看到影子,那些影子排成纵向朝这边前进。 「……是我军。」 皐月 这么说著,大家也不禁发出欢喜的声音。 但又立刻陷入沉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本来以为说不定是幌筵的援军克服罗盘抵达,可是那个影子的形状却跟舰娘不同。 那不是我方,是深海栖舰。 是丑陋又可怖的怪物们。异形般的半人类型,直立的人类型。驱逐舰、重巡洋舰,然后是战舰,是让各种船只与舰娘葬身海底的大海怪物。 被前后夹击。 前方也是敌人,后方也有敌人。就算现在回头也没有意义,往左右变换方向也终究还是会被追上。 阳炎咽下口水。 「……往前方突破!」 她拥有将这决定说出口的胆量。 「穿越他们,将丸优带回去,所有人都做好觉悟吧。」 没有回应,但这就是大家都了解的讯号。 「炮战……嗯?」 敌方舰队是单纵队,而且也已经发现我方。前头舰保持猛烈的速度,转向九十度回头。 他们打算横向面对这边。 「丁字……!」 为了让所有火炮发挥最大限度火力,敌方打算将我方的前端压制住,而且还想抢先转为有利的阵势。 该怎么办,已经不可能逃跑了。阳炎在一瞬间作出判断: 「要突破中央喽!准备炮战!」 她们保持轮形队,各自将炮口朝向敌人。速力也没有减缓。 「鱼雷要留到关键时刻所以不要使用,只要射击眼前的敌人就好!」 正面能够看到战舰,那家伙是战舰ru级,也是阳炎很熟悉,已经好几次炮火交锋的深海栖舰。而且这次还是瞳孔发出诡谲色彩,冠上精锐之名的类型。 对方应该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吧。但是阳炎只能感受到,对方为了想尽办法击沉第十四驱逐队,正打算伸出利牙。 不干掉对方的话,自己就会被干掉。要将那家伙吞噬殆尽。 敌人的炮口喷出火光,炮击已经开始。破空声响起,接著在周围著弹。溅起贯穿天际的水柱。 我方为了保护丸优,全员集中到非常危险的程度。说不定只要被命中一发就会全部一起到阴间报到。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其他方法,绝对不能改变航向。 她们突入敌方队列的中心。 ru级的脸孔逐渐变大,端正的容貌开始扭曲。接著她将16inch炮摆成水平,然后开始装填炮弹。 阳炎下达号令。 「开始射击!」 驱逐舰的炮弹与大型舰的炮弹交错而过。 12.7cm炮弹与16inch炮弹在空中水平交会。有些炮弹飞往错误的方向,有的炮弹从身旁掠过。海面因为著弹而爆炸隆起,震动传达到周围,接著是碎片四处飞散。 周围充满炮击声与舰娘的怒吼,还有深海栖舰的咆哮。斗争心与恐惧感混杂在一起,支配住所有人的心灵。 对手是以战舰为中心的大部队,这边则是驱逐舰与等同没有武装的潜航艇。但是驱逐舰娘们没有停止炮击,她们只靠身为驱逐舰的志气硬是撑了下来。 经过数不清的炮击之后,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穿越了!」 阳炎大喊著。 她们依旧聚集成一群,突破了深海栖舰的舰列。 敌人在后方逐渐拉开距离,并且微微喷出烟雾。 阳炎将累积在口中的口水吐掉。 「大家……没事吧!」 「这边是长月……虽然有一半的炮被炸飞,但除此之外没有问题。」 「皐月……锅炉似乎受到损伤,发出奇怪的声音。」 「霰。鱼雷发射管损伤,一门无法使用。」 「这边是潮……虽然没事,但是……因为碎片……」 仔细一看,潮因为至近弹使得头发与制服都满身疮痍,舣装的一部分也整个掉落。虽然还能浮在水面上,却是损害最为剧烈的,火炮与鱼雷都已经无法使用。 阳炎除了失去挂在胸前的火炮以外,没有其他损害。 「……潮,还能提升速度吗?」 「是。」 她无视损害地点头: 「我还能战斗。」 「很好,就这样冲到幌筵!」 第十四驱逐队与丸优在海上奔驰。 但是速力果然只有平常的一半不到。回头观看,敌方舰队正在重整态势,打算开始追击。 然后从更后方,敌方编队正往这边飞来。 「对空战斗,对空战斗!」 阳炎放声大喊。她们将火炮与机枪指向上空,敌机也几乎在同时来袭。 大家默默开始射击。因为刚才战斗时受到损伤,炮弹与机枪子弹的数量也跟著减少,无法将敌人赶跑。 好几发航空炸弹被投下,宛如慢动作播放般朝这边接近。 「回避!」 她们打左满舵,然后留下微弱的航迹朝左方掉头。 有一个人感觉慢了些。 炸弹爆炸,目前最靠近的至近弹让皐月沐浴在碎片之中。 「好痛……!」 皐月几乎发出哀号,长月迅速捂住她的嘴。 「不要喊出声!」 这句话虽然小声,但充满力道: 「发出哀号的话会让丸优担心,要忍住!」 皐月忍耐著疼痛并点点头。 敌机在这段期间也继续投下炸弹,甚至连机枪扫射都附加进来。阳炎移动舣装的机械臂,用鱼雷发射管来进行防御。 编队逐渐远去。就在稍微放松之时,敌方舰队已经接近到十分危险的距离。 炮弹发射。 先在前方著弹,接下来是后方,再下一发修正射击后飞来一发至近弹。 「掩护丸优!」 才刚讲完,就发生震撼全身的爆炸。她们的周围林立起水柱,海水从头顶灌下,碎片使制服受损。 阳炎忍住痛楚并确认丸优的状况,她的泳装没有受损。虽然害怕得紧紧闭上双眼,看起来没有受伤。 但也因此,阳炎和伙伴们都伤痕累累。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哀号,而是紧咬著唇,一心一意地守护潜水艇。 敌人又开始炮击。这次不只是战舰,连重巡洋舰也加入。 爆炸声不断在周围响起,产生出四处飞散的碎片与损坏的舣装。 深海栖舰毫不留情地接近,传来不打算让任何人逃跑的凶暴意志。 突然间,后方传出像是某种东西断裂的异常声响。 「刚才……是什么?」 回头一看,后方的长月露出眉头颦蹙的表情。 「看来……锅炉是不行了。」 「长月……」 「发动机也有异常……这样子我会拖累你们。」 「知道了,那就降低速度……」 这时长月打断阳炎的话: 「不,我要留下来。」 插图009 「咦……?」 发出声音的人并非阳炎,而是霰: 「你在说什么……」 「这样下去无法逃脱,我来跟那些家伙战斗。」 「你一个人……?那怎么可能……」 「不用担心……我还有鱼雷。把他们解决掉,然后再追上你们就好。」 「那这样我也……」 「这种事情,一个人就够了。」 长月忍住痛苦地笑著: 「抱歉,霰……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霰紧闭著嘴唇点点头。 大家都知道长月想要做什么。遭受损伤的驱逐舰要交战的对象是几乎毫发无伤的深海栖舰,就连思考有多少胜算都是浪费时间。 即使如此长月还是会战斗,大家都深知她的性情。 驱逐舰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她们无法继续开口阻止她。 「好,走吧!」 阳炎她们留下长月,继续前进。 长月回头面对敌人,她的身影逐渐缩小。 黑色浓烟升起,那应该是长月施放的烟雾吧。里头不时像雷电般闪烁的是火炮的炮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发射声响起。 不久后,那边发出一道特别巨大的火光。 阳炎她们没有看到这个光景,也没有回头。 只有从背后听到声音。 「喂……阳炎。」 皐月竭尽全力地说: 「你知道吗?睦月型是世界最棒的船喔……」 「嗯。」 阳炎点点头。 「我知道。」 北方的汹涌浪涛依旧没有平息,舰娘像是要突破巨浪般前进。 深海栖舰纠缠不休地追击阳炎她们。 就因为不想让已经发现的舰娘逃跑,他们从后方追踪并发动炮击。阳炎她们也尽力应战,即使负伤也将其击退。 炮弹在空中绽放,雷迹在水中画出线条,每次都留下火焰与硝烟的味道。 不只是炮击,敌方还派出好几次攻击队,无论如何都想要将我方击沉。 「有敌机!水面!」 潮大喊著,有架挂著鱼雷的敌机贴在水面飞行过来。 「将它击落!」 阳炎在发出命令的同时开始射击。虽然长月不在使得火力低落,但也管不了那么多。 因为位在超低空,相当难击中,让敌方攻击机抵达发射鱼雷的距离。 霰的机枪子弹直接命中敌机,那架机体在著火坠落之前将鱼雷投下。 雷迹笔直地往这边过来。 「右满舵!」 阳炎向右方转舵。虽然时机稍微早了点,幸好鱼雷从自己正后方通过。 然后她们将航路转回通往幌筵,这时又有攻击机飞来。 这次的数量更多,速度还非常快。这群外观像是昆虫的家伙,打算从横向发射大量让人无法全数闪开的鱼雷。 「击落他们,将他们击落!」 火炮与机枪指向右侧发射。霰击坠三架,皐月击坠一架,有两架自己撞进海面变得四分五裂。 剩下三架射出鱼雷,这次大家各自采取回避动作,丸优由阳炎拉著。雷迹有一发从前方通过,另一发因为深度设定失败而潜到海面底下。 最后一发没有发射,而且敌方攻击机还直接朝著阳炎她们冲了过来。 也许是投射装置故障,整架机体直接撞进来。 「糟糕!」 阳炎抱住丸优,将背部朝向敌方机体。 「大家请继续往前进!」 潮高声喊叫。 她拖著满身疮痍的身体脱离轮形队,然后将发动机转速全开,冲向敌方攻击机。 即将撞过来之前,潮跳向敌机。 她用力张开双手,抱住整架机体。连脚都缠住来妨碍飞行。 敌机失去平衡,撞进海面,即使如此潮还是没有放手。 「小曙……对不……」 不知道这细微的声音有没有传达到。 舰娘与敌方机体一起沉下去,接著产生爆炸,使得海面隆起。 「呜,潮……」 阳炎把剩下的话吞回去。 现在没有悲伤与哀怨的时间,敌人的舰队真的已经接近到身旁了。 「敌人,敌人!」 霰发出严重警告,敌方舰队竟然打算跟阳炎她们并排航行。 看来因为跟长月战斗,对方有好几艘脱落了。但是前头的ru级还是活蹦乱跳,她甩动长发将炮身指向阳炎她们。 接著,跟至今无法相比的炮击声响起。 所有人都产生身体被抬起来的感觉。炮弹在水面下爆炸,然后爆压让她们浮起。丸优差点要失去平衡,但全员一起伸出手支撑住她。 趁著这空隙,驱逐舰ha级冲了进来,并张开那只能形容为怪物的大口。 「这家伙!」 皐月挥舞大炮瞄准那张大嘴里头,接著开炮。 至近距离的炮击将ha级的上颚开个大洞。临死前的惨叫震耳欲声地响彻在暴风雨中,接著就沉没到海中。 「又一艘……」 「皐月!」 阳炎对她大喊,战舰ru级已经接近到她眼前。 发出黑色光泽的炮身指向娇小的身躯,让皐月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出现一道钝重的冲撞声。 ru级失去平衡,是帽子充满特色的舰娘冲了过去。 霰跳过去将她踢飞,让ru级的瞄准错乱后就向后退开,接著开始进行猛烈的射击。 但几乎无法打穿战舰的装甲,ru级承受住驱逐舰无力的攻击,然后有两艘重巡洋舰ru级从周围过来。 她们打算把霰包围起来。 「快逃……」 霰的声音从队内无线电传来。 「快点。」 虽然只是暂时,但敌人的攻击都集中在霰身上,航线方向没有任何人。 这毫无疑问是逃跑的机会,只不过这必须让霰留下来争取时间。 「我也留下来!」 皐月大喊著,但是霰打断她。 「不行……」 「不对!是后头的敌方航母!」 后面有让飞行编队离舰的航母群体,那个巨大的头部是wo级。现在似乎正在收容攻击队,所以接下来就是要进行攻击吧。 「那边由我来解决!霰负责这边!」 霰微微点头,然后她用无线电说: 「……虽然一个人会很辛苦……」 这是指阳炎,丸优的护卫只剩下她。现在已经无法提升速力了,还没有同伴。 当然阳炎自己也很清楚这点。 「这是常有的事,驱逐舰总是很辛苦嘛。」 「我会跟皐月……一起战斗……所以会晚一点……」 「拜托喽。」 阳炎没有停止前进地这么说著。 皐月已经朝敌方航母群突击,她大喊著「阳炎!快点往幌筵!」的声音传来。 于是她拉著丸优的手继续向前。 自己感到心如刀割。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留下,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著。 这是驱逐舰的使命,也是向导舰的宿命。即使感到悲伤,也不允许停下脚步。 要救出丸优的约定,绝对不容违背。 阳炎感到鼻腔里一阵疼痛。她竭尽全力封印一切感情,就只是朝著幌筵前进。 后方发生好几次爆炸声,但阳炎都没有回头。 寒风冷冽,持续开炮的炮身因此急速冷却,不停冒出蒸气。相对地,从腰部到大腿附近都因为结冰而变得雪白。 阳炎抓著丸优的手,不断拉著她前进,手掌也自然变得用力。 「丸优……」 「是的。」 「说些什么吧。」 「咦……?」 「总觉得有点郁闷,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吧。」 「是……是的!」 丸优闭著眼睛开始说: 「那个,丸优是陆军的人。」 「这你有说过呢。」 「我很憧憬大海,所以 第四章 左舷(port) 曙的入坞比预料中要早结束。她虽然后悔地觉得应该强迫大家等一下,但是讲这些都为时已晚。 原本曙是在驱逐舰宿舍等待阳炎她们回来,但无论如何都只会越来越烦躁。她看了好几次时钟,发现时间完全没有前进后就开始喊著「这东西是不是坏掉了啊」,然后乱发脾气。 由于太焦急就跑到栈桥附近的休息站等待。不过,果然还是因为烦躁不已而不停抖脚。 实在忍受不住后,曙就跑向秘书舰室。 里头不是只有阿武隈,就连木曾也在。曙一进去就说: 「请让我去迎接阳炎她们!」 阿武隈眨了两三下眼睛后摇摇头。 「不行。」 「为什么!」 「只要稍微深入就会让罗盘受到影响,如果偏离后被送到危险的地区就糟糕了。」 「我不会发生问题的!」 「不行~~」 阿武隈顽固地不肯同意,让曙把牙齿咬到嘎吱作响。 这时木曾开口说: 「那就让我同行吧。那附近我很熟,所以也不会迷路。」 这么一来阿武隈就同意发出许可。 曙干劲十足地进行准备。想要早点出发的心情让她白费不少力气,就连舣装的装备都出错三次。 总算完成著装后跑到栈桥那边,木曾已经在等著,阿武隈也在。 「我先走一步!」 她立刻就想跳进海里。 这时木曾阻止她。 「等等,有谁过来了。」 从水平线那边,有什么东西用缓慢的速度朝幌筵的栈桥过来。 那个影子浮现出人的形状,是穿著白色泳装的少女。 「丸优……」 木曾低声说著。 丸优抵达后,就拖著似乎很沉重的身体走上栈桥。 滴落的海水聚积在她脚下,手里则拿著已经破破烂烂的蛙镜。曙冲过去: 「你平安无事呢!不愧是阳炎!我们家的向导舰可是说到做到!」 她笑嘻嘻地询问: 「所以,阳炎她们呢?」 「…………」 丸优没有回答。 曙的脸色大变。 「阳炎她……在哪里……」 「那个……阳炎姊她们……为了让丸优逃跑,就跟深海栖舰……」 丸优接著低下头。 曙退后一步。这不是因为她想后退,而是脚步在无意识间站不稳。 视野变得歪斜,脸上失去血色,脑袋也一片空白变得呆滞。 「这是……骗人的吧……」 勉强站稳后,曙这么说: 「她们马上就会回来了吧,你别跟我开玩笑……」 「…………」 丸优没有回答。 栈桥被沉默支配,曙无意识之间握紧双拳。 「为什……么……」 曙低著头咬紧牙关,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 「为什么,你会……一个人……」 「对不起……」 丸优的声音微弱得像是快要消失一样。 曙对这句话产生反应,用力抬起头来: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可是平安回来了!快回答我,阳炎她们……我的伙伴们到底在哪里啦!」 「…………」 「把阳炎……把大家……」 曙紧咬嘴唇,将紧握的拳头高高举起: 「你这……!」 她挥下灌注全力的拳头。 并且传来打在脸上的钝重触感。 但是曙大吃一惊。 木曾也非常惊愕,就连丸优也吓一跳,因为曙的愤怒没有传达到对方身上。 那记拳头在命中前打在别人的脸上。 曙由于过度惊讶而无法动弹,她的拳头打在阿武隈脸上。 她在快要打中前插进两人之间,刻意自己承受这一拳。 阿武隈缓缓将曙的拳头移开。 「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没有显露出疼痛,而是用跟平常相同的语调说话。 曙的脸色缓缓变化。她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脸色变得惨白。 没想到偏偏出拳殴打了轻巡洋舰。 「那……那个……」 「要生气是无所谓,那是驱逐舰的特权。」 阿武隈展露笑容: 「可是不能把怒气出在丸优身上。因为她是在驱逐舰护卫下回来的,对护卫对象发脾气是最不可取的行为。丸优可是阳炎她们挺身保护的成果,曙怎么能够打她呢?」 「…………」 「曙该做的事情,就是为丸优能够回来感到高兴。」 曙低下头。 阿武隈讲的话,曙也能够理解。既然是护卫丸优的任务,不管我方受到多大的损害,只要能够平安回来就必须感到高兴。如果要判断这是成功还是失败,那就算是成功。 但只为了一个人,却让五名勇敢的驱逐舰娘没有归队,曙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件事。她非常想把「护卫成功」这句连拿来安慰人都没办法的话一脚踢开。 她很想把这些话说出口,但之所以还能勉强忍住,是因为这果然还是伙伴们挺身守护到最后一刻的事实。 曙无言地对自己的感情作出妥协。 「我明白了……」 她抬起头: 「阿武隈姊,对不起。那个……做出那种事。」 「没关系,我想应该没人看见才对。」 曙看著丸优: 「丸优也是……抱歉……」 说完这些以后,曙就转身。 她像是尽可能不想被人看见,快步往驱逐舰宿舍跑去。 曙离开以后,木曾、阿武隈和丸优就只是伫立在原地。 她们无法追上去。 驱逐舰真正的心情,果然还是只有驱逐舰才会了解。 「丸优……你去入坞把伤治好。」 木曾嘟哝地说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 「真的太好了……」 「是的……」 丸优拥抱住木曾。 就这么抱住一阵子后,丸优离开木曾,接著敬个礼就默默离去。 栈桥只剩下两名轻巡洋舰。 两人暂时留在原地不动,视线也自然往海上看去。 汹涌的浪涛与寒风吹袭而来,海水化为水珠,砸在脸上。 即使如此她们还是没有移动。 木曾低声说: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无法习惯……」 「是啊。」 「轻巡真是门充满因果报应的生意。」 「是啊,这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避免嘛。」 轻巡洋舰娘跟驱逐舰娘的关系最接近,因此也最直接面对她们的生死。跟大型舰不同,驱逐舰娘最为脆弱所以损害也最大。轻巡洋舰娘无论如何都会切身体会到失去驱逐舰娘的感受。 这会在她们内心留下巨大的伤痕。亲手培育出来的女孩们,只要一发炸弹或一发鱼雷就会沉没。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也是宿命。 因此轻巡洋舰娘也形成独特的社群。她们经常会聚集在轻巡洋舰宿舍的一个房间里拚命喝酒,然后在那边吐露对年轻的驱逐舰娘们下命令的辛酸以及被讨厌的痛苦。如果有驱逐舰娘沉没就会大吵大闹,哽咽哭泣还有互相安慰。 但是这些情感不允许被带到隔天,轻巡洋舰不能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外人看到。不管受到 多大的打击,不管有多么痛苦,都必须跟往常一样进行训练,并且奔赴实战。 这就是轻巡洋舰娘扮演的角色。 木曾对阿武隈说: 「你那边有酒吧?」 「嗯。」 「能开封吗?」 「可以啊,我也要喝。」 两人朝办公大楼走去。 木曾突然开口说: 「反正也不能喝醉。真希望哪天能完全不用在意战斗什么的,喝酒喝到不想再喝为止。」 「只要我们还活著,就不可能吧。」 「只要还活著啊……我们死后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不过虽然不知道天堂如何,但我想应该有地狱喔。没有的话就困扰了。」 阿武隈说著。 「毕竟我们都得去那边嘛。」 幌筵的狂风呼啸而过,两人忍著寒冷走在路上。 提督将秘书舰室的门打开时,木曾刚好正在橱柜里翻找。 男性抚摸下巴开口: 「在找酒吗?」 「是啊,提督也要喝吗?」 「给我一杯。」 提督将粗糙的椅子拉出来坐下,阿武隈则拿出三个杯子摆在桌上。 木曾将威士忌酒瓶的封蜡弄开,平均倒进三个酒杯里。 所有人都将酒杯拿在手上。大家不自觉地乾杯,一饮而尽。 「啧。」 木曾感到很无趣地说: 「一点也不好喝。」 「这个很贵喔。」 「根本是诈欺嘛。」 阿武隈的话让木曾咂舌。 提督将空酒杯摆在桌上: 「你们把丸优救出来了吧,真是抱歉。」 「别跟我说,那是她们的功劳。」 木曾说著。 正当她想把手伸向威士忌的酒瓶时,却被阿武隈拿走。 「你喝太多喽。」 「才喝一杯而已。」 「昨天也喝过了吧。」 这时候,秘书舰室外头传来「打扰了」的声音。 阿武隈回答说:「可以进来喔。」 于是一名驱逐舰娘走进室内。木曾看著她眨眨眼,然后转过头。 在木曾开口说话前,阿武隈就先回答: 「她是提督叫来的。」 「为了什么?」 「为了幌筵,然后也是为了……驱逐舰们喔。」 这句话让提督也点点头。 曙没有哭泣。 她认为自己能忍住泪水,而且更不想在轻巡洋舰娘面前露出难堪的模样。再加上现场还有丸优在,那是同伴们挺身送回来的护卫对象。她平安回来了,所以就跟不能动手打她一样,也不能在她面前哭泣。 曙默默走著。即使被寒风吹抚也毫不在意,因为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她心想,自己又要变成孤单一个人了吗?就跟以前不停顶撞进入眼帘的所有事物时一样。将活在连像潮这样会照顾自己的人也没有,无比孤独的世界。 如果是以前的曙,或许会觉得还不错吧。孤独是最棒的,只能群聚在一起的驱逐舰都是白痴,那些家伙净是些自己一个人就什么都办不到的废物。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如此。 她有了贵重的伙伴们,还有即使是自己这种人也肯收留的第十四驱逐队。曙根本无法想像大家都消失的情况,那是无法言喻的失落感。 但她是这么想的,她还没办法认定大家已经沉没。只要没有认定,以舰娘来说就还不会被除籍。因为没人看到沉没的情况,所以会当成行踪不明。说不定有可能回来,也许还可能突然跑回来,然后又讲些无聊的话惹自己发脾气。 曙只能依靠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完全没有根据,只有希望她们活下来的愿望逐渐扩大。 (既然如此,就算只有我也要……) 这么想著的瞬间。 她突然撞到别人。 「呀啊!」 「好痛!」 那名人物痛到皱起眉头。 曙也因为思考被打断,立刻开口痛骂: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给我注意一点吧!」 对方虽然吃了一惊,但也马上猛烈反驳: 「明明是你自己撞到人,讲那什么话!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有问题的是你才对吧!在横须贺规定就是被撞到的人不好啊!」 「这里是……呃,是幌筵才对吧!为什么才刚抵达就碰到这种……」 对方突然不讲话,然后仔细看著曙。 「你……记得是叫曙吧?」 「我是曙啊,哪里不对了吗……嗯?」 曙也看著对方,然后大喊:「啊!」 站在那边的是驱逐舰娘霞。 ○ 一时之间,阳炎就这么意识混浊地漂流著。 她漂浮在海面,随波逐流。 周围很阴暗,天空中能微微看见星星。虽然是阴天,视野却没有那么糟。 (看来……还没有沉没……) 她让丸优逃离后就与深海栖舰交战。先是战舰跟轻巡洋舰,再来恐怕是对驱逐舰挥舞炮管并发射鱼雷,边吼叫边大闹一场。 恐怕自己是发射炮弹命中好几艘敌舰,相对地也挨了对方射过来的炮弹,然后被爆炎包覆,还吸入浓烟呛到。即使如此还是在发射鱼雷,同时失去意识。 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呢?敌人跑去哪里了?也许以为已经解决掉,就放著阳炎不管了。 她缓缓动起手。先慎重地移动右手,举到自己眼前。 阳炎将手掌紧握又张开。没有问题。左手也一样,手套也还戴著。 接著慎重地抬起上半身。 先检查舣装能够看见的范围。炮身有一门弯曲无法使用,另一门似乎还能运作。应该在另一边机械臂前端的鱼雷发射管整个丧失。不过看来这样反而是好事,如果还留著,可能会因为诱爆而被炸飞。 由于无线电无法使用,把半毁的装置分离后丢掉。接下来拉出仪表板。虽然只是简单看一下,不过锅炉的状态似乎不错。发动机看起来也没问题,应该能航行吧。 阳炎站起来,脚步不太稳但没有浸水。 总之先喘口气,吐出白色气息,并且将杂乱的头发拨起来。 「丸优呢……」 周围没有看到她,应该已经逃回幌筵了。 (既然是我们护卫,那绝对能够逃脱……) 绝对已经抵达幌筵了──她这么祈祷著。 环视周遭,只有整片的海洋。自己连在哪边也不知道。 指南针与测程仪都坏掉,无法确认现在位置。想观测天象但天气不好。 「这样要怎么回去啊……」 阳炎想知道幌筵的位置。得先确认到底在哪边,然后前进多远才能回去。 然后最重要的,她想知道伙伴们的消息。曙平安无事,但是长月、皐月、霰、潮她们怎么了呢? 很不可思议地,阳炎觉得伙伴们应该还活著。虽然经过那样的战斗,反而让她更加确信大家生存的可能。这是因为她自己也还活著,再加上藉由连带感产生像是直觉的判断。 「两舷半速前进。」 机关传令机发出声响。很好,还能动。 她以之字型前进,因为如果有同伴在的话,就希望能够发现。虽然很想开炮通知大家自己的位置,但搞不好反而把深海栖舰引来。 找到伙伴的可能性很低。原本大海就很宽广,却连自己在哪边都 不清楚。即使如此,她还是赌在自己那「大家一定都还活著」的直觉上。 暂时航行一阵子。 雾气开始变浓。从这种情况来研判,她怀疑自己正朝基斯岛方向航行。前方有好几座岩礁,必须慎重前进。 「……嗯?」 她在一座岩礁上发现很熟悉的东西。 那是穿著黑色制服的少女,精疲力尽地倚靠在上头。 阳炎冲上前: 「皐月……皐月!」 然后靠过去把她抱起来。破破烂烂的制服底下,能够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啊……阳炎……?」 皐月微微睁开眼睛,让阳炎内心松了口气。 「太好了……你也还活著。」 「真过分,不要随便把人杀掉啦……」 皐月笑了出来。 她似乎也是在战斗后昏了过去。最后是跟深海栖舰的航母进行一对一的战斗,变成几乎同归于尽的状况。 「还有浮力残留真是幸运。不过实在不太想从这里离开,因为身体痛得不得了。」 「加油吧,知道现在位置吗?」 「虽然不清楚……但我有六分仪。」 皐月把六分仪交给阳炎。 她趁著浓雾散去的间隔,观测天象判断现在的位置,确定果然是在接近基斯岛的地方。 阳炎低声说: 「回去……不,去找其他人吧。」 皐月听到这句话后,开口说: 「阳炎认为大家都还活著吗?」 「那当然,你呢?」 「我也这么觉得。」 「那事情就简单啦。」 皐月从岩礁上撑起身子。看来发动机还能正常运作,不会沉下去。 「看来又只能到处随机寻找了……」 「我的无线电还能用喔。」 「真的吗?」 「嗯。不过没办法发出讯号,只能勉强收讯。」 「将它一直开著吧。」 阳炎这么说,皐月也点点头。 她们开始列队前进。方向是东方,也就是基斯岛那边。因为自己也是漂流到这边,所以其他人想必也会在这里。 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还得找出其他同伴来,真是很辛苦的行动。 她们暂时无言地航行。 此时皐月开口说: 「……找不到耶。」 「一定会在这里。不要光靠眼睛看,也仔细听清楚。」 「阳炎是听力很好的人吗?」 「因为没有音感,所以应该算差吧。」 「感觉也很不会唱歌。」 「我是觉得自己歌喉很好啦。」 这么说来,在吴的时候,曾经为了余兴节目而高歌一曲,结果让不知火嘴角抽搐。接著她露出奇妙的表情讲出「在第十八驱逐队就禁止唱歌吧」这样的提案。 「皐月你呢?」 「我不唱歌的啊。」 「你这样讲感觉好诈喔。」 阳炎苦笑著,结果皐月把手指抵在嘴唇上。 「……好像能听到什么。」 她仔细听著无线电,阳炎稍微等待一会儿后── 「有听到什么吗?」 「嗯……虽然不是声音,但有断断续续的单音节……」 「救难讯号?」 「说不定是。」 舰娘在紧急时能够发出救难讯号。但这也有可能把深海栖舰引来,使用上伴随著危险性。 即使如此还是有人发出讯号,看来是孤注一掷地赌一把了。 「知道地点吗?」 「得测量才知道。」 她们变换位置接受讯号,然后弄清方位。 皐月把收讯机绑在炮管上伸往天空,藉此调查讯号强弱。接著换个位置,再重复一次相同动作。 「这边。」 皐月指出方向,缓缓前去。 小型岛屿与岩礁开始増加,她们为了避免触礁而慎重前进。 往前方一看,岩礁的阴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阳炎靠过去。当她绕到后头的时候,突然被炮口指著。 于是她不禁举起双手: 「哇,等等!」 对方表情变得僵硬,不过立刻就恢复原状。 「阳炎……」 那是霰。虽然衣服弄脏,舣装也到触都有损坏,看来是损伤最少的,语气也跟平常一样。 阳炎松口了气并把双手放下: 「太好了,你也还活著。」 「阳炎跟皐月也是……」 霞虽然面无表情,看来也是感到放心了。 「你们……马上知道就是这里吗……?」 「我的无线电坏掉了,是皐月找到的。」 皐月点点头: 「真亏你敢发出讯号,明明很危险。」 「因为潮她……有点……」 阳炎与皐月这时才注意到,潮正倒在岩石的阴影下。 她仰向卷曲著身体。 「唔,潮!」 「还有呼吸……」 霰这么说。阳炎也伸手确认,的确还有脉搏。 但是没有意识,潮就这样半张著嘴,一动也不动。 「现在的我无法拖曳……所以只能发出救难讯号……」 在战斗的途中,霰发现到潮漂浮在海面上的身影。正当她想要进行拖曳并逃脱的时候,却遭受到直击弹命中。于是她一边调整锅炉与发动机,勉强才把潮拖到这边来。 阳炎再次确认潮的状况: 「在这里修复……应该没办法。如果是曙,也许就能办到。」 那位值得信赖的舰娘人在幌筵。 「我们来拖曳潮吧。皐月,可以吗?」 「一个人应该没办法吧。」 「那就我们两个一起来。」 阳炎搀扶著潮的左肩,皐月支撑住右肩。虽然好几次显得摇摇晃晃,总算能浮在海面上。 海浪渐渐变得汹涌,现在只能祈祷不要出现大浪。 霰指向远方: 「那边大概是幌筵……这边应该有岛屿……」 「岛屿是指基斯岛?」 「也许是……」 阳炎感到烦恼。虽说当然想回到幌筵,但距离还很远,而基斯岛这边比较近。再加上长月不在,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丢下她就先回去。 「去岛屿那边吧。」 没有反对意见,果然大家都很在意长月。 因为带著潮,航行速度变得更加缓慢。霰在最尾端警戒的同时也一边前进。 「不知道长月有没有发出救难讯号……」 皐月很担心地低声说著。 「这就不清楚了……也许是故障了。就算能够行动,也许会因为危险而不发出讯号。」 「如果有发出来就好了。」 她们继续前进。偶尔会关掉发动机,探查周边。 虽然很模糊,但浓雾的深处可以看见岛屿的影子。 「那会是基斯岛吗……?」 皐月小声说著,阳炎则回答:「应该是吧。」 那比为了救援丸优而登陆的岛屿来得巨大,尤其宽度更加广大。在浓雾中静静伫立的模样,充满难以言喻的魄力与威严。 为了进行确认,她们打算沿著周围绕一圈。 正当绕行四分之一左右时,突然听到些许声响。 全员都闭上嘴,仔细倾听。 「炮击……?」 霰这么说。而 且这是12.7cm炮的射击声。 「是长月!」 皐月说著,炮击在浓雾的另一头轰隆作响。 「让我去……」 霰走向前,让阳炎感到惊讶: 「等等,霰你这样太乱来了。让我去吧。」 「阳炎你扶著潮。」 潮需要两个人来支撑。在受到损伤的驱逐舰娘里头,武装最正常的只有霰而已。 次发装填装置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运作著,霰的发射管装填上鱼雷。 她发出「两舷前进」的号令。虽然是摇摇晃晃无法提升速力的状态,即使如此还是朝著炮击声前进。 阳炎她们想要稍微进行一些援护,所以虽然距离被拉开还是勉强跟上。 不久后,霰前方的雾气散去,炮声也跟著变大。 深海栖舰的驱逐舰以及睦月型的舰娘出现在那边。 长月背著受损的舣装,拿著只剩一门能运作的炮塔拚命战斗。深海栖舰的驱逐舰时而接近,有时又远离,一点一点地进行压迫式攻击。 从远方都能看得很清楚,霰已经开始大发雷霆。 「长月!」 她将快要坏掉的发动机提升转速到让人觉得是不是要爆炸的程度,然后往前突进。 「长月,这边!」 霰的喊叫让长月发现时,也同时吸引到深海栖舰的注意。 这点霰也已经料到,不如说反而是她希望的结果。敌方驱逐舰ha级虽然转动5inch联装炮塔,但是没有改变航向,就这么冲过来。 ha级开炮,在霰的周围著弹。 还不能发射鱼雷,要更接近点。 「长月……抓住我!」 霰像是要跟长月交换般接近ha级,然后发射鱼雷。 鱼雷冲进海中,伸出雷迹,将敌方驱逐舰吸引进去。 水柱与爆炸声扬起,ha级就这么断成两截沉入海底。 「长月,没事吧……?」 「嗯……抱歉。」 长月痛苦地皱紧眉头,同时还是勉力露出笑容: 「谢谢……又被你拯救了。」 霰脸上浮现安心的神色: 「伤势如何……?」 「没问题。虽然不能说完全没事,但还活著。」 「太好了……」 扶著潮的阳炎她们也抵达这边。 长月进行说明。她冲进深海栖舰舰队里头,然后且战且逃地来到这里。 「因为想让敌人远离阳炎你们,就往反方向逃跑……丸优怎么了呢?」 「逃脱了,我想她应该能逃到最后。」 阳炎的话,让所有人都放心了。 她们就在基斯岛旁边,左手就是沙滩。 「上岸吧。」 阳炎催促著全员。 因为长月跟驱逐舰战斗,所以敌人有可能聚集过来。即使如此还是决定上岸,是因为还有潮的关系。 让她躺下后,所有人开始察看潮的状况。 「虽然还有呼吸……」 阳炎这么说: 「但要在这边治疗很困难,如果曙在也许还有办法。」 「要暂时待在这边?」 皐月这么一问,让阳炎默默地开始烦恼。 现在基斯岛周边等于是深海栖舰的势力圈,我方等于是被孤立。 只要待在这里就暂时不会给潮带来负担,可是没有船坞也不可能进行治疗,再加上没有食物跟其他物资。虽然也能选择等待救援,却不知何时才会抵达。 (要逃出去吗……) 但是有损伤的人不是只有潮。全员的舣装都受到损害,弹药的残量也让人不安。 视线集中在阳炎身上,在这种时候指出方向是向导舰的职责,她却难得地无法作出判断。 虽然差点就要软弱地说出不知道,总算勉强忍住。 「……待在这里吧。」 阳炎说著: 「我不想移动潮。霰,能发出救援讯号吗?」 「是可以……不过能不能传出去很难说……而且……」 而且有可能将深海栖舰引过来,所以这是场赌注。 「发讯吧。」 阳炎这么说: 「就赌有人会……曙会来救我们的这一边吧。」 她这么说完,就看向水平线的另一端。 ○ 曙紧紧盯著霞看。 她不可能忘记。就是在吴的镇守府祭典上,双方拚命互殴过。那艘性格倔强却又喜欢主动照顾别人的驱逐舰。 「你……记得是……」 「我叫霞。」 她双手交抱在胸前说著。 「然后你是曙吧,到底怎么了?」 「霞……霞……!」 曙忽然流下眼泪。 虽然只是见过一次面的对象,但是遇到认识的人,让压抑的感情瞬间涌出。那道用来锁住内心让自己不能哭的大锁,一旦面对驱逐舰娘时就轻易打开了。 她的身体突然站不稳,让霞急忙撑住她。 「发生什么事了,你振作点!」 「霞……阳炎她,阳炎她们……」 「阳炎她怎么了!」 插图010 曙断断续续地说明事情经过。霞让曙坐下来,静静听她解释。 「然后……我已经……虽然想去救她们……可是该怎么办……」 霞温柔地把手伸向曙: 「事情我大概明白了。」 她自己也坐下来: 「打起精神。」 「你叫我怎么有办法打起精神……」 「振作点。我从不知火那边听说了,你跟那女孩也大打出手了吧?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么软弱,不知火可是会吓到摔倒喔。」 「可是大家……大家都……」 「你真的觉得阳炎她们已经死了吗?」 曙摇摇头。 「对吧,我也相信阳炎还活著。那女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艘会沉没的驱逐舰。无论遭受哪种损伤,即使难堪地在地上爬行,也一定会继续活下去。霰也一样。既然有那两个人在,第十四驱逐队也一定没问题。」 霞讲的话渐渐渗入内心。 曙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泪水也开始变少,心情变得比较轻松。 「说得……也是。」 「明白了吗?」 曙点点头: 「你说得没错。我这样哭,真的跟笨蛋没两样。」 她站起来: 「我要去救阳炎。」 霞虽然想说些什么,但在开口之前,曙就先跑出去了。 跟刚才完全不能相比,绝对要把同伴救出来的强烈心情在体内燃烧。 曙前往幌筵的装备保管库。 她打开大门让身体钻过去,接著就想解锁。 但是没有反应,无论怎么弄都毫无动静。 「咦,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啊!」 平常铁门总会发出声音后就打开,现在却动也不动。 曙用手抓住铁门,粗暴地摇晃它。 「快给我打开啦!我要去把大家救出来!打开,快打开!」 但坚固的铁门纹风不动。不管曙再怎么敲打跟踢踹,都完全拿它没办法。 曙非常焦急,因此连背后有人在都完全没有发现。 她的双肩被按住: 「这里为了防止装备被人擅自拿出去,没有许可的情况下是没办法解锁的喔。」 曙大吃一惊地转过头。 那边有位轻巡洋舰娘在。 「阿……阿武隈姊……」 「装备品保管库的情况,就算从办公大楼也能监看,所以不可以擅自做出这种事情喔。」 曙的脸色变得惨白,未经许可就把武器带出去是非常严重的违纪行为。她当然也知道这些事情,依照情况可能还得受军法审判。 即使如此她还是说: 「可是,我要去救大家……」 「你真是个冒失鬼,我都说不可以擅自行动了。」 霞从阿武隈后头走进来,她的呼吸稍微有些紊乱: 「终于追上了,你为什么不把我说的话听到最后啊?」 「……谁叫你不快点讲一讲。」 「嘴巴实在有够坏,你还真有驱逐舰的风格……总之,我会从吴过来是有理由的。然后阿武隈姊已经发下许可了喔。」 她往阿武隈投以视线,阿武隈点点头。 霞开口说: 「接下来要对基斯岛周边进行扫荡,把阳炎她们救出来。」 「所以说,这点小事我也能办到。」 「笨蛋,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霞用下巴指了指。 在催促之下,曙走出保管库。 有许多驱逐舰集合在那边。 曙看著这些驱逐舰娘,惊讶到说不出话。 她以为幌筵只有自己这些驱逐舰娘,可是现在却聚集了以霞为首的大批舰娘,而且还有认识的人在。 霞在她后头说: 「驱逐舰不可能舍弃同伴不管吧。」 曙不禁回头看著霞: 「难道大家是为此才来到幌筵?」 「稍微不太一样喔。」 阿武隈接在霞后头说下去: 「是我们家的提督认为到达基斯岛会需要驱逐舰,才从各地招集而来的。」 提督计画要将驱逐舰轮流编组运用,藉此扫荡基斯岛周边海域。为了预防最后出击的舰队,包含伊势与日向的舰队还有编入轻巡洋舰的舰队被罗盘嫌弃,所以先做好集结的准备。 可是在集结之前,就已经必须先将观测站撤离。撤离作战本身虽然成功,但是丸优行踪不明,前去搜索的阳炎她们也没有归队。 在这个阶段时,提督就把作战变更为基斯岛外海的扫荡,为此就要运用这些驱逐舰娘。 「别看我们家提督那样,他的人脉可是很广的。所以各地的镇守府都有派遣人员过来。」 曙重新环视一下驱逐舰娘们。 虽然有不认识的人,但也有熟悉的脸孔。所有人似乎都很清楚该做些什么,完全没有困惑或是不满的模样。 她对最前面一位不认识的驱逐舰娘出声: 「那个,你是……」 「我叫凉风。」 那位少女这么回答。 「平常总是在大凑担任秘书舰。我好像没有跟你们打过招呼呢,请多指教。」 「咦,秘书舰跑来这里,没问题吗?」 「我们那边对这里的提督抬不起头嘛。」 她说秘书舰业务已经交接给其他舰娘。 这时,有另外两名驱逐舰娘跑到曙的身边。 「嗨,曙。」 「真是辛苦你了呢。」 是第七驱逐队的涟跟胧,是曙原本隶属驱逐队的两名成员。 曙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很窘迫。 「你……你们……」 「听说阳炎她们行踪不明,我们也很担心喔。」 「虽然也很担心潮,但也想说如果连曙都不见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曙过去跟这两个人不断起争执,然后在彻底痛骂她们一顿后就离开驱逐队,从此之后就都没有好好交谈过。 虽然同样设籍在横须贺镇守府,却尴尬得难以跟她们见面。现在已经没有怀抱以前那种情感,反而成为一种障碍。 「啊……呃,那个……」 曙一脸慌张地说: 「真……真亏你们肯过来。」 「我听说曙在这边,而且还很困扰,就来帮忙了。」 胧这么讲,涟也点点头: 「曙能够变成这么率直的好孩子都是阳炎的功劳,我也得帮个忙才行。」 至今明明有过无数次争执,两人完全没有表现出在意。 曙感到很抱歉,于是微微低著头: 「抱歉喔,谢谢你们……」 涟很夸张地吓一跳说: 「哦~~吓我一跳,曙道歉了耶。」 「这都是阳炎的功劳呢。」 胧也跟著起哄,让曙回答:「别说这种话啦。」 这时涟说: 「丛云现在就在横须贺喔。虽然那女孩也想来,可是被命令进行其他任务就没办法过来。我会连她的份也一起努力,所以好好期待吧。」 这时霞带来一位看起来很年幼的驱逐舰娘,她很有礼貌地对曙鞠个躬: 「我是佐世保的文月,请多多指教。」 「佐世保……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 「我提早出港了。」 文月听说幌筵的提督要聚集驱逐舰时就立刻志愿前来。 「因为这边有皐月跟长月在嘛,难得可以见面了~~」 「你们以前是同一个驱逐队的吧?」 「嗯,所以我会努力去救她们喔~~」 她还摆出会好好努力的姿势。 虽然看起来年幼又没什么力气,但她也是驱逐舰娘,立刻让人明白她内心隐藏著强烈的斗志。 接下来,又有其他跟霞一起从吴过来的驱逐舰娘被介绍给曙认识。 「这位是敷波。」 霞介绍的女孩轻轻挥著手: 「你好啊。不只是我,整个第十九驱逐队也都来喽。」 「然后这边是黑潮。」 「请多多指教啦。」 短发的少女这么说著,让曙稍微眨眨眼睛: 「难道说,你也有在吴镇守府祭典上?」 「偶那时都在烤章鱼烧啦。阳炎跟霰都是偶从以前就很熟的,交给偶啦。」 她拍拍自己的胸膛: 「还有啊,偶苦苦哀求秘书舰然后带水桶过来啦,这里应该需要很多吧。」 「真的吗!这真是帮了大忙。」 只要有高速修复材(水桶)就能轻松把舣装修理好,也能立刻回归到战斗中。这不管有多少都不会令人感到困扰。 然后,曙也认识的面无表情驱逐舰娘就在那边。 她鞠个躬: 「我是不知火。」 「这早就知道了啦。」 曙反射性地说著。 「虽然在林加那时候也是如此,但你是怎样啊?难道是我们的跟踪狂吗?」 「很遗憾,如果要跟踪,不知火也只会跟踪阳炎。」 「你还有自觉啊。」 「不只是这样,我跟曙也是会互殴的交情。有困扰的话,不知火也会帮忙。」 「哼。」 曙有一瞬间看起来很高兴,但又急忙把头转开: 「那就请你好好发挥那项能力吧。」 「不知火带来跟踪时会很方便的东西。」 不知火将很简洁的文件用纸拿给曙看,而曙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雷……雷达使用许可!」 「是的,这是从吴带过来的,有复数个可供使用。」 「让我用!」 就算说不行,曙也打算强行拿来用。只要有电波探讯仪(雷达),警戒敌 人方面毫无疑问会变得很轻松。这不只是能用来歼灭敌人,也可以用来发现阳炎她们才对。 不知火把文件用纸交给曙,曙开心地收下: 「这下可欠你一笔人情了。」 「总有一天会要你还来的。」 「我会加上很多利息还你啦。」 曙往阿武隈那边看去: 「阿武隈姊,麻烦你担任指挥。」 「那要让曙来负责。」 「咦?」 阿武隈笑嘻嘻地说著: 「基斯岛外海比较适合驱逐舰,对我跟木曾姊来说都太难了,所以觉得指挥就交给曙来负责吧。」 「可……可是要我当向导舰什么的……」 曙不禁变得畏缩。她至今不是在别人的指挥之下,就是大多都单独行动。曙认为这应该是交给阳炎或长月来担任。 这时不知火开口说: 「你在林加不是有负责指挥过吗?」 「唔……」 「皐月写的信上头有提到,似乎是很完美的指挥。那样在这里应该也能办到吧。」 「那……那个是……可是……」 「那请你把雷达还来。」 「……我知道了啦!」 曙有点自暴自弃地大叫: 「就由我来负责指挥。阿武隈姊,不好意思,麻烦你支援我一下。」 阿武隈也回答:「好啊。」 「我们也会编组舰队,后方就交给我们吧。」 「麻烦你了。」 曙重新面对驱逐舰娘们: 「全员备齐装备,准备出击!」 她的声音响彻天际。 驱逐舰娘们集合在幌筵港湾的栈桥。 她们的型号非常分散,装备也没有统一,就连身高都是高矮不一。因为才刚抵达幌筵,有些女孩连衣服都还是湿的。 即使如此,想要帮助同伴这件事是她们的共通点。 曙站在大家面前。 她对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感到困惑,也没有在大批人面前讲话的经验。甚至还想著,如果是阳炎就能毫不费力地胜任这种职务。 曙先深呼吸一下抑制紧张感,顺便还轻咳一声。 然后开口说: 「呃,各位,非常感谢你们参加作战。」 她稍微环视一下: 「我们重要的伙伴现在行踪不明。虽然无法确认生死,但我相信她们一定还活著。不但活著,而且还在等待救援。所以要去拯救她们,就靠我们驱逐舰的这双手。」 所有人都认真听著。 「你们从全国各地聚集而来,装备也是五花八门,就连驱逐队也没有统一,还有幌筵这个北方的荒郊野外真的有够冷……」 她稍微停顿一下: 「这真是太棒了。」 驱逐舰娘们露出笑容。 「让深海栖舰那些家伙亲身体会一下,就算是拼凑的队伍也依旧无比强悍。小看重要伙伴的家伙就无须留情,一个也不留地彻底歼灭!」 曙高举起拳头大喊: 「全员起锚!驱逐舰万岁!」 「驱逐舰万岁!」 少女们一齐回应。 驱逐舰娘们从栈桥跃下,在海上编组临时队伍并同时前进。 这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名誉与荣耀,驱逐舰娘是不会舍弃同伴的。 娇小的身躯迎向上风处,将双脚的发动机全速运转。踢起的浪花高高扬起。 两名轻巡洋舰娘注视著这个光景。 「……就是会做这种事,才说驱逐舰真是狡猾。」 木曾低声说著: 「真是叫人羡慕。」 「这里的主角是驱逐舰嘛。」 阿武隈也说著: 「这样很帅气啊,真棒呢。」 这时,有两道高大的影子靠过来,是航空战舰的伊势与日向。 「你们两位还没有回去吗?」 「想回也回不去啊。」 日向回答阿武隈所说的话。 「驱逐舰都那么努力了,航空战舰岂能悠哉地回去。」 「只有那些女孩有出场机会喔。」 「喂喂,你们有出击的预定吧?」 「有是有……」 「那就让我跟伊势也加入吧。」 日向这么说著。伊势则轻轻摸著胸口的徽章: 「嗯,可不能辜负名誉驱逐舰的称号。」 阿武隈与木曾互相对看一下。 然后立刻同意。 「那么,就请两位加入编队好了。让驱逐舰们见识一下,战舰与轻巡洋舰也不是省油的灯吧。」 两名航空战舰点点头,这时从别的方向传来声音。 「那个……」 是穿著白色泳装的少女丸优。 木曾很惊讶: 「喂,你不是应该在入坞吗?」 「那马上就治好了……请让丸优也加入舰队里,拜托您。」 她低下头鞠躬: 「丸优是因为阳炎姊她们才获救,这次换丸优去帮助她们了。」 木曾浮现出很困扰的表情: 「……抱歉,谢谢丸优你的好意。」 「怎么会,」 丸优稍微流下眼泪: 「丸优也能战斗!」 「不行,这对你来说太困难了。阳炎好不容易才帮你捡回一条命,要好好珍惜。」 「可是……」 丸优倚靠在木曾身上,但是独眼女性没有给她更进一步的回答,很明显不打算同意。 突然,阿武隈开口说: 「带她去也无所谓喔。」 「喂!」 木曾非常吃惊: 「你是在开玩笑吧!」 「是认真的。只要能帮助那群女孩,不管什么都得做,所以也要请丸优工作喽。」 「非常感谢你!」 丸优开心地跳了起来。 木曾还是有些动摇: 「你想让丸优做什么?万一沉没的话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潜航输送艇才办得到的事情啦。」 阿武隈很乾脆地说著,但丸优本人与木曾只是互相看著对方。 ○ 基斯岛的雾气先是变浓之后又缓缓散去。 「也不用在这种时候散掉啊……」 阳炎抱怨著。原本一直很痛恨的浓雾,现在却希望它能够隐藏自己的踪影。 「没办法,把潮搬到更里头去吧。」 待在海岸线会从海上被发现。 「但是就算要搬运……」 长月含糊其词地讲著。 她想说的事情阳炎也很清楚,那就是被侦察机发现的风险很高。而且若往岛屿内部移动,就只能完全放弃逃离这里了。 「虽然是这样……」 阳炎说著: 「但是我想避开从海上被发现的风险,至少也要到更不显眼的地点。霰,无线电有什么通讯进来吗?」 霰默默摇头。 阳炎她们全部人一起将潮搬到巨大岩石的阴暗处,然后不时往大海的方向窥探。 海浪依旧汹涌,但是感觉不到敌人的气息。虽然确认过声音,能听到的也只有深海栖舰的咆哮。 不久后,雾气又开始变浓。 阳炎蹲在潮的身边。虽然没什么改变,总觉得呼吸变慢了。 她向皐月进行确认。 「如何?」 「我也不太清楚……舣装的损伤很严重而无法处理, 只是觉得应该会安定地维持下去。」 她也没什么自信。舰娘虽然会学习急救措施,但几乎都是关于自己的舣装,而且还是以发动机为主。 阳炎又开始烦恼。虽然稍微瞄了霰一眼,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雾气很浓这点很侥幸,这样多少能争取些时间。再来就要考虑是继续待在这边,还是要逃脱出去了。 虽然已经一度选择要留在基斯岛,但是这个选项是否正确的想法也油然而生。 明明后悔于过去的行动也无济于事,就是会想说如果当时航向幌筵,现在已经抵达了。就算想要把这个想法赶出脑袋,还是会拘泥于这样的后悔之中。 「阳炎……阳炎!」 皐月紧迫的声音,中断了阳炎的思考。 「潮的呼吸……」 「怎么了吗?」 「虽然没有停止,但是间隔变长了,脉搏也很微弱!」 皐月也很惊慌。不时会呼喊「潮,潮!」来叫她。全员都集中起来看著这个状况。 潮的额头浮出汗水。因为背部舣装的关系,没有完全横躺下来,但是这看起来反而让她更加痛苦。 这情况等于推了刚才那个想法一把。 「脱离吧。」 大家的眼睛往她看去。 「我们带潮离开,果然不能继续待在里。」 阳炎下达把潮撑起来的指示,皐月与长月从两侧胸胁将她扶起来。 「我来前导,由霰负责殿后。虽然会很辛苦,但是拜托你了。」 霰默默点头。 阳炎从潮的舣装上将指南针卸下,因为自己的已经坏了,只能向她借来用。顺便连鱼雷发射管也拆下,然后强硬地安装在机械臂前端。潮自己则由两个人扶著撑起来。 「竟然会从岛上逃脱两次,真是贵重的体验。」 「回去可以跟人炫耀。」 皐月的话让长月笑出来。 阳炎再次确认浓雾的状态,然后朝大海前进。等到确认所有人都来到海面上后开口: 「两舷前进,真方位角三三〇。」 大家发出疑惑的声音: 「要往北前进吗?」 阳炎对皐月的疑问点点头: 「如果有敌人在,我想会在基斯岛与幌筵之间设下封锁线。所以要穿越防守应该比较薄弱的北方,然后绕一圈回去。」 「如果那边有敌人的话呢?」 「……那就做好觉悟吧。」 她只说了这句话。 皐月不再询问,其他女孩也沉默不语。该怎么做她们都已经理解。更重要就是,这是向导舰的判断,所以已经不需要再插嘴了。 阳炎悄悄缩起身子。这是因为感到恐惧,她再次体会到第十四驱逐队所有人的性命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包含没有意识的潮在内,自己必须把大家都带回去才行。这跟过去只要战斗就好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沉重压力。 丸优那时是全员舍命进行护卫,但这次可没办法那样。只要再受到一次损伤就真的会沉没。活著回到幌筵,是绝对必须达成的使命。 她突然想起轻巡洋舰娘的事情。吴的神通、幌筵的木曾还有阿武隈,那些人总是在这种压力下职掌指挥的吧。 「阳炎,怎么了?」 长月的话让阳炎回过神,她摇摇头: 「没事,我们走吧。」 由阳炎在前头,驱逐舰娘们有如要将雾气一分为二地前进。 ○ 「这家伙!」 曙射出最后的鱼雷。氧气鱼雷几乎不留下雷迹地突进,命中驱逐舰ro级并化为火柱。 ro级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后,沉入海中。 「好,刚才这是最后的。」 涟来到曙身边: 「辛苦啦,这附近的都解决掉了。」 「胧呢?」 「炮弹的碎片刺进舣装里头,不过没问题。」 胧从远方朝这边挥手,看起来很有精神,完全没有难受的感觉。 「敷波她们先回去对吧?」 「她说用水桶修复后就会马上回来。」 「不用勉强也无所谓啊。」 「没有人会在这里退缩啦。」 涟呵呵笑著。 曙看著指南针确认,视线看往水平线。雾气并没有那么浓,在这前方就是基斯岛。 好想快点过去,好想拯救大家。无论如何,内心都会感到著急。 「涟,还有弹药吗?」 「有啊。因为没有发射鱼雷,所以全都有剩。」 「胧则是舣装有一些损伤……跟后续队伍交换也是一种办法。」 不久后,从幌筵方向有驱逐舰排成纵向一列航行过来,曙用力挥手: 「这边!」 在正中央的是不知火,她们朝这边靠近。 那是不知火、霞、黑潮、文月以及凉风组成的舰队。由于没有战斗,完全没有损伤或污损。 「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我们被卷进游涡,所以稍微损失点物资,就只有这样。」 不知火回答曙的询问: 「接下来交给我们,曙你们先回幌筵休息。」 「说得也是……不不不,等一下。」 曙回过头: 「涟,把鱼雷给我。」 「咦?」 「快点给我。」 涟虽然很困惑,还是从装备的鱼雷发射管上把鱼雷拆下来交给曙。 「你要做什么?」 「胧!你的弹药如果有剩就全部给我!」 曙把胧叫来,收下她全部的12.7cm炮弹,装填进自己的炮塔里。 「好,涟你带胧先回去。」 「曙你要怎么办?」 「我跟不知火她们一起去。」 「你不会累吗?」 「这点事根本算不上疲劳。」 她面向不知火: 「你会让我一起去吧。」 不知火跟往常一样平淡地说: 「就算拒绝应该也没用。」 「因为都交给我指挥了,说什么我也会硬加进去。」 「你欠的人情又增加了。」 在旁边听著的霞,已经露出放弃的表情: 「真是顽固呢,从吴镇守府祭典开始就是这样。」 「你很清楚嘛。」 「不过这种顽固,现在很值得信赖喔。」 霞指著自己背后: 「跟在我后头。不知火,可以吧?」 「请便。」 曙位在单纵队正中央的位置,她对涟和胧说: 「你们先回去,再出击的许可就跟阿武隈姊申请。」 「曙,要小心喔。」 胧这么说: 「我很期待能再跟你一起出击的日子。」 「不要受伤喔~~」 涟向她敬礼,曙回礼之后就催促不知火: 「准备好了,去拯救大家吧。」 「两舷原速前进。」 不知火对全员宣告。机关传令机发出声响,临时编组的驱逐队开始往海域深处航行。 ○ 离开基斯岛时,阳炎下达尽量放慢速度的指示。如果提升发动机的转数就会被深海栖舰发现。因为长月直到刚才都还在战斗,周围应该有敌人潜伏才对。 「注意敌影和潜望镜。」 她发出不知道第几次的指示。 「也要注意上空。不过……这种浓雾,我想应该不会起飞。」 飞机 无法活动这点很令人感激,负担一下子减轻许多。 阳炎接著询问潮的情况: 「如何?」 「没有变化。比之前恶化,还是一样糟。」 皐月传来回答,这种对话已经重复到腻了。 即使如此她们还是慎重地持续航行。 风开始变强,海浪也逐渐变高。 这附近的海域经常处于波涛汹涌的状态。北方整体大多是如此,并且翻弄著舰娘的身躯。 但是阳炎她们现在的问题在于别处。 「雾气开始消散了……」 霰低声说著,雾气很明显渐渐变薄。 「啊啊,真是的,不要给我在这种时候放晴啊。」 阳炎在口中咒骂。 原本像是洗牛奶浴的视野,已经慢慢变得清晰。 霰又开口说: 「左方五十度……」 阳炎往那边看去,有模糊的影子浮现在雾气之中。 「敌舰……?」 「不清楚,太远了……」 霰这么回答。因为真的只是微微浮现,所以无法判别。虽然勉强知道是人型,但连这点都很模糊。 阳炎眯起眼睛,想办法要进行确认。 「会是我方吗……」 「这很难说……」 霰继续说: 「我去确认看看……」 正当她想要离开队列时,阳炎急忙阻止: 「等等,如果是敌人,你会死掉喔。」 「所以才要我一个人去……」 「这样可不行!救难讯号呢?」 「发讯中……收讯报告……啊。」 霰叩叩敲响舣装的一部分: 「坏掉了……」 「什么时候坏的?」 「不清楚……对不起。」 她将无线电装置拆下并丢弃。 这样子遭遇到救援部队的可能性就变低,只能自力顺利逃脱才行。 阳炎看著浓雾中的影子。 「没有往这边来……好,就这样缓缓拉开距离。」 「要无视那个……?」 「可不能在这里赌运气啊。」 阳炎闪烁舰尾航行灯,发出方二(右方二十度方向变换)的讯号。 支撑著潮的皐月与长月跟在她的后头,慎重向右转舵。霰边回头观望好几次,并同时跟上队伍。 影子虽然也在移动,却往别的方向前进。 「真危险……」 阳炎松了口气。 这时长月说: 「阳炎……潮她……」 急忙赶到身旁。只见潮在长月与皐月的搀扶下,变得有点像是仰躺。 「怎么了!」 潮的嘴巴变得微微张开,呼吸很浅又很快: 「唔……啊,小……曙……小……」 阳炎轻碰她的脸颊: 「是正在作恶梦吧……」 「是看到曙的幻觉了吗?」 皐月很担心地看著她讲,阳炎则把手放开。 「好像没有梦到我,潮还真冷淡。」 「真亏你能还想到这些。」 「因为我很喜欢你们嘛,不管是梦里还是幻觉都会想要出现。」 现在深海栖舰潜伏在哪里都还不清楚。虽然处于至今最高等级的紧张感里头,她还是刻意讲出这样的话来。 阳炎说完「发生什么的话再跟我报告」的指示后,就再次回到前头。 同时她确认自己的武器。12.7cm联装炮塔有一门故障,弹药也让人不安,鱼雷只剩下再发射一次的量。 (真不想发生战斗……) 现在跟护卫丸优时不同,光是前进都非常辛苦。要是发生战斗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 (但是,我们必须生存下去。) 要跟这种深海栖舰群聚的地方说再见,想办法回去归队。于是她下令继续前进。 ○ 「嗯……?」 曙在嘴里小声说著。 总觉得浓雾的另一头好像看到些什么。虽然很小而无法掌握形状,但既然会移动,就应该不是岛屿或岩礁。 正在想会不会是深海栖舰时,那东西就缓缓远离,不久后就消失了。 「怎么了?」 往前方航行的霞这么问。 「左方四十五度,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 霞也往那边看去,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事物存在。 她对曙说: 「该不会是错觉吧,像是看错或是你喝醉之类的。」 「难道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以前这么想过,但现在不觉得。」 曙狠狠瞪了霞一眼,又再次往左舷方向确认。 那边已经没有任何气息残留,的确会让人觉得是不是作白日梦。 「差不多要到基斯岛了。」 文月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前方稍微映出岛屿的影子。 「嗯……」 曙依然在沉吟。 刚才的影子还留在脑海里,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错觉。又或者可能是深海栖舰,就算放过也不成问题。不如说,因为不用进行多余的战斗反而帮了大忙。 但总觉得很在意,自己是不是绝对不该放那个影子走掉呢? 「喂,霞,刚才那个说不定是……」 这时突然传来不知火的声音: 「曙,雷达呢?」 「啊,对喔!」 因为以前从来没装备过就把它忘掉了,没人提醒就会一直忘记吧。 她从背部拉出仪表板,然后看著装备在上半部的观测镜。 「我看看……正逐渐往北北西方向远离。」 「大概有多大?」 「虽然不太清楚,但是人型物体。是深海栖舰,还是阳炎她们呢……」 曙稍微默默思考后问: 「……不知火,向你提出意见。」 不知火是这个舰队的旗舰,所以就照程序来。 她立刻就有回应: 「意见采纳。」 「咦?」 「是要追上去吧,想必你认为那就是阳炎。不知火也一样,有那种感觉。」 「……你果然是个跟踪狂。」 曙感到傻眼。不知火下达变换航线的指示,于是舰队一齐变换方向。 ○ 雾气开始变薄,不过并非完全消散。海面则慢慢变得平稳,这就有很大的帮助了。 阳炎用手指弹了指南针好几下: 「这标示怎么摇摆不定,好像快坏掉了。」 毕竟经过不断的激烈战斗,也已经破损了吧。不过脑中却还浮现出不知道厂商保固有没有效的想法。 总之现在没有敌人的影子,往北方前进的计画目前看来算是成功。 「抵达幌筵之后,要先让潮入坞……」 「我好想去泡温泉。」 皐月这么说著。 「好想放松一下喔。」 「可没有啤酒喔。」 「泡温泉配啤酒会好喝吗?」 「谁知道,而且要喝不是也该喝日本酒?」 这时长月插进来讲说: 「那边应该还是只有淋浴间吧?」 「啊,对喔。我想要享受一下气氛也好啊。」 皐月叹口气,长月则继续说: 「在浴场里贴上写有温泉两个字的纸条好了。」 「还真的只有气氛而已呢,明明没有浴池。」 「 只会流出温温的热水。」 说著说著,长月板起脸: 「不过潮还真重……」 因为由两人支撑著,所以没那么辛苦,但还是有包含舣装在内的重量。皐月笑著说: 「都是胸部的重量吧。」 「她有没有想过要减轻点这边的重量啊?」 阳炎转过头来: 「如果累了的话,就交换一下吧。」 「没问题,阳炎你看前面。」 被这么一说,阳炎将视线移回前方,然后背对著她们继续对话。 「长月很适合担任向导呢。」 「这里的队长是阳炎吧。」 「如果我不在的话。」 「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长月很生气地说著: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而且向导舰的话,还有曙在吧。」 「那女孩什么事都办到呢。明明只要把别扭的部分改掉,就会获得更高的评价。」 「我觉得那才是最棒的地方。」 「嗯,大家怎么想呢?」 没有回应,不过表达同意的心情充分传达过来。 阳炎下令左转舵,往左方变换方向。 皐月低声说: 「总之我想泡温泉,就算获得这样的奖赏也应该不会有报应吧。」 「大家都去泡吧,曙也一起去。」 正当阳炎这么回答的时候,霰那生硬的声音传来。 「右方一百七十度,敌影!」 全员一齐看向那边。 虽然因为雾的关系只有映出影子,但这次非常清晰。那种独特的轮廓,除了深海栖舰就没有其他的了。 阳炎发出沉吟: 「……霰,你认为敌人有看到我们吗?」 「不清楚……」 「逃跑吧……」 她如此说著。 「航向不变,增速!」 因为还带著潮,再加上发动机损伤的女孩也很多,所以没办法快上多少。即使如此,她们还是把速力提升到极限。 敌方驱逐舰就只是贴在后头,看不出有要冲过来的样子。 「对方……可能也有损伤……」 「是那样就好了。」 阳炎对霰这么说,但在下个瞬间── 她瞪大眼睛。 「全员停止,停下来!」 她们转为倒退,藉此急速停止。惊讶的长月向她询问: 「到底怎么了?」 阳炎沉默不语,就只是看著前方。 长月与皐月也往跟她相同的方向看去,然后变得哑口无言。 她们的前方,有人型的深海栖舰横向遍布著。 那是让人会以为海面是不是被掩埋起来的数量。以航母wo级为首,再来是战舰ru级。虽然外观是人型,里头却完全是非人类的存在。散发出来的杀气,证明她们拥有精锐与最强的称号。 实际数量不明,但阳炎她们却觉得数也数不清。对方就是拥有这种程度的压迫感。 「是敌人……吗……」 长月发出呻吟。 「后退会不会比较好呢。」 「不行……」 最尾端的霰说著。仔细一看,后方也有深海栖舰的群体正在集结。 虽然阳炎她们并不知道,这是以深海栖舰的港湾舰队为中心所组成的北方中枢部队。因为从幌筵过来的舰娘发动攻击,因此她们为了反击而往前进。 然后刚才的驱逐舰立刻发现阳炎,就将她们赶进这个地点。 阳炎也确认左右方向。 「……完全没有偷工减料啊……」 所有方向都被深海栖舰给包围。 现在没有起风。雾气虽然依旧存在,但海面平静无风,因此安静到令人觉得诡谲。 「要突破吗?」 皐月这么说,但阳炎摇摇头: 「有点困难。」 对方没有空隙,就连该以哪边为目标都不知道。 「唔……」 呻吟声传来,仔细一看,潮的眼睛正微微睁开。 阳炎靠到她身边: 「潮,你听得见吗?」 「……阳炎……姊……?」 「看来你恢复意识了。」 阳炎抚摸她那被海水弄得湿答答的头发: 「身体感觉如何?会不会痛?」 「很痛……这里是哪里……我死掉了吗……?」 「还活著啦,这里是被深海栖舰包围的地方。」 「跟死掉好像没什么差别……」 「我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阳炎像是要庇护潮的前方般站著说: 「全方位防御。」 她下达宛如陆战时的命令。 右边是皐月,左方由潮担任。正后方是霰,只不过皐月与长月必须继续支撑住潮,所以几乎无法期待火力。 时间缓缓流逝。 「没有打过来……」 霰小声说著。 「她们是乐在其中吧。」 「这兴趣不太好……」 「都穿那种奇怪的服装了,那些家伙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兴趣。」 当大家在交谈时,距离感觉一点一滴被拉近。 明明很寒冷却不停流汗,但因为紧张而无法将汗水拭去。 「大家听我说……」 阳炎像是要说给全员听一样: 「我们缓缓前进。对方绝对会炮击过来,等到听见发炮声的瞬间就全力奔驰,然后突破包围。」 「也太粗略了……」 霰这么说。 「不过,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 「就是这样。以掩护潮为最优先,长月跟皐月可别把手放开。」 「不要管我……」 潮想开口说话时,嘴巴就被长月用单手捂住。 「阳炎,潮说她也赞成。」 「唔唔……」 「等等遇到曙的时候,她似乎想要说自己也变成废铁了。」 阳炎笑了出来: 「尽管让她去说吧。」 然后瞪著前方。 深海栖舰的群体露出充满余裕的表情。不,他们原本就没有表情,再加上现在又起雾所以无法判别,但是她相信对方心里必定是满脸舒爽的笑容。 阳炎心想,等等绝对要让他们哭丧著脸。如果这世界上有群不肯轻易死心的家伙,那毫无疑问地会是第十四驱逐队。 「两舷前进,微速。」 阳炎的身体开始缓缓前进,长月她们也从后头跟上。 到刚才都保持静观的深海栖舰开始行动。ru级的炮管开始运作,打算进行瞄准。 炮口指向我方,接著动作在一瞬间停止。 阳炎大喊: 「两舷满速前进!」 舰娘们有如弹射般奔驰而出,同时ru级在此时开炮。 炮弹掉落在阳炎她们刚才所在的海面。 就算让发动机「满速」也还是有极限,无法发挥出平常的速力。就算这样,她们还是赌在这个机会上。 深海栖舰们开始行动,她们打算攻击这些不肯死心的舰娘。 扬起的水柱与发射而出的鱼雷,发出让至今的寂静变得像是在骗人的战斗噪音。 「不要停下来!」 阳炎继续大喊: 「直到抵达幌筵为止,都绝对不能停下来!」 她们踢起浪花, 第五章 船尾(stern) 把手伸出去就碰到海水,伸出脚也还是海水。 阳炎觉得身体很轻。 周围变得很模糊。虽然因为爆炸而差点失去意识,但是她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沉没到海中。 北方的海水十分冰冷,寒冷会逐渐渗透到制服里头。即使如此,可能是意识朦胧所以几乎感觉不到,反而觉得温暖。 意识逐渐远去。关于舰娘沉没之后会如何,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之前曙虽然说过「感觉有谁在跟自己说话」这样的话,但她似乎也记不太清楚。 洛种感觉逐渐消失。眼前之所以会有些明亮,应该是海面的关系。 那边有谁伸出手来,是曙。她好像想说些什么地张开嘴,拚命伸出手想将自己拉上去。 但是阳炎没有握住那只手,手臂无法动弹。那像是绑上铅块般沉重,完全使不出力气。 曙关闭浮力潜入水中,拚命想要来到自己身边。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只是双手不停挥舞而已。 阳炎模糊地想著:居然让那个女孩做这种事,真是给她添麻烦了。希望曙不要在意,好好完成身为驱逐舰娘的己任。 这下子一切就都结束了吧。最后能够跟不知火见面,真是庆幸。第十四驱逐队应该会由长月继承下去,或者会是曙来继承呢?不管哪边都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即使自己不在了,也能有出色的表现。然后会在舰娘的历史上以勇敢的驱逐舰来记载她们的名字吧。 自己已经很疲累,差不多该休息了。 阳炎闭上眼睛。 但接著又立刻睁开。 有某人正在接近。她穿著像是白色泳装的服装,脸上带著大型蛙镜,后头还拉著巨大的运货筒。 那会是谁呢?阳炎用几乎无法运作的脑袋勉力思考著。在这种海中,她虽然缓慢但却用充满力道的姿势游过来。她的瞳孔里有著强烈的意志,并充满毅然决然的精神。 阳炎姊──她开口喊著。 身体被她抓住,接著脸上被用蛙镜压住,新鲜的空气让阳炎不禁大口喘气。 阳炎的身体被拉起来,巨大运货筒的舱门开启,整个人被推进里头。 运货筒的舱门在她眼前被关上,然后就被拉著带走。 「我绝对会把你带回去的,绝对。」 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阳炎到这边终于失去意识。 ○ 阳炎醒来时是躺在病床上。 「你终于醒来了。」 身旁的不知火打从心底露出安心的表情。 「不知火很担心你。」 阳炎用朦胧的脑袋回答: 「这里是……天堂?」 「不是,这里有我在耶。」 那是曙的声音,她就在不知火旁边。 「还有大家也是。」 阳炎的周围聚集了许许多多的驱逐舰。 不只是第十四驱逐队。吴的黑潮、霞,敷波与第十九驱逐队,佐世保的文月;就连第七驱逐队的胧跟涟也在。 大家都守在阳炎身边,然后当她恢复意识时就响起欢呼声。 「我真的很担心喔。」 长月靠过来: 「因为你一直昏迷不醒,还曾经觉得已经不行了。」 那有如古代武士的风貌,微微浮现泪光。 皐月跑了过来: 「我一直都相信阳炎绝对会没事喔,不过也很紧张就是了。」 她轻抚著胸口。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喔。」 阳炎看到大家异口同声对自己醒来表达喜悦,有种不可思议的心情。 她缓缓环视周围。 这是个颇为宽广的房间,阳光从窗外映照进来。从外头的风景来推测这里是幌筵,而且还是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也就是在俗称的船坞里头吧。 「我……是怎么回来的?」 「那是……丸优她……」 站在枕头边附近的霰,把身材娇小的潜水舰娘牵过来。 丸优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插图012 「那个,阳炎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丸优救了我吗?」 「也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事……」 「是她救你的。」 霰在低著头的丸优身边这么说: 「大家都已经快要放弃了,可是丸优一个人把你拖曳回到幌筵。曙还高兴到紧紧抱住丸优……」 曙虽然生气地大喊「我才没有高兴!」来否定,可是没有任何人相信。 「都是托丸优的福,我才能活下来呢。」 阳炎微笑著说: 「真的很谢谢你。」 「不,这怎么敢当……」 这时阳炎突然想到: 「这么说来,潮人呢?那女孩怎么了?」 「我在这里。」 潮用手推开人群来到阳炎身边。 「我们比阳炎姊要早醒来了,真对不起。」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你也没事太好了。」 「这都是阳炎姊的功劳,还有小胧跟小涟也都一直看护著我。」 被提到的胧跟涟轻轻挥手。 「我也有看护阳炎喔。」 这是胧所说的。 「毕竟你很照顾潮跟曙嘛,至少也要有这点程度的回报。」 「嗯,而且也是重要的驱逐舰伙伴,我们都不希望失去任何人。」 涟也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不知火靠过来把手贴在阳炎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则贴在自己的额头: 「……好像还有点发烧。」 「是这样吗?」 「才刚醒来就讲这么多话,也可能是精神疲劳。再稍微睡一下吧。」 「没事啦。」 「请好好睡一觉。」 强硬地要阳炎躺下后,不知火就转过头说: 「很不好意思,但请其他人先离开。」 「没错没错,阳炎该睡了。」 曙这么说完,不知火就面向她: 「曙也是。」 「啊?你才该出去吧?」 「不知火要留下来看护。」 「我也是啊。」 两人之间流露出险恶的气氛,霰见状就说: 「阳炎……这两个人我也一起带走。暂时会让你一个人休息……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按那边的电铃……或是直接叫人也可以……」 「就这么办……啊,木曾姊跟阿武隈姊呢?」 「木曾姊好像很忙……阿武隈姊大概在司令官那边……」 「得去道歉才行。」 霰摇摇头: 「她说自己并不在意……」 「是吗……咦?阿武隈姊知道我们的对话吗?」 「因为是秘书舰,所以什么都知道……」 霰把曙跟不知火带出去。阳炎则在床上把被罩从头整个盖住,害怕地缩起身子。 驱逐舰们走到船坞外头。天气非常晴朗,阳光令人炫目。 霞用力伸个懒腰: 「嗯~~这里跟吴不同,还满冷的呢。」 「毕竟素北边的尽头啊,还素舰娘能够停靠的最北边界啦。」 黑潮说著。她展露跟平常相同的笑容,似乎感觉不太到寒意。 「偶们暂时要待在这里吗?」 「还会待一阵子……不过敷波她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吧?」 被问到的敷波回答: 「明天就要出港了,因为也不能让吴放空城太久 嘛。」 「真亏我们家的提督会许可这次的幌筵出差。」 「听说他是幌筵提督的学长,好像欠了不少人情。」 敷波这时好像想到什么,开口说: 「这么说来,阳炎跟霰要回到第十八驱逐队的传闻是真的吗?」 「这很难说。对我来说,是觉得她们在十四驱过得很有精神,所以觉得没有必要那么著急就是了。」 霞这么回答。 「不过,不在的话还挺寂寞也是事实。」 黑潮也插进来说: 「阳炎可素阳炎型的一号舰啊,所以也会希望她能在吴成为全体阳炎型的模范嘛。」 「这满有可能,因为接下来也会增加不少驱逐舰吧。」 「像偶们这些最基层的,应该不会知道详情……这么说来,结果偶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到时要在护卫伊势姊跟日向姊的时候一起归港,时期就看这边的提督了。」 「那暂时来好好享受扇贝吧。」 黑潮这么说完后,就率先往驱逐舰宿舍走去。 距离霞她们稍远的位置,有长月、皐月还有文月。 文月好几次紧紧拥抱长月跟皐月。 「长月还有皐月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长月也露出很开心的表情。 「跟我们比起来,还是为阳炎的平安无事开心吧。她是很棒的向导舰。」 「可是我很担心喔。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横须贺有没有精神,还有能不能适应那边。」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喽。」 「你们都变得好帅气喔!」 文月开心得跳来跳去。 「先不提我们了,文月那边如何?毕竟在佐世保只剩你一个人了。」 皐月这么询问,文月笑著说: 「虽然寂寞,但是很有精神喔。而且还有卯月跟菊月在嘛。」 「那就好。」 文月用她那圆滚滚的眼睛看过来: 「皐月跟长月什么时候会回到佐世保呢?」 「咦?」 皐月感到困惑,而文月继续说: 「有那种传闻喔。」 「嗯……应该只是传闻吧。我们都没听说过那种事情。」 隔壁的长月也点点头: 「这没有根据吧,而且我们现在是设籍在横须贺镇守府。」 「可是提督好像很想把你们调回来。」 「像我们这样的,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在佐世保成为战力了吧。」 「没这回事,长月跟皐月都很了不起喔。如果回来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 「可是啊……」 「佐世保好像又要开始进行攻略作战了,我想一定会需要你们两个。提督应该也会这么想才对喔~~」 长月困惑地跟皐月互相对看,文月则继续用那闪闪发光的眼神看著她们。 长月先轻咳一声: 「……不过,暂时应该还是会在横须贺吧。」 「咦~~」 「只要没有人事命令,就不会从第十四驱逐队进行调动。帮我们跟佐世保的大家问好喔。」 她这么说完后,就结束了话题。 潮对著涟和胧不停鞠躬: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肯来救助。」 「没关系啦。」 涟笑著说: 「虽然现在不同,但也是第七驱逐队的伙伴嘛,来帮忙也是应该的。」 「就是这样,我们一直都很在意潮跟曙的情况啊。」 胧也这么说,这让潮更加显得惶恐: 「真的很抱歉,小曙给大家添麻烦了……」 「明明都是在横须贺,却都没有机会交谈呢。」 胧这么说。 「曙好像一直都觉得很尴尬,由我们去找她说话,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是……小曙也已经有反省过了。」 这么说著的同时,潮也看著自己的前方。曙正跟不知火、霰走在一起。 「不过,因为她很容易害羞嘛。」 「只是害羞的话,也比之前好多了。她在阳炎那边真的是成长很多呢。」 涟这么说,潮也点头同意: 「我也这么想。」 「潮又是如何呢?」 「我也在阳炎姊那边实际感受到自己的成长,虽然我并非讨厌第七驱逐队就是了。」 「哼嗯~~」 涟一直盯著潮看,让潮感到慌张: 「我……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也不是那样啦……只是,不是有那个改造吗?」 「嗯,我有接受改造过。」 「那个似乎还有更往上一阶段的改造存在喔。听说对驱逐舰也能适用,而且在第七驱逐队里头……」 讲到这边时,涟突然含糊其词: 「……不过,只是个传闻。」 「这样很令人在意耶。」 「抱歉喔。啊~~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第七驱逐队还是很寂寞,偶尔也来宿舍的房间找我们吧。」 「嗯,好的……」 虽然察觉到自己被委婉地蒙混过去,但潮还是点点头。 同一时刻,在能俯瞰栈桥的山丘上。 「提督。」 男性回过头。 阿武隈与凉风就在后头,手上拿著放在封筒里的纸片。 「待在那种地方会很冷喔。」 「只要有这个,就会温暖了。」 提督把拿在手上的杯子秀给她们看。 阿武隈在提督旁边坐下。强风吹过,她用手压住自己的浏海。 男性举起威士忌的酒瓶: 「要喝吗?」 「不要。」 「不用客气嘛,这是从你房间拿来的。」 阿武隈立刻从提督手中把酒瓶抢走,接著喝个一口后再盖上盖子。 「接下来请提督暂时不要进入秘书舰室。」 「真是冷淡的女人。」 「木曾姊叫我别太宠你。」 「不管是现任秘书舰还是前任秘书舰,都没半个正常的。」 男性叹了口气。 凉风就这么站著说: 「我们家提督说要向你问好。还有说,请不要每次为了离婚调停来到大凑时,就跑来借用秘书舰。」 「真想诅咒在大凑买房子的自己,不过最后还是让给前妻,所以这样我就自由了。」 「这么说来~~提督的部下之中啊……」 凉风的台词让男性的肩膀颤抖一下: 「别提那件事。」 「咦~~?可是您分居的太太好像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您耶。因为是机密,所以也无从得知就是了。」 「我们已经和平分手,所以她也不会打电话过来啦。」 「这样的话,要不要我帮您去交涉呢?只要跟我们家提督两个人一起去的话……」 「凉风。」 阿武隈插进对话里头: 「可以帮我把这个放回秘书舰室吗?」 接著把威士忌的酒瓶交给她。凉风虽然感到惊讶,还是说「包在我身上」之后就走回办公大楼。 阿武隈露出苦笑: 「凉风虽然很优秀,但就是嘴巴不牢靠呢。」 「基本上,驱逐舰都喜欢听八卦嘛。」 他本来想把威士忌倒进酒杯,但想起酒瓶已经不在,手就在空中甩了甩。 「……不管前妻怎么说,她都不可能知道女儿在哪里做些什么,因为是 机密事项。」 「如果见到面,你能立刻认出来吗?」 「……谁知道呢。」 讲完这些,男子就不再开口了。阿武隈也不继续询问。 寒风让两人缩起脖子,阿武隈将拿在手上的纸张给提督看。 「这是刚才送到的。」 「念给我听。」 阿武隈把文件拆封后看了一下: 「呃……第十四驱逐队的横须贺归队命令,以及登用为秘书舰……」 「把它撕破丢掉。」 提督这么说著。阿武隈也照他所说,撕成碎片后给风吹走。 零碎的纸片就这么飞向远方。 「……那些女孩是设籍在横须贺镇守府,所以提督没办法拒绝。」 「真是无聊的规则。」 「横镇的提督真的打算让阳炎成为秘书舰吗?」 「那个家伙说会把驱逐队借给我,但是要我分辨她有没有办法胜任秘书舰的职务。他是以为我很有看女人的眼光吧。」 「要是有那种眼光,就不会离婚啦。」 「就是说啊。」 男性对这句含有挖苦的话表达同意。 「虽然想让小妹妹们暂时待在这边,看来是没办法了。就以清扫北方为理由留下航空战舰来……」 「那个,提督啊……」 「嗯?」 「再叫她们小妹妹的话,是会被阳炎讨厌的喔。」 「说得也是,我会注意的。」 毕竟她是我的恩人嘛──这么小声说完后,提督就将空酒杯摆在脚下。 后记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 -舰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五集。这次又是离开横须贺镇守府,以遥远的北方地区幌筵港湾为舞台。 阳炎她们会在幌筵港湾被动员派去进行北方海域的攻略,尤其「基斯岛撤退作战」是驱逐舰们的主场。无法接受大型舰艇支援,只能靠驱逐舰奋战这点,光是想像就让内心热血沸腾。轻小说也是活用这部分的设定并且加上一些改编。以阳炎为首的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请务必亲眼确认。 还有,这次我试著撰写过去都讲得很模糊的舰娘移动方法。即使是第一集搭乘铁路来到横须贺的阳炎,在这里也是搭乘船只移动。本来还烦恼该不该让她们搭乘飞机移动,但想想还是应该让她们走海路前往,就让她们搭上渡轮了。 其实我非常坚信船只就是会摇晃得很厉害。至今搭乘过的船只里头,除了手划的小艇外,几乎都会遇到暴风雨。横向摇晃也就算了,上下摇晃实在会让人感到作呕想吐,让我只能一直精疲力尽地倒在客房里。也因为这样,几乎没有从船上眺望海洋的记忆,不禁怀疑大海真的有那么宽广吗? 我也思考过阳炎她们是否会晕船,不过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东奔西跑了,如果晕船可是会影响到任务。假使她们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轮,当大人都脸色发青地瘫倒时,想必还是能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吧。 好啦,《阳炎,起锚!》预定再两集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后。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一五年 三月三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3 这次是边哭边绘制插画。 这里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位。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 -舰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五集。这次又是离开横须贺镇守府,以遥远的北方地区幌筵港湾为舞台。 阳炎她们会在幌筵港湾被动员派去进行北方海域的攻略,尤其「基斯岛撤退作战」是驱逐舰们的主场。无法接受大型舰艇支援,只能靠驱逐舰奋战这点,光是想像就让内心热血沸腾。轻小说也是活用这部分的设定并且加上一些改编。以阳炎为首的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请务必亲眼确认。 还有,这次我试著撰写过去都讲得很模糊的舰娘移动方法。即使是第一集搭乘铁路来到横须贺的阳炎,在这里也是搭乘船只移动。本来还烦恼该不该让她们搭乘飞机移动,但想想还是应该让她们走海路前往,就让她们搭上渡轮了。 其实我非常坚信船只就是会摇晃得很厉害。至今搭乘过的船只里头,除了手划的小艇外,几乎都会遇到暴风雨。横向摇晃也就算了,上下摇晃实在会让人感到作呕想吐,让我只能一直精疲力尽地倒在客房里。也因为这样,几乎没有从船上眺望海洋的记忆,不禁怀疑大海真的有那么宽广吗? 我也思考过阳炎她们是否会晕船,不过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东奔西跑了,如果晕船可是会影响到任务。假使她们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轮,当大人都脸色发青地瘫倒时,想必还是能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吧。 好啦,《阳炎,起锚!》预定再两集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后。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一五年 三月三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3 这次是边哭边绘制插画。 这里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位。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 -舰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五集。这次又是离开横须贺镇守府,以遥远的北方地区幌筵港湾为舞台。 阳炎她们会在幌筵港湾被动员派去进行北方海域的攻略,尤其「基斯岛撤退作战」是驱逐舰们的主场。无法接受大型舰艇支援,只能靠驱逐舰奋战这点,光是想像就让内心热血沸腾。轻小说也是活用这部分的设定并且加上一些改编。以阳炎为首的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请务必亲眼确认。 还有,这次我试著撰写过去都讲得很模糊的舰娘移动方法。即使是第一集搭乘铁路来到横须贺的阳炎,在这里也是搭乘船只移动。本来还烦恼该不该让她们搭乘飞机移动,但想想还是应该让她们走海路前往,就让她们搭上渡轮了。 其实我非常坚信船只就是会摇晃得很厉害。至今搭乘过的船只里头,除了手划的小艇外,几乎都会遇到暴风雨。横向摇晃也就算了,上下摇晃实在会让人感到作呕想吐,让我只能一直精疲力尽地倒在客房里。也因为这样,几乎没有从船上眺望海洋的记忆,不禁怀疑大海真的有那么宽广吗? 我也思考过阳炎她们是否会晕船,不过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东奔西跑了,如果晕船可是会影响到任务。假使她们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轮,当大人都脸色发青地瘫倒时,想必还是能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吧。 好啦,《阳炎,起锚!》预定再两集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后。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一五年 三月三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3 这次是边哭边绘制插画。 这里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位。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 -舰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五集。这次又是离开横须贺镇守府,以遥远的北方地区幌筵港湾为舞台。 阳炎她们会在幌筵港湾被动员派去进行北方海域的攻略,尤其「基斯岛撤退作战」是驱逐舰们的主场。无法接受大型舰艇支援,只能靠驱逐舰奋战这点,光是想像就让内心热血沸腾。轻小说也是活用这部分的设定并且加上一些改编。以阳炎为首的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请务必亲眼确认。 还有,这次我试著撰写过去都讲得很模糊的舰娘移动方法。即使是第一集搭乘铁路来到横须贺的阳炎,在这里也是搭乘船只移动。本来还烦恼该不该让她们搭乘飞机移动,但想想还是应该让她们走海路前往,就让她们搭上渡轮了。 其实我非常坚信船只就是会摇晃得很厉害。至今搭乘过的船只里头,除了手划的小艇外,几乎都会遇到暴风雨。横向摇晃也就算了,上下摇晃实在会让人感到作呕想吐,让我只能一直精疲力尽地倒在客房里。也因为这样,几乎没有从船上眺望海洋的记忆,不禁怀疑大海真的有那么宽广吗? 我也思考过阳炎她们是否会晕船,不过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东奔西跑了,如果晕船可是会影响到任务。假使她们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轮,当大人都脸色发青地瘫倒时,想必还是能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吧。 好啦,《阳炎,起锚!》预定再两集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后。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一五年 三月三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3 这次是边哭边绘制插画。 这里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位。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 -舰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五集。这次又是离开横须贺镇守府,以遥远的北方地区幌筵港湾为舞台。 阳炎她们会在幌筵港湾被动员派去进行北方海域的攻略,尤其「基斯岛撤退作战」是驱逐舰们的主场。无法接受大型舰艇支援,只能靠驱逐舰奋战这点,光是想像就让内心热血沸腾。轻小说也是活用这部分的设定并且加上一些改编。以阳炎为首的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请务必亲眼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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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思考过阳炎她们是否会晕船,不过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东奔西跑了,如果晕船可是会影响到任务。假使她们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轮,当大人都脸色发青地瘫倒时,想必还是能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吧。 好啦,《阳炎,起锚!》预定再两集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后。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一五年 三月三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3 这次是边哭边绘制插画。 这里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位。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 -舰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五集。这次又是离开横须贺镇守府,以遥远的北方地区幌筵港湾为舞台。 阳炎她们会在幌筵港湾被动员派去进行北方海域的攻略,尤其「基斯岛撤退作战」是驱逐舰们的主场。无法接受大型舰艇支援,只能靠驱逐舰奋战这点,光是想像就让内心热血沸腾。轻小说也是活用这部分的设定并且加上一些改编。以阳炎为首的第十四驱逐队会有什么样的活跃,请务必亲眼确认。 还有,这次我试著撰写过去都讲得很模糊的舰娘移动方法。即使是第一集搭乘铁路来到横须贺的阳炎,在这里也是搭乘船只移动。本来还烦恼该不该让她们搭乘飞机移动,但想想还是应该让她们走海路前往,就让她们搭上渡轮了。 其实我非常坚信船只就是会摇晃得很厉害。至今搭乘过的船只里头,除了手划的小艇外,几乎都会遇到暴风雨。横向摇晃也就算了,上下摇晃实在会让人感到作呕想吐,让我只能一直精疲力尽地倒在客房里。也因为这样,几乎没有从船上眺望海洋的记忆,不禁怀疑大海真的有那么宽广吗? 我也思考过阳炎她们是否会晕船,不过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东奔西跑了,如果晕船可是会影响到任务。假使她们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轮,当大人都脸色发青地瘫倒时,想必还是能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吧。 好啦,《阳炎,起锚!》预定再两集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后。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一五年 三月三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3 这次是边哭边绘制插画。 这里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位。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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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非常坚信船只就是会摇晃得很厉害。至今搭乘过的船只里头,除了手划的小艇外,几乎都会遇到暴风雨。横向摇晃也就算了,上下摇晃实在会让人感到作呕想吐,让我只能一直精疲力尽地倒在客房里。也因为这样,几乎没有从船上眺望海洋的记忆,不禁怀疑大海真的有那么宽广吗? 我也思考过阳炎她们是否会晕船,不过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东奔西跑了,如果晕船可是会影响到任务。假使她们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轮,当大人都脸色发青地瘫倒时,想必还是能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吧。 好啦,《阳炎,起锚!》预定再两集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后。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一五年 三月三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3 这次是边哭边绘制插画。 这里就画没有在插画中登场的这两位。 第一章 船首斜桅(bowsprit)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裸奔男 扫图:三天捞完秋刀鱼的naztar(lkid:wdr550) 录入:刚出大伞大姊姊的naztar(lkid:wdr550) 修图:理子 这里是横须贺镇守府的驱逐舰宿舍。 驱逐舰娘她们聚集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今天的晚餐已经用毕,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想要回自己房间当然无所谓,想在这里放松休息也没问题,只不过狭窄的房间里实在很难放轻松,所以大多数驱逐舰娘都会拿著可以喝到饱的茶或是新鲜果汁,在这里热烈地谈天说地。 驱逐舰娘会以勇气与胆量为武器冲向深海栖舰发动突击,而她们也跟这种生活方式等比例地喜欢吵闹;更不用说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当然会尽情放松喧闹。 但是现在不同。 不对,这里的确还是一样吵吵闹闹,但只有在最里头的某张桌子特别安静。那里的驱逐舰娘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多说半句话,她们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就算有人微微动一下也跟死尸没两样,每个人都如雕像般动也不动。 她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一点上。那里有驱逐舰娘阳炎,然后这张桌子有第十四驱逐队所有成员在场。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她的发言,阳炎自己也缓缓环视每个人的脸庞。 「准备好了吗……?」 阳炎小声说著。 「那我要发表喽,就算是不好的结果,也不要受到打击喔。」 其他驱逐舰娘什么也没说。 「不可以哭也不可以大吵大闹,更不能直接昏过去,要严肃地接受事实。」 「……知道了,你快点讲啦。」 曙这么回嘴: 「我可是从早上就等到现在耶。」 她是个将头发单边绑起,容貌看起来很倔强的少女。就连她也因为紧张,让太阳穴附近微微浮现汗水。 「我讨厌这种被人搞得很焦急的状况,孤身冲进敌方港湾突击都还比较轻松。」 「我,好像快吐了……」 坐在隔壁的潮这么说,而且脸色苍白。 「乾脆杀了我吧……」 「没事的,冷静点。」 坐在她正面的长月这么说著: 「感到不舒服是常有的事,不可以一直放在心上。」 「可是阳炎姊一直让我们感到焦急……」 「我们的向导舰是在教导大家忍耐的重要性。」 但是连这位长月也对阳炎投以「快点发表吧」的眼神。 坐在长月隔壁的是皐月。平常她大多展现出很开朗活泼的态度,现在却全身僵硬还紧握著拳。 「喂,阳炎……我已经没办法忍耐下去了。」 她像是追求氧气般张嘴吸了好几口空气: 「就当作没有这件事吧……」 「不行……」 霰低声说著: 「这件事已经许久没有实行了,所以现在绝对不能逃跑。」 「可是从大清早就一直是这种情况……」 「不管结果多么恶劣都要接纳……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我没有霰那么坚强啊……」 皐月整个人都快要直接趴倒在桌上了,但她勉强支撑下来。 霰往阳炎那边看去。她是这些成员之中最不会把感情显露在外的类型,所以举止态度都跟平常没两样。只不过眼神里带有谴责的神色,这果然是因为被迫忍耐的关系吧。 阳炎什么都没有回答,接著清咳了几声。能够独占情报也是向导舰的特权。 她几次抬头偷瞄第一士官次室的时钟后,低声说:「差不多可以了。」 接著再度环视所有人: 「那我要说喽,这次第十四驱逐队……」 阳炎露出满脸笑容: 「可喜可贺地获准休假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起站起来。接著她继续说: 「而且有九十六小时!」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们同时放声大喊「太棒了!」并毫无顾虑地高举万岁姿势。 「休假啦!」 皐月跳来跳去地表达喜悦: 「可以去玩喽!」 「阳炎你最棒了!」 由于太过高兴,曙甚至飞扑上去。阳炎在被抱住的同时,也把等同队伍人数的文件高举起来挥舞。 「休假从下星期开始,还有外出许可跟外宿许可喔!」 「你是最棒的向导驱逐舰!」 大家都露出欢欣鼓舞的表情,开始「休假~休假~」地唱起歌来,用脚踏响地板。第十四驱逐队的这张桌子,就跟盂兰盆节和过年时一样吵闹。 周围的驱逐队传来「那是在干嘛?」的视线。虽然大家都发出「不能再安静点吗?」「你们也适可而止吧」这样的责难,但阳炎她们完全不在意,反而一脸「怎么样?很羡慕吧?」的表情。 再说,会在有许多驱逐舰娘逗留的第一士官次室发表,也是为了想宣扬给其他驱逐队知道,甚至还计画好乾脆拿起麦克风强迫讲给其他人听。这种事情不是只有她们会做,将自己的幸福大肆宣扬来让别人感到不甘心,这也是驱逐舰的作风。 不只是驱逐舰,舰娘当然也都会有假日跟休假存在。由于能跟人类的敌人深海栖舰战斗,她们被民众认为拥有强韧的肉体,但实际上还是会疲累跟感冒。适度的休息能够让她们发挥出强大的力量,因此舰娘有获得保障的休假。 除此之外,舰娘也有固定天数的特休,只是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常常因为命令而转战各地的基地、港湾,几乎没办法正常休假;尤其最近还只有「请在中午前消化掉两小时休假」,或是「请在决定好的日子里消化掉十小时休假」这类会想去跟劳动基准监督署控诉的排休。 由于这实在太让人吃不消,阳炎不久之前就提出休假的申请。因为还有跟深海栖舰的战斗等著她们,本来以为会被用各种理由延后,结果却是可喜可贺地通过申请。 这是其来有自。之前到本土近海附近都还有深海栖舰的群体在徘徊,但自从压制西方海域再加上北方也获得成果之后,当前的危机已经解除。由于预计先前的物资不足状况会有所改善,也期待能够过著跟以前相同的生活,休假的申请才会这么简单就通过。 「要去哪里玩好呢~」 皐月马上就开始排起预定行程。 「先去购物再看场电影,然后接下来嘛──」 「要不要回许久没去的佐世保一趟呢?」 长月对皐月说著。 「毕竟有放四天假,可以过去玩一趟再回来都没问题。」 「这提议不错耶。」 「霰要不要也一起来?佐世保是个好地方喔。」 受到邀请的霰依旧没有表情,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开心。 「这真是荣幸……不过我打算去吴一趟……」 「那就先去吴一趟再到佐世保吧。」 「这主意非常棒……」 霰点点头,皐月也说:「长月最棒啦!」 看到她们三人兴奋的模样,潮对曙说: 「小曙有什么打算吗?」 「唔……就算说要去其他镇守府也……」 「我们一直都待在横须贺呢。」 「乾脆去南方尽情玩一玩吧。」 「要去林加吗?」 「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只有九十六小时要跑去南方,时间应该不够,到佐世保那边应该刚刚好 。」 「那样子不就跟长月她们一样了……阳炎,你有什么打算?」 阳炎被这么一问,瞬间先是略感困惑: 「我吗?说得也是……是有想去吴找不知火啦……」 「你就只会这招吗?」 「不是只有去找不知火啊,还会跟不知火一起看电影跟不知火一起吃零食跟不知火一起去爬山之类的。」 「你要去爬山?」 「我刚刚才想到。」 「种类会不会太单调了啊?」 「啰唆耶,不过你说我只会这些也难以否定……」 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几乎想不到要从事什么休间活动,而且每一项都是以跟不知火见面为前提。 「既然这样,要不要去参加祭典呢?」 这么提议的人是潮。 「横须贺这边正要举办祭典,要不要大家一起去?」 她不只是对阳炎,而是对所有人提议。 在这港口都市横须贺里,下个星期刚好就有个会施放许多烟火的大规模祭典要举行。虽然因为跟深海栖舰的战斗而一直充满自肃的气氛,但今年似乎确定会举办。 这跟镇守府的祭典不同,由于是地方性的祭典,舰娘们虽然会稍微帮忙一下,却不是以她们为主体。所以舰娘们都认为这是跟自己无关的活动。 「这听起来不错耶。」 皐月最先表达赞同: 「去完祭典之后再到吴跟佐世保。大家一起去玩吧。」 隔壁的长月也点点头: 「没问题,这样也能买些送给文月的伴手礼。」 「买吧买吧。」 霰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光看感觉就知道她也赞成。 潮对身旁的少女问道: 「小曙呢?」 「这样不错啊。」 很意外地,她非常乾脆就表达赞成。 「偶尔跟大家一起出去也不错。」 第十四驱逐队到了假日时,大多都是各自行动。虽然队伍还有些从各地拼凑而来的痕迹存在,但最近休假时,大家一起行动的次数也增加了。 现在只剩下阳炎,不过她完全不打算反对。 「好啊,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就等她这一句话,大家休假的第一天决定要去参加祭典。 这么一来,不管是普通少女还是舰娘都会变得一样兴奋。更不用说这还是久候多时的正常休假,皐月还马上提出「那穿浴衣去吧」这样的意见。 阳炎笑咪咪地听她们说著。经过一番交涉,最后能申请到休假是她的功劳。谈判对象非常强悍,一抓到机会就想让人叫她「姊姊」。虽然过程充满困难,但既然这样能让伙伴们如此开心,也就值得了。 「哎呀,你们聊得很开心呢。」 听到很耳熟的声音,阳炎整个人跳起来并转头过去。 那边有位举止十分温和,还有著丰硕胸部的重巡洋舰娘。 「爱……爱宕姊!」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立刻有如弹跳般站起。 她是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本来驱逐舰宿舍的第一士官次室不允许其他舰种进入,但因为她是秘书舰,所以可以自由进出。 不只是阳炎,第一士官次室里的其他驱逐舰娘们也都吓一大跳,毕竟对方可是秘书舰。不过也有些舰娘得知她不是来找自己后,立刻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阳炎把些许的不安塞进内心深处,并且为了不要失礼而挺直腰杆询问: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啊嗯,不要讲得那么见外嘛。」 爱宕扭著身体: 「叫我姊姊就好了啊~」 「请先说您有什么事情吧。」 「我有一点点小事想要拜托可爱的妹妹们。」 她的眼神闪闪发光,阳炎故意装作没看见。 「那个……我们正在讨论有关休假的事情……」 「这件事跟你们的休假也有关系哟。」 「咦……?」 有股不好的预感。 所谓秘书舰就是在镇守府辅佐提督的实力派人物,然后跟阳炎交涉休假事宜的人也是她。而这位秘书舰会特地来到第一士官次室,铁定不会是什么小事情。 阳炎慎重地回头看去,在后头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每个人都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 包含阳炎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脸「希望休假不要泡汤」的面孔。舰娘这一行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出击命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轰沉,所以休假时就会尽情大玩特玩。如果假期被取消或是延后,那造成的打击可不是失望就能够形容。 她们对自己的向导舰阳炎投以强烈的视线,里头充满了「至少要阻止休假被取消!」的意念。 当阳炎再度转回正面时,爱宕笑咪咪地向她伸出手: 「来,我们到秘书舰室去吧。」 这似乎是要阳炎牵住手的讯息,但她悄悄把视线移开。 「……我知道了。」 正当阳炎打算走出去时,爱宕噘起嘴说: 「啊嗯,牵住我的手嘛~」 「不是,那个……我觉得还是要保持上下之间的关系……」 「我想要牵手嘛~」 爱宕又开始扭动身子,胸部也不停晃动。 这时阳炎突然被往后拉过去。 再转头过去一看,曙露出有如夜叉般的表情。 (不过是牵手而已,你就去跟她牵一下啦!) (咦?我才不要!) (如果让爱宕姊心情不好,结果休假就这么告吹的话要怎么办啊!) (所以要叫我跟她牵手吗!) (你可是向导舰啊,这点小事就去做吧!) (你是不是把向导舰跟活祭品搞混了啊!)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啦!) 仔细一看,其他人也都露出「这点小事,你就做吧」的眼神。这跟阳炎自己的意志无关,那几乎是为殉教者送别的视线。 阳炎虽然板起脸,但也没有其他选择。 她尽可能缓缓伸出去,并握住爱宕的手。 「这……这样就行了吗……?」 「好棒喔。其他驱逐舰的女孩们都很害羞,完全不肯跟我牵手呢~」 阳炎心想:那大概不是因为害羞的关系。 「来,我们走吧。」 走了两三步之后,阳炎突然停下脚步。 转头一看,第十四驱逐队剩下的成员们都轻轻地挥手,整体流露出放松的气氛。 阳炎虽然已经决定放弃抵抗跟著爱宕走,但就这样被送出去当祭品也不太甘心。 「抱歉,爱宕姊。可以等一下吗?」 「哎呀,怎么了吗?」 「既然如此,乾脆请我们所有人都到秘书舰室去,毕竟我也不想再耗费力气说明一次。」 曙以下的驱逐舰娘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阳炎脸上浮现邪恶的笑容说: 「大家也都赞成这个意见。」 「好啊。」 爱宕立刻回答,眼睛还闪烁著光芒: 「大家肯一起来,这真是让人开心,果然阳炎你们都很重视姊姊我呢。」 「那当然,尤其是除了我以外的人。」 大家都以愤恨的视线看著阳炎,还一起摆出「你干嘛搞这种鬼啊!」的眼神。 阳炎用视线回以「谁理你们啊」的讯息。爱宕则开心地率领第十四驱逐队走向秘书舰室。 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室位于镇守府办公 大楼里。那边相当宽广并有豪华的装潢,为了接待来宾也随时准备酒类饮料。这点不管是哪里的镇守府都一样,毕竟出入的客人众多,如果不气派点会不成体统;不过基地或港湾就另当别论。 爱宕用来执行勤务的桌子也是既大又气派。她在椅子上坐下,阳炎她们则隔著桌子站在另一头。 「好啦,知道为什么要把你们叫来吗?」 阳炎立刻回答: 「是要判死刑吧。」 「那是什么?」 「会被爱宕姊叫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只有死刑而已。」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吧?」 「可是来到这里的途中,每个经过的人们都用很同情的眼神看著我。战舰的姊姊还双手合十为我祈福并默哀。」 「哎哟,我是有很正经的事要跟阳炎你们说耶。」 爱宕这么一说,阳炎她们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要取消休假……」 「那个啊,我跟提督商量过了……」 她插话进来: 「我们打算让阳炎来担任秘书舰。」 「……啊?」 阳炎大吃一惊,这让爱宕稍微皱起眉头: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有听见,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要让阳炎来担任秘书舰。」 讲第二次以后,阳炎的脑袋才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秘书舰,舰娘中的舰娘。执掌指挥对深海栖舰的攻击以及辅佐提督,是组织里最重要的职位,而现在说要让阳炎担任。 「咦……咦咦!」 她真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插图005 说到秘书舰,大概就是跟舰娘的一切都有所关联的存在。而且横须贺镇守府的人数跟吴、佐世保并驾齐驱,同时也是对抗深海栖舰的据点。这种地方现在说要交给自己负责管理。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让阳炎无比慌张。 「那……那个,说要让我担任秘书舰,这……我只是艘驱逐舰而已耶!」 「这没什么好不可思议,驱逐舰担任秘书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跟外行人没两样啊!」 「每个人刚开始都一样嘛。」 「为什么会是我啊……」 阳炎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而陷入混乱,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叠文件。 「……这是什么?」 「是推荐函。」 「阿武隈姊、凉风,连大淀姊也……!」 「还有霞的喔,是从吴用限时挂号寄来的。」 「那个叛徒!」 阳炎边大喊边询问爱宕: 「这些真的都是推荐函吗?」 「我向各地的秘书舰询问,说有哪个驱逐舰娘适合担任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时,所有人都回答说是阳炎喔。」 「候选人名单上该不会只有我的名字吧?」 「你的直觉真敏锐。」 爱宕露出微笑: 「阳炎一定可以胜任──大家真的都这样向我保证。」 她将推荐函收起来之后,双手摆在桌子上: 「轮流让各舰种的舰娘担任秘书舰会比较好,这是各地提督们共同的意见。虽然以沟通理解方面来说是固定秘书舰比较好,但只让一小部分舰娘有这类经验就不太好了。」 「在吴时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状况……」 阳炎虽然不停碎念抱怨,但看来爱宕并不打算撤销,就只是笑咪咪地看著。 「真的要让我成为秘书舰吗……?」 「对。」 爱宕如此断言。 这已经是无法逃避的现实。现在虽然只是先行告知,但马上就会有正式的人事命令传来。就算能拒绝,之后一定会演变成很麻烦的情况吧。 阳炎垂头丧气地说: 「……了解。」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接受。」 爱宕很开心地说著,彷佛现在就要大喊「乓啪喀乓!」一样。 有份厚重的说明书被递过来,封面上写著「秘书舰入门」几个大字。 「这里头写著成为秘书舰之后该做些什么,你好好看一看吧。」 这时,阳炎突然感到一股气息,于是她看看周围。 第十四驱逐队的伙伴们正笑咪咪地看著她。 「……你们是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啦~没想到你会成为秘书舰啊。」 曙这么说著: 「我们大家可以打赌你能不能胜任吗?」 「没礼貌,就是可以胜任才会被任命啊……应该吧。」 虽然这么想,但也无法确信。明明爱宕就在眼前任命了,阳炎自己还是半信半疑。 隔壁的皐月露出像在动物园第一次见到珍禽异兽时的眼神。 「秘书舰就是辅佐提督的人对吧?」 「嗯,大概是。」 「好厉害喔,想必一定会被叫去打扫提督的厕所,或者是无聊时就叫你把铁道唱歌(注:明治时代以日本铁路为题材的歌曲,有全日本最长的歌词)全部唱完吧。」 「提督不会做那种职场骚扰的行为吧?」 阳炎边说「对不对?」边往爱宕看去,但她什么也没回答。 「……我开始有点不安了。」 「不过没问题啦,阳炎最喜欢职场骚扰了。」 「不要给别人加上奇怪的癖好。」 在皐月身旁,潮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来问: 「阳炎姊成为秘书舰的话,第十四驱逐队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一起看著爱宕。 爱宕的笑容没有改变,但这次就有回答: 「放心吧,会维持现状喔。」 潮轻抚胸口: 「太好了,我还以为驱逐队会被解散。」 所谓的舰队在这种时候就可能被迫变更隶属单位,这点连驱逐队也不例外。有时候隶属户籍不同的舰娘们,也有机会一起组成队伍。 第十四驱逐队有著比其他驱逐队多一倍的人数,就算这时候有所调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总而言之,对方说希望第十四驱逐队保持现在的编制。毕竟也有获得战果,所以就算阳炎成为秘书舰,也不会变更隶属单位。」 「那个,您说对方希望,这是什么意思?阳炎姊不是要成为横须贺的秘书舰吗?」 「哎呀,我有这么说过吗?」 大家都露出纳闷的表情等待著,于是爱宕继续说下去: 「上头已经发出要将第十四驱逐队派遣至佐世保的命令了。」 「佐世保!」 忍不住大喊的是皐月与长月。 「真的假的!」 「这是真的吗!」 隶属于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是从各地拼凑起来的,其中皐月与长月过去就是待在佐世保。之所以会想要在休假时前往佐世保,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真的喔。」 爱宕从桌子里拿出命令书,然后递给所有人看。上头确实写著「对第十四驱逐队下达暂时性佐世保勤务之命令」的内容。 「太棒了!」 皐月整个人跳起来: 「是佐世保!」 「不必特定动用到休假,就可以跟怀念的朋友们见面啦!」 长月也很高兴: 「能跟大家一起去,就像作梦一样。」 「嗯,就让我们来带路吧。」 「是啊,等工作结束后就去取得外出许可……」 长月讲到这边,慌忙清咳一声: 「……霰,抱歉,这样子也许没办法顺便去吴一趟了。」 霰稍微摇摇头: 「没关系……」 「这样的话,从佐世保回来的途中去一趟也可以。」 「比起这个……」 霰把视线转回爱宕身上: 「……我想问一件事……」 「请说。」 「……最重要的休假呢……?」 这个问题让大家又重新注视著爱宕。 说起来,原本的预定就是要休假。不断累积的休假在阳炎的交涉下获得许可,虽然因为秘书舰和派遣到佐世保的事情而完全忘掉,但这部分要怎么处理呢? 爱宕稍微露出苦笑: 「放心吧,这对第十四驱逐队的休假不会有影响。请在佐世保把九十六小时的休假都消化掉。」 「阳炎的秘书舰呢……?」 「这也不会变更,阳炎将在佐世保成为秘书舰。」 「咦咦!」 这次真的让所有驱逐舰娘都放声大喊了。 本来以为会成为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没想到是在派遣地点准备好新的职位。 爱宕继续说明: 「佐世保镇守府想要一名驱逐舰娘来当秘书舰,所以阳炎你们第十四驱逐队将整队调籍过去。」 「是调籍吗……?」 「横镇的提督不想放阳炎你们离开,所以只是暂时性的调籍。工作结束以后要回来喔,如果阳炎你们不在了,姊姊我会很寂寞的。」 先不管爱宕的寂寞,如果没设籍在该镇守府就无法成为秘书舰。就是为此才会进行调籍吧,这也代表佐世保就是如此希望她们过去。 「我……我在佐世保没有认识任何人耶。」 「也是呢。」 爱宕这么说著,虽然露出笑容,但同时也表达出绝对不会变更的意思。 「如果爱宕姊肯支援的话……」 「我会打电话给那边的秘书舰。」 「可是从佐世保回到横须贺以后,我不就从秘书舰退任了吗?」 「不,从横须贺回来以后,我会让出位子。毕竟已经担任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也差不多刚好适合交接了。」 「爱宕姊很适合,所以还是继续担任下去会比较好吧……吴那边也是一直由大淀姊担任秘书舰啊。」 「我也差不多想放下重担了喔。」 爱宕这么说著。 虽然知道缘由,但这对阳炎而言还是跟青天霹雳没两样。秘书舰这种职位,是至今根本从来没有想像过的地位。 「不用那么困惑。突然要你执行秘书舰业务的确很困难,所以那边应该也会有人进行支援才对。」 虽然几乎是认命了,但阳炎还是存有疑问: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佐世保的秘书舰呢?」 「从明天开始。」 「明天!」 「明天请从横须贺出发。」 原本以为只是事先告知,看来已经是正式的人事命令。提督那边应该有已经盖好章的正式公文在进行了。 「工作会很忙吧?」 「是啊。」 「如果做不完的话……」 「就要加班跟假日出勤了。」 「呜呜……我个人的休假到底会……」 爱宕依旧一脸笑咪咪,这让阳炎内心的不安不断扩大。 「请问……」 「你的休假是在下星期吧?」 「嗯,是的。」 「只要在那之前习惯秘书舰的工作,让行程有余裕就好啦。」 「完全不知道秘书舰都在做些什么的驱逐舰,怎么可能办到那种事情嘛!」 「加油喔。」 爱宕这么说著,同时笑容完全没有改变。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秘书舰室。 她们保持沉默,从镇守府办公大楼往驱逐舰宿舍走去。 阳炎的胃就像吞下整颗压酱菜的石头一样。 镇守府与指挥舰娘的负责人是提督,秘书舰则负起为他辅助一切事务的责任。立场上是从每天的杂务到大型攻势作战的建议都要能够执行。也就是说,光靠秘书舰一个意见就能决定舰娘的命运,而这全部都将由阳炎一肩扛下。 所以她的心情自然也忧郁了起来。 阳炎觉得现在只能靠第十四驱逐队的伙伴们来安慰自己了。她们一定会为自己被任命为秘书舰而感到高兴,也一定会为自己出人头地而给予祝福吧。只要吐露一下自己有多么重大的责任,也许就会给予同情,说不定还会请自己吃一顿甜点。 她抱著这种期待,往伙伴们看去。 同时也立刻感到绝望。她们全都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那很明显不是因为阳炎就任秘书舰,而是休假不会泡汤所表现出的安心感。 「啊~总算放心了。」 皐月很夸张地拍拍胸口: 「还以为连我们的休假都会一起泡汤。」 「我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只要好好把工作完成就没问题了吧,阳炎一定办得到。」 「这毫无根据吧。」 「嗯。」 皐月很有活力地点点头: 「但是我很信赖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舰啊,所以绝对没问题啦。」 「……我觉得,这听起来只像是因为休假没有泡汤而放心,然后随便敷衍一下……」 「讨厌啦,我讲话才不会那样呢。」 虽然皐月这么说,但总觉得她的表情正在窃笑。 惊觉这点后,阳炎环视大家的脸庞。虽然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但每个人的嘴角都像是要笑出来一样。 她不禁大喊: 「你们几个……是看我成为秘书舰,觉得很有趣吧!」 阳炎心想绝对是这样。最近第十四驱逐队不断被派遣到南方或北方,完全没有时间让身心好好休息。正当希望来些有趣的事情可以放松心情时,阳炎就成为秘书舰了,更何况还不会影响自己的休假,这根本跟下酒菜同等美味。 长月装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说: 「我等一同都对阳炎就任秘书舰一事感到欣喜。」 「少在那边说谎了。」 「是真的喔。真亏阳炎肯接下秘书舰这么辛苦的职位,让我们感到很讶……不,是感到很敬佩。」 「你这不是说出真心话了吗?」 「这时候,第十四驱逐队应该率先欢送秘书舰出发就任才合乎道理。」 「所以就说,你们的向导舰大概不会改变……」 在阳炎讲完之前,长月就率先鼓舞其他成员: 「那么在此庆祝我们的向导舰就任秘书舰,高喊三声万岁!」 少女们笑著高举双手,大喊:「万岁~万岁~万岁~」 阳炎则发出不输给这欢呼声的怒吼: 「你们在想些什么啊!」 「嗯?喊『你活该』会比较好吗?」 「我可是秘书舰!愚弄我,会让你们吃不玩兜著走喔!」 「我们都知道阳炎办不到那种事情,你是个能把私怨跟业务分清楚的女性。」 「我可没那么明白事理!」 「我觉得你不要装作自己很坏心眼会比较好。」 长月终于无法掩饰那笑咪咪的表情。 不只是她,每个人脸上都是高兴到无法忍住笑容的模样。皐月捧著肚子,潮也捂住嘴 呵呵笑著。平常总是没有表情的霰也不时忍笑到差点咳嗽,曙更是直接用手指著阳炎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哈。啊──好好笑,肚子好痛。」 「曙……难道你都不会担心吗?」 「为什么我要做那种无谓的事情啊?哈哈哈。」 「再多安慰我一些啦!」 「等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好好安慰你!」 这很明显是随便说说。只不过,这时候如果发脾气就太幼稚了,既然如此也只能怨恨自己的命运。 阳炎把头别过去,比任何人都要快步地走向驱逐舰宿舍。这时曙叫住她: 「等等,为了纪念你成为秘书舰,让我请你喝杯柳橙汁吧。」 「那是无限畅饮的东西吧!」 「被发现啦,不愧是秘书舰大人。」 「哼!」 阳炎刻意踏出脚步声,往驱逐舰宿舍走去。 ○ 往佐世保的移动是利用电车。虽然也能够搭乘飞机,可是早就预约额满而没有机会插队进去。 六个人一起搭乘电车移动,这种经验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虽然很想说这就跟远足一样有趣,但对阳炎而言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移动途中,其他人不停对她说「秘书舰,可以看到富士山喽!」或是「秘书舰,买冰淇淋给我吃」之类的话。而阳炎虽然每次也都回答「富士山讨厌你啦」或是「等你死翘翘以后再去吃冰淇淋吧」来予以反击,但依旧处于劣势。 「长月。」 等情况平静下来以后,阳炎开口询问: 「佐世保的秘书舰是谁?」 「我们还在那边的时候是……」 长月询问一旁的皐月: 「你还记得是谁吗?」 于是皐月中断正在跟曙玩的「成为秘书舰的阳炎可能会被取哪些绰号之机智问答」。 「我们还在的时候是金刚姊吧。」 「对喔,是金刚型的姊姊们轮流担任。」 「那些人不是在横须贺吗?」 「应该是被挖角过去了。金刚姊一开始好像也是在横须贺,然后才调籍过去,现在应该算是又调回去吧。」 阳炎觉得这很有可能,毕竟横须贺镇守府的提督最擅长借东西不还了。 「那现在呢?」 「这就不清楚了。」 长月摇摇头。 阳炎双手交抱在胸前。名目上来说阳炎已经是秘书舰,之前的秘书舰将会担任辅佐她的角色。明明不认识,这位比自己有经验而且年长的舰娘却将成为部下,真的有办法只是增加点心劳就解决吗? 思考著这些事情,同时对皐月跟曙怒吼「再不停止那机智问答,我就把你们丢出去!」时,电车已经抵达佐世保。 走下月台之后,立刻有许多建筑物映入眼帘,在另一头就能看见大海。 「好怀念的风景!」 皐月张开双手说著。 佐世保镇守府是跟横须贺、吴、舞鹤同等级的防卫要地,港口就在海湾的深处。这里的平地不多,电车是穿越群山之间才抵达这里的。 天气晴朗,同时也很闷热。即使如此,皐月与长月看起来还是对来到许久没来的佐世保感到开心无比。 「真是久违了呢。」 长月因为耀眼的阳光而眯起眼睛: 「首先要去找谁呢,你没跟文月说过吧?」 「嗯,就突然过去吓她一跳吧。」 皐月这么回答。 阳炎从大门眺望佐世保镇守府内部。不管哪一栋建筑物都曝露在海风中,由于年代久远而有一股独特的古风味。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当舰娘数量还很稀少时,深海栖舰不时会对地上进行轰炸,其中只有佐世保从来没有被攻击过。 「我去找秘书舰,你们就自由行动吧。」 「你在说什么啊,秘书舰就是你吧?」 被曙这么一说,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订正,我去找前任秘书舰进行交接。」 「这样的话,大家一起过去吧。」 听到潮的提案,阳炎回答: 「没那种必要吧。」 「不,我想听听看成为秘书舰的阳炎姊一开始会说些什么。」 「……潮,你的性格是不是有些扭曲了啊?」 「没有那回事。」 「这该不会是报复我把大家带去爱宕姊那边吧?」 「当然不是,不是这样的。」 潮否定了好几次。 看过设施导览后,她们前往佐世保镇守府的办公大楼。那是栋从屋顶有两根像是烟囱的凸起物,看起来很古典的建筑。 她敲敲门并敬个礼,接著进入秘书舰室。 「第十四驱逐队阳炎以下六名,到此进行就任报告。」 「欢迎你们。」 大型办公桌的另一头,有位将修长黑发绑在头侧,个性看起来很刚强的女性坐在那边。 「我是重巡洋舰那智。」 她站起来朝第十四驱逐队走来,这让阳炎有些紧张。 她是妙高型重巡洋舰。以前作战时曾跟妙高一起被派遣到横须贺,然后从远处看过她。虽然当时就有「好像是个很强悍的人」这种印象,但近距离一看更是感受到那份精悍。 阳炎毕恭毕敬地说: 「还请多多指教。」 「那是我要说的话呢。」 「……?」 「你可是秘书舰吧?」 那智这句话让阳炎回过神来: 「啊……是这样没错。」 「从现在开始,佐世保镇守府的秘书舰业务由那智移交给阳炎。那边的桌椅都已经空下来了。」 那智指著自己刚才还坐著的椅子说: 「请你自由使用。」 「是。那个……」 「嗯?」 「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目前暂时会由我来辅佐,横须贺的爱宕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阳炎虽然松了口气,但那智马上加上一句话: 「爱宕说阳炎很优秀,所以一定能胜任。」 被施加压力了。阳炎在心中咒骂那个人到底讲了些什么。 「今天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所以也没事可作。剩下的就从明天开始进行。」 「抱歉,我想问个问题。」 这么说的人是长月。那智看到她以后虽然有一瞬间露出疑惑的表情,但立刻就回答: 「是长月……还有旁边是皐月吧。好久不见了。」 「是。」 「我们回来了。」 由于这里是她们以前隶属的镇守府,所以长月跟皐月比阳炎要放松许多,询问时也没那么拘谨。 「我们都不知道那智姊当上秘书舰了。」 「我是在羽黑之后被任命的。虽然还是比较喜欢在海面上战斗,但试著做做看以后,发现这真的能学到不少东西。」 她这么回答长月的问题。 这次换皐月询问: 「我们要睡在哪里呢?」 「驱逐舰宿舍有准备好寝室,所以就睡那边吧。你们调籍之后有重新整修过,所以变得很漂亮喔。」 「太棒了,非常感谢您!」 皐月率直地表达喜悦。 实际业务是从明天开始,所以阳炎与其他成员就打算离开。这时那智把她叫住。 「等等。阳炎你明天提早一个小时起床,在早餐之前先过来。」 「咦!」 「身为秘书舰得成为其他舰娘的典范才 行。」 「是这样没错啦。」 「其实这里有个当秘书舰交接时,工作就会瞬间堆积如山的传统。大量文件会像是算好时机般涌进来,早点来才不会之后弄得那么辛苦。」 「……这是在恶整人吧。」 「也许是镇守府总动员测试新任秘书舰大人的能耐喔。」 那智这么说著。 阳炎从秘书舰室离开来到外头,等距离够远后才开口说: 「呜──糟透了。」 她抱头苦闷,勉强不让自己蹲下去: 「这不就突然开始试练了吗!」 「阳炎不擅长早起吗?」 曙这么询问,阳炎听了摇摇头: 「不会不擅长啦,我是指从第一天就有大量工作这件事。」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大家好像都很轻松就能应付了。」 「是那样就好了。」 「我会照常睡觉就是了。」 阳炎用怨恨的眼神注视著曙。 「这时候,不是该来个安慰我的场景吗?」 「如果你肯请我吃些什么的话再说。」 「我拒绝。」 「秘书舰还真辛苦呢。」 曙虽然有半分同情,但接下来还是不断笑著。不只是她,大家也跟著一起笑出来。 阳炎哼了一声就把头别过去。想笑就笑吧,明天我就把堆积如山的训练课题推给你们──毕竟自己是秘书舰,可不容许对方出言辩驳。不管这些驱逐舰再怎么大哭大闹,也一定要让她们说出不如被深海栖舰的16inch炮弹打中死掉还比较轻松这种话来。 她内心怀抱著些微的复仇心态,想像著从明天开始的秘书舰业务。 但是隔天说出「死掉还比较轻松」这句话的人,却是阳炎自己。 成为秘书舰的第一天,她虽然比平常要提早一个小时作好准备并前往秘书舰室,但那智已经在那里了。 入室后她这么说: 「虽然很准时,但没有意义喔。」 「这样没有意义吗?」 她忍不住开口辩驳,而那智点点头: 「秘书舰在业务时间上有很大的弹性,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想回去都无所谓。但这个权利是以能够全数完成被赋予的工作为前提。」 「也就是说……如果工作没做完,就没办法回去是吗?」 「想要在今天之内回去的话,就只能早点开始工作了。」 「可是你跟我说要在这个时间过来。」 「这点我给予正面评价,并没有批判你。」 「那为什么要那样说?」 「只是想捉弄你一下。」 她很乾脆地这么说。 阳炎往已经属于自己的办公桌方向看去,文件早已堆积如山。而且它们还开始崩塌,有些差点要从桌子旁边掉下去。 「……这些全部都是吗……」 「这算少的了。」 「我没听说过会是这样啊!」 「身为秘书舰,不预料到这些可不行。」 阳炎被推到椅子上坐下。 「你有从爱宕那边听她解说业务内容吗?」 「我有读过业务说明书。」 「有看完了吗?」 「是,姑且有看完……」 「那就没问题。」 阳炎交互看著眼前的文件山与那智,并露出绝望的表情。 「你真的觉得我能够胜任吗?」 「我会辅佐你的。」 「那智姊会在哪里?」 「我会在那边。」 往那边看去,阳炎的右手边摆著一块白板,它旁边又摆了张比较小的桌子。因为到昨天为止这张桌子都还不存在,所以应该是夜里搬进来的。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非常感谢你,那马上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不用叫你姊姊也没关系吗?」 那智露出感到很疑惑的表情,看来不用叫姊姊也没关系。 接著立刻开始进行身为秘书舰的工作。 业务大多是文书工作,镇守府各处会送来文件。将这些阅读过后签名与盖章,重要的案件就往上递交给提督请求裁决。这时候大多会被要求提出意见,所以没办法随便敷衍。 首先是训练相关的部分,这真是多到令人头痛的程度。训练计画的文件跟训练实施要点的文件,训练海域设定的许可文件跟训练时间延长的文件,训练后的报告跟训练弹和实弹的消耗与补充之相关文件。这只是开头,接下来还有每个战队、驱逐队的文件。 还不只如此。装备保管库的借出相关手续与简略化的陈情,熄灯时间延长的申请,违反规则的舰娘解除夜间外出禁止令的许可,讨论镇守府雨天时每小时雨量大约几厘米的议事录承诺与否;就连附在早餐里头的沙拉很难吃,可不可以想点办法这种陈情都有。 才处理没多久,阳炎就发出哀号: 「为什么只有文件会多到这种地步……!」 她很清楚理由何在,因为镇守府是个组织。组织如果靠当下的直觉或是心情来运作就太不像话了,所以才会需要书面文件。基地或港湾的话,有时候还可以随便敷衍了事,但佐世保可没办法这么做。 往那智那边看去,只见她桌上几乎没有文件堆叠。 (好诈喔,都往我这边送……) 虽然这么想,但却不是这样。 是那智把送来的文件一个个都迅速处理掉了。文件的检查、签名与盖上确认章的动作毫无停顿,所以也不会停滞不前;而且她还常常喝个茶休息一下,让人觉得在这么热的天气不用跑到外头似乎很舒适。 另一边则看看自己,文件已经叠到几乎可以建造金字塔了。等到建好的那天,大概就可以埋葬上百名的王公贵族。 这真是令人绝望的心情。 (呜呜,果然还是当驱逐队的向导舰比较好……) 第十四驱逐队现在应该是五人正努力进行训练吧。虽然也曾经觉得很辛苦,但现在只会涌现羡慕的心情。 总而言之,现在先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把眼前的文件解决掉。吃早餐时先暂时离开,回来就继续进行作业。 「舰娘专用伤病疗养设施(船坞)前的道路工程申请……?为什么要申请这个……?」 「因为会需要用卡车将高速修复材(水桶)运进来吧,所以才要申请。」 那智在视线完全没、有离开自己手上文件的情况下说著。 「这叫舰娘自己搬运不就好了吗!」 「受损伤的舰娘不可能自己搬运高速修复材。这么一来就必须事先预备好没有损伤的舰娘来搬运。阳炎,你愿意在训练前跟结束后削减自由活动时间来搬运吗?」 「呜……」 「如果你想搬的话,我是不会阻止。」 被这么,说还真是无法反驳,于是阳炎在许可章上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其他还有好几个类似的申请书。舣装的修理这还能理解,但水管的工程申请就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连这么细微的部分都要由我来判断吗?」 「这一点也不细微吧。」 「这边这个船舶靠岸的时间,应该由船只自己判断就行了吧?」 「既然进入佐世保镇守府的管理区域,船舶就必须服从港口的指示,怎么可以轻视这种事情呢?」 「这么说也是喔。」 「真正细微的文件,是要你决定缴交给厨房的食盐袋数,还有 严格决定胡椒容器与盖子孔穴的规格这些,而且还得每个宿舍都一一执行。」 「……这也要决定吗?」 「当然不用,这种事情交给事务单位就好。」 镇守府里头不是只有舰娘而已。从卫兵到技师到卡车司机,还有许多人在这里工作。事务类工作也一样,跟战斗无关的事情就由专职的工作人员来负责处理。 反过来说,会上陈到秘书舰这里的文件就不能交给其他人判断。 (不过有必要连道路整修都要给秘书舰判断吗……) 回过神看一下时钟,已经十二点了。于是那智开口说: 「也差不多该吃午餐了。」 「就这么办。」 虽然几乎没处理多少文件,但即使只是暂时也想离开一下,所以阳炎很开心地赞成。她想跟大家聊聊天,让心情沉稳一下。 正打算离开秘书舰室时,那智叫住她: 「等等,你要去哪里?」 「就是去驱逐舰宿舍吃午餐……」 「秘书舰是在别的地方用餐。」 「这是怎么回事?」 「中午当然是要跟提督一起用餐吧。」 「咦!」 阳炎瞪大眼睛: 「为什么啊?」 那智很理所当然地说: 「你可是秘书舰喔。」 「但……但是,我从来没有跟提督一起用餐过……!」 「在林加也是?」 「那边是……因为又窄又小……还有因为很热才……」 「跟提督共进午餐是为了让秘书舰跟其之间的沟通更加圆滑。还有提督与高层人士聚餐时偶尔也必须一起出席,所以也有藉此习惯的用意。另外,如果你喜欢热一点的话,要不要帮你开暖气呢?」 阳炎摇摇头,那智当成她已经没有怨言并说: 「那就走吧。」 阳炎用僵硬的动作跟在那智后头。 提督有专用的用餐室。这里别说是驱逐舰娘,其他舰娘也不能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进入。虽然听起来会招致抱怨,但对于用来招待客人或是高层人士聚餐的地点而言,这也是必要措施。另外也会用在各种日常情况上。 阳炎穿过镇守府办公大楼这道看起来颇为豪奢的门。门是木制的雅致装潢,看起来很昂贵的餐桌上铺著似乎很昂贵的桌巾。上头摆设著复数的餐盘与刀叉。 她仔细注视著这些,然后说: 「……这不是晚宴的餐点吗?」 「也不是每天都会吃这么正式的餐点。是因为阳炎成为秘书舰,才请你吃一顿丰盛的。」 「喔……」 阳炎战战兢兢地在指定的位子坐下。 正担心如果那智这时候离开,这里只剩下自己跟提督两人该怎么办时,她也坐下来了。 没等多久门便打开,有位身材高挑的男性走进来。 阳炎弹射般站起身子。 这是她第一次跟佐世保镇守府的提督见面。虽然不清楚这位男性的年龄,但他的头发从里到外都有白发混杂在其中。眼神十分精悍,像是对自己技术充满自信的外科医生。 「你就是阳炎吗?」 「是的。」 「欢迎你来到佐世保镇守府,请坐。」 提督率先坐到椅子上。确认这点之后,阳炎与那智才跟著坐下。 他吩咐侍者送上餐点,并补充「不要有酒类」这句话。 接著他对阳炎询问: 「你喜欢肉类料理吗?」 「是。嗯,是的。」 「是吗,我比较喜欢吃拉面。」 阳炎听了无言以对,提督更接著讲: 「更喜欢中华凉面。」 「是……是这样啊……」 那智低声说: 「那是在开玩笑。」 阳炎虽然想笑出来,但因为错过让嘴角上扬的时机,什么也没法做。 先是前菜的沙拉与汤,然后牛排也送了上来。 阳炎仔细看著自己的盘子,摆盘跟民间餐厅没太大差别。舰娘的餐点虽然在味道跟分量上都很不错,但由于都杂乱堆在方便清洗的餐具上,特徵就是外观不是很好看。相比之下这道餐点看起来就很豪华。 「不用太客气会比较好喔。」 那智这么一讲,阳炎小声地说句「我开动了」。 接著他们暂时无言地用餐。 提督仔细盯著阳炎看。 「阳炎,秘书舰的工作习惯了吗?」 「是……」 「不过还只是第一天,不了解情况也是正常。」 「是……」 「说不定我的情妇会提起诉讼,要求我支付可以买下一艘航母的赔偿费喔。」 「是……」 提督转向隔壁: 「那智,你听到了吗?我好像要被告了耶。」 阳炎这才发现「啊,这是在说笑」而感到慌张,而那智继续对提督说: 「那场官司早就解决了,法庭也认定怀孕是那位女性在胡说。」 「就是跟我这种穷人打官司才会输掉嘛,提督的薪水又不高。」 「是想要有个挑战深海栖舰之提督的爱人这种头衔吧。」 「你可不可以用前任秘书舰的权限帮我加薪啊?增加的薪水分你一半。」 「全部给我的话就考虑看看。」 阳炎没有加入两人的对话。虽然有在听,但无法连内容都理解,再说她连餐点的味道都搞不太清楚了。 提督摸摸自己的下巴: 「那智啊,阳炎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就是因为你那么没神经地一直问啊,还有餐巾掉了。」 「哎呀,怎么会。」 侍者虽然靠过来,但他自己捡起来交给对方。 「为什么你都不会紧张呢?」 「因为我工作时都有适度放松。」 「不是打混吗?」 「妙高说,如果过度集中于秘书舰的工作会让自己胃痛,所以我都把放松心情这句话牢记在心。」 妙高跟那智一样是重巡洋舰,以前应该也有担任过秘书舰吧。但阳炎当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那智继续说: 「不如说,阳炎紧张的原因是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情。」 「哦?」 「这是爱宕告诉我的。」 她好像想说些什么。这虽然让阳炎终于回过神来,但因为搞不太清楚话题的走向,只能不停点头而已。 提督摆出稍作思考的动作: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这个男人太过完美。第二任的太太也这么说过。」 「那位在离婚时骂说,日本鬼铀都还比你帅的女性吗?」 「那是第三任。」 「两个都差不多吧。在我记忆里,第二任跟第三任夫人应该是姊妹才对。」 「我是结婚以后才注意到她们的姓氏相同嘛。」 「要我解说一下提督您婚姻不顺遂的理由吗?」 「那会伤害我的心灵,所以请别说。」 「阳炎会紧张是有理由的,提督你应该也有稍微听到一些传闻吧?就是阳炎以前也有参加的作战所发生的事情。」 「……是啊。」 男性理解般点点头: 「你似乎差点就要冲上去揍横须贺的那个家伙呢。」 阳炎不禁站直身子回答: 「我才没有差点就去殴打……!」 这句话跟事实相反。阳炎以前为了拯救行踪不明的不 知火而直接去找提督谈判,结果激动之下差点动手殴打他。从那次之后,她就很尴尬于跟横须贺镇守府的提督碰面。因为这件事的影响,阳炎面对镇守府勤务的提督时就会过度小心,避免又犯下错误。 「……那时候就是……该说我气昏头了吗……」 「真可惜,如果那家伙被打,我就会想去看看了。」 提督说完后喝口咖啡: 「佐世保也有派遣舰娘过去,报告书上写说那场战斗非常辛苦。」 「是场激战。」 「我也觉得不要做出舍弃舰娘的决定会比较好。比方说……只是比方说喔,即使更高层下达不要浪费力气在救援行动上的命令也一样。只不过,自己的情感跟作战的最佳解答这两者又是另当别论了。」 「是。」 阳炎这次有听清楚内容,并且理解之后才回答: 「这点我知道。」 「舰娘,尤其是驱逐舰娘无论如何都会去救援留在敌方区域里的同伴,这点我也很清楚。接下来的部分虽然光看报告书也知道,但你在幌筵前去救助潜水舰娘了吧?如果被告知说救援毫无意义所以不要出击,你会老实遵守命令吗?」 她摇摇头: 「不会。」 「但实际上,第十四驱逐队在救出时遭受攻击,虽然没有丧失任何一员却也受到很严重的损害。如果要讨论损益得失,这算是损失吧?」 「但正是因为相信伙伴一定会来救援,我们才能够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果立刻就决定舍弃同伴,这样谁也不会想出击了。」 舰娘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伙伴意识存在。尤其是驱逐舰娘特别强烈,平常虽然会互相对立,感情也不是很好,但只要遇到危急情况,无论如何都会冲过去救援。这一点也跟驱逐舰娘的高昂士气有直接关联。 提督缓缓点头: 「没错,但那是身处前线之人的思考方式。站在后方指挥时,又会看见完全不同的事物。如果我也是像阳炎一样的舰娘……虽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我也一定会全力进行救援。但如果这是为了攻击前来救援的舰娘的陷阱呢?如果预料到救援作战会浪费资源,造成庞大的损害时呢?这时候又需要另外一种判断。」 「但是……我成为舰娘时,被严格教导说绝对不能舍弃同伴。而且以提督的立场来说,也认为要最先考虑进行救援……」 「救援作战是必须实行。但就算如此,也不允许把其他需要考量的事项全盘置之不理。因为我站在被要求必须考虑各种方法的立场上。」 男性把咖啡杯放在杯盘上: 「秘书舰也一样。」 「…………」 阳炎太过集中在对话上,所以即使咖啡送来,她依旧把叉子拿在手上。 过一阵子后,她才慌忙把叉子交给侍者。 「呃……那个。」 她有点支吾其词地说: 「这算是种教诲吗?」 「只是闲聊而已,我的人生经验还没有累积到可以给人教诲。」 「我认为已经累积很多了……」 「离婚方面的话是没错。」 阳炎询问身旁的女性: 「那智姊也有被提督问这些问题吗?」 重巡洋舰娘露出不满的表情: 「我那时候不同。第一次吃午餐时,就被迫听些他每天晚上都被离婚协议书搞得七荤八素的事情。结果还被说因为看起来好像有离婚经验才选我当秘书舰,害我差点对他怒吼。」 「怎么会……」 「现在想想如果是开玩笑就好了,但他是认真的。」 到刚才为止那些「金玉良言」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阳炎不禁往提督那边看去。 提督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会请阳炎你们过来,另外也是为了准备攻势作战。」 「要进行作战吗?」 「因为深海栖舰的活动也转为低调了,我们打算利用这个状况一口气夺回海域。由于还是满久之后的事情,所以第十四驱逐队能够放松一下,阳炎也能慢慢习惯秘书舰的工作。」 「非常感谢您的挂虑。」 「如果能让你们喜欢上佐世保,自愿说出要留下来就更是万万岁了。」 阳炎心想要是真的变成那样,跟横须贺之间又要发生争执了。 「但是,有必要让像我这样的驱逐舰担任秘书舰吗……」 「由驱逐舰担任秘书舰这样的例子以前也有过,只不过担任需要筹备作战的秘书舰,这还是第一次。而刚好我听说横须贺有适合的驱逐舰。」 提督用餐巾擦擦手: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是,关于那智姊好像有离婚经验这点……」 那智本人立刻开口回答: 「怎么可能会有嘛。」 提督摇摇摆在餐桌上的小型摇铃,对侍者宣布午餐时间结束。 阳炎和那智两人一起离开,回到秘书舰室。 看一下时钟已经是下午两点,这是顿颇为漫长的午餐。 「佐世保的提督,一直都是那样子吗?」 「虽然不是一直,但大致上没错。」 「为什么会选我担任秘书舰呢?」 「提督从以前就想过要让驱逐舰娘担任秘书舰。再来就是横须贺的提督,还有吴的提督也进行推荐。只不过,横须贺的提督似乎是打算让你在自己那边担任就是了……」 「除了我以外,应该还有适合的人吧?」 阳炎认为最不适合担任秘书舰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虽然完全没办法拿来自豪,但做事粗心大意又随便的个性,应该不适合秘书舰业务吧。如果真的想要驱逐舰娘担任,总觉得找其他人来就好,尤其是像不知火这样的舰娘。 「这代表阳炎就是有如此高的评价。」 「我实在搞不太懂。」 「你成为舰娘时,应该也没想过会成为向导舰吧?这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样啊……」 阳炎歪著头,然后开始整理去吃午餐时所增加的文件。 看著多到好像在捉弄人的日间、夜间、实弹训练申请书,同意后签下名字与盖章。其他还有暂时变更编制的出差、外宿申请书,以及强制叫觉得健康检查很麻烦的舰娘去接受检查的命令书。 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到摆在角落的文件上: 「这是什么?改善待遇……?」 察觉到自己说出口后,阳炎急忙闭上嘴。仔细往申请人栏位上看去,上头写著驱逐舰共同。 「怎么会写共同,填写不完整……」 正打算退回给申请人而放进箱子时,她停下手。 然后再次拿过来,这次她就有阅读内容。过一阵子之后,妯询问那智: 「……那智姊。」 阳炎的头从文件上抬起: 「你觉得驱逐舰是否没有被善待呢?」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不知为何就是想问。」 「如果是待遇方面,的确无法说全部舰娘都有被善待。」 「毕竟战舰或航母的姊姊们在房间方面都还是单人房。」 「把有限的资源分配在重要的部分,可是基本喔。」 「但我想,这样会觉得自己被轻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如果想要改变这些部分,就只能靠自己出人头地了。退役后走上政治一途,也是一种办法。」 那智换个说法: 「要我说个人意见的话,我很尊敬驱逐舰。不对,应该说没 有任何不尊敬的舰娘吧。」 「谢谢……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舰娘的工作会很辛苦吗?」 「真是困难的问题。」 那智停下手上的文书工作: 「说辛苦是很辛苦,毕竟跟生死有直接关联。不过,如果无法对这份工作感到自豪,可就无法继续当舰娘。秘书舰的工作也很重要,毕竟要是没有人在后方支撑,组织就无法运作。」 那智这么回答,接著反过来询问: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没……没有啦,不自觉就……」 阳炎陷入沉默,接著再次往文件看去: 「……我想去一趟驱逐舰宿舍。」 「现在去也没人在喔。」 「啊。」 现在这时间是进行课业的途中,她们应该几乎都还在进行训练。 「等晚餐后再去吧,那样子大家也会聚集起来。」 「就这么办。」 「还有,先作好心理准备比较好。」 「咦?要为什么作准备?」 「秘书舰跟其他舰娘就是有如此的差别喔。」 阳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感到满腹疑惑。 阳炎的晚餐也是跟提督共进。那是和风日式料理套餐,这让她觉得实在太奢侈了。而那智也跟午餐时一样,对她说:「成为镇守府提督之后,跟来宾聚餐时的饮食也会有一定以上的水准,因此要习惯。」 吃了完全吃不习惯的餐点,她努力安抚受到惊吓的肠胃,然后往驱逐舰宿舍走去。 因为白天变长的缘故,天空还很明亮,不过应该立刻就会变成满天星斗了吧。 她走进驱逐舰宿舍。第一士官次室虽然用餐结束了,但所有人都还在里头。 驱逐舰娘们一起看著阳炎,传来的视线让她有一瞬间感到畏缩。 也许是不认识的人跑来,让大家感到可疑吧。仔细想想,来到佐世保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跟当地的驱逐舰见面。 她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而清咳一声,然后站到大家都能清楚看见的位置: 「好,大家听我说。」 虽然现场有一剎那间安静下来,但不久后还是到处传来低声细语。 阳炎成为秘书舰这件事,已经透过通知让所有人知道。应该没想到她会突然来到第一士官次室,所以感到困惑吧。 她再次大声说: 「请听我说。」 虽然放大音量,但是细语声几乎没有停止,反而是注视而来的视线越来越强烈。 阳炎终于理解情况了。因为跟自己同样是驱逐舰的人成为秘书舰,大家都在计算相互间的距离感。而这也化为不安让大家低声讨论,并露出像是在打量对方的视线。 毕竟说到秘书舰就给人伟大程度仅次于提督的印象,而且还是散发出独特存在感的人物。才刚被任命的驱逐舰娘可没有秘书舰的威严,这点也成为不安的要素。是否该听从这名舰娘的命令,是事关生死并且需要认真商量的事情。 阳炎理解到那智所说的「心理准备」是指这件事。虽然同样是驱逐舰娘,但成为秘书舰之后的立场就会改变。 她变得张口结舌,遇到这种情况就无法随便把话讲出口。必须一句话就获得大家注目,并且让驱逐舰娘们感到钦佩才行。 「呃……」 阳炎开始烦恼,她希望说句充满转机的话。不是嘲笑也不是怒吼,而是能够立刻带来紧张感的一句话。 有什么话可以说呢?她拚命思考著,这时曙走过来: 「你在干嘛啊?真是散漫耶。」 「你安静一下,我正想思考有什么好方法……啊啊,真是的,该怎么办才好。」 曙不慌不忙地用响彻第一士官次室的声音说: 「大家听一下,这女孩要结婚了喔!」 这次大家真的可说是用无比惊讶的眼神集中在阳炎身上,当然也没有窃窃私语。 曙说声「这样就可以了吧」后就回到自己的桌子。阳炎虽然动作变得很奇怪,但还是勉强挺直腰杆: 「呃……我是从横须贺过来的阳炎。这次被任命为佐世保的秘书舰,请多多指教。」 她清咳一声: 「还有,我没有打算结婚。」 本来以为这样讲大家会笑出来,但完全没有声音。 无可奈何下,她只能先环视第,士官次室来暂停一下: 「你们送来的待遇改善请求书我已经看过了。这种心情我很了解,但是我们也有办得到跟办不到的事情。想要拥有跟战舰或是航母姊姊们相同的房间非常困难,更不用说要求宽敞的房间,更是乱来。」 现场没有回应,于是阳炎继续说: 「当然我们这一行得出生入死,有什么万一时还必须成为挡箭牌。但我们不就是能接受这点才成为舰娘的吗?何况也不是没有一些特权啊。像是澡堂很宽广,还有第一士官次室是个圣域;除此之外还受到大家的尊敬,而且是十分充足的程度。」 她把拿在手上的待遇改善请求书高举给大家看: 「所以不要没有看见改善就想罢工。驱逐舰娘战斗的对象应该是深海栖舰,不是提督。」 阳炎像是要甩开集中而来的视线般说著: 「如果对待遇有所不满,那也能选择退役。但我不希望各位那么做,因为不知道深海栖舰的势力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即使只有一艘也好,我们都需要更多的驱逐舰。如果这样还是不满的话就跟我说,我会负起责任去进行交涉。虽然还是有无法办到的情况,但我会努力让各位的待遇获得改善。」 她把手抵在胸口: 「所以请不要干出傻事来。」 沉默支配了第一士官次室。 阳炎心想,这下子真的讲出来了。这么一来,自己确实会成为驱逐舰娘的敌人。 她们写下许多对待遇的不满以及要求,并表示没有妥协的余地,如果不接受要求就要发动罢工;然后这些要求被阳炎在所有人面前直接否决。 但这是必须要有人出面宣布的事情。镇守府的预算并非无限,把经费花在舣装上头后,其他许多事情就必须延后执行。爱宕交给她的业务说明书上头,也有记载能够进行预算分配的事项其实很少。 实际上来说,这种申请只要说声不可能然后直接退回就好。或者就给予「申请书由于不明原因遗失了」这样的回答,反覆让对方申请后又遗失,直到认输为止。 但阳炎不想采取其中任何一种方式。自己身为秘书舰的能力还很差,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用同为驱逐舰娘的身分与对方沟通。如果无法接受的话,就跟她们奉陪几个小时,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去看时钟。 如果这个结果是被冷淡对待,那也只能接受。 虽然不清楚这算不算秘书舰的正确作法,但她现在能办到的也就只有这点小事。 驱逐舰娘们依旧没有回应,身为伙伴的第十四驱逐队也一样。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这下子毫无疑问是被讨厌了。但自己也要正面迎接抱怨与不满,于是她动员所有精神力睁开眼睛。 突然间,她发现事情好像有点奇怪。 第一士官次室的气氛没有紧张感。 驱逐舰娘们的脸上没有显露愤怒,反而相当柔和,甚至能看见笑容。 接著不知从哪边传来拍手声。 不久后,这声音就响彻在第一士官次室,变成如雷贯耳的掌声。 「你们看,就跟我说的一样吧!」 皐月露出满面笑容站起来: 第二章 前桅(foremast) 就算说作好心理准备,秘书舰的业务也不会因此变得轻松,而且文件反而比昨天更多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政府机关的工作效率那么差了。」 阳炎愤恨地说著: 「不是因为他们偷懒,而是根本就处理不完。」 文件叠起的小山还没解决完一座,就又增加两三座。只要坐在椅子上,就会渐渐看不到另一头。她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要轻视事务类的工作。 她打算先把紧急性质较高的部分解决,于是开始进行文件分类,但这项作业也很花时间。 「呃,是这边。」 她盖上「最速件」的印章。但其实大多数的文件都是盖上「最速件」,「紧急」,「重要」这些印章。 接著阅读内容。 「……镇守府用地内的……树木采伐许可……啊?为什么这种文件会送到这里啊!」 阳炎大喊著「想砍多少就去砍吧!」并给予许可。 再确认其他文件,接下来是想帮镇守府办公大楼的楼梯装上扶手的提案书。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于是很自然地便许可。但许可之后,她的手突然停下来。 「这提案……预算要从哪边拨出来啊?」 阳炎急忙询问那智: 「那智姊,这种提案的预算要怎么提拨出来呢?」 本来以为会被说这种事情要自己思考,但那智反而很佩服: 「哦,你马上开始思考到跟预算之间的关联性了呢。」 「因为接下来,我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 「首先,你已经许可的话,就送到下面去。」 所谓的下面是指往下一层楼的事务室。文书工作里头,跟舰娘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就由那边负责处理。 「这么一来擅长处理数字的人会从预备经费那边筹措预算出来,然后再许可这份文件后就会再往下传。由于这是民间业者的工作,会发出招标公告来募集愿意投标的业者。接著等设定业者公开招标期限、投标日还有投标预定金额的文件送来以后,就给予许可继续往下传。决定好业者后再等决定工程期限跟工程会勘日期的文件送来,就给予许可并发出公告。整体状况大概就是这样。」 阳炎听到头昏眼花: 「要……要弄到这么麻烦吗……」 「虽然讲好几次了,但其实也没那么麻烦。」 「可是,这样没办法一口气统整起来处理啊。」 「阳炎想要全部自己来草拟跟许可吗?」 当然不会想那么做。于是阳炎叹口气以后,重新面向桌子。 同时她也知道为什么文件会增加这么多了。每一个案件都会反覆进行细部的研讨,文件也必然会跟著增加。 阳炎不停揉著眼睛,跟书面文字进行格斗。那智紧盯著她这副模样说: 「阳炎,我从昨天就看著你工作的情况……」 「怎么样呢?虽然我觉得自己差不多快死掉了。」 「你太过认真了。」 那智这么说著。 她站起来,然后从自己位子走到阳炎的桌子旁边。 「认真这点是很好,但这样工作是做不完的。」 「我觉得太随便的话,组织就无法运作了。」 「那要看方法。例如说,刚才的树木采伐只要请业者进来砍树就行了。那不是在镇守府办公大楼,而是在用地与外界的交界处附近对吧?所以没必要由我们来思考。但是用地内的树木属于国有,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要去视察一下。」 「那这果然还是算重要案件吧。」 「不对,这应该是交由一般事务来处理的案件。而且若不这样做,当行政机关来申诉时,对方会用秘书舰已经许可这种里由来拒绝对方的要求,到时你就会被牵扯到其中。」 「真是恶毒。」 「看清楚这部分的问题点,也是担任秘书舰的资质之一。」 低声说「我果然不适合这职位」之后,阳炎又拿起其他文件。 「退役提督以及退役舰娘的退职金与年金支付额通知……这不是把印刷后的通知书放进信封,然后拿去邮局就好了吗?」 「贴上便条纸吩咐一般事务处理,然后传到楼下就好。」 阳炎浮现一种疑问,并环视文件堆起的山脉: 「难道……这些文件有很多都是跟我们没有关系的吗……?」 「你终于发现了啊,没错。」 那智很乾脆地点点头: 「之前有说过每当秘书舰交接时,文件就会像算好时机般大量增加吧?那是因为每个单位都想让自己轻松点,所以把麻烦的工作都推过来,想让对方以为这样的工作量很正常,而还不懂文书工作诀窍的菜鸟秘书舰就是绝佳的牺牲品。」 「能不能早点告诉我这件事啊……」 「阳炎也才刚开始从事秘书舰的工作吧,这算很早了。」 那智重新开始说下去: 「也就是说,申请人会运用各式各样的手段,身为秘书舰也必须学会各式各样的技能应对。羽黑担任秘书舰的时候,除了跟训练或作战有关的案件,全都会交给下面处理。那家伙虽然外表柔弱却不会妥协,所以也无法反抗她。」 「我可没有那种才能耶。」 「例如说……看好喽,像是这份申请训练的文件。」 那智往里头瞄一下以后马上签名并放进「完成」的箱子里,这让阳炎大吃一惊。 「咦?不确认内容没问题吗?」 「申请训练的舰娘是航母,而且还是飞龙姊。那个人不会妨碍到其他人,也不会做预定之外的事情。所以如果只是安全方面的确认,就没必要仔细检查。接下来是这个。」 她这次拿起另外一份文件: 「这是北上的实弹射击训练申请书,但这只要确认训练海域就好。她装备的鱼类射程很长,必须在专用海域才能进行训练。只要这部分没出错就不会有问题。」 那智只阅读文件最上头的部分就迅速签名,然后又放进「完成」的箱子里。 「稍微麻烦一点的是航空战舰。由于主炮的射击训练跟舰载机的对潜训练必须同时进行,所以得注意训练海域的大小,同时仔细确认担任敌人的潜水舰,申请书也必须仔细详读。不过,虽然佐世保没有航空战舰隶属于此,但只要学起来,以后一定能活用在其他地方。」 「是的。」 「然后最需要注意的则是驱逐队。」 阳炎听了不禁挺直腰杆: 「是指那一方面呢?」 「虽然非常令人感到遗憾,但驱逐队有时候就是会钻申请书的漏洞。比如说这边。」 她拿出驱逐队的训练申请书,然后指著训练使用海域这个项目。 「虽然写著第二海域,但是注意看的话,会不会觉得好像还有多写上一条横线?」 阳炎接下申请书,先是拿近到眼前仔细看,然后又透过电灯照亮著看。 「好像有这种感觉,似乎可以解释成三而不是二。」 「没错。你觉得驱逐队所使用的第二训练海域跟第三训练海域差别在哪边?」 「我对佐世保的情况不太熟……」 「随便猜猜看没关系。」 「横须贺的训练海域差别在大小。」 「这是正确答案。佐世保的训练海域是第二海域比较宽广,而且距离民间航路也很远。所以能很自由地进行训练。但即使如此,驱逐队还是想使用第三训练海域,你觉得理由为何?」 阳炎思考一阵子之后摇摇头: 「我 想不出来。」 「答案是距离。第三海域距离栈桥比其他海域近,因为就位在海岸旁边。」 「啊──横须贺也有这种地方。不过我们虽然有使用过,可是用起来实在很不方便。实弹射击时也必须非常小心。」 「佐世保也差不多。也就是说,这地方有著比不方便还更强大的优势。话说回来,训练结束的舰娘最先想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那当然是洗澡。」 这点就能立刻回答。对于在海上被风吹雨打的舰娘来说,能用温水淋浴或泡澡是任何事物都无可取代的幸福。不管基地位在多么偏僻的地方,就只有这项设施绝对会设置。 那智用力点点头: 「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代表只要使用第三训练海域就能抢先回到驱逐舰宿舍,比任何人都先使用淋浴间跟澡堂,而不用照顺序排队。所以第三训练海域虽然很有人气,但复数驱逐队一起抢著申请就会变成要轮流使用。不过驱逐舰那些女孩们可不会乖乖等待,于是将计就计写出、像这样难以区别到底是二还是三的写法。第二海域很少会有驱逐队去使用,所以申请会毫无疑问地通过。获得许可之后就去占用第三海域,有人抱怨时,就坚持已经获得秘书舰的许可。」 那智很困扰般地皱起眉头: 「就因为驱逐队都很熟悉这类技巧,才完全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川内……水雷战队的旗舰将她们集合起来一起进行训练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也会有驱逐队单独训练的情况。」 「喔……」 阳炎毫无紧张感的回应,让那智斜眼瞪著她: 「虽然装作事不关己,但阳炎也做过这种事吧?」 「……不,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阳炎虽然有所自觉而且背部也流下冷汗,但依旧努力装傻。 「这种偷吃步的诀窍流传得很快,驱逐舰之间就更不用说了。既然横须贺也有类似的地形,那你一定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这样讲就太武断了,我反而很佩服这种发想耶。」 「……会像这样装傻到最后一刻,也是驱逐舰的特徵。」 虽然这么说,但那智没有追究到底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阳炎松口气后又重新开始工作。这真是危险,因为驱逐舰之间的确会互相分享这类诀窍。这么说来,秘书舰之间也可能会共享这些情报,看来又得想出别的方法来获得澡堂的优先权。 可是跟那智对话后变得比较轻松了。只要能好好分辨该做与不需要做也无所谓的工作,这座文件山脉也能尽早消失。必须火速学会这种技巧才行。 不过该怎么上手呢?她双手交抱在胸前沉吟著。 这时,秘书舰室的房门被敲响。 「失礼了。」 在那边敬礼的人是曙。虽然她莫名毕恭毕敬,嘴角却充满笑意。 「……干嘛啦?」 「我有话要对秘书舰大人说。」 「你不用那种挖苦人的讲话方式,我就考虑看看。」 「请问真的可以吗?」 阳炎窥探那智的模样,她对此没有表达任何关心。这不是无视,而是代表秘书舰是阳炎,所以随她自由决定。 「进来吧。」 获得许可的曙已经完全不隐藏自己的笑意: 「好像很辛苦呢。」 「很辛苦啊。你看看这堆文件山脉,只要加个天花板,里头就能住人了。」 「如果有配备冷气的话,要我住进去也无所谓。」 「你是专程来挖苦人的吗?」 「怎么会,是来探望你喔。」 曙拿来很多铝箔包果汁,是柳橙口味。 「还满多的,想喝的时候就喝吧。」 「谢啦,如果还能顺便帮忙处理文书工作,我会更开心就是了。」 「那样不是违反规则吗?」 「我可是秘书舰喔。」 「那不就更不能违反规则了吗?」 实在很难反驳曙说的话,阳炎决定喝她拿来的果汁来进行对抗。 由于是个好机会,阳炎打算进入休息时间,同时也催促曙坐下。 「第十四驱逐队今天没进行训练吗?」 「刚才结束喽,是由长月主导的。」 「那女孩真能干,能不能请她帮忙我的工作啊?」 「比起这个,阳炎一不在,情况就变得很不顺手。对潜攻击时的阵形发生偏移,毕竟多了一个人嘛。」 曙把吸管插进自己的铝箔包里头,接著猛力吸起果汁。 「虽然最后是把一个人当成预备人员,专注于通讯跟以防万一的救援。」 「是长月的点子?」 「这是我想出来的。」 阳炎感到很佩服: 「真了不起,你果然适合成为向导舰。」 「我之前就说过只想当基层了吧,比起这个啊……」 曙把喝完的铝箔包捏扁: 「休假要怎么办啊?」 「……啊──差不多快到了呢。」 在横须贺申请的休假依旧还有效。本来在抵达佐世保的时候必须重新撰写申请书,但爱宕联络了那智,好让她们方便行事。爱宕期待这样会有「这样子就肯叫我姊姊了吧」这种事情发生,但阳炎不可能会这样做。 阳炎往那智看去,这次她把脸转过来: 「只要早点把工作做完,就能去消化休假。」 「如果做不完的话……」 「有必要说出来吗?」 阳炎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不把这座文件山脉解决掉就什么事都不能做。 曙跟平常比起来,显得多了几分同情心: 「看来秘书舰是从文件里头诞生,然后在文件之中死去的呢。」 「这讲法哲学过头,让我都想哭出来了。」 突然,阳炎对曙提出疑问: 「大家休假时要做些什么?在横须贺时,不是说要去参加祭典吗?」 「这附近有佐世保的祭典,所以决定去参加那边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祭典,但这样反而更加期待。」 「真好耶。」 她纯粹是感到羡慕,能够充分享受休假真是何等幸福。明明自己是最主要的休假申请人,却必须埋首于文书工作。 「休假时,我不在没问题吗?」 「那当然。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会正大光明地休假给你看啊。」 「……看在向导舰的面子上,来帮忙一下如何?」 「我可没有相关技能。」 「说得也是……」 阳炎边喝果汁边在脑中思考。 如果想活用刚才那智教导给自己的技巧,该怎么办才好呢?裁决不由自己进行会出问题,得想办法在除了这件事之外的部分运用人海战术。 「……曙。」 「干嘛?」 「既然训练结束了,能帮我把大家叫来吗?」 「你该不会因为自己无法休假就想训话吧?我们可是会装备好舣装,固守在驱逐舰宿舍里头喔。」 「不是啦,帮我叫一下嘛。」 曙虽然感到纳闷,还是去叫驱逐舰娘们。 过没多久,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就过来了。所有人在阳炎面前列队,这部分算是对秘书舰这个头衔表达敬意。 「我有些事情想找你们帮忙。」 「是要我们做文书工作?」 听到长月这句话,阳炎摇摇头: 「说起来算是会用到力气的工作。如果你们肯做,我就以秘书舰权限请你们吃些东 西。」 「我好像嗅到蛮横的气味。」 阳炎打探那智的态度,她则是轻轻点头: 「虽然不能说可以,但我会默认。毕竟我也曾经请妙高她们帮过忙。还有列为机密的文件只能看封面,不要观看内容。」 阳炎双手一拍说: 「那大家照我所说的来做吧。」 首先她把文件分为训练以及除此之外的类别。接下来把装备相关的文件整理在一起,镇守府设施相关的也整理在一起。而其中跟舰娘没有关系的建筑物就除外,跟舰娘没有直接关联的文件也除外。最后将除外的文件整理在一起,装进大型的瓦楞纸箱里头。 这样桌上变得乾净许多。 「很好!」 阳炎再度拍拍手。文件山脉已经不再遮蔽住视线,总觉得像是放下双肩的重担了。 接下来大家一起前往楼下的事务室,把瓦楞纸箱交给他们。 「这些是要由你们来处理的文件。」 看起来很老实的男性虽然显得很惊恐,但一说要检查室内,他就默默收下了。 带著清爽的心情回到秘书舰室,感觉室内突然变得美仑美奂。 「这样一来,只要把剩下的文件处理掉就好了。总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得很伟大呢。」 皐月很怀疑地说: 「阳炎是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类型吗?」 「头衔就得好好利用嘛。」 「剩下来的文件,有办法在休假之前弄完吗?该不会变成只有阳炎不能参加祭典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呢。」 她用低沉的声音沉吟。虽然已经整理掉不少,但考虑到剩余时间,还是必须处理得更加迅速才行。 「不过……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毕竟我也想去参加祭典,所以会好好加油。对了,大家肯来帮忙,所以来点谢礼吧。」 阳炎对她们说:「你们去吃些喜欢的东西吧,钱就请对方向秘书舰室请款就好了。」 虽然大家都很高兴,但只有潮露出很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吗?」 「……没事,这是跟舣装相关的文件呢。」 她的视线前方是由文件叠起的小山,最上面是关于舣装使用的文件。 「不可以看内容喔。」 「我是不会啦……」 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其他人则准备离开秘书舰室。 「潮,走了喔。既然是阳炎请客,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抱歉,我立刻过去。」 回答曙之后,潮就鞠个躬,接著消失在房门的另一头。 阳炎耸耸肩之后,再度开始进行作业。 这次处理起来比以前都要顺畅许多。必须处理的事情集中起来之后,脑袋就不会产生多余的疲劳,心情也变得很好,手的动作似乎也快多了。 她就这样心情绝佳地拿起一份申请书。 「希望将宿舍走廊的熄灯时间提前,并于今日内紧急实施……这是什么东西?是我刚才遗漏掉了吗?」 既然跟镇守府宿舍有关,由秘书舰来处理也算合理。只不过,总觉得哪边怪怪的。 那智好像想起什么地说: 「这么说来,刚才你去楼下的时候,有驱逐舰娘过来喔。是白露。」 「她有什么事吗?」 「似乎没什么事,跟我闲聊一下就回去了。」 阳炎仔细端详文件内容。往申请人的名字看去,上头写著第二十一驱逐队的若叶。 「嗯……」 她抬起头来: 「那智姊,秘书舰室外头的业务,也是由秘书舰负责的对吧?」 「虽然不清楚你想表达什么,但秘书舰必须经常意识到身为秘书舰的职责。」 「那先不管这个,如果我想要参加训练时该怎么办呢?」 「这只能说你要想办法挤出时间来了。然后这种情况下,要由秘书舰指名舰娘成为职务代理人,由她来接替进行业务。」 「指名代理人的基准是什么?」 「必须是有秘书舰经验的人。能指名毫无经验的舰娘成为秘书舰的,就只有提督而已。」 「原来如此……」 阳炎走近设置在墙壁边的保险柜,接著输入号码解锁,从里头把驱逐舰娘的档案夹拿出来。 这个保险柜塞满舰娘的情报,也就是所谓的人事档案。这不管在哪个镇守府或港湾都会有,但能够阅览的只有当地的提督与秘书舰。当然,这也严禁携带到外头。 佐世保有许多舰娘调籍进来或者被调出去,所以喜欢这类情报的人绝对会垂涎三尺。阳炎拥有阅览的权利,但她想尊重个人隐私,所以不打算阅读多余的部分。 她只阅读白露的情报。 「……好。」 阳炎低声说著,并把档案夹放回保险柜并上锁。 「那智姊,我今天想要稍微加班一下。」 「今天你已经知道诀窍了吧。这样子处理效率应该会提升,不用太勉强也没关系喔。」 「不,不是在这里,而是要在外头加班。」 她这句语带暗示的话,令那智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进到夜晚,佐世保镇守府就变得宁静。除了有需要照明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没有点灯。这主要是因为能源问题造成的。自从运载石油或天然气的船队被深海栖舰吞噬之后,就开始被要求省电。但是最近敌方的威胁开始变得薄弱,所以众人都很期待能停止省电的措施。 阳炎站在驱逐舰宿舍一楼的走廊。 平常总是吵吵闹闹的驱逐舰宿舍,过了熄灯时间就变得很安静。虽然自习室能够用到很晚,但是使用时间也已经结束。 她在走廊的窗边坐下。这种时间还出现在自己房间以外的地方,如果被值班人员看见就会受到惩罚。但自己毕竟是秘书舰,谁都无法对她有怨言。 走廊的电灯除了紧急照明以外都已关掉,四周显得很昏暗。不过这样反而让人感到悠闲。 「好热啊……」 她拉开领口用衣服搧风。虽然很不成体统,但反正没有人看见。 来到佐世保才第三天,却有了相当密集的经验。第十四驱逐队的其他成员也许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她就不同了。 (成为秘书舰,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光是一个头衔就让环境产生剧烈变化,果然是很令人惊讶的经验。 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叫回横须贺吧。到时候,真的会继续担任秘书舰吗? 再说自己身为秘书舰还只有处理事务性工作而已。虽然很重要但也只是其中一半,另一半对深海栖舰作战的业务都还没有著手进行。 (这么说来,提督说他是预料到会发动作战才把我们叫来……) 但舰娘被挖角来又被挖角走,在镇守府之间是家常便饭,所以这可能只是他后来才附加的理由。 她确认几次时间。 (应该差不多了吧……) 背部靠著的墙壁右上方的某扇窗户,从外头传来微微声响。 虽然不注意听就无法察觉,但驱逐舰经常从事对潜作战,对声音很敏锐,因此马上领悟到这是跟生活杂音完全不同的声音。 窗户缓缓打开。有名身穿黑色水手服的少女从外头把身子探进来。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回来驱逐舰宿舍。动作虽然谨慎,但还是为了早点进来蹑手蹑脚著。 正当她打算跨过窗框时── 「你回来啦。」 「呜呀啊啊啊!」 阳炎一出声,少女就 发出奇妙的惨叫并摔落在走廊上。她抚摸著腰际抬起头来。 插图007 「阳……炎?」 「你还真晚回家呢。」 阳炎点亮手电筒。被灯光照亮的脸庞,是白露型驱逐舰娘的白露。 她是个活泼又充满精神的少女,不过跟皐月又是不同的类型。阳炎是在第一士官次室的惊喜时才跟她第一次见面。 白露露出僵硬的笑容: 「秘……秘书舰来这边有什么事吗……?」 「你跑去哪里了?」 阳炎狠狠瞪著她: 「偷吃东西?还是跑去买违禁品?」 「讨厌啦,我怎么可能去做那种……」 「你东西掉喽。」 白露慌忙把掉落四散的点心袋子聚集起来。 阳炎把打开的窗户关上: 「虽然找了省电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想让走廊的熄灯时间提前,是为了回来时不要被发现吧?使用若叶的名字虽然算很小心仔细,但是提案当天就行动实在太轻率了。也因为这样,才勾起我的注意。」 「我明明特地等到阳炎不在的时候才跑去秘书舰室……」 「以混在其他文件里头的手法来说,这是基本中的基本。你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因为我在吴做过很多次了。」 白露站起来,摆出单手膜拜的姿势: 「可以放我一马吗?」 「我可是秘书舰喔。」 「就看在同为驱逐舰的情面上,我会送你点心的。」 「若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会给那女孩喔,就是有这条件,她才把名字借我用的。」 当白露问说「这里什么都有,你想要哪个?」时,阳炎摇摇头。 「我不要。」 「怎么这样,别那么不通融嘛。」 「但我会放你一马。」 白露松了口气,这时阳炎说: 「相对地,我有些事想要你帮个忙。」 「咦?」 白露听了满脸讶异。 隔天。 阳炎参加了上午的第十四驱逐队训练。其他成员虽然很意外,但还是迎接她的到来。 「真亏你能从秘书舰的工作解脱出来。」 长月一脸惊讶。 「本来以为你得一直进行文书工作。」 「是这样没错,但是不进行训练,技术也会生疏嘛。以后我会尽量过来露面的。」 「这样虽然很好……但是秘书舰的工作该怎么办?交给那智姊处理吗?」 「不,是有经验的人帮忙处理。」 就如她所说,白露正在秘书舰室里头默默处理文件。 ○ 由于获得预料外的支援,让阳炎的秘书舰工作进展非常迅速。 白露不愧是有秘书舰经验的人,很擅长掌握工作的重点。由于效率往往比阳炎还要好,于是就试著向她提案。 「以后能不能偶尔来帮忙处理我的工作呢?」 「咦?不是有第十四驱逐队吗?」 「因为没人有秘书舰的经验嘛。你每帮忙一天,我就给你零食或是甜点。」 阳炎放低音量向她提案: 「你知道秘书舰要跟提督一起用餐吧?我就不吃用餐时的甜点,直接送给你。」 零食甜点这类东西在舰娘──尤其是驱逐舰娘之间经常能发挥货币般的功能。从帮忙麻烦的作业到协助建立偷吃东西时的不在场证明,都会让甜点或水果在驱逐舰宿舍里满天飞舞。当然这不会公开进行交易,不过只有两名驱逐舰娘的话,毫无疑问必定会产生这种行为。 白露感到怀疑: 「真的吗……?」 「那当然。」 「但……但是……要我瞒著时雨,这就有点──」 她的驱逐队还有时雨隶属于其中。虽然白露看起来很心动,但依旧还没有答应。 「那我再加上一条间宫姊的羊羹,然后你们分著吃如何?」 「我接下了。」 白露立刻答应。间宫的甜点非常有名,对舰娘而言是会垂涎三尺的极品。而且由于间宫本人待在横须贺,所以其他镇守府想要取得的可能性非常低。这对白露来说,就像把金块展示在她眼前一样。 阳炎在横须贺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慢慢储存羊羹,然后带到佐世保来。 交易成立。阳炎说「这是今天帮忙的份」然后把羊羹交给她,展现自己慷慨的一面。 白露兴高采烈地收下,说著「除了杀人以外,我什么都肯干」并承接下这份工作。 这么一来,阳炎的秘书舰工作就变得非常有效率。就算那智没有给予辅助,也能够顺利进行了。 然后到了休假前一天。 她许可完最后一份文件,把它丢进「完成」的箱子里。 「……结束了。」 阳炎在桌子四周检查了好几次,察看是否还有没处理的文件掉在地上。接著跑到走廊上,确认没人再把多余的工作拿过来。 谁也不在,这下子肯定不会错。 「结束啦!参加祭典啦──!」 她双手朝天空高举摆出胜利姿势。总算是在休假第一天之前,将文书工作解决掉了。这样就能去明天的祭典了。 「真了不起。」 那智微微鼓掌: 「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就掌握住秘书舰业务的诀窍,真是不简单。不愧是爱宕打包票保证的舰娘。」 「哎呀,没有啦。」 阳炎感到害躁。人类在拚命时就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力量,这点不管是神通的训练还是文书工作都不会改变。 「驱逐舰阳炎,明天将开始休假。」 也许是工作结束后的兴奋,她还对那智敬礼。休假手续本身在横须贺就完成了,但是只有外出许可证必须由每个镇守府发行,这就需要重新申请。 「你好好去玩吧,不在的时候,就由我来负责。」 「我也有拜托白露了。」 「那家伙每次都不停重复著好像在用牙签吃些什么的动作,那是在施展什么法术吗?」 「谁知道呢,我想是在思考些什么愉快的事情吧。」 阳炎前往驱逐舰宿舍的第一士官次室,今天不需要跟提督一起共进晚餐。 她拿填得满满的白饭跟猪肉味噌汤为主食。虽然没有任何摆盘,却让阳炎格外放松。 「哎呀~休假前一天的饭还真是好吃。」 「你总是说些内容差不多的话耶。」 同一张桌子的曙傻眼地回应: 「像是训练后的饭真美味,或者是战斗结束后的餐点真让人食指大动之类的。」 「这次是格外好吃喔。毕竟我还不习惯跟提督一起用餐,根本就吃不出味道来。」 「你的舌头该不会跟抹布没两样吧?」 「人家很紧张嘛。」 一起用餐的那智似乎有好好地品尝味道,看来果然是习不习惯的问题。一同用餐这件事本身在林加已经有过好几次经验,但这边的对象再怎么说也是佐世保镇守府的提督,身体无论如何都会觉得紧张。 话题中断之后,霰像是想到什么般开口说: 「这么说来,要穿什么去呢……?」 阳炎回问她: 「你说穿什么是指……?」 「祭典,直接穿这样去实在有点……」 所有人都觉得这话说得没错。 说 到夏日祭典该有的东西,就是浴衣。可是要每天都致力于战斗与训练的阳炎她们自己准备好浴衣,实在有点困难。 「浴衣就去用租的吧。」 皐月这么说: 「佐世保这里有那样的店,我想应该还有在营业。」 「你还真清楚呢。」 「这在佐镇还满有的名喔。」 听皐月说,那边主要都是结婚典礼用的服装,不过也有出租女性用的浴衣。 「那就去那边租吧。」 阳炎很乾脆地决定。 她们决定白天到出租店挑选浴衣,晚上穿著去参加祭典,然后隔天再拿去还。算是相当省钱的方法。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是休假,所以没必要到秘书舰室露面。虽然就算一直睡懒觉也不会挨骂,但这点就是舰娘的悲哀,她们总是会在平常的起床时间醒来。 吃完早餐后就马上前往那间店。当然是所有人都去。 她们不缺钱。毕竟有用薪水这种形式得到金钱,而且还忙到没时间花。由于频繁出击,危险加给也很多。 那家店位在佐世保镇守府隔著车站的反方向,稍微有点远,所以决定利用巴士。 她们穿过镇守府正门,搭乘巴士前去。 巴士在市区内停下好几站后又继续前进,阳炎则看著外头发呆。 「长月。」 「什么事?」 「佐世保算是对舰娘很和善的城市吗?」 「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虽然会有支持我们的人,但也会有讨厌我们的人啊。」 她这么回答后,反问说: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不是啦,因为我是秘书舰,所以就得去看各式各样的新闻,然后就有很多非常严苛的意见。会不会因为大多都在远离本土的地方战斗,所以大众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呢?」 「那是宣导不足,也不是我们的错吧。」 深海栖舰的袭击刚开始时,大多战斗都在近海发生,其中一部分地区还遭受轰炸。虽然这时候的舰娘随时会有谁都一目了然的活跃,但等到海战几乎都发生在遥远的海域之后,这次又产生「真的还在继续进行战斗吗?」的意见。接下来,资源运输路径遭受袭击而压迫到民生,就又被说「舰娘该不会派不上用场吧?」这种话。 这样一来,议会上「是否该增加预算?」的意见就无法一致。就连政府内部也开始偷偷考虑要删减预算。幸好许多人对深海栖舰袭击本土还记忆犹新,所以没有被删减预算过。 阳炎不禁低声说: 「我听说有镇守府在的地区,就会被理解。」 「的确是这样。」 「但我也是直到志愿成为舰娘之前都还搞不太懂舰娘都在做些什么,所以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如果不知道我们的情形还能过生活,那样也算是好事吧。这也是大家能安全生存在世上的证据。」 「是啊,毕竟我们就是为此才领薪水的。」 巴士停在要去的店附近。 于是阳炎她们在这站下车。店里的客人不多,有三三两两的女性一样在挑选浴衣。 「来选吧~」 皐月立刻走向浴衣区,由于正值夏季,浴衣的种类也很多。 「如果能找到跟五月有关联的图案就好了。」 「照这种理论的话,我就得挑选跟九月有关联的图案。」 长月也一样开始挑选浴衣: 「反正不管怎样,都跟这个月没关系。」 「可以坚持说是旧历啊。」 浴衣跟带子都有许多种类,看来会花上不少时间。 阳炎在稍微远一点的区域看著小饰品。有束口袋、扇子跟和风图案的钱包,这些东西并非出租,而是贩卖品。 「唔……搞不太懂有什么差别。」 仔细想想,自己一直在跟深海栖舰交战,所以跟这类梳妆打扮的事情几乎无缘。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看到。 「阳炎……你的浴衣呢……?」 霰走过来。 「我之后再挑,你呢?」 「已经决定好了……」 霰从陈列的架子上,把浴衣连同衣架一起拿下来: 「这个跟带子是一组的……」 「还真快。」 「不如先挑选浴衣,然后再来买适合的饰品……?」 「原来如此,我也去挑吧。」 她把挑选小饰品这件事延后,走向浴衣区。 刚才还在这边的皐月与长月似乎也挑选完毕,只剩下阳炎一个人还在苦战。 「是要选这个竹子的图案,还是烟火图案呢……啊,这个有画金鱼的好可爱。」 「你比较适合这个吧?」 曙这么说,她指的是画有「织田信长在天守阁前骑马」这种图案的浴衣。 「……为什么会有这种的?」 「这里什么都有喔。」 仔细一看的确有各种商品。其他还有能剧面具或是艺妓,就连画满「炎」或「疾风」这类汉字标志的浴衣也有。 当她们感到纳闷时,店员过来解释: 「这些很受外国游客们的欢迎。」 虽然能接受这种说法。不过即使如此,这些服装放在出租区这件事本身就感觉很奇怪。 「还有这种的耶,用竹枪刺杀败战武者的图案。」 「曙为什么会想让身为女孩子的我穿上这种浴衣啊?」 「因为阳炎总是先出手嘛。」 曙这么说: 「这能象徵你的内心,我觉得很适合喔。」 「那是什么多余的心理分析,而且会先动手打人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耶。」 「才没有那回事,我是被向导舰感染的。」 「你被编进同一个驱逐队之前就是那样了吧。现在也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 「真遗憾。因为现在阳炎都不在,训练时我可是很悠闲呢。」 曙用鼻子发出哼哼声响,并游刃有余地把手交抱在胸前。 潮听到以后,笑著插嘴说: 「小曙每次都会因为阳炎姊不在而觉得不够充实喔,吃饭时也会变得都不讲话。」 「啊!」 曙那余裕的神情,瞬间就消失了。 「我才没有觉得不充实。」 「当阳炎姊不在时,小曙觉得自己必须好好努力的意识会非常强烈。所以总是跟长月讨论很长一段时间。」 「才……才不是,那是为了小心注意不让你们发生事故,自然就变成那样了!」 潮很理所当然地完全不相信: 「阳炎姊也别只顾著秘书舰的工作,请多来参加训练。这也是为了小曙喔。」 「潮!」 曙猛力张嘴开始发飙,接著长月与皐月说著「这样会给其他客人带来困扰」,就把她带出去了。 「……那女孩还是老样子呢。」 阳炎这么说著。 「只不过,就算我不在似乎也能过得很好,这是件好事。」 「但她感到寂寞是真的。」 潮这么说著,同时她也已经选好浴衣。 「希望你早点回来。」 「那样是要我辞掉秘书舰喔。」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我也才刚开始担任秘书舰而已,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阳炎一边说一边挑选浴衣的圆案,潮注视著她的模样说: 「……阳炎姊,关于舣装的事情……」 「什么?」 「装备的安排,是是由秘书舰负责的吧?」 「似乎是这样,但我还没有处理过。好像是要现任秘书舰跟提督一起筹备才行?」 阳炎边回忆边说著。虽然那智没有直接教导过这件事,但爱宕交给她的说明书里头有提到。 「不过也不是现在就非做不可的事情。」 「关于那个舣装的事情,就是……」 潮犹豫著该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讲出口。 「果然还是没事,抱歉。」 她鞠个躬,然后往曙她们那边走去。 阳炎依旧还在烦恼该选哪件浴衣,最后决定选一件以淡红色为基础,很普通的款式来穿。拿到柜台后,由刚才那位店员结帐。那是位看起来有小孩子的中年女性。 「客人,您是舰娘吗?」 「嗯,真亏你分得出来。」 「到了这个季节,各位就很常来光顾喔。也许是平常只能穿著规定好的制服吧,所以许多舰娘都会很开心地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挑选。毕竟是女性呢。」 阳炎非常清楚舰娘们来到这间店的心情。平常不是奋力战斗就是努力训练,但只要脱下舣装,就是跟年龄相称的女孩子。 突然间,她发现柜台旁边有个通往楼上的阶梯。那边挂著婚纱区的介绍牌。 「也有舰娘会上去那边。虽然什么都没买也不会租借,只是静静地看著。」 「这样啊……」 就算是跟自己距离最遥远的世界,但憧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客人您也要上去看看吗?」 阳炎摇摇头: 「不,不用了。」 「那么在此为您结帐。」 放有浴衣的纸袋被递过来。虽然付了钱,却便宜到让人吓一跳。 「只要这样就好了吗?」 「是的。我的丈夫是货物船的船员,他说以前被深海栖舰袭击时,已经作好无法生还的心理准备。结果各位舰娘们出现拯救货物船脱离危机,让他非常感谢各位。」 中年女性低下头鞠躬: 「真的很感谢你们。」 阳炎急忙挥挥手: 「不,别这么说。实际救助的人应该不是我啊。」 「但舰娘就是舰娘啊。」 这位店员送行到店门口,并且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阳炎她们的身影为止。 皐月感到很不可思议地看著这个光景。 「那个人是阳炎认识的吗?」 「完全不认识,连名字都不知道,但我觉得能来这间店真是太好了。」 所有人拿著装有浴衣的纸袋搭上巴士。 「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去之后就告诉你。」 阳炎这么说著。 她们回到驱逐舰宿舍换上浴衣。由于阳炎是第一次穿浴衣而陷入苦战,幸好在潮的帮忙下,总算能顺利穿上。 这次一行人又穿著浴衣穿过正门。 她们再度搭上巴士。举行祭典的地点是距离镇守府用地有段距离的神社。由于横须贺的祭典是沿著海岸举行,比起来这边就略显麻烦。 巴士里挤满目的相同的男女。大家挤来挤去,让人担心浴衣会不会乱掉。 车子总算抵达。下车一看,神社的参道因为摊贩跟客人显得热闹非凡。 「哇啊……」 潮发出赞叹声,这可说是令人怀念的光景。 深海栖舰开始攻击之后,这类各地的祭典与活动都有减少的倾向。虽然电力不足是其中一项因素,但更重要是自肃的风气开始蔓延。只要举行就一定会有人抗议,表示在这种事关危急存亡之时还这样游玩,真是不像话。 但是各个镇守府从来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反而经常协助举办祭典或活动。这么一来又产生「在第一线战斗的人还这副德性,真是不可靠」这种抱怨。简单说,就是只有跟祭典还有跟舰娘都毫无关系的人在发脾气,然后也是这种人讲话会特别大声。 而这种声音终于减少。这个夏天起,各地的传统祭典也开始复活,各种活动也重新举办。 「讲到祭典,就是要买东西边走边吃吧。」 长月这么一说,霰也回答: 「长月居然会买东西边走边吃,真是意外……」 「你在说什么啊,这种时候还不边走边吃,那要等到何时?」 她率先往卖杏子糖的摊贩走去。 现场虽然有很多摊贩,食物的种类却没有那么多。这是因为现在还需要依靠输入物资的关系。 「啊……那个。」 买了棉花糖的霰,指著摊贩区的其中一个角落。 那边挂著出租脚踏车的招牌。虽然有脚踏车并排陈列,但是没有被人借走的迹象。 「为什么会在这种日子……」 阳炎感到很不可思议地询问。 顾店的是名年轻的青年。看起来很闲的他似乎觉得这样刚好能聊聊天,于是很爽快地告诉阳炎: 「是老大叫我在祭典这天摆摊的啊,虽然根本不能会有人来借。」 没人会在这种人潮里头骑车吧。店铺本身虽然靠车道很近,但这样也还是不可能。 「平常会有人借喔。到不久之前为止,因为汽油价格暴涨,我们还赚了不少。但现在那些怪物消失以后,就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难过了……」 然后青年皱起眉头询问: 「喂,大姊啊,不要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嘛,我们可是严重赤字耶。」 「是这样啊,真是抱歉。」 阳炎点头致意一下就离开了,青年最后跟她说:「随时欢迎来租借喔。」 长月买了杏子糖跟棉花糖回来后,阳炎简单说明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们获得越多战果,也有人会因而损失呢。」 「他说到怪物们消失这段时,我感到很开心呢。」 稍微环视一下神社里头,每个人脸上都很放松。既没有决意要打倒深海栖舰的热情,也没有已经无法挽回的悲壮感。无法触及的日常就在这里。 阳炎拍了几下手: 「好啦,我们也去买各种东西,贡献一下摊贩的营业额吧。」 「就这么办!」 皐月率先赞同。 她们把摊贩从头到尾逛过一遍,顺便到神社参拜一下以后又继续走。 接著随各自喜好来观看摊贩。拿起枪身扭曲的枪玩打粑游戏(潮全数脱靶,霰则是全数命中),嘲笑不管怎么看都是侵犯著作权的面具(皐月一边大爆笑一边买了好几个),抽著感觉应该没人会中头奖的签(曙抽到超过保存期限的糖果),比赛钓水球(长月不停钓到,直到老板求她住手为止),闯进盆舞会场跟老人小孩们一起跳舞(阳炎是跳最烂的)。 天空万里无云还是满月,星星闪闪发光,以祭典来说真是最棒的夜晚。第十四驱逐队的少女们,每个人都充分享受这场祭典。 「啊~好好玩~」 在摊贩区后头,铺著沙地的地方设有长凳,于是阳炎到那边坐下。从其中一个摊贩那边传来没关掉的广播音乐。 她舔著火箭造型的糖果。虽然这应该一点也不好吃,但由于心情亢奋,感觉甚至像一流餐厅的甜点。 「好久没来祭典了……」 霰边吃刨冰边说著。即使是在吴的时候,她们也没去参加祭典。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 「是啊,我已经记不得上次参加祭典是什么时候了。」 「小时候……我很想在这种摊贩工作…… 因为以为可以吃到很多很多甜点……」 「我好像能理解这种心情。」 「阳炎小时候……想要成为什么呢?」 「保险箱强盗。」 「…………」 「干嘛啦,不要否定别人的梦想好吗?我可还没有放弃喔。」 皐月笑了出来: 「我跟长月也好久没参加佐世保的祭典了,毕竟很多地方都中止了嘛。」 她吃著大半都焦掉的炒面。 「能够重新开始举行,真是太好了呢。」 隔壁的长月也边吃著章鱼烧,连连点头。 她们暂时专心吃东西,不久后突然抬起头来。 「曙跟潮她们人呢?」 像是被这句话引导,才刚说完她们两人就走过来,然后不知为何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走过来的曙一脸不高兴,潮则显得很畏缩。由于气氛很不寻常,阳炎急忙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搭讪了啦。」 曙如此回答。 「就是被两名男性搭讪,所以我们就逃跑了。」 「你没跟他们走啊?」 「别说那种傻话,潮可是一直被他们纠缠耶。」 「给你添麻烦了……」 潮把身体缩得更小,阳炎又询问曙: 「所以那两个人呢?」 「应该倒在那边吧。」 她用苹果糖指著反方向。 阳炎大吃一惊: 「你对市民使用暴力吗!」 「才没有!做出那种事的话,会被关进看守所吧。我只是因为对方伸手过来,然后就这样甩开而已……」 她摆出甩动浴衣袖子的动作。 「对方可是很生气地想追过来喔,结果那两人突然就跌倒昏过去。我好歹还有帮忙叫救护车。」 「什么嘛,是意外啊……意外?」 潮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来: 「其实是我把脚伸出去的。那两位男性都被绊倒,然后就摔倒在地上……」 「我不是叫你别说出来吗!」 曙这么说: 「我很习惯被人发脾气了,但你可不是这样吧。」 「小曙你又没有错。」 「是那些因为祭典就变轻浮的男人有错啊!」 阳炎在傻眼的同时插身进两人之间: 「好啦好啦,我不会去跟哪边报告啦。你们两个都是在为对方著想吧,真令人羡慕。」 潮说声「抱歉让你担心了」并鞠个躬。曙则是哼一声就把头别过去,但似乎有些害躁。皐月把炒面吃完以后,大声说: 「好~那为了重新讨个吉利,再去买些东西吃吧。」 「你还要吃啊?」 长月感到讶异,皐月则笑出来: 「说要买东西吃的人不就是长月吗?我还完全吃不够呢。」 就在这个时候。 开著没关的广播声音突然改变。 原本播放的流行音乐中断,变成播报员急迫的声音。 『在此为各位传达紧急新闻……大约两个小时前……海上……船队遭受到深海栖舰群体袭击……由于是夜间,使得救援活动没有进展……政府正研讨对策……』 下个瞬间,搭建在神社里头的防灾扩音器传来尖锐的警报声。参加祭典的游客也开始鼓噪。 「警报!」 阳炎不禁站起来。 「是那边!」 潮用手指著。即使是夜晚也能清楚看见,混杂著黑烟的火焰扶摇直上。 曙大惊失色: 「那不是佐镇的方向吗!」 长月眯起眼睛观看,有像是小虫的东西以火光为背景在飞舞著。 「……深海栖舰的……轰炸机!」 「是空袭!」 阳炎如此断言。她说得没错,最近暂时销声匿迹的深海栖舰群体,转为一齐发动攻势。 有如昆虫振翅的声响逐渐接近,轰炸机正往神社的方向飞来。 游客间发出尖叫,接著开始胡乱奔跑。警卫们虽然总动员进行诱导,但因为人数众多,迟迟无法平静下来,恐慌反而更加扩大。 阳炎大喊: 「集合!我们回佐镇!」 「我们不用也去帮忙避难疏导吗?」 皐月这么说,阳炎回答: 「我们是舰娘吧,说不定敌方会来攻击我们。这么一来会使民众受到波及喔。」 「但是我们没装备舣装,敌方能分辨出我们吗?」 「要以防万一,现在我们得在塞车前赶回去才行。」 「会有巴士吗……」 皐月这个合理的疑问,由霰回答: 「就用……那个。」 她的指尖前方,是脚踏车出租店。 阳炎她们抓住正要逃难的看店年轻人,把高额的现金塞给他。 「这个借我们一下!」 她们穿著浴衣直接骑上脚踏车。六个人拚命踩动踏板,在汽车与卡车之间奔驰。 抵达佐世保镇守府的时间比预料中还要快。 一行人对卫兵挥舞身分证明书,然后直接骑著脚踏车冲过去。虽然这样会受到惩罚,不过现在就当成是秘书舰的特权。 佐世保镇守府内部的骚动状况,就像戳到蜂窝一样。 「哇啊……」 皐月不禁发出声音。 「我们的佐世保……」 刚才的黑烟与火焰是从佐世保镇守府升起的。内陆这边虽然平安无事,但靠海这边则是瓦砾到处散落,现在都还有火焰在燃烧。有好几栋建筑物倾斜,又或者是半毁。深海栖舰的轰炸目标很明显是镇守府。 「阳炎,你们没事啊。」 那智跑到第十四驱逐队身边。 「虽然觉得应该没问题,但还是有些担心。」 「损害情况如何?」 「轰炸机似乎是以超低空穿越雷达侦测。它们对港口部分和周边设施发动攻击后,就直接往市区方向穿越。」 「我们有看到。」 虽然没有对神社轰炸,但有从上空通过,让人觉得这是为了煽动恐惧所发动的威吓飞行。 那智不禁咂舌: 「目前还没有出现死者,只有重伤跟轻伤伤患,但是港口那边受到相当严重的损害……」 「抱歉,我竟然在这种时候离开镇守府。」 阳炎低下头,那智看了挥挥手: 「就算留在这边也是为时已晚,像我现在也是这样。会在阳炎你们休假时遭受攻击,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这时长月加入会话: 「不进行追击吗?」 「飞龙临时编组了舰队,已经在刚刚出击了。再来就是把休假中的舰娘召回。」 那智对她们说「你们也去换衣服,然后在驱逐舰宿舍待机」以后就快步离去。 镇守府里早已充满杀气。忙碌地来回奔走的人们脸上,个个都充满焦躁与悔恨。 第十四驱逐队注视著她们,接著默默往驱逐舰宿舍跑去。 「剩下的休假泡汤啦。」 但在其中,只有曙如此低声自言自语著。 第三章 主桅(mainmast) 从这天夜晚到隔天整天,佐世保镇守府依旧呈现兵荒马乱的状态。跟那智说明的一样,深海栖舰的轰炸机集中攻击港口周边,让货物船靠岸的码头与周围区域受到损伤。早晨发现门式起重机整个翻倒,现场情况非常惨烈。 接下来,镇守府办公大楼与各个舰娘的宿舍也遭受攻击,但这时候有一部分舰娘只装备机枪就强行出击,藉此展开弹幕而没有被炸弹命中。除了因为有予以迎击以外,也幸好敌机数量相当少。推测这是敌方航母为了穿越雷达网,而以少数接近的缘故。 损害比想像中要少,但是有设施因为这次的攻击而无法使用。 「你说船坞除了其中一座以外,剩下都全毁了……!」 阳炎从白露那边听到这件事后,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船坞是让受伤的舰娘疗养,最重要还是修理舣装所不可或缺的设施。如果无法发挥功能,就没办法进行舰队的轮替。 「白露……你有遇到这种状况的经验吗?」 阳炎这个问题让白露摇摇头: 「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关于船坞的修理,虽然建筑物能够替用,但里头的设备似乎得把制造商叫来才行。」 「是吗……」 状况变得令人苦恼,这么一来佐世保镇守府作为出击据点的功能就受到严重的打击。 白露说完「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情,请随时找我商量」之后,就前往自己的驱逐队。 「嗯唔……」 正当感到烦恼时,皐月正好过来: 「阳炎,我们不出击没关系吗?」 「先待机。结果飞龙姊她们也没有捕捉到敌人,胡乱攻击只会浪费燃料而已。」 「不是说只靠我们,如果能跟其他镇守府同心协力的话……」 「目前正在比对各地的损害状况,遭受攻击的不是只有佐世保而已喔。」 深海栖舰的轰炸机不只是来到佐世保,连吴、横须贺、舞鹤、大凑也都遭到攻击。 「那该怎么办才好?」 「只能先待机了。皐月,为了不要让其他驱逐舰娘们被奇怪的谣传所动摇,麻烦你去跟她们说,我们随时可能进行发表。接下来,我去跟那智姊把各种情报整合起来。」 「嗯,我知道了。」 就算被敌人攻击,佐世保的秘书舰还是阳炎。所以她必须完成自己的职务。 回到秘书舰室,刚好也是那智过来的时候。 「这类的损害报告经常会杂乱无章地送来。这次还有其他镇守府的报告,所以数量会非常庞大。将它们统整起来也是秘书舰的职责。」 「可以找人来帮忙吗?虽然这样会接触到机密……」 「阳炎你才是秘书舰,只要能确实保密的话就无所谓。」 阳炎拜托潮和霰来帮忙,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两个人应该很擅长处理事务性的工作。 将损害状况统整起来之后,就发现事态比想像中还要严重。 深海栖舰的轰炸机几乎是同时对全国的镇守府、港湾和基地发动攻击。佐世保的状况还算是轻微,吴跟横须贺甚至目击到将近两倍数量的敌机。 每个地方都是跟港口部分有关的设施毁损。尤其舞鹤是高速修复材(水桶)的储藏设施被炸毁,里头的东西整个全灭。 「情况会变成怎么样呢……」 就连潮也好像很不安。从各地收到的报告虽然随时会进行修正,但情况还是很严重这点依旧没变。 「虽然知道损害情况了,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不是由我们决定,那是更高层人士的领域。」 「船队遭受袭击的报告也剧烈增加,明明之前都很平稳……」 「看来不派遣驱逐队去执行船队护卫或是反潜任务会很糟糕,虽然即使派了还是会有一定程度的损害吧。」 「接下来资源会明显不足,必须好好节省了。」 「如果把东西流到黑市去,应该能大赚一笔。」 这就是所谓的黑市交易,在统制之下总是不知道会在哪里发生。资源会被用高于公定价好几倍的价格进行买卖。在深海栖舰非常飞扬跋扈的时候,甚至也有人利用黑市大赚一笔而成为暴发户。 「跟我们刚被编排进第十四驱逐队那时候比起来,损害似乎增加了。」 潮主要是确认民间船舶所受到的损害,所以她有掌握到具体的数字。 「到底是从哪里出现这么多数量的呢?」 「看来敌人之前都在储备战力。」 深海栖舰的生态依旧不明。不过从攻击方法看来,应该有一定程度的知性,并被认为有很高的学习能力。想必还会再度发动像这次一样的同时攻击,战斗经验也已经反馈给每个个体了吧。这种话题如果让研究人员听到,想必会非常高兴。 「我去提督那边询问今后的方针,也觉得差不多该报告了。」 阳炎前往提督办公室。 提督果然也正在办公室里跟大量的文件奋斗。 「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把你叫来呢。」 「是。那个……非常抱歉。」 阳炎开口就先道歉: 「敌人袭击的时后,我竟然离开镇守府。」 「这没什么好在意。坏事往往是发生在最坏的时机,责任反而在我身上。」 提督这么说著: 「这次可是被敌人闯进镇守府的近海发动攻击。今后有必要重新检讨防空体制,并强化海域的监视。等这些结束以后……嗯,我也不会在这个位子上了吧。」 「咦?是这样子吗?」 「不管是哪里的组织,都没有蠢到会一直让失败的人待在最顶端的位置喔。」 他从头到尾都平淡地说著,接下来又改变话题说: 「接下来,我要飞去东京参加紧急会议。」 「啊,是的,我必须陪同一起过去吧?」 「不,只有我要过去。不只我,各镇守府的首脑也会集合,在那边决定今后的方针。」 「秘书舰不去无所谓吗?明明任务是要辅佐提督。」 「怎么,阳炎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阳炎听了大吃一惊,因为否定也很失礼,所以沉默不语。 提督露出苦笑: 「紧急时刻可不能把舰娘从隶属的镇守府或基地带出去吧。我会带事务室的工作人员一起去,所以不用在意。」 「那么何时会回来?」 「还不清楚,等抵达那边之后,我会再跟你联络。」 这种没有预定期限的出差虽然很稀奇,但也代表事情就是严重到这种地步。 阳炎跟那智一起送提督出发。 走回镇守府办公大楼的路上,那智自言自语般说: 「阳炎……我差不多该结束秘书舰辅佐的职务了。」 「怎么会!」 阳炎感到惊愕。在某种意义上,这比提督说「等这些结束以后,我也不会在这个位子上了吧」的时候还要来得震惊。 这就像在没有罗盘的情况下被留在沙漠正中央一样,不安感一口气扩大。 她慌张到像是要揪住那智一样说: 「那智姊不在的话,我就不知道业务该怎么处理才好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继续维持下去,也能用自己的才智来处理。」 「那只有一般性的业务而已。等作战开始以后,我该怎么辅佐提督呢?」 「去问白露,不然问我或是妙高型的其他重巡洋舰也可以。飞龙姊也有担任秘书舰的经验,只不过我不会以辅佐的身分继续待在秘书舰室里头。」 「这是为什么呢?我有做出什么会让那智姊嫌弃的事情吗?觉得你给人一种很严苛的印象,或是好像光靠眼神就能杀死乌鸦这些事,我从来没想过也没说出来过啊。」 由于那智露出险恶的表情,于是阳炎急忙继续说下去: 「这是真的,刚才那些只是现在才想到的。」 「……提督他去出差了对吧,我推测这是为了要提前发动作战。」 她把阳炎刚才的发言放到一旁,继续说: 「这么一来,把两名舰娘摆在秘书舰室里头就显得很没效率。能够在前线战斗的舰娘还是越多越好。」 「那这样……」 「不过,会给阳炎带来负担也是事实。但是所谓的秘书舰就是这种职位。精神压力很大也没什么好处,根本就是下下签。你有领秘书舰加给吧?」 「有的。只不过因为是月底结算,所以还没有领到。」 「领个双倍吧,我去提议把我的部分也给你。」 「……我知道了。」 阳炎举手敬礼: 「非常感谢您至今的指导!」 「接下来阳炎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了,要好好干喔。」 那智说著「看来能跟姊妹们来顿久违的晚餐呢」之后就离开秘书舰室。 阳炎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虚感。 剩下自己一个人以后,才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房间有多宽广。横须贺的爱宕也一定是在这种气氛下工作的吧。 不管有多少人出入这个房间,拥有秘书舰这个头衔的人就只有一个而已。 她拍拍脸颊给自己打气,接著继续开始工作。 时光流逝,提督也回到佐世保。 他的脸庞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消瘦。不但长出胡子,而且也没有剃掉的痕迹;不过眼神却炯炯有神。 「我们决定发动作战。」 才刚回来的提督这么说: 「已经观测到深海栖舰的群体。是全新的一群,攻击镇守府的家伙似乎也是从这里出现的。我们要击溃那些家伙。」 阳炎开始感到紧张。 作战终于要开始了,而且还是在自己担任秘书舰的时候。 「我明白了,那么佐世保镇守府要派遣谁……」 「所有人。」 男性继续说下去: 「佐世保镇守府会成为攻势主体。我们将修改以前的作战来使用,并且提前实行。」 「但……但是……」 「不只如此,其他地区的舰娘也将在这里集结。」 提督就这么说完。 计算各地的损伤以及深海栖舰的出现位置之后,得出以佐世保镇守府为据点会最有效率的结论。 敌方的空袭虽然对各地都造成损害,但是损伤程度还是各有差距。有些地方还失去备储的资源,所以核对之后,认定应该要集结在佐世保。各个舰娘因此要尽可能地从原本的隶属地点搬运资源过来,再从佐世保出击进行交战。 「可是佐镇的船坞只有一座能够运作。」 「损伤的舣装将连同舰娘回到各个镇守府,在各地修缮完毕之后,再请她们移动到佐世保来。」 「这样应该会花费很多时间。」 「这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问题是比起船坞,舰娘住宿的设施有更大差距。其他镇守府可是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横须贺似乎是重巡洋舰宿舍遭受到攻击。虽然没有人员丧生,却遭受到严重的打击。 「只论用地宽广程度,其实鹿屋也可以,但建筑物数量不足;幌筵又太北边。」 「那需要进行收容的准备。」 「就是这么一回事。」 阳炎从这天开始就奔走于各个部门进行交涉。 掌握各个舰娘的目前所在地,跟当地的秘书舰联络请求派遣舰娘。这些是基于作战所提出的请求,所以拥有强制效力。但是各地镇守府都想留下少数远征用的舰娘,所以当对方说「让我们考虑一下」时,就要对数字进行修正。 现在真的是忙碌到头昏眼花。跟作战没有直接关联的基地或港湾主要负责进行侦察,所以会频繁地传来报告。要把这些情报统整起来也得费上一番功夫。不过至今的秘书舰业务,还有在吴镇守府祭典担任驱逐舰代表的经验就能活用于此。 「还真辛苦呢。」 前来探望的曙,看到这个模样也不禁傻眼。 「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搞坏身体吧?」 阳炎边拨打电话边回答: 「你讲这话跟不知火好像,镇守府祭典时她也是这样提醒我。」 「所以就没搞坏身体?」 「搞坏了。」 「快去休息啦。」 「就是因为有那时候的经验,现在才都会好好保存体力喔……喂,你好,我是佐世保镇守府的秘书舰阳炎。」 阳炎跟对方交谈两三句之后,就用手把电话的话筒遮住: 「曙,我问你喔。如果遇到不肯听从请求的人,你会怎么做?」 「痛骂对方一顿。」 「真是值得参考。」 她极度温和地继续跟对方通电话。 过一阵子之后,从各地而来的舰娘集结在佐世保镇守府。 战舰当然不用说,航母跟轻航母、重巡洋舰跟轻巡洋舰、航空战舰跟航空巡洋舰,就连重雷装巡洋舰跟潜水舰都来了。 虽然应该由身为秘书舰的阳炎负责前去迎接,但她无法从秘书舰室离开。由于人手不足,就只能请第十四驱逐队集合去迎接。 接二连三有舰娘来到秘书舰室进行到任报告。阳炎听取这些报告后,就对照作战概要里预定参加的舰艇一览,检查确认过后再送往提督办公室。 这些舰娘有熟悉的面孔跟完全不认识的人。但是每个人都充满紧张与兴奋感,也有人脸上藏不住镇守府被攻击的悔恨。 其中也有为了准备移动而花费太多时间,因此前来报告延迟抵达的舰娘。 「修正这部分的偏差,也是秘书舰能展现实力的时候呢。」 「……要怎么修正……?」 刚好来帮忙的霰这么问,阳炎回答说: 「对啊,该怎么修正呢?」 「…………」 「祈祷海流的流向产生变化,让她们能发挥出超越平常的速力,这样如何?」 「我想这大概没用……」 「我最喜欢做些没用的事情喔。」 无论如何都来不及的情况下,就会不等待她们抵达而直接发动作战。阳炎将抵达的舰娘带领到各自的宿舍,同时等待著作战发动。 隔天,阳炎被提督叫去办公室。 虽然还在处理秘书舰的事务性业务,但既然说要尽速就无法置之不理,只能走一趟了。对刚好在附近的白露说「追加两条羊羹,所以麻烦你了」之后,就将业务托付给她,然后前往提督办公室。 「等等会有些还没抵达的人,来了以后,请把她们带到提督那边。」 「是可以啦,不过是谁?」 「是轻巡的姊姊们。」 「咦?要我帮她们带路吗?」 「前任秘书舰应该会有经验吧。」 阻止她继续抱怨后,阳炎就跑到提督办公室。虽说镇守府办公室本来应该不能奔跑,但还是经常会抓住没人看到的时机小跑步。 在办公室前稍微调整一下呼吸。 「失礼了。」 打声招呼正打算进去时,她整个人跳了起来。因为里头不是只有提督。 有四名认识跟不认识的舰娘在里 头,分别在提督两侧各坐著两人。 只是这样的话,阳炎也不会感到惊讶,但是在办公室里头的全部都是轻巡洋舰娘。 之前没看到也是当然。因为她们没去秘书舰室,而是直接来到办公室。 「你好像很有精神呢,阳炎。」 最靠近自己的轻巡洋舰娘笑著这么说。她是鬼怒,由于是设籍在吴镇守府,跟阳炎交谈过不少次。虽然名字里有鬼字,觉得好像会一直发脾气,但本人反而是个活泼的大姊头。不过阳炎很清楚,一旦进入战斗,她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久……久无问候了!」 「我从不知火跟霞那边听说了喔,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是再好不过了。」 「鬼怒姊你也是。」 「其实本来是神通想要过来,但是有防卫吴的必要,所以提督不让她离开。」 坐在她身边的是横须贺镇守府的轻巡洋舰娘五十铃。阳炎虽然很少跟她交谈,但记得她有跟不知火一起出击过。 阳炎对她微微点头致意: 「竟然连五十铃姊都特地过来……」 「我之前有跟鬼怒轮流指挥第二水雷战队,因为有这个经验才会被叫来。」 「二水战……是这样啊。」 「请多指教喔,秘书舰。」 反方向也有两名轻巡洋舰娘。其中一名阳炎也认识,是佐世保镇守府的川内。 「阳炎,你好啊。」 「辛苦你了,川内姊。」 「看来秘书舰很努力呢。我刚才听那智姊讲了,她说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那么快就将工作融会贯通的舰娘喔。」 「这太抬举我了。」 不知为何,鬼怒很得意地说:「不愧是吴出身的。」 一旁听著的五十铃也笑了。 「我从横须贺出发前,爱宕姊有说『阳炎绝对每天都想著姊姊我,然后努力于工作之中』这样的话喔。」 「这就不一定了。」 「哈哈哈,被认真否定了。」 五十铃接著说:「这我就不跟爱宕姊讲了。」 最后一位是第一次看见的面孔。 「我是舞鹤的长良。」 阳炎听到这名字又惊讶到微微跳起来。她也是水雷战队的经验人士,而且还是比鬼怒或五十铃更年长的一号舰。 「失……失礼了!」 「你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事情吧。」 「不是……那个,果然对轻巡洋舰还是要……」 「你可是秘书舰,要再坦荡一点啊。」 阳炎用力摇摇头。虽然已经满习惯了,但秘书舰业务真的很深奥。而且也经常想说经历这么多事情,加给会不会太少了点。以前横须贺的高雄曾经说自己的胃变差了,但会恶化也是当然的事情。 「真的非常感谢您特地前来。」 她毕恭毕敬地说著,让长良露出苦笑。 她们大致上打完招呼。 应该还有其他轻巡洋舰来到,但为何只有叫这四个人过来呢? 提督说: 「本来还要请各个镇守府的秘书舰过来,但这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因为防卫镇守府会需要几名舰娘。」 虽然对提督很不好意思,但阳炎听完松了口气。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是爱宕,吴是大淀,舞鹤则是筑摩。虽然没有跟筑摩见过面,但每个人都非常有能力。除了事务处理能力外还拥有能够统率舰娘的领袖魅力,再加上还能应付提督。如果被这群超人及轻巡洋舰包围,自己搞不好会想打开窗户跳下去。 提督好像看透她的内心一样,于是叫她把旁边的窗户关起来。 「会把你们找来不为其他事情,这次的作战将要进行特殊的编组。」 轻巡洋舰们似乎感到很讶异。阳炎也觉得疑惑,于是开口询问: 「司令官,这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抱歉喔,因为是机密事项,所以我不能说出来。由于是不经演练就要直接上场的编组,所以深海栖舰会比我们更惊讶吧。」 提督继续说: 「舰队最适合的编组是六名舰娘,这你们都知道吧?」 大家点点头,或者说六名就是上限。比这个少还勉强能应付,但是只要比这数量多就会让效率变得非常差。最糟的情况是连目标海域都无法抵达。 「这从以前开始就是个问题,所以也持续研究著有没有能再增加一队舰娘的方法。之前去东京出差的时候,总算发现全新的方法,并且听取他们的报告。」 「是什么样的方法呢?」 川内探出身子。提督则环视大家说: 「接下来会进行说明。你们在这次的编组中将扮演重要的角色,也是为此才把各位叫来。阳炎,准备写下笔记。」 提督这么一说,阳炎慌忙准备好写下笔记。 所有人默默倾听提督的说明,阳炎则不断写著笔记。 同样的说明不只是对轻巡洋舰,也有向选拔出来的战舰进行。对战舰进行说明时,阳炎并不在场,她去准备将誊写的内容印刷出来。 阳炎催促简易印刷厂(位于镇守府里头)的操作人员最优先印刷,拿到后就跟提督一起前往礼堂。 礼堂里有许多舰娘坐在搬进来的折叠椅上,她们的视线一齐看向提督与阳炎。 阳炎微微一惊,但还是勉强保持平静。舰娘们随著「起立」的号令站起,接著又在「稍息」之后一起坐下。 阳炎把就在附近的白露叫来,小声告诉她看到信号就把印刷品发下去。 首先由提督站上讲台。 「我想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前些日子,各地的镇守府、港湾与基地都遭受到深海栖舰的攻击。」 阳炎紧张地听著提督的说明。 以前在横须贺也一样参加过大规模的攻势作战。那时候自己身处于另一群驱逐舰里头,就只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股模糊的兴奋感,还有觉得上头讲话讲好久,坐著很无聊而已。现在别说是无聊,身为提督的秘书舰这个身分还让身体变得非常僵硬。 提督的说明很简洁。 「侦察的结果,我们获得敌方群体主要是在南方到西南方面进行活动的结论。」 提督对阳炎点点头。阳炎在礼堂正面降下投影布幕,让幻灯片映照在上头。 幻灯片连续播放著。海域从外侧逐渐变红,箭头朝著各个镇守府前进。等到箭头消失之后,红色海域就一口气扩大,幻灯片也到此结束。 「这片海域今后就以e海域来称呼。」 提督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礼堂,这次使用了跟之前攻势作战相同的代号。这样在作为资料留下来的时候会无法区别,所以总有一天会进行变更或加上注释吧。 「依照预测,这片海域应该有相当数量的敌人存在。」 大家都露出紧张的表情听著。 「我们推测深海栖舰的攻击之所以会暂时消失,并非因为势力消退,而是为了积蓄战力才暂时不发动攻击。然后到了现在,许多资源运送途径都暴露在深海栖舰的攻击之下。」 这几天产生许多船舶损坏的统计表,数量大幅激增。短短几天就产生了之前好几个月的损害。 「为了防止这些攻击,就只能击毁敌方群体的中枢。这是各个镇守府一致的见解。因此我在这里宣言,开始进行对e海域中枢的攻势作战。」 礼堂开始喧嚣。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果然有没有从提督口中听见,那种紧迫感是完全不同的层级。 提督稍微等候一下,让喧嚣声平息。 「另外,本次作战要进 行跟过去完全不同的舰队编组。」 这次底下传来近似困惑的声音。 「这部分请秘书舰来进行报告。」 话题被丢过来,让阳炎有点惊讶,也知道自己受到大家的注视。 她勉强压下内心的动摇,登上讲台: 「我……我是秘书舰阳炎。」 本来还觉得不知该怎么办,但话总算是说出口了: 「现在就由我来进行说明。呃……这次的作战将导入从以前就反覆进行研究的编组方法。」 她对白露打个信号。影印纸交给坐在边边的舰娘,然后顺著传下去。 「详细的内容就写在上头,而这个编组方式称为联合舰队。」 到处都传来「那是什么?」的疑问声。这也没办法,阳炎第一次听到时也是感到疑惑。 「所谓的联合舰队,就是让水上舰队或是航母舰队附加上伴随舰队,利用强大的打击力将深海栖舰舰队击破的战术。这是由最多十二名舰娘所编组而成。」 阳炎再度播放幻灯片。这个幻灯片是由在东京研究舰娘战略与战术的工作小组所制作,一样是由提督带回来的东西。 幻灯片上能看到舰娘分别编组成六名与六名的队伍,不久后就合而为一的图解。 「运用这个编组,就能在日间战斗充分活用远方投射能力,到了夜战也能够转为进行火力战。」 幻灯片再度改变,上头展示著日间时航母舰队的攻击场景以及夜间鱼雷发射场景的简图。 「由于能让这样的攻击发挥到最大限度,这将成为跟过去战队、驱逐队完全不同的编组。」 现场发出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喧嚣声,阳炎努力保持平静继续说明: 「那么,在此先发表组成伴随舰队的舰娘。首先担任伴随舰队领队的是轻巡洋舰川内姊、鬼怒姊、五十铃姊、长良姊。接著发表隶属于伴随舰队的驱逐舰,驱逐舰将分为四组。」 阳炎的声音在讲堂里传开。当继续发表下去时,驱逐舰娘座席的其中一个角落发出惊讶的声音。 不只是伴随舰队,阳炎还接著发表航母舰队与水上舰队,接著整体的说明到此结束。再来就是个别的讨论。 从讲台下来后,阳炎松了一口气。 把解说编组的印刷品发下去这方式看来有用,大家都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有人少听见什么重点就没意义了,但是做到这种地步,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到此告一段落后,她的身体才第一次从紧张中解放。 阳炎拿起放在墙边的折叠椅,缓缓坐下。之后还得到提督那边,现在就先稍微休息一下。 她心不在焉地看著航母舰娘与战舰娘,大家都露出兴奋的表情。 每当新的作战开始,必定都会产生这种气氛。兴奋感与紧张感混杂在一起,散发出独特的魄力。依照每个人感性的不同,还会从这样的舰娘身上感受到难以言喻的魅力。 有一群驱逐舰娘小跑步到阳炎身边,她就这样坐著应对。 首先跑来的人是曙。不只是她,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也都到齐。 阳炎不禁提高警戒。 「喂,阳炎。」 曙开口说著: 「我虽然听了刚才的说明……」 「很难懂吗?」 「你打算解散第十四驱逐队吗?」 那是好像正在生气,又似乎很不安的表情。 在刚才的说明里,驱逐舰都以驱逐队为单位整合起来。这是很常有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但是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包含阳炎在内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被以两人为单位分散开来配置。 这次的作战没有以整个驱逐队来加以运用,曙就是在说这件事。 「我还有潮是跟涟她们在一起吧,这可是原本的驱逐队耶。」 「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啦。」 「那是什么?照那个说明听来,只会让人觉得是要把我们拆散开来。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阳炎虽然想要说明,但稍微踌躇了一下。有两三名驱逐舰娘正在看著这边。 「换个地方吧。」 走出礼堂后,阳炎刻意来到秘书舰室。 这也有就算在这里发生一些骚动也无所谓的考量。即使发生斗殴,也能在内部处理掉。但是曙比想像中还要冷静: 「我们的配置不就是被拆散开了吗?两两配置的话,就跟解散没两样。」 「伴随用的水雷战队可不能六名全部都是驱逐舰啊,所以就只能拆散开来配置了。」 「原来如此,但你不觉得这样子不参加还比较好吗?」 「是有稍微想过,但也不能这样。驱逐舰的数量也是有限的,所以没有不参加的选项。」 这次的作战并非将所有舰娘都投入其中。由于深海栖舰发动空袭的缘故,各个镇守府都留下一定程度有配备对空武装的舰娘。这些大多是轻巡洋舰或者是驱逐舰,阳炎的搭档不知火也被分配到那边去。 感觉曙已经能接受一半了。 「但我们六个人才是一个驱逐队,那样才比较能发挥力量吧?」 「这次不行。」 「我想也是,知道啦。」 她相当乾脆地撤回前言。刚才的这种态度,反而让阳炎感到惊讶: 「曙……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啊?」 曙听了很不高兴: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异常地率直啊。我本来以为你绝对会挥拳过来,所以还准备这种东西。」 阳炎从桌子底下拿出大型档案夹,封面部分是用很厚的纸张做成。她打算拿这东西来当作盾牌使用。 曙傻眼地把双手扠在腰际: 「你把我当成什么啊?」 「扯断锁链的疯狗。」 「……我要回去,总觉得真的会想对你挥拳。」 她对潮说:「回驱逐舰宿舍吧,还得跟涟她们讨论一下才行。」 潮对阳炎鞠个躬,阳炎则对她们的背影说: 「跟佐镇签约的门诊有能够抑制怒气的心理谘询师,你要不要去看看?」 曙什么也没说,只让阳炎看看紧握的拳头后就走出秘书舰室。 房门关起来后,阳炎耸耸肩膀: 「就算去看了,也只是浪费诊疗费嘛。」 「……阳炎。」 边耸肩边说话的人是长月: 「驱逐队被拆散开来会感到寂寞,这是大家共同的意见。」 「这点我也一样。」 「但是阳炎能够接受的话,那也没办法,我想曙应该就是想确认这一点。」 「刚才的应对不太好吗?」 「以说明而言,我想是很正确,但是对曙应该可以用更严苛点的讲法。」 「那女孩好像变了呢。」 阳炎这么说。过去的曙才真的可说是匹疯狗,不管对她讲道里还是诉说感情,都绝对不会服从。 而刚才用简单的说明就能让它接受这个状况,即使不是阳炎也会感到吃惊。 「如果是阳炎说的话,曙就会听喔。」 皐月这么说: 「不只是阳炎,大家说的话,她也都会仔细倾听。」 「是这样吗?」 「嗯。我们训练时,阳炎常常不在对吧,曙就会特别关照大家。而且也不会违抗长月。」 「哦~」 长月对皐月的说明做出补充: 「虽然我只是代替阳炎带队,但有意见时还是会先向我提出。有话想对所有人说时,也会 透过我来进行发言。这做法细心到让我吓一跳。」 「也就是说,她能辨别自己的立场了吧。」 「应该是学习到不这么做,驱逐队就无法运作吧。我也从曙身上学到很多喔。」 阳炎就只有感到佩服。即使自己不在,第十四驱逐队还是继续成长著。不只是像过去那样的拼凑部队,还拥有了即使稍微变更一些编组也不为所动的强韧。 这真是非常值得赞叹,但同时也感到些许寂寥。 「如果对象是阳炎……曙就会更加依赖……」 霰这么说著: 「我想那女孩……还是跟真的能让她安心的人在一起,会比较好……」 「那个对象是我吗?」 阳炎指著自己,霰也点点头: 「但是……那样就只是任性而已,所以她才没有说出口……应该是这样……」 「哼~我可是秘书舰这种负责听人抱怨跟请求的角色啊,就算跟我说些任性的话也无所谓嘛。」 「这样的话,阳炎的工作就会增加……她说过……自己不想那么做。」 「这样啊。」 阳炎心里想著:下次请曙吃点什么好了。 经过一阵子的沉默之后,皐月开口说: 「必要的时候就说是秘书舰命令,来让曙安静下来不就好了吗?」 「我不想做那种事。」 秘书舰命令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于规则之中。只不过,秘书舰是最接近提督的存在,所以经常被解释成她的发言等同提督的命令。也有比起直属上司,秘书舰的指示更被优先执行的例子。然后这种情况也曾在报告书上头被写说是基于「秘书舰命令」来执行。 「那种情况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是啊,不过要让她安静下来,这是最快的方法。」 「就祈祷不要发生那种状况吧。」 阳炎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著。秘书舰的本分是辅佐提督。就算要负责指挥舰队,她也希望靠自己的才能来下达指示,而不希望被人认为是靠著权威仗势欺人。 其他成员离开秘书舰室。阳炎虽然想将剩下的事务工作处理掉,但还是决定留到隔天,先去提督那边。 ○ 然后作战开始进行。这天佐世保虽然在下小雨,但是从气象台的观测情报来看,深海栖舰横行的海域应该是晴天。 前往e海域的舰娘接二连三地从栈桥出港,每个人的舣装都将燃料与弹药补充到最大限度。这些是为了这个作战而从各个地方将储备品聚集起来的资源。虽然只是临时抱佛脚,但也不能为此延期。船舶公司不断催促军方击退深海栖舰的请求如箭雨般射来。 阳炎与提督一起为出击的舰娘送行。 「不要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喔,也绝对不能违反命令。」 「没事啦,阳炎真是爱操心。」 「看到你们的脸就突然想讲了。」 「你又不是我们的老妈。」 皐月笑了出来。 攻势作战的头阵有皐月与长月加入。其他驱逐舰娘有文月、卯月、菊月,另外还有轻巡洋舰川内。 阳炎对川内鞠躬: 「她们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 「也请川内姊务必平安无事。」 「嗯──这好像有点不太对。」 阳炎对这回答感到意外: 「但是……」 川内制止阳炎继续说下去,并用手指搔著脸颊说: 「我是水雷战队的指挥官,这群女孩则服从于我。而秘书舰对我这种立场的舰娘,应该要说『希望你将所有人平安地带回来』才对喔,我真正的职责其实是在这里。当然,万一有必要的话,我也会让她们去突击送死。夜间突击是驱逐舰最耀眼的时刻,没有水雷战队会懦弱到敌人就在眼前却不发动攻击。不过身为舰队的领导人,就不能忘记要把指挥下的舰娘带回来这件事,而秘书舰就是要让她们想起这一点。」 「失……失礼了!」 阳炎慌忙跳起来挺直腰杆。虽然也是因为被对方的话语感动,但是面对轻巡洋舰,她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这样的态度。 川内笑了出来: 「不过阳炎的好意,我就收下喽。我会好好把那些女孩带回来的,你放心等著吧。」 她这么说完,就制止想要踏上海面的驱逐舰娘们并宣告说: 「全体列队!」 轻巡洋舰的号令等同神的声音。驱逐舰娘们用整齐划一的动作迅速排好队伍。 「向秘书舰敬礼!」 川内以下的所有人同时弯曲手肘,将指尖抵在太阳穴上。 阳炎也缓缓地回礼。 她压抑住溢出的情感,甚至感觉到视野变得狭窄。哀伤与忧愁互相混杂,奔驰在内心之中。 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那队伍之中?真的无法跟伙伴一同战斗吗? 回过神来,川内与驱逐舰娘们都已经不见踪影了。 「很难过吗?」 不知不觉间,那智已经来到身旁。 「……是。」 阳炎总算能开口回答。 「看来我没资格当秘书舰……」 「没有这回事,任何人都会这样。这股情感反而是最不能够抹杀掉的。」 那智静静地把手摆在阳炎肩膀上: 「我们的存在是为了战斗,为了打倒敌人才会站在这里。但同时我们也是人类。如果忘记人类的情感,那个瞬间就跟深海栖舰没有两样了。」 「我也想跟大家一起作战。」 「是啊,这就是秘书舰最痛苦的地方。为了正在战斗的伙伴,只能拚命寻找有没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如果可以身处前线,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中,反覆进行伴随暴力的斗争,不知道会有多么轻松。但是秘书舰的职责并不能被放弃,那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是……」 阳炎低著头说。 她是驱逐舰娘,抱著鱼雷往敌人群体突击就是使命所在。秘书舰这种职务跟那类战斗行为截然不同,不但不起眼还需要毅力。所以性情急躁的驱逐舰被质疑是否适合这种工作。 但这也是条必经之路吧。 阳炎不知道这种经验在日后有没有办法活用。但觉得能担任秘书舰真好的那一天一定会来临──她决定要这么想。 头阵出发以后,阳炎有连续好几天都跑到栈桥上。 秘书舰必须待在秘书舰室才行,因为要裁决文件,所以这点也是理所当然。即使如此她还是会出现在栈桥,忍不住注视著水平线。 由于她经常不在秘书舰室,导致没有出击的舰娘跟一般事务人员发出「至少请告诉我们,你人会在哪里」这样的抱怨。阳炎只好不甘愿地停止前往栈桥,而是从镇守府办公大楼的窗户用双筒望远镜(眼镜)观察。 她把双筒望远镜的目镜抵在眼睛上。水平线上什么都没有,虽然因为小雨和烟雾所以看不太清楚,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呼……」 「没有舰影吗?」 「呀啊!」 阳炎惊讶地转过头。 后面是轻巡洋舰的鬼怒,她身边不知为何有曙跟潮。 然后只有曙露出有些无精打采的表情。 插图008 阳炎对轻巡洋舰敬礼。 「是,没有舰影……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做什么呢?」 鬼怒露出笑容: 「当然知道啦。秘书舰会盯著大海看,绝对就是在等待舰队返航。大家都有这种经验。」 「 我好担心她们能不能平安回来。」 「活在剎那之间的生活方式,明明是驱逐舰的优点,但你还变得真柔和。不过,刚开始担任秘书舰勤务时,大家都是这样的。」 「鬼怒姊也有担任过秘书舰吗?」 「以前当过一阵子,还兼任第二水雷战队的战队长。」 鬼怒靠到窗边: 「不过听无线电报告会比较准确喔,身为前辈是比较推荐那种方法。」 「谢谢你的建议,呃……」 阳炎不停看著周围,这让鬼怒笑了出来。 「你在找提督吧?」 「是的,他刚才还跟我在一起。」 「他在那边。」 鬼怒指著窗外。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男性正往栈桥走去。 阳炎的嘴巴立刻噘成ㄟ字型: 「明明自己叫我不要离开镇守府办公大楼的……!」 「好啦好啦。那也是只能命令出击的指挥官常有的无可救药习性,吴的提督也是那样。」 「我几乎没有跟吴的提督讲过话。」 「你现在就有跟提督讲很多话了吧?」 「是。」 「那么,这种经验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财产。」 鬼怒这么回答,她也有过像这样的经验吗? 「这么说来,鬼怒姊怎么会在这里?」 「稍~微有点事啦,就是想跟这两个人道歉。」 这两个人就是指曙跟潮。 「之前吴的节分时,我把她们抓来当挡箭牌,为了道谢所以想请她们吃点东西。可是她们都不知道是在跟我客气什么。」 阳炎看著她们两人: 「难得鬼怒姊都这么说了,你们就接受她的好意嘛。」 「因为那时候,我们可是被丢进海里耶。」 曙不满地说著: 「何况这是轻巡洋舰的谢礼,说不定是叫我们去跑镇守府外围。」 「会是更好的东西喔,像是伏地挺身之类的。」 「这没有什么不同……」 潮这么回答,让鬼怒笑出来: 「我不会做那种事啦,不过你们希望的话,我可以附赠深蹲运动喔。」 「不用了。」「请容我拒绝。」 两人用尽全力摇头,这时候走廊前方有声音传来。 「啊,你在这种地方啊!」 也不管这里是镇守府办公大楼内,五十铃全力奔跑过来: 「你对别人家的驱逐舰做什么啦!」 「就只是想请她们吃东西而已啊。」 「怎么看都别有用心啦!就是这样,吴才难以信赖!」 当五十铃跑过来时,潮就大喊: 「啊,好像回来了。」 她指著窗外。仔细一看,水平线附近可以微微看见人影。 阳炎急忙跑出镇守府办公大楼,其他人也跟在她后头。 她们在栈桥跟提督会合。稍微等待一阵子,就看到结束战斗的舰娘们返航。 阳炎计算人数。 「十一……十二……很好,所有人都在。」 她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出击的所有人一个也不缺地返航。 伴随舰队的川内在前头带领,从栈桥上岸。 「舰队返航。」 接下来又说: 「看,我把所有人都带回来了吧。」 那是充满恶作剧表情的笑容。阳炎内心百感交集,但也只能不停点头。 提督在跟水上部队的战舰舰娘交谈,阳炎也加入听取报告。 e海域的尽头很深,敌人确保了战略性上的纵深。光是打垮敌方任务部队就很辛苦了,到了最深处还遭遇到从来没有看过的深海栖舰。 由于稍微交战一下就结束战斗,所以无法将其击沉。最麻烦的就是那艘深海栖舰是什么样的敌人,拥有多么强大的耐力等,都因为缺乏资料所以完全不清楚。 「虽然我方没有人被击沉,但也有产生损害。」 这是由川内所报告的。 「战舰与航空战舰各有一人中破,航空巡洋舰大破,所以要进船坞。再来就只有轻微的损害而已。」 「那个,川内姊你们这边呢……?」 「没事,驱逐舰是文月的损害最严重。」 仔细一看,文月被皐月与长月搀扶著。于是阳炎急忙靠过去。 「你没事吧?」 「没事喔,只有擦伤而已。」 文月笑著回答,但阳炎不相信这句话: 「都已经伤到要被搀扶了!我会尽可能让你使用船坞,现在就先休养……」 「这是空腹造成的。」 长月说著: 「因为肚子饿到无法动弹,所以才让我跟皐月扶著。」 「这是什么状况啦!」 「我肚子饿了,好想快点吃饭喔~」 阳炎指著自己背后: 「驱逐舰宿舍有准备简餐,想吃多少就去吃吧。」 「耶~」 文月就这样在搀扶之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阳炎先感到放心之后,就询问皐月: 「你们两个状况如何?」 「虽然有碎片插进舣装里头,但是没有问题。」 皐月露出笑容: 「这点程度就说是受伤的话,在第十四驱逐队会混不下去的。」 「肚子呢?」 「不饿。」 长月也回答:「没有什么异状。」 「顶多是弹药与燃料的消耗比想像中要激烈吧。不过只要参加这类的作战,消耗比平常要猛烈也是当然……」 「不管怎样都让我们休息一下吧,毕竟是轮替进行攻击了。」 「也想处理一下文月的损伤。本人虽然毫发无伤,但是舣装的损害程度真的是最严重的。」 「带她回去吧。」 两人把文月扶在中间,往驱逐舰宿舍回去。 阳炎拿出笔记本,对照事前预测的损伤、燃料弹药消费跟实际数值。损伤很低,燃料弹药的消费也如同预测。 「司令官,我提议按照计画发动下次的攻击,以现在的步调就没问题了。」 「同意你的意见。」 「受损伤的战舰与航空战舰将返航回吴,我想在那边连同舣装一起修复会比较好。」 「好。」 看到阳炎这副模样,曙很佩服地说: 「你也变得很像秘书舰了呢。」 「我是秘书舰啊。」 「接下来就轮到我跟潮出击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不要在途中闹别扭喔。」 「为什么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啊!」 「也不要给五十铃姊添麻烦喔。」 「才不会啦!」 先是大喊过后,曙又说: 「我不会添麻烦,也会好好表现。绝对不会做出让第十四驱逐队跟你蒙羞的行为。」 曙微微点头致意。 设置在各地区的扩音器响起两声短暂的招集音,接下来要出击舰队的舰娘得集合了。 「那我们走喽。」 「阳炎姊,我们出发了。」 曙跟潮讲完,就前往五十铃身边。 ○ 曙跟潮所属的舰队也在击破敌人后返航。虽然也有损害,但没有致命伤,这也让阳炎松了口气。 但问题是从这里开始。 察觉到舰娘攻击的深海栖舰,逐渐将众多舰队集结在e海域里。即使获得联合舰队这种战术的舰娘以强大火力将 他们粉碎,深海栖舰也还是为了保持海域而猛烈反击。 日以继夜的激烈战斗,让敌人与我方反覆上演著消耗战。联合舰队的燃料弹药消耗很剧烈,储备的物资以比平常快上一倍的速度消失。 然后最大的难关,就是存在于最深处的群体首领。 至今虽然重复了几次互相发射炮火后就返航,但以那智姊为首的联合舰队第一次进行正式交战。 返航后的那智到处都受到损伤,这情况连阳炎也大吃一惊。 「那智姊,你的伤……!」 「我没事,这样还算好的了。」 那智说:「还有人受到更严重的损伤。」 「那真的是个来路不明的敌人,恐怕是航母的一种吧。虽然之后应该就会取名称,但绝对不能大意。」 她对阳炎报告完以后,就在妙高型的姊妹陪同下离开。 在这之后也持续与身为群体首领的敌人交战。 这个敌人因为强大的攻击力而在不知不觉间被称呼为「航母栖姬」,最后也成为正式名称。这个航母栖姬不断对舰娘们发动可说是执拗的攻击。 而最麻烦的是,如果想要抵达航母栖姬所在的海域,就必须突破前方的防卫线才行。这个地点有被称呼为战舰栖姬的船舰在此布阵,光是想击退她就要花费庞大的劳力。 攻击持续了好几天。 「嗯……」 「唔……」 阳炎在秘书舰室看著白板,不断发出沉吟声。 白板上写著现有战力的状况。最上头大大写著「未经许可,禁止搬动与书写」几个注意事项,左右也贴著纸条作为提醒。 从右侧开始有一整排纵向写上的舰娘名字。下面则是标示该名舰娘损害状况的位置,这里就摆上各种颜色的磁铁。 黑色磁铁是大破,灰色是中破;蓝色是受到损伤但不影响战斗,白色是毫发无伤或是修理完毕。在这底下还有别的栏位,基本上是空白的,但到处都有摆上红色或黄色的磁铁。这是用来表示疲劳度的地方。 阳炎数了好几次磁铁的数量。 损害增加了。损害率本身虽然还在预测的范围内,但是来不及进行修理。 「理由是……这很明显了呢……」 船坞的数量不够。由于深海栖舰发动先制攻击,让各个镇守府都产生损害。佐世保也没有例外,不管是船坞还是高速修复材(水桶)都很少。 为此,阳炎与提督就把损伤的舰娘连同舣装一起送到别的镇守府。虽然来回需要花费许多时间,但不这样根本无法处理。好几个人前往鹿屋基地或大凑,甚至有的还送去幌筵。 佐世保镇守府的船坞为了预防紧急的状况,就必须随时保持开启的状态才行。虽然想催促厂商来进行修理,但是正式开始修复的情况下,就得连正在运作的船坞也一起关闭,实在难以有所进展。 「又不能随便浪费高速修复材……唔。」 即使再怎么烦恼,状况也不会改变,于是阳炎来到外头朝栈桥走去。 这时正好遇到出击舰队返航。 「我们回来啦。啊~累死了。」 皐月边说边上岸,后头的长月正在把弄湿的头发拧乾。她们再次加入川内麾下参加攻击行动。 「辛苦了,结果如何?」 「感觉应该只差一点点吧。」 总是很有精神的皐月也流露出强烈的疲劳感,肩膀不断上下起伏。 「进入夜战后,我跟长月发射鱼雷,然后确认有命中了喔。」 「只不过无法将她击沉。」 长月接著说下去: 「在返航之前,我们确认到她还浮在水面上。虽然认为真的只差一点了……」 她露出很不甘心的表情。会像这样后悔没能给予最后一击,真不愧是充满驱逐舰精神的舰娘。 「做得好,总之先去休息吧。」 阳炎确认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就向提督提议: 「司令官,下次就由我出击。」 「喂,秘书舰要亲自出击吗?」 提督稍微有点惊讶。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袖手旁观地等待。」 阳炎讲得很明白。不出击也不远征,就只是送行跟等待的这种行为会让身体闲到发慌。更不用说她也拥有驱逐舰那毫无例外的斗争心,无论如何都会感到焦急。 「而且没损伤又不会疲劳的舰娘已经很少了。我跟霰一次也没有出击过,如果不好好运用就太浪费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没说出口,那就是物资已经所剩无几。 由于深海栖舰的袭击,各个镇守府储备的物资都产生巨大的损失。再加上编组联合舰队的缘故,让消耗更加激烈。 如果在下次的攻击错失良机,佐世保镇守府就几乎不可能再派遣舰队出击。必须暂时停止攻击,方针也得转换为储存物资。 下次要确实击沉她,所以想投入毫发无伤的舰娘提高胜率。 「……好吧。」 看到阳炎坚决的意志后,提督也同意这个看法。毕竟这名男性也很清楚资源所剩不多。 「既然你说到这种地步,就必须判断能有胜算才行。」 「是的,那当然有。」 「好,那就去吧。还有……」 提督的声调稍微变得低沉: 「我想阳炎担任这一阵子的秘书舰也很清楚,镇守府几乎无法得知海战的情况。即使如此,还是必须做出进击或是撤退的判断。」 「是。」 「那当然是我的责任。但是也有因为讯号状况而无法判断战况,或者是由于通讯问题而无法传达命令的情形。」 「…………」 「那种情形下的进击与否,就由阳炎来判断。」 「由我决定……是吗?」 被对方趁虚而入问到,让阳炎不禁困惑。男性则用明确的语气说: 「没错。这是身为秘书舰的权利,同时也是义务。」 「……了解。」 阳炎接受了。 她敬礼后离开,这时才第一次感受到跟过去完全不同的沉重压力。 不只是事务工作,现在连身为现场指挥官的判断都被交到自己身上,可说是完全成为提督的代理人。下次出击的舰队全部被托付到手上,联合舰队十二人的性命也由自己一肩扛起。 阳炎确认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后甩甩头,总算是打起精神。 怎么能被这种事情吓到发抖。自己可是充满荣耀的驱逐舰娘,阳炎型的一号舰啊。 她用力深呼吸,双手拍打好几下脸颊。这样就好,就让敌人见识一下驱逐舰的精神。 阳炎快步走向秘书舰室,她必须紧急将出击舰娘都叫来才行。 出击的是水上打击部队与伴随部队组成的舰队。水上打击部队是伊势、日向、金刚、最上、妙高、川内。伴随的水雷战队是长良、羽黑、阳炎、霰、白露、时雨。 会有两名轻巡洋舰娘,是希望能运用比驱逐舰更有火力但又尽可能不是大型舰的舰娘。川内虽然也才刚回来,但她立刻就同意出击。 「总之等吃完间宫姊的甜点后就走吧。」 阳炎对驱逐舰时雨不太熟悉,但是白露打包票保证,说带她去准没错。 「时雨真的很厉害喔,在佐世保的驱逐舰里头是技术最高超的!」 「白……白露,你这样讲太过头了啦!」 时雨慌张打断白露说的话,但白露还是不停称赞她。 「这女孩绝对能立下战功,所以一定要带她去!」 阳炎稍微 侧头后询问: 「是像雪风那种感觉吗?」 「吴的雪风?那毫无疑问有跟那女孩同等级的力量喔。」 白露如此断言。时雨也微微低著头,小声说著:「嗯……还好啦……」 阳炎从这害羞的话语中感受到强大的自信,她也感觉时雨相当强悍。 「好,那就走吧!」 舰队从栈桥出港。 佐世保的天空虽然乌云满布,但越是前进就能从云缝中看见阳光。抵达e海域时,已经彻底变成晴天了。 「……天气一放晴,心情就变得很好……」 霰低声说著。这同时也代表不管是敌方还是我方,都会变得很容易被发现。 「两舷原速前进。」 担任前头舰的阳炎下令,机关传令机发出声响。 阵形是在水上打击部队前方配置伴随舰队,也就是第四警戒航行序列。阳炎位在所有人的前头,全舰的速力都要配合她。 虽然有几场小规模战斗,但几乎没有损害。这也是至今其他舰队努力击破的缘故吧,于是她们顺利进入深处。 (这样或许很顺利就能解决掉……) 当阳炎才刚这么想── 远方就有某种物体发出闪烁的光芒。 「雷达有反应!」 妙高传来报告,同时朝这边前进的舰队也现身了。 驱逐舰ro级跟战舰ta级。虽然两边都已经很熟悉,但对方全身充满要击沉舰娘们的杀气,并将炮身朝向这里;另外也有像是wo级的航母身影。 然后坐镇在中央的,是背负著巨大怪物,并将三连装炮塔笔直朝向这边的黑发女性。 「战舰栖姬!」 阳炎大喊: 「炮战开始!」 伊势如此下令,于是战舰群开始一齐射击。 炮弹往四面八方飞舞。头上有最上放出去的机体作为弹著点观测机在巡回,深海栖舰的舰载机为了将它击坠而不停发动攻击。 「航向就保持这样。」 长良发出命令。伴随舰队的职责在于当主力的炮战结束后,要上前咬住敌人的咽喉,因此大多配置轻巡洋舰或驱逐舰。 战斗的指挥改由长良执掌。 水柱四处林立,碎片降注而下。海水与火药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释放出难以言喻的臭气。炮弹在至近距离爆炸,让阳炎反射性用手护住头部。 「阳炎,没事吧?」 长良出声询问。 「没问题。」 「驱逐舰的女孩还真强韧呢。虽然率领水雷战对时就有很多活力十足的女孩,但最近又更厉害了。」 「我算是很乖巧的那边。」 「这种话谁会相信呢?」 「时雨也很厉害喔。」 白露插进会话里头: 「只要是被她盯上的敌人就绝对会解决掉,无论逃到何处,都会将对方逼入绝境。」 「哈哈哈,那可真惊人。」 长良发出笑声,然后环视周围: 「差不多要上喽,好好加油吧。」 战舰、重巡洋舰的炮击声停止,敌我双方的距离也一口气缩短。到这边以后就轮到前卫舰队出场了。 「全舰突击!」 这是长良的声音。舰娘们有如解开锁链的猎犬,一齐冲进敌阵。 她们蹴击海面奔驰著。发动机发出怒吼,往敌人正中央突入。这是勇气胜过恐惧的瞬间。 敌人因为刚才的炮击战受到不少伤害。也许是对突击过来的水雷战队感到愤恨,于是将所有炮管指过来。 敌方炮击。炮口发出红色闪光,炮弹通过驱逐舰们的身旁,化为碎片与爆炸的帘幕。 「鱼雷发射!」 鱼雷在长良的号令下一齐发射。被压缩空气射出去鱼雷深深潜至海面下,等上浮到设定深度后就开始猛烈加速。 白露大喊: 「雷迹!」 「回避运动!」 敌人也发射鱼雷反击。长良取左满舵,其他舰娘也往相同方向转舵。 敌方舰队脚下发出闪光。 接著是爆炸与水柱发生,命中的鱼雷将深海栖舰送往海底。 「好耶!」 白露拍手喝采,但是阳炎在水柱的另一头确认到舰影。 「还没!她还活著!」 战舰栖姬还浮在水面上。即使被舰娘的鱼雷命中,她还是在移动炮身。 炮击开始,著弹在前卫舰队周围。下次的修正射击恐怕就会命中。 长良发出怒吼: 「阳炎,重新装填呢?」 「请再给我三秒!」 「让我来!」 有一名舰娘离开舰列。 从舰队中突出的人是时雨。她眼睛紧盯著正面,毫无恐惧地朝战舰栖姬突击。 战舰栖姬虽然回转炮塔,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边!」 时雨逼近到极限后将剩下的鱼雷射出,接著转右满舵。 鱼雷再次袭击过去。伴随著爆炸声,战舰栖姬被火焰给包围。 不久后,战舰栖姬沉没到海面底下。 「呼……」 时雨回到舰列,然后露出感到很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我觉得如果取得许可会来不及。」 「算啦,没关系。」 长良露出笑容: 「真了不起,跟白露说的一样呢。」 听到这对话的阳炎也耸耸肩: 「我重新装填鱼雷根本没意义嘛。」 时雨显得更加抱歉: 「抱歉喔,阳炎,抢走你的猎物。」 「无所谓啦……嗯?」 阳炎往敌人刚才在的位置看去,同时疑惑地歪著头。由于担任秘书舰的习惯,她变得会计算敌人的数量跟击沉的数量。这次虽然也在无意识间计算著,但是击沉的数量却比较少。 「还有敌人……」 活著──在她讲出口之前,霰的声音响起: 「右方七十五度……雷迹!」 驱逐舰ro级虽然受到损伤但仍然活著。往海面一看,有两道白色痕迹正笔直朝向伴随舰队。在痕迹前方的是轻巡洋舰长良。 「糟糕!」 长良在咂舌的同时全速后退并且向右转舵,但是敌人的鱼雷比回避运动还要早抵达。 「来不及!」 「让我来……!」 霰全速前进。驱逐舰的回转半径很小,所以动作就比其他舰种快。她就这样冲进长良与鱼雷的斜线上。 「霰!」 水柱跟阳炎的喊叫一同扬起。 爆炸声也同时传来。海水飞舞到高空,帽子被炸飞的少女也卷入其中。 水柱崩塌,霰也被摔在海面上。阳炎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 「霰,你没事……!」 「阳炎!」 白露的声音传来,这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没错,自己是秘书舰。现在比起确认单一船舰的情况,更要先掌握整体状况。 「日向姊!」 阳炎催促她发出指示,日向立刻宣告: 「伴随舰队的白露与时雨对敌方驱逐舰发动攻击。我和伊势警戒敌方潜水艇,其他人进行对空警戒!」 听到命令之后,阳炎就冲到霰身边。 长良将霰抱起来,从旁边看来,就好像已经丧命一样。 「霰……霰!你振作点!」 「嗯……」 霰的眼睑微微睁开,她还有呼吸。这 让阳炎打从心底放下一颗大石头。 「霰,真是太好了……」 「阳炎……长良姊呢……?」 「她没事,都是你的功劳。」 长良也向她道谢说:「得救了,真的很谢谢你。」 不久后,右手边传来爆炸声,那是白露和时雨这对搭档解决掉敌方驱逐舰的声音。 暂时放心之后,阳炎命令全舰停止。 她重新确认霰的状况。 帽子没有继续戴著。那已经被爆发的水柱卷入,不知飞去哪边了。鱼雷发射管整个断裂并且遗失,12.7cm联装炮严重扭曲而无法使用。 也就是所谓的大破,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但即使这样还是没有丧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霰,回去之后,你就好好休息吧。」 「这可……不行……」 「就算抱怨,我们也会逼你睡的。」 「不是这样……」 霰微微摇头: 「马上就是……敌人的根据地……如果现在撤退……就要重新来过……」 阳炎突然惊觉,同时身体也变得僵硬。 这个海域已经压制完毕,再来就是跟里头的航母栖姬一决胜负,所以霰才会主张要发动攻击。 但那样就代表要让大破的霰一起前进,也就是说,她被击沉的可能性会大幅增加。 「你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吧。」 「现在就……别管我了……」 霰是驱逐舰娘,完全不会有在这种时候说要撤退的想法。即使是大破状态,她的眼神还是充满斗志。 阳炎也是驱逐舰娘,要说血气旺盛的话可不会输给霰。不过,她同时也是秘书舰。 「阳炎……」 霰低声说著。 阳炎忍不住闭上眼睛。 怎么办?真的可以就这样继续进击下去吗?就连水上打击部队其实也损伤惨重,不过受到损伤的日向有传来「能够航行」的联络。既然本人都说能够前进,那应该还可以撑下去。 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击沉敌人──至今前来战斗的舰娘们都异口同声地这么说。到了这里却要撤退,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 可是,如果事与愿违呢? 说不定敌人的一发攻击就会命中霰。然后因为侥幸打中这一击,使她就此沉没。 这种可能性很低。但越是这么想,也许会变成这样的疑念就更挥之不去。 要进击,还是要撤退? 舰队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阳炎身上,这里拥有最高命令位阶的人是她。 怎么办? 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好? 她紧紧闭上眼,甚至产生想捂住耳朵蹲下来的心情。 「…………」 阳炎缓缓睁开眼睛。 她把终于作好的决断,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我们撤退。」 阳炎以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能让大家听见的声音说著。 「咦……」 霰原本想要提出异议,但这句话到中途就停止了。因为阳炎是秘书舰,她的决定是无法推翻的。 「这次我们先撤退。全舰掉头,航路朝往佐世保。」 命令发出去了。 联合舰队所有舰娘都默默掉头。她们恐怕也感到很懊悔,只是都压抑在内心深处。 所有人都是经验老道的舰娘,因此不会去违抗秘书舰所说的话。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留在这里就毫无意义。 阳炎开口说: 「真方位角三三六度,两舷原速前进。」 各个舰娘的机关传令机发出叮叮声响。 舰队背对敌人,往佐世保返航。 第四章 后桅(mizzenmast) 回到佐世保时,果然是被遗憾的气氛所迎接。 在返航途中,阳炎等到无线电能够通讯后就对提督发出电报。不过没有具体的回应,只有送来「已收讯」的暗号而已。 因为没有击沉敌人,所以当然没有拍手。虽然如此,大家也不会对阳炎的撤退报告提出批判。最多的还是感到惋惜的懊悔。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是最后的攻击。过去都是使用四处收集来的资源与高速修复材(水桶)来重复出击,而这些资源已经几乎都用光了,现在必须依靠远征来重新收集。 驱逐舰们像是要穿过阳炎身边般出击。这不是要对e海域发动攻击,而是为了护卫运送资源的船队。 在几乎没有深海栖舰攻击的时期,民间大多都是单独航行的小型船只,而不是组成船队。现在虽然又再次重新采用组船队的方式,但还是有许多船只选择单独航行。 阳炎目送驱逐舰们出击的背影离去。她们的数量很少,因为大半都投入e海域攻击,所以造成许多舰娘损伤。 「阳炎……!」 冲到栈桥来的是长月,她似乎一直等在这里。不只是她,还有曙、皐月、潮这些第十四驱逐队成员也都在。 「霰人呢……?」 阳炎以眼神指示。白露跟时雨正扶著霰,但她一直低著头。 「你没事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但是……船坞……」 长月往阳炎那边看去,露出似乎在期待什么的眼神。 阳炎微微摇头: 「船坞以大型舰优先。」 「喂!」 「但是可以使用宿舍空著的房间,就在那边让身体好好休养。舣装的修理……只要等轮到就能开始修理。」 但是没有船坞就不可能进行舣装的修理。尤其只要接触到舣装内部某个核心部分,就可能发生突发性的意外状况。 到目前为止的战斗让损伤的舰娘数量逐渐增加。这几天连轻航母跟重巡洋舰都必须排队等候,所以可不能为了驱逐舰把船坞空下来。 长月依旧还想说些什么,但不久后还是沮丧地垂下肩膀。其实她也懂这个道理,只是情绪上还无法释怀。 之后长月也不再有异议,跟白露她们一起把霰扶走。 一起出击的舰娘们已经离开,就只有阳炎和其他伙伴们还留在原地。 「阳炎……」 曙出声叫她: 「你没事吧?」 「…………」 「去吃些什么吧。只要把肚子填饱,战斗的事情就不会太……」 「我去写报告书。」 「咦?」 「就是这次出击的战斗详报。如果不至少做个简易版,就无法当成能给大家参考的战斗经验。所以就是这样。」 她对曙她们这么说。 被这么说的人反而吓了一跳。阳炎的行动以出击结束后的秘书舰来说是很正确,但却太过突然了。 曙急忙说: 「那种事情之后再说啦。发生什么事了?在想撤退的事情?那也不是你的……」 「你们也去休息吧,今天已经不会再出击。辛苦了。」 阳炎把哑口无言的伙伴们留下,不听她们回答就往秘书舰室走去。 秘书舰室里头有设置电视,但不是为了让其他舰娘羡慕才设置。这是为了播放影音媒体,以及观看社会新闻。虽然有些秘书舰还会拿来播放环境影像,但毕竟还是少数派。 阳炎属于不开电视的类型。如果成为秘书舰以后就马上打开电视,也太厚脸皮了;再来就是因为太忙,没想到要开。 今天她也打算如此。明明都进击到敌阵深处,却毫无战果地撤退回来。这样可不是看电视的时候。 但是她真的在无意识间按下电视的开关,没有任何理由。又或者说是因为疲劳的缘故,所以反而变得想做些奇怪的事情。 画面上有偶像团体在唱歌。 她不认识这个圑体,就连什么时候出道的都不知道。成为驱逐队的向导舰后,能接触这类情报的时间就减少,所以知识也越来越落后。被任命为秘书舰后就更不用说了。 (这就叫作远离俗世吧……) 也可以说变得更像舰娘了。有时候虽然想要看看杂志,但也越来越多部分会直接翻过去。偶像们依旧还在电视上歌唱著。突然间,看到底下有「为因应省电,今日的播放时间将缩短」的跑马灯出现。看来这节目本身就不是现场直播。 阳炎就这样把电视音量调低,开始进行文书工作。 她暂时不去思考白天的事情,埋头于工作之中。 不久后,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阳炎,你在里头吧?」的询问声。 阳炎把看著文件的头抬起来,开门的人是曙。 她就这样站在走廊说: 「有空吗?」 「……请进。」 不只是曙,后头还有皐月、长月、潮,所有人都走进来。 「坐吧,虽然椅子不够所有人坐。」 「不用啦。」 「那就站著吧。」 阳炎没有勉强她们坐下,接著又默默开始确认文件。 时间就这样流逝,对话也没有个开头,所有人都默默无言。 阳炎比不过她们的耐性,于是叹口气说: 「……曙,你是来揍我的吗?」 「为何啊?」 曙感到很不可思议。阳炎回答: 「因为我把霰放著不管。」 「真要揍你的话,那也不是我,而是长月吧。」 长月本人摇摇头: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刚才去探望过霰了,她很有精神。也说了好几次阳炎的判断是正确的。」 长月露出感到很抱歉的表情: 「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接著低下头来: 「抱歉,我刚才太不理智了。阳炎不在时,我明明必须领导驱逐队,不应该说那种话。」 「没关系啦,不用道歉。我也是……该怎么说,心情上……就是……」 「其实我们就是担心这点。」 曙插话进来: 「我们认识的阳炎就是充满多余的活力跟多余的自信,积极到有点多余,也顽强到有点多余。」 「喂,你那应该是在讲我坏话吧?」 「可是啊,现在却好像心不在焉然后又摇摇晃晃的。就好像身体里头被掏空了一样。」 「讨厌啦,我没事的。」 阳炎勉强露出笑容,并且挥著手: 「我跟平常完全一样……」 「那是骗人的。」 皐月也这么说: 「还有你睡眠不足对吧?眼睛底下都有黑眼圈了。」 「我有躺到床上喔。」 「躺到床上跟有睡著是两回事。你一直都在那边不停翻身,根本完全睡不著吧?」 被猜中了。即使躺下来,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也会接二连三浮现。那些事几乎都伴随著后悔,让自己想著应该可以做得更好。接著对隔天的想像就会前来造访。 「阳炎姊,请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潮也很担心地说著: 「你得保重自己的身体……」 「就说我没事嘛。」 阳炎把确认过的文件丢下: 「我跟平常一样,工作也有好好执行,可不要因为是伙伴就小看我。」 「但是……」 「好了啦。」 阳炎的语气变得强硬: 「我还 在工作,你们都出去吧。」 潮就此噤口不语。 阳炎一直压抑著自己的不安。身为驱逐队的向导舰,在吴镇守府祭典也以驱逐舰娘代表的身分跟大型舰交涉。就是有这些经历才会被提拔担任秘书舰这种职位吧,所以也曾经有些期待自己能够胜任。 但是情况相差太多了。精神压力完全不是过去那些职位所能比拟,权限与责任也相差悬殊。秘书舰会在短期之内就轮替是当然的事,自己还开始觉得能够长时间担任的爱宕与大淀根本就是怪物。 不想让伙伴们看见这种懦弱之处──这些情感正强烈运作著。 潮似乎觉得待在这里很尴尬,而她身旁位于墙壁边的电视突然变换播放的内容。 上头出现新闻的画面。主播坐在里头,努力地以机械式的语气讲出报导内容。 『前往本土的船队在刚才遭受到袭击,目前认为是深海栖舰所发动的攻击。虽然还无法得知船队、人员的被害状况,但预测损害规模会相当严重。这个船队所航行的海域里,有从被称为e海域的地点产生的深海栖舰在此徘徊,至今造成大量的损害……』 阳炎站起来把电视关掉。 同时又整个坐倒在地。 「果然……产生损害了……」 她感到呼吸困难,脸上也流出冷汗。这是自己的决定所招致的结果,这种想法在脑袋里头挥之不去。 「如果那时候……没有撤退……如果不做那种决定的话……」 「阳炎,你振作点。」 曙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 「如果我再努力点,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阳炎……」 「我失败了!是我……」 「阳炎!」 阳炎的脸颊突然遭受到冲击,整个人转了一圈。 曙也不管阳炎有没有站好,用全力揍了她一拳。 「你干嘛哭丧著一张脸啊!」 「曙……」 阳炎坐倒在椅子上压著脸颊,并且注视著曙。 曙紧握拳头,并且全身颤抖: 「你是我们的向导舰吧!是充满荣耀的第十四驱逐队向导舰!结果却因为一点小事就消沉是怎么回事啊!」 「…………」 「把你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一面展现出来啊!那个像是你的风格,身为第十四驱逐队老大的那一面!要我来说的话,秘书舰的工作跟担任驱逐队的头头比起来,根本就是办家家酒!」 「…………」 「你这么没出息,让我根本没办法安心战斗!给我振作点!那么一来我就会跟著你,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阳炎茫然地注视著曙。 脑袋一片混乱,她说的话虽然有听进去却来不及理解,以至于无法做出结论。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上头亮著内线的灯号。 「是,这里是秘书舰室。是……是……」 是提督打来的电话,阳炎回答几声后就把话筒放下来。 接著她站起来。 「干……干嘛啦,想打架吗?」 曙不由自主地摆出战斗姿势,阳炎刻意不看著她。 「我去提督办公室一趟。」 留下惊讶的驱逐队成员,阳炎从走廊出去了。 敲门后,她说声「秘书舰阳炎,准备入室」后就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头有提督,他身旁不知为何是那智与川内。两人纳闷地看著阳炎红肿的脸颊。 「看来有发生些秘书舰不该有的行为。」 这么说的人是那智。 「不过我已经不是秘书舰了,你们也不可能会说,所以我也不追究了。」 驱逐舰不可能把伙伴之间发生的冲突说出来,这点小事她也很清楚。 那智对提督点点头。男性开口说: 「我直截了当地说。阳炎攻击e海域时的撤退判断,那是很完美的判断。」 「……谢谢您的夸奖。」 「舰娘们也都理解这部分的情况。」 「……是。」 阳炎反应淡薄地回答,这让提督露出苦笑: 「虽然我讲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但是我把判断的责任交给你。如果你犯下错误──虽然我确信你没有,但就算有也是我的失误。如果真的造成什么问题,那责任也是由我承担。」 阳炎再度道谢。 不管怎么说,当时在那里做出决断的还是阳炎。即使如此,提督还是断言说责任在自己身上,而且也有接受这项决断的胸襟。他能够成为佐世保的提督,大概并非偶然。 「你没必要想得那么严重。」 这么说完以后,提督改变话题: 「记得第十四驱逐队的休假才消化到一半吧?」 「嗯,是的。」 「你们从现在开始继续休假。」 「咦……」 「不要误会了,这并非要解除你秘书舰的职位。去好好放松一下吧。」 「我不需要休假……!」 她反射性回答: 「作战还没有结束,不能够只有我跑去休假。」 「你麾下的驱逐队也会一起休假,反正还得花上好几天储存物资,无法动弹。」 「这没什么不同。大家都还在辛苦奋斗,可是却叫我们去休息,这……」 攻势作战进入中断状态,但是还有远征在进行,那里也会发生小规模的交战。更不用说还有安排受损伤舰娘入坞的管理。 「秘书舰的职务,暂时由那智接替。」 这句话让那智点点头: 「我想要帮你们一个忙。」 「难道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等阳炎回来以后,就要重新担任秘书舰。」 「要我去休假什么的……」 阳炎无意识地逼近提督。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放心去休假,自己该做的事情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就在这个时候── 「我认为你应该感激地接受提督的提案喔。」 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川内突然开口说话。 同时也让阳炎瞬间挺直腰杆。 之所以不是命令语气,是因为阳炎是秘书舰。但是对驱逐舰而言,轻巡洋舰是把自己锻炼到独当一面的导师与神明。驱逐舰的生死,全都由这些人来决定。 要让奋斗精神过度旺盛的女孩们彻底发挥实力,就必须用兼并严格与温柔的态度来接纳她们。只有像这样的轻巡洋舰,才能受到驱逐舰的欢迎。 然后川内是佐世保镇守府水雷战队的老大。 她说话没有特别大声,也不会做出威吓的态度。乍看之下就是名普通的舰娘,出击时也是很爽朗的态度。 即使如此,还是会流露出轻巡洋舰娘那独特的氛围。 现在就是那样的瞬间。 「可以休的休假就要去休,这是当舰娘的铁则。这次不休的话,下次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遇到这种漫长的作战,不好好休息就随时有可能累倒。好好去恢复精神,然后再来战斗吧。」 「……但是……」 虽然声音变小声,阳炎还是想反驳。她认为这是自己第一次的秘书舰任务,如果在这时候离开职务,事关第十四驱逐队的面子。万一被认为因为那个驱逐队是拼凑起来,所以无法长期担任这份工作的话,会是种耻辱。 提督说: 「川内说的话很正确。」 「……是。」 「但是既然阳炎这么不希望休假,可以去帮我办些事情吗?」 这意外的提案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提督翻著手边的文件: 「有个舰娘用的新装备总算完成了。虽然预定要从横须贺镇守府经由吴送到佐世保,但麻烦你到吴去领取。」 「……我知道了。」 阳炎同意了,然后提督立刻附加一句: 「在此命令,领取之后就在吴消化掉半天的休假。」 「…………」 虽然觉得被将了一军,但既然已经同意,就没办法撤回。 阳炎敬个礼,就从提督办公室回到秘书舰室。 阳炎离开后的办公室,散发出一种涣散的气氛。 提督的姿势变得很随便,然后把身体靠到椅背上。 「跟驱逐舰讲话时,总让人好紧张呢。」 「我实在看不出你有在紧张。」 那智这么说,让男性笑了出来。 「我可是很纤细的。不管怎么说,相处起来最轻松的还是重巡洋舰,毕竟大多是成熟的女性嘛。」 「我可不喜欢被性骚扰。」 「你以为我有胆子出手吗?我可是只限定跟一般人结婚。」 这个男人说话经常都是在半开玩笑。那智也很清楚这件事,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 相对地,是川内开口说: 「让驱逐舰去领取,有什么意义吗?」 「算是有啦。」 「那东西的确很贵重,也需要护卫。但不用经过海陆,从陆路就足够了喔。」 「是这样没错,但这时候得把任务弄得重要点才行。」 那智把茶送来,提督对她道谢。 「刚才也说过了,我不认为阳炎的决定有错。问题在于本人似乎完全不这么认为。」 「因为是初次体验吧。」 「没错。虽然只要再体验个几次就好,但她消沉得有点严重,得帮忙拉她一把才行。」 那智加入两人的对话: 「这赌注胜算不高呢。」 「这我不否定。」 「万一没弄好,这场作战本身也有可能以失败收场。」 「没错,但是我想把筹码赌在阳炎会成长蜕变。那么一来,从长期来看,这也能成为驱逐舰娘整体的利益。」 提督从桌上拿起好几份文件,然后将其中一份交给那智: 「这是从横须贺搬运装备过来的负责人。」 看到这个,让那智感到讶异: 「这是……」 「照横须贺那家伙所说,这似乎是最棒的人选了。」 那智看了文件上所写的某个项目好几次,然后也理解到既然横须贺那边也这么说的话,肯定不会有错。 ○ 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从佐世保前往吴。 前头是皐月。她很熟悉佐世保与吴之间的航路,所以这里就交给她。 当告知说要前往吴时,大家都一样吓了一跳。虽然被询问理由,但也只能回答「不太清楚」,毕竟阳炎自己也只听说是要去领取装备。 长月留在佐世保,这是为了照顾霰。霰本身虽然主张「没有必要」,但长月听不进去。 「要变换方向喽,真方位角五十六度。」 大家依照皐月的声音转舵,但是没有人说些多余的话。她们从佐世保出发以后就一直是这种状况。 航行暂时就这样持续著。 「……阳炎。」 开口说话的人是曙,她航行在阳炎的正后方: 「你不打算回我一拳吗?」 「……我已经不在意了。」 然后又加上一句: 「毕竟是我不好。」 「我不是在说谁不好。」 「所以你也别再说了。」 「…………」 队伍再度陷入沉默。最前头的皐月先不说,位在最后头的潮就显得不知所措。 穿过岛屿和岛屿间的缝隙,在注意岩礁的同时往吴前进。 途中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就抵达了。 吴的秘书舰大淀出来迎接她们,这位戴著眼镜的女性拥有在阳炎认识的人里头最强大的事务处理能力。 大淀在秘书舰室里头请她们喝茶。 「你成为秘书舰了呢,恭喜你。」 「我还差很远,什么事都办不到。」 「不用那么谦虚,那智姊也提过,没有看过像你这样学得那么快的舰娘。」 阳炎感到讶异。那位看起来很严格的重巡洋舰竟然会如此称赞自己,这让人有点意外。大淀立刻察觉到阳炎内心的想法。 「感到惊讶吗?」 「咦……?」 「只要好好努力,就会有人仔细看著你。」 这么说著,她把从横须贺运来的装备目录交给阳炎。 「请在这边签名。」 「这些被保管在哪里呢?」 「我听说阳炎你们被准许了半天的休假。」 「是在哪里呢?」 大淀露出苦笑: 「在把休假消化完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怎么这样……!」 阳炎提出抗议,原本她打算领取后就立刻回去。 大淀的表情虽然充满笑容,但绝对不会同意她的抗议。 「这是提督的好意。」 阳炎认输地签名后还给大淀。 「好,有确实签收了。」 「在吴休假也没什么地方能去啊。我在吴待很久了,休假时也顶多是跟不知火聊天。」 「那个不知火出去远征了,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阳炎感到失望,这下子连休假的乐趣也没了。 「请借我驱逐舰宿舍的房间,我去睡一下。」 「我告诉你一个消化休假的好地方吧。吴市的郊外有个小巧但舒适的农家,你就到那边休息吧。」 「那是什么地方啊?」 「只有阳炎也没关系,你就去看看吧。」 她像是被赶出去一样地离开秘书舰室。 「这样哪里叫作休假啊?」阳炎在大淀听不见的地方不断碎碎念抱怨。 阳炎告诉曙她们,说自己要出去跑腿。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不然到吴市里头玩也可以。」 「我们会在这里喔。我跟潮会去跟霞或黑潮闲聊,皐月则是去借了间健身房。」 曙这么回答。由于这样就不需要自己操心了,于是阳炎离开镇守府。 她换乘班次减少的路线巴士。民家的数量逐渐减少,农田则开始增加。 在被告知的那一站下车,除了阳炎以外没有其他下车的乘客。空气非常新鲜。 她单手拿著便条纸走著。 「是……这里吧。」 大淀指定的地点有一户很大的民家。色彩黯淡的外墙跟嘎吱作响的拉门,这是栋年纪比阳炎还大的老民宅。 她确认门牌后敲敲门。 「抱歉,打扰了。」 没有回应。因为后院有很大片的农田,所以是不是正在进行农耕呢?于是她大声喊: 「抱歉,打扰了!」 突然,背后传来声音: 「不要敲那么多下,那很老旧了,所以很容易坏喔。」 那是好像有点惊讶,却又充满亲昵情感的声音。 阳炎惊讶地回头。 站在那边的,是前林加港湾秘书舰丛云。 阳炎感到哑然。这个太过意想不到的重逢,让她瞪大眼睛。 相对地,丛云几乎没有感到惊讶: 「我 有接到那智姊跟大淀姊的联络喔,她们说你会到这里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记得你应该是在横须贺才对啊。」 「没错啊。」 「……难道,是你把装备运过来的?」 「答对了。以阳炎来说,脑袋的思考速度变慢了呢。」 丛云打开老民宅的门,催促阳炎进到里头。 屋内看起来跟外观一样充满年代感。柱子全部变成焦黑的茶色,地板也发出嘎吱声响,只不过几乎没有人的气息。 「这里是丛云的家?」 「不是,等等再告诉你。」 丛云把阳炎带到南侧的房间。 古老的榻榻米上摆著四脚矮桌。走出外廊后,丛云就把半开的门板全部拉开。 外头是一整片农田。虽然不是很宽广,却有好好修整。绿色的风景令人感到目眩,里头能看见一名老人好像在进行农耕作业。 丛云在外廊坐下,并把自己注册商标的桅杆立起来。阳炎也坐到她身旁。 阳炎摇晃著双脚询问: 「难道我是为了跟你见面,才被叫到这里来的吗?」 「那智姊想要让你跟我见面,既然如此,我就请她把你带到这里来。」 「在吴镇等我啦。」 「到吴这边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在这里生活。」 丛云注视著农田,那里有著春天种植的植物幼苗。 阳炎再次询问: 「就为了搬运装备,还特地连你都请出来了吗?」 「因为攻势作战造成人手不足啊。只要还能站起来,不管是老爸老妈还是舰娘,都会被派出来喔。」 回答完以后,丛云噗哧地笑了出来: 「说真的,我会来到这里虽然是为了装备的事情,但也是为了老头子。」 「老头子是指……林加的提督?」 「他已经退役了,所以是前提督。」 丛云的视线往农田看去。 有名老迈的男性默默地在耕地。他跟在林加的时候相同,头上戴著草帽。 「这里是老头子的老家喔,他退役后就隐居在这里从事农业。虽然因为年金而不愁吃穿,但说这是要防止老年痴呆。」 「为什么老家就在吴的附近啊?」 「这是偶然。不过可以在工作时藉故过来,对我来说很刚好就是了。」 丛云暂时眺望著老人的身影。 「虽然我经常来探望,但他总是毫不厌烦地那样耕地。即使询问要不要我帮忙,他也只会回说不要抢走老年人的乐趣。所以我都只是看著他而已。」 「从横须贺来这里,满远的耶。」 「所谓的看护就是这样子嘛。」 丛云站起来,把手弯成扩音器的形状大喊: 「等一下!日照变强了!你要好好喝水啦──!」 老人就这样背对这边,然后轻轻挥手。 「他有没有听懂啊……」 阳炎仔细注视著丛云这时候的侧脸。 两人暂时坐在外廊边发呆。 微风吹来,有如轻抚肌肤般让人发痒。 丛云站起来。 「里头有麦茶,我去拿来。」 「这是别人家吧。」 「他说冰箱可以随便我开。」 那个老人说不定把丛云当成孙女看待吧。 她在托盘上摆著两个杯子回来,那是放有冰块的麦茶。 阳炎接过来缓缓喝了一口,一股芳香跟微微的苦味通过喉咙。 疲劳与紧张慢慢地消除。 插图009 「丛云……」 在阳炎想说些什么之前,丛云就先回答: 「听说你成为秘书舰之后,感到很烦恼?」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就猜会是那么一回事。」 丛云注视著老人的身影说著: 「刚成为秘书舰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丛云有像我这样在大规模攻势时担任过秘书舰吗?」 「有啊。那个老头子是舞鹤镇守府长官,同时也是作战立案人,而我是秘书舰。天龙姊跟龙田姊比任何人都还要早抵达海域,然后大闹了一场。」 她露出很怀念的眼神: 「因为当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系统化,所以搞得手忙脚乱,然后也只能埋头反覆进行攻击……有令人高兴的经验,也有很多让人难过的经验。」 「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也是丛云判断下的结果?」 「那当然啊。因为发生突发状况而无法联络老头子的话,我就会单独判断并下达命令啦。万一结果是适得其反,那也无话可说。」 「那样子……结束之后不会懊恼吗?」 阳炎不禁探出身子询问,她觉得这跟现在的自己是完全相同的经验。 「不会啊。」 丛云很乾脆地回答: 「反正最后要负起责任的是老头子,跟我又没关系。」 阳炎听了,感到很泄气同时也很惊讶: 「你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骗你的啦。」 丛云笑著补充说: 「但也是有像这样对应精神压力的方法喔,这是真的。」 「……但是因为我……因为秘书舰的失误而使得船只……害岛屿被占领。虽然想要挽回错误却无能为力,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时钟的指针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你必须学会妥协。」 「该怎么妥协?」 「什么都不要想,去吃饭吃得饱饱的。然后洗个澡,接下来就去睡觉。」 「就这样……?」 「你可不能小看这些行为,空腹跟疲劳可是万恶的根源。只要睡个一晚,就会让你觉得作战上的重要判断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阳炎也有听说过这种说法,饱足感跟睡眠是为了让工作更加完美的必备要素。这么一说,自己根本没有好好吃东西,也几乎没怎么睡觉。 丛云看著阳炎表情的变化。 「看来被我猜中了,饮食跟睡眠,你都草草解决对吧?」 阳炎因为被看透而感到羞耻,于是忍不住找藉口: 「但……但是大家都在辛苦工作的时候,我怎么可以……」 「每个人都很辛苦啊,但秘书舰在关键时刻倒下去,那就太不像话了吧。」 然后丛云指出重点: 「你现在也一样。如果没有像这样离开佐世保,最后一定会累倒。」 也许是这样。当紧张到达极限时,甚至有可能昏倒,就像在吴镇守府祭典那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自从那次以后,虽然就有小心注意不要太过操劳,但是第一次接触的秘书舰业务让自己无法看清体力的极限。 「所谓秘书舰的工作啊……」 丛云慢慢地开始解说: 「简单讲就是要习惯。只要从门槛低的事情开始慢慢跨越就好,你就是突然想要一步登天才会这样。」 「因为是攻势作战,所以这很理所当然吧。」 「作战也是一样,只要从能够办到的范围开始解决就能处理掉。可是你烦恼的不是这种事情吧?因为决定撤退所以使得状况恶化了,如果那时候勉强前进将敌人打倒就好了──是不是在想这种事情?」 阳炎点点头。 「那种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你就只能把它吞下去。」 丛云这么说著。 「忍耐也是秘书舰的工作喔。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忍耐,那去拜托 有经验的人就行了。」 「但老是跑去问那智姊会觉得很难为情,白露好像也没有在攻势作战时担任过秘书舰。」 「这样的话,就去依靠你的伙伴们啊。」 「咦?」 「你有一群值得信赖的女孩们吧。拯救林加的勇敢驱逐队,第十四驱逐队就跟在你后头啊。那些女孩绝对不会舍弃你,这种时候还不去跟她们撒娇,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阳炎瞬间愣住,然后曙在秘书舰室说的话在她脑海里重现。 丛云稍微点点头: 「看来你心里有数嘛。」 有的。没错,她想起来了。 曙的拳头、感情,所有的一切都跟痛楚一起渗透到身体里。 不只是曙,皐月、长月还有潮也是一样。大家的心情都相同。即使阳炎成为秘书舰,大家也都还是注视著她。 自己有好好地接纳她们吗?有好好面对她们吗?有没有只顾著秘书舰的工作,然后躲著她们呢? 名为友情的温暖,逐渐渗透与扩散。 「懂了吗?」 丛云的话让阳炎点了好几次头。 微微地,不停地点著。 「真伤脑筋……」 阳炎捂住自己的脸: 「我根本什么都不懂嘛……」 「现在已经懂了吧?」 「嗯,是啊……」 阳炎站起来,露出开朗的表情: 「我要走喽。」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只放半天假喔,帮我跟前提督问好。」 阳炎小跑步离开老民宅,丛云则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身影。 抵达吴镇首府的阳炎,先去跟大淀见面并且鞠躬: 「抱歉,让您帮这么大的忙。」 「真是太好了呢,装备就在保管库里头。」 大淀发出运往佐世保的许可。 阳炎急忙赶往栈桥,曙她们已经来了。不只是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还有霞跟黑潮,就连不知火也在。 「不知火!你回来了吗?」 「是的,现在刚回来。」 不知火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 「你在佐世保担任秘书舰,好像很辛苦。」 「嗯,这下子我可知道你有多辛苦了。」 然后她对伙伴们说: 「各位,谢谢你们,我今天终于知道一件事了。」 曙似乎感到很纳闷: 「什么啦……?」 「那就是,我有这么多超棒的伙伴们!」 曙还搞不清楚重点,阳炎则同时把她跟不知火一起抱住。 「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 「嗯……?」 曙好像感到很疑惑,阳炎继续说: 「你为我担心的理由,我已经很明白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所以放心吧。」 「那样是很好啦……但你是在哪边发生什么了吗?」 表情那么阴沉的阳炎,回来就变得如此开朗。曙应该是担心她该不会是吃到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吧。 「要问发生什么的话……就是这种事情!」 阳炎一握紧拳头,就使出全力对曙挥拳。 突如其来的一拳让曙整个人往后仰,勉强才站稳脚步。 「你干什么啦!」 「你不是也打过我吗?」 「那是要让你打起精神啊!」 「结果让我太有精神了,所以稍微分给你一点!」 这时曙为了揍回去就一跃而上,阳炎也笑著应战,双方的拳头都打在对方的脸颊上。 「曙真是最棒了!」 「我觉得糟透了啦,你这白痴向导舰!能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呢!」 两人互相斗殴著。但是没有杀气之类的事物,甚至有股欢欣的气氛传到周围。 一旁看著的不知火也没有出手阻止。这时黑潮戳戳她: 「喂喂,阳炎为什么会突然打人呀?」 「那是感到害羞,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动手打人吧。」 「怎么,这不素比在吴的时候还更容易激动了?」 「有精神比什么都好。」 阳炎跟曙的乱斗骚动,暂时持续了好一阵子。 第五章 船尾桅(jiggermast) 阳炎一行人回到佐世保。 她们带著领取的装备,以单纵队发挥驱逐舰的速力。 脚步也比出发时要来得轻盈。 长月与霰在栈桥迎接。 「欢迎回来,等你们很久了。」 「……欢迎回来……」 阳炎说完「我回来了」以后,就冲过去抱住霰。 「你的伤治好了呢,太好了!」 「因为大型舰已经修理结束,船坞空了下来……」 按照霰的说明,似乎已经轮到驱逐舰娘了。另外返航到各个镇守府的舰娘,现在也陆续开始回到这里。 「那智姊……在阳炎不在时做了补救措施……」 「之后得向她道谢才行。」 「白露也很努力……」 「得买更多间宫姊的羊羹才行呢!」 「不过……你的脸怎么了……?」 她指著阳炎脸颊上的瘀青。 「只是稍微举办了一下第十四驱逐队的传统活动。」 「曙也一样……」 「参加活动的人有两名。」 阳炎先顺便去一趟秘书舰室。室内的那智虽然正在讲电话,但是看到阳炎之后就露出放心的表情。 「看来你恢复精神了呢。」 「是,非常感谢你。」 阳炎低头鞠躬,她深深感受到大家的好意。 「到提督那边去吧,已经决定重启作战了。接下来,工作又要变得很忙碌喽。」 「我已经没问题了。」 这句话让那智微微笑出来: 「恭喜你重回秘书舰的位子。」 两人前往提督办公室。阳炎回来这件事似乎已经有报告过了,他请两人坐到椅子上之后就略过客套话,直接进入正题。 「就在刚才,我们获得e海域的深海栖舰又逐渐开始活跃的观测结果。」 阳炎开始感到紧张,提督将才刚打好的报告书交给她。 「照这样下去,深海栖舰很显然地会再次进出周边海域,造成极为严重的损害。」 「……照这个报告书所说,敌人至今所受到的损害似乎还没有恢复。」 阳炎看著报告内容述说著。 「这可以想成我们的攻击有造成效果吗?」 「没错。」 「既然如此,我提议等战力再恢复一些之后再重新开始攻击。」 提督没有回答,只往那智瞄了一眼。 「这提议很正确。我跟提督也认为应该这么做,但却有别的原因招致这种结果。」 那智这么说,让阳炎面露讶异。 「什么?」 「我们发现深海栖舰有撤退的徵兆。」 「撤退……你说撤退吗!」 阳炎大吃一惊,不禁喊出声音来。 深海栖舰只要将海域纳入势力底下,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掉。这跟人类争夺领土相同。在进出的海域旁若无人地肆意破坏,就连生命的痕迹也不允许残留下来,这是对深海栖舰的共同见解。 而这恐怖的敌人现在会考虑要撤退。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这是反覆进行各种观测与预测获得的结果,就只能这么想了。」 那智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说不定,这是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撤退的全新群体。」 「呃……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勉强攻击了嘛……」 从这里开始由提督接著进行说明: 「现在也没办法这么做了……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夺回西方海域之后,确立了联络船的航路吧?」 虽然对突然提到别的话题感到疑惑,阳炎还是回答: 「是的。」 「我们跟那一边进行密切的联络后,发现某些特定的群体似乎会在一个海域扩张势力后,只让身为群体头目的深海栖舰撤退,然后等待伤势复原后就出现在别的海域扩张势力范围。这就是e海域的真面目。」 「怎么会……」 阳炎哑口无言。她知道e海域跟其他地方不同,经常会出现特殊的深海栖舰。过去还曾经出现过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的家伙,那被认为是突变种。 群体的中心会有宛如女王蜂般的存在君临,让众多深海栖舰臣服于她。这些会有复数存在著,过一阵子也可能继续增殖,所以必须最优先击溃。 不只是如此,现在就连会四处移动来扩张势力的家伙也存在于这个世上。 「那些家伙撤退时,会把麾下的深海栖舰舰队留下来,而这些又会成为周边的威胁。」 「那么,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她解决掉才行……!」 「没错。如果让她从这里逃跑还治好伤势,之后就会再度出现在某处。那么一来就太迟了。」 提督重新对阳炎说: 「我们没什么时间了。下次要确实打倒敌人,让e海域消灭。」 「了解!」 阳炎与那智从椅子上站起,尽可能伸直身子敬礼。 佐世保镇守府再次恢复匆忙的气氛。 减少出击所省下的资源毫不吝惜地发放。尤其是高速修复材(水桶),为了警戒敌人的空袭就分散开来配置。 对e海域的攻击将重新展开──这件事彷佛是要将过去的忧郁气氛吹跑般,让整个镇守府又沸腾起来了。 阳炎这边收到大量「快点让我出击」的请求,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等著。 但对她来说,必须冷静辨别适合出击的舰娘。文书工作跟需要调整的事项虽然比过去还要增加许多,但阳炎以堪称惊异的干劲全数顺利处理掉。 「有休假真是太好了呢。」 长月说著: 「现在的阳炎似乎没有事情能难倒她了。」 「不过她说如果感到很辛苦的话,就会马上拜托我们帮忙喔。」 皐月如此回答,她脸上写著「能不能快点拜托我们啊?」这几个大字。 这天下午,当阳炎不停把工作处理掉时,潮出现在秘书舰室里头。 「阳炎姊……不,秘书舰。」 「潮,等一下,跟平常一样叫我就好,有什么事吗?」 「有你的客人。」 「客人?如果是来推销的话,就请对方回去。」 「会有人跑到秘书舰室来推销东西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嘛,所以是谁呢?」 于是潮微笑道: 「她说是特地为我们而来的喔。」 从似乎很开心的潮背后,出现一名相貌精悍,后脑杓戴著帽子配上黑色眼罩的的舰娘。 「……木曾姊!」 阳炎整个人跳了起来。走进来的人,是应该在幌筵港湾的木曾。 「还劳烦你特地到佐世保来,真是非常感谢你。」 「我来推销鱼雷给你啦。」 木曾那单眼的脸庞绽放出笑容。 「也可以说是强迫贩售鱼雷给你。其实我成为重雷装巡洋舰了,然后你需要人手对吧?」 「我很乐意买下来!」 「丸优说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来帮助阳炎,所以我就提出申请。阿武隈虽然没办法离开,但她也打包票保证,说在你的指挥下一定没有问题。」 「被这么一说,会让我很紧张呢。」 「但你不是很能胜任吗,秘书舰大人?」 「希望我能尽早到达木曾姊的等级。」 「你早就超越我啦。」 木曾也有担任秘书舰的经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客套话,但她的确从 阳炎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阳炎告诉她:「那么,立刻要请木曾姊加入到舰队里头。」 然后到了重启攻击的日子。 舰娘再次聚集在礼堂,听著提督进行训示。 「诸位,多亏你们能忍耐到今天。正如诸位所知,敌方深海栖舰有撤退的徵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捕捉到他们并将其击灭。在此期待诸位的奋斗。」 他用眼神对阳炎打个讯号后就走下讲台。 取而代之由阳炎站上去。 她抬头看著背后的时钟,等待秒针到达顶点。 细微的秒针缓缓运转。三,二,一,零。 「……从现在开始,佐世保镇守府重启对e海域的攻略。进击至最深部,击灭敌方深海栖舰。全员起锚,出击!」 礼堂里响彻著舰娘的欢呼声。 接著立刻出击。被指定打头阵的战舰舰娘、航母舰娘一个个跳到海面上。所有舰娘都挥手为她们送行。 决定发动这次攻击时,提督与阳炎决定先派遣能兼任强攻侦察的舰队。当然如果遭受反击而沉没就没有意义,所以依旧派出充足的战力。如果这个舰队能够抵达最深处,并且将敌人歼灭的话当然是最好;但如果途中遭受损害,就立刻撤退将使命托付给下一个舰队。 目标当然是坐镇在最深处的深海栖舰──航母栖姬。 无论如何都得击灭这家伙才行。 各个舰娘宿舍还有栈桥都设置了扩音器,出击舰队的现场报告都会从这里播放。虽然讯号状况很差还混著杂音,但还算是能够听见。 『……撃沉敌方轻巡洋舰tsu级……驱逐舰i级后期型……』 每当有击沉报告,就会传来欢呼声。没有出击的舰娘们像是要发泄郁愤般高举拳头。 阳炎也在听著广播的同时,冷静地计算数量。 有些时候也会把击破误认为击沉吧。另外由于有好几天没有出击,所以也要考虑敌方势力应该有某种程度的恢复。 出击舰队返航后,阳炎会直接听取报告藉此仔细确认战果。 然后第二波、第三波舰队接二连三地出击。 「敌方舰队稍微有些棘手。」 某一次返航时,长良这么报告: 「航母的舰载机好像混杂著像是新型的机体。虽然没有办法仔细确认,但是比过去遇到的要强悍。」 她举起自己的武器: 「因为这样还挨了一发,真难应付。」 「有感觉到撤退的徵兆吗?」 「因为没有对我方进行追击,所以很有可能是在准备逃跑。」 果然是这样。既然如此,就必须迅速派遣舰队出击,将其击灭才行。 阳炎取得提督的裁示,同时编排轮替表来让舰队出击。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出击,发动波状攻击后又接著波状攻击。 深海栖舰也不是单方面被击沉,反而有许多方面远远超越舰娘。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声朝舰娘发动攻击,这不知道是生存本能还是身为杀戮者的宿命。 e海域的海浪逐渐变高,无法保持风平浪静。跟激烈的战斗相呼应,浪涛也越来越汹涌。 「唔!」 重巡洋舰那智忍不住咒骂。爆炸的16inch炮弹碎片刺进她的左肩。 「那智,你没事吧?」 「姊姊,我没问题。跟平常一样。」 听到妙高很担心的声音,就讲出些多余的事情。这个沉稳温柔的姊姊,只要遇到跟受伤有关的情况就绝对不允许别人逞强。无论怎么主张说只是擦伤或者不会痛,都会把人拖著返航。即使想要抵抗,一看到那悲伤的眼神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所以那智刻意不讲损害状况。而且她是这个舰队的旗舰,可不能讲些泄气话。 远方发生爆炸,燃起火焰跟烟雾。后续舰的飞龙传来击沉敌舰的报告。 那智松了口气,并切断跟妙高的通讯,然后打开另外一个无线频道。 「碍事的家伙都消失了,前进吧。」 她对整个舰队宣告。并下令以原速前进,朝e海域的深处进出。 那智率领的是由航母机动部队跟伴随舰队组成的联合舰队。身为前秘书舰可不能坐著发呆,于是她自愿申请出击。 阳炎对她说「早就已经编组到出击队伍里了」并将编成表给她看,而且还是跟姊姊一起。 「听说只要跟妙高姊在一起,你就不会逞强了。」 那个秘书舰笑咪咪地说出这句话。真是的,到底是从那里学会耍这种心机的。 那智在不被人听见的情况下小声笑著,驱逐舰娘还真是让人不敢大意。她也知道这个最近才崭露头角的驱逐队。既然阳炎是那里的向导舰,果然不会是省油的灯。 这时有水滴打在脸颊上,那智抬头向著天空。 「是雨啊……」 天空不知不觉间被黑云覆盖,但似乎不是刮风。看来今天整天都会是这种天气。 (能没有航空攻击,算是幸运了。) 现在要注意的反而是潜水艇和小型舰艇。只要不是处于台风的中心位置,恶劣的天候就是站在小型舰这边。他们会利用恶化的视野逼近至极近距离。 「警戒周围,注意驱逐舰和潜望镜。」 在恶劣天候里头,要保持跟前续舰的距离同时又要警戒敌人是相当辛苦的事情。自己也会变得很慎重。 「姊姊……雷达有反应吗?」 「没有。没有敌机,也没有敌舰。」 妙高装备的三十二号对水上雷达有著相当不错的性能。既然没有出现反应,周围应该就没有敌舰。只不过当天气恶化时,性能也许就会降低。 「变换方向,方二(右方二十度方向变换)。」 航行在最前方的五十铃传来通讯。伴随舰队扮演著开路先锋的角色,她们保持第四警戒航行序列前进著。 经过一段时间后。 海域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那智感到很可疑,于是通知各舰静音索敌。但是到处都没有发现敌人的报告,就只是变得安静。 大雨在不知不觉间停歇。阳光没有从云隙里照下,所以视野还是很恶劣,汹涌的海浪也逐渐平缓。 「前进。」 「五十铃,等一下。」 那智阻止她后,就宣告以半速前进。联合舰队的速力也跟著降低。 「情况好像有点奇怪……?」 她们跟敌方本队有过好几次冲突,每次都演变成激烈的炮击战,并且给予对方损伤。 那些战斗都是在这附近发生的,所以差不多要遭遇到了才对。 (说不定我们还在比较前面的地方,是因为天候恶劣,使得位置偏移吗……?) 突然间── 阴暗又视线不佳的前方,出现模糊的舰影。 「来了!」 五十铃的声音传来。 「是敌方本队!正往这边接近中!」 那智大喊: 「两舷第二战速前进!九方!(左方九十度方向变换)」 她对各舰下达指示,使机关传令机发出声响。 「准备右方炮战!」 「等等。敌人的数量……好像有点奇怪?」 五十铃发出困惑的声音。 「数量……不对,有新敌人!那不是航母栖姬!」 「啧!果然在别的地方吗!」 那智凝神注视前方来确认。 那是黑色的深海栖舰,展现三联装炮塔进行威吓的巨大怪物。是这场作战中已经交战过好几 次的麻烦对手。 「战舰栖姬……?」 那智感到讶异: 「居然还有!」 战舰栖姬并非只有一艘,恐怕这是为了支援航母栖姬撤退才出现的。 那智怒吼道: 「敌方舰载机要来了!警戒上空!」 有如呼应这句话般,敌方舰队放出形状奇特的舰载机,并笔直朝这边飞来。 它们立刻抵达舰队上空,以俯冲的方式冲进来。 「对空射击,开始!」 随著那智号令一下,枪弹从高角炮和机枪里头发射而出。 接著发生爆炸,碎片在上空飞舞。敌机不是接连瞄准失灵往错误方向的海面投弹,就是喷出火光坠落。 敌方编队通过后,做出一个大回转回到战舰栖姬身边。 「暂停射击!报告损伤。」 报告不停传来。每个舰娘都没受到太大的损伤,有充裕的战力能够继续进行攻击。 但是在这里头,只有那智的损伤特别严重。 「真不像样……也被打得太惨了。」 一号炮塔整个被压扁,20.3cm炮完全无法使用。舣装也被碎片刺中,锅炉偶尔会发出怪声。虽然觉得会影响速力,但只有发动机还很有精神。 「那智……」 妙高立刻出声。在她说些什么之前,那智就先回答: 「这里是胜负关键,继续进行攻击。」 「那当然。」 「咦……?」 「现在还没有受到必须撤退的损伤,至少要打倒那个战舰栖姬。」 「姊姊……你的性格是不是变了啊?」 「看来是被驱逐舰的女孩们传染了。」 妙高这么回答,让那智笑著下令开始右方炮击战。 不久后,炮弹与爆风覆盖住海域。 ○ 舰队返航了。 阳炎快步跑上栈桥,前去迎接舰娘们。 前头是那智,她受到颇严重的损伤。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舣装也损坏得相当严重。 「我们遭遇到敌方的新援军,有战舰栖姬出现。」 「还有吗!」 「是勉强击退了。应该有打倒,但没办法确认到最后。抱歉。」 那智会这么说很稀奇,看来是相当激烈的战斗。 「虽然也遭遇到航母栖姬,但这边就没有给予太大的损害,顶多只有击沉伴随舰。」 「那有必要再攻击呢。」 「就是这么一回事。」 妙高对那智说完「话讲到这边就差不多了,快去船坞吧」以后,接著就把她拖走了。 阳炎比照各种战斗报告。虽然的确只要再一下就能够击沉,但只是再加一把劲似乎还不够。对方的势力已经恢复到某种程度也是原因之一。 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在下次分出胜负。 阳炎被提督叫去。在办公室里,提督没多寒暄就直接进入主题: 「如果接下来没办法解决掉,作战就难以继续下去了。」 「是资源的问题吗?」 「没错,资源跟高速修复材又见底了。下次不将她歼灭,就不得不中断攻击了。」 「那么一来深海栖舰就会撤退。」 然后又会出现在别的地方,扩展其势力范围。制造出e海域的家伙就会像这样旁若无人地继续侵略下去。 「绝对要打倒。」 提督这么对阳炎宣告: 「解决掉她。」 「了解。」 她这么回答。资材跟高速修复材的情况,身为秘书舰的阳炎最清楚不过。 将记载编组的出击许可申请书递出去,提督稍微看了一眼就签名并盖章。 「驱逐舰真多呢。」 「我也会参加。这么一来,第十四驱逐队这些值得信赖的女孩就自然会聚在一起了。」 「这次的撤退与否也交给阳炎决定。要向我询问也可以,但照这场战斗的情况来看,应该很难接通吧。」 提督说: 「刚才我虽然那么说,但只要你判断情况真的很危急……那就不要勉强,直接回来吧。」 「没问题,这次我们有搭载新装备。」 「保障舰队的安全,也是旗舰重要的职责。」 阳炎走出办公室。 提督的话非常正确。上次决定撤退这件事虽然成为内心的重担,但也可以说是尽到义务。 这次也遇到相同情况时,该怎么办? 但是阳炎确信自己一定没问题。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局面,她都不会迷惘。 这是秘书舰的责任与义务,也是身为第十四驱逐队向导舰该有的心态。 阳炎走出镇守府办公大楼。 伙伴们就在外头列队。 「等你很久喽。」 长月这么说。 看到这个连脚尖都有对齐的队列,真不愧是身经百战又整装待发的驱逐队。但看得出身高跟装备充满不协调感,这是一群拼凑起来的驱逐舰娘们。 阳炎环视一圈。 大家都充满好胜心,完全没有迷惘或懦弱。 微微吁口气后,阳炎开口: 「走吧。」 她跟其他舰娘一起从栈桥跳入海中。 留在栈桥上的舰娘们也不断向她们挥手。 在海上组成舰列后,舰队往e海域突进。 这次出击的依旧是水上打击部队与伴随舰队。不过跟以前不同,水上打击部队是日向、伊势、最上、鬼怒、长月、皐月。伴随的水雷战队是阳炎、川内、霰、曙、潮、木曾。 重雷装巡洋舰木曾加入是最大的特徵。她拥有强力无比的雷击能力,让人寄予厚望。 「如果不帮助你们,丸优可是会生气的。」 木曾这么说著: 「她生气起来还满恐怖的喔。」 「我们会努力不让她对木曾姊发脾气。」 阳炎笑著回答。 天候依旧不佳。雨一阵一阵地下,更加让人感到气候的不安定。 「两舷原速前进。」 前头是阳炎,她拥有对全体下令变换速度或方向的权限。 「一方(左方十度方向变换)。」 背部零号跟四号讯号灯亮起,舰队向左转舵。 阳炎拉出方位盘,配合海图一起确认。差不多快要到那智她们进行炮战的海域。 海上无风,天气虽然是阴天,但偶尔会看见阳光从云层里钻出。 「战舰栖姬就算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阳炎低声说著。 「没看到啊,该不会沉没了吧?」 曙这么讲。那种可能性的确很大。 不在的话是再好不过。因为没有理由继续悠哉下去,联合舰队继续前进。 天候又再度恶化。虽然没有下雨,但阴沉的天空会让人感到郁闷。无风状态似乎结束了,肌肤能感受到风的吹抚。 同时有种奇妙的感觉。 「……?」 阳炎歪著头,总觉得有股不协调感。好像被看不见的某人拉著走,或者是推著走的感觉。 「阳炎姊……」 潮似乎也有相同想法,接著后方的长月也传来联络: 「情况很奇怪,该不会是被罗盘嫌弃了吧?」 舰娘迷失自己的位置跑进自己预料之外的地点,一般都以「被罗盘嫌弃」来表现。看来是遇到那种情况了。 长月的声音混有杂音。试著跟佐世保镇守府取得联络也完全听不 见声音,这边的通讯感觉也没有传过去。讯号状况相当差。 「在这迷惘也没用,就这样前进……」 正当她要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 空气产生震动。 「敌机!」 曙放声大喊。轰炸机跟战斗机的混合编队正往这边飞过来。 「前方有敌方舰队喔。」 川内说著。往眼前一看,那毫无疑问是深海栖舰的舰队,中心区域有战舰栖姬。 阳炎不禁咬紧牙关: 「果然……」 「那好像是别的个体耶。」 川内冷静地进行观察。战舰栖姬没有受到损害的状况,看起来活蹦乱跳,和跟那智交战的家伙确实不同。 「我们似乎被引入这个海域了。」 「抽到下下签呢。」 即使如此她们还是不会意气消沉,困难的情况反而求之不得。 「对空射击,开始!」 炮口朝向上空,敌方编队的周围绽放出死亡的花朵。 敌机遭到击坠,或者是因为损伤而撤退。 「请报告损伤状况!」 报告传到阳炎这边,由于在战斗中,所以都很简洁。损伤是伊势最为严重,由于背上的舣装被炸弹命中,使得速力明显下降。 「伊势姊,请再稍微忍耐一下。还有炮击战要进行。」 她很吃惊地传来「了解」的通讯。 「进入炮战。」 然后伊势和日向一起进行炮击战,战舰之间开始互相炮击。 四处飞舞的炮弹扬起水柱。爆炸震动周围,轰隆声也传到远方。 伊势的炮弹有一发直接命中轻巡tsu级。tsu级的身体先是摇晃一下,接著又沐浴在更多炮弹之中。 tsu级产生爆炸,沉没在海中。同时敌方的攻势也减弱。 「这次轮到我们啦!」 木曾高声大喊,声音里似乎带著喜悦: 「川内,要上喽!你可别吓到了!」 「交给我吧,好歹我也是三水战的老大啊!」 鱼雷在我方与敌方舰队之间交错。由于有木曾在,鱼雷数量是我方比较多。 双方都扬起爆炸的水柱。 当水柱崩塌消失时,战舰栖姬已经不见踪影。 「快看,是我的鱼雷打中了。」 「我觉得应该是我的鱼雷耶。」 木曾跟川内开始争论,阳炎则再次确认各舰的状况。 弹药的消耗比预测要稍微多一些,但是还有一次海战的分量。 问题在于伊势,她受到损伤的部位太不妙了。35.6cm联装炮塔也受到损害,能不能继续战斗都是个问题。 伊势自己是希望能够继续参加攻击,但日向补充说:「这是大破状态。」 阳炎把手交抱在胸前,上次也是在这情形下烦恼。 「阳炎……」 霰对她说: 「要用那个吗……?」 那个就是指这次第一次装备的「舰队司令部设施」这东西。 这并不是真的有搭载司令部要员,只是名称是那样。只要有这个,就能甩开深海栖舰的尾随,安全地只让伊势一个人撤退。 问题在于这必须派出伴随舰队的驱逐舰陪同返航,这样剩余队伍的火力就会降低。由于合计会减少两个人,火力会很明显低落。 至今都没有使用,就是不希望遇到这种火力降低的状况,所以到这最后一刻才拿来装备。 阳炎很烦恼该怎么办才好。是要全体撤退,然后再度发动攻击才好,还是带著伊势一起进击会比较好? 烦恼过后,她得出结论: 「伊势姊请返航回佐世保。霰,由你陪同返航。」 伊势虽然说出不少抱怨,但都被阳炎以一句「我可是秘书舰」封杀。霰则为了护卫而随同一起返航。 剩余的成员为了寻找航母栖姬,往更深处进击。 空气不停流动。风向频繁变换,玩弄著海浪。 进击后不久,天空就能看到些许阳光照射进来。但随著时间经过,上空又再度变得阴沉。云量开始变多,偶尔还会降下豪雨。简直就像深海栖舰要迎接舰娘般,海域充满诡谲气息。 就连空气也凉飕飕,彷佛一切都对深海栖舰宣誓忠诚。 『……是这附近。』 木曾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 『不要疏忽警戒。』 阳炎提醒大家注意。同时下达「两舷原速前进」的号令,将速度调整回来。 目标地点很宁静。这跟报告所说相同,最多目击案例是在这里突然出现。 阳炎仔细倾听。实在太安静了,真的在这里吗? 「全舰,静音索敌。」 搜索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敌人,正当懊悔进击本身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时── 突然从另一头吹来一阵冷风。 风吹过舰队,夺走体温,只留下令人打寒颜的冷冽感。 「什么……?」 曙小声说著,相对地,阳炎开始紧张起来。 「要来喽……!」 突然。 大海隆起。 海水像是海底火山喷火般整个隆起,将周围卷进去。到达某种程度的高度后顶端就裂开来,海水也往四面八方流去。 然后,那个位置有深海栖舰存在。 那是人类的敌人,在海洋上旁若无人又肆意破坏的暴君。 是深海栖舰的舰队。位于中央的,是阳炎从来没有见过的敌人。 「那个是……」 阳炎认为那就是航母栖姬。雪白的长发与鲜红的瞳眸,炮塔有如山脉般堆积,发出诡异的沉吟声。 由于至今的攻击受到损伤,她全身上下都有伤痕。即使如此还是只有斗志没有衰退,反而充满对舰娘的复仇心。 她们听见不成声响的吼叫声。 是因为自己的栖息领域遭受袭击而感到愤怒呢?又或者是由于舰娘反覆进行攻击而感到焦躁?明显伴随恶意的咆哮,震动著空气。 剎那间,深海栖舰的身体发出光芒。 「敌舰,发炮!」 阳炎大声喊叫。不久之后,炮弹在舰娘们周围著弹,水柱连同夸张的声响一起胡乱竖立。 「大家,损害状况如何?」 所有人都传来没有损伤的联络,因为是初弹,所以基本上不会命中。只不过落下的地点近到有些诡谲,对方很明显是想不断修正,让炮弹直接命中。 必须要比她更先发动攻击。 日向、最上让舰载机起飞。虽然主要是为了观测弹著点,不过有一部分机体跟敌机开始进行空中战。 「全舰,开始射击!」 水上打击部队的战舰群将主炮指向敌舰,接著一齐喷出火光。 炮弹在航母栖姬与周围的敌舰著弹,然后对方也发射炮弹反击。 死亡从头上灌注而下,爆压让身体浮起。碎片四处飞舞,阳炎举起手护住脸庞。 远距离的炮战持续进行,战舰ru被两发直击弹命中后化为碎片。最上的甲板也几乎同一时间被弹开,因此无法让舰载机降落或起飞。 这是水上打击部队与深海栖舰的战斗,阳炎等人的伴随舰队只能静静忍耐著。 这种场面没有她们出场的余地。但只要忍耐一下,自己的出场机会必定就会到来。双方的舰队依旧并行,同时距离也慢慢缩短。 不久后── 『射程内!』 潮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阳炎立刻回应: 「这次轮到我们了!右方炮雷同时战!」 装备在机械臂前方的大炮和鱼雷发射管,指向右侧方向。 这个距离下,就能够目视确认敌人的身影。 「发射!」 氧气鱼雷在发出压缩空气的声音后射击而出,好几发鱼雷笔直前进著。 接著是爆炸声与水柱。 「成功了……!」 「还没有!」 阳炎否定曙的欢呼声。敌人拉近距离,看来是决定接受挑战。 「全舰突击!」 现场进入大混战。炮击战同时又是鱼雷战,四面八方都产生爆炸。 「打不中那家伙啦!啊啊,真受不了!」 阳炎懊悔地大喊,不管怎么攻击都无法给予航母栖姬命中弹。即使鱼雷顺利进入直击路线,周围的敌舰也会为了掩护而挡在前方。 不久之后,航母栖姬缓缓地退后。 阳炎见状后脸色发青。她是想要撤退。虽然很想说既然逃跑了,就是我方的胜利,但这只是让她在别的地方出现而已。她会一脸若无其事地出现,然后再次散播死亡。 插图010 「不要让她逃跑!突击!突击!」 阳炎发出哀号。这时,潮从混战之中脱身。 「让我突击进去!」 「潮!」 曙慌忙追上去: 「你自己一个人太危险了!」 「小曙请援护我!」 「啊啊,真是的!」 曙变成跟她一起突击,两人并排在一起往前突进。 敌人的炮火集中在两人身上,阳炎急忙说: 「木曾姊,请援护她们两个!」 「交给我吧!」 木曾为了援护而冲出去,大量的炮弹和鱼雷从她身上发射。它们同时命牛谁卫的轻航母和驱逐舰,将敌人一个个送进深海。 曙的炮击命中驱逐舰ni级,使其摇晃倾斜。 然后航母栖姬就在潮的眼前。 「一号到三号,鱼雷发射!」 鱼雷从发射管里被推出去,全速回转著螺旋桨往前奔驰。 接著命中航母栖姬,扬起水柱和火焰。 「解决掉了!」 曙发出欢呼,但潮本人却表情僵硬。 「还没有……她还没沉没!」 她说得没错。航母栖姬虽然受到损伤但是还活著,而且身影正要从海域里消失。 「请追击……我的鱼雷已经……!」 刚才的攻击,已经让潮把鱼雷射完了。 「潮,离开射线!」 阳炎从后方发出怒吼,将必杀的氧气鱼雷往航母栖姬发射过去。 会命中,又或者是让她逃跑呢? 鱼雷将航母栖姬吞没,发出爆炸声与水柱。空气为之震动,周围的深海栖舰也跟著被炸飞。 阳炎忍不住遮住自己的脸。 打倒了吗?还是说…… 水柱雾散后,没有航母栖姬的身影。 「打倒了……吗?」 这是最后的战斗。周围已经没有深海栖舰的身影,海域也恢复如同过去般的寂静。 ○ 佐世保镇守府正大吵大闹著。 终于将e海域的老大航母栖姬打倒了。大家都欢欣鼓舞著,甚至连各地镇守府都送来贺电。 礼堂被开放使用,饮料跟食物摆列成一排。所有人不停乾杯,举办著不合时节的嘉年华会。 阳炎以秘书舰的身分向战舰、航母和重巡洋舰打招呼。当然她也没忘记要像轻巡洋舰、轻航母和重雷装巡洋舰道谢。 大家异口同声说著「因为秘书舰很棒啊」「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担任」来给予赞赏。阳炎对全体人员道谢,心中却有股难以释怀的感觉。 大致上打完招呼后,她就回到驱逐舰们吵吵闹闹的地点。 「你也变得满有秘书舰的模样了呢。」 曙单手拿著果汁这么说: 「看起来超级优秀,想必这是因为我的视力不太好吧。」 阳炎笑了出来: 「既然曙那么说,代表我已经成为真正的秘书舰了。」 「向导的工作也不要忘记喔。」 「那边倒是很想交给你或是长月。」 「笨蛋,我才不会允许你逃离第十四驱逐队。」 曙用力拍她的肩膀。阳炎除了微微的痛楚外,还敢受到强烈的伙伴意识。 皐月来到两人身边,文月也在一起。 「我们的向导舰看起来很开心嘛。」 「刚才正被曙欺负啊。」 「哈哈哈,因为阳炎很帅气嘛。曙就是会想对这样的人动手动脚喔。」 皐月这句话让曙抱怨著:「才没有那回事。」 文月对阳炎鞠躬: 「这次的作战啊,皐月跟长月都变得好可靠喔。真的非常感谢你。」 「哎呀,我又没做什么。」 「不会的。好久没有跟她们两人在同一个舰队,真的非常开心哟。」 阳炎环顾周围,长月本人却不在。 皐月察觉到阳炎的想法: 「她在那边喔。」 长月正好跟霰一起过来。 阳炎准备两个杯子,把苹果汁倒进去。 「你们两个有好好享受一下吗?」 「那当然。」 长月把两个杯子都接下,其中一个交给霰。 「许久没回来的佐世保,过起来真的很愉快。不过,好像有点想念横须贺了。」 「咦~长月要回去了吗?」 文月噘起嘴,长月为了安抚她回答说: 「这也没办法,回横须贺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一直留在这边就好了呀~」 文月到现在都还想把她留下来,让长月露出很困扰的表情。 阳炎又再次环顾周围: 「潮不在耶……」 「她刚才出去了喔。」 曙这么说。 「好像有什么事情吧。」 「曙不一起去可以吗?」 「我可不是潮的监护人。」 「对喔,你是被潮监护的那一边嘛。」 「啰唆耶。」 曙先这么说,接著又问阳炎: 「你呀,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 「是吗?」 「你露出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啊。」 「嗯……也许是这样。」 稍微犹豫一下后,阳炎只对曙说出心事。 自己是否真的打倒最后的敌人航母栖姬,这件事她实在没有自信。虽然的确有给予命中弹,却没有确认是否击沉。那家伙该不会就这样负伤逃跑了吧?然后某一天,说不定又会在某处跟e海域一起复活。 「我一直在想作战搞不好是失败了。想到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 阳炎吐露自己的心情。 曙没有随便插嘴,直接听到最后。 「但是已经没有方法能确认了吧?」 「嗯。」 「那就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吧。因为是阳炎进行的攻击,所以我绝对相信你有将她击沉。我只会这么想。」 「也是啦……」 「e海域的消失能够帮助许许多多的人。下次再出现的话,那等到时候再去想就好。」 停个一拍以后,曙踌躇地说: 「还……还有……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接下来就先跟我们讲啦。你以为同伴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你认真的吗?」 「当然。」 「谢谢。以后如果我又变得消沉,就会去找你们撒娇。」 「你现在要拥抱我也可以喔。」 「那个就算了。」 曙的嘴噘成ㄟ字型,并将手伸到怀里。 她拿出一个信封。 「这个是要给阳炎的。」 「什么?可不要是情书之类的喔,那可没办法当成玩笑看待。」 「不是我啦。不知道谁拿给卫兵,说要给你的喔。」 阳炎接过来。看著寄信人的部分,上头写著不认识的名字。 她从讲堂走到外头,已经能看见星空了。 阳炎靠著墙壁,同时把信封拆开,里头是一封书信。 阅读到途中,她就知道这是出租浴衣那家店的店员寄来的。 因为她们错过拿浴衣去还的时机。原本以为是抱怨,结果却不是。 上头用漂亮的文字写著: 『……从新闻上听闻到连日的激战,让我非常担心各位舰娘是否因此受伤。 请各位务必保重身体。我不会说希望各位将深海栖舰全部打倒,但请毫发无伤地回来。各位能够平安回来这件事,是我最大的心愿。 希望各位都能平安完成工作。在此衷心为各位祈福。』 阳炎露出笑容,并把信件放回信封里。接著为了拿给大家看,她又回到礼堂里头。 这时候,有名没有参加宴会,而是一个人走著的驱逐舰娘。 她来到镇守府办公大楼,秘书舰室的门口。 「那个,那智姊。」 「嗯?」 那智回过头,站在那边的是潮。 「什么事?」 「你的伤势没问题了吗?」 「刚刚才从船坞出来而已,也因为这样,害我没喝到胜利的美酒。要找阳炎她们的话,应该是在礼堂那边。」 「不,我有话想跟那智姊说。」 潮的表情很认真。虽然原本就是很正经的性格,但现在还感受到坚定的决心。 那智从她散发出来的气氛判断在走廊讲应该不太好,于是进入秘书舰室里头。 打开关掉的电灯,但椅子跟桌子现在是阳炎的东西。虽然本人不在时用一下也不会造成什么问题,那智还是为了避嫌而另外搬了两张椅子。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之前我在这里看到了某份文件。」 「那是指?」 「那智姊……你要成为改二是吗?」 那智端整的眉毛抖动了一下。 「那个其实是……」 她本来想岔开话题,但领悟到毫无意义后就承认了。 「没错,我已经提出改二的申请书了。」 第二阶段改造,也就是俗称的改二。这是将舣装进行第二次的改造,以追求更进一步的性能提升。这个方法算是最近才开发出来的,所以还只能适用在一部分的舰娘身上。 包含那智在内的妙高型都能够进行改造。 「从秘书舰卸任后,出击的机会也增加了,所以进行改二也不是坏事。看到木曾就知道了吧,重雷装巡洋舰也属于改二的分类。只要成为改二,战斗力就能比过去还要提升,能够对抗深海栖舰,也能够帮上姊姊的忙。」 「我也……」 潮使劲地说: 「我也能成为改二吗?」 「……可以。」 那智这么回答。 「这应该是在我担任秘书舰时开发的技术。文件应该也有传到阳炎那边,但她什么都没问你吗?也许是太忙了,才没时间过目。」 「这样的话……我也……」 在潮把话讲完之前,那智举起单手制止她: 「你先好好考虑一下比较好,只要成为改二,大概就不太可能退役了。这会比单纯的改造还要花上更多预算,因此也会被派去战况激烈的地区。这样一来,也许真的会变成到死之前都无法逃离舰娘这个身分。」 接受过改造的舰娘,常被说会变得很难退役。既然能赢过深海栖舰的机率增加了,军方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把人留下来。成为改二之后就不可能退役这说法,其实也并非夸大其词。 但是潮毫不畏缩。 「既然如此,那智姊为什么要成为改二呢?」 「那还用说,是为了保护姊妹。」 「我也一样。我想要保护小曙,保护阳炎姊,保护第十四驱逐队的大家。」 潮的眼神是认真的,完全没有在开玩笑或是轻率决定。 「最后的战斗里,我的鱼雷明明命中了却没有将敌人击沉,这让我很不甘心。那个时候,如果我再多拥有一些力量就能够击沉了。如果是改二的话……就能获胜。」 「…………」 那智稍微沉默了一阵子,最后开口说: 「改二的申请要经由提督送到中央,就算不是在佐世保也能进行改造。因为不管在哪里都能进行,所以不用立刻在这里改造也无所谓。」 「我要立刻申请,请给我申请单。」 「我再问你一次,真的要改造吗?」 那智再度询问,潮立刻回答: 「是的。」 她很明确地回答: 「我要成为改二。」 那对瞳眸里,寄宿著谁也无法改变的强烈意志。 后记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六集。这次的舞台从横须贺向西方移动,来到佐世保镇守府。 第六集是阳炎成为秘书舰后陷入苦战的故事,然后也是自从第二集以来,以官方活动为剧情的故事。跟之前一样,这本轻小说的《舰colle》世界观解释范围有被我做过相当大胆的改变,这点还请各位见谅。 由于是秘书舰的故事,阳炎比起在前线战斗,更多时间是待在后方度过。然后就被文件给掩埋了。在原作游戏里,虽然表面上看不见秘书舰的工作情况,但我总会想像「既然是秘书舰,就一定会做些像这样子的事情」来处理业务,然后因为从事业务内容不同的工作而被搞得七荤八素。 中阶主管这种职位(虽然我也有过经验)总之就是个会被压力所烦恼的位子。基本上虽然会受到尊重,但因为上司跟下属都在看著你,也就不能粗心大意。另外还会被要求得保持一种绝妙的距离感。虽然不会到这么深刻的地步,但各位若能够享受到阳炎成为秘书舰这稍微有些不同的模样,我就很高兴了。 这次的来宾舰娘是那智。帅气的她个性相当鲜明,是我很喜欢的舰娘。本来是想撰写她跟所有妙高型成员之间的关系,但为了配合剧情就只能写这么多了。还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撰写有关于她们的活跃。 好啦,《阳炎,起锚!》也将在下一集结束。虽然撰写了这么长的故事,但还请各位看著阳炎她们的活跃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〇一五年 八月一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一直以来我真的画得很开心。 居然只剩一集就要结束……真是太令人寂寞了。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六集。这次的舞台从横须贺向西方移动,来到佐世保镇守府。 第六集是阳炎成为秘书舰后陷入苦战的故事,然后也是自从第二集以来,以官方活动为剧情的故事。跟之前一样,这本轻小说的《舰colle》世界观解释范围有被我做过相当大胆的改变,这点还请各位见谅。 由于是秘书舰的故事,阳炎比起在前线战斗,更多时间是待在后方度过。然后就被文件给掩埋了。在原作游戏里,虽然表面上看不见秘书舰的工作情况,但我总会想像「既然是秘书舰,就一定会做些像这样子的事情」来处理业务,然后因为从事业务内容不同的工作而被搞得七荤八素。 中阶主管这种职位(虽然我也有过经验)总之就是个会被压力所烦恼的位子。基本上虽然会受到尊重,但因为上司跟下属都在看著你,也就不能粗心大意。另外还会被要求得保持一种绝妙的距离感。虽然不会到这么深刻的地步,但各位若能够享受到阳炎成为秘书舰这稍微有些不同的模样,我就很高兴了。 这次的来宾舰娘是那智。帅气的她个性相当鲜明,是我很喜欢的舰娘。本来是想撰写她跟所有妙高型成员之间的关系,但为了配合剧情就只能写这么多了。还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撰写有关于她们的活跃。 好啦,《阳炎,起锚!》也将在下一集结束。虽然撰写了这么长的故事,但还请各位看著阳炎她们的活跃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〇一五年 八月一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一直以来我真的画得很开心。 居然只剩一集就要结束……真是太令人寂寞了。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六集。这次的舞台从横须贺向西方移动,来到佐世保镇守府。 第六集是阳炎成为秘书舰后陷入苦战的故事,然后也是自从第二集以来,以官方活动为剧情的故事。跟之前一样,这本轻小说的《舰colle》世界观解释范围有被我做过相当大胆的改变,这点还请各位见谅。 由于是秘书舰的故事,阳炎比起在前线战斗,更多时间是待在后方度过。然后就被文件给掩埋了。在原作游戏里,虽然表面上看不见秘书舰的工作情况,但我总会想像「既然是秘书舰,就一定会做些像这样子的事情」来处理业务,然后因为从事业务内容不同的工作而被搞得七荤八素。 中阶主管这种职位(虽然我也有过经验)总之就是个会被压力所烦恼的位子。基本上虽然会受到尊重,但因为上司跟下属都在看著你,也就不能粗心大意。另外还会被要求得保持一种绝妙的距离感。虽然不会到这么深刻的地步,但各位若能够享受到阳炎成为秘书舰这稍微有些不同的模样,我就很高兴了。 这次的来宾舰娘是那智。帅气的她个性相当鲜明,是我很喜欢的舰娘。本来是想撰写她跟所有妙高型成员之间的关系,但为了配合剧情就只能写这么多了。还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撰写有关于她们的活跃。 好啦,《阳炎,起锚!》也将在下一集结束。虽然撰写了这么长的故事,但还请各位看著阳炎她们的活跃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〇一五年 八月一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一直以来我真的画得很开心。 居然只剩一集就要结束……真是太令人寂寞了。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六集。这次的舞台从横须贺向西方移动,来到佐世保镇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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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〇一五年 八月一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一直以来我真的画得很开心。 居然只剩一集就要结束……真是太令人寂寞了。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六集。这次的舞台从横须贺向西方移动,来到佐世保镇守府。 第六集是阳炎成为秘书舰后陷入苦战的故事,然后也是自从第二集以来,以官方活动为剧情的故事。跟之前一样,这本轻小说的《舰colle》世界观解释范围有被我做过相当大胆的改变,这点还请各位见谅。 由于是秘书舰的故事,阳炎比起在前线战斗,更多时间是待在后方度过。然后就被文件给掩埋了。在原作游戏里,虽然表面上看不见秘书舰的工作情况,但我总会想像「既然是秘书舰,就一定会做些像这样子的事情」来处理业务,然后因为从事业务内容不同的工作而被搞得七荤八素。 中阶主管这种职位(虽然我也有过经验)总之就是个会被压力所烦恼的位子。基本上虽然会受到尊重,但因为上司跟下属都在看著你,也就不能粗心大意。另外还会被要求得保持一种绝妙的距离感。虽然不会到这么深刻的地步,但各位若能够享受到阳炎成为秘书舰这稍微有些不同的模样,我就很高兴了。 这次的来宾舰娘是那智。帅气的她个性相当鲜明,是我很喜欢的舰娘。本来是想撰写她跟所有妙高型成员之间的关系,但为了配合剧情就只能写这么多了。还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撰写有关于她们的活跃。 好啦,《阳炎,起锚!》也将在下一集结束。虽然撰写了这么长的故事,但还请各位看著阳炎她们的活跃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〇一五年 八月一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一直以来我真的画得很开心。 居然只剩一集就要结束……真是太令人寂寞了。 我是筑地。在此为各位送上《舰队colle》的轻小说《阳炎,起锚!》第六集。这次的舞台从横须贺向西方移动,来到佐世保镇守府。 第六集是阳炎成为秘书舰后陷入苦战的故事,然后也是自从第二集以来,以官方活动为剧情的故事。跟之前一样,这本轻小说的《舰colle》世界观解释范围有被我做过相当大胆的改变,这点还请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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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来宾舰娘是那智。帅气的她个性相当鲜明,是我很喜欢的舰娘。本来是想撰写她跟所有妙高型成员之间的关系,但为了配合剧情就只能写这么多了。还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撰写有关于她们的活跃。 好啦,《阳炎,起锚!》也将在下一集结束。虽然撰写了这么长的故事,但还请各位看著阳炎她们的活跃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对这次也描绘出完美插画的noco老师以及《navy yard》的总编辑后藤恒宏先生郑重道谢。那么我们下集见。 二〇一五年 八月一日 筑地俊彦 插图012 一直以来我真的画得很开心。 居然只剩一集就要结束……真是太令人寂寞了。 第一章 上桅帆(topsail)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裸奔男 扫图:带阳炎和不知火双飞的naztar(lkid:wdr550) 录入:被宪兵麦当劳欢乐送的naztar(lkid:wdr550) 从佐世保镇守府出发时正下著雨,虽然给人有些烦闷的感觉,好在不久后就雨过天晴。蓝天与白云令人目眩,不过想在电车里头抬头看天空就有点勉强了。 阳炎现在正跟第十四驱逐队的伙伴们一起在回横须贺镇守府的路上。 攻势作战告一段落之后,要第十四驱逐队「返回横须贺」的命令也送达。对佐世保镇守府来说,这种当作调籍的人事异动虽然需要很麻烦的手续,但命令书上已经盖满了高层官员的印章,让人无法多做抵抗。 「老实说,不管是提督还是我,都不想让阳炎你们回去横须贺呢。」 这么说的人是隶属于佐世保镇守府的那智,在阳炎来到这里之前,是由她担任秘书舰。 「能够在攻势作战里担任秘书舰的驱逐舰相当贵重,真想能长久留在身边。」 「虽然很感谢你的夸奖,但我们原本就隶属于横须贺……」 「想把这种事情蒙混过去的手段,可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喔。我们家提督虽然自称离婚过三次,但其实是五次。每次新认识女性时就会自己增减次数,然后拿最能讨对方欢心的一种说法当甜言蜜语。」 「呃……我想不管怎么说,司令官的隐私跟秘书舰业务应该是要另当别论。」 「我只是想表达,这种事怎样都有办法解决而已。」 那智对于阳炎返回横须贺一事不断表达遗憾之意。 她以佐世保镇守府前任秘书舰的身分,在各方面给予阳炎许多支援。由于是自己的恩人,阳炎也对此感到寂寞。 阳炎等人要出发时,那智送她们到正门。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然后这是礼物。」 这么说完之后,那智就把文件交给阳炎: 「这是刚刚送到的命令书。」 阳炎边收下边抱怨说: 「这如果是食物就好了。」 「不要奢求太多啦。因为之前空袭的影响,物流又变得不太顺畅。外国的游客好不容易开始回来,结果全部白费了。」 即使这么说著,那智还是对阳炎递出纸袋: 「不过让你们空手而归也不太好,这个就给你拿回去吧。」 阳炎道谢之后,往里头看去。 里面放著包装简朴的炖牛肉调理包。 「虽然还不及间宫羊羹,不过拿来当成贿赂,应该还满管用的。」 阳炎听了不禁脖子一缩。虽说是为了工作,但把间宫羊羹拿来当成贿赂这件事似乎被发现了。 接下来她开口问: 「在我之后,是由谁担任佐世保的秘书舰呢?」 「是足柄,又变成由我们轮流担任了。」 虽然只有重巡洋舰担任实在缺乏变化性──那智又附加上这句话。 「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不用客气,直接联络我们吧。大海跟任何地方都有联系,我们会立刻赶去帮忙的。」 「非常感谢你。」 「那么要多保重喔,期待你在横须贺的活跃。」 第十四驱逐队在绵绵细雨中一齐敬礼,那智也优雅地回礼。 阳炎她们跟过来时一样,搭乘电车以横须贺为目标。 出发的电铃声响起。电车开始缓缓前进,并渐渐提升速度。 车厢边摇晃边发出喀咚声响。她们让身体随著车辆摇摆,回忆待在佐世保的日子。 一行人暂时无言地注视著雨景。 「……啊啊──佐世保越来越远了。」 皐月这么低声说著。 「果然还是会感到寂寞。」 「文月还叫我们留下来。」 长月如此说道。 「她那样泪眼汪汪地拉著袖子,会增加自己的罪恶感啊。」 「因为文月不管哭泣还是露出笑容都很可爱嘛。」 「外表那样还技术高超,真的很夸张。」 「的确夸张。」 两人互相点点头,在旁边听著的曙一脸傻眼地说: 「我们的根据地是横须贺,所以这样是最好的啊。还是快点斩断那些留恋吧。」 这句话让长月出言反驳: 「如果曙也从横须贺调籍到别的地方,一定会哭出来吧。」 「为什么啊?我可不觉得。」 「你想像一下自己从横须贺被调到其他地方的情况,不管怎么想都会难过到哭出来吧?」 「才不可能呢,我会跟现在一样。再说,如果我真的要调籍,应该会有人高兴到跑去放烟火吧?」 她甩甩手,似乎觉得这说法很荒谬。 坐在旁边的霰加入对话: 「比起这种情况……曙一个人被留下来,而其他人大家都不见的时候,应该会哭得最严重……」 曙虽然低声说:「你在说什么蠢话。」但是皐月和长月也抱持相同意见。 「就是啊,如果只剩她一个人,应该会哭出来。」 「曙感觉就是睡觉时不会关灯的类型。」 「啊?少这样找碴啦,你是看不起我吗?」 曙出言反驳长月。 「我可是都有关灯。」 「那下次来试试看吧,你就跟潮分开来一个人睡。」 「要是变成单人房,我可是会很高兴喔。」 「那吃饭时也一个人坐一整张桌子好了。」 曙的眉毛微微抽动著: 「这是怎样,你们又想让我变成孤单一个人吗?」 「不只是这样,还要让大家紧盯著一个人吃饭的曙。」 「为什么要把我当成珍禽异兽啦!」 「因为我们想打赌,看你什么时候会哭出来啊。」 对于长月这句话,皐月笑著接下去说: 「我觉得大概是五分钟以后。」 「有点久,应该是三分钟吧。」 「我想大概撑不了十秒……」 霰这么一说,曙立刻大发雷霆: 「喂!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即使她开始发脾气,大家还是无动于衷,反而依旧笑嘻嘻的。 曙依旧挥舞双手不断反驳。阳炎跟潮没有加入对话,就只是在一旁看著。阳炎虽然不知为何提不起劲,但潮没有参与对话倒是很稀奇。 她一直看著窗外。那模样与其说是欣赏风景,不如说更像心不在焉。 「潮。」 阳炎出声叫她,但没有回应。 反覆叫了几次后,潮才终于转头看向这边。 「咦……是的!」 潮吓了一跳,等到知道只是在叫自己时才松了一口气。 阳炎有点疑惑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 「你看起来像是想事情想到出神了。」 「稍微……想了一下佐世保的事情……」 「在那边有这么愉快吗?」 「并不是……那样……」 她的视线又转回窗外。 看起来不像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比较接近发生某些突发状况后,有点茫然若失的状态。 阳炎心想也许是攻势作战时让她太过操劳了。虽然因为她自己是秘书舰而没怎么出击,但那也不会是场轻松的战斗。 阳炎也一样把视线移向窗外。 「潮。」 「……什么?」 「你是感到寂寞吗?」 「没这回事。」 「还是觉得无聊?」 「不是这样的。」 潮依旧看著窗外,回答也颇为含糊。 阳炎稍微歪著头,接著说: 「我想去吴一趟。」 潮转头看向阳炎。阳炎继续说: 「你想想,我们不是原本打算要去吗?说过要利用休假去一趟。」 「我们应该已经去过一次了……」 「我们是去过,但是霰可没有去喔。」 阳炎往霰那边瞄一眼,她还在跟曙她们说话。 「我想说,如果潮也能转换一下心情就好了。」 「谢谢你。」 当潮道谢完以后问: 「难道,是有收到要去吴一趟的命令吗?」 「被发现啦?」 阳炎微微吐出舌头。 出发前,那智交给她的命令书,就是指示要她们前往吴一趟。 「总之就顺便一起嘛。」 「好过分喔。」 潮稍微鼓起脸颊后询问: 「去吴要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因为是紧急用挂号寄来的,上头没写得很详细。」 她重新看向命令书: 「总觉得,这种东西很难承认是正式的命令书。」 「阳炎姊怎么讲话好像秘书舰一样。」 「我是当过秘书舰啊。」 在佐世保时,堆积如山的工作被交付给自己,再怎么不情愿也会对文书工作变得熟悉。然后回到横须贺似乎也会被派去担任秘书舰,负责爱宕现在的工作。就算同为镇守府,横须贺的人员比佐世保更多,所以看来会有更麻烦的事情等著自己吧。 只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去一趟吴。 曙她们的似乎已经吵完了。或者该说曙吵累了,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把头撇过去。 阳炎看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对所有人宣布: 「大家准备在吴下车喔。」 曙用锐利的眼神瞪过来: 「啊?连你也要伙同吴的同伴们来嘲笑我吗?我会去告你喔,这可是说真的。」 「有命令要我们去一趟,这跟曙没关系啦。」 「我对你们说的话,可是半点也信不过。」 「开心点嘛。不然长月、皐月还有霰在晚餐时就各自分一道配菜给曙,这样可以吧?」 听到这句话,长月她们一起发出抗议的声音。 「向导舰太跋扈了!」 「我的配菜!」 「那个话题……基本上算是曙先起头的……」 阳炎两手一摊说: 「很遗憾,我已经决定偏袒曙了。」 然后她似乎不想听到抗议声,把手指塞进耳朵里。 一行人抵达吴,穿过镇守府的大门。这里对阳炎而言是很熟悉的地方,其他成员也都至少有造访过一次。 首先前往有著圆形巨蛋特徵的镇守府办公大楼。虽说现在是返回横须贺的途中,但还是得跟镇守府的秘书舰好好打声招呼。 阳炎对大家说完「总之你们先去休息」以后就进入秘书舰室。 吴镇守府的秘书舰是大淀。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她,都从没看过她疲惫的模样,而且还能轻松处理掉庞大的事务类工作。 她露出苦笑般的表情欢迎阳炎: 「居然会像这样过来好几次,看来阳炎相当喜欢吴呢。」 「虽然是因为命令才来,不过这点我并不否定。」 很喜欢吴这是事实,毕竟这里让自己学习到身为舰娘的一切。虽然也很喜欢横须贺,但难以忘怀的程度还是有段差距。 阳炎重新询问: 「不过命令只提到叫我们来吴一趟。」 「你说得没错。」 大淀翻阅手边的文件进行确认: 「总之请你先去找不知火。训练已经结束了,所以她会待在宿舍的第一士官次室吧。」 「什么?」 「同样是阳炎型,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阳炎大吃一惊: 「请问……命令的内容是……?而且我跟不知火有用书信联络啊。」 「最近次数变少了吧?皐月还比较热心地在写信。」 「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啊?」 大淀没有回答她这点。 「你去找不知火就会知道了。」 阳炎不肯罢休地问: 「现在镇守府是流行这样让人感到焦急吗?」 「当然不是这样。只不过,你终究还是要去找不知火。」 她语带神秘地宣告,然后继续说: 「难道你不感到高兴吗?」 「是很高兴啊。」 「那就请你去找她吧。」 戴眼镜的秘书舰用柔和但坚定的语气说著。 阳炎敬个礼后,离开了秘书室。 吴镇守府办公大楼的后头有著朴素的长凳。那似乎是某人擅自装设的东西,从阳炎隶属于吴之前就摆在那里。由于那边一整天会有大半时间位在树荫下,大家休息时经常利用这里。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就坐在那边。 她们看起来并不无聊,好像在聊些什么事情。当阳炎靠近时,皐月就转过头来,她像是要先发制人般开口说: 「要去驱逐舰宿舍对吧?」 阳炎稍微感到困惑: 「为什么你会知道?」 「果然没错。」 皐月露出笑嘻嘻的表情。正当想询问理由的时候,霰代替她回答: 「因为刚才……黑潮有来过……」 「黑潮?为什么?」 「好像要在驱逐舰宿舍……欢迎阳炎……」 「又想骗我上当吗?」 阳炎绷紧脸孔,因为自己在佐世保受到很粗鲁的欢迎。吴的那些家伙听说后,就算搞出更夸张的欢迎方式也没什么好意外。 「反正首谋一定是霞她们吧?乾脆先下手为强,假装发布出击命令好了。」 霰歪著头: 「好像不是霞……」 「什么?那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她说很重要,而且绝对会让你吓一跳……」 既然都这么说,那也只能去一趟了。霰她们似乎也不清楚详情,表示要跟阳炎一起过去。 一行人来到吴镇守府的驱逐舰宿舍。 这里对阳炎和霰来说是很怀念的住处。是跟横须贺差不多老旧,充满年代感的建筑。红砖色的表面沾染著驱逐舰娘们的喜怒哀乐。 她们前往第一士官次室。这里是驱逐舰娘的聚集场所,虽然外人无法轻易进入,但同样是驱逐舰娘就能放松心情。 跟预料中一样,不知火就在最里头的位置。 「阳炎。」 不知火看到阳炎她们就站了起来。由于知道她们会来,所以没有感到惊讶。那个看起来很冷淡的表情还是老样子,跟以前完全没变。 阳炎看著不知火的脸就松了一口气。她身为自己最棒的伙伴,也有著强大的信赖感。 只不过,也没什么闲暇能够叙旧。 「大淀姊叫我来第一士官次室。」 「这没有错。」 不知火点点头: 「黑潮回来以后就会举行阳炎的欢迎会。」 「欢迎会?有需要这么大惊小怪?我们马上就要出发返回横须贺了喔。」 「用到欢迎会这种名称的确很奇怪呢,不过这是为了 欢迎而……该怎么说呢……」 很稀奇地,不知火居然支吾其词。 「总而言之,马上就会知道了。」 不知火示意请阳炎她们坐下。 第十四驱逐队全体在同一张桌子坐下。 第一士官次室里还有其他驱逐舰娘们稀疏地坐著。似乎是有注意到阳炎她们,但只是偶尔会有视线看向这边而没有过来聊天,能感觉到她们有所顾忌。 「我跟霰明明原本就隶属于吴,现在却被无视了啊。」 「说起来,还比较像她们感到有些惶恐吧。」 皐月从准备好的小茶壶里倒出茶水。 「想必是把我们当成怪物了,也许还觉得只要靠近就会被咬一口。」 「驱逐舰娘的伙伴意识跑到哪边去啦?」 「爱宕姊不是也说过吗?几乎没有像我们这样实战经验如此丰富的驱逐队,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客气吧。」 「同伴之间能坦诚相对,明明是吴最棒的优点啊。」 阳炎叹口气。驱逐舰娘之间的羁绊非常强烈,阳炎自己也都是一视同仁地跟大家来往。可是现在却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让她内心那股不自在越来越强烈。 稍微等待一阵子以后,黑潮就过来了。不只是她,霞也在旁边。 「是黑潮还有霞耶。」 阳炎站起来,像是要拥抱般张开双手: 「为了庆祝重逢,让我们拥抱一下吧。」 「才不要。」 差点要被抱住的霞停下脚步。原本看起来就很凶悍的脸庞,现在变得更加紧绷。 阳炎的双手直接扑空,让霞感到傻眼。 「你就没其他事情可以做吗?」 「咦~好冷淡喔。黑潮呢?」 「就算说素重逢,但阳炎你前一阵子才刚来过吴啊。」 活泼开朗的驱逐舰笑著这么说,让阳炎噘起嘴: 「吴也变冷淡了,大家在第一士官次室也都无视我的存在。」 「毕竟素享誉盛名的第十四驱逐队嘛,实在很难轻松地找你们聊天啦。」 「演个短剧或是讲段相声来松缓大家紧张的心情,会不会比较好啊?」 「快住手,所有人都只会更如坐针毡而已啦。」 「不过,你说要举行欢迎会?」 黑潮点点头: 「素啊。嗯……算素欢迎会啦。」 她说声「到外头去吧」以后,让阳炎面露疑惑: 「不能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举行吗?」 「别管那么多啦。」 在催促之下,阳炎带领著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走出第一士官次室;不知火也跟在后头。 「就在驱逐舰宿舍外头啦。」 她们照黑潮所说的,走到宿舍外头。 阳炎在这里停下脚步。 因为外头有很明显是驱逐舰娘的少女们整齐列队在那边。 全部有七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挂著相当紧张的表情,给人一种还不习惯实战的印象。 不管是哪个女孩,阳炎都没有印象。就只有一个人,只有位在最左边的女性是她认识的人。 那个人露出跟以前完全没变的微笑。 「阳炎,午安。还要特地让你跑一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神……神通姊!」 阳炎急忙立正不动地敬礼。这位女性是轻巡洋舰神通,是给阳炎带来最多影响的舰娘。 其他女孩们也挺直腰杆子。当轻巡洋舰而且还是水雷战队老大来到驱逐舰面前时,这是反射性就会做出的动作。 神通那温和的表情没有改变: 「抱歉喔,让你们跑到外头来。」 「不会。」 阳炎察觉到黒潮把她们带到驱逐舰宿舍外头的理由了。第一士官次室是驱逐舰娘的圣域,就算是神通,只要擅自进去也会在一瞬间丧失大家对她的敬意;而她自己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这里有一些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不只是对阳炎,神通对第十四驱逐队所有人宣布: 「这边是新分发过来的驱逐舰娘们,所以我想你们应该没见过面。」 这点阳炎她们也很清楚,这些女孩的表情与散发出的气息都还带有稚嫩感。之所以会没有印象,应该就是最近才分发的关系吧。 这时神通说出令人意外的事情: 「阳炎应该会很开心吧,因为多出这些妹妹。」 「妹妹?」 阳炎大吃一惊,神通接著说: 「这七个人是夕云型驱逐舰。由于是改阳炎型,所以就像是你的妹妹。」 插图004 阳炎无言以对。 然后神通说出更加令人惊讶的事情: 「今后阳炎将成为她们的指导教师,她们会向你学习有关于舰娘的一切。来,打声招呼。」 「还请多多指教!」 驱逐舰娘们一起朝阳炎敬礼。 ○ 「为什么我连教育工作都要负责啊!」 阳炎发出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喊叫声。 「而且还那么多人!」 吴镇守府驱逐舰宿舍的这个房间,因为阳炎的关系而变得十分吵闹。曙很刻意地捂住耳朵。 「你这样大吵大闹能改变什么吗?」 「说不定司令官或是大淀姊会受不了我这样吵闹,就把这件事取消掉啊。」 「怎么可能,而且要取消这种事情的,应该是神通姊吧?」 「那个人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叫苦服输啊。」 阳炎躺在铺有榻榻米的房间里不停挥动手脚。 这里是位于驱逐舰宿舍上层的和室。平常没有在使用,只有其他地方的驱逐舰过来时才会开放。 因为第十四驱逐队是客人,就被安排使用这里。顺带一提,这里跟皐月与长月在吴镇守府祭典时使用的是同一个房间。 「为什么夕云型会有那么多艘啊?」 「不就是因为有那么多艘吗?」 皐月这么回答。 「这就像是有新妹妹一样啊,神通姊不是也这么讲?」 「如果有同型舰就要变成妹妹,那不知火跟黑潮也会变成妹妹了。」 「的确,不知火跟阳炎完全不像呢~」 皐月哈哈笑著,阳炎稍微瞪了她一眼。 对舰娘来说,「同型舰」或「姊妹舰」这些是指舣装型式相同的人,并非真的有血缘关系存在。话虽如此,真正的姊妹直接成为舰娘的例子也还是存在。 虽然驱逐舰几乎没有这类案例,但既然是同型舰就会有「很合得来」或是「觉得很投缘」这种感觉。这也是同型舰大多会聚集在同一张餐桌的理由之一。 阳炎型与夕云型之间是否有这种案例,阳炎是没有听说,但说不定只是单纯不知道而已。 「有了妹妹会高兴的人,大概只有爱宕姊吧。」 「这么说来,我们什么时候要出发回横须贺?」 长月询问这件事。她把热水瓶跟小茶壶拿进来,正在喝著茶。 阳炎躺成大字型回答说: 「明天。」 「这样啊,留下来的人还真是辛苦呢。」 「等一下。」 阳炎挺起身子: 「怎么讲成好像我得留下来一样?」 「你要担任教育人员吧,不留在吴不就没意义了吗?」 「这么说也是……」 阳炎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双手也交抱在胸前: 「明明被命令 要返回横须贺了,这件事还真奇怪……」 她就这样双手环抱地往天花板看去: 「说不定这全部都是一场梦……」 长月感到傻眼: 「振作点,这是现实。」 「或者是深海栖舰的阴谋……?为了撕裂我跟不知火的友情才想出这种诡计……?」 「病得真严重,谁去叫医生过来吧。」 「还是去确认一下好了。」 阳炎站起来,把裙子的皱摺整理好: 「我去问问大淀姊或神通姊,说要担任教育人员搞不好是弄错了。我有这种感觉。」 「那是你主观愿望下的推测,或者该说只是妄想?快接受现实吧。」 「不会轻言放弃,才是所谓的驱逐舰。」 她用房间的全身镜简单检查一下服仪,然后就冲到走廊上。虽然这样奔跑很没礼貌,但反正没有人看到。 房间里的成员也没有阻止她,她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向导舰是什么性格,所以不会白费力气做那种事。 「反正你都要过去,就顺便问一下晚餐的菜单是什么吧~」 背后传来曙的声音,而阳炎继续奔驰在驱逐舰宿舍的走廊上。 阳炎抵达的地方,是吴镇守府的镇守府办公大楼里头的秘书舰室。简单说,就是跟抵达报告时相同的地方,因为她认为大淀不太会离开这里。 这点阳炎猜对了,但也有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那就是神通也在这里。原本如果大淀不在的话,她就打算去神通那边,所以这样正好。 「关于驱逐舰娘的教育这件事……」 阳炎稍微敬个礼后马上进入正题,大淀笑著对她说: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那么,负责教育这件事……」 「当然是真的。」 一瞬间感到失望之后,阳炎急忙说: 「呃,关于这件事,我想除了我以外,应该还有其他适合的人选才对。」 这一点由神通来回答: 「她们是改阳炎型,所以还是由背著类似舣装的人来负责会比较好。」 「这样子,还有不知火或是黑潮。」 「不知火已经请她在二水战担任辅佐了,黑潮的话,应该比较适合照顾私生活这方面吧。」 「天……天津风或时津风呢?」 「她们两个出差去舞鹤了。」 「谷风、滨风或是矶风呢?」 「那些女孩本身还需要学习。」 「雪……雪风!雪风应该在吧!」 「雪风是靠感性来行动的天才,你觉得她会有办法教别人?」 这真是让人无法反驳,所有屏障早就被填平了。 虽然用求救的眼神往大淀看去,但对方感觉也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阳炎待在吴的时代,曾看过几次像这样的大淀。秘书舰必须同时兼备通融与顽固,而她现在是顽固模式,所以不管怎么表达主张都只是白费力气。 大淀又再次露出笑容: 「请不要那么沮丧。」 「与其说是沮丧,不如说是想问为何我连教育人员都得担任?」 「因为阳炎的成长很显著。」 神通也同意这句话。 「这种才能如果只用在战斗上就太可惜了。」 「这也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东西啊。」 虽然阳炎这么说,但这两人似乎没打算听进去。 大淀屈指算著: 「阳炎在吴镇守府祭典担任驱逐舰代表,在横须贺率领驱逐队转战各地,在佐世保镇守府则担任秘书舰。这样子,你还要说自己无法胜任后辈的教育人员吗?」 阳炎感到畏缩了: 「可是……」 「我们不会把办不到的事情交给你的。」 大淀说的「我们」,当然是把神通也算进来了。阳炎心想一定是这两个人决定这件事,或者是她们向高层推荐的吧。 「既然大淀姊都这么说,那也没办法了。」 她决定举起白旗: 「不过,我可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教育喔,也就是第十四驱逐队的风格。」 「这样很好。」 神通如此说: 「能够学习王牌驱逐队的作风,应该能当作很棒的参考吧。」 「也许会养成奇怪的习惯喔。」 「阳炎很直率地成长到今天这样喔,而且还是能够率领二水战的等级。」 这句话的意思,就代表神通承认阳炎有著跟她相同等级的实力。只不过阳炎觉得这种评价实在太高估自己了,说不定只是客套话。 这时阳炎突然询问: 「薪水有提高吗?」 她觉得反正是要自己做白工吧。给舰娘的预算分配总是会引发争议,毕竟输出跟输入都停摆的国内经济正陷入混乱,然后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人事费用。 可是大淀说出意外的话来: 「会有津贴。」 「是这样吗?」 「你在佐世保也有领到秘书舰津贴吧?只要有担任职务,收入就会跟著增加。」 「这样就让我感到轻松点了。」 收入增加基本上当然很欢迎,只不过也没什么机会能花掉。但驱逐舰有许多人崇尚活在当下,因此也有人会在几天内就把财产花光。 「还有就是……第十四驱逐队被命令要返回横须贺。」 「是的。」 大淀这么说: 「请在明天出发。」 「那我该怎么办呢?既然要指导驱逐舰,那就必须留下来了。」 从刚才开始就有这个疑问,再说自己原本就是来问这件事的。 「阳炎是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所以请继续在横须贺率领她们。」 「那这样……」 「其他的驱逐舰娘也会一起前往横须贺。」 「……咦?」 「教育课程将在横须贺进行。」 「我在横须贺可能会被派去担任秘书舰耶。」 「那真是辛苦呢。」 大淀那温和的语气完全没变,然后又附加一句: 「明天请装备舣装航行返回横须贺,这是教导新人驱逐舰航行术的好机会。」 阳炎无言以对,大淀与神通则露出满意的笑容。 「……了解。」 自己突然被塞了个重责大任,紧张感也从话语中渗出。 「她们应该会基础的航行术吧?」 「嗯,那当然。所以想用不擅长航海之类的理由,将她们留在吴是不可能的事情喔。」 大淀先这么嘱咐她。知道内心想法被发现后,阳炎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 阳炎决定就此离开秘书槛室。在低头鞠躬之前,她提出最后的询问: 「请问,驱逐舰宿舍今晚的菜单是什么呢?」 大淀愣住地说: 「大家好像觉得我什么都知道呢。菜色是炸猪排跟五目煮豆喔,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戴眼镜的秘书舰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这让阳炎获得些微的满足感。 驱逐舰宿舍的晚餐总是很热闹。青春期正是食欲旺盛的时候,而且又是在训练等活动身体的时间之后,所以这也很正常。 跟中午不同一群的驱逐舰娘们,利用餐前的时间跑来第十四驱逐队的餐桌想听她们的经历。像是在哪边跟什么敌人交战,敌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或是当地的食物如何等,她们这种模样跟阳炎以前熟知的吴镇舰娘们如出一辙。 「果然早上是先被 嘱咐过,别跟我们说太多话吧。」 阳炎这么说著。 「这是霞为了让我上当才这么安排的吧?」 「那这样不是很成功吗?」 曙边说边跟其他人各徵收一片炸猪排。 「至少让你吓破胆了……皐月,别藏了,快交出来。」 皐月很不甘愿地交出炸猪排,曙像是要夸耀般把猪排高高叠起。 从上头淋下酱汁后,再大口大口塞进嘴里。 「嚼嚼……到之前为止,阳炎型的数量都很少呢。」 「所以才改良成夕云型增加数量吧,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她们是阳炎型的改良版。说不定曾经有宣传过这件事,但完全没有记忆。 「真是吓了一跳。」 「所以,那些让你吓一跳的女孩们在哪边?」 曙这么一问,身旁的长月就指著第一士官次室的角落: 「在那边。」 往那方向一看,每个人都露出紧张的表情坐在餐桌上,完全没有放松休息的感觉。 「还真是僵硬耶。」 曙这么说著,彷佛只有那边的空气凝固了一样。 「第一次来到镇守府,而且还要从海路前往横须贺,当然会紧张啦。」 「真没胆量。」 「所以才要给阳炎锻炼吧。」 她们快速地把晚餐吃进肚子里。 用餐结束后就是能自由运用的时间。只要把餐具收拾好,就可以把能喝到饱的饮料自由地倒进茶杯里。虽然因为深海栖舰的压力使得饮料种类一下子减少很多,不过茶类依旧还很丰富。 稍事休息之后,阳炎再次往第一士官次室的角落看去。新人们的表情依旧很紧张。 她们的姿势跟刚才完全没变。虽然用餐时间结束之后什么时候想回去都无所谓,但是每个人也都不好意思自己先起身。所以就演变成所有人都无法动弹的情况。 「她们还不懂放松这个词呢。」 阳炎这么说著,刚好就在附近的霞插嘴说: 「你只是从一开始就很厚脸皮而已吧。」 「我吗?没有那种事吧?」 她甩甩手说: 「我可是个纤细又文静的女性呢。」 「你给我去找个地方把辞典里纤细这个词复诵一百次再说。总而言之,当时我只觉得你这艘驱逐舰的神经还真是大条。」 霞跟霰是比阳炎还早入伍的前辈。第十八驱逐队当初只有她们两个人而已,之后才有阳炎与不知火加入。 「但我才没有那么厚脸皮吧?」 「要换成厚颜无耻这四个字也可以喔。」 「难道不是很讨人喜欢吗?」 「你干嘛想窜改过去啊,总之我的意思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很少啦。」 「不知火也跟我一样啊。」 「不知火虽然什么都办得到,但是并不厚脸皮呀。」 角落的桌子发出喀哒声响,似乎是有谁动到椅子了。其他女孩们虽然吓了一跳,但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皐月笑了出来: 「那样子实在很有趣,再稍微看一下吧。」 「照那样下去,她们到明年都还会坐在那边。」 阳炎站起来: 「好,身为姊姊的我就来帮她们想点办法。」 「结果你要走爱宕姊的路线喔?」 「订正,身为前辈的我就来帮她们想点办法。」 她刻意摇摆身子,装作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向角落的桌子。 「嗨~大家过得好吗?」 虽然从背后传来「那是在干嘛?」或「这搭讪方法有够烂耶」的声音,但现在无视。 驱逐舰娘们很明显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很紧张。她们应该从来没想过,阳炎会突然跑到自己这边吧。 「好啦,放轻松点吧。」 她拉张椅子坐下,然后迅速环视一下。 阳炎自己虽然笑嘻嘻的,但其他女孩都挺直腰杆子并且动都不动。 「突然跑来很抱歉喔,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负责指导你们的驱逐舰阳炎,请多多指教。我不会把你们抓走或吃掉的,所以放心吧。」 虽然对她们露出微笑,但所有人连偷笑一下都没有。 「如何?吴的料理好吃吗?」 「…………」 「这里的鱼很棒,但大家都已经吃腻了,比较想吃肉,因此今天才是肉类料理。明天大概也是肉,后天会装作要出鱼结果还是肉。哈哈哈。」 「…………」 这次也没人笑。阳炎认为不是自己的笑话冷场,而是她们紧张到没有余裕能笑出来。 「横须贺的种类会更多一些,舰娘的数量也很多。另外,有个只要看到驱逐舰就会想收对方当妹妹的人在那边,所以我很推荐你们过去。你们都很可爱,应该会有点辛苦,不过说不定因为太过可爱了,她反而不会出手喔。」 「…………」 果然还是没有反应,就连有没有听进去都很难说。 何况自己也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说不定她们也觉得自己实在很碍事,希望能赶快离开去别的地方。 阳炎觉得,这样或许改变方式会比较好。自己也真是太小心了,应该不用想让她们放松,直接简洁有力地下令会比较快。 阳炎也改变语气: 「那这样子,既然你们都僵住了,就来自我介绍吧。」 听到要自我介绍后,驱逐舰娘们虽然又吃了一惊,但阳炎已经不会在意了。 「就从你开始吧。」 她指名位在自己左边的驱逐舰娘,总觉得她相当沉稳。即使如此,那女孩还是用僵硬的语气开口说: 「我是驱逐舰早霜。」 「听起来是个很聪颖的名字。」 「没有这回事。」 「禁止谦虚,你来担任小队的老大吧。」 「啊?」 阳炎的视线从惊讶的早霜身上移动到旁边。 那是个看起来很有朝气的驱逐舰,她急忙说: 「我是清霜,跟早霜在教育队是同寝室……」 「那就跟早霜同一个小队吧,下一个。」 「我叫朝霜。」 「好像很优秀呢,就跟早霜分配在一起吧。」 把惊恐的驱逐舰娘放著不管,阳炎指名下一个人物。 那名少女很有精神地回答: 「我是长波!」 「有担任小队旗舰的自信吗?」 「咦……咦咦!我完全没有经验,所以也无法回答。」 「那就担任吧。」 「要我担任吗?」 阳炎完全不管惊慌失措的长波,继续说:「下一个。」 开口的是名看起来很乖巧的女孩。 「我是高波……」 「让我猜猜看,你跟长波同寝室对吧?」 「为……为什么会知道呢……?」 「我就猜会是这样,你跟长波同一个小队吧。」 阳炎继续看过去。坐在长波身边的驱逐舰娘戴著眼镜,穿著比身材大一号的制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卷云。」 「那这样……」 她边说边看向旁边。最后一名驱逐舰娘的头发比较偏绿色,而且让人觉得散发出一股成熟女性的魅力。 「我是夕云。」 她在被询问之前就回答,阳炎稍微感到疑惑: 「夕云?难道你是一号舰?」 「是的。」 也难怪看起来很成熟。虽然不是只限于她,大多数一号舰都有著比较年长的气质,也成为被称呼作「长女」的理由。 阳炎点点头: 「你跟卷云搭档,然后负责带领大家。」 「……是。」 也许是已经预料到了,夕云没有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 阳炎拍拍手: 「这样子自我介绍到此结束,明天早上八点装备好舣装到栈桥集合。趁晚上时把同伴的长相与特徵记住,要准备冲向横须贺喽。」 接著她宣布解散,夕云型的成员听见这句话才终于离开餐桌。 阳炎回到第十四驱逐队所在的餐桌。 「果然事情就是要迅速解决才行。」 「还真粗暴耶。」 曙傻眼地说著。 「那群女孩眼睛都瞪好大喔。」 「那样子刚刚好啦。」 回答的人不是阳炎而是霞,她坐在刚才阳炎坐著的位子上。 「那么紧张的时候,讲再多也根本都听不进去,能够一句话就让她们记住是最好的。」 「不是只有把小队分好而已吗?」 「那样就够了。」 霞如此断言,她像是回想起过去般说: 「我那时候可是更加辛苦呢。阳炎这样做,可说是简单明瞭。」 阳炎笑嘻嘻地把手放在霞的肩膀上: 「能够被霞称赞真令人开心,如果不是客套话就更高兴了。」 「这不是客套话,还有不要碰我。」 「什么啦。」 阳炎噘起嘴并把手挪开,接著她环视餐桌问说: 「咦,潮她人呢?」 「她先……回去了。」 霰回答她: 「好像是……去神通姊那边了……」 「去神通姊那边?是要请她进行训练吗?」 「不清楚……」 似乎无法得知更进一步的情报。阳炎虽然稍微思考了一阵子,但还是想不到原因。 毕竟还有电车里的事情,要说不在意是骗人的。但是去逼问本人也很奇怪,于是她决定不去追问。 ○ 这里是吴镇守府的轻巡洋舰宿舍。 潮站在宿舍玄关前。天空已经转为昏暗,云层低垂笼罩,使得星辰与月亮都不见踪影。为了省电而降低亮度的电灯发出朦胧的光芒,让她觉得就像幽灵一样。 等待一阵子后,神通走了出来,于是潮向她敬礼: 「把您叫出来真是抱歉。」 神通露出微笑: 「没关系的,要不要进来呢?」 「不,我不能做出那么失礼的事情。」 「这里跟驱逐舰宿舍不同,就算进到餐厅里头也几乎不会有人生气。」 在催促之下,潮跟神通一起走进轻巡洋舰宿舍的餐厅。 餐厅跟驱逐舰宿舍的第一士官次室不同,虽然稍微小些,但统一成很时髦的气氛。现在没有其他人。 潮被邀请就坐之后,神通在她对面坐下。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提出了改二的申请。」 「哎呀。」 神通并没有太惊讶: 「那不是很难下定决心吗?」 「这是为了保护大家。」 潮回答之后又说: 「我从那智姊那边听说神通姊也提出改二的申请了。」 「真亏那位姊姊知道这件事,没错。」 「还有听说那珂姊也有提出改二的申请。」 「是的,应该是那女孩比较早才对。接受申请之后,她应该已经成为改二了才是。」 「我有事情想麻烦您。」 她说出自己的愿望。诉说的途中因为太过亢奋,身体还整个前倾。 神通默默听著,只有眨眼的速度微微变快。 「理由是什么?」 「为了能够尽早变强。」 「我认为这是很棒的著眼点,可是……」 神通像是要提醒般说: 「真的可以吗?」 「是的,这点我很清楚。」 潮连一秒都没有迟疑。 神通很罕见地吐出赞叹的叹息: 「培育出内心如此坚强的驱逐舰,也是阳炎的功劳呢。那珂那边就由我来说情,我也会跟爱宕姊说一声的。」 「非常感谢您。」 接下来,两人继续交谈了一阵子。 第二章 主上桅帆(topgallant sail) 出发的日子是个阴天。天气相当阴沉,视线也不太好。虽然不会觉得不吉利,但也很难提起干劲。 现在是早上八点。来送行的是霞、不知火还有黑潮,神通也在场。 神通是可以在这里说段训示,但她只说了「请多加小心」而已。一旦交付给其他人之后就尽量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是很有神通风格的作法。 夕云型的成员在栈桥整队,阳炎看著她们: 「舣装也有好好装备起来呢,那就走吧。」 夕云型的成员感到困惑,她们互相看著对方的脸。 早霜说: 「不先决定舰列之类的吗?」 「那种事情,等到出航以后再决定就好。」 阳炎说完「好啦,起锚」后就从栈桥跳到海上。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也一个个跳下去。 夕云型的女孩们相当疑惑,只能在栈桥上手足无措。霰对她们招招手: 「快点。」 夕云下定决心踏到海面上,接著她们一个个从陆地来到海上。 她们的动作跟提心吊胆这个词完全吻合。视线不是看著正面而是集中在脚边,膝盖与脚踝都很僵硬,手光是用来保持平衡就用尽全力了。 这可不是顾著航行的时候。虽然她们大概能够前进,但应该不知道该往哪边去吧。 阳炎中止航行,暂时回头观察后方。 「你们应该已经完成航海训练了吧?」 「是的,不过……」 清霜回答说: 「训练期间被缩短了。教官告诉我们说必须尽早参与战斗,所以整体课程才会变短。」 「哎呀。」 阳炎耸耸肩膀。自从之前的镇守府、港湾袭击事件以来,必须击退深海栖舰的压力与日俱增。为了尽早让她们成为战力,于是训练也提前结束了吧。 航行最重要的就是习惯,而夕云型舰娘们都还很紧张。 阳炎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再往下比,霰看到这手势后,打开队内无线电。 「大家有听见吗?这就是那群女孩的现况。」 阳炎说的话只有给第十四驱逐队听见,不用担心泄漏给其他人。 「简直就像外行人。」 曙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 「得教育那样的舰娘,阳炎还真辛苦。」 「回想一下自己以前的状况如何?应该跟她们很类似吧?」 「我没有那种记忆。」 曙这么说著。由于她是天才型的舰娘,即使是初次航海大概也没吃到什么苦头吧。想必是个从来没有在航行技术上失误过的舰娘。 曙双手交抱在胸前: 「而且她们也太没有舰娘的样子了吧?都已经装备舣装出海了,我可不想听她们发牢骚。」 「所以才让我们所有人来担任教育人员啊。」 「所有人……所有人?」 曙传回惊讶的声音: 「我们也要当她们的老师吗?」 「就是这样。」 「不是只有委托阳炎而已吗?」 「我把它解释成是对第十四驱逐队下令了。」 实际上这也是个暧昧的命令,这部分的解释也算是在向导舰的裁量范围内。 「既然是我能信赖的伙伴们,那把夕云型托付给你们也没问题。」 「可以不要把我算成你的伙伴吗?」 「不可以,来把夕云型分成两队吧。长月和霰到夕云型的前头,潮跟皐月到左右方。为了避免追撞,要拉开充分的间隔。曙到最后头去,负责注意有没有人脱队。」 「麻烦事还真的全部都丢给我耶。」 「这以前就说过啦,我会让技术最高超的舰娘负责最麻烦的事情。」 阳炎鸣响舣装备有的汽笛。这样引起夕云型的注意之后,接著指示她们排成两列。 「依照在第一士官次室指定的分组排列吧。」 于是就分为早霜、清霜、朝霜的小队,以及夕云、卷云的小队还有长波、高波的小队。只不过,因为是在航行途中分组,所以费上一番功夫。 「前头由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担任,所以你们只要注意间隔距离前进就好。」 接著,阳炎下达「两舷强速前进」的命令。 发动机发出声响,速力也跟著上升。长月与霰虽然顺畅地提高速度,但后头的舰娘们一瞬间就被丢在后头,尤其是高波比前续舰慢上许多。 后头的曙很不耐烦地说: 「喂,至少红黑要好好调整啊。」 「啊,是的。」 高波急忙回答。所谓的红黑就是指调整发动机的转数来让速力提升或下降。 高波立刻提升转数想追上长波,这次间隔又一下子变得很短。 「你提升过头了。」 曙这么一说,高波又慌慌张张地回答: 「是……是的。」 降低转数之后,曙又接著说: 「你降低太多了。」 「是……」 高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陷入苦战。当她慢吞吞地调整时,就连航向也变得有点奇怪。 「真受不了。」 曙提高速力,往前跟高波并排。高波一直看著自己脚下而没注意到这个情况。 「来吧。」 曙抓住她的肩膀,使得高波发出「呀啊」的叫声。 「前面,看前面。」 「是……是的!」 因为曙支撑住她的身体,让高波的航向稳定下来。只不过速力还是一样无法稳定,反覆发生跟前续舰长波靠近又远离的状况。 「你还真不会调整红黑耶。」 「对不起……」 高波似乎感到很不好意思。 「这好难迅速变更……一想到说不定会撞到长波姊,不管怎么弄都会……」 「提升转数。」 「什么?」 「别多问了,快提升吧。」 高波照著曙所说的做,将发动机的转数提升,跟高波的间隔也快速缩短。 她开始慌张: 「要撞上了。」 「不会撞到的。听好了,如果红黑的调整时机怎样都抓不好,那就让速力稍微快一点。」 「那样子好像就会撞到。」 「那种时候,就用像是要让脚跟沉进海中的感觉把脚尖抬起来。」 「咦……?」 「试试看。」 高波照她所说的移动脚踝。虽然感到战战兢兢,但由于海水抵抗力增加,使得速力开始降低。 高波感到讶异: 「好像成功了……」 「很简单吧。」 曙抓著她的肩膀这么说: 「虽然是个只要能好好调整红黑就用不到的小技巧,不过学起来也没什么损失。」 「这种方法,好像从来没有学过……」 「当然不会学到啦,这比较像是经历过实战的驱逐舰才拥有的诀窍。」 曙说完「你总有一天也会懂的」之后就离开高波身边,回到最后头的位置。 看到这一连串经过的皐月捂住嘴巴笑道: 「曙很适合当老师嘛。」 因为是从队内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所以第十四驱逐队所有人都听得到。对此,曙用不满的语气回答: 「只是看不下去才去教她啦,我才不适合呢。」 「但我觉得你办得到喔。」 阳炎插入对话: 「不只是曙,大家也都要能够担任才行。」 她 往后方偷瞄,并且继续说: 「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们也得担任向导舰,所以得先习惯比较好。」 「咦~?一直都是这样的成员比较好啦。」 皐月这么说著: 「我们会交出亮眼战绩的。阳炎你是秘书舰吧,要让第十四驱逐队一直存续下去喔。」 「那种事情,没办法靠我个人的意见来决定啦。」 阳炎回答之后又加上一句: 「但我会尽量努力让大家能待在一起。」 她注视著前方,稍微思考一阵子之后又回过头。 接著眺望夕云型的舰列: 「长月、霰,情况如何?」 「摇摇晃晃的,很靠不住。」 「胆颤心惊……」 两人立刻这么说。虽然算是能够航行,但从阳炎的角度看来跟初学者差不多。 她又确认前方,尤其是注视著上空: 「来下点猛药吧。」 阳炎低声说完后,就切换无线电的频道让夕云型舰娘也能听见: 「全体,请跟我联系。」 暂时没有人回应,不久后,传来一个困惑的声音: 「请问是什么事呢?」 是夕云,她大概认为身为一号舰得说些什么。于是阳炎说: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缩短间隔,排在后头的人把手搭到前面的人肩膀上吧。」 这是舰娘航行术最初步的作法,让初学者抓住有经验的人在海面上行进。这么一来自己就不需要做什么动作,另外也有用皮带固定住的方法。 只不过,这真的是初期练习时的作法,对夕云型来说,这跟把她们「当作候补生看待」没什么两样。 所以当然会有人反弹。 「要我们做这种训练吗?」 「这个声音是早霜吧。」 阳炎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很正经的面孔。 「你就抓住长月的肩膀,接著就让同伴从后面跟你连接起来。」 「我们能正确地航行。」 「我没说你们不能,只是觉得没办法正确地航行而已。」 「这就跟说不能一样。」 「因为接下来要往那边过去。」 阳炎指著前方。 上空很明显变得一片漆黑,是雨云低垂在空中。 「我们要冲进里头,想必正刮著暴风雨吧。」 早霜慌张的模样,就算透过无线电也能得知: 「我们也要吗?」 「总不可能只有我们进去啊,你们应该也有进行过暴风雨中的训练吧?」 「因为训练期缩短了,所以几乎没有过。」 「那就该现在来训练一下啦。」 阳炎再次指示她们抓住前续舰的肩膀。不过果然还是慢吞吞的,所以先暂时降低速力,编排舰列。 长月的声音从队内无线电传来: 「好像在玩电车家家酒。」 「可别脱轨喔。」 阳炎这么回答她。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是跟长月相同心情吧。 确认大家的手都有好好抓住肩膀以后,阳炎宣布说: 「两舷第二战速前进。」 这时又传来喧嚣声。 「要冲过去吗?」 这是卷云说的,她是个戴眼镜的驱逐舰娘。 「雨天最好的选择就是早点穿越过去啦,禁止因为害怕就闭上眼睛喔。」 说完这些以后,阳炎切换成队内无线电: 「皐月、潮还有曙,注意看好,别让她们脱队了。」 大家传来了解的回答,于是阳炎对所有人宣告: 「方一!(右方十度方向变换)」 第十四驱逐队与每个夕云型舰娘,一齐冲进暴风雨之中。 抵达横须贺时,天空已经彻底放晴。 雨云似乎是暂时性的,这里连下雨的痕迹都看不见。气象情报也说横须贺周边整天都会是晴天。 「各位,我们到家喽。」 阳炎对所有人说著: 「虽然跟佐世保不同,但这边也有回到家的感觉呢。」 皐月点点头: 「入港后就让人松了口气。」 潮这么说: 「只希望房间不要发霉就好了。」 「得去换气一下。」 「洗澡之前,先去开窗吧。」 这是长期被派遣到外地时会发生的弊害之一。尤其梅雨季节更是会让房间发霉,变成虫类的天堂。 皐月跟潮仍然在讨论宿舍房间的事情,于是阳炎对全体宣布说: 「我要去进行返航的报告,所以大家先回驱逐舰宿舍吧。要先去随便冲个澡也无所谓。」 「这样是不错啦……」 长月说著: 「但这些女孩要怎么办?」 在她正后方,早霜正气喘吁吁的。 不只是早霜,夕云型舰娘们或多或少都在喘著大气。 被横向打来的风雨还有惊涛骇浪翻弄并穿越其中,这使她们消耗许多体力,全身也都是汗水;其中还有舰娘还把手撑在膝盖上。 「很辛苦吗?」 夕云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 「因为风雨……完全看不见前方……光是保持平衡就已经……」 「所以才要你们抓住前续舰嘛。」 「是这样啊……」 「有谁脱队了吗?」 「没有……多亏皐月姊跟潮姊的支援……」 「没有任何人脱队,而且比迂回要提早抵达,是这样没错吧?」 「是……」 「那就成功啦。」 阳炎这样说著并结束话题,接著对长月说: 「带这些女孩去第一士官次室吧,我去问她们要使用哪些房间。」 阳炎往横须贺镇守府的镇守府办公大楼走去。 虽然只是一小段时间不在,却觉得好像离开满久了。风景好像改变不少,但实际上是因为用地里开始增设建筑的关系。 她向爱宕进行返航报告,这名秘书舰笑容满面地迎接阳炎: 「欢迎回来,姊姊我好寂寞喔。」 爱宕离开桌子,敞开的双手代表著想要拥抱也ok的意思。这让阳炎把视线移开: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回驱逐舰宿舍了。」 爱宕噘起嘴: 「哎呦,过来这边嘛。」 「这有点……」 「阳炎也有跟不知火这么拥抱吧。」 「那跟这个的含意是不同的。」 话虽如此,从旁人眼中看起来也许差不多吧。这样可不行,下次要拥抱不知火时,得采用别的方式了。 爱宕说: 「夕云型的女孩们也带来了呢。」 「是,之后会请她们来进行就任报告。神通姊说是要由我来指导训练。」 「我有听说喔。」 她露出微笑: 「这个房间也会给你使用。」 「这么说来,果然是要我担任横须贺的秘书舰吗?」 「有点不一样。」 「什么?」 「这件事还是跟提督一起说明会比较好。」 阳炎在爱宕的催促下,往提督的办公室移动。 提督办公室以前是用组合屋孤伶伶地盖在用地的角落,现在已经移到办公大楼里头了。提督自己倒是说过「那就像秘密基地一样,也别有风趣」这样的话。 横须贺的提督跟往常一样地迎接阳炎。虽然身处对深海栖 舰的最前线,却看不出疲劳的模样。 而阳炎关于秘书舰交接的各种疑问,这位男性一一点头: 「考虑要交接这点是真的。之所以派遣你去佐世保,也是为了累积担任秘书舰的经验。」 「爱宕姊也是这么跟我说。」 「但是横须贺镇守府就如你所见,这里是对深海栖舰最大的根据地,也是中枢要地。有许多部分跟佐世保不同,所以要暂时请你在爱宕底下担任秘书舰辅佐,之后再就任秘书舰。」 阳炎开始紧张了。不愧是历史最悠久也是规模最庞大的镇守府,要成为秘书舰也得遵循好几个步骤才行。 提督继续说: 「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是很忙碌的喔。大规模作战的提案与执行、新装备的开发、旧装备的废弃、跟高层人士的聚餐,还要让我观赏穿著袜子的脚。」 「啊?」 「最后那个不用照做也无所谓喔。」 对于阳炎感到的疑惑,爱宕用完全没变的笑容回答。 提督稍微清咳一声: 「总而言之,要让阳炎参与秘书舰业务这件事是千真万确。明天开始就请你跟爱宕一起使用秘书舰室。」 「了解。」 阳炎恭敬地回答,爱宕则似乎很开心地说: 「呼呵呵,能跟可爱的妹妹一起工作,好像作梦一样。午餐也一起吃吧,我会亲自喂你吃饭的。」 「刚才这个不用照做也无所谓。」 提督立刻这么说。 阳炎把其他两三件事情也询问完以后,就敬个礼离开办公室。以目前来说,她不打算让提督看袜子也没有要跟爱宕一起吃饭。爱宕似乎还有其他事情,所以就留在里头。 回到驱逐舰宿舍。 夕云型舰娘们正精疲力尽地坐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于是阳炎拍拍手: 「好啦,起来吧。我已经去问房间分配了,是时候要移动喽。」 她们小声地回答后就开始缓缓移动。阳炎像是要催促般宣布说: 「明天会正式开始训练。你们要趁今天好好吃饭然后睡一觉,把疲累消除掉喔。」 目送她们离开后,阳炎对正好在身边的霰询问: 「一直都是那样吗?」 「嗯……大致上是……」 阳炎叫霰与其他成员在椅子上坐下。 「你们觉得明天开始的训练,谁会留到最后?」 「要打赌……?」 「只是想听些意见而已,不过要打赌也无所谓喔。来赌看谁能撑到最后,赌注就是下礼拜的晚餐甜点。」 「跟了。」 皐月最先举手: 「我认为长波会撑到最后,像那样有精神的女孩是很顽强的喔。」 阳炎迅速环视所有人: 「有其他人要赌吗?」 长月开口说: 「那我也要,皐月会选长波,是因为跟自己很相似吧。」 接著又说: 「我认为会是早霜。虽然有点温顺,不过是做事很认真的类型。想必训练时也一定能撑到最后。再来就是高波吧,暴风雨里的航行,她也能确实跟上。」 接著是霰举手: 「我觉得是清霜或卷云……」 也许是觉得有疑问,于是曙询问说: 「理由是什么?」 「单纯觉得她们可以……」 「还真是随便呢。如果没有实际根据,可没办法拿到甜点喔。」 「曙呢……?」 「我认为是朝霜。」 她把双手交抱在胸前: 「虽然看起来很盛气凌人,但那种类型的人内心都很坚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沮丧。我想一定能撑到最后。」 虽然曙讲得很理所当然,但其他人听了都感到傻眼。 「你才是因为跟自己很相似才选的吧?」 皐月这么说,曙愤忾地反驳: 「这是正常的判断,再说我跟朝霜哪边像了?」 「盛气凌人的部分吧。」 「我才不会盛气凌人,我很温和好吗!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这主观意识还真强烈。」 「啰唆耶。」 曙往自己旁边看去: 「那潮要赌谁?」 「我……这次就不赌了。」 她摇摇头,看起来像在思考别的事情。 曙耸耸肩: 「还真没劲,阳炎你认为呢?」 被问到的阳炎立刻回答: 「说得也是,毕竟朝霜不会骂混蛋提督之类的嘛。」 「……你要赌谁啦。」 「我吗?我的话……」 她的视线突然往天花板看去,稍微思考一下后说: 「所有人。」 「咦?」 「就赌所有人都能够撑到最后,我会让这情况实现。」 「这会不会太诈了!」 「所谓锻炼,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阳炎想像著附带大量甜点的豪华晚餐,然后对所有人这么说。 ○ 隔天。 阳炎在早餐前把长月叫出来。她似乎已经醒来也换上制服了。同寝室的霰还在睡。 「关于夕云型的训练,上午可以麻烦长月帮我看一下吗?」 长月露出疑惑的表情: 「才第一天就要找别人代理啊?」 「这是我担任秘书舰辅佐的第一天喔。把那边放著不管会很糟糕吧,说不定会被迫叫爱宕姊一百次姊姊。」 「那你就去叫嘛。」 「我会把你们一起拖下水喔。」 于是长月答应担任阳炎的职务代理人。 阳炎前往秘书舰室,在入口碰巧遇到爱宕。 「哎呀,你真早到,本来以为你会再晚一点才来呢。」 「这是在佐世保学到的习惯。」 「感觉有点遗憾。本来预定你迟到或是没来,就要让你叫我一百次左右的姊姊呢。」 阳炎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秘书舰室跟昨天不同,里头的桌子增加成两张。爱宕指著其中一边: 「来,这边是阳炎的位子喔。」 这部分跟在佐世保的时候相同。 桌上堆积著数量庞大的文件。这么大量的文件到昨天都还没看见,应该是晚上或是大清早送来的吧。然后像这样发愣的时候,也还会继续不停送来。 爱宕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来,开始工作吧。」 「好的。」 阳炎并没有感到畏缩,坐下来以后立刻一一进行确认。 不管是训练申请书也好,卡车用的汽油交纳确认也罢,或是希望宿舍屋顶能设置躺椅这些,她都在检查过后进行分类。大多数都丢进处理完毕或是转交给一般事务的箱子,似乎很重要的文件就放在手边进行第二次确认;无法判断的就放回未处理的箱子里。 爱宕露出惊讶的眼神,看著阳炎流畅地处理文件。 「……好厉害喔。」 「谢谢夸奖。」 「不是应该要被文件的数量吓到,然后来拜托我帮忙吗?」 「这点程度我还能应付。」 阳炎回答时,视线也没有离开文件,要做的事情基本上跟在佐世保时相同。数量之所以会这么多,也只是负责一般事务的单位想把工作推给新任秘书舰辅佐而已,只要简单看过再送回去就好。这部分的重点,她已经从那智那边学到了。 爱宕不满地噘起嘴: 「这样好无聊~喔~」 「是喔?」 「本来预定是要由我来接替,然后让阳炎叫姊姊后,再坐到我的大腿上来工作啊。」 这真是危险,阳炎在内心对教导她工作方式的那智表达感谢。 结果爱宕还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处理文书工作。也真不愧是长久以来一直担任秘书舰的人,作业过程毫无停滞。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位很有能力的秘书舰。 文件在中午左右就几乎处理完成,于是阳炎喝口茶稍事休息。 「差不多该吃午餐了吧?」 爱宕眼神闪闪发光地说著,阳炎回答说: 「是要跟提督一起用餐吗?」 「不,不是的。」 「这样的话,我要回驱逐队那边了。」 爱宕又鼓起腮帮子: 「哎呦,你这么不想跟姊姊一起吃饭吗?」 「因为我得照顾两个驱逐队嘛。」 这么说完以后,阳炎提出一个疑问: 「这么说来,夕云型的驱逐队是怎么分配的呢?」 「没有喔。」 爱宕立刻回答,这让阳炎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没有驱逐队,很奇怪吧?」 「照原本的情况来说,分发到镇守府的时候就会再被分到各个驱逐队了。只不过需要给阳炎你们进行教育指导,所以就暂时搁置下来。」 「这样子可以吗?」 「文件上提到她们是被分发到其他驱逐队。早霜好像是第二驱逐队,长波则是第三十一驱逐队。」 「呃……没有整合起来组成一个只有她们的驱逐队吗?」 「三十几后半的驱逐队好像还有空号,二十五还是二十六号也是。要把她们分配到那边去吗?」 「就让我们这样随便安排,好像也不太好……」 驱逐队就像是自己的住址一样,可不能随便填写。装备品之类的东西大多也是以驱逐队为单位来配给,乱填的话,原本会交到自己手上的薪水也会因此行踪不明。战斗中虽然会随机应变地编组舰队,但文件上大多还是会写上固定的隶属队伍。 爱宕露出笑容: 「这部分有很多办法能处理。只要透过我们的提督,其实还挺简单的。」 「那乾脆让她们成为航母机动部队的直辖队伍。」 「就加入第十四驱逐队吧。」 阳炎感到傻眼: 「啊?我们已经到六个人的上限了耶。」 「这是为了避免造成不便所采取的权宜措施,你们要一起进行训练对吧?」 「是这样没错啦。」 「那就这么决定了。只要你肯一直叫我姊姊然后也陪我吃午餐,也是可以帮你修改喔。」 说到这样阳炎也只能放弃了,她觉得这应该算是一种职场骚扰吧。 阳炎往驱逐舰宿舍走去,结束上午训练的舰队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第十四驱逐队和夕云型舰娘们已经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各位,有个好消息喔。」 阳炎边说边走向大家坐著的桌子: 「夕云型也暂且先编入第十四驱逐队了,伙伴能够增加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什么情形?会不会太多人啦?」 皐月开口抱怨: 「这哪里是好消息啊?阳炎是因为文书工作而整个人陷入混乱吗?」 「这样可以让我不用对爱宕姊叫姊姊就把事情解决。」 她把餐点摆到托盘后,坐到椅子上。 第十四驱逐队跟夕云型的成员分成两张桌子坐著。果然还没有办法融洽到大家都坐在一起,这点也无可奈何。 阳炎稍微小声地向长月询问: 「训练得如何?」 「还算顺利吧。」 长月边回想边说: 「航行技术略低于标准,鱼雷战远低于标准,炮击战更是完全不及格。」 「……这样算顺利?」 「第一天也没办法。到明天的话……说得也是,应该会比前一天进步吧。」 「那样确实是很顺利。」 阳炎接受这个说法,在一旁听著的曙露出狐疑的表情: 「哪里顺利啦?那种程度如果丢进实战里,就会翻覆沉没了。」 「我们一开始也是那样啦,所以没必要太悲观。」 「我可不一样。」 「像你这样的舰娘可没几个,所以还是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我们有那么多时间慢慢耗吗?」 曙提出反驳: 「深海栖舰也许会跟佐世保那时候一样突然来袭,这边也可能发动攻势作战喔。我们自己都想集中进行训练了。」 阳炎觉得这说法也有道里。舰娘,尤其是驱逐舰娘会为了打倒敌人而不断钻研技巧。与其关心其他人,想要彻底埋头进行训练才是真心话。 但那是在最前线战斗的舰娘会有的意见,身为秘书舰辅佐的阳炎的观点就稍微不同了。 「要打倒深海栖舰,没有多数人一起协力是办不到的。所以能够战斗的驱逐舰娘是越多越好。因此我们必须训练那群女孩,提升她们的技能才行。要让那些女孩不会死在实战里头,然后又能提升战果。」 「我觉得自己去把鱼雷塞进敌阵会比较快。」 「那样子就没有意义了,曙也跟长月一起照顾那群女孩吧。」 「为什么啊?」 「来横须贺的途中,你不是也照顾得很好吗?很适合担任教育人员哟。」 阳炎这么说完后,开始用餐。 在面包上涂一层人工奶油,再配牛奶快速地吃进胃里。自从深海栖舰的袭击造成物资不足以后,最近负责供餐的人员似乎也很辛苦。 「下午的训练,我也会参加。」 「要拿下训练海域很辛苦啊,毕竟我们人数本来就很多了。」 长月这么说,阳炎把沾在手上的奶油舔掉: 「这边就让我这个秘书舰辅佐来想办法吧。」 「顺便靠你的权力将澡堂也拿下来吧。」 「哎呀~利用职务立场来取得澡堂使用权,可是会招致怨恨的喔~」 回答的人不是阳炎。而即使这句话是从背后传来,阳炎她们还是反射性地站起来。 站在背后的人是爱宕,看来她在不知不觉间跑来了。 「不用每次我过来就这么紧张嘛,而且阳炎刚才还跟我在一起吧。」 虽然爱宕这么说,但秘书舰突然跑过来还是会让人吓一跳,即使到刚才为止都还是两人独处也一样。 第一士官次室的交谈声变小了。当大型舰而且还是秘书舰在场时,就一定会变成这种情况;甚至还有舰娘竖起耳朵想偷听这边的对话。 而爱宕也一样,有许多驱逐舰娘在场,似乎让她很开心。 「大家都很想使用澡堂,也都虎视眈眈地想抢第一,所以还是别那么做比较好喔。就算驱逐舰宿舍的澡堂很宽广也一样。」 「请问有什么事呢?应该不是要来讲澡堂的事情吧?」 「敏锐的直觉是秘书舰必须要有的资质喔~我是有东西想让你看才来叫你的。」 「是什么呢?」 阳炎开始警戒。该不会被迫一起去澡堂,然后看些多余的东西吧? 「是去哪边呢?」 「不是这里就对了。」 「我下午预定要进行训练。」 「很遗憾,那必须取消,这是秘书舰必须知道的事情喔。」 这时她察觉到了。 语气上虽然显得没那么重要,但这是「只有秘书舰跟相关人员才能来」的意思。现在只有要找阳炎,然后内容不能在这里说出来。 阳炎能够理解。 「我知道了。」 她把牛奶喝光,这时突然发现夕云型的桌子那边有几个人正看著这里。 「怎么了吗?」 向那边出声后,对方就急忙移开视线。 看著这边的人是夕云和卷云。本来以为她们是在偷听,正想要再对她们出声时,爱宕就对自己这边的桌子说: 「潮也一起过来吧。」 「咦?潮也要吗?」 阳炎不禁把对夕云型的疑问放到一旁这么询问。爱宕虽然依旧笑嘻嘻的,但潮则点点头: 「……好的。」 爱宕催促著两人,然后说: 「那这两位我就借走喽,大家好好享受训练吧。」 阳炎对长月表示下午也拜托了之后,就跟在爱宕后头走去。 爱宕往镇守府用地的内侧走去。 这是个树木十分苍郁,不管从海上还是陆地上都很难看清楚的地方。这些植物是刻意为了遮蔽视线才种植的,其中一部分还用大量土壤堆成小丘陵。 这个区域是用闸门来区隔,还有强悍的卫兵会确认在此出入的人士。 不过爱宕走过去让对方看个身分证就轻松通过了,想必因为她是秘书舰的关系。 阳炎还记得这个区域: 「这里是工厂区对吧?」 「嗯,阳炎有来过这里呢。」 「之前高雄姊有带我参观过。」 以前有用镇守府旅行的名义跟不知火参观过这附近,也曾经为了改造而进来这里。 「那我就不用重新进行说明了呢。」 她们走进像是研究所的建筑物。爱宕进入没有窗户,像是精密机械工厂的建筑物后,两人也跟在她后头。 从阶梯上楼,走在漆成白色的走廊上。 接著进入用强化压克力板区隔开的地方,这里是近代化修改的区域。 爱宕通过这个区域。 「在这前面喔。」 前方的走廊分成两边,阳炎也知道这里。右边是建造区,左边则是进行改造的区域。 令人惊讶的是,爱宕往右手边走去。 当阳炎感到困惑时,爱宕对她招手: 「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呢?」 「呃……但是……」 建造区,通称建造船坞的地方,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进入的场所。爱宕像是散步般走过去这点让她感到惊讶。 「阳炎你是秘书舰辅佐吧,有符合进去的资格喔。」 「是这样没错,但我只是辅佐。」 「书面上有给予你跟秘书舰相同的权限,没问题的。」 爱宕边移开视线边说: 「不好意思喔,潮就在这边等一下。」 潮老实应了声「是」,除了提督与秘书舰之外,所有人都不被允许进入建造船坞。 爱宕把身分证拿给卫兵查看,阳炎也被要求相同的程序。即使是同行人员也要确实地进行身分确认,这个区域就是保持机密到如此彻底的地步。 看起来很沉重的铁制闸门开启,她们踏入里头。 原本还紧张地以为内部会有多么高科技,但扑素到让人感到扫兴。虽然有好几具制造用的机械跟皮带式输送机,却只让人觉得这里很宽敞。最里头有著像是作业台的东西,只有那边被其他机械给遮蔽起来。 「就是在那边内侧进行建造的喔,建造船坞全部总共有四个。舣装的外侧或是装备会从别的工厂送来,这里像是进行最终组装工程的地方。」 「现在要开始进行建造吗?」 「不会建造喔。因为那必须由提督自己进行,即使是秘书舰也看不到最关键的部分。」 仔细一看,脚边画有白色的线条。看来是不能进入超过这里的区域。 「阳炎之后也会成为秘书舰,现在先知道这些也不会有损失。」 「舣装是配备完全了才会送出来呢。」 舰娘会将「舣装」这个整合了火炮、鱼雷、锅炉还有雷达这些物品的装备背在身上。成为舰娘候补生的少女,会依照跟这些舣装的适应性来决定舰种。 这代表建造就是制作舣装的行为。虽然传闻说舣装的中心部有著让舰娘得以成为舰娘,类似灵魂的事物寄宿在其中。但正确的答案可说是处于机密迷雾的另一头。 在镇守府工厂建造出来的舣装,会先送到中央分配给舰娘的训练设施。然后在那边确认最终的适应性。 爱宕注视著室内开始说: 「舣装基本上只有工厂的建造船坞才能生产喔,虽然这里只有把舣装的核心部分组装进去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但也许跟提督不在就无法执行这件事有关连呢。」 「基本上都是这样吗?」 对阳炎来说只是个不经意的询问,却传来有点迟疑的回答。 「这一点虽然无法确定……」 爱宕似乎欲言又止。 「舣装的核心……也就是舰娘的『船舰』这个部分。有分成现在可以立刻建造出来的舣装,跟无法建造出来的舣装。」 阳炎似乎不太能理解,于是疑惑地歪著头: 「这是怎么回事?」 「要怎么说明才好呢……我的舣装有爱宕的名字,阳炎的有阳炎这个名字,这些是普通就能建造出来的。」 「是。」 「不过却有无论如何都建造不出来的舣装。明明是必须要建造的舣装,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接下来虽然是靠著想像,然后跟提督讨论出来的结论……」 爱宕露出很少见的认真神情: 「似乎是不将敌人打倒就无法建造完成。」 「……?」 「藉由打倒深海栖舰夺回海域,或者是打倒敌人这动作本身就可以让舣装进行建造,不过完全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原理所造成。」 阳炎即使听了说明还是无法理解。虽然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但只觉得这种理由真是奇特而已。 爱宕似乎也很能理解这种感受: 「我跟提督也不清楚详细的情况,也许开发舣装的少数研究人员会知道吧。然而这种情报不会开放给我们知道吧。」 为什么深海栖舰会出现,然后又创造出舰娘来当成对抗手段呢?这些事情几乎没有进行过说明。外界要求公开情报的压力很强烈,他们提出「既然有投入税金,就应该公开情报给所有人知道」这句话虽然正确,但名为机密的墙壁可说是又高又厚。 「阳炎也将成为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所以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虽然你可能无法接受什么事情都是用机密这两个字来带过,但还是请你理解。」 阳炎能够接受爱宕说这番话的含意。 「我明白了。可以问个问题吗?」 「请说。」 「既然打倒深海栖舰就能建造舣装,那会有为了进行建造而筹画攻势作战的情况吗?」 「有可能。」 爱宕这么回答: 「虽然没有公开说明过,但应该已经实施好几次了。」 「这样也很奇怪耶,这样不就像我们跟深海栖舰有什么关系性一样……」 「就算做些不好的想像也没有意义喔。」 爱宕结束这个话题,并催促阳炎到外头去。 离开建造船坞时,灯光也依旧持续开著,看来这里经常都会保持照明状态。 通过铁 制闸门回到走廊上时,阳炎显得松了口气: 「我学到很多。」 她对爱宕鞠躬。 「都是些现在才知道的事情。」 「建造是只有横须贺镇守府才能进行的事,所以能进入建造船坞里头的舰娘也很少喔。」 「虽然我也有想像过舣装的制造方式,但是猜错了呢。」 「也曾经有舰娘自己建立起一套推论,然后对我提出疑问喔~因为内容还挺接近的,让我很难以回答。」 爱宕露出笑容,那是跟平常一样的表情。 潮在走廊的角落等著。 「潮,让你久等了。」 阳炎轻轻举起手来: 「我的事情结束了,你呢?」 「我……」 她往爱宕瞄了一眼,金发的秘书舰露出微笑: 「她还有事情要找我处理喔~」 「是的。阳炎姊,不好意思,请你先回去吧。」 阳炎感到有些可疑: 「没事吧?这是要跟爱宕姊两人独处喔。」 「不会有阳炎姊想像的那种事情,请不用担心。」 于是潮就跟爱宕两个人留下来。 阳炎来到外头。回去时她稍微偷瞄一下,潮似乎被爱宕带往改造区去了。 是要做什么呢?这么说来,潮最近好像常常很紧张。 (去确认一下文件好了。) 正当她这么想时,左手边传来声响。 那边有灌木丛,前面则是长凳。这当然是人工种植的植物。 乍看之下似乎是很平常的景象。 「……?」 但总觉得能听到说话声,而且草木的另一头似乎隐约能看见自己有印象的制服。 阳炎快步接近,将灌木丛拨开: 「是谁!」 「呀啊!」 「咿呀!」 有两名舰娘跳了起来,那是暗红色裙子搭配亮蓝色领结的制服。 是夕云和卷云。 插图005 阳炎讶异地把手扠在腰际问: 「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卷云大惊失色: 「那……那个……」 「没有经过许可的舰娘不能进来这边,你们是知道这点还跑进来的吗?」 「那是……是的。嗯,我们当然知道。」 虽然卷云惊慌失措地想找藉口,但还是说不出话而低下头。 阳炎转头朝往夕云那边: 「夕云你也是,看起来明明很老实,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被卷云拉著一起过来的吗?」 「不是的,是我们两个想要参观工厂。因为都没有进行镇守府旅行。」 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没有带夕云型的舰娘们参观镇守府。所以哪边有什么设施,她们也都不知道,这也可以说是阳炎的过失。 「你们是想在工厂看什么东西吗?」 「是的,用普通的方式可能不会让我们看到。」 「有接触到机密的话,那当然会被禁止嘛。」 「这点我很清楚……」 夕云缩起身体,这让阳炎叹口气: 「算了,就放你们一马。下不为例喔。」 「非常谢谢你。」 夕云跟卷云似乎都松了口气。 阳炎把突然想到的疑问说出来: 「这么说来,训练怎么了?」 「因为阳炎姊不在,所以皐月姊就提议以教学讲座为主要训练。我们马上就结束了。」 「那女孩也真是的。」 因为上午是洋上训练,所以下午就用教学讲座。这虽然是很自然的安排,但也多少让人感受到她们想偷懒的想法。 「这么说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有闸门管制耶。」 「是卷云找到能避开监视的地点。」 「有那种地方吗?」 卷云微微点头: 「漏洞还满多的,要图解标明位置也没问题。」 「真了不起。」 阳炎有股奇妙的佩服感。才能这种东西,还真不知道会发挥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回去吧。卷云,带我去你们进来的地方。」 「啊咦?」 「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路径。」 这么说完后,她又补上一句: 「我也最喜欢这种事情了。」 阳炎说著「快点快点」来催促她们两人。 ○ 接近傍晚的时候,爱宕一个人回到镇守府办公大楼。 她没有进入秘书舰室,而是前往提督办公室。 提督浅坐在椅子上,双脚还摆在桌上,发现爱宕来了才急忙把脚放下。 爱宕完全没改变笑咪咪的表情说: 「虽然我想您也很清楚,如果一直表现出这种邋遢的态度,就会不停被扣分,到时候就要在凤翔姊那边请客好几次喽。」 「你就当作没看到,还有再多纵容我一点吧。」 「都已经是老大不小的男性了还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提督轻咳一声: 「结果如何?」 「已经完成了。」 爱宕从茶壶里倒了杯茶,摆在提督面前后说: 「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不过那个女孩说想要到那珂姊那边进行训练。」 「自己提出分发请求吗?」 「如果分发到同样是改二的人底下,应该会进步神速。从神通那边也有听她说相同的事情,如果是那珂的话,应该很擅长运用驱逐舰。」 那珂平常虽然被人以「舰队的偶像」来称呼,但同时也是水雷战队的队长。她只是战斗跟平常时候的落差很大而已,从来没有因为开玩笑而犯下什么过失。是名大家都非常信赖的轻巡洋舰娘。 提督感到佩服地说: 「她以前还满常表现出依赖好友的倾向,现在真的变坚强了。」 「这是阳炎带来的好影响呢。」 爱宕这么说,提督也认同这个说法。 「不过,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了。好啦,会是吉还是凶呢?」 「当然会是吉呀。」 爱宕立刻这么说,男性稍微笑了出来: 「我也没有怀疑她的才能。但问题不是只在于她,是没办法把有如此实力的驱逐舰娘们留在同一个地方这件事。那样的战力,不管哪边都会想要嘛。」 他喝一口变温的茶说: 「尤其是阳炎,吴的那个家伙又来跟我啰唆了。不过只要说阳炎在秘书舰这方面还需要研修,就能够把整个驱逐队留在横须贺。」 「所以只让那个女孩担任秘书舰辅佐,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啊……」 爱宕似乎很佩服地低声说著,但提督也没有露出夸耀的模样。 「做这一行,也需要用些走后门的技巧呢。」 「但是那个女孩和驱逐队已经累积非常多的经验了,会被要求把经验分享给其他舰娘也很合乎道理。」 「所以才会连夕云型都由我们这边接收。因为必须让阳炎她们担任教育人员,这样就能拖上更久的时间。」 「也许到了某一天,要求就会变成命令喔。」 「是啊。」 提督把空茶杯放下: 「夕云型需要训练这点是真的。即使这件事结束之后,只要运用各种手段,就也有机会让她们留下来吧。如果我是个只会考虑横须贺镇守府的人,那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放她们走,然而我并不是那样的立场。」 「 真不像是把金刚姊、榛名姊还有雾岛姊从佐世保挖角过来的人会讲的话呢。」 「结果就被趁虚而入,让大淀被吴挖走,不过……现在跟那时候不同了。」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呢?」 提督暂时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他让椅子左右旋转,发出些微的嘎吱声响: 「……我会选择对人类最好的选项。」 「规模突然变大了呢。」 「提督就是这种行业啊。」 提督这么说著,爱宕静静地再为他倒了一杯茶。 第三章 最上桅帆(royal sail) 从隔天开始,阳炎就比平常还要早起。 这是为了在处理完秘书舰的工作之后,可以和其他人会合进行训练。虽然也想找个能够代理秘书舰业务半天的人,但因为没有适合人选,就只能自己处理。 工作本身因为有在佐世保时的经验,所以不会感到困惑,但要在一天之内同时处理事务跟进行训练还是很辛苦。不过爱宕或是佐世保的那智都能一脸平淡地完成这些工作,让阳炎觉得她们大概是某种超越人类的生物。 当她活动一下脖子的筋骨而看往窗外时── 刚好有几名舰娘正前往栈桥。 「这么早就要出击呢。」 阳炎小声说著。由于是航母与战舰组成的舰队,能够确认到巨大的甲板与粗大的炮身。 「她们是为了扫荡深处海域而出击的喔。」 爱宕拿起写有出击命令的文件挥动著。 「虽然是之前才攻略完毕的地方,但报告说又有深海栖舰出没了。如果放著不管,可能会成为群体的根据地,所以得勤劳地去击退才行。」 「咦?我记得还有其他命令书啊。」 阳炎拿出才刚处理好的文件。这是由提督所发出的文件,才刚由秘书舰辅佐盖好确认章。 「那是别的海域。因为又开始频繁出现了,才派出警戒兼扫荡用的舰队。」 「那驱逐队也会出击呢。」 这句话虽然还包含了自己也想出击的想法,但爱宕笑著说: 「虽然第六驱逐队和第八驱逐队会出击,但第十四驱逐队有教育后进这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喔。」 「呃,这意思是,要我这个秘书舰辅佐自己申请出击,然后自己同意吗?」 「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去掉辅佐这个头衔的秘书舰在呢~?」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会仔细确认,所以阳炎没办法随便乱来。果然到了爱宕这种等级,似乎早就能预料到这一步。 阳炎放弃抵抗,专心处理文书工作。 她拿起最上面的文件: 「嗯……?」 是自主训练的申请书,申请人的名字写著清霜。 「希望能够使用第五训练海域……?那么受欢迎的地方,当然没办法使用嘛。」 训练海域会因为距离栈桥很近,或是能够方便活动的程度而产生受欢迎的差距。其中有些地点也因为「不太会被秘书舰或大型舰注意到」这种理由而有很高的使用率。 第五训练海域对驱逐舰娘而言是名列前茅的人气地点,使用申请随时都满到需要排队。 阳炎把申请书塞进堆积如山的文件最底层。 接著她继续处理文件,尤其是跟出击有关的文件都必须趁现在处理掉。如果这些东西在这里停滞太久,镇守府整体就会无法运作。但因为一般事务送来「是否可以饲养迷路跑进来的野狗」这种文件,让她必须延后处理。 阳炎已经变得很习惯这类文件,于是迅速把它们处理完毕。由于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不必要的文件退回去,所以一般事务「把工作推给新任秘书舰辅佐」的这项计画立刻宣告失败。 爱宕的处理速度则更加迅速,这就是经验上的差距了。 「阳炎,关于这份文件……」 这时爱宕出声叫她,于是阳炎离开座位靠过去。 「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吗?」 「这份夜间外出许可申请,是阳炎你们那边提出来的喔。」 她接下申请书。原本以为是皐月提出,结果一看才发现不是。申请人的名字写著夕云,日期则是明天。 爱宕等阳炎看完才开口说: 「照现在的情势,随时都有可能下达出击命令,所以夜间外出是一律禁止喔。」 「是,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 「而且这里头还夹了一张装备工厂的入室许可申请哟。」 她拿出另一张文件: 「为什么会想在晚上跑去工厂呢?」 「这我也想知道呢。」 「难道不合法的方式被发现之后,就以为靠正攻法可以……」 阳炎小声讲到这边后就马上停止。这真是危险,就算是菜鸟学妹的行为,如果对爱宕说出来,可就违背驱逐舰之间的仁义道德了。 阳炎确认申请书内容。申请理由的栏位上写著「因为想要参观」这几个字,真是不成理由的理由。 「之后我会去问她们。」 「以那群女孩来说还真稀奇呢,吴那边说她们做事都很正经。」 「也许是有什么理由。」 于是阳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秘书舰室的门被打开。爱宕跟阳炎看到入室的人物后就站起来迎接。 走进来的是提督。 「请坐吧,两位都辛苦了。尤其是阳炎,才刚返回横须贺就执行事务工作,很辛苦吧?」 「不,不会的。」 「而且还有让我观赏你穿著袜子的大腿这项工作没执行。」 「爱宕姊跟我说这种事情可以无限延后下去。」 提督用一脸不满的表情看著爱宕: 「为什么你老是要妨碍我呢?」 「保护妹妹是姊姊的职责。」 「你去保护摩耶或鸟海就好啦。」 「那些女孩很坚强,她们反而会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还说我是令人感到同情的二号舰。」 「谁教你老是对驱逐舰眉目传情,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吧。」 「我才没有眉目传情,这是表达亲爱之意。」 话题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让阳炎想要回去处里事务性工作。 这时提督把文件交给她: 「请你裁决吧。」 他也把同样的文件交给爱宕,两人看著文件内容。 「……这个是……」 阳炎抬起头来: 「是命令吗?」 「没错。我跟吴、佐世保的提督,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意见。我们必须对全体人类负责,个人方便与否这点,无论如何都必须排除在外。」 男性显得很平淡,他看起来是刻意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我认为把这件事告诉阳炎会比较好。」 「……非常感谢您。」 阳炎觉得这应该是提督所展现的关怀吧。恐怕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自己亲手把文件拿过来。她认为自己非得接受这件事不可。 「等找到机会时,我会对大家宣布的。」 「那样会比较好。」 提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阳炎也重新开始工作。 爱宕很担心地询问: 「阳炎,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也很清楚这件事早晚会发生。」 「就算你现在请假也不会有人责怪你喔,大家都很认同阳炎的能力。」 阳炎抬起头来: 「怎么办,我开始有点想跟爱宕姊撒娇了。」 「不用客气喔。」 爱宕张开双手。 「果然还是算了。」 阳炎静静地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爱宕就这样张著手,暂时显得很别扭。 再把工作处理到一个段落后,阳炎总算跟大家会合了。 今天是第十四驱逐队跟夕云型的共同训练。因为夕云型在文件上也是同一个驱逐队,所以第十四驱逐队的人数就变得相当多。 前往栈桥的途中,皐月感到很不可思议地环视周围: 「咦?潮她人呢?」 阳炎回答说: 「今天好像请假。」 「是感冒了吗?」 「爱宕姊说,叫我把潮借给她。」 「会是叫姊姊的刑罚吗?」 「那样的话我还会同情她。」 曙用一脸不满的表情加入对话: 「我起床的时候她就不在了。居然在起床时间之前就跑出去,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她身旁的霰感到惊讶: 「曙居然会关心室友……真稀奇。」 「总觉得潮最近好像在对我隐瞒什么。如果是无聊的事情,我可不会饶过她,如果是很烦恼的事情就更加不可原谅。」 「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潮才没有讲出来……」 曙跟潮是同寝的室友。虽然以前都是潮单方面在照顾她,但最近则是两边差不多……或者该说是曙这边比较关心潮。 曙抱怨著「等训练结束后就去逼问她」这样的话。 抵达栈桥后,夕云型已经全体到齐。 天气呈现阴天,跟昨天可说截然不同。因为是在陆地上,天气还算稳定,但依照气象情报来看,训练海域预测会发生暴风雨。 「也就是说,今天是非常棒的天气。」 长月在排好队伍的夕云型面前说著。 「对驱逐舰来说,恶劣的天候是让自己成长的绝佳时机。在暴风雨中发动的攻击,能够遮蔽我方的身影不被敌方大型舰发现,所以非常适合我们。这可是能够接近敌方,将鱼雷射进去的绝佳时机。要说训练是从今天才正式开始也不为过。」 夕云型各自露出紧张的表情,仔细听著。 「各位也许是第一次进行暴风雨中的舰队运动和袭击训练,但这种事情不需太过在意。反正你们终究会有这样的经验。期待各位能将在这场训练中获得的事物发挥在实战中。」 阳炎虽然是驱逐队的向导舰,但她还是交给长月带队,自己只是静静看著。最近长月的领导能力实为出色,交给她负责也不会有任何不安。 夕云型舰娘们每个人都立正站著动也不动,甚至让人觉得她们的举止太过端庄了。 说起来,驱逐舰娘虽然有许多自由奔放又热情无比的人,但她们可说是非常守规矩。目前看起来有那种盛气凌人感觉的,大概只有朝霜而已。 (啊,不过夕云跟卷云也会偷跑进工厂里头,这还满有前途的。) 正当阳炎发呆想著这些事情时,长月对她说: 「阳炎,有什么事情要宣布的吗?」 「嗯?没有喔,到训练海域之前都交给你吧。」 长月点点头后就下令大喊:「起锚!」 夕云型先来到海面上,接著第十四驱逐队也跟上。 舰列是边航行边在海上编组,夕云型虽然费尽千辛万苦,但总算是整理好阵形。 第十四驱逐队与夕云型以三组舰列前进。海上波涛汹涌,不时会有巨浪打来。 「天气没有想像中恶劣嘛。」 长月注视著水平线,低声说著: 「海浪的高度也不够。」 「应该要那种一口气从上面灌下来的,才比较有大浪的感觉呢。」 皐月这么回答,这时高波询问说: 「那个,皐月姊……」 「什么?」 「今天算是普通的天气吗?」 「算是有那种感觉吧。」 「从刚才开始我就好像快被大浪卷走了……」 「因为没有下雨啊。」 「可是视线不太好……」 「为什么?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 高波陷入沉默。从她的角度来看,今天的天候就跟前途莫测这个成语一模一样。 一行人抵达训练海域,今天使用的是第四海域。由于位在海上,十分宽广,能够自由进行舰队运动与袭击训练。 她们在海面上停止。虽然第十四驱逐队以若无其事的表情站著,夕云型们却因为汹涌的海浪而显得摇摇晃晃。 阳炎接替长月进行指挥: 「好,所有人注意我这边。今天接下来要进行舰队运动训练,我们分成两班。第一班是我、皐月、霰、夕云、卷云和朝霜,第二班是长月、曙、长波、高波、早霜、清霜。为了避免发生追撞,我们会到远一点的地方。」 她们编组混合舰队。阳炎往更海上的地方移动。这是即使舰列发生紊乱也几乎不会发生追撞的距离。 「由我来担任前头,卷云负责殿后。」 「啊咦?」 卷云反问说: 「要在最后头吗?」 最后头是要负责确认舰列,以及注意有没有人脱队的最重要位置。依照情况不同,有时候还得警戒敌方是否有跟踪过来,以及是否有潜水舰存在。 「办不到吗?」 「不……我办得到。」 阳炎点点头说: 「就是要这样。」 接著,皐月的声音立刻透过队内无线电插进来: 「舰队运动的话,夕云比卷云要拿手喔。」 「我知道。」 「那为什么要把她排在最后面?」 「等等就知道了。」 阳炎发出「第一战速前进」的号令,舰娘们有如弹射般开始前进。 海域开始起风。海浪也比出航时汹涌,感觉浪涛似乎变大了。 「正面朝向海浪。」 她们向左转舵,身体也跟著往左转向。 「朝霜,知道为什么要正面朝向海浪吗?」 「是为了避免横向海浪害自己翻覆吗?」 这是有著老街居民风格的回答,阳炎听了回答说:「正确答案。」 「那么,当像那样的大浪出现在眼前时,该怎么办呢?」 前方有道巨浪逼近,巨大到算视线昏暗也能清楚分辨,给人一种说不定会把身体整个吞没的印象。 朝霜感到畏缩: 「慎……慎重地调降发动机……」 「不对,要全速冲刺穿越过去才对。」 阳炎发出「最大战速前进!」的号令。机关传令机发出清脆的声音,所以人都将速力提升。 队伍冲进巨浪里,白色的浪头逐渐逼近,彷佛就像巨鲸张开嘴巴般充满魄力。 她们乘上浪头。身体被一口气抬起来,接著又被往下丢。从顶点往下掉的漂浮感,让人觉得脚边的立足点好像整个消失似的。 只要能对这种俗称「花魁摇」的现象乐在其中,就算是个能独当一面的驱逐舰娘。皐月跟霰也都从容地跨越巨浪。 但是讲到夕云型成员们的状况,首先是朝霜整个人全身都湿透了。然后夕云也不断从嘴巴里吐出海水。 位在最后的卷云虽然没跟上队伍,但总算还是有继续航行。 阳炎看到她这情况立刻说: 「卷云,你在冲过海浪时降低速度了吧。」 眼镜另一头的瞳阵惊讶地瞪大: 「呜耶……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你没跟上队列啊,不可以害怕喔。」 「可是……」 阳炎继续对想要反驳的卷云说: 「舰娘航行安定装置的设定,你调成六了吧?」 「是,因为是在暴风雨中。」 「虽然使用说明书里头没有明确记载,但是设定六是预想为在暴风雨中战斗时的状态。所以在战斗速度时就能运作得最为顺畅,如果船速变慢的话,效能反而会降低。」 阳炎指著自己脚边: 「像这种天气的时候,直接撞向海浪穿越过去才是最快最安全的方法。 不管怎么说,遭遇敌人的时候如果降低速度就会被解决掉,所以不可以因为害怕就想慢慢穿越。」 卷云感到钦佩,皐月也低声说「啊,所以才会把卷云排在最后头」这样的话。如果降低速度时后面有后续舰在,很可能会发生追撞事故。 「无论如何都想要降低速度时,就乾脆把设定调成四。虽然也可以调成七,但那样会过度敏感,在建立起自信之前,还是不要这样调整会比较好。」 卷云战战兢兢地询问: 「请问……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把设定调成六呢?」 「看就知道啦。」 舰娘航行安定装置的设定刻度是在仪表板上,其她人不可能看得到。阳炎是从航行时的站姿跟暴风雨中的安定度推测出设定值。 卷云那原本就很圆润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 「知道理论了吧?要再来一次喽。这次还要进行舰队运动,下次换夕云站在最后头。」 「了解。」 夕云跟卷云交换位置。 突然间,化为飞沫的海水打到她们脸上,同时大颗的水滴也从天而降。 风势逐渐转强,然后也开始下起雨来。伴随强风,马上化身为横向打来的暴雨。 「下雨了!」 朝霜这么大喊,阳炎立刻回说: 「所以呢?深海栖舰可不会因为下雨就手下留情喔。」 「我们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训练的经验!」 「这跟来横须贺途中是差不多的情况吧。」 「那次只有前进而已……」 「这次就是初次体验啦,尽情享受一下吧。」 阳炎下达二方(左方二十度方向变换)的指令,接著率先提高速力。 大雨打在脸上,驱逐舰娘们奔驰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另一方面,长月她们这一班── 她们在暴风雨的天候中确认阳炎那,班离开后就重新说明: 「我们要进行袭击训练。」 她的声音从无线电传出: 「也就是炮击战和鱼雷战。驱逐舰的火炮虽然威力偏低,但也不需要小看它。鱼雷不用我多说,这当然是主力武装。不管哪一边都必须要能善加运用才行。」 长波、高波、早霜、清霜都老实地听著。 所有人都很认真,没有开口多说其他废话。长波虽然给人最活泼开朗的印象,但现在也不太讲话。 「编组队列后就进行炮击和鱼雷袭击。因为没有使用实弹,所以只要把火炮跟鱼雷发射管指过去就好。标靶舰就由曙来担任。」 「好啊。」 曙点点头。 「这让人想起第一次的训练呢。」 「是啊,当时实弹射击完全打不中目标。」 「不是我打不中,而是你打不中吧。不过,现在好像有变得比较好一点就是了。」 「能够让曙称赞,还真是光荣。」 长月露出笑容。曙也许是感到害羞,直接把脸撇过去。 曙为了担任标靶舰,于是离开队列往洋面上航行。这是跟阳炎她们不同的方向。 「准备好喽。」 透过无线电能听到曙的声音,同时也能看到她挥手。 长月对所有人说: 「前头舰是长波。再来是高波、早霜、清霜的顺序,最后头是我。要开始喽。」 她们以两舷强速前进,并且排成一列往曙的方向航行。 在汹涌的浪涛中,长波辛苦地固定方向。长月从最尾端提醒她: 「第二战速前进。早霜,向左转舵一秒就好。清霜把上半身向右倾斜,不然这样下去会失去平衡。」 她们勉强达成要求,七零八落的舰列也排成一直线。 等距离缩短到某种程度后,曙也开始移动。 「她会移动吗?」 长波这么问著,长月理所当然地回答: 「敌人不可能停著不动吧?」 「往这边过来了。」 「说得也是。长波,你是前头舰,由你指挥战斗。」 「咦……什么?」 长波感到惊愕,脸也不停往左右看著。 「不是长月姊来指挥吗?」 「因为我位在最后方,炮击战和鱼雷战的时机由前头舰来指挥会比较好。」 「可是……」 「不快一点的话,会被曙嘲笑喔。」 曙笔直航行过来,连炮身都指向这边。 没时间继续发呆了,于是长波大声喊: 「准……准备进行反航战!」 这是双方会像擦身而过,并同时进行炮击的战法。因为战斗时间很短,所以能瞬间射出较多炮弹的一方就能获胜。 曙急速往这边接近。速力也完全没有降低,即使天候如此恶劣也一样。她的身影逐渐变大,让人觉得就要正面撞上。 「标靶舰接近!长月姊,照这样下去会撞上的!」 「现在是由你指挥。想要回避也是你的自由,不过那样可当不成训练。」 长月这么回答,让长波的声音又多了些许颤抖: 「但是……!」 「比起这个,准备好发动攻击了吗?」 夕云型舰娘们这才惊觉,于是急忙把炮口朝向曙。这段期间,双方的距离依旧持续缩短。 原本以为会追撞,但曙巧妙偏移轴线,形成往长波她们右舷擦过去的路线。 海浪隆起接著又下陷,这时曙的身影出现在那边。 「右炮战!」 长波忍不住大喊,夕云型的四个人各自把炮口指向右侧。 交会只在一瞬间。如果是实战的话,这剎那间会有数不尽的炮弹对射。但现在只是训练,所以什么也没发生。 曙一下子就远离而去。 「呼……」 长波喘了口气。虽然只是短时间,但进行战斗指挥还是很疲累。 确认她的状况后,长月下达命令: 「由我接手指挥。全舰两舷原速前进,方z(右方一百八十度一齐回头)。我们去跟曙会合吧。」 大家各自变换一百八十度的方向,改由长月担任前头舰。 远离而去的曙也回头,像是滑行般靠过来。 长月询问她: 「如何?」 曙耸耸肩说: 「你也很清楚吧?」 「你那边应该看得比较仔细。」 「算是啦。」 曙面向夕云型的女孩们。由于强风偶尔会停止,因此她抓好时机开始说: 「那我要说喽。刚才的炮击,全部没打中。」 这句话让长波大受打击,高波低下头来。早霜看著自己脚下,清霜则露出不满的表情。 这位清霜不服气地说: 「怎么可能。那可是超级近距离耶,应该有打中吧。」 曙摇摇头: 「没中,你们的炮口没有跟上我的速力。边追著我瞄准又一直摆动手,怎么可能会中嘛。」 夕云型是用手拿著12.7cm联装炮。瞄准是以移动手臂来进行,而她们这项行动的速度太慢了。 曙指著自己背后: 「这样子就算射击实弹,水柱也只会出现在我的航迹里头。要用朝我行进方向射击的感觉来瞄准。还有,为什么没有发射鱼雷?」 夕云型们互相看著对方: 「但是……我们以为是炮击战。」 高波的话让曙露出不满的表情: 「敌舰可是露出侧面通过耶,这不是绝佳的雷击机会吗? 只要命中一发就跟获胜没两样喔。不过一开始刻意不讲出来的长月也很坏心眼就是了。」 长月露出苦笑,曙继续说下去: 「长波,你是前头舰而且也执掌战斗指挥了吧?那么你也拥有发动鱼雷战的权限,这时候尽管发射就对了。」 长月跟著说下去: 「不过,立刻下令发动反航战这点,我觉得很不错喔。」 这么一说,长波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曙回到主题上: 「关于鱼雷战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们的鱼雷发射管能转动吗?」 夕云型的鱼雷发射管装备在大腿上,这跟曙这样的绫波型是相同配置。 「是的,可以转动。」 长波用手触碰鱼雷发射管,将它上下转动。 曙看著她的动作说: 「最近的做得真好。我们的发射管在高速航行时会晃来晃去,还得要紧紧固定住。」 「这转动起来很顺畅,也不会卡住。」 「那样是很好,但是战斗时,你有空闲去转动发射管吗?」 长波听了说不出话来。从刚才炮击战的运作来看,很明显没有时间能去做这个动作。 「如果用另一只手支撑手部炮塔的话,那进行到鱼雷战时也没办法发射吧。所以你们觉得该用什么方法来发射?」 没有人回应,所以曙就自己回答: 「有好几种方法喔。像是单手进行炮击,然后用另一只手转动发射管。将发射管固定朝向前方,或者是固定朝向下方再把脚抬起来发射。不然就是等待自动回转装置的登场,最不推荐的就是最后一项吧。」 曙很难得地在途中讲了个玩笑话。但夕云型的少女们都很认真在听,连偷笑一下都没有。 她清咳一声: 「等到你们的技术提升之后,要手动旋转也可以,但目前还是在战斗开始前就把发射口朝向前方会比较好。虽然我实在不喜欢增加空气阻力,但你们应该不用在意也无所谓。」 曙说明结束,高波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那个……把鱼雷发射口朝向前方时,我好像也有航行中大腿被整个拉走的感觉。」 「就是因为讨厌这种感觉,我才会把发射口固定成朝下。」 「朝下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发射时把脚抬起的话,裙子里头就会被看光啦。」 「啊……」 提出疑问的高波脸颊染上红晕,曙则平淡地继续说: 「反正会看到的也只有深海栖舰而已,把那些家伙击沉就没有目击者啦。」 「曙姊,你好厉害……」 「这很普通啦,既然要跟怪物交战,就把羞耻心舍弃掉吧。」 她若无其事地说著,接著继续讲: 「话题好像偏掉了,接下来要讲炮击战的改善点喔。」 曙照顺序一个个给予讲评: 「长波有仔细看著敌舰来掌握开始炮战的时机,与其感到犹豫,不如就直接开始炮击吧。高波炮击时,手的摆动幅度很小,用腰部也同时转动的感觉来发射吧。早霜的手是从下往上举起的,要有跟敌舰平行移动的自觉才行。清霜的发炮时机提早一点会比较好,然后要让炮弹落在敌舰前方,并且记得进行修正。」 她提出每个人的缺点跟需要改善的地方,然后把手扠在腰际: 「有什么疑问吗?」 夕云型们因为这条理分明的评论而整个愣住。不久后,早霜举起手来问: 「……刚才那一瞬间,你就全部看清楚了吗?」 「这不是应该的吗?」 曙露出一脸你这是在讲什么蠢话的表情,让早霜连嘴巴都合不拢。 长月笑了出来: 「像曙这么有能力的驱逐舰可没有几个。她给的建议虽然可以参考,但最好还是不要用跟她相同的作法。」 「我又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要学的话,还是学阳炎比较好,那样子就连曙都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 「为何会在这时候提到阳炎啊?」 「学潮也可以喔。」 「所以说,不用讲那么多关于我的事情嘛!」 「这样啊,原来不管是阳炎还是潮,你都讨厌啊?」 「这跟喜欢或讨厌无关吧!」 曙大声喊著,长月接著重新对所有人说: 「就算没办法成为曙,还是能够以她为目标。训练是不会说谎的,要再来一次喽。」 夕云型的四个人大声说「是!」来回答,这声音完全不会输给暴风雨。 训练继续进行。虽然雨势变大,风也相当激烈,但夕云型们都毫无怨言地服从命令。 阳炎对她们的态度感到钦佩。 (这么老实听话也真是不错呢。) 她打开队内无线电,暂时先发出些杂音,不久后就接通了: 「长月,你那边如何?」 「比昨天要好,不过觉得她们有点太正经了。」 「对啊,你那边也是啊。会被长月说太正经,看来情况很严重呢。」 「别管我了啦。可是她们太过紧张就对我们讲的话言听计从,这点让我有些在意。」 「我也有这种感觉。」 因为想要完美达成下达的命令,反而变得太过紧张。如果不适度「玩耍」一下,遇到失败时就会很难重新振作起来。就连乍看之下很不正经的朝霜都是这个样子,会是这类舰娘刚好都集中在这里吗?阳炎这么推测著。 「那我们过去会合吧。」 阳炎她们往长月那边航行过去。船舶灯闪烁之后,两列舰列再度在海上合而为一。 海浪让大家的身体上下起伏。阳炎为了让所有人听到,大声地对无线电说: 「那排列顺序照刚才那样,我们就这样以复纵队进行舰队运动喽。」 长月她们一起露出「要玩那招啊」的表情。 对照之下,夕云型都露出扫兴的表情。因为阳炎只说舰队运动而已。 「舰队运动的话,我们平常都有在进行,刚才也练习过了。」 夕云这么说: 「是要进行更特别的训练吗……?」 阳炎没有否定: 「特不特别就看你们的表现了。现在是暴风雨的天候,办得到吗?」 「当然办得到。」 「有志气,为了表达敬意,得给你们一些奖励才行。」 阳炎装模作样地烦恼一阵子后说: 「说得也是,我就送间宫姊的羊羹给表现最好的人吧。」 夕云型的女孩们开始骚动。她们虽然也听过传闻,但都没有实际吃过间宫羊羹。 「要来吗?」 听到阳炎的话,她们一起发出「我们要!」的回答。 舰娘在汹涌的海浪中排成两列。本来以为夕云型们会为了排好队伍而费上一番功夫,但奖励的效果让她们立刻排好队形。 「要开始喽,两舷原速前进。」 阳炎下达号令,大家开始前进。 海浪依旧很高,但航行跟刚才比起来已经变得很顺畅。夕云型们即使看起来很紧张,却也没有失误。 「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速度一口气提升,但夕云型也还是有确实跟上。 阳炎挥手发出讯号,包含阳炎自己在内的第十四驱逐队就从队列里脱离。 「那个……」 成为前头舰的朝霜想开口询问,但阳炎像是要盖掉她的疑问般下令: 「缩短跟隔壁舰列的 距离。」 「什么?」 「靠过去。」 夕云型们照她所说的相互靠近,到保持某种程度的距离时就停止。这时阳炎接著说: 「要更靠近点。」 她们战战兢兢地靠近,阳炎则说:「要更近一点,再靠过去一点。」 一口气接近之后,距离已经是可以目视容貌的程度。 「再这样下去会撞到的!」 朝霜这么大喊。但别说是阳炎,就连其他第十四驱逐队成员也都不以为意。 「不会撞到的。」 「不对吧,记得舰娘有设定好暴风雨时的安全距离啊。」 「看来你有好好阅读教科书,很好很好。」 阳炎虽然点头称赞,但没有改变命令: 「不过还是要接近。」 「咦咦!」 这次换长波瞪大眼睛: 「还要继续下去吗?」 两边的队列已经靠近到伸手就能接触到的程度,只要操舰上有些失误,就可能会发生激烈追撞。 「你们不想要间宫姊的羊羹了吗?」 「这不是羊羹的问题!」 「不想继续了吗?」 海浪变得更高,雨势也又再次变强,视线已经无法只用恶劣来形容。三不五时就让人无法把脸朝向正面。 无线电传来夕云型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们继续。」 夕云说著: 「这种训练是必要的吗?」 「算是吧。」 「那我们就继续。」 「我喜欢你这种决心。」 阳炎这么回答。 夕云对其他人说:「大家,我们继续吧。」 「清霜先离开队伍休息吧。阳炎姊,我们编组跟实战时相同的六人队伍。」 「请便。」 六名夕云型排成两列,然后以第一战速航行。 「靠过来吧!」 在夕云的号令下,队列的间隔开始缩短。 即使在暴风雨之中也能清楚看见对方的表情,海浪让她们身体剧烈摇晃。 夕云下定决心大喊「再靠更近一点!」,大雨也因此灌进她嘴巴里。 她们左右摇摇晃晃地更加靠近,即使不用无线电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时突然横向打来一道大浪,让长波与早霜的身影似乎要重叠起来。 早霜不禁闭上眼睛。 「要撞上……」 不过她们没有撞上。 早霜在追撞前,瞬间被霰抓住,长波的身体则是被阳炎撑住。 六名夕云型的身体各自被第十四驱逐队维持住,曙更是一次抓住朝霜跟卷云两个人。 因此她们没有追撞,而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即使在暴风雨中也还是稳定得不动如山。 正当夕云她们松口气的时候,阳炎下令说: 「你们互相抓住对方的手,要紧紧扣住对方的上臂喔。」 夕云型们互相伸出手,形成并排扣住右手臂和左手臂的状态。 「我们要离开喽。」 阳炎她们停止支撑并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当然,就只是远离了发生状况时能够立刻靠近的距离。 夕云型舰娘们大吃一惊。她们没有翻覆,继续在暴风雨中航行。 「只要像这样抓住对方,不但不会追撞,还能稍微提升一些稳定性喔。」 阳炎这么说道: 「你们是新锐舰艇,所以舰娘航行安定装置的性能应该也很好。只要互相抓住对方,至少就不会沉没了。」 「呼哇……」 高波发出好像气球泄气的声音。 「这种技巧,好像连教科书都没有写耶。」 霰回答: 「当然不会写……毕竟在暴风雨中接近是很危险的……」 「咦,那真得可以这么做吗?」 「学起来也不会有损失……驱逐舰有必要知道许多像这样的技巧……」 阳炎接著霰的台词说下去: 「实战时大多会发生过去训练时所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为了不在这种时候慌张,就会需要像这样的训练。你们从长月或是曙那边也有听到一些技巧吧?」 「刚刚才教我们最好把鱼雷发射管固定住会比较好。」 「教科书也没写说要你们固定起来对吧?可是因为这样做就能击沉敌人,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做。只为了尽可能提升胜利与生存的机率,这就是驱逐舰的基本。」 这一类的技巧不是由大型舰教导,而是驱逐舰娘之间一种口耳相传的诀窍。 驱逐舰娘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她们虽然身材娇小,但敌人的炮弹可不会因此手下留情。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跟深海栖舰的大舰队交战,就必须思考出各种能运用的手段。 高波开口说: 「阳炎姊,你们不互相抓住对方没关系吗?」 「这点程度的暴风雨不算什么,你们也马上能到这样的等级。」 夕云型舰娘们的脸上浮现尊敬的神色。 也许是低气压远离,风势逐渐转弱。虽然看不见太阳,不过雨也停歇了。 「那就解除队列,差不多该返航了。」 「那个……」 夕云开口说: 「可以再稍微进行一下这个训练吗?请让我们把这个技巧练熟。」 阳炎笑著说: 「可以啊。」 「那么羊羹呢?」 「还真厚脸皮耶。虽然不能整个给你们,不过会让每个人都能吃到啦。」 阳炎发出苦笑。夕云型让清霜重新加入,反覆进行训练。 ○ 训练结束。一行人由阳炎带头返回横须贺镇守府。到了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完全转晴了。 由于栈桥上不是只有她们,还有航母与战舰在,显得有些混杂。看来是刚好碰到出击回来的舰队了。 她们把栈桥让给大型舰从陆地上岸,接著所有人整队排好。 「那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阳炎对大家宣布: 「大家先去洗澡,然后就在第一士官次室集合。我们来开反省会。」 这主要是对夕云型宣布,对平常的伙伴就没必要特别说明。这部分大家也都知道,再说她们也没有需要反省的问题点。 随著解散的号令一下,夕云型驱逐舰娘们一个接一个往驱逐舰宿舍走去。训练造成的疲劳,让她们的脚步都很沉重。 另一方面,第十四驱逐队就觉得不够充实。 「总觉得这种给初学者进行的训练,会让身体变迟钝啊。」 曙小声说著。这并非自夸也不是在嘲笑别人,而是真的这么觉得。 「虽然是暴风雨,但总觉得太轻松了呢。」 这时候长月说: 「曙担任教官的模样很不错喔。」 「只要稍微用点脑袋,那种事情谁都能做到啦。」 「那也是种才能。」 「哦~曙果然是个在这方面也很能干的女孩。」 这么说的人是阳炎。她似乎很开心,还不禁抓起曙的手说道: 「果然跟我预料中一样。嗯,这样即使发生什么状况,也能交给你指挥了。」 「不要讲那么不吉利的话啦。」 「今后也要多多拜托你啦。」 「就说长月比较适合嘛……不过你之前对这件事明明那么反感,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还满积极的?是因为她们是你的学妹?」 「嗯,算是吧。」 回了个暧昧的回答之后,阳炎询问说: 「所以,交给长月跟你负责的女孩们如何?」 曙就这样被阳炎握著手,侧著头说: 「不坏啊,毕竟很老实。不过也太老实了,让人怀疑她们真的是驱逐舰吗?」 「长月也有说过相同的话。」 「应该是大家都这么想吧。」 这句话让皐月跟霰也点点头。这点阳炎也有同感,她们是群老实到令人惊讶的女孩。 「虽然觉得既然是驱逐舰,应该也有一两个不为人知的特技就是了。」 这是皐月说的。 「老实不是坏事,但这跟教科书没两样呢。她们会有办法去偷拿食物吗?」 「那点小事,在候补生时期就该做过了吧?」 阳炎说著: 「不论是跟别人请教或是自己创造出那类技巧,我可是乐在其中耶。」 或者该说她在这方面远比训练要来得热衷许多。还跟被指名担任该周值星的不知火互相耗尽智慧与体力,上演你追我跑的戏码。 皐月笑了出来: 「也没几个人像阳炎这样整天都想著这种事情吧?不过,感觉夕云她们应该不知道这类技巧喔。」 「倒是很有好奇心。」 阳炎把工厂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也就是夕云、卷云发现监视的漏洞,想要偷跑进去。 「不过,她们只是想当成镇守府旅行的一环。」 「这样啊,因为她们马上开始训练,所以没去旅行嘛。不过去参观工厂会有趣吗?」 「反省会时问问看好了……」 阳炎小声说著,毕竟训练前爱宕还有嘱咐过她。 皐月依然继续说: 「夕云她们不知道都在房间里做些什么,会不会很无聊啊?去找她们玩好了。」 默默听著的霰加入对话: 「那样子……可能会让她们畏缩……」 「咦~我只是想交流一下感情啊。」 「我们可是学姊……得公私分明才行……」 霰这么告诫她,似乎让皐月感到很遗憾。 不知不觉也过了一段时间。继续站在这边讲话也不是办法,阳炎她们便回去驱逐舰宿舍。 阳炎她们洗好澡并稍微休息一下后就前往第一士官次室。现在距离晚餐时间还早,没什么人在。 夕云型等人已经在里头,于是阳炎担任司仪,开始进行反省会。 她先把切好的间宫羊羹各送给每个人两片。接著把在佐世保拿到的炖牛肉调理包送给操舰技术最好的夕云。 看到大家都很高兴之后,她开始列举要反省的地方。 一般航行与暴风雨时航行之间的不同,视线不佳时背部讯号灯的确认顺序,前头舰与最尾端的不同,前续舰与后续舰的心得,战斗开始前的步骤,舰列的维持方式,万一中弹时也不会慌张的心理准备;还有其他林林总总。 夕云型等人都默默倾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认真。 「大概就像这样,我教了很多教科书上没有的东西对吧?你们睡觉前,记得在脑海里想像模拟一下并牢记起来。再来就是各自反省已经发现的问题点,思考解决的方式。明天训练时会进行复习。」 大家都默默抄著笔记。 阳炎用拳头敲敲桌子,作为结束的讯号。 「那反省会到此结束……对了,夕云。」 正在抄笔记的夕云抬起头来。 「你提出参观工厂的申请对吧?不过因为不可能答应在晚上参观,所以否决了喔。」 「我明白了。」 她老实地回答,这反而让阳炎吃了一惊。 曙有点傻眼地询问: 「话说回来,你们还真老实耶。感情似乎也不错。」 「我们所有人都是同期的候补生。」 夕云这么回答。 「都在相同时期成为舰娘候补生的吗?」 「是的。我们有讨论过,觉得如果大家都能成为同一型的驱逐舰就好了。」 「大家是指在这里的所有人?」 「……是。」 只有回答这句话时,感觉有点含糊。 总觉得能够理解她们的统一性了。既是同型舰又是很合得来的少女们,可说是集合了一群生性老实正经的类型吧。 「明明是驱逐舰但教养还真好,似乎也不太会违反规则。」 夕云型等人听了大吃一惊,不久后早霜发言说: 「那样不好吗……?」 这时不是曙,而是皐月回答: 「因为驱逐舰应该是更血气旺盛的族群嘛,而你们大家都像优等生一样。不过应该有去偷拿过食物吧?」 她们互相对望,让皐月感到困惑: 「就是在说银蝇(偷拿食物)啊。想一下,就是偷偷从仓库把甜点或是罐头拿走的那种行为。当候补生的时候,应该有人教你们几招秘技之类的吧?」 「我们没做过。」 「……咦!」 不只是皐月,早霜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早霜则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想去偷拿食物呢……?」 「因……因为被关在宿舍里,不是很无聊吗?所以把一般禁止的东西带进来,或是去仓库偷偷把食物带回来就变成最大的乐趣。这也算是内部的一种默契了。既然如此,你们都在房间里做什么啊?」 「静静地待著。」 想像著夕云型所有人默默坐在床上的模样,让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都哑口无言。这已经是连超现实主义都无法形容的情景了。 「喂喂,这可一点都不像驱逐舰啊。」 阳炎傻眼地说著: 「你们应该更豪迈点地去偷拿食物啊。」 「那要怎么做呢?」 「如果有想要的食物,就要绞尽脑汁把它偷走。朝霜,你应该很适合这项任务。」 朝霜用困惑的态度说: 「我没有过那种机会。」 「驱逐舰怎么能像这样呢。」 朝霜虽然回答「是的」,但还是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阳炎环视夕云型: 「我们必须把你们教育成能独当一面的驱逐舰才行。不只是海上的技能,就连其他方面也一样。所以你们也得提起干劲好好学,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教导各种技巧。」 夕云以下的舰娘们虽然感到困惑,最后还是一个个点头。 阳炎拍拍手说: 「好,那就吃饭吧。明天也会彻底教育你们。」 正好到了晚餐时间,驱逐舰娘们三五成群地前来就座。 迅速用餐完毕对舰娘来说也是必修科目。虽然跟提督一起用餐时,吃很快是缺乏教养的行为,但只有驱逐舰在场时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毕竟只要尽快用餐完毕,自由时间也会增加。 潮在晚餐时也没有出现。也许是怕大家觉得可疑,爱宕送来「潮在我这边,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的留言。 阳炎快速把饭吃光。往夕云她们那边看去,也已经吃完了。 「哎呀,还满有驱逐舰风格的嘛。」 夕云站起来像阳炎行礼之后离开第一士官次室,其他女孩们也跟著出去。 阳炎露出苦笑: 「在第一士官次室不用那么拘谨啊。」 「看来不管说什么,她们都会老老实实听进去呢。」 长月这么说著: 「我觉得这是优点啊。」 皐月哈哈笑著: 「长月 之前应该更加正经吧?」 「这不是坏事吧。不过我只是因为成绩很差,所以觉得至少态度要正经一点。」 「是不是遇到霰之后,就开始变得比较随便了啊?」 霰本人摇摇头否定: 「不是我……大概是因为阳炎……」 「就是这个。」 长月点头同意,觉得这答案完全合乎自己的想法: 「如果全部都是阳炎的影响,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阳炎说声「这是在开玩笑吧」并两手一摊: 「你们还真的把什么都当成是我的影响呢。」 「夕云型也可能会被你影响喔。」 「那样我反而很高兴。不过就算她们是改阳炎型,应该也不会只受到我的影响……」 这时候,视线的角落似乎有人在找自己。 阳炎转过头看去,有名驱逐舰娘在第一士官次室的入口对她招手。是第七驱逐队的胧。 阳炎来到她身边问: 「有什么事吗?」 「那个……是叫夕云型吗?听说负责当新人保母的是阳炎对吧?」 「叫我保母虽然怪怪的,不过没错。」 「她们刚才跑出去喽。」 「应该是去散步之类吧,熄灯点名之前会回来啦。」 胧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明: 「因为她们看起来好像很起劲啊。虽然不知道要出去做什么,但是熄灯之后,玄关也会关起来喔。」 阳炎也无法推测她们要去做些什么,不过有些不好的预感,, 「胧,担任周值星是谁?」 「是涟。」 「可以帮我拜托她说,就算熄灯之后,也还是把一楼的窗户打开吗?」 阳炎双手合十地说著,胧也答应了: 「是可以啦,但我觉得她不会白白帮忙。」 「下次我请她吃圣代或是红豆馅蜜。」 「也请我的话就帮你说。」 「真有驱逐舰风格,这让我松了口气。那就拜托啦。」 阳炎离开想问「为什么这样会松口气啊?」的胧,回到第十四驱逐队的餐桌,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说明一下。 「我去找那群女孩,你们先回房间吧。」 「我也要去。」 皐月举起手来。由于曙也志愿要去,就由她们三个人去找。 走出驱逐舰宿舍,天色已经整个暗下来了。虽然到处都有云朵,但还是可以清楚看见月亮。 虽说要去找,但也还没有确切的目标地点。总之只能往胧告诉她的方向走去。 皐月边环视周围边说: 「会跑去哪里呢?会不会是阳炎讲得太严厉,让她们感到无地自容啊?」 阳炎往皐月看去: 「哪里严厉了?」 「就是训练方式之类的啊。说起来,那比较适合我们吧?」 「有必要让她们记起来嘛。」 一起跟来的曙也说: 「那这样怎么不更严厉一点?那点程度实在太松散了。」 「要是用曙来当基准,她们会累垮吧。」 「真不像是主张要跑幌筵港湾外围五十圈的女人会讲的话。」 「那要跑横镇外围一百圈吗?就你一个人。」 曙说声「开什么玩笑」来拒绝。 「虽然我也不清楚,不过神通姊的训练可不会只有这种程度吧?」 「那个人能够看清楚每个人的实力,然后再将她训练到极限为止喔。我还没办法到达那种境界。」 当阳炎表示希望自己也能到达那种境界时,就看到有一位女性从另一头走过来。 她们让开道路。不过那位人物没有走过去,而是朝阳炎这边走来: 「这下子刚刚好。」 「凤翔姊。」 阳炎她们反射性地敬礼。 她是轻航母凤翔,是位温柔贤淑的女性。她有著年轻老板娘的气质,实际上也在镇守府里头开了间料理店。 凤翔并不会出击,但也不代表她已经退役。阳炎她们之所以会敬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穿著全新制服的驱逐舰,是不是阳炎你那边的女孩呢?」 「全新制服……是夕云型吗?」 「没错,就是那群女孩。」 凤翔露出困惑的表情: 「她们现在就在我的店里。」 由于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所以听到这句话总之先放心了。同时阳炎也感到疑惑: 「可是店不是还没开吗?」 「是啊。我为了先做好料理的准备提早过去……结果夕云型的女孩们就在店里头……」 凤翔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这让阳炎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 「把店里用的水果……」 「是想要偷拿食物吗?」 不只是阳炎,其他人也都大惊失色。 这在镇守府里头虽然都是偷拿食物的行为,但还是有一定的规则。小型舰不会去偷拿大型舰的东西,不会去侵占用地外头的事物,然后也不会去用地内特定场所偷拿。有这类种种规则存在。 凤翔的店就是所谓的「特定场所」。凤翔是资深舰娘,所有舰娘也都把她当成母亲般仰慕;然后她的店是休憩场所。也有舰娘为了讨个吉利,每次出击前都会来店里。如果在这种地方偷拿东西被发现,航母舰娘或是战舰舰娘们就会火冒三丈地冲过来吧。 凤翔也很清楚这种事情,所以才立刻找阳炎商量。 「我们马上过去!」 阳炎她们急忙前往凤翔的店。 店还没开始营业,所以暖廉也还没挂上。白天虽然只是简餐区,但那边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现在是清扫店里跟准备下次营业的时间。 凤翔打开后门。 内部只有点亮几盏电灯,所以很昏暗。餐桌席那边有朝霜、长波、清霜坐在那边,看来这三个人是被当场抓住了。 「喂,你们几个!」 阳炎冲了过去: 「你们干嘛搞出这么不知死活的事情?」 朝霜往这边看过来说: 「因为我们想跟阳炎姊看齐。」 「才刚教你们就马上实行,这点虽然很令人感动,但也要有个限度。为什么这么老实地就跑来偷拿食物啊?」 「来这家店很糟糕吗?」 「你们会被双脚绑上重物,然后丢进海里头喔。」 阳炎讲得很认真,皐月跟曙也不停点头。 「毕竟战舰有很多姊姊都满迷信的。」 「我想重巡也不会轻易饶过你们喔。」 也许是三个人一起恐吓产生效果,朝霜惊恐地缩起脖子。 凤翔露出困扰的笑容: 「不要生气嘛。会跑到这边来偷拿食物,这其实让我很开心喔。好久没看到像这样的女孩了。」 她走进柜台,打开冰箱: 「得给这份勇气一点服务才行。」 她把水果苏打放在朝霜她们面前,接著打开瓶栓倒进杯子里。 「来,请喝。不用客气喔。」 朝霜她们眼睛变得闪闪发光,说声「谢谢凤翔姊」后就喝了起来。 她们很幸福地喝著水果苏打,让阳炎把嘴巴噘成ㄟ字型: 「凤翔姊,你也不用这样吧。」 「阳炎你们也请喝。」 她又开了另一瓶水果苏打。阳炎她们虽然感到困惑,但现在拒绝反而很失礼,结果还是跟著一起喝了。 凤翔拿出简单的 沙拉来代替配菜。还没开店营业,却暂时像是在开宴会一样。 或许是因为有很多驱逐舰娘,凤翔开心地笑著说: 「驱逐舰的女孩们都不太肯过来呢,阳炎也只来过那么一次。」 阳炎感到惶恐: 「总觉得进来的门槛很高……」 「我有来过好几次喔。」 「我也是。」 曙跟皐月这么讲,凤翔也笑著说: 「如果再更常来,我会很开心喔。这里不是只为大型舰所开的店,阳炎也请来光顾吧。」 「可以吗?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不只是大型舰,我也想听听你们的经历嘛。」 现在的凤翔并没有出击。她仅只送许多舰娘出发,然后迎接她们归来。海上战斗的事情大概都无法得知,所以光是听大家讲自己的经历,她就能感到无比欢喜。 有许多舰娘会对凤翔敞开心胸,也会向她抱怨战斗的辛劳与内心的苦楚。她是默默承受这些痛苦,并且包容大家的存在。 「现在的我也只能做到这些小事,所以不用客气喔。」 「我会尽可能常来光顾的。」 阳炎这么说完后,就把水果苏打喝光。 「要走喽。」 她对皐月和曙这么说,也对朝霜她们讲: 「你们几个也回去吧,要好好道谢喔。」 把杯子跟空瓶收拾乾净后,每个人也都对凤翔说「谢谢招待」。 她们走出店里。虽然是走后门,凤翔还是送她们离开。 「好啦,让我好好听你们解释吧」 阳炎把大家带回驱逐舰宿舍。她拜托皐月先跑回去,找间不是第一士官次室的房间。 皐月找到的房间是驱逐舰宿舍最上层的和式房间。这跟吴的房间相同,不同的只有目前没有其他人使用。 阳炎用秘书舰辅佐的特权打开和式房间的门锁。她们没有叫学妹站著,然后自己坐下的惯例,所以就围坐成一圈。 她问朝霜她们: 「为什么会想到凤翔姊店里偷拿食物?」 「因为那边看起来的东西种类最多。」 朝霜充满歉意地说著: 「没想到是不能出手偷拿的地方……」 「没告诉你们算是我的失误,但这种情况,应该事前就要收集情报啊。」 「我觉得很惭愧。」 朝霜缩起脖子。 皐月询问她说: 「其他女孩们在干嘛?回房间睡觉了?」 「不,我们拜托早霜跟高波把风。她们应该已经回去了。」 「夕云跟卷云呢?」 「差不多也该回到房间……啊,不是……」 长波对她使个眼色,朝霜慌忙改口说: 「应该是在房间休息吧。她有说过训练过后就非常疲倦,这是真的。」 「……哼~」 阳炎冷淡地看著她,旁边的曙也露出相同的眼神。 「阳炎,我看还是去一趟夕云的房间会比较好。」 「是啊,接下来就到那边说吧。」 朝霜虽然顺口说出「那边空间很狭窄啊,这么多人跑进去会窒息,变成大量死亡的!」这种话,但她们毫不在意地走出和式房间。 夕云跟卷云同寝,于是一行人走下驱逐舰宿舍的楼梯。 由于熄灯时间已过,走廊非常安静。途中虽然遇到涟,但也许是当作报酬的贿赂起了功效,她只是笑一笑没说什么。 她们停在目标的房间门口。 叫朝霜她们安静之后,阳炎先把耳朵贴在门上。 「如何?」 对于皐月的询问,她只是把食指抵在嘴唇上而没有回答,接著静静探查里头的情况。 「很好,大家都在。」 微微点头之后,皐月用力把门打开。 房间里开始鼓噪,里头的人惊讶地注视著跑进来的阳炎她们。 里面有四名夕云型的舰娘。除了住在这里的夕云跟卷云以外,还有早霜跟高波。把朝霜她们加进去的话,就是夕云型所有人都在这边。 本来是双人房的地方有四个人进去时,就会开始感到狭窄。这时又再追加六个人进来,就连站立的地方都没了。 早霜表情僵硬地看著阳炎她们,并且对朝霜说: 「已经被发现了吗?」 「所以才说你们也快点回房间去嘛!」 早霜变得惊慌失措,高波则把手放在身后,企图隐藏某些东西。 阳炎当然不会遗漏这点。 「拿出来。」 「咦?」 「把你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高波很不情愿地把橘子罐头拿出来。 「其他人也是。」 驱逐舰娘们互相对望一下后,开始把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大多是罐头类。橘子和桃子,就连烤鸡罐头都有,看起来就是偷拿过来的食物。 看来是想在这个房间分配战利品的时候,阳炎她们闯了进来。 「真是~还想说凤翔姊那边怎么只有三个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皐月很赞赏地说著,而夕云型的女孩们不是低著头就是看著旁边。 「我就想会是这样。」 阳炎这么说道: 「到凤翔姊那边偷拿食物,是本来就有作好被发现的心理准备。接著就趁这机会从第一士官次室的厨房去偷拿吧?」 夕云型的成员们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于是阳炎把手交抱在胸前: 「虽然这发想很不错,不过想要逃过我们的眼睛就还不够格。」 「那个,阳炎姊……」 夕云急忙说: 「我会分给你一些的,可以请你放过我们吗?」 「喂,夕云。」 长波慌忙想打断她,但夕云继续说: 「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大家才会去收集这些食物。如果你肯放我们一马,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驱逐舰的性命可是很虚幻的喔,就算说一辈子也很有限啊。」 说完以后,阳炎自己也觉得讲得有点过分。 「先不管这个了,什么是某些原因?」 她斜眼看著夕云。 夕云先是暂时不断地眨眼,最后发出所有人都能清楚听见的吞咽声。 她默默递出桃子罐头: 「还请你务必帮忙……」 「你喔……」 「拜托你。」 她深深低下头来。不只是夕云,所有人都是相同动作,看来并非只是为了脱罪而已。 曙戳戳阳炎: 「要怎么办啊?」 「叫她们去偷拿食物的可是我们耶。」 「似乎是有什么理由,逼她们说出来吧。」 「你在这种时候还会讲个不停吗?」 「怎么可能。」 阳炎重新面向夕云她们,然后静静地开始说: 「把头抬起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她对皐月说声「门」以后,皐月就默默把门关上。 奇妙的紧张感充满于室内。 阳炎狠狠瞪著她们: 「你们的做法太天真了,三不五时就从厨房偷拿,那马上就会被发现啦。星期一会有业者送货过来对吧?那些货会先暂时存放在仓库里头,到时就一口气把整箱搬回来。那样就可以装傻说是进货时数量就不够了,还有也不要忘记贿赂厨房的人。」 夕云她们惊讶到说不出话,这让皐月笑了出来: 「阳炎可是偷拿食物的老手喔。」 「你们也不用做那些多余的行动。其他就算是单纯把风站著,也要确保联络手段。发光讯号会被巡逻人员发现,所以还是用练习当成理由去借无线电,然后只用按键声来进行联络。我在吴的时候,还拿被废弃的无线电给黑潮修理后再使用呢。」 「那样会不会搞得太过头了……」 朝霜小声说著。但是当阳炎往她看去,就急忙闭上嘴。 「其他还有些想说的事情。」 她环视室内: 「夕云,你提出那份文件是什么?要更确实地游走在规则的灰色地带啊。」 「要游走在什么灰色地带呢?」 由于夕云向她询问,阳炎把早上看到的文件向她说明: 「你是想在晚上去工厂对吧?这种申请根本不可能通过。」 「但是你说下不为例……」 「这样的话,想些别的方法才是驱逐舰的风格吧。听好了,这种时候就要提出延长熄灯时间的申请。接下来再拜托别人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把甜点塞给周值星偷跑出去就好。如果对方直觉敏锐的话也许会被察觉,快要被发现时就要立刻撤退。平常要做好夜间点名的统计,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趁虚而入。」 「是……是这样啊。」 「面对大型舰时就要针对弱点,这都是一样的道理。」 「是……」 夕云老实听著。 「然后是清霜。」 被指名的清霜听到后挺直腰杆子,阳炎接著说: 「你好像在自主训练的申请书上说要申请第五训练海域,那是怎么样?」 「咦?但那只是普通的手续啊。」 「申请那么方便的地点,最后当然会变成得照顺序排队吧。由于有很多人申请,所以想用到,大概得等好一阵子喔。」 「是……是的。」 清霜似乎被阳炎的魄力给震慑住。 「果然这个也要游走在灰色地带才行吗?」 「不对,是要尽量用不同人的名字去申请所有海域。接著再用申请通过的海域去跟其他驱逐队进行交易。」 「你说进行交易?」 「虽然也可以把海域的数字写得很模糊,但之后会引发争执,被迫改善吧。所以还是用点心或水果来买卖训练海域比较好,第八驱逐队的朝潮那边,每个星期都会举行一次交易会。」 清霜哑口无言。阳炎像是想到某些事情而接著说: 「第五训练海域的话,用对方队伍人数的圣代跟水果应该就能交易到。最近价格也上涨了,不过如果是假日的自主训练就会比较便宜。」 「…………」 「下次我会带你去参加,好好跟对方认识一下。」 「……我明白了。」 清霜露出「真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只能勉强这么回答。 「这些事情算是驱逐舰的传统。因为没有人会公开教学,只能偷看偷学或是自己发明出新的方法。为此,你们必须把镇守府用地内的配置跟所有规则都记到脑海里,懂了吗?」 夕云型的成员都点点头。 阳炎认为这是就算不情愿也早晚会学到的事情。既然被分发成为驱逐舰娘,就一定会染上这种在舰娘里头也算非常独特的氛围。她们也因此曾经被称为「驱逐舰帮」或是「驱逐舰黑手党」过,然后这些全部都是由驱逐舰娘的伙伴意识所支撑起来的事物。 阳炎对皐月和曙打个讯号: 「那我们要回去喽,偷拿回来的食物要小心藏好。今晚以后应该会有晚点名。」 「那个,请收下这个……」 夕云再次递出桃子罐头。 「你收起来吧。如果被人知道我跟新人收偷拿回来的食物,可是会成为笑柄的。」 阳炎她们走出房间。当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就传出欢呼声。 ○ 隔天早上。 走进秘书舰室时,爱宕已经到了,不过她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阳炎忍不住问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 爱宕把脸转过来: 「又有申请文件送过来了,这也是阳炎你们那边提出的。」 拿起来一看,是卷云提出夜间训练的申请书。其他还有各种延长熄灯时间,或是为了练习而想要借用装备品的申请等。 「这些文件的内容姑且算是有合乎标准,不过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爱宕叹口气后询问阳炎说: 「你知道会是什么原因吗?」 「完全不知道耶。」 阳炎摇摇头。爱宕虽然依旧不停仔细端详文件内容,最后还是放弃而把它处理完毕。 原来如此,是夜间训练啊──阳炎在内心想著。恐怕是等出发进行夜间训练时,就留下几个人担任偷拿食物的工作员吧;不然就是派她们出去购买违禁品。 真是好办法。阳炎想著下次也来玩这招,然后独自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第四章 第三桅上帆(skysail) 阳炎以秘书舰辅佐的身分忙著处理各种事务,但因为主要的事情都由爱宕处理完毕,要说轻松也的确满轻松的。 不过光是处理些杂务,也让她感到提不起劲。 「我会一直都挂著辅佐的头衔吗?」 「哎呀,你也想负责其他职务吗?」 爱宕这么问著: 「如果负责出击相关事务,工作量就会增加喔。」 「这点我知道,我在佐世保也有担任攻势作战的事务,但只要肯做就能办到。」 爱宕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上头已经正式决定要让阳炎来担任秘书舰了。来,这是人事命令。」 摺叠起来的纸张被交到阳炎手里,上头明确记载著从今天开始任命阳炎为横须贺镇守府秘书舰的内容。 她反覆阅读人事命令的内容,于是爱宕对她说: 「这不是伪造的哟~毕竟我们又不是驱逐舰。」 「那种事情……」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说出来就是自找麻烦,所以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我正式成为横须贺镇守府的秘书舰了呢。」 「是啊,不过成为秘书舰之后,自己能出击的频率就会降低。这部分只能设法安排了。我在高雄行踪不明的时候,就算想出击也只能忍耐下来,所以你要多注意喔。」 「是,那爱宕姊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 「虽然想要悠闲度日,但看来也没办法那么做。我会成为秘书舰辅佐。」 「是变成在我底下吗?」 「尽管使唤我也无所谓哟~」 她这么说著。 于是阳炎毫不客气地把一部分工作交给爱宕,让自己尽可能去参加夕云型的训练。 从战斗时的心态到击沉大型舰的技巧,第十四驱逐队把各式各样的技巧教导给夕云型。用娇小的身躯葬送敌人,这就是驱逐舰娘深奥的地方,同时也跟生存下来的机率息息相关。这一点夕云型也都能理解,于是就像水流进沙子里头一样,快速吸收著教导给她们的技巧。 「真不错。」 皐月看著夕云型的舰队运动并感到钦佩。 「她们已经学会困难的技巧了,看来学得比我们还要快。」 「如果我们再悠哉下去,说不定会被超越……」 霰也这么说,夕云型她们的进步程度就是这么明显。 「因为很老实,所以学得也很快……」 「偷拿食物的技巧好像也都学会了呢。」 皐月笑著这么讲。 夕云型的成长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任命阳炎她们担任教育人员算是值得了,这也跟镇守府的战力化息息相关。 但不是没有忧心之处,只是这不在夕云型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 训练结束一走上栈桥后,曙就开始抱怨: 「那女孩今天又不在了。」 她非常愤忾。 这是在说潮。几天前才想说她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又开始休息。就算询问理由,她本人也都支吾其词而不肯说清楚,这让曙变得越来越焦躁。 「喂,阳炎,你应该知道原因吧?毕竟你是秘书舰啊。」 「嗯──也不是不知道啦。」 「还是因为把文件全部塞给爱宕姊了?」 「这也是原因之一。」 「乖乖地把文件看完啦,你现在立刻给我把内容说出来。」 「我可是秘书舰耶。」 虽然这么说,但曙露出危险的眼神瞪著自己,于是她急忙点头说: 「我去问问看能透露到什么程度。」 阳炎虽然答应了,但结果没有这个必要。 潮透过爱宕向她们联络「希望大家可以过去找她」。 虽然知道她平安无事也就放心了,但曙的心情可没办法保持平稳。 「不只是没来训练,现在还叫我们过去。自己过来不就好了吗?」 「因为曙说要逼问她,所以变得不想来了吧。」 皐月这么说,曙就往她睨了一眼: 「你为什么老是讲些多余的话啊?」 「只要潮一不在,曙就会变得很害怕寂寞耶。」 「啰唆啦!……算了,无所谓。我就自己过去,叫她把跷掉练习的理由坦白说出来。」 曙率先跨大步地走出去。 她们走进镇守府办公大楼。找她们去的地方不是秘书舰室,而是位在最顶楼的会议室。 门是关著的,于是曙粗暴地敲门。 「请进。」 这是潮的声音,曙粗鲁地把门拉开: 「干嘛啦,还特地把我们叫……」 她本来打算一进去就要抱怨,结果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不只是曙。阳炎、皐月、长月和霰,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爱宕也在会议室里头,而潮就站在她身旁。 她像是出击状态般背著舣装,不过那外观很明显跟过去完全不同。 背部的船桅变得焕然一新,手臂装备三联装机枪,就连深水炸弹投射机都有配备。这些都是全新的,每一样都闪闪发光。就连头上的发箍也让人觉得似乎很耀眼。最重要的就是舣装的主要部分明显变得很强悍,还看得出连装甲都变厚了。 潮对惊讶到说不出话的伙伴们微笑。 插图006 「我进行改二了。」 这句话在阳炎她们脑袋回响著。 接著,她们暂时哑然地看著潮。 「……改二?」 曙终于开口说话,潮回答说: 「对,这样子我就变强了,可以把深海栖舰彻底击沉。」 「你人不在,就是为了这个?」 「因为有成为改二所需要的手续,没有去训练,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她低下头来。 大家终于不再感到震惊。之前潮总是心不在焉的言行举止,应该就是因为脑袋里都只想著改二的事情吧。 她身旁的爱宕开口说: 「我虽然有跟阳炎大致讲一下,但也限制她不能说出去。没办法跟大家说明,真的很抱歉哟。」 「这样子我也能派上用场了。」 潮露出很开心的表情。 阳炎来到潮身边,伸出手跟她握手: 「恭喜,这样你就是我们之中战力最强的了。」 看到这情况,皐月、长月、霰也跑过来搭话。 「好厉害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驱逐舰的改二耶!」 「真的有这种改造存在啊。」 「好像很强……」 她们各自发出赞赏的话语,每次潮听完都露出很害羞似的笑容。 但只有一个人,有一名舰娘没有靠过来。阳炎转头对她说: 「曙,你看!潮好厉害喔!」 「……是啊。」 曙没有感到高兴,就只是注视著她。 「看起来非常出色呢。」 「你是怎么了啊?」 「没什么。」 她移开视线,好像在说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 潮又低下头来: 「对不起,什么都没跟小曙讲。」 「没关系啦。」 「我对于自己有没有办法改二感到很不安,所以打算等到全部结束之后再说出来。」 「我就说没关系啦,你想要成为改二或是想要保密这些我都能理解。恭喜你喔,这样可以了吗?」 她这种随口敷衍的语气,让潮不敢 再多说。 皐月把手摆在潮的肩膀上: 「这没办法嘛,毕竟连我们都吓一大跳啊。」 她用开朗的声音说著: 「所以曙当然会困惑啦,过一阵子就会习惯了。」 皐月这句话,霰也点头表示同意。 潮的表情虽然稍微开朗了些,但依旧没有变得愉快: 「但是,我也许还是会惹小曙生气。不只是小曙,就连大家也会……」 「咦?怎么了吗?」 潮不停地往阳炎瞄过去。 阳炎稍微踌踣了一下: 「这个啊,其实……」 往爱宕看去,只见她微微点头说: 「这是总有一天要说出来的事情喔~」 「是的,这我明白。」 阳炎舔了一下唇后开口: 「大家听我说,我知道潮要改二的事情。但是我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大家。这边先让我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是什么事情……?」 霰感到很不可思议地询问。 「潮要跟大家分开行动。」 驱逐舰娘们包含潮在内,全部一起注视著阳炎。 「她要在那珂姊麾下,集中学习改二后舣装的操控方式,还有战斗的方法。也就是说,她会离开第十四驱逐队。」 对大家来说,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比潮进行改二还要来得巨大。 至今都一起行动的伙伴要调到别的地方去,当然她们也都预料到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到来。但从没想过会是现在,而且还是潮先被调走。 改二是让舰娘的能力大幅上升的技术。这也是对抗深海栖舰的突破性发展,各个镇守府、港湾、基地都非常渴望能拥有改二的舰娘。 另外,如果不活用成为改二的舰娘也没有意义,所以她们经常会被投入激战地区,也时常会跟大型舰编组舰队。 爱宕补充阳炎说的话: 「虽然改二后依旧是跟你们一样的驱逐舰,可是却拥有强化过的战斗力。大多数的战斗都会安排她参加,也毫无疑问地会被编组到主力部队里头。所以她会跟大型舰一起行动,也因此就被调派到那珂底下。」 她们只能默默听著爱宕说的话。 潮也对大家说: 「不能继续跟大家在一起,我也感到很遗憾,而且非常寂寞。可是我认为要能打倒变得更强悍的敌人,这样才算帮上大家的忙。」 「……那个……」 霰似乎也陷入混乱,她结结巴巴地问说: 「这……这个是……暂时的……?」 「现在是这样,潮在文件上还是隶属于第十四驱逐队。」 阳炎的回答让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只有现在。」 阳炎调整呼吸,然后说: 「大家得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 霰听了愣在原地。不只是她,皐月、长月还有曙也一样;只有潮露出作好心理准备的表情。 「正式的决定已经下达,第十四驱逐队已经快要消失,也就是决定要解散了。」 听到这消息的驱逐舰娘们都变得无法出声。 她们陷入沉默又无法动弹,就像是停止运作一样。对阳炎来说,就只有时间缓缓在流逝。 会议室里头维持著紧绷的气氛,并呈现冻结状态。 总算能开口说话的人是皐月: 「咦……为……为什么……?」 她的嘴巴不停张阖,脸色也很苍白。这种表情完全不像平常总是活泼开朗的她。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这代表,我们已经没办法继续奢侈地把六名驱逐舰娘放在同一个驱逐队了。」 阳炎对她们说: 「包括我在内,大家都已经比刚开始时成长许多。我能抬头挺胸地说,大家都是最棒的驱逐舰娘,所以才必须回到原本的驱逐队。」 「但是……这样的话,就继续维持第十四驱逐队的编制不就好了吗?」 「我们过去的经验,可不能只留在我们身上吧。所以才会被下令要训练夕云型,把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教导给她们。」 阳炎缓缓说给她听: 「等夕云型能独当一面后,驱逐队的所有任务就结束了。之后就得回到原本的驱逐队,把学到的一切发挥出来。」 沉默再度降临。 其实大家内心都对这件事有过预感。既然是拼凑起来的驱逐队,总有一天会被解散。 所以她们曾经过度地大吵大闹,也曾经发生争执。她们相信如果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瞬间,大家都会跑到伸手无法触及的地方。 预感是正确的。 跟这个驱逐队道别的时刻即将来临。 「难道……难道不能想想办法吗?」 向来冷静的长月也祈求般说著: 「我们获得许多战果,是个出色的驱逐队。不管在林加、幌筵还是佐世保也都一同奋战过来,就这么保持下去也没什么不妥吧!」 阳炎摇摇头: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总会有办法!阳炎你是秘书舰啊!」 「正因为是秘书舰,才必须服从啊!」 她忍不住大声喊叫。 长月听了嘴唇紧闭,阳炎也惊觉过来: 「抱歉……」 「不,是我不好……」 两人一起低头致歉。 阳炎勉强挤出声音说: 「我们是舰娘喔。虽然觉得驱逐舰只要自由地生活下去就好,但果然还是必须服从命令才行。这一点真的是无可奈何,也是我们的宿命。」 这些话,也是阳炎想对自己说的。 虽然只有短暂期间,她还是以秘书舰的身分看到各种情况。然后也知道即使是乍看之下毫无道理的事情,背后还是有实际的根据存在。 阳炎内心还是会纠葛著想跟伙伴们一直在一起,但同时从秘书舰的观点来看,理性还是让她认为必须接受这项命令。 身为秘书舰的立场跟其他舰娘们毫无关系。所以阳炎才会拖延到现在,思索著该怎么告诉大家才好。 她依旧不知道在这个时机告诉大家是否正确,但阳炎认为,自己应该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答案吧。 这件事也只能承受下来了。 「虽然难以接受,不过我可以理解。」 长月这么说: 「总觉得我也是无意识地避免讨论这件事,毕竟这里待起来实在很愉快。」 「我也跟长月一样。」 皐月也表达赞同: 「我很喜欢第十四驱逐队,也很想跟大家在一起。但是阳炎说的不可能办到我也能理解。而且如果一直说现在这样很好的话,就太对不起文月了。」 皐月跟长月以前在佐世保是跟文月隶属于相同的驱逐队。 「驱逐队会被解散这种事情,我都尽可能不去思考它。但果然还是会变成这样吧。」 霰什么也没说。毕竟她原本就不太擅长说话,而且也一样受到不小的打击吧。 过一段时间后,她才小声说: 「要跟长月分开,还是会很难过……」 「我也一样。」 「但是……我内心深处应该有想过,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是啊,这也是一样。」 长月温柔地抱住霰的肩膀。 潮眼里微微冒出泪光,似乎有些消沉: 「对不起……这样好像变成是我开了 第一枪。」 「用开第一枪这种说法很有驱逐舰风格,听起来很棒啊。」 阳炎说著: 「要讲的话,我还希望你乾脆说自己是第一个发射鱼雷的呢。」 「我只是想要变强而已……」 「不要在意啦。」 皐月也同意这句话: 「这是潮选择的道路,是好事情喔。」 她努力发出开朗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皐月果然就是会缓和现场气氛的存在。 「你是我们之中第一个改二的嘛,这怎么能不开心呢?这跟第十四驱逐队要解散可是两回事喔。」 这句话成为契机,让长月跟霰再次称赞潮。 「是啊,这让我很羡慕呢。」 「好想在实战……看看变强的潮……」 沉重的气氛逐渐散去。 她们聚集在潮的周围,藉此缓和驱逐队要解散的沉痛事实。 但是只有一个人,有一名没有采取相同行动的舰娘。 曙在阳炎说出第十四驱逐队的事情后,就再也没有讲过话。 潮感到不安。 「小曙……」 被呼唤的曙没有直视潮的脸,而是对爱宕说: 「已经讲完了吧,我要回宿舍了。」 「可以啊。」 在爱宕讲完之前,曙就离开会议室了。 被留下来的成员暂时感到不太舒坦。 「嗯……她这行为算是预料之中。」 长月说著: 「但我想她也能理解阳炎跟潮的心情。」 「一直跟小曙说要跟阳炎姊你们在一起的人是我,而我却在改二之后离队,她果然生气了吧……」 潮低著头,皐月像是要扫除沉重的气氛般说: 「在意那么多也没用啊,我们也不会在意的。」 「说得也是……」 霰微微举起手来: 「机会难得……我想要大家一起来些活动,像是拍个合照……」 大家听了都鼓掌叫好。 「这主意真不错,来拍吧。」 皐月最先赞成,长月也说: 「这么说来,我们都没拍过呢。」 「这能成为纪念……」 提案的霰这么说著。 阳炎也赞成这提案。即使只有一个也好,她都想在手边留下回忆。照片就是个很好的方法。 「好,那就借台相机,找个晴朗的日子大拍特拍吧!」 大家的心情终于好转,气氛也逐渐回到平常的状态。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爱宕突然说: 「很遗憾,现在不是能够那么悠哉的时候了喔。」 大家瞬间愣住,并往声音的主人看去。 「现在必须让潮习惯改二的舣装,并且请她参加实战。」 视线往爱宕集中。 她这么说: 「深海栖舰的活动再度开始活跃了。照这样下去,我们预测镇守府以及各地的港湾、基地会受到袭击。为了阻止这种情况,各个镇守府要编组歼灭舰队将敌人击灭。」 这是除了爱宕以外的舰娘,第一次听到要发动作战的消息。 ○ 发动作战是受到提督认可的正式命令。但是跟击灭e海域的时候不同,并没有要把战力集中在特定的镇守府。 深海栖舰的势力是在复数海域增加。由于一直有出现在夺回海域的案例,所以都会编组击退用的舰队前去扫荡。这时候的敌方势力并不会太强悍,所以也会用来让新锐舰试试胆量。 可是依照这次调查过后的情况看来,敌人的规模变得相当庞大。甚至获得拥有「姬」或「鬼」这种名号的深海栖舰在率领舰队的情报。 这些复数存在的敌人分别出现在不同海域。如果把战力集中在一个地方,就可能会让其他地点遭受袭击。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不太乐观,但也只能用手头上的战力来交战了。」 提督对阳炎和爱宕这么说。 「各个镇守府的意见也都一致。吴的小偷、佐世保的结婚诈欺犯跟舞鹤的窝囊废也都理解这一点。」 「提督也被称呼为强盗喔。」 「看来还必须应对恶劣的政治宣传呢。」 提督这么回应爱宕所说的话。 镇守府里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出击计画并不是只要筹划就好,从燃料弹药的补给到损伤舰娘的修复预定,甚至连起居的宿舍内部要尽可能保持清洁这种事情都得管理。非得处理不可的事情可说多如牛毛。 特别是清扫这件事可不能小看。如果无法保持清洁,可能会影响返航后的心情,而且如果有传染病蔓延就大事不妙了。 「秘书舰连这种地方都要注意呢。」 「很像母亲对吧~」 爱宕笑著回答阳炎。 这几天,隶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航母或战舰都不停地出击。她们尽可能朝海域深处进击,就算没办法抵达,也会尽量击灭深海栖舰后再回来。 由于这是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让资源消耗殆尽的战斗,所以跟其他镇守府的联络也变得更加密集了。 「呃,突然送来一张便条纸,上头写著跟佐世保镇守府之间的战舰借贷内容耶。」 阳炎阅读著这张纸片,上头的字潦草到跟蠕动的蚯蚓没两样。 「那是提督写的喔。」 「这算正式文件吗?」 「虽然只是电话里的口头约束,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会当成正式文件。之后会制作正规文件,然后把日期往前写。」 「这边是轻航母的借贷……连高速修复材(水桶)都有。」 「那边是吴镇守府的。阳炎,打电话去确认一下。」 阳炎开始打电话联络吴。 其实她没有跟吴通过电话,跟不知火的联络手段也是使用书信。最近就连这个都很少写,所以不知火寄来的信里头就写了近乎怨言的内容。 不愧是镇守府之间的联络,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我是横须贺镇守府秘书舰,驱逐舰阳炎。」 『哎呀,是阳炎啊。』 接电话的人是大淀,阳炎脑中浮现出她带著眼镜的容貌。 「关于船舰借贷的事情,我听说你们那边要派遣千代田姊过来。」 『是的,相对地,就要请摩耶姊跟鸟海姊过来我们这里。』 「就是关于这件事。」 阳炎阅读便条纸的内容说: 「目前我们没有那个余裕,希望可以用二十个高速修复材(水桶)来交换就好──司令官他是这么说的。」 电话的另一头暂时陷入沉默。 『……阳炎,你不觉得这样的交易未免太不公平了吗?』 「摩耶姊正在入坞,接下来就要轮到鸟海姊了。」 『把高速修复材用在她们身上不就好了吗?』 「关于这点的回答是这样:这我们也爱莫能助,不要跟那个眼镜妹妥协……这句话不是我讲的喔,是司令官的便条纸上头写的。」 『那就请把高雄姊跟爱宕姊派遣过来。』 「这个嘛……」 『让我烦恼,真的那么有趣吗?』 「只要大淀姊过来横须贺这边就没有烦恼的必要了。啊,这也是便条纸上面写的。」 『……好吧。』 感觉好像听到她的叹气声。 『我们会请千代田姊到横须贺去,反正只是暂时性而已……高速修复材我们这边很充足,所以也不需要。但是请把战舰派遣过来,我们希望是 陆奥姊。』 「这个没办法啦。」 阳炎反射性地回答。战舰是舰队的主轴,不可能放手交给别人。 『我们这边的提督可是还在怨恨扶桑姊被挖走的事情喔,他每次回想起来,就会气愤到睡不著觉。』 「请他去看一下医生如何呢?」 『你也变得很会讲话了呢。』 「陆奥姊现在是大破状态,没办法离开横须贺。现在就请当作这边的司令官欠你们一个人情吧。」 『……真是的,你已经预料到我会提高要求的层级了呢。』 嘴巴上虽然说「没有这回事」,但阳炎的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大淀的话听起来,像是完全举双手投降了。 『我们不会要求回报。然后为了庆祝阳炎成为秘书舰,会再派遣其他舰队过去。』 「真的可以吗?还麻烦你这样。」 『你是从吴独立出去的孩子,所以我也很开心喔。请尽情获得战果吧。』 她的语气变得温和,让阳炎松了口气: 「非常感谢您,这真是帮了大忙。」 『帮我跟活蹦乱跳的陆奥姊问好喔。』 讲完这句话以后,大淀就挂断电话。 阳炎暂时注视著话筒,身体也因为震惊而发抖。其实陆奥在刚才已经恢复到能够战斗的状态,这部分的情报,大淀似乎也确实掌握住了。不愧是连一根螺丝都不会放过的轻巡洋舰。 我方每天持续出击,敌人的数量却没有显著的减少。这就像在打地鼠,双方呈现比耐性的状态。 出击的舰娘在返航后提交战斗报告书。整理并分析这些报告是秘书舰的职责,由于还得对照其他镇守府的资料,所以就显得有些麻烦。 「我看看,战舰栖鬼出现。ru级和ta级的精锐型还有……」 由于是激烈的战斗,也会有不确实的报告产生,这种情况是绝对必须注意的。其中还有人目击到像是大型航母的踪影。 然后以阳炎的情况来说,她除了秘书舰业务外还要同时管理第十四驱逐队,也必须进行夕云型的训练,工作量相当庞大。 「阳炎姊,我有话想跟你说。」 夕云在镇守府办公大楼外叫住阳炎。 「什么事?今天的训练已经交给长月跟曙负责了,我没办法过去喔。」 「不,是有关于出击的事情。」 夕云的语气很认真: 「请你务必让我们也加入出击舰队之中。」 阳炎稍微思考一下后回答: 「还不行。」 夕云的脸色一变: 「请告诉我理由。」 「要等你们的技术更加纯熟。」 「我们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比刚开始时要提升许多。这都是阳炎姊你们指导之下的结果,我们很希望在实战中让你们看到成果。」 「为什么会变成像是长月的讲话方式啊?总之还不行喔。」 夕云虽然还有点想开口反驳,最后还是看著地上放弃了。 阳炎想让夕云型累积更多训练后再让她们出击。这样子的生存机率会比较高,而她也相信这是自己的职责与义务。 阳炎虽然也尽可能地想要同行,但无法实现的情况下,就由长月来担任向导舰。 这一天,阳炎没有一起进行训练,所以只有出去迎接她们。 「辛苦啦。」 她慰劳从栈桥上岸的舰娘们。 「长月,那群女孩如何?」 「越来越好喽,我觉得应该可以让她们体验一下实战了。」 「啊……那群女孩也很想去参加实战呢。」 阳炎回想起早上的对话,这让长月噗哧一笑: 「不过,阳炎你总是在问相同的问题耶。」 「因为我是秘书舰嘛,而且……」 「而且?」 「在第十四驱逐队解散之前,必须尽可能让她们记住所有诀窍才行。」 长月也说「没错」来作为回答。 接著有重巡洋舰的舰队从别的栈桥上岸,阳炎也到那边慰劳她们: 「各位辛苦了。」 舰队的前头是重巡洋舰摩耶,阳炎在以前的攻势作战时也受过她的照顾。 「嗨,还特地麻烦你来迎接,真是不好意思。」 摩耶露出活泼的笑容。她是位落落大方,有如大姊头般的女性。 阳炎摇摇头: 「跟出去战斗的人比起来,这种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秘书舰是很辛苦的喔。我虽然也曾经担任过,但可不想再当第二次。」 「横须贺镇守府随时都在募集秘书舰辅佐喔。」 「别说蠢话了。」 摩耶笑了出来,阳炎重新询问: 「有产生损害吗?」 「鸟海和苍龙姊有一些损伤,然后舰载机也被击坠不少。」 摩耶皱起眉头。正规航母、轻航母的损伤已经逐渐无法视而不见了。不只是修复,还得让她们恢复疲劳,所以也得特别注意出击的轮调才行。 「不过水雷队就真的了不起,那珂还有从你那边借来的潮完全毫发无伤喔。」 阳炎急忙寻找其他舰娘。 那珂是第五个上岸的,而潮则是最后一个。 「潮,你没事吧?」 阳炎忍不住跑过去。潮虽然有一瞬间眨了眨眼,但接著又露出平常那柔和的表情。 「我没事,连一点伤都没有。」 看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就如同摩耶说的,别说是伤口,甚至感觉不出任何疲劳。 「她很厉害喔,潮可是各击沉一艘战舰与重巡呢。」 这么说的人是那珂。这位女性不管身处多么激烈的战斗里,也都不会失去冷静与活泼的态度,是跟同型舰川内或神通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不但躲过敌方炮击也能击坠轰炸机,真是无话可说。真想让你见识一下。」 她像是在夸耀自家人般挺起胸膛。 潮害羞地脸颊染上红晕: 「没有那回事,都是那珂姊指导有方……」 「其实应该是有在阳炎那边待过的关系吧。就算我什么都没说也能掌握重点,光是在旁边看就觉得很舒服。」 潮的脸庞变得越来越红。 摩耶她们往宿舍的方向走去,那珂也回轻巡洋舰宿舍。 潮还留在这边,于是阳炎问: 「大家都在那边喔,要不要去找她们?」 不等她回答,阳炎就把潮拉过去。 第十四驱逐队正和夕云型讨论训练时的反省点。由于刚好结束,所以潮受到热烈欢迎。 大家都跑了过来。 「看起来变得好有威严。」 长月发出感叹的声音,其他人也都是相同感想。 「很有身经百战的舰娘的感觉,真是了不起。」 「果然改二……很厉害……」 皐月跟长月也都很佩服,潮一边谦虚地说「没有这回事」,一边环视栈桥。 「那个,小曙呢……」 「曙在那边……咦,怎么不在?」 皐月感到惊讶,霰指著宿舍的方向: 「曙的话……她刚才回去了……」 「还在闹别扭吗?」 「因为她是会固执己见的类型……」 阳炎听了也感到傻眼: 「最近明明那么率直了,真是的。」 潮听了立刻变得消沉,就连出色的舣装,看起来也顿时失去光泽。 阳炎对她说: 「你不用那么在意啦。」 「因为潮变得比以前强悍许多,她才会有些寂寞喔。」 「她会不会变回以前的小曙呢……」 「这倒是不会啦。她都有确实完成训练,也没有出现随便敷衍了事的态度,所以没问题的。而且你们是同寝室,应该也能见到面吧。」 「总觉得我们互相都有点尴尬……之后我再去找她吧。」 「我也会去跟她说一下。」 阳炎这么说著。 再次跟长月说「辛苦了,好好休息吧」之后,阳炎就快步走向驱逐舰宿舍。 虽然打算去找曙,但不知为何都找不到。去房间窥探是空无一人,也不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她询问偶然碰到到的涟问:「有没有看到曙?」 「有看到喔。」 涟这么回答: 「她往那边走去了,虽然有出声叫她,但是都没有回应。」 阳炎道谢之后,往涟告诉她的方向走去。 一栋小巧的建筑物映入眼帘,曙说不定在那边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那边是凤翔的店,只不过还没到营业时间,没有挂上暖廉,店里也还很暗。 她不自觉地走到店的后头。 后门刚好打开,这时候凤翔正把装著空瓶的箱子拿到外头。 凤翔发现阳炎以后,就把食指抵在嘴唇上。 阳炎靠过去以后,就用眼神传达「有什么事情吗?」的询问。 于是凤翔用手比了「进去里头吧」的动作。阳炎想照凤翔说的走进去时,双肩突然被往下押,看来是要她放低身子。 阳炎也照做了,于是她半蹲著走进店里。 这里是店内柜台的内侧,可以看到空的啤酒瓶与水管的设置管线。就连客人看不见的地方也都整顿完善与保持清洁,从这边就能清楚知道凤翔非常重视这间店。 由于自己是半蹲著,所以也不清楚柜台另一边的顾客坐区域是什么情况,不过感觉有谁在那边。 凤翔跟阳炎不同,她直接站著走进店内。 「抱歉喔,刚才有点事情。」 「不会,毕竟是我不请自来。」 阳炎差点喊出声,从客席那边传来的是曙发出来的声音。 从这边能看见凤翔打开水果苏打的瓶盖,并倒进杯子里。 「每天都来找我聊天,不会觉得无聊吗?」 「怎么会呢。」 「其实你可以开店再来嘛。」 「要跟大型舰的姊姊们碰面……这我也知道会给她们添麻烦。」 看来最近曙在训练结束后都会立刻跑来凤翔的店里,凤翔也毫不嫌弃地迎接她。 接著曙似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对话在这边中断。 「……今天潮她出击了。」 「从你的语气看来,似乎有获得战果。」 「是的,大家都称赞她很了不起。这对镇守府来说是好事情。」 「曙不这么觉得吗?」 「我当然也这么觉得,但是该怎么说……」 曙到这边突然不讲话,接著犹豫一下子后说: 「总觉得很寂寞。」 但她立刻改口: 「不,这跟寂寞有点不同。应该说,她就像去到很遥远的地方,让我内心开了个洞似的……明明不是潮整个人不见,但这是为什么呢?我一直深深感受到那女孩好像跑到其他地方去的这种感觉。」 「我认为曙也有改二的资格喔。」 「那女孩能比我早改二是她努力之下的结果,个性认真又能坚定自己理念的驱逐舰能改二是理所当然的事,这点我也很高兴。因为她一直陪伴又关心著像我这样别扭的家伙,光是改二,我都觉得这根本不够给潮当成报酬,我应该要握住她的手感到开心才对。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 「我内心有股隔阂,这也是事实。」 她把杯子放在柜台上,发出喀当声响。 隔一阵子以后,曙才又开始说: 「虽然搞不太清楚,但不甘心跟寂寞的感觉非常强烈而且又混杂在一起。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抱持这种情感,但同时也让我清楚明白自己有多么不成熟。就算想要压抑下来,依然还是会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来。」 凤翔默默听著,躲在柜台底下的阳炎也静静听著。 「其实阳炎成为这里的秘书舰时也是一样。」 「哎呀。」 「我在佐世保也决定要好好帮助阳炎。但那时候因为是整个驱逐队被调去佐世保,所以就单纯只对伙伴出人头地感到高兴,只想著我们的向导舰真的好厉害。可是回到这里,总觉得她担任秘书舰后就变成另一种存在。好像快要离开我们,就跟潮那时候一样,而且……」 曙感到踌躇,可以清楚感受到她正迷惘著该不该讲这么多。 凤翔没有催促她,就只是静静等著。 结果这反而成为契机。 「第十四驱逐队就要解散了。」 「…………」 「大家分开来编组到其他舰队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在佐世保参加作战时也是一样。可是那时候,我知道还能回得去。」 曙叹口气: 「要跟伙伴们分开这种事情,总觉得……潮的事情、阳炎的事情跟伙伴们的事情全部一起涌来,让我变得无法承受,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跟大家不同,不是那么出色的驱逐舰。既没有阳炎那种领导能力,也没有像皐月那样的开朗性格;长月要比我认真许多,霰的射击能力也是一流;更不像潮那么坚强……只不过因为待在同一个驱逐里头,我才能努力到今天这种地步。所以我不是对改二或是秘书舰这些事情感到忌妒,而是觉得寂寞。」 然后曙害羞地说: 「啊,我果然还是觉得寂寞呢。」 凤翔用乾布擦拭杯子,同时也继续帮曙倒水果苏打让她能继续喝,接著她像慈母般靠了过去,开口说: 「……听我说个故事吧。」 凤翔这么说: 「在还只有几个镇守府的时候,我也在第一线战斗。当时还没有攻击深海栖舰的相关知识,所以大家都在摸索,每天晚上跟提督彻夜讨论哪种阵形比较好,舰载机该如何使用才比较有效果。某一天,为了提升舰娘舣装能力而进行改造的手段被发明出来了。由于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方法,大家都感到犹豫,但我第一个志愿进行改造。」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保护最重要的人。」 「请问是谁呢……?」 曙似乎边问边想著会是谁。一样蹲著的阳炎虽然也试著思考,却想不到有哪些舰娘会跟凤翔一起行动。 突然间,曙问道: 「难道是……提督?」 「是的。」 隔了一拍以后,凤翔接著说: 「我还想过要跟那个人结婚。」 不只是曙,连阳炎都吓一大跳。由于差点喊出声,她拚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凤翔露出笑容: 「不是现在这位提督喔。」 从这边也能知道,这句话让曙解除了紧张感。 「啊……啊啊,吓我一大跳。」 「我接受改造之后继续战斗……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镇守府的数量增加,也建立港湾或基地,提督也跟著交接。性能更好的女孩越来越多,我也很自然地不再出击。看到比我更强更出色的航母为了提督奋战,内心就会留下难以割舍的情感,也感受到只有自己被丢下的孤独。所以我能理解曙的心情。」 「那凤翔姊是怎么割舍掉这些情感的呢?」 曙的询问充满迫切,这也是阳炎想要问的问题。 「我没有割舍掉。」 这个意外的答案,让曙跟阳炎都感到惊讶。 「我只是等待时间过去,希望让记忆逐渐淡去。这实在没那么容易办到,但是记忆会渐渐转变成回忆。虽然只能靠时间来疗愈,这却也是只要有时间就能痊愈的事物。」 「这对我来说,就是这个瞬间所发生的事情。」 「总有一天会过去的。那么一来,情况就会好转。」 这的确像是从最初期就在的舰娘会说的话。 这时阳炎好像想到什么,她就这样低身走出后门。 她过了一阵子才回来,曙还在店里头。 「我也想过不要去在意那些小事,只要尽全力享受现在的人生就好。毕竟是驱逐舰,或许真的很重视当下。跟沉没比起来,改二或是驱逐队解散根本就是小事情。但是那个女孩跟大家明明没有任何罪过,而我一跟她们见面就想把脸转过去,想必一开口也会说些狠毒的话吧。我非常讨厌那样的自己,所以……才会白天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到了夜晚就像这样避不见面。这样子一定会比较好。」 听声音能知道曙把水果苏打喝光了。也许是把内心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她喘了口大气。 漫长的沉默造访现场。 阳炎内心充满激动,于是从柜台起身出来。 「曙!」 「呜呀啊啊啊啊!」 曙打从心底大吃一惊,还从椅子上摔下来。她瞪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表情彷佛像是看到幽灵一样。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往后退,嘴巴不停地开阖: 「你你你你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原来你这么烦恼!」 阳炎跳过柜台,硬是把曙拉起来,然后用尽全力拥抱她: 「让你感到寂寞真抱歉,真的很抱歉喔!」 曙上半身挣扎著: 「你从什么时候就在的啊?」 「从不久之前开始。」 凤翔露出歉意的表情。 「居然躲起来偷听……你这向导舰……」 「竟然把曙放著不管,我真是个不及格的秘书舰。」 「好痛苦……」 这时,店的入口伴随著巨大声响被打开,有名驱逐舰娘站在那边流著眼泪。 曙勉强转头过去,又再次感到惊愕: 「潮,你……!」 「小曙!」 潮冲过来,也一样紧抱住她: 「我全部听见了,让你感到寂寞,真是对不起!」 「为什么你会听到啊!」 「是我叫来的。」 阳炎说著: 「我觉得应该也要让潮知道会比较好。」 「你还真是……!」 「其他人我也叫来喽。」 接著皐月、长月、霰也跑过来。 「曙,你就跟我们讲就好啦!」 「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伙伴!」 「我们都会接纳曙的……不必担心。」 「你你你你们几个!」 曙虽然挥动手脚想要挣扎摆脱她们,可是被五个人这样抱住就真的一筹莫展了。她变得只能转动头部而已。 插图007 「我会跟著小曙,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也是,我也会一起!」 「好痛苦,就说好痛苦了……」 突然间,皐月说: 「既然大家都在的话,那就拍张照片吧!」 「好主意。」 长月立刻赞成,曙则呻吟说: 「为什么要在这里……!」 霰拿出相机来: 「我带来了……」 「为什么你会带在身上啊!」 长月迅速把椅子拿来让大家排好。曙虽然抱怨著说:「会给人添麻烦吧!」但凤翔则自己说:「没关系喔,让我来按快门吧。」 前列是皐月、阳炎、潮还有曙坐著,后列是长月跟霰站著。 「那么要拍喽。」 直到按下快门之前,曙都还在不停抱怨。 ○ 出击持续进行,然后夕云也对阳炎提出好几次的出击申请。 「真亏你每次都讲同样的话也不会腻耶。」 「坚韧顽强也是驱逐舰必要的资质,这是我跟阳炎姊学到的事情。」 夕云这么回答。不只是她,有时候卷云、长波或高波,甚至是朝霜、早霜、清霜都会全体出动来向她请愿。 「出击的日子一定会到来。」 「再等一下就让你们出击。」 「等北极的冰全部融化就能出击。」 阳炎虽然这样否决掉,不过也差不多快压抑不住了。 夕云型的训练本身进行得很顺利,阳炎也很清楚她们都抱持著不满。 这一天的训练也平安结束,但夕云型都紧盯著出击的舰队。 长月对夕云型宣布: 「今天的训练结束,回去吧。」 长月一下达许可,夕云就跟其他成员回到驱逐舰宿舍。 看不见她们的背影之后,阳炎走向长月问: 「她们果然对无法出击有所不满吗?」 「那是当然啦。可没有比只能默默看著我方出击更令人不甘心的事情了。」 长月对阳炎提出请求: 「那群女孩想要参加实战,我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唔……嗯……」 阳炎显得含糊其词: 「老实说我也想让她们上场,但总觉得那群女孩太著急了。」 「还是菜鸟的时候,谁都会这样吧,会想要尽早上场战斗才称得上舰娘。」 「是没错啦,不过她们太想上前线这点,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阳炎的预感并非有什么根据,只是夕云她们的言行举止让她有这种感觉。即使如此,这也还是不能用只是错觉这句话来下结论。 「说得也是,差不多该让她们出击了。」 阳炎回到镇守府办公大楼,立刻进行提案,交给提督裁决。 提督表示「我相信阳炎的决定」后,简单看过文件就立刻许可了。 把这件事告诉夕云她们以后,这群女孩高兴到差点要跳起来。 「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只是夕云,其他女孩们也都很开心。让人了解到她们真的很想出击。 「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击了,可别睡过头喔。」 阳炎这么宣布完,就叫夕云型回房间。 隔天的出击舰队分成三组。不只是驱逐舰,大型舰也跟著一起出击。 「又是我啊?」 摩耶在栈桥上这么说,阳炎对她鞠个躬: 「因为之前不知火也说过,摩耶姊非常值得信赖。」 「真的假的?我实在无法相信那个面无表情的驱逐舰会讲这种客套话。」 「她其实满常讲的喔,真的是这样。」 舰队就这样分成好几组出击。夕云型里头有夕云、卷云、朝霜跟摩耶的舰队一起行动,除了摩耶以外还又加入了高雄跟曙。 「这样的舰队有点不上不下呢。」 高雄这么说著,她也是以前关照过阳炎的重巡洋舰。 「如果有一艘航母的话,就可以放心了。」 「因为有其他出击预定,所以请靠高雄姊的力量来保护大家吧。」 「虽然给 人施加压力也是秘书舰的习性,但你不用连这种地方都跟爱宕学喔。」 高雄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对成为秘书舰的阳炎感到信赖。 「我会将驱逐舰娘们编排在舰队正中央,尽可能不让她们受伤的。」 「劳烦你费心了。」 「不管有多么担心,也不要频繁地用无线电联络喔。会被敌人窃听到的。」 被这么嘱咐,让阳炎耸耸肩。 然后曙感到有些可疑地说: 「居然把我丢进重巡的舰队里头,这是要报复我吗?」 「要说的话,是要你看好夕云她们喔。」 往旁边瞄去,夕云跟卷云正不停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实战时无论如何都会紧张,你要好好看著她们。」 「我也是第一次在实战时当别人的保母啊。」 「我很信任你喔。」 曙发出哼的一声。 摩耶她们往南方海域出击。这时有另一支舰队编组完成,也是要往南方出发。 皐月和长月被配置在这边。 阳炎这边也请重巡来帮忙,请来的是鸟海。因为是几乎没有交谈过的对象,她毕恭毕敬地拜托对方。 「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新人驱逐舰总有一天都是要出击的。」 鸟海的眼神很柔和,跟她讲话感觉心情也变轻松了。鸟海跟高雄、爱宕和摩耶一样,都是高雄型的重巡洋舰。 「其实如果能让秘书舰执掌指挥,我也就轻松了。」 「我还得照顾另外一边的舰队,所以这里还是拜托你了。」 同时这里还加入一艘航母,是轻航母千代田。 她是名有蓬松的发型,看起来很爽朗的女性。虽然才刚从吴抵达这边,但立刻就被编组进舰队里。 「虽然大淀跟我说来这边会接受到横须贺的洗礼,但没想到是真的呢。」 她用好像是惊讶又似乎是愕然的语气说著: 「阳炎,我们是同为吴出身的交情吧?」 「我的灵魂已经卖给横须贺了。」 然后早霜、清霜则加入这支舰队。由于要跟航母一起行动,她们紧张到全身僵硬。尤其清霜还说出「虽然我想成为战舰,但也想成为轻航母!」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剩下一个就是阳炎和霰的舰队。 首先是轻巡洋舰那珂加入其中。 「秘书舰很起劲地使唤我们呢~」 那珂这样说著。 「因为交给那珂姊的话,我想应该三两下就能解决了。」 「川内也说,她在攻势作战时被阳炎折腾了好久。」 「我怎么可能对各位轻巡洋舰做出那么不胜惶恐的事情。」 阳炎接著说: 「本来也想请潮一起出击,但五十铃姊说无论如何都希望潮加入她那边。」 改二之后的潮被轻巡洋舰们抢来抢去。虽然基本上是隶属于那珂底下,但每次出击时都会被叫去。 「能多参加实战也是种好经验,改二果然很强呢。」 「那珂姊也是改二吧。」 这位女性最近也才接受过全新的改造。 被分配到这边的夕云型是长波与高波。她们没有过度紧张,但表情还是很紧绷。 虽然跟她们说过不用那么紧张,可是有轻巡洋舰在,果然就会让身体变得僵硬。说起来阳炎也差不多,即使身处秘书舰这种立场,轻巡还是很伟大的存在。 接著,最后还让一名驱逐舰娘加入这个舰队。 「这算是一支水雷战队呢。」 她是丛云,对阳炎来说是林加的战友。 「居然把在待命的我也拉出来,你难道没其他事情可做吗?」 「把只要还能站起来,就算是父母也要派出来的才是秘书舰吧。」 阳炎对她回嘴: 「现在的丛云姑且算是横须贺镇守府籍的,所以请你协力一下吧。」 「我最近都没有出击耶。」 「失误的话,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喔。」 阳炎对两名夕云型说: 「不用想得太复杂。往敌方海域出击,打倒敌人就回来。就只有这样而已。」 她们虽然默默听著,但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要走喽。」 三支舰队从横须贺出港。 她们到途中都还是一起航行。由于采单纵队,于是就变成庞大的舰列。 航行到某个程度之后就各自跟其他两支舰队分开,从这里开始就以六人为一个单位。 由阳炎担任前头的舰队,保持原速前进。 从横须贺出航时虽然天气晴朗,但是到了海上就逐渐起雾,视野也慢慢变差。 「霰,气象预报有说天候会恶化吗?」 「是……没有……」 霰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 「看来只要深海栖舰出现……似乎就连天气也会变差……」 这种现象阳炎也有听说过。不知道是深海栖舰出现后天候会恶化,还是天候恶化会把深海栖舰引来,无法解释的现象依旧很多。 阳炎宣告「小心不要发生追撞」以后就维持原本方向继续航行。 「丛云。」 「如果你是要问新人们的情况如何,她们都做得很好。如果要问有没有敌人的话,那就是没有。」 「秋津丸现在过得如何?」 丛云有一瞬间无言以对,接著回答说: 「她在林加过得很好喔,听说之后还要担任秘书舰。」 「咦?那个女孩要当秘书舰!」 「一定会从早到晚都抓蛇来作料理吧。」 秋津丸担任秘书舰这点真令人惊讶。不过话说回来,她做事认真也很有责任感,所以应该很适合吧。 无线电逐渐开始混有杂音。 (差不多了吧……) 只要累积足够的实战经验,靠感觉就能知道在哪边会遇到敌人。感觉现场的气氛也变得一触即发。 「方三。」 右方三十度方向变换,阳炎流畅地转舵。拜训练所赐,长波她们也毫无紊乱地转弯。 她尽可能凝神注视远方。由于不只是海面,连上空都被雾气覆盖,难以辨识,但阳炎有预感深海栖舰会在那边出现。 这时高波突然大喊: 「左方九十度!是舰影!」 所有人都注视她所说的方向。 但那边什么也没有。只有像牛奶般浓密的雾气,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高波显得不知所措: 「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是什么样的形状?」 阳炎提出询问,高波吞吞吐吐地说: 「是……是人型。」 「是我方舰队的可能性呢?」 高波回过神来,坚定地说: 「有可能。可是那踪影还满大的……感觉像是深海栖舰的战舰级……」 「那就是敌人,准备迎击吧。」 阳炎如此断言,高波反而吓了一跳: 「咦?这样可以吗?」 「高波这么说的话我就相信,是那边没错。」 阳炎下达九齐(左方九十度一齐回头)的号令,同时转为单横队。 海浪稍微偏高。由于完全没有风,就变成雾气无法散去的主因。 目前还看不见敌人。 「来了……」 霰小声说著,阳炎为了慎重起见询问: 「那珂姊。」 这是询问她是否要接掌战斗指挥的意思,但那珂摇摇头: 「前头舰是阳炎,就交给你了。」 这样一来就不必有所顾虑,她大喊: 「准备战斗!」 几乎就在同时,浓雾中浮现出轮廓。 有好几艘的战舰和轻巡洋舰,然后是驱逐舰。ta级二艘、ho级一艘,驱逐舰的舰种不明。 虽然不知道长波她们准备好了没有,但阳炎也没有进行确认。她判断已经准备好了。 「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舰娘们有如弹射般往前突进。 「要贴近敌方喽!」 既然有战舰存在,那敌方的射程就比较长。既然如此就必须尽量缩短距离,让我方也能够射击才行。 ta级的轮廓有一瞬间发出光芒,看来是她发炮了。大量的炮弹撕裂空气,往这边飞来。 「呀……」 阳炎感觉到长波变得慌张。 「就这样前进!」 她没有变换方向。敌方的16inch炮弹从上空通过,著弹在遥远的后方。 敌人又再度发炮,这次掉落在前方。 「注意!至近弹要过来了!」 ta级更进一步射击,这次的已经能清楚看见发炮焰。 尖锐的刺痛感袭击整个舰队,一瞬间过后产生震响腹部的爆炸声。水柱在左斜前方立起。 以此为契机,炮弹接二连三落下,产生爆炸跟喷向天际的海水。然后降注而下的碎片,对制服与舣装割划出伤痕。 阳炎确认一下长波与高波的情况。她们两人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是没有害怕的迹象,就只是咬紧牙关盯著敌人看。 「这才称得上驱逐舰。」 她低声说完就下达号令: 「准备炮战!」 她们架起火炮。炮塔很小,炮身也很细,但是用胆量弥补武器的差距,这才叫驱逐舰娘。 敌人也用单横队朝这边前进,距离不停地缩短。 最后进入射程内。 「发射──!」 虽然不如战舰的沉重,但是12.7cm炮弹也在留下充足的震动后飞翔而出。没有划出太大的弧线就落在深海栖舰的舰队里。 几乎没有命中弹,就只有霰命中了几发而已。她们也很清楚火力上有差距,所以毫不停歇地持续进行炮击。 「长波、高波!你们还好吧!」 「是!」 「好像没问题!」 她们确实地回答。 「回答得很好,我发出讯号后就转为齐九!」 就是各舰往右方九十度一齐回头。长波虽然稍微疑惑了一下,但高波回答说: 「要转为单纵阵对不对?」 「正确答案,向右转舵后同时进行左鱼雷战!」 敌人正在接近。这种时候没有空闲能用手转动发射管,不知道她们记不记得训练的内容。 浓雾另一头的深海栖舰身影越来越大,是ta级、ha级还有驱逐舰lo级三艘。 他们张开大嘴,彷佛还能看见从嘴角流下的口水。 「方九!」 她们大幅度转舵变换为单纵队,形成让深海栖舰面向我方左侧的状态。射角分毫不差,舰娘把脚抬起让发射口变成水平。 「鱼雷发射!」 随著阳炎号令一下,鱼雷就被压缩空气发射出去。鱼雷冲进海面后先向下沉,接著上浮到设定深度后猛烈加速。 微弱的航迹以扇形扩散出去,并且与敌方舰队重叠。 先是喷起水柱,接著传来爆炸声。驱逐舰ro级喷出火光。 「命中了!」 长波忍不住大喊。接著又重复两次,是别艘ro级跟ho级产生爆炸。 阳炎冷静地确认。现在连鱼雷战都进行了,虽然有确实击沉ro级但几乎没有给予战舰ta级损伤。对方恐怕马上会重整队伍吧,这样的话就无需久留。 「要准备开溜喽,两舷第四战速前进!」 她们以阳炎为前头并保持单纵队,急速脱离战场。 阳炎不时回头观望。敌人没有追过来,只有冒起好几道黑烟而已。 「很好,太棒了。」 阳炎发出喝采,最尾端的那珂也拍手鼓掌。 「太棒了,阳炎。」 「您过奖了。」 她不禁谦虚了起来。 「击沉ro级的鱼雷是那珂姊发射的呢,真了不起。」 「毕竟这是我的本行嘛。」 那珂接著说: 「阳炎的指挥真是流畅,这样应该能率领水雷战队吧?」 「我还没到达那种层级。」 虽然这么说,但是带著两名新人驱逐舰娘跟包含战舰在内的敌方舰对交战,可以在我方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击沉敌方驱逐舰并给予其他敌人损伤,就算挺起胸膛自夸也是问心无愧。 「丛云那边如何?」 「炮弹有打中喔,大概有吧。」 丛云用跟平常没两样的声音说著: 「我可没有失误,因为可怕的秘书舰会生气嘛。」 「是不是真的没有失误,之后就请霰跟我报告吧。」 接下来,阳炎对两名夕云型温柔地说: 「长波和高波也都辛苦了。长波的鱼雷有命中呢,也有确实摆出发射鱼雷的姿势。」 「是……」 本来以为她会感到自豪,却没有那样。长波比阳炎更加东张西望,注意敌人的踪迹。 「不再发动一次攻击吗?」 「这样很充足了吧。」 「但还是把敌人歼灭会比较好。」 「就算现在回头攻击,既然残存的敌人是战舰就不可能歼灭。」 「我认为只要肯做就能办到。」 这是充满奋斗精神的一句话。由于很有驱逐舰风格,让阳炎露出微笑: 「我欣赏你这股气魄。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驱逐舰不管面对多么龎大的舰队都要发动突击,但现在可不一样。让你们习惯实战才是主要目标,所以这样就够了。」 长波只说声「了解」之后,就又往烟雾的方向确认。 阳炎对霰说: 「跟曙她们……跟摩耶姊的舰队联络,我要确认一下那边的状况。」 霰了解之后,过不久就跟曙用无线电联系上。 「那边的敌人如何?」 「解决掉啦。」 曙的声音混有杂音所以听不太清楚,即使如此要沟通还是没有问题。 「摩耶姊跟高雄姊正在扫荡剩下的敌人,只不过啊……」 「怎么啦?」 「夕云她们在海域上到处徘徊。明明跟她们说过如果有潜水舰在会很麻烦,所以不要让舰列紊乱,会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阳炎感到很可疑。这么说来,长波和高波好像也有这样的举动。 她结束通讯,这次换成跟长月联络,并获得她们的舰队也歼灭敌人的报告。 「因为只有驱逐舰在,所以可以说是很轻松。」 「早霜她们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长月传回来的语气带著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她们不停东张西望看著海面喔。虽然觉得她们是不是在查看有没有潜水舰……」 「不要让她们到处乱跑喔。」 阳炎结束无线电通讯。接著拜托霰跟丛云警戒周围,然后再次把长波和高波叫来。 「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企图?」 被叫来的两人,就像站在 老师面前的学生一样。 她们一起摇摇头。 「没……没有啊,怎么会有什么企图。」 「好像没有这么一回事。」 阳炎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那海上会有什么?有东西掉在这里吗?」 「…………」 「…………」 「最近你们一直想要出击,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 两人的视线左右游移,显得慌张并且无法冷静下来,很明显是在隐藏某些事情。 「快跟我说。」 阳炎这句话虽然让高波把视线移开,但长波则挺直腰杆子。她下定决心开口说: 「对不起,我们应该要说明清楚的。其实……」 但霰这时候插话进来: 「阳炎!真方位角七十二度有未确认船舰!」 所有人都往霰说的方向看去。 由于雾气已经稍微散去,所以从远方就勉强能够判别轮廓。阳炎凝神注视: 「是ta级追过来了吗……?」 「不是喔……」 丛云低声说著: 「是更大只的家伙……」 敌方舰队逐渐变大。 前头有覆盖著半圆形外皮的半人类型,是轻航母nu级。接著后头是战舰ru级,似乎也有驱逐舰,恐怕是ro级。 那是以航母为中心的机动部队。然后位在中心的,是个特别巨大的敌人。 从远方就能分辨的纯白长发,发出灿烂光芒的红色瞳阵,穿著黑色服装的修长身材。虽然有著堆积如山的炮塔,但这并非主要武装,因为她终究是艘航母。 航母栖姬。 阳炎慌忙地把双眼望远镜(眼镜)抵在眼睛上。 虽然有一瞬间以为是错觉,但没有错,阳炎确认她的模样后忍不住屏息。 她的脸上有巨大的伤痕。 那是从额头通过脸颊,最后直达后颈的巨大割裂伤痕。伤口形成严重的疤痕,在甚至让人感到美丽的航母栖姬身上显得十分诡异。 阳炎知道这艘航母。她是e海域的首领,双方有直接交手过。 她还活著。她让受伤的身体休养,等待复仇的机会到来。 双眸发出红色光芒,带有明确的杀意。她打算把所有舰娘都送进深海里头。 感觉航母栖姬似乎发出邪恶的微笑。 阳炎大喊: 「撤退!转向,真方位角两百七十度!」 「我们发动攻击吧!」 有人发起意外的提案,是长波说的: 「必须把那家伙击退才行!」 「那太有勇无谋了,没有大型舰是很困难的。」 这跟刚才的战斗性质完全不同,更何况还带著长波与高波,整体战斗力下降许多。 但长波不肯罢休: 「请让我们战斗!」 「不行!这是命令!」 阳炎强硬地否决她的意见。她也不喜欢只靠权威来让人服从,但现在是紧急状况。 低沉的振翅声传来。往上空看去,有大量像是昆虫女王般的物体飞过来。 「是敌机……准备进行对空战斗!」 她们各自将对空用装备指向天空。 第一波编队飞来,准备进行轰炸。抵达#炸高度后,它们开始俯冲进来。 炸弹从敌机身上分离。 「两舷最大战速前进!之字!」 阳炎在前头以锯齿状航行闪避航空攻击。航迹上扬起水柱,海水和碎片也不停撒下。 「不需要回头,射击!」 第一波编队通过,虽然有几架机体喷出火光但没有击坠,敌机比过去的还要坚固。 阳炎往后方瞄一眼确认情况,长波和高波感觉有些落后。要同时进行回避跟对空战斗,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阳炎。」 位在最尾端的那珂传来通讯: 「可以跟你借一下丛云跟霰吗?」 「这是要……」 「让小那珂跟她们来把敌机赶跑,阳炎你们直接脱离战场。」 阳炎能理解那珂的意图,这是要她在自己吸引敌人注意力的时候,带著长波和高波逃走。 虽然很想感谢她,但身为前头舰的使命让阳炎开口说: 「把队伍分成两队,会让火力下降。」 「也许会吧。」 「这样的话……」 「小那珂可是轻巡洋舰喔,你怀疑吗?」 钢铁般的意志在这开朗的话语里若隐若现。 这句话让阳炎打了个冷颤。跟平常没两样的开朗声音蕴含强烈魄力,果然这个人正是水雷战队的老大。 阳炎点点头: 「拜托你了。」 「谢谢。丛云还有霰,就稍微陪小那珂跑一趟吧~」 那珂转向回头,丛云跟霰也跟在她后头。 敌机在上空飞舞著,那珂她们也冲入其中。 敌机开始远离阳炎她们周围,一行人毫不降低速力地开始脱离。 所有人都暂时沉默不语。 不久之后,她们抵达预定跟其他舰队会合的海域。阳炎她们似乎是最后一个抵达,其他舰队的所有人已经在那里了。 阳炎在这里跟大家说明发生的事情。 「航母栖姬?有那种大家伙在吗?」 这么说的是鸟海。 「我听说她在佐世保的作战被击沉了,原来还活著啊。」 「这应该是我的失误。」 阳炎低下头,鸟海则劝她快抬起头。 「在激战中难以确认击沉是常有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 摩耶加入对话: 「不过啊,那种大家伙还活著就有点麻烦了。毕竟即使在佐世保投注战力下去也都没办法解决掉她。」 「不过,围在她身边的深海栖舰数量似乎已经减少了。」 鸟海边思考边说: 「她在e海域应该是存在于海域深处,这么一来,光是抵达那边就得花费一番功夫。既然现在能立刻发现,就代表敌方的战力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原来如此,不愧是鸟海。」 「摩耶姊姊老是这样,马上就想挖苦我。」 就这样过一阵子之后,水平线上出现舰影。 原本还警戒是不是敌人,但并非如此,是那珂她们这支负责殿后的舰队。 前头是那珂,她跟留在敌阵之中的时候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何?我们活著回来喽。」 她们应该经历了一场激战,却丝毫看不出辛苦的模样。虽然到处都有损伤,所幸都不是致命伤。 丛云和霰也都没事,这才让阳炎放下心。 「摩耶姊,抱歉,请你们先返航。我们还有一点事情……」 也许是察觉到理由,摩耶也同意了。她担任前头舰,往横须贺的方向航行。 现场只剩下第十四驱逐队和夕云型留下。 阳炎把双手扠在腰间,开口说: 「来,我们继续吧。」 她环视夕云型的成员: 「告诉我你们想出击的理由,还有在海域里徘徊的原因。」 刚才虽然被敌人妨碍,但阳炎这次打算彻底问清楚。 夕云型各自用眼神打讯号,讨论要由谁来解释。 这马上就决定好,不久后,夕云开始说: 「那个……我想这曾经有说过了,我们所有人都是同期候补生,也都在同一时期进入教育队受训。」 第五章 顶桅轻帆(moonsail) 总而言之,阳炎只能先下达「返回横须贺」这个命令。 她在回程途中思索刚才听到的内容,一开始阳炎还不懂夕云在讲什么。 但是她立刻理解这是在说舣装的事情。 返回横须贺镇守府后,阳炎立刻询问夕云,并获得「没错」的回答。 在教育队的最后一天,夕云她们接到名为「风云」的舣装只有外壳完成的说明。同时也被通知说她无法成为舰娘。由于「船舰」的部分并不存在,恐怕必须打倒特定的深海栖舰之才会出现。 舣装几乎是完成的状态,而且也已经命名完毕,但她还是无法成为舰娘。这让原本应该成为风云的少女悲伤无比,发誓要一起战斗的夕云她们也同样悲伤。 然后她们在私底下讨论,要为了风云打倒敌人。接著在确信除了打倒深海栖舰就没有其他道路后,便开始请求出击。 「难道想潜入工厂也是为了这件事?」 返回横须贺的途中,阳炎的询问让夕云点点头: 「我们想知道舣装的详细资料,但没想到这么难以得知……」 这是当然。就连秘书舰也只能旁观建造,详细的部分全都是机密。 「偷拿食物也是为了风云,我们想热烈款待她……为了风云,我们什么都肯做,剩下的就是出击打倒深海栖舰而已,所以才会想要战斗。」 夕云笔直地看著阳炎: 「瞒著这件事真的很抱歉,但她是我们的伙伴。请再给我们一次……不,直到打倒敌人为止,不管多少次都请让我们出击。」 不只是她,夕云型所有人都默默地对阳炎诉说相同的请求。 「……总之,你们先回驱逐舰宿舍吧。」 夕云型所有人都回去了,阳炎暂时待在原地。 「……那个……阳炎。」 长月出声叫她: 「能不能做些什么?」 「什么意思?」 「就是那群女孩啊,接下来也要让她们出击吧?」 阳炎的嘴巴噘成ㄟ字型: 「对手是那个怪物,就算想让她们出击也很困难。」 阳炎刻意没说不可能,而是很困难。 现在所有镇守府都在各个海域战斗,呈现必须追击深海栖舰到非常遥远地区的状态。横须贺扮演主导的角色,虽然舰娘种类很齐全却仍是有多少人都不够的情况。尤其驱逐舰虽然火力较低却需要派遣去输送物资,阳炎也想过要把夕云型投入到这边的任务。 即使如此,阳炎还是用「很困难」这种说法。这是由于她自己也是驱逐舰娘,能够强烈感受到她们为伙伴著想的心情。 「这种时候,应该要由我们领头当表率。」 长月这么说。 阳炎虽然回想起自己这个队伍过去做过的事情,但仍说: 「我现在是秘书舰喔,可不能只考虑到驱逐舰就好。而且就算不是那群女孩,只要有其他人打倒那家伙,说不定也可以让风云完成建造。」 「感觉夕云她们会表示至少想待在附近。」 「阻止这样的情况,也一样是我的责任。」 阳炎叫第十四驱逐队也去休息之后,自己就快步走向秘书舰室。 ○ 回到驱逐舰宿舍的夕云,被等在那边的长波有如连珠炮般询问: 「结果如何?有获得许可吗?」 夕云摇摇头,让长波沮丧地坐下来: 「咦~还是不行吗?」 「她没有很明确地禁止,或许会有轮到我们出击的时候吧。」 对于这句话,清霜说: 「说会轮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啊!难道要让风云一直等待下去?」 大家都紧咬著唇。 即使判定有成为舰娘的适应性,如果没有最重要的舣装就可能会一直被留下来,或者是命令回到故乡;搞不好会就此再也无法成为舰娘。 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哀伤与悔恨。她们完全能够理解阳炎的立场,情感上却无法宣泄。 暂时陷入沉默之后,夕云抬起头来: 「……我们出击吧。」 所有人都看著她。 很明显地,夕云似乎下定某种决心。 「……真的吗?」 高波很不安地询问,夕云则用力点头: 「虽然非常困难,但机会绝对会到来。当哪边出现敌人时,我们就趁机出击。」 「就算想要出击,但是该怎么办才好?」 朝霜问道: 「我实在不认为阳炎姊会下这种命令。」 「就活用这位阳炎姊教导我们的技巧吧。」 她对卷云招招手,接著开始讨论起某些细节。 ○ 从这一天开始,深海栖舰的攻势开始猛烈增强。 不但出现频率增加,还扩散到整个海域。这跟至今集中在像是e海域之类特定范围的情况不同,是扩张非常广泛的范围,而且数量也增加了。 因此各个镇守府的舰娘出击次数也直线上升。 「敌方也许就是打算制造这种情况。」 某一天,提督对爱宕这么说: 「持续对我们施加压力,造成我方的疲弊,也许就是他们的目的。」 「看来成功了呢。」 「那些家伙只要获得一次胜利,就能对舆论造成强烈打击;然而我们必须持续胜利才行,这部分的差距非常庞大。」 「提督您认为这场攻击,是在统制之下所发动的吗?」 「从他们立刻记取上次教训这点来看,似乎比只会搞官僚主义还有采用金字塔体制的人类还更有能力建立起一个正常的社会。」 阳炎在一旁听著这段对话。先不管开玩笑的部分,她并不清楚深海栖舰有什么程度的智能,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就只是作好击退敌人的准备而已。 舰队以战舰、航母和其他大型舰为中心编组而成,接著被派遣到各个海域。各种资材大量消耗著,船坞也全数都在运作中。 「这里是千代田,现在准备返航。」 「我是摩耶。要出击喽,把航路让开!」 返航的舰队稍事休息一下后,就往海域深处更进一步地出击。镇守府内各个宿舍也因此经常变得空无一人。 阳炎没有把夕云她们送上战场。相对地是命令她们负责输送资材的远征,藉此累积经验。她们也确实地执行,至少在阳炎面前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有像她们这样的驱逐舰在,真是帮了大忙。」 阳炎对刚好来秘书舰室的皐月这么说: 「大家都很血气旺盛,想要上前线战斗。」 「毕竟都成为驱逐舰了嘛,当然会想对敌人发射鱼雷啦。」 皐月把准备好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 「只要被分发到我们底下就能跟敌人交战──一般大概会这样想吧?」 「也是啦,其实我觉得,就算让那些女孩正常出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皐月有点吃惊: 「那怎么不让她们出击呢?」 「既然要让她们出击,我就希望要能确实获胜。再加上还有那大家伙在,光靠那群女孩六个人实在太严苛了。这种时候就想把她们编组到联合舰队里头。」 「啊~那样光是观看大型舰的炮击,也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就是这么回事。」 话虽如此,自己也很清楚她们的不满之处。于是阳炎稍微思索一下说: 「不过,今晚就慰劳她们一下吧,然后到时再说有考虑让她们出击 。」 「我去通知一下,她们应该就在第一士官次室里头。」 皐月往驱逐舰宿舍跑去。 当阳炎正准备处理文书工作时,爱宕走进秘书舰室: 「阳炎,有紧急来电喔。航向本土的船队似乎跟深海栖舰接触了。」 阳炎惊讶地抬起头来: 「咦!是在哪边?」 爱宕拿出本土的周边地图,用手指著: 「是在伊豆的外海。」 「我们派人去救援。」 阳炎迅速查看能够出击的舰娘。 她确认墙边的板子。附注名字的图钉被刺在本土和海域上头,可以一目了然地知道谁现在位在哪边。 「我看看……扶桑姊她们正和佐世保舰队共同作战中,金刚姊她们也正在出击。赤城姊她们正从舞鹤返航……」 阳炎歪著头,大型舰全部都出击了。再来就只剩下驱逐舰,而且数量也很少。 不过她立刻想到人选。 「就让我们去救援吧。」 「哎呀,让我去也无所谓喔。」 「让第十四驱逐队把他们赶跑吧。因为是本土近海,应该是潜水舰之类的。」 爱宕同意后,为了获得提督的许可而离开秘书舰室。利用这段时间,阳炎开始撰写要发给自己队伍的命令书。 这时候,皐月脸色苍白地冲进来: 「阳炎,不好了!」 「如果是船队的事情,那我已经知道了。」 「就说大事不好了嘛!夕云她们出击了!」 「怎么可能。」 阳炎笑著挥挥手。身为秘书舰的自己手边没有出击计画也没有申请书,所以她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但是皐月的表情很严肃。 「是真的啦!她们说要去救援船队,所以装备上舣装就出航了!」 「这是骗人的吧?」 「她们好像光明正大地从栈桥离开,所以没有任何人抱持疑问。」 阳炎总算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夕云她们希望能出击,理由也已经知道。这是为了风云,为了让舣装完成而想打倒敌人。 这时候传来船队跟敌人接触的情报。只要拯救船队并打倒敌人,风云的舣装也许就能完成。她们是这么想,才会即使来硬的也要出击吧。 但是还有疑问存在。 「她们怎么把舣装领出来的?之前被我们那样一搞,手续不是变得很严格吗?」 皐月说声「稍等一下」之后,就从走廊把一名驱逐舰娘拉进来。 被带进来的人是卷云,她似乎没有一起出击。 皐月说: 「卷云有提交出击命令书跟舣装使用许可。」 「我可没有签名啊。」 阳炎的视线看向卷云,让戴眼镜的驱逐舰娘缩起脖子: 「我们没有签名许可也没有盖章……」 「那你们是怎么领取舣装的?」 「我们是向一般事务提交出击许可跟舣装使用许可的申请。」 「那样根本没有意义啊。」 「提交给一般事务的话虽然会盖上领取章,但那边会代为转送给秘书舰室,所以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那当然啦,出击是秘书舰的业务幢。」 阳炎这么说。如果发生像这样的文件问题,最后的结果就是会造成延误进而影响出击,所以舰娘基本上不会搞错提交的单位。 「不过就算送到这边,我一样不会许可就是了。」 「所以才混在其他文件里,刻意提交给一般事务。现在事务堆积很多文件没处理,所以提交单位错误的文件要转到秘书舰室得花很多时间。不过领取章是共通的,所以就当成这是在秘书舰室盖的……」 「喔~当成申请书已经被受理,然后就光明正大地领出来对吧!」 阳炎在傻眼的同时也感到佩服: 「不过一般来说,只靠领取章也没办法把舣装带出去吧?」 「我们把炖牛肉调理包跟领取申请书一起交给对方……」 这是以前送她们的东西,看来是被当成一点小贿赂了。 阳炎仰天长叹: 「真受不了,是谁教她们这种手段的啦!」 说完以后,她立刻抱著自己的头: 「是我啊……」 「该怎么办呢?」 皐月这么问著,现在已经没时间烦恼了。 「只能追上去抓住她们啦。把第十四驱逐队招集起来,我去跟爱宕姊还有司令官说明这件事情。」 对卷云说完「等等要请你带路,到栈桥那边等我们」之后,两人就冲出秘书舰室。 这时爱宕刚好走进来,她似乎很疑惑: 「怎么了吗?在办公大楼里奔跑,这样很不端庄喔。」 「爱宕姊,你来得正好。」 阳炎迅速向她说明事情经过,申请书的部分就刻意蒙混过去。 这下连爱宕也惊讶到有点说不出话来: 「会为了船队冲出去,我好像也知道其他类似的驱逐队喔。」 「因为那群女孩也是驱逐舰比起这个,我们要去救援。」 这时候秘书舰室的电话响起,阳炎反射性地接起话筒: 「喂,这里是秘书舰室的阳炎……什么嘛,是霰啊,有什么事情讲快一点吧。」 『有无线电联络……』 她的声音跟平常一样没有抑扬顿挫。 「发生什么事了?」 『船队成功摆脱敌人的追击……正朝横须贺航行……』 阳炎不禁看著手上的话筒: 「这代表船队平安无事?」 『没有损伤……』 阳炎在放心的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 「那夕云她们呢?」 『还不清楚……啊,等等。』 霰的声音稍微中断一下子。 『刚才传来联络……』 阳炎没有听漏霰的声音里所带有的紧张感。 ○ 夕云她们奔驰在惊涛骇浪之中。 队列是单纵队,顺序是夕云、朝霜、早霜、清霜、长波、高波。 卷云就让她留下来。因为已经请她作出伪造命令书这种危险的事情,如果连出击还叫她一起去,事后惩处可没这么简单就算了,所以没有带卷云一起出击。卷云虽然闹起别扭,最后还是妥协了。 海浪比平常还要高不少。夕云虽然小心谨慎地不让队列产生紊乱,但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没有人脱离队列,大家都整齐划一地跟上。 「阳炎姊她们教导的内容完全正确呢。」 夕云小声说著。就连最尾端的高波也毫无落后地保持间隔。 「这样子,我们回去以后果然就得进禁闭室了吧。」 长波听了朝霜的话点点头: 「镇守府可没天真到会放过我们呢。」 「风云过来时,如果我们全部都被关禁闭,那样也太有趣了。」 「虽然只是听说,但是阳炎姊她们好像也做过这种事情。」 清霜听了似乎感到很佩服,长波接著说: 「她们好像老是做出很乱来的举动,这是在吴听不知火姊说的。」 「有那种感觉耶。」 「不过她也说过,阳炎姊她们是驱逐舰的骄傲,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呢。」 所有人都暂时思索著这句话的含意。 并且回忆起第十四驱逐队教导的技术,还有跟她们密切相处的这段时间。 「…… 绝对不能给阳炎姊她们添麻烦。」 早霜自言自语般说著。 「我们是擅自出击,偷吃步的方法也全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跟阳炎姊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只能是这样。」 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大家都用力点头。 夕云宣告「两舷第二战速前进」来提升船速,脚边的海浪也高高扬起。 远方能够看见黑点。 「是船队吗?」 清霜低声说著。 夕云凝神注视。黑点急速变大,不久后就能辨别形状。 那并不是船队。 她看见构造杂乱无章的东西。有复数个像是鱼又像是人的异形物体,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游过来,即使位在远方也能感受到这股杀意的波动。 朝霜大吃一惊: 「喂……喂喂,那不是深海栖舰吗?」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然后那些家伙还不是普通的深海栖舰。 位在中央的是身穿黑色服装,装备巨大火炮与甲板的美丽女性。她露出要将所有舰娘送进深海的疯狂眼神。 那是航母栖姬。 「为什么会在这里……?」 长波皱起眉头。跟之前遭遇的时候比起来,现在双方的距离更遥远。 「她们好像急著要去哪边……」 高波把双眼望远镜(眼镜)拿起来观看。她一边低声说著,同时计算出方向与速力。 「敌方的目标……好像是横须贺……」 「你说什么!」 长波陷入惊愕,高波则断言说: 「是横须贺!她一直线地往那边航行!」 没想到航母栖姬偏偏是往自己的母港航行而去。 她们直觉性地察觉到危机。现在各个镇守府、港湾、基地的舰娘们都为了发动攻势而出击,这也是要将广范围出现的敌人彻底歼灭。 于是深海栖舰藉此趁虚而入。 为了给予人员稀少的镇守府巨大的打击。 也为了让航母栖姬能报仇雪恨。 所有人不禁屏息。 「怎么办……?」 朝霜这么问著。 她们没有面对过那么强大的敌人。上次遭遇时也是毫不犹豫地撤退。想要只靠驱逐队发动攻击,这也许光是想像就觉得白费力气。 大家的视线集中在夕云身上。 她默默思索著。虽然其他人出声叫了她几次,夕云都认真思考到听不见这声音。 「……发动攻击吧。」 夕云这么回答: 「如果放过她,就会让敌人跑到横须贺去,必须把那些家伙阻挡在某处才行。」 「就靠我们几个吗?」 「就靠我们几个。」 夕云明确地回答朝霜。 她做出决断。也领悟到如果不在这里给予深海栖舰损伤,我方就会产生非常大的损害。这不是靠理论或经验得出的结论。 是舰娘的直觉,而且是重视奋斗精神的驱逐舰娘的直觉。 夕云看著大家的脸说: 「想要返航也无所谓,不会有人嘲笑的。想留下来的人再留下来。」 插图008 「不要,夕云一定会偷笑。」 最先回应的人是朝霜: 「我可不想被笑,就让我一起留下来吧。」 「我也要战斗!」 清霜举起手来: 「可不能在这种时候逃跑。」 她身边的早霜也点点头说: 「能击沉强敌才称得上驱逐舰,我们攻击吧。」 「我也要参加,得让敌人见识一下我们的气魄!」 长波也这么回应,高波则用力握紧拳头: 「好像只要在这边击退敌人就好了!」 夕云点点头: 「谢谢你们……这样对卷云很不好意思呢,好像把她当成局外人了。」 「等到我们不在以后,还得请她继续寻找风云才行。」 「是啊,那是很重大的责任。」 夕云低声说著,接著对清霜招手: 「帮我联络横须贺。」 清霜说声了解。然后夕云为了让大家听见,大声宣言: 「接下来,本舰队将对深海栖舰舰队发动突击,将其击退。两舷满速前进!驱逐舰万岁!」 「驱逐舰万岁!」 所有人一起让发动机全速运转。 风势逐渐猛烈,海浪也越来越汹涌。 夕云她们像是要切开海浪般,奔向深海栖舰的舰队。 ○ 霰把夕云她们跟敌人接触的消息通知给阳炎知道。 『居然说发现包含航母栖姬在内的舰队,然后要迎击……』 阳炎就这样握著话筒,陷入惊愕,因为敌人正笔直航向横须贺。 敌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想将横须贺镇守府化为废墟。 这是十万火急的状况。阳炎对霰说完「总之先让驱逐队待机」以后,就跟爱宕一起快步前往提督办公室。 提督听完报告后,也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是紧急状况。」 阳炎说: 「依照夕云她们的回报,深海栖舰之中包含大型航母。我想恐怕会是『姬』等级的敌人。」 提督微微咂舌一声: 「是大家伙呢,就是佐世保的报告书上头写的家伙吗?」 「是的。」 那个女人在上次的战斗中负伤,也因此就更加憎恨人类吧。于是她打算对最重要的据点横须贺镇守府发动攻击。 提督边思索边说: 「看来敌方刻意在各个海域积极活动,让我方出击使得据点守备薄弱后,再把突袭部队送进横须贺来。」 从上次各镇守府遭受空袭的经验之后,军方就改为前往远方迎击而不是在本土附近守备的方针,结果反而被将计就计。 「夕云型能发现到,算是很幸运。」 「虽然是这样……」 毕竟是面对提督,所以阳炎想把事实告诉他,不过提督举起单手制止: 「我知道真正的情况。不过无所谓,现在必须把幸运利用到最大限度。」 他的表情依旧很紧绷。爱宕说: 「战舰、航母都还在各个海域出击。就算紧急把她们叫回来,也不清楚是否来得及。」 「现在能派出几个人?」 「驱逐舰娘们和轻巡洋舰那珂,然后就是我。」 爱宕如此回答。 「连你都出击的话,镇守府就真的彻底变空城……不过现在也不能说这种话了。」 迎击来到眼前的深海栖舰是最优先事项,只要能运用的人就必须全部用上。 「编组联合舰队进行迎击,马上进行准备并且出击吧。」 但是阳炎摇摇头: 「其实还有问题存在,那就是舰娘数量不够。」 「怎么回事?」 「只靠爱宕姊跟那珂姊,要组成联合舰队是很困难的。佐世保虽然尝试过各种方法,但是还要再有两名轻巡洋舰以上的舰娘才能编组。」 提督跟爱宕一起露出「糟了」的表情。 联合舰队说起来就是需要一定以上数量的舰娘,而且还必须配置大型舰才行。现在横须贺驱逐舰的数量很充足,但是其他类别的舰娘就几乎都出击了。 可是阳炎立刻说: 「不过我们就用现有战力出击。已经没时间了,就这样出发吧。」 提督似乎欲言又止。 恐怕是想讲这样火力不足, 还是等出击舰队返航之类的话。说不定可能是看错,就算真的是深海栖舰,空袭搞不好也会打偏──这些情况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是零。 他先暂时陷入沉默,然后说: 「我同意了。」 他用极度冷静却又带有热情的语气下令: 「我许可你们出击,横须贺镇守府的命运就托付给你了。」 如果这场战斗失败,镇守府就会毫无防备可言,也许就会因为航母栖姬的攻击而遭受再也无法复原的打击。 可是已经没有退路。既然要豪赌一场,就只能在这个时间点下赌注。 阳炎向他敬礼,接著跟爱宕一起走出提督办公室。 她们在镇守府办公大楼外头,边走向栈桥边说: 「首先由我跟第十四驱逐队去将夕云她们救出,然后朝敌方舰队突击。之后就拜托爱宕姊你们了。」 「我跟那珂的火力比较高,让我们先出发吧。」 「不,请让我们先减少一些敌人的数量,之后爱宕姊们再进行突击。我想这样子击退的机率会比较高。」 「你们会遭受很严重的损伤喔。」 「这早有觉悟了。」 阳炎如此断言。 爱宕是重巡洋舰,那珂是轻巡洋舰的改二。由于双方的火力都很优秀,所以会想保留到最后一刻。为了让她们能用最大限度的力量战斗,现在必须尽可能减少深海栖舰的数量。 为此要让驱逐舰担任先锋出击。 「请交给我们吧。」 「你们想让姊姊感到悲伤吗?」 「当然不是这样。」 「那就听我的,好不好?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第十四驱逐队,单独突击的胜算也还是很薄弱啊。」 「没问题的。因为知道爱宕姊你们之后会赶来,这让我们很有把握。」 「那就在这里展现你的把握吧。」 两人抵达栈桥,皐月她们已经在那里了。爱宕指的并不是她们,而是旁边的人。 首先是那珂。 「现在还不是小那珂睡觉觉的时间呢,可不能在船坞呼呼大睡。」 那珂身边是丛云。她跟往常一样把桅杆扛在肩上,露出值得信赖的微笑: 「还真是不停被使唤呢。不过在林加的人情还没还给你,就让我陪你跑这趟吧。」 卷云也有参加。虽然有告诉她说不用出击也无所谓,但她立刻志愿参加。 「我绝对要去!请让我去吧!」 然后,没想到有个让阳炎感到惊愕的人物也在这边。 她露出忧郁的表情但同时又拥有强韧的意志,是川内型的轻巡洋舰。 「神……神通姊……」 阳炎一时哑然,接著才开口问: 「为什么你会在横须贺……?」 「我是刚才抵达的。」 神通缓缓说明著: 「大淀很称赞你喔,说阳炎也懂得运用外交策略了。我似乎就是她送来的奖赏。」 「我怎么可能会说轻巡洋舰是奖赏,那种无法无天的事情……」 「请不用那么客气。编组联合舰队会需要我吧?身为奖赏可得好好努力才行。」 她露出微笑。阳炎在挺直腰杆子的同时,也感受到无比的信赖。 但接著阳炎回过神来: 「这是这样子人数还是不够,必须要再有一艘大型舰才……」 「不用慌张,有一位舰娘特别志愿参加喔。」 爱宕这么说。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这次真的让阳炎瞪大双眼。 那位人物是给人温柔贤淑印象的轻航母,是个至今从来没有任何人看过她战斗的女性。 「凤翔姊!」 凤翔回应阳炎的吃惊: 「是的,这样子应该就能编组联合舰队了吧?」 「这……这个,是没错,可以编组了。」 阳炎在脑海中描绘编组图,整体还有一个人的空缺。如果潮在就刚刚好,但她跟五十铃一起出击所以不在。值得信赖的伙伴不在场虽然很可惜,但联合舰队本身算是完成了。 「为什么连凤翔姊也……」 「没有时间了,我们出击吧。」 阳炎低声说的确如此后,就慌忙发出「起锚!」的号令。 横须贺镇守府最后的舰队在海洋上奔驰。 在前头航行的是水雷战队旗舰神通,阳炎、长月、皐月、曙、霰被编排在她底下。 「两舷前进,第四战速。」 神通平静地宣告。发动机的出力开始提升,速度也快速增加。 阳炎她们紧跟在神通后头。不管船速变得多快或是变换方向,都能确实保持距离并且不让舰列紊乱。 神通很佩服地说: 「真厉害呢,看来阳炎你们也成长许多了。」 「都是多亏您的指导。」 「我什么也没做,一切都是你们努力的成果。」 她的声音里带有自豪。 阳炎用无线电联络后头的本队说: 「丛云,你们那边状况如何?」 「没有问题啊。」 丛云好像有些厌烦地继续说: 「我在想啊,如果这种时候回答说现在身体不舒服的话,会怎么样?」 「谁理你啊,当然是叫你继续战斗下去。」 「还真有你的风格。」 丛云耸耸肩──就算是透过无线电也能知道她正做出这个动作。 「卷云,你那边呢?」 「没问题,凤翔姊倒是干劲十足。」 「抱歉喔,这么地不文雅。」 凤翔的声音插了进来: 「因为觉得你们人手似乎不足,所以就志愿参加了。由于是久违的实战,我会好好努力不要拖累大家。爱宕、那珂……」 「是……是的!」 「是!」 两人的声音立刻传过来。 「说不定会劳烦你们两位,到时候就多多拜托了。」 「我明白了。」 「请交给我吧!」 阳炎心想,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爱宕跟那珂这么紧张。 水平线上能看见闪光还有浓烈的黑烟,那边正发生海上战斗。 就是那个,阳炎小声说著。夕云型舰娘们正拚命战斗著。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何种状态,但应该不会毫发无伤。 她们也是驱逐舰娘。一旦开启战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持续战斗下去。 阳炎对所有人宣告: 「发现敌方舰队,已经能够目视。」 距离逐渐接近。不久后敌方也已经发现我方,海上的气氛明显产生变化。 凤翔从后方回应这句话: 「那么,开始攻击。」 她把箭矢搭在弓上,用力拉紧弓弦。 接著前端朝向上空。 「一号队,离舰!」 凤翔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箭矢。 ○ 巨大的炮弹无声无息地落下。 强风猛烈席卷的海面上产生巨大水柱。不只是一道,第二、第三道接连不断地发生。这全部都是由深海栖舰的炮击所诞生出的死亡建筑物。 夕云型驱逐舰娘们穿越这些水柱的缝隙航行。 「不要让队列紊乱!左转舵!」 全员向左方旋回,炮弹紧追在她们后头。 大家都拚命执行夕云的命令,身为驱逐舰的使命还有过去密集的训练支撑著她们。 「右方二十度,战舰!」 长波放声大喊。 笔直站立的黑发女性是战舰ru级,而且从那光芒看来,还是被称为最强(gship)的存在。驱逐舰i级就像家臣般跟随在一旁,发出咆吼想让舰娘葬身于此。 杂乱的炮身朝向这边,夕云反射性大喊: 「全速后退!」 夕云型舰娘们猛烈地减速,ru级发射炮弹掉落在自己航行方向上并且爆炸。 然后她们继续前进,接著在视野的右侧捕捉到ru级。 「准备进行反航战!」 她们刻意面对敌人,接著提升速力冲进去。 「右炮雷同时战!」 驱逐舰娘们迅速瞄准,动作毫无迷惘与紊乱。 队伍跟敌方舰队交会。 「开始射击!」 射击声跟号令同时重叠。爆炸声与烟雾充满四周,炮弹满天飞舞,同时还有好几发鱼雷奔驰在海面上。 这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夕云她们立刻远离了敌人。 「命中了吗?」 夕云把沾在脸上的煤灰拭去。朝霜回答: 「早霜的鱼雷把叫i级的家伙炸飞了!我的炮弹应该有命中ru级,但是没有击沉。」 这代表敌人都还健在。虽然稍微减少一些数量,但最重要的航母栖姬还活著。 不过驱逐舰娘们并没有失去奋斗精神。 「确认剩余弹药和损伤!」 「这边是清霜,还没有问题!」 「这里是早霜,炮弹残量稀少。可以战斗。」 「朝霜,虽然舣装被碎片刺中,但还可以。」 「长波,虽然能够战斗,但鱼雷发射管已经空了。」 「高波,弹药好像还有很多。」 夕云虽然想过要让鱼雷用完的长波脱离队伍,但立刻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她不想在这时候让火力降低,必须所有人一起发动攻击。 「高波,你还有鱼雷对吧?把它分给长波。」 「啊?在战斗中要怎么给她呢?」 「我们有学过吧。」 高波虽然一瞬间感到困惑,但立刻回答:「我知道了卡牟!」 夕云发出回头的号令,舰列在猛烈上下起伏的海面进行一百八十度的方向变换。 同时高波来到长波身边并排: 「请抓住高波的手!」 长波把手伸向高波,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高波用另一只手拿起鱼雷,然后递给长波。 海浪更加汹涌,呼啸的狂风让身材娇小的驱逐舰娘们激烈摇晃。在这种天候之中,高波完美地把鱼雷交给长波。 「夕云,可以了!」 长波如此说著。 「两舷第四战速前进!」 夕云下达号令,同时发动机也发出低鸣。她们藉由红黑的调整统一速力,往敌阵中突击。接著正上方马上有炮弹掉落。 炮弹掉在比至今还近的距离并且爆炸。爆压震动身体内侧,摇晃著全身。 「好痛!」 夕云忍不住大喊。炮弹的碎片撕裂制服,爆风更让她摔倒。 水花溅起。 「你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高波伸出手。但夕云没有抓住这只手,而是自力站起来。 「我还可以!重新组成队列!」 夕云型舰娘急忙重组单纵队,然后重新面向敌人。 右边能看见驱逐舰ha级,这种不熟悉的形状是后期型。它露出有如石臼般的牙齿,朝这边突进。 「右鱼雷战!」 所有人一齐摆出射击姿势,这是阳炎她们所教导的姿势。 「发射!」 鱼雷被射出,并缓缓扩散为扇形。冲过来的ha级虽然急忙想要闪避,但为时已晚。 两发鱼雷命中。ha级的身体断成两半,化为海中的藻屑。 「很好!」 清霜忍不住发出欢呼声,但危机还在持续著。 「左边有大家伙!她绕过来了!」 朝霜发出大喊,那边有航母栖姬巨大的身躯。那纯白的身体和鲜红的双眸,正瞪视著娇小的驱逐舰们。 「她要射击了!右满舵!」 随著夕云的号令,所有人一齐向右回头。 可是航母栖姬刻意不发动炮击。 「上方,上方!」 早霜大喊要所有人注意,空中有敌人的机体在飞行。 航母栖姬改让舰载机离舰。攻击机和虫炸机的混合编队冲向正以半圆形前进的驱逐队。 「之字运动!」 夕云再度发出号令,她们猛力向左转舵。 敌机第一次的轰炸往右落空,接下来的掉在她们后方。 然后剩下的敌机在高空中止虫炸,并且垂直俯冲下来。 「回避……!」 已经来不及,夕云的喊叫被爆炸声掩盖。 敌机突然爆炸。 「咦……?」 夕云型的成员显得很惊讶,接著从无线电传来声音: 「你们做得很好。」 是阳炎的声音: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然后她们看见采战斗队形,朝这边驶来的联合舰队。 阳炎让夕云她们退到后方: 「想留下来也可以,但是小心别被流弹打中了。」 接著攻击开始展开。 凤翔只搭载了战斗机。她并没有考虑要直接攻击敌方舰队,而是专门进行制空战斗。 空中陷入大混战。战斗机从高空下降给予敌方一击后又上升,又或者是翻转机翼进行回旋。深海栖舰的机体接二连三地喷出火光坠落。 凤翔往空中看了一眼,接著就让发动机加速运转。 「我去前面一下。」 她华丽地滑行,把身体倾向返航的战斗机部队。 机体结束战斗后变回普通的箭矢掉落。凤翔伸出手,在箭矢掉落到海面前抓住,然后把箭矢的尖端往飞行甲板轻轻掠过,又立刻迅速搭上弓射出去。 箭矢化为补给完毕的战斗机,再度前往战场。 「哇……」 皐月发出赞叹的声音。 「可别看到入迷了,我们也要上喽。」 神通这么一说,阳炎内心不禁沸腾起来。 「好久没有给神通姊指挥了呢。」 「被第十四驱逐队的向导舰盯著看还真是紧张……那么……」 她下达「两舷第五战速前进」的命令。 爱宕与那珂已经开始炮击。在她们炮击的援护下,神通丝毫不减速地往前突进。 不管波浪是高是低都跟神通无关,她毫无倾斜地在海面上奔驰。虽然神通的发动机已经是好几世代前的东西,性能却彷佛丝毫没有衰退。阳炎她们也只能拚命从后头跟上。 眼前有航母nu级出现,其后头是驱逐舰ha级。 「方一(右方十度方向变换)。」 神通发出沉静却能听得很清楚的声音,舰列从nu级旁边通过。 正想说就要交会的瞬间,nu级已经产生巨大的爆炸。 「咦?」 长月无比惊讶,才觉得神通要准备发炮的瞬间,敌人已经被轰沉。她的炮弹正确贯穿了装甲最薄弱的部分。 接著她们也从ha级旁边通过。这边更加可怜,等注意到时,对方已经沉到海面下了。 简直就像拔刀术般神速。 「这样子,就把大家的猎物都抢走了呢。」 神通向大家致歉。 「这次要穿越那边中央。允许进行自 由炮击,所以请尽量射击吧。」 她所指示的方向,有著以重巡ri级为首的敌舰在蠢蠢欲动。虽然数量多到令人害怕,但身为水雷战队的一员看了反而士气更加高昂。 「我们进攻。」 以神通为前头,舰队就这样冲进深海栖舰之中。 她们穿越群体的正中央。往后方确认一下,有好几道浓烟扶摇直上,倾斜并且就要沉没的敌舰也占大多数。 「不愧是阳炎的队伍,真是卓越的勇气。」 神通的赞赏就如同神明的祝福,让阳炎害羞到脸颊发烫。 但她们立刻重拾紧张感。 「我们回去吧,离凤翔姊她们有点远了。」 神通下达方z(右方一百八十度方向变换)的指令,准备返回凤翔她们身边。 而那位凤翔,正持续用正确无比的动作发射箭矢。 敌方舰队除了航母栖姬以外还有轻航母伴随,他们释放出令人觉得无穷无尽的机体。 凤翔丝毫不退让。她在海面自由自在地移动,在半空中就抓住回来的箭矢并且补给后又发射而出。这些动作越来越迅速,完全没有变慢。 伴随在旁边的爱宕她们,则是将靠过来打算攻击凤翔的敌舰击退。 「你们很碍事喔,快滚到海底去吧!」 「想跟小那珂打一场吗?我接受挑战!」 重巡的炮弹和轻巡的鱼雷包围敌人,水柱覆盖住四周。 可恨的家伙们…… 航母栖姬发出焦躁的咆吼。空气为之震动,还产生有如雷鸣的轰响。 深海栖舰的群体变得更加凶暴,气焰也越来越旺盛。他们开始对舰娘们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势。 「哇啊,数量是不是增加了啊?」 丛云这么说著,她正以零距离射击把袭击而来的驱逐舰i级彻底粉碎。 驱逐舰ni级从其他方向冲过来,这次她用拿在手上的桅杆将其敲下来。 「跟阳炎你们在一起,真的都不会无聊耶,我最喜欢这种情况了!」 「右方三十度,有新的敌人!」 卷云用手指著,那边可以看见有新的深海栖舰群体朝这边前进。 敌人也知道现在是胜负关键。只要能葬送舰娘,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前往横须贺。所以无论如何都打算击溃我方。 「哎呀,真糟糕呢。」 丛云用若无其是的语气讲著,并且对回来的阳炎她们说: 「我去阻挡这一群,借我几个人吧。」 「让我去。」 阳炎自己提议。 「那我也要去!」 曙也立刻回应。她们三人在获得神通的许可后离开舰列,前去迎战新出现的敌方舰队。 三名驱逐舰娘跨越海浪奔驰著,丛云说: 「进入鱼雷射程内就同时施放烟雾,发射鱼雷之后立刻开溜吧。」 阳炎笑了出来: 「丛云也很适合担任向导舰呢!」 「被你使唤的感觉比较爽快啦!」 「那边那两个人!你们该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曙发出怒吼,她们也正面迎战数量庞大的深海栖舰。 丛云大喊: 「烟雾!」 舣装背部冒出浓浓黑烟,三人将鱼雷发射管朝向敌人。 「鱼雷发射!」 丛云同时发出齐z(右方一百八十度一齐回头)的讯号。她们以黑烟隐藏踪影开始远离,浓烟的另一头则传来复数的爆炸声。 她们没有时间沉浸在欢喜之中。受损的敌舰被放置在原地,毫发无伤的深海栖舰穿越烟雾冲了过来。 丛云不禁咂舌: 「数量也太多了吧!」 驱逐舰ha级的群体接近之后,立刻一齐发射鱼雷。好几道航迹在汹涌的波涛之中延伸。 虽然是至近距离,但三人全数闪避开。这时驱逐舰ni级后期型突击过来。 「唔!」 曙扭转身子。ni级利用海浪跳跃而起,松开下颚将比身体大好几倍的嘴巴张开。 曙转动肩膀对那上颚扣下扳机,但只发出喀嚓声而没有炮弹射出。 「卡弹了!」 虽然急忙想装填次发弹药,但已经来不及。 「糟……」 这时ni级突然爆炸。 「什么……?」 其他敌方驱逐舰也沐浴在炮弹之中。接著连鱼雷也袭击而去,让仓皇失措的深海栖舰葬身海底。 「看来有赶上,真是太好了……」 有个略带哽咽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那名人物从后方向她们挥手。 阳炎她们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同时说: 「……潮!」 出现在那边的是改二之后的潮,曙感到很惊讶: 「你不是出击了吗?」 「我刚返航,提督让我使用高速修复材(水桶)之后就再度出击了。」 她抓起曙的手: 「我也想跟大家一起战斗。」 「虽然很感谢,但就算你是改二,也没办法轻易打倒这么多的敌人吧。」 「没问题的。」 她往后方看去: 「我把其他人也带来了。」 正规航母们在那边一字排开,同时一齐射出箭矢。 藉由这次航空攻击,力量平衡一口气往我方倾斜。 依照潮的说法,航母舰娘们知道凤翔出击以后就争先恐后地要求再度出击。她们认为绝对不能让同为航母的凤翔受到半点损伤。为了横须贺也为了凤翔,她们急忙出击赶赴战场。 敌机接二连三地被击坠,攻击队也陆续击沉深海栖舰。敌方的势力正逐渐消退中。 航母栖姬被孤立起来。认定是反击的良机后,神通下令: 「进行反覆攻击。」 「请让我们来发动攻击!」 阳炎突然如此大喊: 「那是从佐世保逃跑的家伙,请让我们来击沉她!」 神通注视著阳炎的脸庞。 这段时间并不长,接著她开口说: 「……好吧,请你们尽情攻击。」 「非常感谢您。」 阳炎对第十四驱逐队下达号令,从联合舰队离开。 她环视伙伴们的老面孔。 长月、皐月、霰、潮、曙这五个人,这是阳炎最为信赖的第十四驱逐队舰娘。不管何时,她们总是一起战斗。 「我这样真的很任性,先跟大家道歉喔。」 阳炎边重整队列边道歉。 「但是我想在这边做个了结。大家已经无法继续一起待在第十四驱逐队了,所以最后就由我们来结束一切。」 「好啊。」 皐月开口赞成: 「我们总是扮演这样的角色嘛。」 长月也说: 「是啊,这是无比荣誉。驱逐舰就是要这样。」 她既不恐惧也没有感到悲叹,就跟往常一样平静。 霰也点点头: 「我也喜欢这样的情况……绝对要打倒敌人……」 最尾端的曙传来「准备完毕」的声音,接著她就用平常那略带挖苦的语气说: 「结果最后还是我们几个啊。」 曙这么讲著: 「都是些一成不变的面孔。不过,我还想跟这些一成不变的成员再继续战斗下去呢。」 「只要活下来,就还有机会喔。」 潮如此回应。即使在这场激战之中,她的鱼雷发射管依旧健在。 「不管我们去到了哪边,都会背负著第十四驱逐队的名号。所以现在就让我们获得胜利吧。」 「你改二后讲的话还真帅气呢。」 曙露出笑容,潮也一起笑了出来。 阳炎大声呼喊: 「要上喽,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第十四驱逐队有如弹射般奔驰而出。 降注的炮弹,汹涌的浪涛,火药燃烧的臭味与海水的气味,发动机所发出的高亢音色,渗透全身的高昂感受。 偶尔会看见海面正闪闪发光,这是因为流出来的油料浮在海上。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就奔驰在上头。 「就在那边!」 阳炎用手指著。 前方是深海栖舰的舰队。虽然数量在凤翔与神通她们的攻击下已经减少许多,但航母栖姬依旧健在。她为了击沉舰娘还有将横须贺化为地狱,现在仍然继续前进。 她没有发动航空攻击,机体已经全数被凤翔击落。但是航母栖姬的大炮应该正瞄准著阳炎她们。 漆黑的身影,隐约地冒出火光。 「敌舰发炮!」 阳炎同时下令向右转舵,于是第十四驱逐队开始向右回转。 左侧扬起水柱,并传来爆炸声与震动。确认这些状况后阳炎又再次大喊: 「左转舵!」 这次她们向左转弯,大口径的炮弹掉落在右侧喷起水柱。 第十四驱逐队不停向左或向右转舵,以之字运动回避敌人的攻击。毫无紊乱的动作正确地闪开炮弹,逐渐将距离拉近。 现在已经能清楚看见敌人。 这时侧面出现其他深海栖舰,是拥有最强(gship)名号的战舰ru级。其他还有重巡洋舰跟轻巡洋舰跟在一旁,敌方打算进行夹击。 「那边让我们来解决!」 长月高喊: 「皐月、潮、霰!要上喽!」 「走吧!」 「那当然……」 「请交给我吧!」 四人发动集中炮击,其中潮更是充分发挥她的火力。 「喝啊啊啊啊!」 潮发射大炮并扫射机枪,让前方扬起好几道水柱。下降到低空的敌机有好几架被同时击坠。 ru级从有如暴风雨的炮火中出现。她朝这边一直线逼近,霰虽然想迎击却被潮制止: 「请让我来!」 她全身散发著斗志: 「我绝不允许重要的伙伴受到伤害!」 潮毫不畏惧敌方炮击地突进,即使制服被碎片撕裂也完全不在意。她冲进敌人怀里。 「鱼雷发射!」 在至近距离发射所有鱼雷。信管立刻启动,不到一秒就发生爆炸。 ru级还来不级发出哀号就沉入海底。 「哇……」 皐月瞪大眼睛。 「还没结束!」 潮来到前头带领大家,将深海栖舰一一击沉。 阳炎用眼角余光确认伙伴的奋斗后,接著对曙说: 「我们来把那家伙解决掉!」 航母栖姬的身影越来越大。破裂的衣服,依旧完好的大炮,留在脸上的巨大伤痕都已经清晰可见。 阳炎无法判别她到底有没有感情存在。这艘深海栖舰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是对人类的憎恨?还是想要复仇?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杀戮冲动? 现在只知道如果不打倒这家伙就没有未来可言。为了让横须贺镇守府与人类存活下去,必须将她在这里击沉。 阳炎跟曙没有降低发动机出力,反而更加提升速度。 「两舷满速前进!」 机关传令机发出铿锵声响,把她们的身体一口气往前方推进。 航母栖姬发炮。 阳炎她们没有变换方向,视线也没有移开。自己后方传来爆炸声,这是因为全速接近使得敌人的瞄准产生失误。 她们在次弹飞来之前发动攻击。 「一号、二号,发射!」 随著阳炎的呼喊,有两发氧气鱼雷被发射出去。 「三号、四号,发射!」 稍微停顿一下后,她又接著发射另外两发。氧气鱼雷随著空气的排放声一起冲进海中,浮起之后就开始猛烈突击。 四发鱼雷正确地朝向航母栖姬突进。 先是爆炸、水柱然后是哀号,航母栖姬被火焰所包围。 但是她还没有沉没,真是强韧到令人感到恐惧。发出灿烂光辉的眼睛,捕捉住可恨的驱逐舰娘。 航母栖姬再次发炮,这次的炮弹掉落在极近的距离。大量的碎片让阳炎和曙受到损伤。 阳炎的鱼雷已经全部射完了,于是她大喊: 「曙!」 被呼喊的曙已经瞄准目标。 航母栖姬就在眼前。这是发射后绝对会命中的距离,也是鱼雷攻击的绝佳时机。 再来就只剩发射出去而已。 「阳炎……」 曙还没有发射: 「如果被这家伙逃跑的话,她就会躲藏在某处,然后再度发动攻击对吧?」 她的视线没有从前方移开,但还是没有发射,而是有如大喊般说著: 「那样的话,我们就能一直待在一起!永远一起战斗下去对吧!」 「没错!」 阳炎回应她: 「为了打倒这个家伙,我们会转战各地!永远追著她,永远在同一个驱逐队战斗!所以……」 阳炎挤出声音: 「所以快点发射吧!在这里把这个家伙打倒!」 曙放声大喊: 「一号到四号!发射!」 四发鱼雷从大腿的发射管射出。 它们无视汹涌的海浪猛烈突进,直接命中航母栖姬的正面。 所有鱼雷同时爆炸。 火光燃起,航母栖姬痛苦地挣扎。她还想把巨大的火炮转动过来,但还无法瞄准目标就逐渐垂下。 啊啊啊啊啊…… 低沉的悲鸣从火焰中传出。航母栖姬开始向后仰,最后倒进海面。 烈焰直冲天际,火花四处散落把周围照亮。 不久后那个身影沉入海中,战斗的噪音也消逝无踪。 阳炎跟曙站在海面,长月、皐月、霰和潮也来到这边。 「……我们赢了呢。」 阳炎默默地点头。 不久后,夕云型她们也从后方抵达这里。 「好厉害……成功了呢……」 早霜赞叹地说著,她的装备已经几乎都毁损了。 夕云运作著快要损坏的发动机,在卷云缠扶下,来到航母栖姬沉没的地点附近。 「阳炎姊,你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吗?」 「我也不知道耶,卷云你呢?」 卷云也摇摇头。打倒特定敌人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几乎没有实际的目击例子。 阳炎她们跟夕云型她们协力,开始搜索周围这一带区域。 「……夕云!」 没多久朝霜就出声大喊,她指著脚边。不只是夕云,所有人都聚集到那个地方。 海面下正微微发光。 「这……就是那样东西吗?」 夕云战战兢兢地观看。虽然无法看见海底,但光芒就漂浮在海中。 「这该怎么办……」 「要去拜托潜水舰娘吗?」 卷云小声说著,于是光芒就像对她们产生反应般开始移动。 正当觉得奇怪时,光芒就左右摇曳,接著急速膨胀。 「哇! 」 急速放大的光芒,让夕云跟其他所有人都用手遮住眼睛。光芒化为球体,从海中照亮海面。 然后发出有如爆炸的光辉后,光球就这样消灭了。 舰娘们暂时陷入茫然状态。 「这是怎样……」 早霜自言自语说著: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样子就好了吗?」 朝霜也疑惑地这么讲。不只是她,大家都感到困惑。 「夕云……」 长波这么说,视线也都集中到夕云身上。 她摇摇头: 「不知道,我也完全搞不懂……」 有只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夕云回头一看,阳炎正对她微笑: 「这样就够了。」 「咦……」 「虽然我们也没有这种经验,不过你们已经用尽全力奋斗过了。所以这样子一定没问题的。」 阳炎并非有实际根据,就只是强烈觉得这样就够了。驱逐舰娘们的勇气以及为同伴著想的心情,大海一定会有所回应。 阳炎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 横须贺镇守府,镇守府办公大楼前。 第十四驱逐队兴致盎然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这名少女是驱逐舰娘。她全身僵硬也十分紧张,连额头都冒出汗珠来。 她有著淡茶色的长发与似乎很倔强的容貌。以驱逐舰娘来说,外观看起来似乎有著充足的胆量。 但是她现在心脏的激烈跳动,就像会永久持续下去一样。 阳炎有股怀念的感觉。啊啊,自己也曾经是这副模样。第一次被分发到吴镇守府时,紧张跟兴奋让自己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而且眼前的少女是改阳炎型,更让她有这种感觉。 她向阳炎敬礼: 「我……我是夕云型驱逐舰风云!」 舣装完成之后,风云就被叫到横须贺来进行舣装的配备,正式成为驱逐舰风云。 这些虽然都是很特异的例子,但只有这次是特别处置。 「欢迎你。」 阳炎向她回礼。 「似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是,我终于能成为舰娘了。」 风云稍微露出笑容: 「都是托阳炎姊你们的福。」 「我们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喔。」 阳炎这么回答。 「是风云的伙伴们,大家都很努力才能有今天这个日子。」 「是的……」 夕云型舰娘们聚集在风云后头窥探这边的情况。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安心与喜悦。 阳炎对她这么说: 「要珍重跟大家的友谊喔。」 「是!」 风云跑向夕云她们那边,脚步彷佛走在云上一样地飘然。 然后她们会合,欢呼声甚至传到这边。 长月小声地说: 「真是太好了。」 「嗯……话说回来……」 阳炎对大家说: 「打赌是我赢了呢。」 所有人虽然先感到疑惑,但立刻回想起来。 就是夕云型谁能够撑到最后的赌注。 「看来是我获得压倒性胜利,因为那群女孩都变成出色的驱逐舰娘了。」 阳炎挺起胸膛。 没有人对这点有异议,驱逐舰的精神确实有传承给她们了。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们,注视著发出耀眼光芒的夕云型舰娘们。 同时思索著自己今后的未来。 终章(epilogue) 这次确实将航母栖姬打倒之后,深海栖舰的活动频率急速降低。 所有镇守府、基地、港湾都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但这不代表敌人全数都被歼灭了。他们会利用这段期间储存力量,等待再次攻击的机会吧。人类还是必须专心进行迎击的准备。 这也跟舰队的重新编组有关联性。获得新的舰娘之后就能编组全新的舰队,因此既存的部队也进行大幅度的编排。 驱逐队也没有例外。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这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地点是横须贺镇守府内的驱逐舰宿舍。 阳炎她们第十四驱逐队在玄关前面整队。 从左边开始是阳炎、皐月、长月、霰、潮、曙的顺序,每个人脸上都浮现些微的紧张以及寂寥。 离她们稍远的地方有大批舰娘在那边。这些是至今跟阳炎她们一起战斗的舰娘们,为了见证这场解散典礼而前来参加。 以爱宕为首的重巡洋舰,和以凤翔为前头的航母。从吴赶来的伊势、日向这些战舰群,还有川内、神通、那珂她们这些轻巡洋舰。接著更有那智、阿武隈等各地的秘书舰或曾经担任过秘书舰的人。秋津丸也从林加前来,幌筵的丸优跟木曾也在。 然后最重要的,就是有共同志向的驱逐舰娘们。 所有驱逐队都到齐了。她们依照编号列队,挺直的身子动也不动。吴的不知火、霞、黑潮当然不用说,阳炎型也全数参加。敷波把自己的驱逐队全部带来,佐世保则有文月、白露、时雨和大批的驱逐舰。大凑的凉风当然也有来参加。 队伍中突然有块空荡荡的区块,这是第十四号的位置。 过去这是缺号的驱逐队。虽然只有名字存在于吴,但它转移到横须贺跟六名驱逐舰娘一起重生。 经历无数的战斗、派遣和喜怒哀乐之后,它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个数字深深刻画在舰娘们的内心,这个驱逐队会让驱逐舰娘们带著羡慕、憧憬以及强烈的尊敬感来诉说。 在这里,它又将成为缺号。 现在就将迎接最后一刻。 阳炎走上前像大家行个礼之后,转身面向伙伴们。 为了这一天而整理到毫无皱摺的制服,以及背在身上,因为激战而失去光泽的舣装。这些全部都是驱逐队的历史。 她暂时注视著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 她们之间发生过各式各样的事情。意见不合是理所当然,互相斗殴也再自然不过。在酷暑与极寒之地差点死掉,跟比自己要巨大许多的敌人交锋。体验到绝望以及跨越绝望后的欢喜,获得能够仔细回味的胜利。这是被汗水、眼泪和友情所渲染而成的驱逐队。 大家都静静地动也不动。 阳炎开口说: 「注意。」 接著呼出一口气: 「我有许许多多想说的话。但是,在这里,就请让我说一句话就好。」 她露出笑容: 「到今天为止,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皐月、长月、霰、潮、曙每个人都正面接下这句话。 阳炎用能够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大声说: 「从现在时刻起,第十四驱逐队……」 她吸口气。 「解……」 话语在此停止。 阳炎无法把话说出口。 泪珠从眼眶里浮现。泪水很自然地溢出,化为两道泪痕流下。累积在内心的感情不断膨胀,转化为眼泪的姿态。 「解……解……」 在哭泣的人不只是阳炎。皐月紧握双拳,身体也不停颤抖。长月为了不让人看到哭泣的模样而低著头。霰默默地流下泪水。潮终于忍不住用双手遮住脸庞。然后曙完全不顾忌其他人地号啕大哭。 阳炎把感情压抑住,下定决心要重讲一次。 为了尽到身为向导舰的最后义务,她使尽自己所有的力量。 「第十四驱逐队,解散!」 插图009 接著她奔向伙伴身边。 以阳炎为中心围成一圈。 她们互相拥抱,就只是不停地流下眼泪。 ○ 阳炎她们在解散之后,走上各自的道路。 皐月和长月返回佐世保,跟文月一起以第二十二驱逐队的身分前往全新的战场。 「那智姊说要让我们领导所有驱逐舰喔。」 长月如此说著: 「事情的规模怎么突然变大了,再说,现在佐世保的秘书舰应该是足柄姊吧。」 皐月笑了出来: 「现在的长月可以办到喔,不过说不定会要你叫她姊姊呢。」 「像爱宕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嘛,皐月你也要帮忙喔。」 「咦~我想要过得更轻松点啦。」 「不行。睦月型可是世界第一的船舰,这点小事很轻松啦。」 长月这么回答。 皐月也打算回应长月的信赖。她们两人已经不是刚从佐世保镇守府调籍到横须贺时的那两个怯弱的驱逐舰娘了。 「都要跟霰分开了,你是不是太平静了点?」 到了要出发的日子,皐月这么询问长月。 「当然会寂寞,不过也不能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粘著不放吧?」 「霰吗?」 「不,是我。」 长月说道: 「我要证明自己是个不会让霰或阳炎……不会让伙伴们感到羞愧的驱逐舰才行。」 「……说得没错。」 皐月深深点头同意。 两人早一步从横须贺出发,她们没搭电车而是用航行。「即使相隔远方,我们都还是伙伴」这句话,是长月留下的话语。 曙跟潮留在横须贺。她们重新隶属于原本的第七驱逐队,再次跟涟、胧编组在一起。 「这次有改二大人在,就能轻松战斗了呢。」 曙说著这种话,让潮噘起嘴: 「小曙也要好好努力啦。」 「我有好好努力啊,跟之前一样。」 「请你要变得更强,总有一天也成为改二喔。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战斗。」 潮牵起曙的手,曙则害羞得把脸别过去。 阳炎和霰要回到吴。她们将在那边成为第十八驱逐队的一员,同时也决定将会担任秘书舰。 这样子阳炎就拥有在佐世保、横须贺、吴三个镇守府担任秘书舰的经验了。 「虽然很荣耀,但也觉得像是抽到下下签呢。」 「……有工作会增加更多的预感……」 霰晓声说著,阳炎也点点头: 「你的预感总是很准啊。」 这里是驱逐舰宿舍的一个房间,阳炎正把私人物品塞进包包里。虽然是狭窄的宿舍房间,但在皐月离开后就莫名觉得宽阔。 霰有说要帮忙整理,但阳炎表示想自己一个人弄好。 「在吴当秘书舰啊。然后也回到第十八驱逐队,怎么好像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 「很适合……阳炎你……」 「大淀姊要怎么办呢?」 「……听说被叫回横须贺了……两个司令官好像大吵一架……爱宕姊是这么说的……」 又来啦。不过他们那样子,其实感情很好吧?阳炎脑袋放空地这么想著。 突然间,她停下正在整理的手。 不知不觉之间,她看著所有人一起拍的照片。 那是在凤翔店里拍的照片。大家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还真是张奇怪的照片。要拿来当作纪念也有点怪,不过这里头还是装满 了所有人的个性与回忆。 这一定能够成为宝物,身为前第十四驱逐队向导舰的最棒宝物。 小心把一起拍的照片收好,最后把吃一半的间宫羊羹丢进去就全部整理完毕。 「好,走吧。」 在入口等著的霰点点头。 阳炎看了一眼室内之后就把门关上,接著像是要拂去感伤般,离开驱逐舰宿舍。 下次什么时候来,又或者再也不会过来呢?这点她无从得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回忆会永远留存。 外头有一名驱逐舰娘等在那边。 「曙……」 阳炎对霰说「你先过去吧」之后就走向曙。 两人面对面看著对方。 曙微微把脸别开地说: 「只有你们这样回去也太可怜了,所以我来送你们啦。」 这个跟第一次相遇时完全没变的语气,让阳炎笑了出来。 「潮呢?」 「她说自己会哭,所以不过来了,现在正跟胧她们在训练。」 潮用能够带领所有人的气势,正进行著猛烈的训练。 「吶,曙……」 阳炎开口说: 「还记得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吗?」 曙的视线往旁边瞄去。 阳炎也跟著往相同方向看去,那边可以看到镇守府办公大楼的上半部还有屋顶。 曙把视线移回来: 「已经忘啦。」 「我也是。」 两人看著对方的脸,微微笑了出来。 「阳炎,其实我有一件事从以前就想问你了。」 「什么事?」 曙清咳一声后,重新问: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阳炎暂时露出困扰的表情。 她稍微思考一下子之后说: 「你也告诉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好啊。」 阳炎跟曙依序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们互相看著对方的脸露出惊讶的表情后,阳炎小声说: 「好奇怪的名字。」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曙大喊著。不过她的表情没有生气,就只是显得落寞。 她们两人都在无意识下伸出手。 「曙,保重喔。」 「嗯,再见啦。」 两人紧紧握手道别后,阳炎就走向霰身边。 那里不只有霰,还有不知火和霞。她们是为了这天才从吴前来迎接的。 接著就是齐聚在这里的夕云型成员。她们会在留下几个人后前往吴重新进行编组,然后再编成驱逐队开始独立行动。 她们一起向阳炎敬礼,夕云代表大家说: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喔。」 然后阳炎对不知火打个讯号。 「走吧。」 「好的。」 阳炎她们逐渐远离横须贺。 直到最后,曙都还注视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