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超能魔术师》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千里朱音 修图:八木いずも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背后一股巨大压迫感袭击而来的时候,他正好挥剑砍向体型有如大腿、头上长着角的兔子。 「那只生物」的移动速度相当快,方才还在注视一只巨大的犬型魔兽,直到为了对付角兔才将视线从它身上移开。照理来说,当时那只生物距离他应该还有二十多公尺远,而且歼灭它只需几秒钟的时间。不过,现在那声令人震慑的咆哮,似乎已经来到他正后方不远处。 相信大家一定看过尽全力拼命跑的狗,它们的速度早已凌驾人类的反应速度。 尽管太一曾经在邻居家的狗溜走后参与过搜捕行动,不过对于眼前这只飞快奔跑的魔兽,他连靠近的办法都没有,甚至还怀疑它是不是连身体两侧部长有眼睛。那只魔兽一边维持高速奔跑状态,一边逐渐与太一间拉开距离。 听说狗对人类都会手下留情。当它们真想的要袭击你的时候,就算是格斗家都没有办法打赢。这可不是道听涂说,说出这番话的人正是一位世界知名且实力坚强的格斗家,所以这段话应该不是骗人的才对。 然而,前提是这件事情必须是在地球上面发生的才算数。 在这个世界——阿尔蒂亚里面昌盛的并非是科学,而是魔术。 这个世上,能够操控魔术者与无法操控者的差异,就如同大人与婴孩一般。 在这里却有一位来自地球,名叫西村太一的日本人,他怀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力量。 然而,拥有能力却不知道如何运用的话,这股力量就等同没有,不过现在的太一却可以随心所欲运用这股力量。 当然,他也是历经了许多严苛的修练、训练才有今日。 太一连头都不回。他只要依靠异于常人的敏锐五感,不要说声音,就连空气流动等细微变化都可透过皮肤一一察觉。因此就算有魔兽要从背后发动奇袭,这敏锐的五感也会告诉他魔兽的位置还有动作。 此时,有只光是站着就有一个人那么高的犬型魔兽——沼泽巨狼正张开大嘴露出獠牙向着太一,并抬起右前掌的利爪朝他扑来。 要致太一于死地的种种凝聚成一股「杀气」,而他也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息。对以战斗为生的人而言,谁都想得到这种「到达高手等级后便可轻松察觉到杀气」的能力。然而,没有这方面资质的人,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获得。话虽如此,太一藉由他惊人的能力与全心全意的投入,最后总算学会了这项能力。 正当太一想发挥这项能力时,就象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般,那只魔兽居然大吼一声,让察觉杀气的能力顿时无用武之地。 但是,太一获得的能力并非只有敏锐的五感而已。他的另一项能力能够提升他的体能,而且提升的幅度根本无法用地球的标准来衡量。他利用这项能力大幅降低自己的体感速度,也就是映入太一眼帘的景色都会以慢动作状态呈现。在所有事物缓慢动作的时间中,只有太一可以用平时的速度采取行动。对这样的他来说,沼泽巨狼的攻击根本就象是小朋友打闹一样。 太一迅速松开紧握剑柄的右手,紧接着一个侧身,轻松闪开魔兽挥出的右前爪。此时,尽管沼泽巨狼的攻势已经遭到化解,不过攻击动作却无法停下来。在惯性作用的影响下,魔兽直接倒向太一,不过太一并没有抵挡这数百公斤的重量,只是让它顺势向前移动。就在这个时候,太一用左手由上、右手从下的姿势牢牢抓住沼泽巨狼的脚。 「吃我这招!」 太一直接将腰向前一弯,把沼泽巨狼摔了出去。这是一记违反常理的过盾摔。 「啊呜!」 因为背部着地,或是应该说受到重摔,剧烈的疼痛使得沼泽巨狼发出悲鸣。 这记攻击应该有对沼泽巨狼造成不小的损伤,纵使在原处用力挥舞利爪,不过却迟迟无法起身。 「别怪我。」 太一捡起了剑,一口气将刀锋刺进沼泽巨狼的咽喉。它的身体颤抖了一会儿,最后变成一具动也不动的尸体。 太一拔起剑,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块布,拭去附在剑刃上的血,并把剑收回剑鞘。他抬起头来观察周遭状况,尽管有感受到周遭还有几只生物的气息,不过都对他构不成威胁,应该只是小动物之类罢了。撇开这些动物是否力大无穷,反正它们只要看到人类就会落荒而逃。看来找碴的魔兽已经一扫而空。 「接下来去看看凛的状况吧。」 就在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太一将视线投向了某个方向。 感觉就象是水平如镜的湖面。 一定没错,这种感觉正是凛所散发出来的魔力。尽管没有见到本人,不过太一相当肯定。他无声无息地靠近凛的所在之处。 恐怕凛现在也在跟魔兽对峙,如果大喇嘲地板过去,想必会妨碍她的行动。 其实如果对手的注意力完全被太一吸引的话,这样等于让凛可以长驱直入。如果就一般而言,这是个完美助攻。然而,太一会将此事定调成「妨碍」的理由只有一个,那是因为这是场一对多的战斗训练。 魔兽当前居然还能说是训练,这件事情本身的逻辑早已不算正常,但是现在就不多做解释。 现在可以感受到,凛的魔力已在不远之处。 太一从树荫里面探出头来看,视线所及之处有两只沼泽巨狼、五只角兔与一位绑着马尾面对这些魔兽的少女。 她手持一根与自己身高相去不远的长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如果说太一主是采取近身的动态战斗,那凛擅长的就是与自己有所间隔的远距离静态战斗。 至于她会怎么消灭眼前的那些魔兽,其实太一心里多少已经有个底。 以消灭为前提的当下,太一从来没有想过凛可能会输掉。 跟他一起来到异世界的吾栖凛,她与太一的交情可不是只有一天两天。尽管俩人遗不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不过至少见面时或多或少可以猜中对方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凛的命中率如何,不过太一大概可猜中七成之多。 太一心想,从这里观看不是很清楚,因此便移动到可以清楚看见凛之侧脸的位置。期间双方的对峙依旧持续着,阖上双眼静谧伫立的凛:与极尽恫吓之能事,而且还想伺机扑向敌手的魔兽,两者之间的落差显而易见。 突然,凛缓缓地张开双眼。 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上提,凌厉的视线瞬间锁定了魔兽的位置。 她利落地将手中的长杖指向魔兽。 随即,空中开始浮现出闪耀着金黄光芒的几何图形魔法阵。 至此就可理解凛的行动模式。在紧闭双眼却毫无可趁之机的状态下,她咏唱了一段魔术。从刚才她嘴角动也没动一下的情况来看,想必旁人应该认为她的魔术应该无须进行咏唱吧。 约二十个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块凭空出现。面对眼前的光景,太一努力翻搅着他那模糊的记忆,最后终于在脑海中想起了这招名为「石雨召唤」的魔术。 「石雨召唤」 喊出魔术的名称是凛发动魔术的关键,而这也证明了太一的记忆正确无误。 无数石块无视着物理定律,乘着千奇百怪的路径飞散四处。 数不清的石块毫不留情地痛击魔兽,它们痛苦到呻吟声四起。当然,这些魔兽也没有弱到会被这种程度的魔术消灭。其实凛只要有心,绝对还可以提升这项魔术的威力,甚至强到只需一击就可以让魔兽全灭。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她自有打算。 「水碎 弹」 如汽球破裂般的「碰碰」声响连续撼动着太一的鼓膜。一团团的水球就这样炸裂开来,七只魔兽的步伐因而踉跄不堪。全身湿漉漉的它们一同瞪着凛看。 「看你干的好事」,魔兽脸上并没有散发出这样的气势。 反而呈现出遭遇实力悬殊的强者时,出自本能反应的恐惧心理。 这些魔兽应该恨不得可以马上逃走吧。转身向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逃出凛的手掌心。这一定是它们现在内心的想法。 当然,对擅长远距离攻击的凛来说,这些魔兽的盘算应该是最不可取的下下策。 更重要的是,凛早就已经有宽裕的时间来实践她心里面的计划。这里时间上所谓的「宽裕」并非来自魔兽遭到「水碎弹」攻击后而不知所措的那段空白时间。 此处所指的是双方开战前的那段对峙时期。当时的凛已经布下三种魔术,再加上魔兽发现凛的时候一定是不假思索就向她扑去。 凛将她的左手高举过肩,然后向前一指。 「雷神剑」 伴随着清澈的响声,闪耀蓝白色光芒的闪电之剑剌进了七支魔兽的身体。 身上早已湿透的魔兽,此时又遭遇电击,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受到这种对生物而雷足以致命的电击后,遍体焦黑的魔兽横尸路面。凛成功封住魔兽的行动,并在攻击之余提前设下致胜的一招,最后更以令人赞赏的准确度与速度实现整个计划。 欲擒故纵又无法见缝插针的多段攻击,这句简短的话即可道尽凛这次所采取的战略。 「辛苦了。」 「太一。」 听见太一的呼喊,凛转过身来。 她的表情未显一丝疲态,看来方才连续使出三种魔术的精湛表现并未带给凛任何负担。 话说回来太一也同样轻松。直到刚刚为止,他总共消灭七只魔兽。虽然在打斗过程中花了点力气,不过对太一来说,这种程度的战斗还不至于让他上气不接下气。 「你的战果如何啊?」 「七只而已,小菜一碟。」 回了句「是喔」后,凛伸了伸懒腰。 从一早进入这座森林后已经过了半天。历经几次与魔兽的战斗,俩人的战果已经达到数十只。 论他们俩的实力,这个数字其实有点少。这是因为他们与魔兽的交手次数并不多的缘故。 「没差,这里的魔兽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是啦,有种在欺负弱小的感觉。」 他们会说出这番话也无可厚非,这是因为这座森林里面已经没有魔兽可以跟太一、凛相互匹敌了。话虽如此,在累积实战经验方面,这些行动还是有其意义。特别是累积越多次的一对多实战经验,将可以培养出更灵活的作战观点。因为至今为止的战斗大都是以一对一形式为主。 「那么,再多杀几只后就回蕾米亚那里一趟吧。」 「好啊。」 语毕,俩人分别往不同方向而去。 有个认识的人在身边就是如此令人安心。 太一与凛从日本来到异世界阿尔帝亚,算一算迄今已经过大约三个月。 在这之前他们俩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距离新生入学典礼结束的时间都还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被流放到这个世界。 至于原因为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第一章 异世界启程篇 第一话 从一般生活 暴殄天物。 意思是说,尽管好不容易拥有质量良好的事物,不过却不知道如何运用,,或是过分珍惜这项事物而不去善加利用,最后导致该项事物消失无踪。 在某种球类竞技中,西村太一就是个近乎暴殄天物的少年。 时序四月下旬,已经是樱花树花朵凋谢、重展新叶的时期,目前万里无云的蓝天下正在进行体育课。 男生上的是垒球。 同时女生好像是在打软式网球。 可惜的是(?)这样就听不到女生的尖叫加油声,不过男生似乎也不在乎有没有这回事,体育课的上课气氛依旧热络。 将班上男生人数对半一分,刚好可分成两支垒球队。 这场比赛应该称得上是班上的红白对抗赛,在三局下半结束时比数为o比一,演变成双方投手互相较劲的局面。 赛前那些棒球队的现任球员都被提醒,在投球、打击时都要有所节制,不过如果是小学、国中有打过棒球的人就不在此限。刚刚才让记分板上翻出第三个o的白队投手就曾经打过少棒。尽管实际比赛又是另当别论,不过从他的表现看来,过往的经验让他在比赛中适应得颇为良好。对手想要正中球心把球打出去实非易事。 另一队的投手,除了玩玩传接球外从未正式打过棒球。硬要拿来与白队投手比较的话,投球技术自然是相形见拙,就算不懂棒球的人也可从被击出的球数看出双方的实力落差。 假如守备人员也没有正式打过棒球的话,被击出的球将会有不少球数形成安打。 此局现在来到两出局二垒有人的情况。跑者是脚程颇快的足球队队员,打者轮到白队的王牌投手。目前白队所得的一分也是出自这位打者一记适时的安打。 现在又来到了可否击出得分打点的关键时刻。 「来吧!再来几分!」 打者势在必得地走进打击区。 红队不只迟迟无法得分,还不能让对手拉开得分差距。然而,红队投手确实很难压制对方的打者。 尽管担任游击手的太一正在发呆,不过他知道投手投出的球会被打向哪里。就在球棒挥出的瞬间,太一轻轻在原地跃起,用脚尖着地。 随着场内响起的钝重击球声,被击出的球猛烈穿越投手右侧朝着二垒方向而去。 大家都在猜想这颗球就要穿越中外野手跟前形成一支安打。就在这个时候,太一的身影居然出现在这颗球如入无人之境的路径上,他顺利将球接住后一个转身。 转身的同时,他将球从手套里面取出,并透过这个转身顺势将球传给一垒手。 当一垒手的手套响起「咚!」的一声,也就是顺利接到球的时候,打者才跑到本垒与一垒中间左右而已。 毫无争议的三上三下。这记可能形成安打的打击可能连棒球队选手都无法化解,不过太一却展现出防守美技解除了失分危机。 「哇啊啊!我打到太一防守的区域啦!」 白队王牌因全力打击却无功而返在那里懊恼不已。 「呼呼呼!抱歉啦,贵史!」 太一一脸得意地从他身旁跑过。因为他刚刚展现完一个防守美技,所以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无可厚非。 说实在的,一直以来看过太一比赛的人都会觉得,可以做到那样的防守,那为何不干脆加入棒球队。不只在垒球方面,其实从国中开始,太一在足球、篮球、排球等运动里面就已经崭露头角。就算没有相亲经历,他照样可以打出一场好比赛,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队伍里面的灵魂人物。 进入打击区的太一一记刻意延迟出棒的推打,顺利击出一支中间方向的平飞球,球越过跳起来意图接杀的二垒手头顶,太一上垒成功。太一今天的打击成绩为两打数一安打。他面对的是个不好应付的厉害投手,再加上太一本身也没有正式打过棒球,因此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值得赞赏。 然而,接下来因为他们后继无力,无法成功得分,今天这堂课的激烈比赛就以o比一的比数落一幕。 「太一你这个家伙!打得还不赖嘛!」 下课后走回教室途中,有个人紧紧搭上太一的肩膀。 才刚入学,同学之间都还不太熟的情况下,太一认为会做出这种亲昵动作的人只有一个。 「是你啊!贵史你刚刚打得漂亮。」 他与太一从小学就是好友,名叫小野寺贵史。 「刚刚那球应该要安打才对,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哼,那种打法就想突破我的守备……」 「那种打法?」 「再去练个三个月吧。」 「最好啦!最好啦!三个月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他们总是这样嬉闹着。 这俩人还不知道,尽管自己才上高中不久,却已经是班上的风云人物了。 然后,这样的人物还有一个。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蠢话啊。」 一道略带嘶哑且悦耳的声音传向俩人。 如此听到不想再听的声线,太一与贵史当然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是凛啊。她们都不是你的对手吧。」 「只是上课而已,我才不会出全力。」 「那是当然的,因为你根本开外挂啊。」 「什么开外挂啊!」 面对拉高音量的凛,太一与贵史吓得快速后退了几步。 吾妻凛。 她从小就热爱网球,在全国的青少年网球界可说是相当有实力的选手。 尽管她应该有历经不少严苛锻练,不过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以女生来说,她的身高并不算矮,拥有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则不足的模特儿体态,还有十人中会有九人会异口同声称赞「可爱」的外貌。发长及背的乌黑秀发绑成马尾随风摆荡。再加上她那良好的仪态,光是站着就足以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作。 还有就是身为帅哥的小野寺贵史。 身高超过一八〇,人瘦又有肌肉。小学就开始打棒球,国中开始学空手道,是个热中格斗技的少年。 这位阳光帅哥早已是这个年级受欢迎排行榜的前三名,然而只有他本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根据学校里面的传言,目前已经有两个人向他告白了,真是个令人畏惧的男人。尽管俩人都是相当可爱的女生,不过他却当场拒绝对方,摆明就是与全国没人要的男生为敌。 其实他打从国中开始就非常喜欢凛,不过却迟迟拿不出向她告白的勇气。外表看似旱已习惯游戏人间的他其实是个胆小鬼。这个事实只有太一一个人知道。 最后来谈谈西村太一。他是夹在这两位帅哥、美女中的没人要代表。没有特别出众的外貌,身高跟凛差不多,只有一六八公分。 成绩中下,尽管运动神经、反应能力不错,然而不爱付出也不愿努力的性格让他吃了不少亏,做什么都成不了大器。在运动场上面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没有经验,不过每当实际下场比拼后,他往往又会展现出精湛的技术,最后反而让那些热衷社团活动的青少年将他视为眼中钉。他就这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地虚耗自己的才能。 乍看之下会觉得他无忧无虑,但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有个烦恼,而烦恼的来源正是与他相当要好的贵史和凛。他现在处于「外貌落差足以跟贫富差距相互匹敌」的年纪。说实在的,太一也长得不差,只要够贴心,并在沟通上面多下点工夫,要交个女朋友一定没有问题。 一部分的「抚女」擅自将贵史归为强气攻,将太一视为强气受。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成为这种会让人背脊发凉 的妄想中主角。为了保全那些「抚女」的名誉,所以这里故意不用行话来称呼她们。 这些都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景,每天过的日子差异并不大。 连互相大声嚷嚷都是种趣味。因为上了高中后朋友变多,乐趣也跟着倍增。看着斗嘴的贵史与凛,太一发现自己正开心地笑着。 太一稍微想了一下,并得出了「他喜欢如此时光」这样的结论。 当下他认为所有事情都会保持现状。 不过,世上的一切正无时无刻地改变着。 就算能够理解这样的道理,也不代表可以体会,因为对太一来说,他还太年轻。 「………兹!…………兹兹……」 「嗯?」 他突然听到背后有什么声音而停下脚步。 太一回过头确认,但他看到的只是空荡荡且颇为冷清的操场。 「有人说话吗?」 没有人回应他的嘟嚷,太一头着歪,满脸无法释怀的模样。尽管方才他没有听清楚那个声音说些什么,但是就算因为这样而用「音量不大」为由说那是幻听,太一听到的那个声音也过于清晰。话虽如此,可是在空无一人的操场照理来说不会有人跟你搭话才对。若是真的有人跟你塔话,即使是这种大白天,相信任谁都会起鸡皮疙瘩才是。在记忆中,这座高中并没有七大不可思议那样的怪谈才对。 「太一,快一点啦!等等电玩游乐场人会爆多的耶。」 「喔!等我一下!」 体育课是今天的最后一堂课,等等换个衣服,再开个回家前的班会,今天的课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今天太一、凛、贵史约好放学后要一起去电玩游乐场玩,三人已经许久不曾一同前去。今天难得凛的网球教室晚上没有排课,而且贵史今天也不用空手道练习,这么碰巧的日子可以说难得一见。 至于太一,要约他再简单也不过了。因为他怕麻烦的个性,所以课后没有额外修习任何课程。不过,太一原本就相当精明,做事又可以很快进入状况,因此凛跟贵史都打从心底觉得,假如太一热中某项事物的话绝对可以有一番作为。然而,也正因为太一从未热衷过任何事物,所以才会被说是「在虚耗自己的才能」。 太一慌忙地跑向贵史与凛,一同往教室走去。 当走在三人最后头的太一离开后,操场上面刮起一阵风,扬起片片落叶而去。 事实上刚刚那声幻听等于同警钟,宣告着日常生活已不复在。那个时候的太一当然对此浑然不知。 迅速换好衣服前去参加班会。这个时候全班同学也是团结一致。不管是社团活动、约会,还是要去打工,闲晃。对正值青春年华的高中生而言,放学后的这段时间可是无比珍贵的重要时光。 「好啦,今天也没有什么要特别要通知你们的事情。等等不要在教室逗留太久,赶快回家喔,小鬼们。」 说话方式渲染力极强的这位女导师二十九岁、单身,当然绝对不要当面跟她提及单身这两个字,以免发生恐怖的事情。这位导师人美,身材又好,再加上家事、工作都做得完美无缺(本人说的),所以到现在都还结不成婚,而这件事对学生来说也是一大谜团。 闲聊到此。 「走吧,出发了!」 「走吧!」 目的地的电玩游乐场位在学校与距离学校最近的车站之间。因为开店地点绝佳,所以许多学生放学后都会前往。直接跟同学约在店里面碰头的人也不少,所以越早到越能能够抢到想玩的机台,可说是场毫无仁义可言的战斗。 「你们怎么还是那么拼命啊。我实在不太懂你们究竟在疯什么。」 凛一脸苦笑但还是跟了过来。太一总是佩服她可以这么随和。因为他记得凛并没有那么喜爱电玩,不过她从没说抱怨过半句话。 「最好不太懂。像俄罗斯方块那类的消除方块游戏,我不知不觉已经连输她十二场了。」 「太一 你才输那样而已喔……我已经连续输二十场了,惨毙了……」 「格斗游戏的话我就不会输了。」 「我也是。」 「你们不要益智型游戏赢不了我,就要我去玩格斗游戏……」 凛好像不太喜欢格斗那种会让人眼花撩乱的游戏,但是不喜欢并不代表技术不好,她是会输给他们没错,不过在分数方面却不会出现那种天差地别的悬殊数字。光是陪太一、贵史玩就可以有如此技术,因此这两个男生一致认为,如果凛热爱电玩的话,他们俩是绝对不可能赢过她的。 以正常速度从学校走到电玩游乐场需要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他们大概走了七分钟上下,还有被红灯绊住。走到这里之前都没有遇到红灯运气算是不错。应该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经验吧,如果一段路上每当要过马路就遇到红灯,想必任谁都会觉得不耐烦吧。 眼前这条路感觉上是条主要干道,路上有许多车子往来。稍微瞥了一眼,看见行人专用号志旁装有计算等候时间的读秒机,太一的位置依稀可看见上面的数字正不断地倒数。面前则是有着颜色各异,大小、种类不尽相同的各式车辆呼啸而过。 然后,可能是恍了一下种的缘故吧,等到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迅速往旁边一看,才知道大事不妙。 原来一辆疾驰的脚踏车在完全没有煞车的迹象就这样冲了过来。 因为事出突然,脚踏车冲过来的当下,三个人完全没有时间反应。眼看脚踏车就要撞到凛了。 「危险!」 「呀啊!」 此时太一不假思索一把将凛拉了过来,并顺势将她紧紧抱着。 「混帐!骑车小心点嘛!」 尽管太一出声怒骂,不过脚踏车骑士不要说减速察看,根本连头也不回,感觉就象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地离去。 这种没有礼貌的家伙到处都有。 这种人都在想着就算是节省减速的几秒钟也好,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早几秒钟抵达目的地。 但仔细想想,骑车穿越一群正在等红灯的行人,这样的行为风险颇高。因为只要有撞到人,就算只是脚踏车骑士也必须要受到交通法规的裁罚。 「真是的!……没事吧?」 「啊、嗯……没事。」 凛红着脸低下头来。如果凛露出这种表情的话我一定会受不了:贵史在一旁拼命维持着淡然神情,不过内心同时又埋怨着依旧紧抱着凛的太一。 因为自己爱慕的女生在自己面前从未露出那种神情。 尽管对象是自己的好友,但只要是人,内在情绪一定会多少浮动才是。 贵之只是因为发觉到少女的单恋想法而感到有点嫉妒而已。 被心仪对象所救的凛则是因为突发事件而造成亲密机会心有所感而已。 太一则是眼见好友发生危险,并发觉到自己对犯人的态度有些性急而已。 如果太一和凛的脚边没有被不寻常的光芒包覆,那整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 「什!」 喊出声音的人是谁。 正是一脸惊恐看着太一与凛的贵史。 在一旁走动的路人们也因面前这个叫人意外的景象而停下脚步并瞪大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对凛而言已经超乎自己可以理解的范围,她紧紧抓着太一的制服不放。这个时候的凛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将会大大改变她的命运。 脚边的光芒呈现出一环美丽的圆形,同时闪耀着光辉。 一排排有如几何图形且无法解读的文字正腾空高速旋转 着。眼前的画面就连运用当前顶尖技术打造出来的科幻电影cg都会相形失色。 「太一!凛!快离开那里!!」 突然扭曲变形的世界。好友的面貌,看在俩人眼里早已歪七扭八。 太一自始至终都因为惊恐的关系而无法出声,而他的视野就这样逐渐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 大神殿的正中央,在亮得有如镜面的地板上有一处绽放出璀璨光芒的魔法阵。 必须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持续进行着极为复杂的咏唱才有办法完成这个魔法阵,说它是知识与努力的结晶绝对当之无愧。 只要对魔术有点研究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难度有多高的魔法阵。 「……」 漫长的准备终于要迎接结束的一刻。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魔法阵启动时绽放神圣银光的瞬间。 「终于完成了呢,殿下。」 「提斯兰……没错。」 平常就算是正午时分,此处依旧略显昏暗,不过因为魔法阵四射的亮光,这里仿佛置身在耀眼的晴空之下。 被称为「殿下」的人是名女性。一头及腰的淡金发丝被魔法阵满溢出来的魔力波动轻抚。称她为绝世美女绝不会言过其实,除了姣好的面容外,全身还散发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气息。尽管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阖眼而显露疲态,不过这点并没有影响她那脱俗的气息。 身上单薄的长袍是在进行正规魔法仪式时所需的正统服饰,而这样的服装却无意间展露出她身为成熟女性的身体曲线,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妖艳感受。就算有人对她想入非非,应该也不会有人出言苛责吧。 然而,相对于这股气息,她的脸庞还留有几分稚气。称她为少女的话,感觉似乎太年轻,,可是称为女性的话,却又有点过于老态。这位正值绝美年华的少女是一位高阶魔术师,只有她才有办法独自一人完成眼前这么高难度的魔法阵。 提斯兰注视她的眼神有如心疼自己的爱女一般。他有着一头茂密但掺杂着些许白丝的黑发,蓄胡的下巴突显出他粗旷的面容,是一位与身上盔甲、所持双手大剑相当搭调,魅力十足的中年大叔。 「提斯兰,人都请出去了吧。」 「是的,都已经都出去了。这里只剩下殿下与臣俩人。」 「好,那就开始吧。」 看着提斯兰的少女转身再次面向魔法阵。静待片刻后,她将两手高举伸向魔法阵。 「………………!」 她咏唱咒文的速度已经从刚才一般说话的平稳速度转变成令人无法置信的快速呢喃。 在她身后端看着咒文咏唱的提斯兰则是屏息以待。 魔法阵绽放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 尽管提斯籣有一身好剑术,不过魔法造指在骑士里面只能称得上普通。而前方的少女年纪轻轻就已经具备可与过往贤者相提并论的伟大能力,这也使他对这名少女抱持着超越年龄与主从关系的敬意。 先前与宫廷魔术师闲聊时曾经听说,这种规模的魔法阵原本需要十位宫廷魔术师花上七天七夜都还不一定能够完成。因为这种魔法阵的成功与否并非取决于魔力强弱,而是着重在施术的缜密性与复杂性。 没想到她居然是独自一人,而且用不到一半的时间就成功发动这个术式,光是这点就足以证明她拥有多么与众不同的能力。 对提斯兰而言,能够效力这位绝对可以名留青史的少女,他有着许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概。甚至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看她看到出神。 但「看到出神」这件事,对剑术高明的他来说只能用「大意」这二个字来形容。 「啊哈哈!?」 神殿里面回荡着诡异的笑声。提斯兰不假思索紧握背上的剑柄。就在此时,从柱子对面窜出一个人影。 怎么可能,我应该把所有人都请出去了啊! 在神殿被人入侵的情况下,再加上这个无济于事的念头, 事态果然恶化了。 讲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三天三夜的努力成果将在下一秒化为乌有。 入侵者手持法杖,用惊人速度朝着少女而去。这种速度绝非常人可及,恐怕是用魔术提升体能的关系吧。 少女完全无法阻止入侵者。因为她必须全心投注在施放中的魔法上,不能有一丝分心。 「不会让你得逞!」 提斯兰对着因为事出突然而僵住的身子大喝一声,冲向了入侵者。 提斯兰的剑劈向入侵者,这个动作与入侵者法杖前端碰到魔法阵的动作几乎在同时间完成。 惨事就这样当着少女的面前上演。 纵使已经设法阻止最糟糕的结果产生,不过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她与提斯兰面临了最糟糕的情况。 基本上魔法阵的缜密程度早已超乎一般人想象,况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少女仍没有中断施展中的术式,光是这样的坚强意志就值得称许一番。 不过,魔法阵依旧开始扭曲。 魔法阵直至方才都还绽放着银色闪光、绚丽夺目。 但那道道的光辉在一瞬间变成暗淡的深灰色。 「……哦!拜托!不要消失!」 不过事与愿违。魔法阵终究还是光芒尽失,黯然消逝。 「骗人……怎么……怎么会这样……」 应该没人能够狠心地责怪她为什么眼角泛着泪光。 破坏这场仪式的入侵者, 在达成他那卑劣的目的后,脸上留下一道令人恼怒的笑容,早已离开人世。 第二话 到全新世界 眼前一片漆黑,感觉身体腾空漂浮。 街上当众发生的超自然现象。 在这不热,也不冷。 突然间,无来由地这样想。 啊啊,在这里原来不会有危险。 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宛如吹落樱花的春风,包覆着太一的身体。 难道是梦? 不,如果是梦的话,一切的感受也未免太过真实。 感觉上时间不知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 然而,实际上应该只失去了几秒钟。 身体中感觉有种未知的东西慢慢涌现。 这,到底是什么。但是连思索这个疑问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感觉我的双脚碰触到了地面。 脚下奋力踩着象是长有绿草的土地。 这仿佛在宣告,刚才那场不可思议的飘浮之旅已经结束—— 太一最初感受到的是轻抚着脸颊的阵阵微风,在这里充满着许久未曾享受到的大自然香气。 周遭感觉起来没有奇怪的事物。太一透过自己这副再清楚也不过的身体,绷紧着神经观察四周状况。 很有可能是整人节目的桥段,现在的电视台都喜欢把钱砸在奇怪的地方。 太一在思索刚刚历经的种种后,所得出的答案便是如此。用一个十五岁少年的知识与人生历练来看,这种程度的理解已经是他的极限。再者,就算活得够久,也不见得会有能力能够理解这整件事情。 要做出这样的判断必须冷静思考。必须要静下心来,慢慢重拾以往的沉着。 冷静过后。 太一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一股重量与温度。 到底是什么。总觉得是股舒适的重量与柔嫩。 为了一探究竟,他睁开了双眼。 此时理应恢复冷静的思绪又再度变得杂乱无章。 为什么? 原因就是眼前那个紧闭双眼,用力拉着太一制服,而且还紧紧搂住他的凛。 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太一觉得脑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扑鼻而来的是股怡人香气。太一本身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凛应该也是。所以这阵香气是从凛的身体散发出来的。 下一秒他所感受到的足来自全身上下的触感,完全不需思考,就可以得知凛的身体触感。 凛抱起来好舒服……。还请各位不要责备萌生出这种念头的他,因为太一也是个身心健全的高中男生。跟其他高中男生一样,他正好处在一个对女生相当感兴趣的年纪。 太一摇了摇头,赶跑他脑中想要继续抱下去的轻浮念头,并开始呼唤她的名字。 「……凛?」 凛的肩膀因为太一的叫唤而颤抖了一下,然后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鼻尖都快碰在一起了,在那个瞬间,在从未靠得那么近的距离下,俩人四目相接了。 这个时候凛的神情已经从方才的恍恍惚惚逐变成惊讶不已。 「你在乱抱什么啦!」 「你也太不讲理了!?」 太一被一脚踹开。 他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也因为这样,他没有注意到凛胀红的脸颊,这俩人来说,这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正常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人已经开始吐槽,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鸦雀无声。太一装傻,贵史吐槽,凛则是一副「怎么又来了」的样子。三人心照不宣的固定反应,现在则是缺了重要一角。 「……贵史?」 就算这样呼喊,也没有人会出声回应,因为贵史根本不在,这里只有太一和凛。 再仔细想想,消失的不仅仅是贵史,当时明明旁边还有不少人也在等红灯。 然而,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存在。 此外,之所以会觉得不太对劲,是因为环顾四周时映入眼帘的景色所致。 「……」 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句话好像卡在喉咙似地,眼前的光景让太一与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晴朗的蓝天正是再习惯也不过的那片天空,上头漂浮的朵朵白云也跟平时一样。 让他们觉得不太对劲的真正原因,是来自面前无边无际的景色。 放眼望去是一整片延展至地平线彼端的大草原。 原来自己身处于一片大草原中。 他们直到喇刚,没错,就在几秒钟前, 太一与凛脚下所站的都还是柏油路面。 原本视线所及的应该是具备两线道且车水马龙的国道。正对十字路口的应该是栋十二层楼高的住商混合大楼。 尽管太一他们们的学校不在都会区,不过就算这样,也看不到这种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即使找遍全世界,相信有着同样风光的地力应该也屈指可数吧。当然,人一与凛压根儿就没看过这种景色。 假如在旅途中出现这种草原,想必会被那超乎想象的壮丽景观感动到无法言语。然而,现在他们说不出话的原因,却是因为如此出乎意料的事态让他们惊讶到无法思考的原故。 「我说凛啊。」 「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打一下我的脸。看来我好像站着睡着了。」 「那你可不可以先敲一下我的头。因为我恨不得马上醒来。」 最后,俩人再平常也不过的拌嘴声消逝在这片毫无险阻的辽阔土地上。 微风轻抚肌肤的感受、脚踏大地的触感、野草散发出来的香气, 俩人渐渐觉得这些不是梦,并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 不过要是承认这是现实的话,感觉上将好像会有什么事情离他们而去,因此俩人再度陷入沉默。 已然放空的俩人低下头来,发现地面上到处都是没见过的野草,跟家里附近空地上的杂草一比,种类完全不同。 用手拨开野草所看见的土壤颜色则是与认知的相同。随手拾起一旁的树枝,戳弄了脚边的土壤几下,翻起的土中出现一条从没看过的蚯蚓。别说没有亲眼见过这种蚯蚓,在课堂上面也没有学过,甚至连小时候爱看的图鉴里也未曾出现过。如果有谁知道哪种蚯蚓是又红又蓝,还有紫色跟黄色的话,反倒希望他赶快来告诉我。 此时太一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脑中的想法是个任谁都会不愿面对的假设。就算想要一扫这个念头,却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现在太一的举止只能用怪异二个字来形容。就连平时会用力吐槽他的凛,也察觉不太对劲而不发一语,因为太一显露出来的神情实在太过于不寻常。 太一从口袋里面取出一只智能型手机,发现完全没有讯号。即使心中大致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仍然忍不住露出失落的神情。而在一旁窥见太一手机的凛,从她口中吐出的叹息声道尽了她此刻的心情。手机荧幕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为十七时。俩人这才发现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太一。」 「嗯?」 面对来自身旁的叫唤,太一的回应出乎意料地平静。会让人想对没有拉高音调的声带嘉许一番,尽管纵使知道这样无济于事,仅仅只是在逃避现实罢了。 「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吗?那边的石头看起来不错喔。」 凛的于一边指着某个方向一边说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大概距离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有几颗石头散落着。就如凛所言,那几颗石头的大小刚好可以拿来当椅子坐下。 捡起落在一旁的书包后,俩人 并肩而行。 如果是平常的太一和凛,行走时根本不会靠得这么近,不过突然必须面对未知世界的那股不安促使俩人走近彼此。当然,他们根本没有相互调侃这件事情的闲情逸致。 并不是因为孤单才想要走得近一点,而是因为这样可以安心不少。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话,至少不会心慌意乱到无所适从。 太一和凛面对面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凛起身换到太一身旁的石头坐下。事实上周还逦有好几颗石头,凛不用非得坐太一身旁不可,其实这就是不安的表现。至于连自己早已陷入不安状态都还是浑然不知的俩人,他们的心理也是如此。 「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太一的疑问,凛摇摇头。 「怎么可能知道。」 「说得也是。」 这句努力挤出的爽朗回答终究落寞地消逝。 其实太一也没有期待可以获得所谓的答案,单纯只是想开个话题,就是一个引言而已。 「那太一你觉得呢?」 凛反问太一同样的问题,不难理解她的目的为何。 太一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该说,还是不该说,踌躇反倒留下了无声的空白。 讲句「不知道」就可以蒙混过关,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踢着地面的太一意识到了这点。就连太一也察觉到这件事情,坐在旁边看着他的凛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因为她——吾妻凛,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 太一先说了句「最有可能的是」,然后将视线朝向地面后说道: 「这里,不是地球。」 「……」 「应该是这样……」 诚如开头所说的,太一对这个论点没有绝对的自信。为了避免自己的说法越来越站不住脚,所以他选择结束这个话题。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根本是个无稽之谈。 听完太一的话,凛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不愿面对的现实。如果承认这一切的话,俩人便会觉得再也无法回到地球。 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装出有如孩童般的无知,逃避现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太一和凛都已经十五岁,几乎算是个成年人了。 沉甸甸的寂静重重压在人身上。 历纵一段不短的沉默后,太一开始看着凛。因为他发现凛那纤细的身躯正在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凛……」 说话声渐渐消逝后,抬起头来的凛红着眼眶。 微微可以看见眼角挂着的泪珠。 「喂……这里是哪里啊?」 「……」 无法回答,也不知道从何答起。 「我们……应该是在放学途中,对吧?」 「嗯,对啊……」 勉强挤出一声附和,这已经是太一的极限。 「那我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凛呆呆地望着周遭景物。湛蓝的天空开始变得昏暗,看样子黄昏好像快到了。 假如这里不是地球的话, 「那个,学校要怎么办?」 想去也去不成。 「我今晚要上网球课耶。」 想上也上不成。 「刚刚还跟我们在一起的贵史呢?」 当然不可能在这里。 「还有……爸爸跟,妈妈呢……?」 想见……也见不到。 面对不发一语的太一,凛的眼泪当场溃堤。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淡淡的话语当中夹杂着各种情感,焦躁、不安,以及恐惧。 凛握住太一的手,她的双眸向上望着太一,就好像一只小狗面对比自己大上好几倍的大狗,惊慌失措地跑来依偎在主人身旁。 「我们该怎么办……?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凛!!」 凛终于克制不住大喊出来,此时太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这是为了安抚凛那惊慌的情绪,为了让她冷静下来的手段。 ……然而这一切只是表面上的理由。 其实太一和凛一样害怕。此刻他完全能够理解凛的想法。 凛只是代替太一大吼出来而已。如果刚刚一直沉默的是凛,或是如果今天只有太一只身来到此处。 这样的话,在这惊慌嘶吼的人一定会是太一。 看着脸上挂着一颗颗斗大泪珠的凛,太一拼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那份恐惧。如果之后要他再重现一次当下那有如冰冷钢铁般的坚定自制能力,他绝对没有办法做到。 凛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而且非常讨厌在别人前哭泣。 她一直以来都向往着网球相关的行业。一年前她参加县内举办的青少年网球赛时,一般赛前分析都认为她那不错的分组结果绝对可以打进全国大赛。不过,她在第二轮比赛时却因为突如其来的表现不佳,再加上赛中迟迟无法做好调整而败下阵来。连这种时候,凛也没有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明明当时最不甘心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面对颤抖着肩膀低声啜泣的凛,太一只能紧紧抱住她。 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将她搂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 「抱歉……谢谢你……」 凛抬起头来,双眼哭得红肿,她又哭又笑地说了这句话。从表面上看来,她看总算冷静下来了。 现在这样就好了。此时如果凛说已经能够理解、接纳这个事实,太一也不会相信。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任谁都无法置信。看着不对自己撒谎的凛,太一反倒松了一口气。 「凛……」 「嗯……」 「我也超不安的……应该说非常害怕……」 「嗯。」 太一边轻搔着后脑杓一边将视线移开,脸上尽是堆满了苦笑。 「抱歉,我一个大男生还这么不可靠。」 「哪有,没那回事。」 「总之……虽然有很多事情让我也想大哭一场……但是哭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们先来想想接下来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吧。」 「……也对。」 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相互坦承内心的真正想法后,一道不可思议的一体感油然而生。 尽管这件事本身已是不幸,不过只要换个想法,倒也可以发现潜藏其中的大幸。 所谓的大幸当然就是太一和凛谁都不是孤单一人。此时身边有一个人可以共同分享自己的情绪,这是何等的幸运事情啊。 假如那种感觉就是孤单, 那还真叫人不寒而栗。 虽然可能是外表看起来这样,不过俩人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并依偎着对方同坐在一颗石头上。就算有人想说这一切都是所谓的吊桥效应,不过只要能够理解俩人当前的心境,相信应该连这种玩笑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突然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这不是游戏、漫画才会出现的桥段吗?」 「对啊,我们这样可以说是遇难了吧。」 「看来就是那样,不知道会不会有救难队来找我们。」 在某种意义上,太一和凛的这番对话是为了保持冷静。即使事已至此,但在他们心中还是想着现在只是在非洲之类的地方而已。 「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被丢在大草原,而且周遭尽是不知名的野草,昆虫。」 说实在的,多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整人节目就好了。 但是不管再怎么努力,最坏的结果早已在脑中挥之不去。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坏事接踵而来,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草丛扰动的声响,加上一股令人忐忑不安的气息。回头一探究竟的俩人看到了……一匹长着尖锐长牙、比人还高的巨型马。它的额头上面还长着一支比暗夜还要漆黑并显露着光泽的利角。太一和凛都知道这是什么生物,它就是传说中的独角兽。 独角兽在某些神话里面甚至长有一对翅膀。不过,眼前这匹马全身黝黑,与其说它身上散发出神圣的氛围,倒不如说是展露出不祥的预兆还比较恰当。 太一和凛看到这匹马后僵在原地,当下它压倒性的存在感凌驾一切。 两个人与一匹马就在原地相互对看,一动也不动。最后突然结束这个局面的是马的那一方。 它用前蹄轻轻拨着地面,这个动作好像是为了待会的冲刺做准备。 浓密的漆黑鬃毛因为阳光反射的关系而闪闪发亮。 马距离俩人尚有十多公尺,还不算太近。 不过他们俩人没有根据地这么想。 必须逃命才行。 即使心里明白,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完全被对方的气势压倒。 「那是什么东西……」 「别问我。」 「难道这下糟糕了?」 「看来……应该是这样,我想……」 不管是太一还是凛,他们活到现在都没有明显感受过别人想要伤害自己的念头。 可是如果说是类似的感觉,凛倒是有过几次。凛在同年龄青少年中已经是全国知名的网球选手。虽然比赛对手几乎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这些干劲十足的选手身上散发出「想要打垮凛」的那股惊人气势就跟现在的感觉有些雷同。 不过说真的,现在所面对的气势等级完全不同。这是杀气,这绝对是狩猎者准备猎杀目标时散发的气息。 将当前情形转变成文字来形容,就是一只大小有如小型公交车的巨型生物露出獠牙准备袭击而来的感觉。 只要这样想象的,应该就多少可以感受到那股恐惧吧。 从马鼻孔中窜出的急促气息强烈地撼动着俩人的耳朵。 从它口中微微吐出的是,火焰。 「……」 太一跟凛都说不出话来。 至少地球上面没有会吐火的马,应该说会吐火的生物根本就不存在。把酒含在嘴里面的那种街头表演则是另当别论。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眼前的危机。 俩人居然都没有发觉,如此巨大的生物已经靠得这么近了。在这片视野极佳的草原上,他们的注意力到底有多么涣散。不,这样指责他们未免太严厉了,因为俩人突然必须承受太多超乎现有认知的重担,这样也难怪他们会无暇留意周围的事物了。 话虽如此,当前的情况并没有时间让他们懊悔。 如果要在地球上面重现相同的遭遇,还是必须将地点拉到非洲大草原不可,因为在那里栖息着诸如狮子、猎豹、鬣狗、狐狼等肉食性动物。对没有深入研究动物的一般大众而言,这些应该都是耳熟能详的动物,而且就算没有亲身到过非洲大草原,所学过的知识也会告诉我们这些动物是有危险性的。 更何况这里是未知大地。如果这里栖息的生物比地球上的肉食性动物还要危险,相信这点一定不足为奇。此刻,出现在俩人面前的生物已经超越人类知识的范畴了。 他们最先应该以「如何保护自身安全」为首要考虑。 应该料想到会发生这种危机才是。现在俩人正为了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超自然现象夺去应有的思考能力而感到懊悔。 太一昨舌,后悔刚刚没能先好好观察四周。 再怎么想,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 那匹马看来就是打算置他们于死地。 如果被那么巨大的生物攻击绝对会立刻归西。 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外型是马。太一的知识告诉他,马可以用世界最快人类跑者的好几倍速度完成人类不可能跑完的遥远距离。要跟马匹比速度的话至少得骑摩托车才行,至于像现在的情况,若是想顺利脱逃的话,少说也要来辆越野摩托车或是四轮传动的suv休旅车。反正这不是靠自己双脚就能够匹敌的对手。 况且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基于「这是在地球上面发生」的假设上。 当下太一与凛面前的这匹马远比他们所想的还大,因此在速度方面也极有可能快上许多。在这种情况下,思考就必须跳脱既有常识才行。 太一瞄了一下身旁的凛。 至少要能够让她逃走—— 他的决定就是让自己成为诱饵, 让凛继续探索这个未知世界。 太一心想,说不定死在这的话还一了百了, 虽然他有这种念头,不过要让好朋友活下去的决心却没有一丝动摇。 只要活下去的话,就有可能获救;要是死掉的话,什么事情都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凛很坚强,在太一至今的女性朋友中没有人可以赢过她。如果是她的话,太一相信她一定有办法在这个世界里面活下来。然后,就算只有凛一个人也好,也希望她能够平安回到地球。 为完成这个心愿,首先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太一心想,总不可能一口就被那匹马吞掉,即使它有着一张血盆大口,但要把一个体格普通的高中男生一次吃下怎么想也不可能。要吃也应该也会分成好几口才对。 假如能够活用这匹马猎捕太一的时间,就可以趁隙让凛逃跑。不过,这个计画也要它捉到太后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慢慢享用大餐上时才会成功。 一想到这里,太一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尽管。他有生食的经验,不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生吞活剥。在前方等待的是何等的苦痛,太一根本无法想象。 双方的对峙就这样持续了好几秒。 太一和凛不动, 漆黑的马也不动。 在这样的胶着状态下,太一亲眼见到马的双蹄交曩,蓄力于全身的那个瞬间。 「咚」的一声,马发出了绝对不是原地踱步的声响朝地面一蹬,并开始加速起来。它用那庞大的身躯为武器,化成一枚炮弹快速逼近。 尽管速度不是很快,不过釉的巨大身躯就足以构成致命威胁。仔细想想,如果被一辆时速四十公里的小巴士辗过去的话,你觉得会没事吗? 「可恶!」 太一采取的行动已经没有经过大脑了。 「哇啊啊啊啊啊!!」 他一把抱起身旁已经吓呆的凛,使劲奋力一跳。 此时凛全身上下柔软的地方与他零距离接触,太一想都没想,就用左手直接抓着她的臀部,不过若是在这个时候责骂他是色狼的话也不甚合理。太一也根本没有任何空档可以享受那股触感。 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避开,马冲过了他们原本所站的地方。不过因为闪躲的作用力影响,太一和凛翻滚三公尺左右才停了下来。 还好现在是在土地上,如果底下是柏油路的话……太一决定不再继续往下想。 因为跑了二十多公尺的马已经停下脚步,并慢慢转身朝向他们。 「太……太一……」 一脸惊恐的凛抬头看着他。太一感觉她的身体没有在发抖,因此判断应该是被突如其来的翻滚吓了一跳才对。 「好险,晚一点就死定了……好啦, 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太一只是在故作镇定。 不过他已经束手无策了。如果刚好手上有把散弹枪的话,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尽管他没碰过枪,更不用说对射击根本是一窍不通,用空气枪玩过生存游戏已经是最类似的经验。就算那么刚好有散弹枪,不过对从未实际使用枪枝的太一而言,他完全没自信可以顺利开火射击。 马一步一步朝俩人进逼。 即使它的行走方式充满破绽,不过太一和凛仍旧害怕的无法动弹。 俩人正亲身体验那匹马究竟有多么令人害怕。 如果瞬间转身逃跑,恐怕马会奋力追上来。俩人认为逃跑等同于自杀,所以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逃不掉。 当然,伫立在原地跟马对峙下去,情况也不可能因此好转。 这样只是拖延死亡到来的时刻罢了。 马走到与刚才冲刺前差不多的距离后停下脚步。盯着俩人直看的眼睛,马已经不像方才只充满了杀气。 太一和凛此时无法看穿马的变态心理。它其实完全是浸淫在凌虐弱小的快感当中,做法相当低劣。 对压根儿没有察觉到这点的俩人来说,只是感觉到犹如身处地狱的恐惧感每分每秒都在加重。 凛喊了声:「不行。」 就在太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后。 「我去当诱饵,你就趁乱逃跑。」 「什么?不行,这样做根本是去送死。」 「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不这样做的话我们俩都会死。」 「是没错……但是还是不行。诱饵我来当,太一你快跑。」 「这样才是真的不行啦。你就让男生出一下风头是会怎样啦。」 「不要。」 「又不是小孩子耍赖。那我该怎么办啦。」 「我就是不要。」 面对出乎意料的强烈否定,太一不由得睁大双眼,将目光从马转移到凛的身上。 眼前的她胀红着双颊,脸上充满怒气。 就算凛的眼神与表情传达出她的怒火……当前的危机依旧无解。 尽一切所能将自身想法传达给太一,这就是凛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们只能这样做了。」 这些她都知道。 因为只有让一个人去当诱饵,才能使俩人从必死无疑的险境中脱离,并让其中一人获得一线生机。 就在俩人谁也不让谁的眼神交错下, 马用力踏向地面发出「咚」的一声,这个声响扰乱了太一和凛的思绪。 这是马不甘被晾在一旁,故意顿足发出声音,好让俩人重视它的存在。 看来它非常的焦躁,从鼻子吐出的气息分外紊乱。 要做,就只能趁现在。 「再见啦,凛。」 「什么。」 轻轻摸了沮丧好友的头,太一开始朝马的方向跑去。 奔跑途中快速捡起一颗适中的石头,再以当下的速度助跑,奋力将手上的石头丢了出去。 他竭尽全力丢出的石头。太一原本运动神经和反应能力就不错,虽然没有正式打过棒球,却有着精湛的球速与控球能力,纵使现在投的是石头也一样。 霎时响起一声低沉的撞击声,石头击中马的头部。 好球。 这种情况下,太一还是忍不住沾沾自喜了一下。 然而,不知道是理所当然,还是发生了什么事,马看起来毫发无伤。 就算是一点伤也好啊。太一口中叼念着。但是至少这一击成功让马的注意力完全转向他,即使只达成这种效果应该也不错了。 马的锐利眼神直盯着太一不放。此时他们之间已经距离不到五公尺,现在太一身上感受到一股惊人压力。 事到如今他的双脚也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总之他不想面临恐惧,更不想面对死亡。 这才是太一最真实的心声。 然而他却没有一丝后悔。 因为这样做的话,凛就有机会活下去。 打从他觉得凛有机会获救后,就一直是这样的心态。 剩下的可能就是这只怪物会如何细细品尝眼前这顿大餐而已。之后的命运已经不是太一自己能够掌握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大势已定。 太一已经有尘归尘、土归土的心理准备,并自暴自弃地狂吼。 「你这个废物在干嘛!快点过来啊!长那么大只是干什么用的啊!?」 马怎么可能了解人类的语言。 不过它至少可以透过这几句话的音调,还有太一的表情,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被别人揶揄。 马气愤地嘶鸣,它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赌上性命也要一搏,这是太一对「生存」的执着。 这样的行动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最重要的好朋友而感到庆幸。 「你胆子还真大,居然这么敢讲。」 看来上天还没有抛弃太一和凛。 咚!! 伴随着轰然巨响的强大冲击,让马只能在原地前后乱踏。 太一完全无法抵抗余波的冲击而倒在地上。 太一知道强烈台风所刮起的强阵风足以吹翻一辆大卡车,而现在与其威力相当的一阵风正袭击着那匹马。 渺小的人类面对这种强风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太一翻滚数公尺远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咦……?」 拜刚刚的翻滚所赐,他和马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此时太一与它之间站着一位彪形大汉。 「喂!终于找到你这只畜生了!」 这个人全身包覆着有如锁甲般的肌肉,搭配一个顶上无毛的大光头,光是这样就足以令人为之震慑。 身形魁梧的男子一边怒吼一边快速接近马,接着将两手高举的巨剑使劲挥下。马抬起前蹄闪躲的同时,地面瞬间一片尘土飞扬。 「本以为你突然跑了,没想到现在却在这里攻击旅行者!?你这个家伙到底多么没有节操啊!!」 他就站在原地不动,高高举起手上的剑,面对着距离有点远的焉。两者之间若以剑用力伸直后的剑尖算起,至少还有三公尺的距离。虽然他的斩击快到几乎无法使用肉眼看清楚,而且威力也很强,不过砍不到的话一切都只是空谈…… 「旋风斩!」 高大男子在高喊的同时一剑劈下。乘着剑刃闪光而出的是,风压。马的右侧身躯被切开一道伤口,顿时血光四溅。 这是远超乎太一常识的地方,所发生的不可思议情景有谁能够解释一下,眼前的一切不是只会出现在游戏世界里面吗? 太一因为惊吓过度而满脸呆滞,只是本人一点都不知道, 那位大汉再度扑向马,同时惊觉到太一的存在。他稍微瞄了一眼太一,接着又将视线往更右移。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可以发现同样吓得目瞪口呆的凛。 光是挥舞着手上的剑就可以引发类似风刀现象的彪形大汉,与有如一辆小巴士的巨大马型怪物。 如果卷入两者的打斗中一定会当场没命。 对了,太一不是有个很想拯救的人吗? 太一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个位意外的访客救了一命。他开始走近他牺牲生命都要拯救的凛。 「凛!」 「太一!」 他奔向凛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想要将她一把扶起,不过凛轻轻拨开太一的手直接抱住他。 「笨蛋……大笨蛋!」 碰,拳头轻轻捶着胸口的声响,还有颤抖 的声音。凛种种真挚情感的流露让太一从未这么惊慌失措过。 然而,在分秒必争的当下,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 太一拉住凛的手腕,离开他们所站的位置。 接着来到一处俩人觉得距离够远的地方……目测约三十公尺左右的前方,俩人看见了大汉与马。 两者以超凡的力量、速度持续进行着超越人类极限的战斗。那位魁梧的男子看起来占了上风。论力量是马比较强,不过庞大的身躯却反而让它身陷危机。因为就算身材高大的男子只是胡乱挥剑,但只要在他的招式范围内,随随便便都可以砍中马。实际情况也是如此,虽然没有一处是致命伤,不过它身上处处可见血流不止的地方。 「那个人是……?」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来我们还蛮走运的。反正他要跟怪物打,我们就趁现在逃走吧。」 凛用点头代替回答,俩人跑了起来。 然而,有名青年像是在埋伏般拿着弓背着箭站在前方。比起刚刚那位彪形大汉,他给人一种比较纤瘦的印象。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受,可能是来自于他温和的面孔及敦厚的神情。他经过锻练的手臂像是在告诉太一和凛,他绝非是因为好奇才站在这里的。 「太好了,好险还来得及。你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啊你……您是哪位?」 太一在最后一刻修改了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不当措辞。因为那位青年转眼间就挡在俩人的前面,而他站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要保护太一和凛一样。 青年的神情没有露出些许不悦,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安心。 看来他不会危害太一还有凛,因为假如他有意损伤他们的话,那他现在手上的弓箭应该是向着太一俩人才是。 在这个异世界里,俩人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感觉上就像是一杯蜂蜜加糖浆还撒上砂糖的饮料,不过现在的太一和凛还没有察觉到。 「我是那边那个筋肉大只佬的伙伴。短时间要你们相信我说的话应该不容易,但是至少你们要知道,我没有要损伤你们的意思。」 「谁是筋肉大只佬啊,你这个软脚男!你觉得我会听不到是不是!?」 青年出乎意料的毒舌发言,而且距离这么远,那位彪形大汉居然还可以听见普通音量的对话,这点着实让太一和凛吃了一惊。 青年愉快地笑着,将弓拉满。应是木制的大弓微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就是说给你听到啊,右后,八!」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交给你了!」 青年当然不知道太一和凛会觉得他们尽管老是拌嘴但倒也是合作无间。他只是稍微调整一下目标,随即便将箭射了出去。 箭矢划破空气你发出「咻」的声响,箭矢尾端在空中化作一条条银线。 就在射出后的第八秒,弓箭不偏不倚地贯穿马的右后脚。 马的叫声在剎那间化成凄厉的悲鸣。 马的动作慢了下来,眼见有机可乘的彪形大汉不知挥剑砍了几回。尽管刽刃数度命中,不过它毛皮的防御能力远比想象中还要高,这些攻击只是替它搔痒而已。 「黑曜马的毛皮果然很硬,看来刚刚使用秘银箭是正确选择。」 「黑曜马?」 是啊,青年边说边点头。 「这是那只怪物的名字。你看它头上有一支角对不对?那支角的成分是黑曜石,所以大家称它为黑曜马,是这附近最强的魔物。虽然看起来是匹马,不过它可是会喷火又吃肉的喔。」 那支箭好贵,等等一定要去拿回来——青年自言自语地说着。 这大概对他来说……不,应该说,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刚刚他讲的话都是所谓的常识。 但是, 对太一和凛而言,他们确确实实听到一个无法忘怀的单字。虽然俩人心里一直想着如果是听错的话那该有多好。 青年刚才的确说了「魔物」两个字。 在游戏、漫画的世界中,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词汇。魔物生存于幻想世界,专门用来踩躧主角或那个世界的居民,不过它们偶尔也会与人类交心,并成为他们的伙伴。 一般而言,魔物具有凌驾人类的体能,而且越强的魔物越会使用各种招式来折磨主角,是种典型的坏人角色。 此外还有另一个单字。 就是方才青年所说的秘银。 在某个极具名气的rpg游戏中,秘银又称魔术银,是种游戏要进行到后半才有办法取得的高级装备材料。凡举秘银剑、秘银杖、秘银镗甲等,太一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游戏第一次进行到可以在商店里面买到这些武器、防具时的喜悦。因为他所操纵的角色在换上这种装备后,整体能力都有了显着提升。 「但它差不多要归西了,你们看。」 太一的思绪随着青年的一句话回到了当下。然而,青年注目的已经不是那匹马,而是一位身着黑色长袍,手持长杖的少女,而且她拥有一双看似带有睡意的眼神。 那位少女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接下来的画面让太一和凛更加确信,他们根本是被丢到一个整人箱里,因为所有的一切实在是不合常理。 少女高举长杖指向天际,此时杖的前端居然产生一团火球。那团几乎与少女身体同样大小的大火球在不久之后分裂成五颗小火球,它所散发的橘色光芒即绚丽有夺目。 「那……是什么……」 凛这才大声地喊着。 面对她的问题,青年一脸狐疑地说: 「什么?那是魔术啊。……啊,我知道了,像她这么强的魔术师也不是随便可以遇的到呢。」 其实问题的症结点不在这里。 所谓的魔术,应该就是指消耗mp来产生火焰、寒冰、雷击等现象的动作。 如果等级再高一点的话,还可以施放神圣光芒、产生大爆炸,或是召唤出几只怪物出来帮忙攻击。 在rpg游戏里面,如果是有练过等级的魔术师,就可以确切针对怪物的弱点进行攻击,在攻略游戏的时候也会轻松不少。太一在玩这类游戏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心血在培育魔术师。 刚刚一下魔物、一下秘银,现在又来个魔术。 现在太一和凛的处境除了惊讶外,还是只能用惊讶来形容。 当俩人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未知大地,在历经魔物袭击、得知秘银的存在后,俩人又亲眼见识到所谓的魔术。 接二连三的超现实现象已经让俩人的脑容量瞬间超载。 太一和凛还无法接受自己身处于奇幻世界的事实。然而,他们的外在反应却被身旁的青年物误解成「俩人是在惊讶原来在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强大的魔术」。为此,青年还替他们解说一番。 「她可是这个区域里面实力颇强的魔术师。啊,对了,在她面前绝不能说小不点之类的话喔,因为再怎么说她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太一、凛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少女顶多是小学生年纪而已。算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生太多超乎想象的事情,外表与实际年龄不一致,这种事情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我听到了喔。」 「我故意讲给你听的。」 这可爱声音的主人就是目前正狠狠瞪着青年的魔术师少女……应该说是女士才对,不过青年笑眯眯地应付过去。 「等处理完黑曜马……再来就把你烤了。全熟。」 「我烤起来不好吃,还有别忘了,他们俩也会被波及喔?」 「……真奸诈 。」 「好啦,正经事要紧。」 再瞪了青年一眼后,少女将视线转回黑曜马身上。她的眼神透露出令人意外的冷静与坚强,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似的,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应该就像她这样吧。再加上行为与外表的落差,让人觉得他更加敏锐,也让太一 和凛倒吞了一下 口水。 「你们要站远一点喔。」 在弓箭手青年的催促下,太一跟凛和他们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那三个人依旧持续着刚刚的战斗。 他们的动作很明显已经超越人类的极限,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跟他们一样呢」 还有,最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那位娇小的少女——其实是位女士。 她使用的招式当然就是魔术。炙热的火球不知已经飞向黑马几次了,它的身体不断燃烧着。三个人每一次的攻击并非招招命中,就算真的打到了,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不过,每当筋肉男的剑刃、弓箭手的箭矢,还有火球击中黑曜马时,它的动作就会变得更迟钝。 「凛,他们用的应该是魔法这类的攻击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如果世界上有这种人,现在早就成为大新闻了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光这样看来,就好像我们人现在就在游戏里面。简直是超级梦幻呢。」 「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啊。这里果然是另一个世界?」 「……我想应该是。」 「……」 呆呆看着远方战斗的太一和凛突然四目相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知道。我才想问。」 不知道是不是俩人的生命没有遭受到立即威胁,所以他们反倒考察起现状来了。 光听太一和凛做出的结论,应该会觉得他们精神不太正常。 然而,对俩人而言,他们已经想不出其他答案。因为不能当成现实情况来看待的现实情景正活生生在俩人面前上演。 另一方面, 三个人的战斗看来已渐入佳境。 马的动作已经迟钝许多。因为人在远处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来已经对粒造成不少的累积损伤。 「火焰之枪!」 少女高喊一声后,出现的是先前火球完全无法比拟的五颗巨大火团,然后不一会儿工夫,火团变成了五根燃着熊熊烈火的短枪。听到少女的声音后,彪形大汉猛力往后一跳,黑曜马则是无法采取有效的闪避动作。 火焰短枪以惊人速度飞出。这记攻击就是要置黑曜马于死地。 秘银箭削弱它的移动能力,彪形大汉的攻击夺走它的体力,现在的黑曜马已经无力闪躲。 五根火焰之枪精准地刺中妈的身躯并「轰隆」一声爆炸开来,顿时一阵黑烟直窜天际。 火焰逐渐熄灭。 那化为黑炭的马怪遗骸,还有以其为中心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大地。 纵使身处阵阵热风当中也没有流一滴汗,表现冷静的青年。 背着一把剑,交叉双手点着头的大汉。 耐才以锐利眼神横扫四周,双眼看似带有睡意的少女。 望着这样的三人, 太一和凛只是呆站在那里而已。 俩人现在的心情可说是乱到不能再乱。 打倒那只魔物后,太一和凛的救命恩人说要回去城镇,顺道帮俩人带路。距离这最近的城镇用走的必须花上两天时间。然而,他们说走到大道上后,就可以搭乘在那里揽客的马车。 然而,就算已经走在大道上,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迟迟就是不见马车踪影。为了缩短移动时间而选择行经大道,走着走着天就黑了,一行人便在石荫底下扎营。这就是从出发一直到现在的简单经过。 在太一面前,从附近捡来作为柴薪的小树枝已堆成一座小山,在那上头已经闪烁着篝火的亮光。 太一心存感激地从他们手上接过热饮,那是一种名为「库啡」的黑色饮品,味道尝起来类似咖啡。 香气跟味道都跟咖啡相去不远,那样的话只要忽视这些差异就行了。因为光是能够品尝到这么令人熟悉的味道就不知道是何等幸运了。如此看来,或许在饮食方面不用那么悲观了。 手上接过相同饮品的凛,喝过一口后也是满脸惊喜。 之后,他们三个人作了自我介绍。 光头的魁梧男子名叫巴拉达。他的金属镗甲直接套在犹如健美先生的肌肉之上,而且他背上的那把大剑,如果太一没有使尽全身力气的话应该举不起来。巴拉达是个诚如外型,应该说比外型看起来还要更加精悍的重战士。 毒舌软脚男弓箭手名叫拉葛尔达,是个将后方蓝发利落地束起来的侠客。这位优秀青年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人见人爱的浅浅微笑。乍看之下会觉得不怎么可靠,不过事实上却不是如此,因为只要他弓箭一上手,其可靠程度就不用言语形容了。 魔术师梅希莉亚。她身形极为娇小,身高大概只到太一和凛的胸部左右。再加上那稚嫩的脸蛋,任谁都会觉得她只是个少女,不过其实她早就是位成年女士了。 同时她强悍的实力也是超乎外表给人的感觉。见识过梅希莉亚的魔术后,就算会吓到两腿发软也不会有人耻笑。 之后要前往的城镇是他们冒险者团队一个月前开始作为活动据点的地方。在那之前他们的活动范围都集中在遥远的王都,现在则是为了追捕任务目标,所以才来到这里附近。看来应该是个相当不简单的案件。因为这项任务如果没有具备一定以上的实力就绝对无法完成,所以在兼顾报酬兴其他事项的多方考虑下,最后获选的人正是巴拉达他们。 然而,接下来才是让太一、凛困扰不已的地方,因为总不能只坐在那听别人自我介绍吧。 她们当然也有自我介绍。 不过在讲完姓名、年龄后,却不知该怎么把话往下接才好。 纵使俩人诚实说出自己是来自异世界,不过巴拉达他们会不会相信则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们听完后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太一和凛,那还算不错.,最怕的是他们把太一和凛当成「神经病」,并直接把他们丢在这片大草原上。 这不只是困扰,更是攸关生死的问题。只要这个世界一天还有魔物,谁都不能够保证太一、凛不会像刚才那样遭到它们袭击。要是再次遇袭的时候只有他们俩人的话,怎么想都没有胜算。 连头脑不怎么灵光的太一都惊觉大事不妙,想必聪明绝顶的凛应该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吧。结果俩人索性闭起嘴巴,反正沉默是金。 很幸运,这招奏效了。 「不想说也没关系喔。」 巴拉达一边摸着自己的光头一边大笑。 看着连简单身家背景都不愿谈及的太一和凛,三人察觉到俩人绝对有难言之隐,因此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俩人互望一眼。在说了「幸好」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太一和凛深知自己的态度有多么敔人疑窦,因此内心相当感谢巴拉达他们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面许多人都有着难以启齿的过往,而这种人的数量又远远超过现代的日本被父母亲卖掉而成为奴隶,或是惨遭好友欺骗,不仅女友被拐走,最后女友还被推入火坑。在这里的酒馆随便都可以听见诸如此类的悲惨遭遇。 任谁都有段不愿提及的过去,这就是异世界一般大众的想法。可以说的过去自然会说出口,不堪回首的往事则是绝口不提。听者从说话者的态度就可以明白能不能继续追问,毕竟有时候追问下去可能会招来无妄之灾,所 以压抑好奇心不去过问也是保护自身安全的一种手段。 正因为有这样的不成文规定,因此巴拉达他们的反应可以说再平常也不过了。 包含太一和凛能够受到这三位强者保护这件事情在内,俩人可以说非常幸运。接下来得好好把握住这份好运才行。 这些事情等同于告诉俩人,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总而言之,太一和凛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所幸已经从魔物的攻击下全身而退,危机暂时告一段落。 「呼……」 当暖暖的库啡滑过喉咙时,太一这才松了一口气。巴拉达看他这个样子苦笑了一声。 「终于放下心来了吗?」 「应该是吧,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呢。」 太一微闭着双眼感慨地嘀咕着。 「嗯,还好有救到你们。说实在的,那个时候我们也吓了一跳。在这种大草原的正中央居然有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在跟那只怪物对峙。」 「真的,有被吓到。」 辩才无碍的拉葛尔达完全突显出梅希莉亚的沉默寡言。不过,俩人的感想都是相同,尽管用字遣词有落差,不过想要表达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谢谢你们刚刚救了我们。」 「不用那么客气。」 「对啊,因为我们就是想要帮助别人所以才成为冒险者的。」 就算他们成为冒险者的目的不只那样,但至少应该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这句话拉葛尔达说得铿锵有力。 他们三人简直就是从游戏、卡通世界里面走出来的战士,各个身经百战。在太一的眼中,他们的英姿根本就是游戏、卡通里面的勇者。 虽然太一与三人的对话现场呈现出平静气氛,不过他的心其实坐立难安到了极点。 此时凛表面上一派心平气和,甚至连对话应该都极为正常。与这帮助她的冒险者谈话交流时,也跟平常没有两样。 然而,凛的眼神完全没有笑意,根本是处于完全放空的状态。特别是跟太一单独交谈的时候。 这种情形太一过去曾经碰过几次,凛只要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 碰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找出她生气的原因,然后一直道歉到她肯原谅为止。 表面上凛的心情看似风平浪静,但内心波涛汹涌的怒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以前她那位帅哥好友就称呼这种情况为「如坐针毡」,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也不过。 事情发生在国中二年级,他们正在凛的家里面准备期中考。 当时的太一和贵史还是两个小鬼头。那个时候他们几个朋友间会互相传阅在桥下捡到的色情书刊,而且还会相互调侃「你看太久了喔!」、「你还不是盯着这页一直看!」,对「异性」开始产生兴趣。 男生多多少少都有些色色的念头,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甚至凛还曾经用很严肃的表情说过,完全不色的男生才无法信任。然而,太一却在这方面惹恼过抱持着如此想法的凛。 那个时候他趁着凛去厕所的时候偷开她的衣橱,拿出她的内衣,还边用双手拉开边笑着。 当时不管是太一还是贵史都乐在其中。现在想想,这根本就是一项自目行径。每当想起这件事,他们都会为了这个国中时期的人生污点羞愧得想要在地上抱头翻滚。 没有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的自目男生二人组,被从厕所回来的凛撞个正着。当时的凛对俩人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就是这副眼神里面没有一丝笑意的表情。 「喂,很好玩是吧?」,一种极为冷淡,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到太一和贵史的耳里,俩人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正当太一畏畏缩缩地想把内衣放回衣柜时,凛轻触了一下他的手腕阻止了他,还用轻柔的声音告诫他说:「不可以直接放回去喔,给我一下?」,而让他顿时泪眼汪汪。如果是现在的太一,这件事情应该会让他,笑不出来吧。 太一觉得,此刻凛的生气程度远远超过国中那一次, 太一连自己都知道当时做的事情有多么的愚蠢,凛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现在他完全摸不着头绪,凛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就算要道歉,但却不知道该为自己的什么行为道歉,结果无所适从的太一瞄一下凛,接着只能将视线默默移回手上的杯子。这个动作来来回回不知道做了几次。 太一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发现里头的库啡已经见底。 看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太一也开始厌烦起眼前的这个胶着情形,用力抓起头来。 当然,太一陷入苦恼的情景巴拉达他们也看在眼里。 他们的人生阅历绝对比太一丰富,因此就算不用过问,也可以透过太一和凛的互动了解到这俩人目前正处于何种关系。 他们推测太一和凛应该早就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而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猜想凛现在应该正为了某件事生气。当三人听完太一独自跑去当诱饵的事情后:心理大致上就有了个底。三人心想,太一活该要那么苦恼,有办法再让他苦恼久一点会更好。 梅希莉亚认为太一吃的苦头应该够了,所以便对其他俩人使了个眼色、微微点了头。窝在自我世界的太一不用多提,但是连外表看起来比太一还要冷静的凛,也因为怒火中烧的关系而没有察觉到巴拉达三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小凛,可以帮我倒个酒吗?」 被沉默笼罩的营地,隔了许久终于迎来柴薪迸出火花以外的声音。 「啊,好的,马上帮你倒。」 凛瞬间收起那无声的怒火,用称不上笑脸迎人但却柔和的表情,从巴拉达手上接过酒坛,自己的情绪控管得非常合宜。 巴拉达用了一句「你们还真是有惊无险啊」做开头,俩人开始聊起天来。 庆幸针对自己的怒气被转移开来的太一用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望着巴拉达与凛,此时拉葛尔达与梅希莉亚向他靠了过来。 「太一,可不可以讲讲你故乡的事情啊。」 拉葛尔达一边将库啡倒进太一见底的杯子里面,一边如此问道。 其实这就是刚刚俩人沉默末答的问题之后续,太一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是好。刚刚才脱离凛的怒气威胁,没想到马上又出现一道难题。不能不顾他们的救命之恩,太一静静衡量着应该要说些什么才是。 「别想太多,不想提的事情别讲就好。」 梅希莉亚的这句话仿佛是用来打断太一思绪所说的。 然而,也是这一句话拯救了不知所措的太一,因为若是在能够答复的范围内,他也不会吝于分享。 这个可以说,那个讲了不好。太一心想,如果真的可以筛选话题内容,那还有什么不能聊的。 「对了,你们俩看起来都相当聪明,是不是在故乡有学过什么呢?」 对太一来说,拉葛尔达起头的这个问题倒没有踩到不能够回答的黄线。 但对拉葛尔达一行人来说,这可是他们相当在意的一件事情。 因为在三人看来,不论是太一还是凛都具备丰富的学识及教养。 当然,这一切都是拜俩人从小持续至今的义务教育所赐,不过巴拉达他们怎么会知道俩人打从六岁就开始接受教育,因此自然就想问太一和凛为何能够如此。 这个世界与现代的日本大不相同,受教育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里的人识字率连一成都不到。就拿眼前的三人来说,巴拉达完全不识字,拉葛尔达虽然识字,但是他的书写能力却只停留在初级 阶段,至于身为魔法师的梅希莉亚平时就习惯要读书写字,但也因此,文书作业大都落在她的身上。 想要在这个世界受教育,就必须要有相当的财力。只有贵族、商人等成功人士才有能力让自己,或是让自己的家人上学读书。如果这样解释的话,应该可以理解到在这里求学究竟有多么困难。简而言之,雄厚的资金是受教育的最大前提,化作实际的金钱概念,每个月的学费动辄需要数十万日圆才够。 「我还是学生啊。」 「学生?」 面对太一的答案,拉葛尔达会俩人瞪大双眼是理所当然的。 「对啊,我们身上穿的就是学校制服。」 太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身上的制服。 所谓的学生,指的就是以学习为职业的人。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现代日本,所指的意思都是相同的。 太一甚至还简要说明了课堂所教的科目。因为这个世界通常只钻研单一学问,因此当拉葛尔达与梅希莉亚听到太一居然同时学习国语、数学、理化、社会等众多学科时,他们更是大吃一惊。 终于,一直等待切入核心话题时机的梅希莉亚趁着话题告一段落的空档成功地插话。 「既然学了那么多知识……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好朋友在生什么气呢?」 被刺中痛处的太一不由得郁闷起来。 因为凛并不是那种时间一久就会忘掉生气原因的人。 只要不道歉,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对方,她相当在意这个方面的事情。 相反地,即使过了一段时间,只要好好跟她道歉,她还是会原谅你。这也是凛的优点之一。 「说来真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清楚……凛那个家伙到底在生气什么……」 看着无计可施而叹气的太一,拉葛尔达不禁苦笑。 同时也稍微同情起凛,何必选择这条崎岖难行的路呢。 不了解为什么会这样,应该是因为当事人选不清楚问题的症结,也就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凛所抱持的感情吧。硬要说的话,因为旁人早已看出端倪了。 即便气到怒火中烧,却也无法完全忽视对方的存在,凛的这种表现应证了一切。 但今天才认识的三个人早已被看破整件事情。 「太一有跟女生交往过吗?」 拉葛尔达视线的彼端,凛后脑杓的马尾微微晃了一下。看来她听得到这边的交谈内容。 「我几岁就等于我几年没交过女朋友,你说呢?」 拉葛尔达虽然不太了解太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从字面上至少可以确定他从未跟女生有过亲密关系。 「这样啊,那从现在开始去理解女人心不就好了。」 「说得那么简单,我到底要怎么办啦……」 这番话听起来真让人觉得没出息。 「没关系,这次的算是初级问题……仔细想想你应该就会了解。」 「慢慢来就好,你只要站在她的立场想就会知道。」 「凛的立场?」 「没错,回想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里面,有没有对她来讲是绝不可原谅的。」 「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想?因为今天这件事,我觉得就算不是女生也会生气。」 「……」 俩人给了太一一个方向,直到刚刚都还在死胡同绕圈圈的他,现在终于可以做出不同且有意义的思考。 思量, 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她生气。 因为紧紧抱住她? 还是因为在混乱中摸了她的屁股? 不对,太一明白这两件事都是自情非得已,就算凛生气,那也不是真的生气。 今天换作是自己被这么说的话,会做何感想。 今天换作是自己被这么对待,又会做何感想。 太一回想着自己的举止与话语。 「——」 想到了。 他终于想到如果自己是凛,什么样的言行举止除非对方道歉否则绝对不会原谅。 而这也是太一曾经在她面前所做过的事情。 「我想我知道了。」 「……因为我跟她说过,我要去当诱饵,想让她趁乱逃跑。我想,应该是因为这句话。」 「对,就是这个。」 梅希莉亚这句毫无迟疑的肯定回应让太一把身体缩得更紧。 「就是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刚好我们救了你们,你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 从拉葛尔达这种拐弯说话的方式来看,太一再次体认到当时的行动并不是什么英勇行径。 为了让凛逃跑,那是最好的方法了,太一自负地采取那样的行动,行动本身绝对没有半点错误。 然而,错就只错在整个行动没有顾虑到另一方的感受。 「这样的话,任谁都会生气啊。」 太一边低声喃喃自语着,一边将抬头望向天空。夜空中繁星闪烁,好似在说「拿出勇气快去道歉吧」般鼓励着太一。 看来太一这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拉葛尔达和梅希莉亚相互对望,然后点了头。 剩下的就交给和凛在说话的巴拉达。 交给他一定可以顺利解决。虽然他不是个聪明人,但是在体察人心的部分他可是整个团队中的佼佼者。 「这样喔,原来发生过那种事情啊。」 「没错,很不可置信对不对!?」 正在交谈的是凛跟巴拉达。 说的是巴拉达他们去救凛他们之前,太一自己跑去当诱饵要让凛逃跑的大致经过。 「这种事情,小凛你会生气不是没道理的啊。」 「对不对!!如果太一不跟我道歉,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凛不知不觉激动了起来。 看着积怨已久的凛,巴拉达不禁苦笑了起来,随后他吸了一口气问凛说: 「小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大叔我自言自语一下。」 「啥?」 凛冒冒失失回了句话,因为她不懂,为何明明在聊天,为什么突然要自言自语。 「男人啊,是种麻烦的生物。」 「我懂。」 「这种生物在女孩子面前就只想耍帅。」 「……」 想都不用想这是在指谁。 当然就是太一。 巴拉达正在说他的事情。 「男人啊,就算对眼前的女生一无所知,还是忍不住会炫耀自己一番。这完全没什么『理由』可言,单纯就是无法克制而已。事后回想起来,大部分的人都不晓得当时干嘛那样做。」 难道这是巴拉达的亲身经历,因为他的脸上挂着一抹苦笑。 「所以说,很多男的都嘛是外表装得一副不要紧的样子,但其实内心都是在咬牙苦撑。对女生来讲应该很难理解为什么要那样做。」 确实很难,再加上凛又特别担心对方那些不自量力的行为,所以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呢,就算是这副德行,我还是觉得男人这样就好。」 巴拉达突然将视线转到凛的身上。 「小凛啊,如果太一那小伙子在面对那匹马的时候是把你推出去当诱饵的窝囊废,那你会作何感想。」 我非常讨厌那样。 这就是凛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的想法。 「的确,即使一切都如那小伙子所愿诱敌成功,但是完全不顾你存活后的心情,这就是他的不对了。不过,这或许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时间让他顾虑那么多吧。」 事情就是这样。 这里不是 地球,如果只有自己独活,那该有多么不知所措。太一就是无法了解这点。 「但是喔。」 然而,面前的巴拉达却是笑说这一切。 「那个小伙子可是在小凛你遇到危险时保护你耶。明明没什么力气,胆子倒是不小。比起那些临阵脱逃的窝囊废,他说不定还比较有男子气概不是吗?」 巴拉达说得没错。 太一纵使知道只有死路一条,他还是会来保护我。 凛到现在才明白这点,此时她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 「他那样做,好吗……?」 「我觉得很好耶,比那种只剩一张嘴的好上一百倍。」 巴拉达说着说着豪迈地大笑起来,然后更直接拿起酒坛大口饮酒。 事实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听完巴拉达的一席话后,凛发现自己心中那股原本无处宣泄的怒气已经消失无踪。 第三话 冒险这公会、妖精与魔术 「这样的话,你们可以去阿兹拜亚的冒险者公会唷。」 太一与凛询问「如果想详细了解这个国家应该怎么做比较好」的问题后,巴拉达他们这么回答。 翌日早晨太一起床后,马上就对昨天鲁莽的行动向凛道歉,也顺利获得她的谅解。只是凛也千叮咛万交代「绝不可以再这么乱来」。 俩人挥别忧愁后,开始思考该怎么解决「信息不足」这个问题。 现在到底置身何处,此处又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面对这些问题,俩人根本摸不着头绪。 他们现在只知道即将前往的城镇名叫阿兹拜亚,还有这个世界存在着巴拉达他们使用的战斗招式、魔术,以及黑曜马等等魔物的威胁。太一和凛手上的信息少到不能再少,自然会感到不安。 俩人想获得更多有关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 不过,要是直接询问的话,不免会令巴拉达他们起疑。在「应该如何探听出哪里可获得资讯」这件事情上面琢磨一会儿后,俩人决定以刚刚的方式提问。 如此一来,他们应该会以为太一和凛想知道的是这个国家的历史等信息。再加上俩人已经表明自己是学生,这更为他们的提问增添不少说服力。 「冒险者公会啊。」 在太一小学时爱看的冒险漫画中,那个之后成为勇者的主角,最初为了锻练自己而登门造访的就是冒险者隶属的组织,即冒险者公会。漫画描述的就是主角在那里完成各种委托任务,一步步成长为勇者的故事。 公会的英文为guild。太一对冒险者公会的知识都是来自漫画的杜撰内容,虽然没有根据而显得不太可靠,不过他认为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公会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顺带一提,在太一的推荐下,凛也有稍微看过那本漫画,因此脑中也多少了解何谓冒险者公会。 然而,当下到底该如何讨生活。 太一和凛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他们陷入的正是「一介高中生居然得思考怎么过活」的窘境。俩人一直以来都过着普通的学生生活,讨生活对他们而言是个完全无法体会的事情。尽管校内也有擅自在外打工的学生,不过那只是赚赚零用钱罢了。至少他们从未听过周遭有谁为了过生活而需要工作的情况。 当俩人脑中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耳里传来了「公会」这两个字。在那里只要承接委托就有工作,若是顺利完成的话还可以获得报酬,这不就是现代日本社会的派遣工或临时工?太一和凛心里面盘算着,在冒险者公会应该就可以找到类似性质的工作。 如果两人的推测正确,或许就可以靠每天的收入维持生活上的开销。 「总之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 「也是,就这么办吧。谢谢你,大叔。」 「不会!」 面对巴拉达那声清晰的答复,太一和凛用微笑以对。 俩人看似是听了巴拉达他们的建议后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然而事实上太一和凛早已别无他法,他们能够选择的只有这条路而已。 如果太一和凛连一点小事都要巴着巴拉达他们猛问,那绝对会被质疑说「感觉你们怪怪的」。 所以俩人只能在一个不会殷人疑窦的提问范围下尽量从中搜集一些零碎信息。 「话说回来,你们俩人身上有钱吗?」 拉葛尔达突然丢了一个问题过来。 当正要回应的时候,俩人硬是把到嘴边的答案吞了回去。 他们身上当然是有钱。 但那些都是,日币。 左想右想都不觉得这些钱可以在这个世界使用。 简而言之,俩人根本就是穷光蛋。 「有点不好意思讲……其实我们身无分文。」 我们没有钱。惊觉自己必须面对这种无比残酷的现实,俩人的脑袋一片空白,尽管当下诚实以对,然而太一和凛却马上后悔。因为俩人发觉这种说法不就等同是委婉要求巴拉达他们施舍救济一下。不过已经覆水难收,而且如果俩人硬要收回这句话,只会更加突显自己的窘境。 拉葛尔达只简单说了句「是喔」,便面不改色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皮囊,并把它丢给了太一。 太一手上感觉到的是沉甸甸的金属重量,看来数目不少。 这些不是别的,正是流通于这个世界的现金。 「拿去当应急的生活费吧。」 「我们不能收!命已经是你们救的了,不能连钱都跟你们拿!」 凛当下想要回绝,不过梅希莉亚却摇摇头。 「听好了,如果你们流落街头,那我们岂不是白救了。」 凛完全无法反驳。 「就是这样没错,反正小朋友依靠大人天经地义。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就等你们的生活过得去之后再去帮助别人不就得了。」 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巴拉达边说边笑,让太一和凛完全没有回绝的余地。 俩人望向手中的皮囊。 虽然不知道里头究竟装了多少钱,但毕竟拉葛尔达说过这是「应急的生活费」因此此袋小至少少装有够用几个礼拜的金额才是。 在日本的话,两个人如果没个十万日圆,根本撑不过几个礼拜。也就是说,这袋钱的价值大概与十万日圆不相上下。 他们连眼都没眨就马上拿出这么一笔巨款给太一和凛,想必冒险者是个相当赚钱的职业吧。 当俩人收下这笔钱时,就等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太一往旁边看一下,他发现凛的眼神透露出她下定某种决心。看来俩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太一和凛对望一眼微微点头后,俩人的目光移向了另外三人。 「那个,等等要去的城镇就是你们目前的活动据点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吗?」 「我们一定会努力工作,把这些钱都还给你们。」 对拉葛尔达而言,他把这些钱都当作饯别礼送了出去,他们从未想过要拿回来。 但他在看过俩人的表情后,反倒把那句「不用还啦」吞了回去。 因为俩人好不容易才燃起斗志,没事何必泼他们冷水。 「那就让我们好好期待一下吧。」 三人笑着回应。 太一和凛总觉得拿了钱就走这种事怎么想都过意不去,受人点滴应当涌泉以报,甭说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更何况日本人看到欠债这两个字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即使身为高中生的俩人,也因为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欠债而导致破产的事例,所以他们也会萌生这样的想法。 俩人选择冒险者的工作当成收入来源, 那是种必须要进行战斗的工作,这件事巴拉达三人理应再清楚也不过。 总之这是一份具有危险性的工作。 因此对太一而言,会感到恐惧是在所难免,然而他也别无选择。 而且令人讶异的是,不仅是太一,就连凛也想要跟进。 一位曾经对太一说过「绝不可以再这么乱来」的少女,现在却选择了将会与危险比邻而居的职业。 就凛而言,其实她并不想做这份工作。 但是她也受不了自己只能一直这样仰赖巴拉达他们帮助,因为自己的问题她还是想自己亲手解决。办不办得到是一回事,重点是她不想毫无努力就直接放弃,这就是吾妻凛的价值观。 尽管太一尽量不想让她身陷险境,不过事实上他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凛这么做,然而这件事情也就这么纠结着他的心。 过了不久,一群人幸运搭上路过的马车。 可是这辆马车即使讲客套话也挤不出舒适两个字,一行人就这样摇摇晃晁过了数个小时。 一路上望出去的景色都是草原,早已对此感到厌烦的太一在马车终于停下来后随即一跃而下,接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还像中年男子般发出一声「呜啊」的低吟。 当前映入太一眼帘的城镇四周围被高约三公尺石壁环绕,流浪到这个异世界已经过了二十小时左右,终于来到一个有人类生活的场所,太一和凛很庆幸自己有受到巴拉达他们的保护。 「从这里要去冒险者公会,只要沿着这条大马路直直走马上就会看到。」 「真的吗?太好了,这么好找。」 其实太一对方向感没有什么自信。如果是在熟悉的地方就没有何问题,但只要是没去过的地方就很容易迷路。对于要四处旅行的冒险者而书,这可是个致命的缺点,而凛当下也是心照不宣。 「之后碰到什么困难就直接跟公会报我们的名字。别看我们这样,好歹在那还算吃得开。」 巴拉达豪迈地大笑,还拍了太一的肩膀。 「加油啊小伙子,记得好好保护小凛唷。」 「我们就在条大街上,有困难的时候欢迎随时来找我们。」 「期待下次再见。」 巴拉达他们每个人向太一和凛说了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人大街当中。 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人群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吧,凛。」 「……嗯。」 从太一的口吻听得出他想要打破这股略带沉重的气氛,而凛也给了肯定的回应。 俩人肩并肩地走着,为的是从今以后一起活下去。 然而,太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的他与凛的距离正是还在日本时贵史所梦寐以求的。 种种感伤也都慢慢消逝在闯进俩人眼帘的各式光景之中。 初见阿兹拜亚时,太一和凛只觉得这座城镇「像极了电影中古世纪欧洲的场景」。不论是建筑物的外观、市容,还是漫步其中的人群。走在石板路上偶尔会与嘎啦作响的马车擦身而过,居民身上的服装都十分简约,看上去几乎都是采用类似的色调。俩人现在应该是位处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虽然说是大街,不过街道宽度大概就一个车道宽罢了。反正没有汽车会从这里通过,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大街两侧有各式摊贩、小店林立。 摊车上摆放着从未见过的食物,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基本上摊车的料理无论使用的食材为何,烹煮的手法就只有烤跟炖两种,但仔细想想,摊贩顶多也只能端得出这种简易料理而已。 这里的小店都把剑、长枪、棍棒等武器大喇喇地陈列在店头,而一旁则是放着装有颜色鲜艳液体的瓶子,而且还摆着色泽异常绚丽的奇怪植物。先撇开那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不说,眼前这看起来货真价实,而且还闪耀着暗淡光芒的武器,如果是在日本,没有门路的话根本无从取得。 光是走在这条大街上就可以看见许多日本从未见过、无法用既有常识来判断的景象。 然后,比起这些更令太一和凛感到吃惊的,是走在街上的某一些人。 尽管都是惊鸿一瞥,但俩人偶尔会看到身形矮小但身材壮硕的人,或是与头顶着猫耳、摇着猫尾巴的人擦肩而过。太一心想,他们应该是奇幻小说里面提及的亚人种,也就是所谓的矮人与兽人。 尽管还没有看到妖精,不过依照奇幻小说的描违,这个种族本来就不太与人类亲近。 即使这个世界里面真的有妖精存在,要是这个种族真如小说描违般不常出没于人类聚落的话,要见上他们一面应该是难上加难。 每当与矮人、兽人擦身而过,太一和凛都会不禁停下脚步一看再看。一直以来都认为只活在于幻想世界的种族居然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然而,这种无法形容的感动却也无情地提醒着俩人,这里是不折不扣的异世界。相互冲突的两种感受正是让太一和凛数度停下脚步的主因。 如果用普通人行走的速度来计算,俩人多花了一点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是这里吧。」 诚如听说的一样,俩人来到了一间气派的木造建筑。 看来这里就是冒险者公会。建筑的外观与刚刚梅希莉亚所雷如出一辙。 踏进公会后,映入太一、凛眼中的景象,无不诉说着此处就是冒险者公会。 至于看起来有些脏乱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采光不足的关系。 站在入口面向屋内,左手边有一处布告栏,上头杂乱贴着数十张纸,那些纸张应该写有各种委托任务的内容。将视线转向正前方可以看见公会的柜台,在那里附近摆有几张椅子。柜台前方有几位打扮相同的男女,年龄则是有老有少。 在这个冒险者还不多的时间,太一和凛显得格外醒目。尤其是俩人一身奇装异服。 太一和凛身上这套制服的高质量可不是附近服饰店能够做得出来的。在日本虽是随处可见的学生制服,但是从这里也可窥见两边文明发展的落差。当下尚未察觉这点的俩人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一股至今未曾感受过的氛围吓得凛动弹不得。 「走吧。」 在一旁嘀咕的太一却是一派轻松地快速步前去,看来此时他的神经大条并非是一件坏事。凛随后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之前没有看过两位,请问有什么事吗?」 招呼俩人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性。她在后颈部的高度将自己的深绿发丝扎起来,并让它自然垂在肩膀前方。沉稳的言行举止是她的特征,面容姣好到称她为美人也不为过。然而,对早已看惯凛的太一而言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我们,想要成为冒险者。」 「这样啊,是第一次加入公会吧。」 「啊,是的。」 尽管太一回话有点拖泥带水,不过柜台小姐似乎也不在意,随即请俩人坐下。 「要加入的是两位没错吧。」 「没错。」 与太一完全不同,凛的回答得干净利落。 「了解,那接下来我将请两位回答几个问题。」 柜台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两张羊皮纸,并用羽毛笔沾上墨水。 一开始的姓名、年萦问题,俩人轻松以对。 然而,十五岁这个答案着实让柜台小姐吃了一惊。 因为日本人的容貌看起来就是比起这个世界的人选要小上几岁。 并非只有看到太一和凛才如此,换作看到其他日本人,她应该也会出现相同的反应。 「种族登记人类没问题吧。」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们既不是妖精也不是矮人对吧,身上也看不出兽人的特征。」 「嗯、嗯。我们是伦……人类。」 「好的,我了解了。那,下个问题是……」 妖精。矮人。兽人。 想必这些名词就是指刚刚在大街上擦身而过的那些人。诚如太一猜想,那些人果然是亚人种。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碰过妖精就是了。 「接下来请两位告诉我你们使用的武器是什么。」 「武器?」 「是的,随着冒险者实力逐渐提升,早晚都会碰到需要战斗。每位冒险者擅长的武器都有所不同,也可能会因为擅长的武器不同而影响到委托任务的类型。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够适得其所,公会方面必须确实掌握这些信息。」 原来如此,多亏了柜台小姐亲切又详尽的解说,让太一和凛清楚了 解到这个问题的目的为何,然而俩人的问题依旧无解。 「是这样的,我们俩根本不会战斗,所以你的意思难道是无法使用武器就不能够加入公会吗?」 听完太一这番话后,柜台小姐眼睛瞪得大大的。 难道就到此结束了吗?太一的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无法派上用场的东西就是一无是处,再怎么拼命争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方才瞬间暂停所有动作的柜台小姐,此时居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不是那样的,登记还是可以登记,请两位放心。只是要以冒险者为职业的人,如果不会战斗的话,将无法赚到丰厚的报酬。即便是这样,两位还是愿意登记加入吗?」 太一心想还是要登记,反正只是赚不到「丰厚的」报酬,又没人说「完全」赚不到。况且仔细想想,如果工作内容够安全,这样不是求之不得吗? 「那如果两位之后学会使用某种武器的话还请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会帮你们补填上去。」 「知道了。」 「接着我将向两位解说一下冒险者公会。」 「好。」 「顾名思义,冒险者公会就是负责将委托冒险者的各式任务分配给合适冒险者的地方。大部分的冒险者都有加入公会,然后透过公会来承接任务。公会不仅可以防范与委托人之间的纠纷以及其他功能……其中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有效率地管理冒险者。」 假使委托任务没有设置承接限制,冒险者可能就会因为承接一个超出能力所及的任务而丧命,在这个世界里面好像经常发生这种悲剧。而且对公会而言,冒险者是相当珍贵的人力资产。因此,为了不让他们白白送命,公会通常都会优先派发适宜的任务给冒险者来执行,再从中慢慢提升他们的实力。 此外,委托上的差错等因素相当容易造成冒险者与委托人的纠纷,但如果冒险者是经由公会承接任务时,公会将会担负起一切责任进行相关处置,并且也会在合理范围内对冒险者进行补偿。由此可看出公会说要保护冒险者不是喊喊口号而已。 至于冒险者的任务分配基准,在公会里面被称为冒险者等级。 「公会里面的每一位冒险者都有所属的等级。等级由高至低是以s、a、b……往后一直排序,刚成为冒险者的人为最低阶的f级。等级越高,公会提供的支持也更丰富,还请两位多多加油。」 顺带一提,在这世上能够成为s级的冒险者也只有区区十人,是个门槛极高的挑战。光是门槛设在十这个数字就相当惊人。 话说回来,巴拉达他们又是哪个等级的冒险者呢?好奇的太一一问之下,反倒是柜台小姐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们认识巴拉达先生他们啊。」 「是的,他们在我们遭到魔物袭击时救了我们。」 「原来如此,巴拉达先生他们的冒险者等级是b,大家都看好他们在未来一年内就可以晋升到a级,这样他们就会成为这个公会里面等级最高的冒险者团队了。」 能够遇到他们,你们的运气真好。柜台小姐笑着说道。 太一和凛也相同的想法。毕竟他们的身手那么好。不,能够打赢那场非人战斗其实就足以让人认同这点了。 「……嗯哼,我要继续解说了喔。太一先生和凛小姐的冒险者等级一开始将设定在f级,f级可以承接的委任大多是城里面的杂事。虽然没战斗的任务,不过当中依然有需要使力的工作,因此也有些普通人无法完成的艰难工作。」 尽管等级最低,不过还是冒险者,所以不是所有的人实力都一样。尽管太一和凛都是一般人就是了。 「由于晋升至f级之后就会出现必须与魔物战斗的委托,因此在公会认定具备一定战斗实力前,俩位就无法晋升至e级。」 凛看了太一一眼心想没有问题。活下去才是他们的目的,俩人完全没有冒着生命危险完成工作的打算。 「若是没有依约完成任务的话,就扣除报酬的一半作为惩罚。」 「哇,还挺严苛的……」 「还请两位谅解,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每位冒险者能够量力而为,尽量挑选适合自己的任务来执行。」 既然是规定就没办法了。如果没有这样规范,就会出现任务失败后不知反省,或是不认真执行任务的人吧。 「其他还有各式各样的规定……详细内容全都写在这本小册子里,当中也有包含刚刚解释的所有部分,之后请务必翻阅一遍。」 太一和凛拿到了像是说明书般的小本子。这本小册子作工粗糙,只是用几张羊皮纸书写,再拿绳子绑起来而已。 一开始就把这本小册子拿出来不就好了。 太一和凛会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我就去处理一下登记手续,还请两位稍等。」 语毕,柜台小姐起身离开。 太一等到发慌而打哈欠,身旁的凛也无聊翻了翻手上的小册子,但下一秒她瞬间呆住了。 「凛……?」 太一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呆滞大约十秒后,凛才一脸惊恐地呼唤太一说: 「太一。」 「嗯?」 「我……看不懂上面这些字……」 太一摊开凛手上的那本小册子瞧一眼,眼睛也同样瞪得圆圆的。 写在纸上的文字是种从未见过的文字。开头是这样写着, 「关于冒险者公会……」 凛试着覆诵太一所说的这段话,然而她却只能发出有如呻吟般的声音。 没错,为什么只有太一读得出来。 凛看了小册子上面书写的文字。 她发觉现在的情况就如同你不懂阿拉伯文,眼中阿拉伯文就只是线与符号的组合。看着小册子上面的那些线与符号,凛也只能推测出这是一种文字罢了,至于文字的含意,那就无从得知了。 但是,太一在看过那些文字后居然可以把内容朗读出来。明明这些应该都是未知文字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理由没有任何人知道。 太一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文字没有错,不过他能够读懂这种文字也没错。 话说回来,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们俩人与这个异世界的居民沟通时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呢? 能够沟通的话,麻烦事情自然会比较少:反倒是无法沟通的话,这才令人困扰。俩人相当庆幸,自己来到的不是个一开始就无法沟通的地方。 尽管值得庆幸,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为什么沟通可以畅行无阻,为什么又读得懂这些文字。 太一根本摸不着头绪, 一种无法释怀的负面情绪使得太一看着小册子的眼神转为空洞。 「让两位久等了,接下来要进行魔力检测。」 「那是什么?」 回到位子上的柜台小姐一开口就向太一和凛说了这番话。 俩人听完后不约而同地大声提问。面对他们的反应,柜台小姐只是在一旁小声窃笑着。 「身为冒险者多少要会点魔术才行。如果检测不出魔力的话,很抱歉,那个人就无法成为冒险者。」 「什、什么!?」 这根本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吶喊。 就连平常不随他人起舞的凛,此时也是睁大双眼、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多少也有点魔力喔。柜台小姐面带笑容地这么说道。 冒险者有魔力是正常的。也就是说,人类 拥有魔力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这种想法到底也只有「这个世界的」人类身才会认为是「正常」的。 太一和凛是地球人。在地球上面的一般认知是,魔术是存在于幻想世界的超能力,科学才是现实中发展文明的利器。 太一心想,就算这里的人类外观与自己没有差别,不过他还是不觉得俩人身上会有什么魔力。 如果没有魔力也可成为冒险者,那一切好说;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刚刚柜台小姐已经表明讲:「如果检测不出魔力的话,那俩人就无法成为冒险者。」 她的这句话就等同断了太一、凛能够达成自力更生目标的那条快捷方式。 事到如今想要自食其力的理想几近破灭。太一正在思考,要是一切成真的话,那也只好厚着脸皮去拜托巴拉达他们帮自己找份正经工作。反正他们有说,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他们求助。不过,连一天都还没过完就跑去,太一觉得自己有点……不,是相当无能。 「检测方式非常简单,请两位用你们的左手或右手轻触这颗水晶球就可以了。」 柜台放有一块紫色衬垫,上头摆着一颗浑圆的水晶,其实就是一般印象中占卜师会用的水晶球。 「就这么简单?」 「是的,两位请。」 站在水晶球前面的柜台小姐面向太一和凛这么说。 「那我先来。」 「去吧。」 只差一步就可以成为冒险者:心中的不甘依然无法释怀。最好检测的结果可以给个痛快,那么就不会留下任何遗憾。现在最希望水晶球赶快给个坏结果。 此时的凛已经呈现这种半放弃状态。她望了绽放着淡淡光芒的水晶球,突然踌躇了一下,但随即把右手放了上去。 水晶球只是静静反射出凛的身影,并末出现任何特别反应。看来是没指望了,正当凛想要收手的时候, 「请、请等等!」 柜台小姐出口制止她。 水晶球没有任何反应到底代表什么?凛疑惑地凝视着柜台小姐,这才发现她脸上挂着极度诧异的表情。 「凛、凛小姐……你是何方神圣……?」 「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凛冲动地想板着脸回答她说「我是人类」,不过凛从柜台小姐的态度中却感觉不出半点嘲弄意图,因此选择了沉默以对。 这下子反而是凛想问个明白。 「这个……抱歉,失礼了。那接下来换太一先生,这边请。」 字里行间可以知道柜台小姐欲保持冷静,但事实证明她失败了。她只是从瞠目结舌的样子转变成难以置信的态度而已。 而且检测不到魔力也不太像是令她大吃一惊的原因。 以说话习惯来看,如果真的测不到凛的魔力,那应该会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才是。 不过柜台小姐还是要等太一摸完水晶球后才会告知俩人的检测结果。 不试试看谁知道会如何。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太一将手贴在水晶球上。 结果跟凛一样,水晶球没有任何反应。 「……这!!」 有反应的果然还是柜台小姐,而且他这次惊吓的程度非比寻常,甚至比刚才凛的时候还要夸张。看得出来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请问……手,手可以放开了吗?」 「……」 「请问?」 「……是!那个,请问你说什么?」 「我说,手可以放开了吗?」 摆明就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太一将手放在水晶球上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究竟有什么可以让柜台小姐看到出神,甚至连别人问话都听不见呢? 「……两位,很抱歉。」 柜台小姐畏畏缩缩地面向俩人说道。 她的言行好像在顾忌太一跟凛一样,然而尚未被告知o不ok的太一和凛却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柜台小姐会变成这副模样。 「请问有什么事吗?」 凛很客气地答话。 凛真心期望对方快点给个答案,不行就赶快说不行,因为让人有所期待又让人焦急地等待根本是一种折磨。 「真的非常抱歉,不知道可否请两位在此稍待片刻?」 俩人不赶时间,等待并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待。 「非常抱歉,因为检溯的结果已经超越我能够判读的范畴,因此我必须去请示高层才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检测有没有魔力而已吗? 答案就是有或没有两种,应该只要做出判断就可以了吧。然而。现在却无法做出如此容易的辨别,柜台小姐究竟看见了什么呢? 「请两位在此稍等,我马上去请高层判断。」 柜台小姐抱着水晶球,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头走去。 事情发展得太快,让太一和凛的脑袋一片混乱,以致俩人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过没几分钟,柜台小姐回到太一和凛的面前,此时她的身后多了两个人。 瞬息之间公会的气氛骤变,俩人可听到背后传来的议论与惊呼声。 当中一人是位矮个儿中年男子,另一位是比日本女性平均身高身稍高的美少女,俩人可说是七爷八爷的组合。就是这两个人让公会的气氛骤然一变的。 「喂……难道是公会会长吗……」 「真的假的……连『黄金剑士』也在耶……」 然而,这俩人的窃窃私语被其他人议论纷纷的嘈杂声所覆盖,因此并没有传到太一和凛的耳里。 「啊啊,他们两个还在这里!太好了……」 柜台小姐一脸如释重负的感觉。看到她的反应后,俩人渐渐感觉到即将有大事要发生。这是因为柜台小姐身上方才散发出一种「如果太一和凛不在就完了」的不安情绪。 然而,当下的紧绷气氛却在下一秒消失殆尽。 「喔,就是你们啊。留下了如此惊人的检查结果。」 好矮,明明已经是个大叔了,但还是这么矮小。 他脸上的胡子长到快让别人看不见嘴巴,身体则是分外结实,一副充满威严的样子。假如他的身高再高一些,光是外表就显得霸气十足。他与街上遇到的那些像是矮人的路人有着极为相似的特征。 不对,比起这件事, 太一发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叔。 感觉上凛大概也知道那位人物是何许人。俩人互看一眼后,太一顿时豁然开朗。 「我想起来了。」 「真的吗?」 「刚好被我想到而已。」 「我还在纳闷他到底像谁,原来是不动假发。」 太一脱口而出的名讳让公会小姐脸色铁青,也让美少女瞪大双眼,并让矮小大叔愤恨不平。 「真、真是一群没礼貌的小鬼!我头顶的还是真发啊!」 「你说还是,对吧。我看你发线也后退不少了吧?」 「什……么啊!」 太一没经大脑的发言成了一记重击。 矮小大叔渐渐地瘫软在地,而且整个过程还是以慢动作呈现,太一等人还误以为自己在观赏哪部卡通影片。看来矮小大叔不只充满威严,而且还挺有幽默感的。 此外,从整件事情的演变还可以得知一件事情,就是这个世界似乎也有「假发」的概念与用词。 美少女在旁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矮小大叔,毫不避忌地露出受不了的神情。俩人趁机仔细打量着她。不光是太一,就连凛 都不禁倒吸一口气。 她一头及腰的金发如丝线般飘逸着,扫过矮小大叔的一双碧眼宛如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般。 她脸上的五官比倒相当完美,所谓的黄金比例应该就是这样吧。用这种方式来形容她的脸蛋,任谁都不会觉得言过其实.因为连用「面容姣好」这个词汇都还无法精准传达出她的美貌。太一和凛觉得她应该与自己年龄相仿。尽管还带有一点稚气,甚至女性第二性征也发育得比较慢,不过在她的美貌面前,这些事情已经不足为虑。在地球上面被称为绝世美女的人类中到底有几个可以跟她匹敌呢? 她的腰问挂有一把剑,上头点缀着不少雅致的装饰,看来是把好剑。然而,这上乘的武器在她面前依然相形失色。 再加上,有一个决定性因素让她能够如此貌美。 就是她的耳朵,那一对形状异于太一和凛,生得又长又尖的耳朵。 在日本的许多作品中,普遍将妖精这个种族描绘成接近外观完美的人类。 她将自己清澈的双瞳迅速地转向太一和凛。 俩人无不目瞪口呆,因为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太一和凛根本是看到出神。 「真的是从这两个人身上测得那种惊人的结果吗?我还是无法相信。」 「是,是的,我也是这么想……但是,水晶球应该不会出错……」 「也对,如果那颗水晶球出错的话,那全世界冒险者公会的检涮结果都无法取信于人了。」 「嗯,唯独那颗水晶球绝对不可能出错,毕竟连王族都在使用啊。」 直到刚才都还趴在地上的矮小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振作起来,还一本正经地说着。 面对把自己晾在一旁自顾自说话的三人,太一和凛当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请,请问一下。」 「能不能告诉我们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对不起。」 「抱歉抱歉,因为实在太震惊了,所以有点乱了调。」 不知道是不是俩人的询问让他们想起原本的目的,柜台小姐等三人转过身来面对着太一和凛。此时大叔身后的少女只是盯着俩人看,并没有意思要开口说话。 「话说,大叔你是谁啊?」 「真是的,你这个小鬼还真没礼貌。我叫杰拉德,是这个公会的大当家。」 也就是所谓的公会会长。 他是这栋建筑物的最高负责人,柜台小姐说要去请示高层,没想到这个高层居然是这里的最高首长。 「因为你们两个有点特殊,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在这里让你们登记成为冒险者。」 突如其来的不录取通知。因为一切来得太快,事前没有征兆,太一和凛只有说不话来的分而已。 看见俩人惊讶的程度,杰拉德口中呢喃了一句「我可能说得不够清楚」后,接着便说: 「别慌,只是现在而已。在登记前我要先请你们做一件事。 「请我们做一件事吗?」 凛问道。 「没错,要你们先去个地方。缪菈。」 杰拉德回过头来,他的视线焦点当然是那位金发绝世美少女。看来她的名子叫做缪菈。然而,她没有理会杰拉德的呼唤,只是一直注视着太一和凛。 「……」 「回个话都不要啊,真是的。……你们就跟这位姑娘走就是了。」 「咦?」 「为什么?」 凛先出声,太一也随即提问。 「我不是说要请你们做件事吗?详细内容路上再问她吧。」 「请,请等一下,什么都没有解释就要我们去吗?」 「对啊。首先,就这样跟她走没有问题吗?」 虽然觉得有点失礼,不过太一还是老实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假如缪菈是坏人的话,太一和凛根本是死路一条。 「这点不用担心,她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不过绝对是个不会做坏事的好姑娘。」 「没有错,她的人格我也可以担保。」 杰拉德和柜台小姐都直接脱口回答。 他们的话里面没有深意,只是单纯将心底的想法讲出来而已。不过,要是他们擅长演戏的话,太一和凛自然也无法识破。 「你们是不是信不过我呢?」 「不,不是那样……」 缪菈突如其来的回话使太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应。被本人这么说,就算有话想回也说不出口。看来凛也一样,俩人只能沉默以对,视线也只敢放在她腰闻的那把配剑上。比起出口交谈,这番话更强烈表现出她的真正想法。会让人开始思考,刚才的反应是不是让她不高兴了。 此时站在太一和凛面前的缪菈脸上忽然浮现一抹不屑的微笑。透过这个笑容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冷漠,不过却又有着一股使人着迷的神奇魅力。 缪菈缓缓卸下腰间的配剑,将其往太一和凛的方向抛了过去。 急忙接下配剑的太一手上瞬间感到一股沉甸甸的重量,不过他运用膝盖缓冲,巧妙抵销掉那股猝然而至的力道。 就太一那副未经锻练的身形来说,能够稳稳接下这把剑的技巧相当高明。明眼人此时应该都有察觉到他的运动神经相当不错吧。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难怪你们会那么想。那把剑你先拿着,等到你信得过我后再还回来就好。」 缪菈看起来是个剑士。对剑士而言,剑就等同自己的分身。她把自己的剑给了刚认识的其他人,其实是想藉此获得对方的信赖。 暂且不论他人,缪菈的这个动作确实有取信到俩人,而且太一和凛也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毕竟身为公会会长的杰拉德都要俩人在登记成为冒险者前跟她走一趟。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眼前的情况依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看来已经谈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缪菈,接下来就拜托你啰。」 「……嗯。」 缪菈的回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瞬时她也只看了杰拉德一眼。 杰拉德矮小的背影逐渐远离。跟太一、凛鞠了躬后,柜台小姐也随即追了上去。 最后原处只剩下太一、凛和缪菈。 此时俩人尚未发现,其实好运根本是接连而来。 太一和凛挑了一张双人桌面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开始在那里发呆。 缪菈说她要去准备一下而暂时离开,到她准备结束的这段期间,俩人间得发慌。此时太一和凛望着放在桌上的那把剑,刚刚他们有试着把剑拔出鞘打量一番,左看右看,这的确是真剑。货真价实的武器果然无法令人忽视它的存在,无论是拔出剑的太一,还是在旁观看的凛,俩人无不为之震慑。 「……我说凛啊。」 「……嗯?」 伴随着俩人许久的沉默顿时消失无踪。 「平常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在上课吧。」 「对啊,不过比起上课,太一你比较常在睡觉吧。」 「因为是四月,睡起来很舒服嘛。」 「你不管冷、热还不都照睡,你也不想想在考试前帮你恶补的人是我耶。不过,四月的气候的确很恰人,这点我也认同就是了。」 「别这样啦。……现在『不动假发』应该在问贵史我们去哪了吧。」 不动假发是每年负责教导一年级数学的老师,这是他的绰号。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带着一顶假发,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顶假发就是纹风不动,堪称保护裸露头皮的铜墙铁壁。这个绰号已经跟着这位老师六年,而且只在学生之间暗中流传,一届传过一届。 过去许多学长为了攻破这面盾牌,试着拟定过各种策略发动突击,但全都是无功而返。那顶假发宛如一座可以抵挡所有攻击、无法攻克的城墙。 一脉相承的传统到了太一这届依然健在。就在他入学后没多久,二年级的学长就跑来跟一年级的学弟传承「不动假发」传说。第一次上数学课的时候根本就是在跟忍不住笑意的自己来场一封一决斗。除了部分没被戳中笑穴的学生外,大家可是尝尽了地狱般的煎熬。当然,太一 、贵史,甚至连凛也没有幸免于难。 这是上天在迎来闪亮高中生活后赋予他们的第一道试炼。 不过,为了不动假发的个人名誉,在这里还是要说明一下他的为人。他总是能够以亲人般的态度看待比较后段的学生,并耐心陪伴他们直到他们学会为止,是个能够为学生赴汤蹈火的老师。此外,面对那些其他老师敬而远之的坏学生时,他也敢和他们沟通,堪称是老师里面的楷模。在校内,他可是少数能够获得学生高度信赖的教师之一。曾经有位不学好的学生闯了一个大祸,当时那位学生寻求帮助的对象既不是父母,也不是警察,而是不动假发。 说穿了,不动假发这个绰号其实只是学生出自信赖、敬爱心理的一种另类表现。 无论那矮小的身高、茂盛的胡须,还是那不自然的发线,不动假发都像极了杰拉德。 俩人想到这里,一股乡愁涌上心头。 「也许吧,但是贵史应该也没办法解释就是了。」 太一和凛到现在都还记得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时,脚边浮现的那道光。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那个时候在光芒外侧一脸惊恐呼唤自己姓名的好友。 「你说得对。贵史应该很担心我们吧。」 「一定的,还有不动假发也是,虽然他的担心不会写在脸上。」 语毕,俩人又再度回到沉默。 父母、兄弟、贵史之外的朋友、老师……等等与太一和凛有关的人, 俩人现在才发觉会担心自己的人比原本想象中的还多,多到只能够沉默以对。 因为再讲下去的话,下一句话话恐怕就是「好想回家」。为了回到日本,俩人下定决心在这个世界生存。不过太一和凛深深知道,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轻易摧毁这个信念。 还是打消想回家的念头比较好。至少现在不要去想。 「让你们久等了,准备好了。」 看来正当俩人努力克制自己不让想法变消极的时候,时间已经飞逝而过。 缪菈踏着优雅步伐而来,此时她的肩上多了一个颇大的包包。 似乎已经可以起身出发。纵使不是出自本身的意愿,太一和凛还是决定随她前往。 「就走吧?」 「嗯。」 一声还算清晰的回复后,俩人不太情愿地起身。太一将书包往背上一背、把剑拿在手里,而凛则是像平常一般拎着书包跟在他的后头。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 或许缪菈只是对人比较冷淡而已。事实上,除了刚刚那抹充满不屑的微笑外,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然而,不安之所以挥之不去,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来自「要跟一名陌生少女同行」,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信赖」。 太一和凛当下就只有彼此可相互倚靠了。 步出冒险者公会,三个人走在大街上。擦身而过的人无不偷瞄一下他们的身影,因为太一和凛的装扮实在是太奇特了。 「我们要去哪啊?」 「我住的地方。」 「到那大概要多久的时间呢?」 「搭马车大概一个小时,不用很久。」 「这样啊。」 缪菈虽然冷漠,但还是可以与人正常交谈。 然而,说话过程中,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因此现在还无法准确判断与她说话的适合时机。 反正她有回话应该就代表愿意交谈。 三人步行了一会,终于抵达城镇的大门,那里已经备好一辆马车在等候他们。 太一和凛在金发妖精少女的催促下坐上马车。 这辆马车比方才搭到这座城镇的那辆还要小,不过坐起来却舒适许多,就这样摇摇晃晃经过一小时左右。 与一开始听到的所需时间相去不远,马车停在一座森林的前方。 茂密的树林间绵延着一条可以俩人并肩行走的小径。尽管坐的是小型马车,不过要通过这条羊肠小道看来有点困难。 「下车吧。」 在少女的催促下,太一和凛点了头后下车。 看俩人下了车,缪菈轻松从马车一跃而下。尽管是个不起眼的动作,不过看在俩人眼里,却觉得自己与她简直天差地远。然而,太一和凛也难以具体说明两边到底有何差异,就只是觉得为什么她的动作可以那么利落。 俩人从一路上在马车的零星对话中得知缪菈是位冒险者。尽管看起来只是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女,不过从方才的动作就可以知道她应该累积了不少经验。 「往这边走。」 缪菈已经沿着林中小道走了一段路。郁郁葱葱的林木遮住阳光,斑块般的阴影散落在整座森林当中。 因为路况不好造成行走困难,因此太一和凛无法用普通速度前进。不知道是不是缪菈已经预料到这点,看得出她有刻意调整步伐来配合俩人的行走速度。尽管她从未回头查看,不过双方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看来这位金发少女就算不用亲眼确认也可以知道他们俩人的距离有多远。 一边行走,耳边不时传来鸟叫声,还有树枝随风摇曳的声响,就这样走了将近十分钟。 三人来到森林中的一处开阔空间。 「到了。」 眼前这处广场上有一间术造房屋,两层楼的建筑占地宽广,外墙处处可见青苔,营造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独特风情。木造屋顶上头有只类似松鼠的生物正看着三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一他们与它对上眼,那只类似松鼠的生物像是受到惊吓般快速地跑往其他地方。 凛心想,这里的环境还真不错,如果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的话,她也想在这里住住看。 然而,太一环顾房屋四周后的感想却是「不整理的话一定马上杂草一堆」,他认为要是住在这里的话,就必须面对那恼人的除草工作。 缪菈朝着小木屋方向走去,并打开屋子的大门,然后对着屋内喊道: 「蕾米亚姐,我回来了。」 咦?此时太一和凛都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俩人一直都以为只有缪菈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因为在刚刚的谈话中,她也没有提过还有另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然而,缪菈方才的确有喊了某人的名字,而且就措辞来看,对方应该是名女性。但是,这里是异世界,地球上面听起来像女性的名字,在这里也很有可能会用在男性身上。 「喔,回来啦。」 从屋内传来一声嘶哑的回应,听起来是女性的声音。看来应该是缪菈与那位女性一起在这间木屋里面生活。如果从缪菈尊称对方为姐来判断,这位女性应该比她年长,或是她个人所敬重的对象。 不过,当这位女性在三人眼前现身后,不只太一和凛,连缪菈都目瞪口呆。 「太一不能看。」 「呜啊!好痛!你戳到我的眼睛啦!」 在太一看清楚眼前的女性外貌前,凛用连猫都会被吓一跳的敏捷速度用手遮住他的双眼。而且,这一辽还用上不小力气,痛得太一叫出声来。 「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说要穿衣服吗?蕾米亚姐!」 因为视野被遮住的关系,让太一的听力变得格外敏锐,此时让他鼓膜为之震动的正是缪菈的这句喊叫声,听得出来声音里面充满了怒气与焦急。 「又在说这些,这样不是很好吗?反正又没人看,而且就算被看到也不会少块肉。」 「问题不在那里好不好!再说!现在有客人来了啊!还是男的!」 「客人?喔,真的耶。」 凛因为和她对上了眼,所以微微点了个头,而且还压住双眼被遮住的太一点头打招呼。尽管那个时候听得到太一痛苦喊着「啊!我的眼珠!」,但是凛怎么可能会让他看到蕾米亚那副有失体统的打扮,所以只好继续用力遮住她的双眼。说实在的,蕾米亚那美艳的丰姿其实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其等级甚至等同于剧毒。 蕾米亚留着一头黑中带点蓝又不太反光的短发,是个高挑的美女。 她的身高保守估计应该有超过一七五公分。 手、腿、腰等身体部位都相当纤细,唯独快要把身上内衣撑破的胸部、臀部除外,这两个部位让她恣意散发浑身性感毫不遮掩,堪称是会走路的重兵器。 然而,就算是她所散发的费洛蒙,还有会让男人想入非非的胸臀,在她无与伦比的美貌面前,都只能够沦为陪衬的角色。 尽管类型与缪菈完全不同,不过她同样是个美到让人无法置信的绝色女子。外观年龄看起来大约是二十五岁上下。不知道是不是刚起床的关系,她那咖啡色的双眸仍充满了睡意。话虽如此,光是她慵懒的举止就足以让别人感受到她身为成熟女性的魅力,果然人长得美就是有这种好处。 看来蕾米亚似乎没有在意自己的外在表现,也不会顾及旁人目光,然而她全身上下却是这么无懈可击,这难道是错觉吗?反正这些也只是凛对她的第一印象,说不定真的就是错觉而已。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带那两个人回来?」 她瞬间眯起看似充满睡意的颓然双眼,凛突然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语的压迫感,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事情是……」 缪菈往蕾米亚身边靠了过去,悄悄咬了一下耳朵。 听着缪菈的话,她先是显露出惊讶神情,随后则是满脸喜悦的笑容。 听完所有的事情后,蕾米亚以一种愉快的音调说道: 「嘿嘿嘿,原来如此。这下有意思了。我能够了解那个矮大叔为什么会说他没有办法应付了。」 忽然间她脸上浮现一道冶艳的笑容。 「好吧,就让我说明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吧。」 「在那之前请先把衣服穿上,蕾米亚姐。」 正当她要大展身手时却被缪菈训斥一顿,此时的蕾米亚也只能耸耸肩乖乖照做, 结果,太一自始至终都没能亲眼见到蕾米亚那美艳的丰姿。 「那就来检测魔力吧。」 蕾米亚带着太一和凛来到一处位在玄关反方向的庭院。 此时,蕾米亚身上套了一件长袍。长袍长至脚踝的下襬有破损的痕迹,同时手上还拿着一支与身高几乎相等的长杖,外表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位魔术师。无论是身上的长袍,还是手持的长杖,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不过绝非一般的便宜货。连外行人的太一和凛都是这么觉得,相信懂门道的人一定可以知道这些物品的价值所在。 望着身着整齐服装的蕾米亚,太一心中感受到有些遗憾。不过,他把这种心情反锁在内心深处,将注意力投向了眼前的绝美佳人。 「首先我们要做什么呢?」 「要做的就是,这个。」 面对太一的提问,蕾米亚居然从她怀中取出两块木板抛给俩人。运动神经不错的太一,还有可以在硬式网球比赛中回击时速超过一百三十公里速球的凛,俩人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依旧稳稳地接下了木板。 「这是?」 「那是用来检测你们的魔力量和魔力强度的东西。啊,那东西是只是块木板没错,等等我会在上面施加检测魔力用的魔术。」 「魔力量?」 「这个在公会没有办法检测吗?」 公会的检测只是确认受测者身上有无魔力,来到这里之后,魔力检测中又出现魔力量、魔力强度这两个新名词。听起来应该是各自代表某种意涵的两个名词。 「当然,基本上也只有国家的中枢机关才有这种技术。其实优秀的魔术师大概可以知道对方拥有多少魔力,不过他们还是无法单靠目测方式获得正确的数值。这个时候必须就要依赖专用魔术才行。」 蕾米亚的口吻就像是在解释一种常识。 「……国家中枢机关才有的这种技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面对凛的提问,蕾米亚不疾不徐地答道: 「嗯?因为那个魔术是我研发的啊。至于为什么只有国家机构才有,那是因为这个技术我只有卖给国家。至于冒险者公会的话,则是因为买不起关系才没有。」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其中一项技术现在就握在太一和凛的手上。 毫不在意睡眼惺忪还穿着内衣就这样走到屋外,如此懒散的蕾米亚其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仔细想想,太一和凛之所以会被带到这里来,多少也能够猜到是因为蕾米亚精通魔术、魔力等等相关知识的关系。 「反正那些一点也不重要。首先我先简单说明一下什么是魔力量及魔力强度。」 最先进的魔术就这样被她晾在一旁。 「诚如字面上的意思,所谓的魔力量就是指身怀魔力者的魔力容量,而魔力强度则是指魔力的强度。简单来说,就是这两者分别代表你究竟能用多少次魔术,还有你究竟能使用多强大的魔术。」 「真像是rpg游戏。」 这句话是从听完说明的太一口中冒出,而凛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太一举的这个例子实在是浅显易懂,特别是对凛而言。 不懂这句话的反而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阿匹机?这俩人到底在说什么?没听过这样的用语说。) 尽管蕾米亚对本身的知识程度相当有自信,不过在听到这个不熟悉的词汇时,她还是稍微歪着头。 最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眼前这两名年轻人居然懂得这个不知所云的词汇。 (这是怎么一回事?……算了,这件事情先放在心里好了。) 在如此转念后,蕾米亚又将注意力摆回正事上。 她觉得反正有的是时间,不急着现在问出个所以然。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阿匹机』,但是你们能够了解我在讲什么就好。也可以将这两种概念想成倒入杯子的液体量,以及那种液体的浓度。」 「前者会在使用强大魔术时大量减少,使用简单魔术时只会减少一点;后者则是魔术使用者本身的强弱,对吧。」 「嗯,理解得真快,教起来很轻松。」 凛运用她少数玩过的几款电玩游戏来比喻这两个概念。 游戏里面能够引发火焰、雷击现象的初级魔法不需消耗多少mp,但不管把游戏角色练到多强,能够召唤陨石的最强魔法却只能使用十次。 再者,角色等级较低时所使用的火焰魔法,与角色练到足以攻略最终迷宫时所用的火焰魔法,两者的威力自然是天差地远。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的居民必须付出相当的努力才有办法理解这两个概念。 对从小就努力求学的现代人来说,这样的辛劳是无法体会的。 「 如果可以得知容量的话,应该就可以轻松区分出什么程度还能够从容以对,什么程度必须谨慎应对吧。普通都是靠感觉在测定这些魔力,但是要单靠感觉精准掌握魔力的话,不花个几年根本不可能做到。」 然而,赋予在这块木板上的魔术,则是可以将几年的时间浓缩成一瞬间的快捷方式,让人可以马上精准地掌握魔力,所以其价值可以说无可限量。 「本来以为还要花点时间解释,不过看来你们拥有具体的概念,那我就不多说了。马上来检测看看吧。」 蕾米亚高举她的长杖。此时杖的周围绽放出微微亮光。亲眼看到有人使用魔术,太一和凛都非常激动。尽管不像梅希莉亚的魔术般炫目夺人,不过蕾米亚使用的是她的原创魔术,因此也给人另一种惊奇的感受。 「显示该者的能力吧。」 咏唱的文字相当简洁。 此时蕾米亚手上长杖周围的光芒变得耀眼不少,而太一和凛持有的木板也好似呼应着光芒而开始闪耀光辉。 俩人面对亲眼见证的奇迹无不惊呼连连。他们呆呆地望着木板一会儿后,板子上面居然开始浮现文字。 「蕾米亚小姐!有字浮出来了!」 「哇啊,真厉害!」 看着像孩子般兴高采烈的俩人,蕾米亚苦笑以对。 她心想,这俩人明明理解能力这么好,理应相当聪明,不过却怎么好像从未接触过魔术般惊讶地又叫又跳,蕾米亚对这样的反差感到非常新鲜。 「好了,把木板拿给我吧。」 太一和凛遵照要求把木板拿给了蕾米亚。 看完板子浮现的文字后……蕾米亚突然板起脸来,摆出极为认真的表情。 因为前后落差相当明显,太一和凛感到困惑。 没想到穿着内衣毫不在乎于青春期少年面前亮相的这名女性居然会露出这么紧绷的神情,实在是叫人意外。 无法忍受沉默笼罩全场,太一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 「那个……该不会我们真的没有魔力啊?」 「不会吧……如果真的没有魔力,当时应该连冒险者登记都会被驳回才对啊?」 因为太一和凛已经完成冒险者登记,现在只是暂停审核而已。如果没有魔力,应该会被当场宣判资格不符才对。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该不会是我们有魔力,不过却是少得可怜吧?」 「对耶。公会应该没有办法检涮出我们究竟拥有多少魔力吧。」 在查觉到自己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受到采用的可能性后,为了消除不安,俩人说出了上游这番话。 忽然间,蕾米亚好似回过神来。 「啊啊,抱歉抱歉,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这个魔术,所以刚刚花了点时间确认效果有没有出来。不用担心,你们俩人的魔力都足够实际运用,也就是你们都可以使用魔术,放心吧。」 太一和凛松了一口气。 此时蕾米亚抬头看了俩人一眼,又将视线移回自己的手上。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居然这么……) 从俩人的资质来看,蕾米亚断定他们绝非常人。 凛的魔力量为三万七千,魔力强度为五千。这可是超一流魔术师才有办法测到的数值。 缪菈虽然年轻,不过身为魔力契合度极高的妖精一族,她的魔力量为三万五千,魔力强度为三千八百,不过就资质来说,凛依然高过她。 凛的资质已经与宫廷魔术师部队最强位阶的人并驾齐驱。 基本上,若是想成为魔术师菁英的宫廷魔术师,所需的最低门槛是魔力量一万及魔力强度二千。由此可知,凛的魔力早已远远凌驾一般的宫廷魔术师。 光是凛就让蕾米亚惊讶不已,没想到太一的情况更是吓人。 光说吓人还不足以形容太一的情形。 (魔力量十二万……魔力强度四万?这个数字是不是多了一位数啊……) 现在的蕾米亚正在假设是不是自己的检溯魔术出了问题。 不过就在同时,她马上发现自己的这个假设完全站不住脚。 因为蕾米亚还记得,这个魔术是经由她亲自实证,只会出现让人心服口服的检测结果而已。 她早已做过多种试验与验证,所以魔术决不会有任何闪失。 实际的证明就是, 蕾米亚曾经让两位魔力量同为五千且属性相同的魔术师使用一样的魔术,检测出来的魔力消耗量几乎相等。 之后她找来同样两位相同属性的魔术师,但他们的魔力强度分别为二千与四千。在使用相同的魔术时,俩人的威力大概相差一倍。 从这些测试结果可以证明,她的检测魔术结果正确性是有凭有据的。 顺带一提,蕾米亚也是世上高强的魔术师之一,名声远播的她魔力量为四万三千,魔力强度为六千。没人可以想象太一用她七倍左右的魔力强度所施放的魔术威力究竟有多强。 若以宫廷魔术师为比较对象,两者的差异将更加明显。假设连续使用魔力消耗量为一百的魔术,那太一即可连续施放威力较普通宫廷魔术师强上二十倍的魔术达一千二百次。 众所皆知,蕾米亚的魔术知识在这个世界里面少有人可以出其右。在她的认知中,魔力量最多也就五位数,魔力强度则是四位数。她从未听过,也不曾想过会有身怀六位数魔力量的人存在。至于五位数的魔力强度,根本已经令人讶异到有点心生恐惧。 (这些事情还有其他事情也要向他们解释清楚,绝对不可以含混带过。) 眼前这两位年轻人正为了可以使用魔术一事而欢欣鼓舞,此时蕾米亚打直腰杆面对他们表示: 「魔力的检测结果是……」 太一和凛的态度也正经起来。 感觉上俩人正因为即将揭晓的结果而紧张不已。 蕾米亚心中觉得俩人纯真的反应实在令人莞薾,接连瞧了瞧太一和凛的脸。 「你们俩人具有充沛的魔力,只要确实接受训练并努力修练,要成为出色的魔术师绝不成问题。」 「真的吗!?」 「太棒了!我们可以成为魔术师耶!」 「好了,冷静点。接下来我会依序跟你们解说,那边有一处露台吧。」 顺着蕾米亚所指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处摆有白色桌子与四脚椅的露台。 「我们到那里去吧,缪菈。」 「是。」 「准备一些喝的吧。」 「我这就去。」 直到勋才还不发一语的缪菈竟然迅速回应蕾米亚的要求而走回屋内。 一行人移往露台坐定位后,等待了数分钟。 缪菈端着放有茶具组的银色托盘走了过来。 她在坐下来之前,先将茶倒入四个杯子里,再放到每个人的面前。最后缪菈将茶壶、切片的柑橘类水果与类似牛奶的液体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看到桌上这些物品,太一和凛猜想这应该是这个世界类似红茶的饮品。 蕾米亚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在细语一声「好喝」后将杯子放在桌上,并将视线投向太一和凛。 「接下来就让我来说明,而且我只说重点,所以你们要专心,一个字都不能漏听。」 俩人点点头。 「首先要说什么是魔术。缪菈,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吗?」 缪菈用点头方式回应蕾米亚的提问,接着开始流畅地解说起来。 「所谓的魔术,就是将魔力献给精灵,并透过对等报酬形式取得获准施展术式的力量。也就是使用获得的力 量来施展的术式。」 「就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缪菈的解说正确无误,蕾米亚满意到频频点头。 但是太一和凛还是觉得这一切未免过于梦幻。 精灵。 既然有魔术,又有魔物出没,所以这个时候冒出精灵一点也不足为奇。即使现在有人说,这里有魔界,天界存在,相信太一和凛应该也不会感到意外,至少在这个异世界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精灵共分为四大属性,火。水、风、土。而魔术的类型也区分成这四种属性。」 「喔~。」 「至于能够使用的属性,不是我们施术者可自行决定的。」 「为什么?」 「因为是取决于精灵。」 「取决于精灵?」 「没错,四大精灵的其中一位会将本身的属性赐予訑中意的人选。如果没有精灵中意你,那你就无法获得属性,也就是不会具有任何魔力。简单来说,你们都是被精灵挑中的人选。」 原来是这样吗?虽然没有人告知俩人是在何种架构下经过何种程序才被精灵选上,不过太一和凛的两次检测结果都清楚宣告着,俩人是受到精灵青睐的对象。蕾米亚也是在这个前提下为他们进行解说。 这个世界的总人口大约为五亿人,当中获得精灵恩宠的人数大约有三亿。也就是说,会有六成的人具有某一种属性。 在这三亿人当中,能够使用初级魔术的大约有一亿人。蕾米亚说,只要能够使用初级魔术,就可被称为魔术师。 「一个人只会有一种属性吗?还是说一个人也有可能拥有多重属性呢?」 「只有少数人是多重属性,他们算是比较罕见的一群。普遍精灵好像都认为一个人只需要一种属性能力就足够,不需要再获得其他种类的力量。除非你这个人能够让精灵觉得再多赋予你一种属性能力也无妨,这样才会有身怀多重属性的人出现。」 由此可知,光是身上有着多重属性就足以向人炫耀一番了。 「能够操控一种属性的人我们称他做单属魔术师(single magii),再来举个例子给你们参考。像是那边的缪菈是火和土属性的双属魔术师(dual magii),而我是火、水、风的三属魔术师(triple magii)。」 太一和凛眼前就有俩人是能够操控多种属性的罕见人士。 刚才的解说与实际所见马上出现落差,使得太一和凛一时半刻还无法相信多重属性持有者真的只有少数人。 「好啦,以上的解释有没有让你们了解魔术师大概是什么啊?」 「了解了。」 「大概算是了解了。」 凛发挥了她出色的吸收能力,光听一次说明就已经理解不少。因为这个部分也是太一感兴趣的领域,所以就算无法像凛那样通盘理解,不过他还是有个大致上的认知。当下这已经是俩人的极限,要是他们继续追根究柢下去的话,恐怕只怕会没完没了,比较深入的内容等往后再逐一补充也不晚。 「综合以上解释的,我先说明凛的属性。」 太一和凛屏息以待。 「你的属性是,全部。」 「……」 「什么?」 「全部?」 「没错,就是全部。火、水、风、土。四大属性你全部都可以使用。」 「这……?」 「真的吗?」 「嗯,真的。」 四大属性都能运用。 多重属性实属罕见,凛觉得这个说法的可信度越来越低。就当场的情况来看,四个人中就有三个人是多重属性。如果连太一都是多重属性的话,相信太一应该会高喊「刚才说的有问题」吧。 「也没什么了不起,充其量就是二百万人才会出现一人的程度而已。」 「已经相当了不起吧!?」 「应该是不得了的才能吧!?」 太一的语气不禁粗鲁了起来。 蕾米亚只是用吐槽般的口气来回话而已。 凛可是全世界魔术师人口中仅仅只有五十人的旷世奇才之一。 「这件事情我等等也会解释,我说没什么了不起是有原因的。」 经她这么一说,太一原本想要好好反驳的气势也缩了回去。 此时蕾米亚提到若要清楚解释,就必须先把太一的检测结果讲个明白。 在得知凛是个身怀高强魔力的四属魔术师后(quad magii),自然就会好奇太一的能力究竟如何。 从蕾米亚的魔术来看,他身上的确具备魔力,检测结果似乎也没有问题。 「先别提我是四属魔术师这件事情了,太一的检测结果到底如何?」 「嗯,太一,至于你的属性。」 「我的属性是?」 「我不知道。」 「喂!」 故弄玄虚这么久,居然得到这个答案! 太一正想向蕾米亚抗议时, 她举起手来制止太一。 「太一,你的魔力属性检测结果告诉我你是特有属魔术师(unique magii)。」 「特有属魔术师?」 又出现一个从未听过的新词汇,太一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另一方面,凛却是在一旁庆幸自己平常还好书念得勤,所以逻辑推理能力还不错。 如果凛的记忆和解释正确的话,特有这个字代表的是唯一或独特的意义,以英文来说是unique。虽然她没有料到人都来了异世界居然还会想起英文。 从这个单字可以知道该魔术师的类型。也因如此,凛才会被归类为四属魔术师。 如果照这样来看,太一的类型应该很不得了。 「是的,能够操控火、水、风、土这四大属性的人我们称作魔术师,不过唯有特有属魔术师我们称他为魔导师。魔术师使用的术式称为魔术,魔导师所使用的术式则被称作魔法。而且,魔导师的数量又比四属魔术师还要少上许多。」 这就是为什么凛身为四属魔术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 「你们知道为什么只有特有属魔术师才算特殊吗?」 如果太一和凛知道原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了。然而,蕾米亚看似也不想等候俩人回答,没过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 「四属魔术师一个人能够掌控四大属性,这的确相当罕见。但是,讲明一点『就只是那样』,而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就只是那样,什么意思?」 四属魔术师,就连凛都还无法相信自己会拥有如此能力,然而蕾米亚却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因此她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四属魔术师是可以一次操控四大属性没有错,不过只要找四位不同属性的魔术师,很简单就能够替代了。事实上能够从四属魔术师身上获取的实际效益,大概就只有他那全方位的能力,以及相对物美价廉的人事成本而已。」 尽管很多人都推崇四属魔术师很罕见、很珍贵,但其实这都不过是些自称专家学者的愚民炒作出来的好评假象罢了,蕾米亚讲着讲着并苦笑出来。 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可以应对,无论对手是何种魔物都可以突击弱点制敌取胜。 四属魔术师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杰出战力。 但也没有厉害到被奉为神的地步,这应该就是蕾米亚亟欲表达的想法。 「尽管特有属魔术师无法运用四大属性,不过他们却可以操控独一无二的属性,这样的人才算是极为稀少。就我知道,如今还在世 第四话 修练 睡醒的瞬间, 连太一都觉得难以置信。 打从年幼开始,太一一直都在和扰人清梦的大敌(闹钟)对抗。他甚至觉得,敌人的行径宛如恶魔般邪恶。 他以正义(睡意)之名进行讨伐,敌人的尸体早已堆得像座山一样高。明知道与大魔王(迟到)的生死决战就在等着他,不过他依然像前去消灭魔王的勇者一般,将挡住去路的敌人一一击倒。 对太一而言,睡眠等同于滋养圣品,绝对不可或缺。棉被是他最强的盔甲,同时也是最能够令他安心的场所。 因此,他才会这么难以置信, 在太阳刚要升起的时间,他居然睁开了双眼。 蓦然坐起的太一,用手使劲地搔头。 因为睡了个好觉,也让他的心情得到许久不见的安稳。为什么会这么早起?这可是他来到异世界后第一次躺在床上睡觉。 稍微静下心来一想,太一马上找到答案。 「我是小鬼吗……没错,我就是小鬼。」 在自己找到答案后,太一露出苦笑。 一切都因为太一和凛最快从今天起就可以拜蕾米亚为师,并展开各自的魔法、魔术修行。 简单来说,原因就是兴奋到睡不着觉。太一自嘲自己根本像是个引颈期盼远足时间赶快到来的小学生一样。 他怕麻烦的性格依然健在。所有事情最好自己不用出手就会解决,如果事情不请自来,他则是会躲得远远的。 即便如此,太一对有机会可以使用魔术的期待感仍然萦绕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从前玩过的rpg游戏中,太一操控的人物会使用冰、炎、雷的咒文。看着他们横扫怪物的英姿,他就一直幻想着,要是自己也会使用这些咒文的话该有多好。 此外,太一读小学时流行过一部格斗卡通,他看到卡通角色使用的光波招式后,心想「说不定我也用得出来」,之后居然还呼朋引伴一同练习。 只要是男人都会想要锻练,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寻求更强的力量。 升上高中后的现在,他心里清楚知道,自己无法发出所谓的光波,也知道为了这种事展开修练,也只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当成笑话来看而已。 然而,在这个年纪,如果自己身上突然出现过去梦寐以求的超人能力,相信任谁都会感到雀跃不已才对。 正当太一脑中充满这些想法时,平时一定会带他前往梦乡的睡意也完全消失。下床伸了个懒腰后,当下无所事事的太一决定先去洗把脸再说。 蕾米亚家的淋浴间、厕所都位在屋外的一间小屋里面。这个世界的淋浴是透过魔术供给温水,不过并非家家户户都有这种设备。从设备整体花费可知,这是种只有富裕家庭、饭店才仃办法装设的奢侈品。至于洗脸用水或是饮用水,则是来自外头的水井,太一一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毛巾便走出房间。 就在开门的瞬间,他与凛撞个正着。 「啊。」 俩人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当时除了太一和凛以外没有其他人,想必蕾米亚和缪菈都还在睡梦当中。 「太一……居然在这个时间起床?难道要下红雨了吗?」 「没礼貌。也没……什么啦。就脑中一直在想修练魔法的事情。……所以不知不觉就起床了。」 「你是小朋友吗……算了,要是这样吐槽的话,你一定会用相同的吐槽回敬我吧。」 看来凛现在的心情也跟太一差不多。 用有点厌恶的表情对看一会儿后,俩人并肩朝着水井走去,看来现在俩人心里面想的又是同一件事。 「魔术啊,真的有办法使用吗?」 「谁知道.要学学看才知道吧?」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到时要是被说什么你没有天赋的话,那就只有泄气的分了。」 「也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会蛮伤心的。」 俩人从厨房的后门走到了屋外。 天色已经明亮不少,早晨凉爽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 太一心想为了这种美好的早晨,偶尔早起也不赖,不过真要问他下次何时要早起,他的答案绝对是含糊其辞的「……总有一天」,要不然就是永远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后天吧。 太一将水井的桶子拉了上来,用冰凉的井水洗了三下脸。帮凛拉了下一桶水上来后,他开始环顾周遭环境。 葱郁的林木映入太一眼帘。昨天因为精神不济关系无力察看四周,直到现在才见到这番景致。蕾米亚住的地方还真不错。住在这的话,难怪她会不想穿衣服了。太一边对居住环境发声赞叹,一边回想起昨天的蕾米亚。 「久等了。」 凛顶着一张脂粉末施的脸朝着太一而来。 她从不在意用素颜迎人,甚至朋友也经常劝她说「你好歹也上点妆吧!」。然而,凛就算不化妆就很好看,凛的朋友只是在忌妒她,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接下来好像没事可做了。」 「要做些什么好呢?」 如果是在自己家,应该早就泡杯咖啡在那里悠哉度过美好的早晨,无奈这里是别人的住所。俩人在这里还没有住满一天,神经还没有大条到敢在这为所欲为。 「我说啊,太一。」 「怎么了,那种口气。」 太一回过头后看到凛一脸认真。 太一察觉凛不是在开玩笑,便将身子转了过来。 「反正没事做,那我们来好好讨论一下吧。看看以后该怎么办。」 「嗯,要讨论的话在外面讲好了,要是出声把她们吵起来的话也不好意思。」 凛靠着屋外的墙壁,太一则是把腰靠在水井边缘等候她开口。 然而,凛没有马上欲齿,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正在思考要用什么话来表达。太一也不慌不忙,就这样静静等她开口。 然后,渐渐地, 凛的嘴形开始出现变化。 「就是说,我又想了一遍,果然还是不要告诉他人我们来自其他世界的这件事。」 「嗯~,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们是异世界居民的事情如果曝光的话,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吗?」 原来如此。事情或许真的如凛所说。 「我虽然也觉得蕾米亚小姐、缪菈小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也对,毕竟昨天才刚认识这两个人。光凭这样,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要他们相信我们应该很困难吧。」 凛认同太一的这番话。 「而且,我还蛮好奇,他们会怎么处置来自异世界的人呢?」 「如果只是把我们赶出去的话那倒还好。」 「假如变成通缉对象的话,那我们根本无力反抗。」 像巴拉达等人的冒险者实力有多么高强,俩人再清楚也不过。要是他们真的想打倒太一和凛,俩人应该会毫无招架之力吧。 「凛你说得对,什么都别说应该是正确的。」 「嗯,那就小心别穿帮了。」 语毕,太一和凛都在思考, 还好有机会能够像这样俩人单独谈谈。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没有时间可以冷静思考。 俩人聊到忘了时间,当他们碰到起床走出屋外的缪菈时,太阳早已高挂天空。 魔力量和魔力强度的数值都高到非比寻常。 这是继特有属魔术师、四属魔术师后,蕾米亚告知太一和凛的第二波惊人消息。 不过太一跟凛在听完后却没有想象中惊讶,毕竟俩人来到这个世界 后知道了魔术和魔法,看见了魔物、妖精和矮人,更被他人告知自己是稀有人物。接踵而至的新知让俩人疲于惊讶,而这也是俩人心境的真实写照。 如果每次都要惊讶到呆住,那岂不是无法向前进了。 盛管俩人心里还有些疑虑,但总之他们决定先以这种态度面临当下的挑战。太一和凛遵照蕾米亚的指示展开了一连串的修行。 这是个聪明的决定。蕾米亚这番赞同的话也在无形当中推了他们一把。 「想要使用魔术或魔法,首先要学会控制魔力。首先你们先试试把魔力化为实体看看,学会这个之后我们再进入下一个阶段。」 蕾米亚就只有讲了这些。 俩人不约而同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对每一个想要学会操控魔力的人而言,这是必经要经历的阶段。 「呜……」 「……」 「呃……」 「……」 「呃呜……」 「……」 「……喂!吵死人了!」 「哇!?」 凛对着在一旁呻吟的太一大吼. 太一方才看似相当投入,因此凛突如其来的喝斥声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怎么啦!你想吓死谁啊!」 太一的抗议理所当然,不过凛反驳说,, 「你一直在那发出怪声的话,这样我有办法专心吗?」 「咦!我刚刚有出声吗?」 「嗯,而且还很清楚。」 「真的假的,我以为我已经不会这样了说。」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吧。就是在入学考前和方程式博斗的最后那几天。」 「啊啊啊,别让我想起那件事情啦。」 今年年初,在高中入学考试即将到来的前夕,先前遗一副老神在在而没有念书的太一突然惊觉以他当下的实力只能被现实(落榜)打败,因此他赶紧求助于凛,请她担任自己的家教。 因为俩人觉得在家念书诱惑太多了,所以最后便决定前往附近的图书馆。凛所说的那件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其实太一有种会在思索某件事情时胡乱呻吟的坏习惯。当他与方程式这僩强敌博斗时,可想而知,他又不自觉地开始呻吟。凛觉得这是他集中精神的方式,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却招来其他考生抱怨「吵死了」,而让俩人感到无地自容。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当时的太一和凛只是借读书之名行约会之实,因此那些抱怨其实极大部分都是忌妒,不过俩人当下完全没有察觉到就是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虽然我了解你的心情……」 精神的集中连同紧绷的情绪一起中断,俩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前前后后在这里已经耗费了好几个小时,所谓的「无计可施」应该就是形容现在这样的情况吧。 「该怎么说,这件事做起来很枯燥……」 「听你这样说,你该不会想放弃了吧。」 俩人对看了一眼后。唉,又是一声叹息。 「嘻嘻嘻……」 「咦?」 「怎么了?」 「奇怪……刚刚有人在笑吗?」 「哪有?喂……不要乱吓人啦。」 听完太一的话后,讨厌妖魔鬼怪这种灵异现象的凛身体不禁颤抖一下。太一也有特别留意一会儿,不过之后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也就忘了有过这么一回事。 时间就在修练毫无进展的情况下一天一天流逝……眼看集中力就快要进入涣散时刻。 俩人一如往常地在后院练习将魔力实体化,不过这件事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 连拼命三郎的凛也看似束手无策。 「不是很顺利耶。」 难道是因为太一和凛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才会陷入瓶颈吗?还是因为他们原本的世界没有魔力存在的关系吗?太一呆呆想着这些事情,不过事实也相去不远。 从小就在习惯魔术的环境里面长大,还有在魔术原本不存在的世界长大的,这两种人是有差异的。 看来没有办法像电玩、漫画里面那么顺利,而且也对精神造成相当大的负担。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正当太一这么想的时候。 「加油。」 他又听到那道声音。 「咦?」 是幻听吗? 不对,他确实听到了。 说话者应该是个小女孩或小男孩。 「你们身上有魔力。」 「而且有很多。」 「再一下就会成功。」 「魔力是聚合体。」 「软绵绵、暖呼呼的。」 「就在身体的正中央。」 绝对不是幻听。 是咬字不清晰的小孩说话声。 最少有四个人在说话。 虽然都是小孩子,不过的确有其分别。 太一快速地回头,将四周环顾一遍。 没发现半个人。 这样的话,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嘻嘻嘻。」 「他听得到。」 「太好了。」 「好想快点见面。」 「加油……」 这句话结束后,太一就没听到任何声音,他猛然将头转向一旁,发现凛正以些许怪异的神情看着他。 「难道你也有听到什么吗?」 「嗯,刚刚有四个人在……」 「别再说了,真的……」 虽然这么说,但太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因为真的有听见声音。 比起这个,还是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魔力是聚合体,软绵绵、暖呼呼的。」 「你怎么突然在说这些。」 「位在身体正中央……」 「喂,你怎么了?」 「来吧……到我指尖来吧。」 在那瞬间吹起一阵轻柔又暖和的微风,太一的食指被一道微弱光芒覆盖住。 「……!」 「你,成功了吗?」 太一盯着自己发光的指尖端详了片刻,然后开始跟一旁想要问个清楚的好友解释成功诀窍。 「刚刚有声音告诉我要这样做,那些声音说魔力都是聚合体,然后是软绵绵、暖呼呼的,然后都位在身体的正中央。」 「真的假的……」 「刚开始我也不信啊……但是照着试了一遍,结果就成功了。」 事实摆在眼前,凛无法反驳。 所以她也半信半疑地照着太一讲的试了一遍。 结果, 「咦……我也成功了。」 因为很顺利就成功了,让凛觉得「刚才的辛劳是为了什么呢?」而感到厌烦。 「有成功不就好了。」 「是没错……是没错啦!」 看来凛还是无法接受。不过她应该隐约知道,魔力只要成功化为实体一次,之后不管几次都一定可以成功使用,就像学会骑脚踏车后就一辈子不会忘记骑法这样。 「我们去跟蕾米亚小姐报告吧。」 「太一,你都不在意吗?」 凛摆出一副受不了你的神情。 「我不是不在意,我觉得这并不是我们烦恼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我还真羡慕你那种大而化之的个性。」 「……你是在称赞我吗?」 「算是吧,有三分之一是吧。」 「什么比例,太微妙了吧。」 俩人一边伴着嘴一边走回屋内 。 「回来得真早……已经成功了吗?」 听完他们的报告,还亲眼确认俩人操控魔力的情况,反倒是蕾米亚自己吓了一大跳。 「明明只是稍微教一下而已……结果真是难以置信。」 原来学会操控魔力本是最花时间的修行。透过普通修行,就算有天分、契合度又高,快的话也要花上一个月,,普通的话要花三个月;慢一点的话甚至要花一整年才学得会。因此无论是蕾米亚还是缪菈,她们都没有想到太一和凛居然只花三天时间就学会了。 其实蕾米亚原本是为了了解拥有惊人天赋的这俩人到底可以操控魔力到何种地步,因此刻意不将详细步骤告诉他们。她打算等俩人主动询问后才要一点一点教导他们,不过蕾米亚估算至少也要三个礼拜的时间。然而,实际成果却让这些安排成为空谈了。 「嗯,总之先恭喜你们。」 已经学会操控魔力的话,应该就要进入下个阶段了。只要学会操控,剩下的只要练习就可以熟练,毕竟魔力操控并不会因为生疏而忘掉。原地踏步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在进入下个阶段前,蕾米亚有话想问太一和凛。 「在进入下个阶段的修练之前,我有话想问你们。」 「?」 「是什么呢?」 「嗯,再怎么天赋异禀,都绝对不可能在三天内学会操控魔力。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这么快就学会了吗?」 「那是因为我们听到了声音。」 「声音?」 「是的,就是有一种晈字还不是很清楚的小孩子声音告诉我,魔力是聚合体,还说魔力就位在身体正中央。」 「……」 难以置信,这是蕾米亚最直接的想法。如果太一所言属实的话。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嗯……就是,一时半刻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给我点时间研究。」 「什么……?」 虽然蕾米亚感觉上有点欲言又止,不过她的话并没有古怪的地方,因此太一也就接受了。 「时间刚好到了中午,吃完午餐后再开始下个阶段的修行吧。」 此时正好日正当中,发觉此事的蕾米亚立刻下厨准备午餐。谁也没想到,平时慵懒的她兴趣居然是做菜,果然天底下什么新鲜事都有。 在这段期间,讨厌灵异现象的凛提心吊胆地询问蕾米亚「声音的主人可能是鬼魂吗?」,她竟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也有可能」。这个答案可把凛吓得花容失色,并直呼「早知道就不问了」。 蕾米亚端出来的午餐是意大利面。 煎得酥脆的培根加上提味的蒜头,两者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作为要角的辣椒更是发挥本身的麻辣口威,让这道菜的美味更上一层楼。不仅如此,可能是油也是采用顶级油品的缘故,菜肴的整体风味比普通家庭餐厅的还要可口许多。 这个异世界的饮食文化实在与地球太过相似,尽管一般文化、一般常识不同,不过饮食部分至今为止还没有感受到所谓的差异。就拿蕾米亚这道菜类似义式蒜片辣椒面来说,就连菜名也相差不远。 甚至使用叉子卷起面条食用的方式都一模一样,这已经不是光用相似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吃东西可以让人觉得幸福,能作为人类三大欲望之一的食欲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吃上一顿美食而得以养精蓄锐的太一和凛,精神饱满地展开下午的修行。 「你们两个接下来须要分开修练。」 这就是蕾米亚开口的第一句话。 完全无法理解用意为何的俩人,脑中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凛你接下来只要学会四大属性的基础魔术即可,不过太一的修行却不是这样。」 「啊,原来如此。」 这都是因为太一是特有属魔术师的缘故,到他的属性觉醒之前都无法使用魔术。凛回想起前些日子的解说,进而接受分别修仃的安排。不过,太一却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而且还用羡慕的眼神凝视着凛。看来他早已忘记先前的说明了。 「凛你只要好好跟着缪菈学习如何咏唱就好,等你学会四大属性的基础魔术后,就让我考试一下;至于太一的话,你就继续练习操控魔力。」 「为什么……我已经会了啊……」 此时蕾米亚脸上写着大大的「不耐烦」二个字。 「我当然有我的用意。特有属魔术师的魔术威力十分强大,不过魔力消耗量也十分惊人,你应该不希望在练习使用时晕倒吧。」 「呃……」 「……」 一句意外发言吓得太一、凛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才要你们把魔力的操控方式确实学好。假使双方实力不相上下,最后决定胜负的关键就会落在魔力操控上面。这样你们就会了解到这可是连一流高手都不可或缺的重要技巧吧。」 「对蕾米亚小姐来说也同样重要吗?」 蕾米亚点点头。 「当然。如果能够一把魔力操控得更好……这样的悔恨已经多到数不清了。我反而觉得同时要进行两种修行的凛会相当辛苦才是。」 走着瞧。这是太一看着凛的忌妒眼神透漏出来的讯息。不过,凛只是觉得,超烦。 「你想成为冒险者吧?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你打哈欠喔,太一。」 你这个笨蛋。此时凛用眼神告知太一这件事。 然而,这样的一来一往反而衬托出俩人深厚的情谊。 「别再浪费时间了,凛你过去那边,缪菈会负责教你,等等她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是。」 「那,就开始吧。」 「嗯,请多指教。」 两位美少女一同步行离去。光是远眺她们就大饱眼福。 「太一,接下来还要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让你做魔力操控的修行。」 除了不懂女人心外,太一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并不迟钝。在听完蕾米亚这番话后,他立即中观察出来,她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因此正做好准备洗耳恭听。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的魔力量有十二万、魔力强度达到四万的这件事情?」 「我记得。我希望自己是在作梦。」 「我也这么希望。」 「为什么?」 这只是太一小声脱口而出的疑问,而且不知道她如此真心肯定究竟企图何在,因此太一歪着头表示不解。 「我先告诉你结论,你到底有多么异于常人。其实太一你一个人就可以与整个国家为敌,而且还可以毫发无伤获胜。」 「……你刚说什么?」 突然被告知自己的能力水平,而且讲述的内容再一次远远超乎想象,太一顿时僵在原地了。 「而且就算打蠃了一个国家,你的魔力量应该还不会见底。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你的力量绝非常人。」 「等等,等等!你说真的吗?」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说得也是……」 原来太一被定位为与洲际核子飞弹同等级的武器,而且还可重复使用。老实说这实在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不过这下子你应该知道你有多么恐怖了吧。」 说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吗?尽管太一想用这句话反驳,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 「就是为了不想出任何差池,所以才要你好好练习操控魔力。放心吧,教你的人可是我啊。」 「放心……?听完刚耐你讲的那些话,然后要我放心?你是认 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我会教到你可以随心所欲操控魔力为止。还有你要认清一点,经过我教导的人绝对没有做不做得到的问题,因为注定要学会的。」 「你有什么根据?」 「根据?因为我是世界上最擅长操控魔力的人啊。」 「咦?」 「这是因为发生过太多次无法熟练操控魔力而导致憾事发生的缘故,所以我一直反复训练自己,直到称得上拥有世界第一的操控能力为止。就算魔力量再多,魔力强度再强,所用的还是魔力。没问题的。」 太一惊讶地看着蕾米亚。 「现在,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依旧有自信可以操控好魔力。怎样啊,可以相信我了吧?」 面对眼前自信挺起丰满双峰的蕾米亚,太一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脱离阴霾。一般来说,这样的态度大多会被认为是过度自信,不过当蕾米亚堂堂说出「自己是世界第一」这番话时,这种舍我其谁的态度却又很适合她,刚刚的不安气息也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 「虽然我把事情说得那么恐怖,不过当然还是有好处。或者应该说,好处反而还比较多。」 「要是没有好处的话会让人很沮丧的。」 「太一,以你的实力很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里面排名第一,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不知道?」 蕾米亚煞有其事地说道: 「想想可以单枪匹马跟一个国家为敌,而且还可以打赢的人,你觉得他的身边会有多少敌人?所以,要是能够将本身能力运用得宜的话,你不只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更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或许是吧。」 「甚至你还可以透过交易让某个国家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呼风唤雨了。无论是地位、名誉,还是金钱、女人,简单来说,就是你会大权在握。如何啊,身为一个男人难道会不心动吗?小伙子。」 蕾米亚脸上浮现一道狡诈笑容, 而太一也露出相似的神情。 俩人图谋不轨的窃笑要说有诡异就有多诡异。 「我知道了。就拜托你了,蕾米亚姐。」 「嗯,交给我吧。」 「可是。」 「嗯?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觉得权力什么的很麻烦,老实说不是很想要。」 「真想让那些沉溺在权力中的人听听你这番话……只要你想要权力的话,可是要多大有多大喔。」 「我只是个小市民,感觉还是不醒目地站在角落比较适合。」 「……这可不是即将成为世界最强男人该讲的话耶。」 「权力重视的不是操控什么『东西』而是控制什么『人』。我可不是做这种事的人才啊。」 「你说得没错,本以为你还是个年轻人,没想到你了解得挺透彻的。」 「对吧?只出一张嘴的话我还蛮行的。」 「呵呵,看来是这样。对了,以后跟我这样说话就好。我讨厌讲话扭扭捏捏的。」 「太好了,其实我也讨厌把话讲得文绉绉的。」 在相视而笑一会儿后,俩人随即展开修行。 凛和缪菈在远处眺望着太一和蕾米亚。此时可以约略看见远方已经开始修行的俩人面对面的模样。 尽管凛和缪菈听不到俩人的声音,不过一看到俩人若有所思的神情,还有诡异的窃笑,就不由得在意起太一和蕾米亚究竟谈了些什么。 「真好奇他们俩哪刚在说什么。」 「谁知道,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这么觉得。」 神情怪异这件事情绝对没错。 「那我们也开始吧。」 「嗯,请多指教,缪菈。」 「好,首先要教你全部属性的基础魔术。真是的,全部属性,说出口感觉上好像在开玩笑呢。」 其实凛在这个方面还没有切身感受,不过她还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多少颠覆了这个世界的常识。然而,对凛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天赋,因此也无法回话。 「接下来要逐一说明每个属性。首先火是『火啊』、水是『水啊』、风是『风啊』、土是『土啊』。四大属性很好了解,我想你应该已经能够想象得出来吧。」 凛点了头,确实如想象中一样。 「然后,我之前应该有说过魔术是一种想象。若是想燃起火焰,只要一边想象火是如何燃烧,一边喊出,火啊。就好。这个词汇会将你内心的想传达给精灵,是发动魔术的关键,我们称为『咏唱』。熟练以后甚至可以跳过咏唱,单靠想象就可以发动魔术……不过一开始还是透过咏唱方式比较能够抓到诀窍。」 在解说的同时,缪菈轻轻念了一声「火啊」,顿时她的指尖燃起一小团火焰。橘色的火光摇曳闪烁着。 「那接下来换你试试看,先不要管会不会成功。」 凛照着刚刚的解说,开始试着在心里想象。外型是个像打火机的火焰,就是那种风一吹就会熄灭的小小火焰。 接着凛开始回想早上的感觉,将魔力自身体的正中央导向指尖,此时食指指尖开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然后,她将这股魔力与火焰的想象重叠在一起, 「火啊!」 魔力已经准备ok,火焰的想象也没问题,不过凛却没成功使出魔术。 她歪着头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想象火焰的画面很简单,问题应该不是在那里,你试着想象一下那个火焰『凭什么』会燃烧。」 火焰燃烧的意象。 听缪菈这么一说,凛脑中最快浮现的是从前在课堂上学过的「燃烧」概念,也就是伴随发光 与发热现象的氧化反应。 所谓的燃烧必须具备三大要件。 分别是可燃物质、充足氧气、物体温度超过燃点。 氧气绝对不成问题,因为身为地球人的凛可以正常呼吸时,就可断定四周存在着氧气或是极为类似的气体。 至于物体的燃点……凛心想,只要想象物体温度不断攀升即可。 至于最后的关键,该「烧」什么才好。 看着苦恼的凛,缪菈心想在这个部分果然会出问题。 学习魔术一开始大多会在「想象」的部分遇到挫折。若是没有办法确实想象出特定现象为何会产生的话,魔术就永远不会成功。缪菈开始练习魔术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在这个时候碰到瓶颈,所以她非常了解凛此刻的烦恼。 (可燃物有……木头、纸张、油品、毛发等。人体自燃也……这太恐怖,不纳入考虑!还有什么呢?) 因为凛一直在胡思乱想,因此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在日本的时候,可燃物明明自己身边随处可见。 这个时候凛突然发现一件事情。在看见缪菈点燃的火焰后,她脑中浮现一个想法。 (打火机。……它是用液态燃料气化的瞬间点燃火焰的工具。气化?气体?……原来如此。) 凛将魔力当成打火机的气体燃料,并将自己的指尖当成打火机。 「好。」 看来凛应该想要做些尝试,而缪菈则是在一旁注视她。倘若魔术失败的话,控制场面也是她的工作。她在魔术方面的造诣不俗,拥有足够能力压制基础魔术的爆炸威力,这也是她与凛被分在同一组的原因。 「火啊!」 从凛的指尖窜出一小团橘色火焰,这代表着她成功使出魔术了。 「耶!成功了成功了!我成功使出火焰了,缪菈。」 「是啊……没想到你这 么快就掌握到诀窍,真是惊人。」 凛当场欣喜若狂并感动不已。 缪菈从没想过凛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发动魔术,而这也让她大吃一惊。 「谢谢,其实我只是试着想象成打火机而已!就是想象把液态燃料气化后的瓦斯……嗯?」 瓦斯,凛从口中讲出这个名诃后,她想起之前在理化教室的器具里面有一种使用瓦斯、名为喷灯的实验器材。 为了不让瓦斯外泄,塑料软管一定要拴紧!在凛的记忆中,每次上理化实验课时老师都会再三警告这件事。瓦斯外泄通常都是瓦斯气体自软管缝隙泄出后导致的一种意外事故。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初次见到喷灯火焰时的震撼,因为凛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笔直的烈焰。 可燃的气体若是瓦斯的话,那燃点应该和打火机一样低才对。 「试试看好了,就把它想象成喷灯……」 缪菈其实从未耳闻过凛口中念念有词的字汇。此时凛的指尖已经汇集魔力,接着高喊一声, 「火啊!」 霎时凛的食指上头出现一道直冲天际的暗蓝色火焰。 欣喜若狂的凛大喊着「这个也成功了!」 对面的缪菈,则是拼命压抑内心的情感,小让惊讶的表情展露出来。能够快速融会贯通,而且还能加以变化的能力也叫人吃惊,不过缪菈在意的不是这点。 (真是快……居然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融会贯通……不,事情不对劲。那个真的是火?……她到底在想象什么东西?就连我魔术的火焰都没办法像她那样笔直、稳定,而且还是蓝色的?我从来没有听过火焰有蓝色的,就连魔导书上面也没有相关记载说……) 缪菈是直接将魔力本身想象成可燃物质,藉以让火焰燃烧。这就是这个世界上一般所认知的火焰魔术使用方式,而且所有火属性的魔术师都是利用这种方式,将魔力想象成木头、纸张等容易燃烧的物品,而用此种方式产出的橘色火焰通常都是缓缓燃烧。这就是缪菈所谓的基础火属性魔术。 然而,凛所想象的是源源不绝的气化后瓦斯与氧气。尽管和缪菈想的都是燃烧,不过两者在本质、原理上面根本大相径庭。 如果想重现凛的火焰,一般最容易想到的方式就是喷灯。因为这个器材只要用户调节瓦斯、氧气的流入量,就可以依照需求获得各种不同的燃烧效果。 至于蓝色火焰向上伸展的动人姿态,是因为瓦斯燃烧前周遭已经布满充足氧气,也就是达到完全燃烧后产生的美丽效果;相对的,因为火焰温度非常高,所以颜色是呈现暗蓝色。在化学领域发达的现代地球上,这些都是孩子时代所学的基础化学知识。不只是写学校黑板上的理论而已,大家还会实际操作喷灯藉以感受真实的火焰。 对日本学生而言,这可说是再普通也不过的知识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中,这个知识一点也不普通。 物质为什么会燃烧,即使不知道这个原理,还是可以透过魔术产生火焰。反正在可燃物上面点火就会燃烧,火的热度大概会造成烧烫伤,只要泼水的话便可以弄熄,这里的居民对火的认知顶多如此。不过,光是用在日常生活,这样就绰绰有余了。 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缪菈的火焰与凛的火焰在温度上面会产生如此明显的差异了。 「……菈?缪菈!」 「啊!怎、怎么了?」 在稍微一声大喊后,缪菈才回过神来。 她望向声音的主人,发现凛一脸纳闷地站在那里。 看来缪菈刚喇思考蓝色火焰过于专注,整个人出神到令旁人觉得不太对劲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看你突然都不说话。」 「事、事情是这样的,是你学习速度快到让我吓一大跳。因为我压根儿没有想过你不仅在教导当天就会使用,甚至还达到触类旁通的境界呢。」 「咦?要这么耗时吗?」 「普通的话,撇开火焰不说,光是确实掌握火焰『凭什么』会燃烧的意象就够累人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是因为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学这么快吧。」 凛已经知道了。 理所当然会知道,其实凛讲的这句话里面还包含着如此寓意。 总之,那道蓝色的火焰是以根深蒂固的化学理论为想象基础创造出来的。即使再要求凛使用一次,她应该也能够轻易地重现。 真是高深莫测。 那位名叫太一的少年绝对是深藏不漏,不过凛的潜力也不容小观。 不仅感到威胁,同时还顿感兴趣。 这就是此时缪菈心中的感受。 还有。水、风、土三种魔术。缪菈相当期待,凛在这三种属性上面到底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当然,缪菈也非常在意凛的底细,不过现在她对魔术的求知欲望已经凌驾这点了。 承认吧。她的实力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衡量。因为今天刚刚传授的内容甚至只是基础魔术而已,她居然就可以发挥到这种地步。 不是常说教学相长,那能够教导凛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吗?把那种技巧偷学过来占为已有,这样做才是聪明的做法吧。 缪菈在心中如此盘算,接着故作冷静继续原本的魔术讲授。 「看来另一边的情况也很热络嘛。」 凛和缪菈在远方看似愉快地进行锻练。 看到这番景象后,太一口中如此喃喃自语。 「看起来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太好了。」 诚如蕾米亚所言,看起来并没有问题。 这是好事。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太一的情况。 「蕾米亚姐,我也想使用魔法。」 「不是说不行吗?你还真是说不听耶。」 「可是啊。」 从刚刚到现在,太一只有做「将魔力维持在右手」的练习而已。 至于练习内容,就是将魔力集中在右手指尖,或是将魔力分散至整只右手。 只教过一次操控方法后就可以大致调整魔力,蕾米亚在心中如此啧啧称奇,不过太一并没有察觉到这点就是了。 「你应该可以理解操控魔力的重要性吧?」 「那当然。要是不够熟练的话,不是会让不相干的人遭殃吗?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啦。」 「很好。那接下来把魔力同时维持在左、右手上吧。」 「呃。」 「少给我发出那种没出息的声音,要一直练到全身都可以维持魔力才能够结束。」 「真的假的……」 事实上维持在右手的魔力仍然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尽管右手闪烁着淡淡光芒,外观看似稳定,不过维持魔力这档事却是种重度劳动。操控者会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飞快地流逝。 尽管没有长时间维持魔力。实际上顶多是几分钟的事情而已。不过,太一就像是尽全力狂奔般,才没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做这件事情还挺累人的吧?如果你还在那边想东想西的话,那只会更加疲惫喔。」 「没错……虽然刚刚你已经跟我说过,不过还真是累人啊……」 如果你没让我先有心理准备的话,我现在应该会更凄惨吧。太一用吃力的声音缓缓补充说道。 太一现在做的训练是操控魔力,将魔力维持在自己身上,进而将其转化为力量。如此一来就可藉由魔力提升自己的体能。蕾米亚是这样解释的。 尽管效果与强化身体的魔术类似,但实际上这并不是魔术。 这种做法其实效率比强化身体的魔术还要 差,毕竟藉透过术式获得的强化效果只要在发动时消耗魔力即可让体能获得提升。不过,要是直接用魔力强化体能的话,只要身体处在强化效果下,魔力却会持续流失。 蕾米亚心想,会用到这招的场合应该不多。要是太一学会魔术后,就绝对不会使用这个招式,顶多只会在咏唱遭到封锁的状态下拿来应急。 然而,比起这点。为什么在这个有魔术存在的世界中还得学习这种比魔术还要原始的魔力使用方式。这点让太一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训练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在特有属魔术师的属性觉醒前,这就是你主要的战斗手段。」 「这就是,战斗手段?光是维持魔力就累成这样了,真的可以在实战中派上用场吗?」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习惯如何操控魔力,如果再熟练一点的话就可以跟我一样。」 蕾米亚伸出右手,此时可看见一团光芒平均包覆着她的右手。相较于太一匆明忽灭的右手,这道光芒不知道有多么稳定。从这个地方,太一深深感受到俩人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悬殊。 「尽管我手上的魔力用的比较多,不过要是操控得宜的话,其实根本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接下来我示范给你看,你就会知道这种方式到底有多棒,看看会不会让你比较有干劲一些。」 不会早点示范喔!尽管太一的想法如此激动,不过现在的他却没有余力将想法化为言语大声喊出来。结果他也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我现在就用右手打断这棵树给你看。」 没有多说一句话,蕾米亚用左手敲了这棵树,声音砰砰作响。 这棵树的树干虽然没有相当粗,但并不是棵徒手就能够打断的树。如果就现实状况来看,会认为至少得动用斧头,最好使用链锯才有办法确实砍倒. 「打断这棵树没有关系吗?」 「反正需要柴火,家里面的已经快不够用了。你仔细看喔。」 蕾米亚并未刻意摆出任何格斗技架势,只是轻轻把右手手肘向后一弯。 太一心想,这拳打下去手应该会很痛,说不定还会皮开肉绽。然而,蕾米亚完全没有这种不安,反倒是一派轻松。 「看招。」 看着挥拳轨道,这是一记右钩拳。用武术的角度来看,这拳称不上流畅利落。与擅长空手道的贵史相比,无论是招式收放还是利落程度,蕾米亚都望尘莫及。 不过差劲的只有动作而已。 蕾米亚右手振臂一挥,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尽管太一想把眼前看到的状况描述出来,但他发现这样的叙述其实非常不合常理。 振臂一挥? 就这样? 蕾米亚从所站之处挥出一记右钩拳应该是无法打穿一棵树才对。 太一抱持这样的想法察看蕾米亚前方的那棵树。 树皮内侧已经外翻,就好像用汤匙在豆腐上面挖洞一样。 「这……」 做出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绪,而始作俑者却只平淡地说了一句「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蕾米亚正随意摆动她的右手,据太一的观察,她的右手没有任何外伤。 她也没有露出任何痛苦表情,反倒是相当平静。 就一般而言,那棵树应该毫发无伤才对。 就在太一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那棵树木已经开始倒向他身旁的蕾米亚。这是当然的,因为无论谁,如果从这个方向在树上打出一个洞,树当然会往那个人的身上倒下。 伐木应该要一边计算树木倒下的方向一边调整砍伐角度,然而蕾米亚却没有多想,就把一切都交给蛮力来解决…… 树木慢慢倾斜,不过过程中因为受到重力、离心力的影响,倾斜速度开始加快。但在树木完全倒下前,蕾米亚的手已经缩了回来。 下一秒,她单靠右手就撑起了倒向她的树木,成功阻止树木继续倾斜。原本快要倒地的树木就这样突然停在她手上。 「怎样?」 「……」 在这段期间,蕾米亚没有移动半步,甚至她只用到嘴巴、右手而已。她不用刻意站稳脚步,腰部也没有使劲,更不用把重心往下移。 光是这样就如此威力。 这不就等同于建筑工地使用的大型机械具吗?况且还是一位纤细女性用一只手办到的。 面对无话可说的太一,蕾米亚抿嘴一笑。 「刚刚是因为只有强化右手,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威力。如果将魔力遍布全身的话,就便不出这么强的力道;相对的,要是手脚够快的话,身体就会变得非常结实,也可获得整体性的强化。」 单单右手就足以构成威胁,如果让魔力包覆全身的话,那威力会有多强啊。即使威力会降低,不过就现实层面考虑,反倒是后者的对手会比较棘手。 「对了,因为魔力消耗量极大,所以就连我也很难维持这样超过十分钟,反而使用魔术的效率还比较好。」 所以才希望你教他身体强化魔术,此时太一的心中浮现这种无法如愿的想法。 「即使是这样,太一,学会这种战斗方式对你的意义相当重大。总之你现在可暂时解放魔力,稍作休息后再用两手试试。」 虽然太一对待会还要继续这种严苛修行感到厌烦,但至少可稍作休息,他也就把右手的魔力释放殆尽。 过程中疲惫感突然涌现,当场太一瘫坐在地上。 「天啊,怎么会这么累!!」 「哈哈哈,第一次能这样已经算很好了。一般魔术师就算魔力操控能力比你出色,他们顶多也只能撑个几十秒。」 太一一边缓和着疲惫,一边思量蕾米亚刚刚这番话。 一般都只能撑个几十秒。 但是,太一呢? 他把魔力包覆在右手上后不是已经过了好几分钟吗? 奇怪?惊觉到这点得太一抬起头来,眼前的蕾米亚对他点点头,仿佛已经了解此刻他心里的想法。 「没错,这就是太一你为什么能够用魔力直接强化体能的理由。因为你的魔力量非比寻常啊。」 「十二万。」 「嗯。」 蕾米亚开始对太一说明。简要来说,就是太一庞大的魔力量多到可以弥补这招非常消耗魔力的缺点。 要是太一运用魔力的技巧能够熟练到一般魔术师的程度,能够以这种超凡体能行动的时间一天就能够维持一个小时以上。如果再加上威力是以魔力强度来计算的情况下,太一的表现绝对可以超越蕾米亚方才的示范,用更高的水平强化全身能力,这是蕾米亚的见解。 「哇,这样不就是超人了吗?」 「超人啊,形容得还真好。」 况且只要集中加强身体特定部位的话,使叮以让攻击力大幅提升,也可以只让身体变得更结实,加快自身速度更是不成问题。 黑曜马是太一在这个世界唯一见过的魔物,他以黑曜马为例和蕾米亚讨论。尽管太一至今一直把这匹肉食马视为威胁,不过蕾米亚的回复却是「它是哪根葱,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原来你被黑曜马袭击过啊。虽然那个家伙是这附近最具威胁性的魔物……不过对你来说,它根本称不上敌人。它应该只配当你郁闷时拿来出气的对象。怎么样啊,现在是不是有点干劲了?」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真的有点干劲了。因为至少知道这些练习并没有自傲。」 「嘿嘿嘿,这么老实。要是届时属性觉醒的话,也别忘了要有效率地操控你的魔力喔。因为『有效率才好』是我的基准,所以我会把在这个世上操 控魔力的顶尖技巧传授给你。」 「可恶,越来越没有理由不学这项技巧了。」 明明知道绝对不轻松,不过听了蕾米亚的巧妙说明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原来实际示范教学的效果居然这么惊人,太一也算是上了一课。 「那就继续练习吧。我相当期待你的表现喔,太一。」 「好啊!来吧!」 蕾米亚的训练方式让太一这个怕麻烦的人也开始燃起斗志了。 此时太一决心不再抱怨,要好好完成蕾米亚交付的课题。 经过一个小时后,太一心中萌生出「抱怨一下应该没差吧」的念头,并收回了刚刚的雄心壮志。真不愧是现代人啊。 ◇◆◇◆◇◆◇◆ 缪菈与西村太一、吾妻凛首次碰面的那天,她才刚刚教训完一位无礼的冒险者。 做得有点过火的缪菈被公会会长叫了过去,形式上被训了一顿。 那天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才对。 面对那些表面上的责备,缪菈几乎置若罔闻,训话终于到了尾声。就在她想要起身离去时,公会的柜台小姐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 听她的解释,原来是公会里面来了两个想要成为冒险者的人,而这俩人身上居然拥有四属魔术师与特有属魔术师的天赋。 缪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样。杰拉德的脸上也显露出类似神情,更遑论带来消息的柜台小姐本人,她更是质疑自己所说的是否正确。 然而,当大家看过柜台小姐取出的检查魔力用水晶后,心中的疑虑自然也就消逝殆尽。 水晶球不会出错。 因为大家都知道是出自缪菈的师傅,也就是蕾米亚的水晶球。 那个蕾米亚不可能让一件失败作品在这个世上出现。 「这已经不是公会能够应付的事情了。」 一阵沉默后,杰拉德将视线转移到缪菈身上。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缪菈上领会、理解到这番话的含意。 四属魔术师与特有属魔术师。 四属魔术师的稀有性至少也是数百万人才会出现一人的程度。 更不用说特有属魔术师了。这个世上一亿名被称为魔术师的人里面,这类魔术师绝不超过个位数。 公会在面对此种超凡才能时,是否能够处理得当就成了一大问题。 因此,公会会长想把这问题交给专家判断,缪菈也认同他的做法。 在柜台小姐的带领下,缪菈来到坐在吧台发楞的俩人面前。 黑发、黑眼,加上稚气末脱的脸庞,缪菈的第一印象是「真罕见」。这不是意指这个世界里面没有黑发人类,黑眼睛亦然。只是她想不透,这俩人身上的奇装异服到底是哪来的。尽管缪菈没有服饰方面的专业知识,不过连一般人都看得出来,那些衣服的车工精细到令人咋舌,甚至贵族衣裳的质量可能都没有这些服装好。 而且,最让她觉得罕见的原因还不只于此。 (……我长得很奇特吗?) 在见过杰拉德、缪菈后,两位年轻人眼睛都睁得像铜铃一样。这也反映出他们应该是第一次看到亚人种。 虽然妖精族、矮人族的数量称不上多,不过也绝非稀有种族,是与人类生活环境共存的种族。 缪菈完全无法理解俩人的反应,并在心中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接着她照着与杰拉德讨论的结果,护送俩人前往自己的住处。 途中她也有跟俩人交谈遖几次,不过却让她更是一头雾水。 眼前这两个人分别叫做太一和凛, 不只教育水平高,理解能力也相当惊人。 她甚至认为俩人已经聪明到可以胜任学者。 (但,这也太不自然了。) 因为这一切完全有违这个世界的一般常识。 缪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在交谈之间她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俩人又好像在刻意隐瞒某些事情,而这点也让她觉得实际情况并不单纯。 在缪菈看来,他们并不是表里不一的人。毕竟她这些年的冒险者可没有白当,她在看人这个方面相当有自信。 但是,还是不能这样就对他们松懈戒备,因为他们依旧是来路不明的人士。 之后,俩人诚如缪菈的预料发挥了本身的才智,透过短短的会话便理解了一般人必须耗时理解的魔力概论。而且,随之而来的魔力操控、魔术修行,俩人的成长速度都非常惊人。 「……真不敢相信。」 花是一眨眼的工夫,凛成功施展出火属性的基础魔术。看着眼前的她,缪菈只有微微小声地说了这番话。 就一般修行状况来说,如果将「能够活用基础魔术」这点考虑进去的话,第一天是没有办法成功的。就算撇开「她已经拜那位优秀的蕾米亚为师」这点不谈,会有这样的表现还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我只是试着想象成打火机而已!」 面对缪菈的称赞,凛回以一抹连同性也会觉得魅力十足的笑容。 凛成功使出魔术当然值得称赞,但缪菈的注意力却被其他事物所吸引。 (达伙基?那是什么东西?) 虽然她试着想出个所以然,不过马上就放弃了。 她发觉这个问题不是拼命想就会有答案的,因为记忆里面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词汇。 (算了,反正想象一下,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好。) 世界之大,没听过的单字要多少就有多少。 想到这里,缪菈不得不收回几秒钟前的想法,就这样略过不想这件事情。 (蓝色的,火焰……) 凛的魔术是道蓝色的火焰,缪菈从未见过这种颜色。光是颜色就足以让人诧异,不过惊人之处还不只如此。 凛居然能够这么稳定地让火焰维持燃烧,这种程度已经不是要求就一定能够达成的水平,该怎么做才能够跟凛一样,此时的缪菈已经有如身在五里雾中,完全摸不着头绪。 「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刚刚那个啊,这次我是想象喷灯。」 (烹灯……?) 缪菈知道凛想象的是一种「物品」。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又听见一个从未耳闻的单词。 (凛,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呢?) 不像这个世界常识的言行, 异于常人的学识、教养。 即使凛的言行有违常理,不过她知道许多缪菈不知道的事情也是真实。 (要找个机会问问她才行。) 之后的魔术修行中,凛依然不断展现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成果,这也使得缪菈坚定了日后要一探究竟的决心。 ◇◆◇◆◇◆◇◆ 今天的修练成果似乎相当丰硕,连太一和凛自己都觉得成效不差,而且蕾米亚之后的总评更是让俩人更加确信这点。 总评就是「你们进步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太一从只用右手的状态展开修行,现在已经可以让魔力维持在两手上头,稳定度也提升不少:凛则是已经能够使用所有四大属性的基础魔术,其中火属性、水属性更是达到了应用自如的境界。 原本太一的反应能力就很好,能够有这样的成果完全都在凛的预料中。 本来这项才能太一只会在运动,特别是球类竞技上面展现;不过就凛的观点来看,这是一种可以在多方面运用的才能。 如果太一有心的话,在考试方面要拿个低标以上的分数绝非难事,但是他不爱念书,又嫌念书麻烦,通常只会梦周公而已。尽管是因为 自己懒散而导致考试不及格,不过他却会为此而感到灰心,所以凛一直都在告诉他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看来太一应该有在此次修行中发挥他绝佳的反应能力吧。只要肯做就会有所作为的太一,在优秀老师的带领下完成修行,其成效如何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太一也不讶异凛可以坐拥这样的成果。不过,这也不全是因为她是资优生的缘故。 凛的信条是达到目的之前「必定全力以赴」,资优生只是这种行动下的表现。因为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其实她本人一点也不在乎。今天她也只是一如往常地奉行自己的做法而已。 凛顺利使出四大属性的基础魔术,并成功加以变化。不仅火属性魔术演绎出蓝色火焰,还将水属性魔术的水球冻结成冰。尽管缪菈对这些变化感到讶异不已,不过太一听完凛的解释后马上就理解了当中道理。蓝色火焰是来自喷灯的想象,冰则是减缓水分子运动后获得的产物。这些太一在听完后才会「啊」一声回想起来的知识,凛则是一开始便可以平凡活用了。 应该可以说凛已经赢在起跑点上了吧。 俩人看着蕾米亚在厨房做菜的背影。仿佛要挑起俩人的食欲般,平底锅里面的火腿排被煎得滋滋作响。 这个世界的加工食品并不多,现在热锅里面的火腿排并非是一般超市贩卖的那种东拼西凑组合肉,而是用生肉直接制成的产品。这些火腿排是蕾米亚昨天从经常到访的商人那里买来的。 这餐的菜色有充满浓郁黑胡椒香气的火腿排、撒有起司和火腿且色彩缤纷的绿色鲜蔬色拉,以及口感滑顺的蛤蜊浓汤。碳水化合物的摄取则是来自面包。在这个世界里面,米饭并没有在一般市面流通,据说得要到某个国家才有办法品尝到。 虽然这里的面包烤得又香又好吃,不过对身为日本人的俩人来说,却不禁怀念起无缘品尝的米饭。 我一定要吃到这个世界的米!此时凛偷偷在心中立下这个冒险者的目标。 话虽如此,这并非代表太一和凛对现阶段的伙食感到不满。事实上,眼前的每道菜都比家庭餐厅的好吃许多。若是拿去跟一流主厨的菜相比,这未免也太欺负蕾米亚了,不过要是用家常料理的角度来看,这些绝对是可以比拟珍炉的佳肴。 结果,在今天的晚餐中,太一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是让缪菈稍感讶异:虽然凛这边稍有节制,不过因为肚子比平时还饿,所以也吃了不少。看着俩人心满意足的吃相,做菜的蕾米亚心情相当不错。 「啊,好饱、好饱。」 太一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将身体靠向椅背,脸上好像写着「再也吃不下了」这几个大字,尽是满足的神情。虽然他的坐姿有点随便,不过这点就请多包涵了。 一旁的凛则是优雅地喝着库啡。虽然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可能是她的姿势、身形相当优雅,因此表现恰如其分。 「呵呵,你们这副吃相我看了就高兴。」 「真抱歉,这么没有节制。」 凛自觉吃了不少,因此表现得有些畏畏缩缩。 蕾米亚举起手来左右晃了一下,讲了句「别在意」。 「我跟缪菈都吃的不多。菜是我做的,看你们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我也很开心。」 「真的吗?我明天也会继续大吃大喝喔?」 「没关系,尽量吃。」 「你是想宣示什么啊?」 「又没差,反正她很高兴。」 「说得没错,不过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我们连一毛钱也没付耶。」 「不用顾虑这点,我完全不缺钱。」 「是这样吗?」 俩人寄人篱下的第一天,蕾米亚曾经使用过检测魔力魔术。看来她把那个魔术卖给国家时获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缪菈告诉俩人,具体而言,那笔报酬丰厚到她可以一辈子不用工作,不仅能够过着极尽奢华的日子,而且还可以轻松养活十个人左右。此外,也有不少人看中她当成兴趣来经营的魔术开发能力,进而委托她进行开发,因而让她获得不少报酬,所以就算太一一个人多吃了一些,对蕾米亚来说也完全不痛不痒。缪菈就好像在自豪一般诉说着蕾米亚的事情。透过这样的态度,也不难窥见她与蕾米亚的深厚感情。 如果要总结说明的话,那就是蕾米亚真不愧是超一流魔术师。 「因为明天还要继续修行,把这边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 「说得也是。」 「好啊。」 太一和凛自座位起身准备收拾, 突然,蕾米亚注意到缪菈一动也不动。 尽管缪菈平时不太会在别人说话时搭腔,不过她总是会在家事等部分表现出积极一面,这件事情连太一和凛都知道。如果是平常的姬应该早就起身了,不过如今却是毫无动静。 接着,若有所思的缪菈将视线投向蕾米亚,像是透过眼神诉说着她的想法。 接受到讯息的蕾米亚也理解了缪菈的想法,进而点头回应。 时间大约经过了十秒钟。 蕾米亚微微动了动她水嫩的双唇问道: 「我说太一、凛,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个提问无疑地一语中的。 打火机、喷灯、减缓分子运动。 缪菈当场指出凛在这些在修行提及的词汇。太一瞪大双眼看着凛,而凛的口中已经快要蹦出「完蛋了」这三个字。 俩人都认为时机未到之前必须绝口不提自己来自于异世界。 太一和凛早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随口说出在日本使用过的物品名称。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说出这些词汇,但也没有想过要一直瞒下去。什么时候要据实以告?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礼拜后,也有可能是一个月后。 俩人害怕的是会被别人贴上「行迹诡异」的标签。要是在这里就受到排挤的话,就无法继续在这个世界生存,因此绝对要精心算好坦白的时机。 俩人里面应是太一比较容易出错,所以他自己有稍微提高警觉。然而,此次居然是凛说溜了嘴。对她而言,这真的是相当罕见的失误。 还来得及掩饰吗? 还能够蒙混过关吗? 太一和凛内心这样想着,而蕾米亚则是针对这点穷追猛打。 「太一、凛。之前你们俩人才懂的那个什么『阿匹机』是吧,那是什么意思啊?我后来去查过,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那个词耶。」 此时俩人才发现在这之前就已经埋下令人起疑的种子,太一和凛顿时哑口无言。 「啊……那是检测魔力时说的吧?」 「对啊。等会就说明一下那究竟是什么吧。总之先把桌上收拾收拾吧。」 蕾米亚和缪菈开始在流理台清洗碗盘, 太一和凛则是留在餐厅。 「对不起。」 这是凛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但是太一毫无责怪她的意思,因为俩人之所以会被怀疑都是他起头所致。 「不用跟我道歉啦。最一开始反而是我先出错的。」 「但是。」 「没关系啦,反正总有一天要说明白。」 他们可不是瞒得过去的对手,蕾米亚自然不在话下,缪菈也相当敏锐。 「可能会被赶走。」 「那也没办法,现在已经不是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太一所言甚是。 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既然蕾米亚都已经斩钉截铁地这么说了,如果还是想要蒙混过去的话,结果只会适得其反而已。 「而且,说不定我们先前的拖延战术根本就是白费工夫。」 「咦?为什么?」 看来现在的凛只有外表冷静,内心应该是相当惊慌失措才是。 平时应该是凛的洞察能力比较出色,不过此刻的她并未察觉到原因,,反倒至今都是后知后觉的太一居然跟凛的立场调了过来。尽管这样想有点不识相,不过太一反而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要是蕾米亚她们真的有意赶走太一和凛,或是真的判断俩人是危险异类的话,那方才也应该不会讲出「想要听说明」这种从容不迫的话了。 蕾米亚与缪菈终于洗完碗盘并肩坐下,俩人的对面坐着太一和凛。当下四人的面前都摆有一杯库啡叫。这个光景与第一天俩人聆听蕾米亚讲解魔术的时候一模一样。 「听好了,太一和凛,你们是『迷途者』。」 「迷途者?」 「那是什么?」 「蕾米亚姐,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迷途者」这个单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嗯,如果次数频繁的话,几十年会有一次……少的话一百多年都没有发生过,这些是从其他次元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后来我想起来文献里面是称呼他们为『迷途者』。」 这个人到底读过多少文献啊? 她居然一点都不惊讶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居然有这种事情。 这分别就是太一、凛、缪菈听完解释后的反应。 「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所处的次元破了一个洞,你们掉进去后就来到这里。要不然就是这个世界的魔导师运用了穿越次元的魔法召唤异世界的人类到这里。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这两种。太一、凛,你们是因为掉进洞里而来到这个世界吗?」 「有吗?我确定我们脚边突然出现光芒,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对啊,我们是站在一个奇怪的圆圈当中,然后那个圆圈发出的光芒刺眼到我们眼前一片白……然后醒过来后就已经在草原上了。」 「嗯,看来你们是被召唤来的。」 「召唤……?你的意思是有人叫我们来这里吗?」 「没错。」 「为什么?」 「这你们只能问使用召唤魔法的人了。」 蕾米亚所书甚是。 (醒过来后,在草原……?召唤魔法应该是……这件事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棘手。还好,他们运气不错……) 在蕾米亚的庇护下,这个世界一半以上的危险对他们已经构成不了威胁。如果太一和凛是存魔物巢穴里面醒来的话,那现在应该早就已经成为粒们口中的佳肴了。 然而,蕾米亚暂时不去探究这些问题,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使用召唤魔法的人基本上应该是时空魔导师。简单来说,他能够操控时间与空间的属性,也就是所谓的时空属性。然后,对这种属性驾轻就熟的出色施术者,是有能力在次元墙上面打山一个洞的。」 「所以说,就是那个什么时空魔导师把我们召唤到这个世界吗?」 「嗯?喔,对啊。」 蕾米亚发觉太一的神情暗淡,但她在模棱两可地回应太一时,这样的神情也消失无踪。 「我们应该不会遭到迫害吧?」 凛的这句话完全说出了自己当前的心境。 无论是蕾米亚,还是缪菈,都已经察觉到俩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异世界居民」的理由。 原因就是太一和凛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属于所谓的「异类」。 「什么啊,原来你们一直觉得这样就会被我赶出去喔。我不会赶你们走的,因为迷途者跟特有属魔术师一样罕见。在我读过的文献中,也有简单记载生活在这个世界里面的迷途者喔。也就是说,迷途者是可以跟这个世界的居民共存的。」 「是这样啊?」 凛看似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本来就爱操心。要是她可以像太一那样乐天一点会比较好。但口是她天生个性使然,不可能说改就改。 不,应该说太一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得太无所谓了。 「总之先跟你们确认一下,现在我们位处于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境内。你们有听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没听过。」 「那斯嘉特利斯皇国呢?」 「不知道。」 「加尔互帝国呢?」 俩人一起摇摇头。 「你们住的国家叫什么?」 「日本。」 「日本……缪菈你有听过吗?」 「我没听过。」 「我也是,看来不是这个世界的国家。这个世界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三大国家他们居然一问三不知,还有他们说有看过类似召唤魔法阵的东西吧,看来能够确定是迷途者的要素他们一应俱全。」 蕾米亚喝了一口库啡。 凛也跟着喝了一口库啡,然后开口问道: 「但是,我觉得把被召唤的人称作迷途者有点奇怪耶。」 「说得也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召唤的人跟掉到次元洞的人好像都被称为迷途者。因为这个名词是异世界居民的总称,所以我觉得不用过分深究就是了。」 「也对。」 重要的不是称呼,而是俩人的确来自于异世界。如果真的念迷途者,往后再找机会查明原因即可。 「我觉得比较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我们的语言可以相通,为什么我们可以读写这边的文字。我不认为这个世界的语言跟我们国家的语言是一样的,然而我们在沟通上面却完全没有障碍。」 明明太一和凛是来自异世界,但却能与此处的居民流利地交谈。 太一一直对此抱持着疑问。 尽管曾经想过「使用的语言与日本相同」这个原因,不过看过文字后,却发现那是从未见过的字体。此事不正代表了这个世界使用的是截然不同的语言。 那,到底原因何在。 因为之前都可以无碍地交谈,所以太一也没有正视这个问题,不过这个疑问从未自他的心中消失。 面对太一的问题,蕾米亚先以一句「很可能是这样」作为回答的开头。 「应该是召唤魔法本身已经被施术者嵌入了可以替召唤对象带来翻译效果的术式,让施术者马上可以和他们沟通。我想这是为了不让召唤对象感到混乱的体贴做法……」 不过却根本没顾及他们被召唤时的心情,蕾米亚这样嘟囔。太一相当认同这点。 「对了,以前来到这个世界的迷途者最后有成功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随着凛的话,太一也望向蕾米亚。此时缪菈也同样看着她,不过蕾米亚只是静静地摇摇头。 「就我看过的文献,当中记载的所有迷途者终其一生都是留在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回不去了吗?」 「据我所知,现存的魔术只能将另一次元的人召唤到这个世界。」 「也就是能够召唤,却无法逆向操作的意思吗?」 「没错,虽然能够召唤也应该能够传送回去才是,不过我真的没有看过传送回去的前例。也许是因为有必要召唤却没必要传送回去的缘故吧。」 「怎么这样自做主张。」 「真的假的……」 俩人会这么感慨是正常的。 完全无视本人意愿就把他们召唤至此,然后却无法确保他们能够平安回去,再怎么不负责任也不能够这样吧。 第二章 冒险者篇 第五话 前往阿兹拜亚 草原与湖泊。 荒野与沙漠。 城镇与河川。 雪山与冰河。 森林与城寨。 在这个世上有一处汇集这些景致但是却无人居住的土地。 听见这席话的人一定会笑着否定,说绝对没有这种地方。 这种反应其实相当正常。 因为地图上面的确没有这种地方存在。 这片土地到底位于何处?答案就是蕾米亚那张画有魔法阵的地毯。 太一和凛在蕾米亚的指导下展开修行已经过了三个礼拜。 藉由魔法阵传送到的空间里面有一处宽广的沙漠,沙漠一隅的沙子炸了开来。 伴随着爆炸声,沙尘响直冲天际,遮蔽了视线。 沙尘当中可以见到凛的身影。因为她身上包覆着一层风的薄膜,因此毫发无伤。 「啧。」 缪菈咋舌一下后露出不屑的笑容。 明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没想到她居然可以防守得如此出色,所以才咋舌一声。 缪菈用力踏向地面,此时从脚底传来一种沙粒的柔软触感。 因为沙子会绊住脚而不利于近身战斗。当对手是凛的时候,这个借口完全行不通。 况且要是因为这样而感到不平的话,就没有办法和她一决胜负。这就是凛。 缪菈将惯用的剑往后一挥,将纤细的身子向前倾斜。要接招,还是要出招,不同的选择将影响今后的战局走向。 经过剎那间的犹豫后,缪菈的抉择是出招。 缪菈用力踢向沙子。在向后扬起的沙粒开始落下时,她已经利用这段期间来到凛的面前。原本俩人相隔二十公尺左右,不过缪菈却用不到两秒钟的速度瞬间进逼。就一般状况来说,对手应该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不过此时的对手并不是一般人。 「震动波!」 凛的这个魔术最大优点在于可以高速发动。球状的空气炸裂开来,沙子顿时在缪菈眼前四散。 霎时缪菈的视线完全被遮住,不过这种程度的反击已经在她的预料当中,因为她压根儿不认为凛会坐以待毙。 「砂雨!」 缪菈随即发动了抗衡用的魔术,让飞扬在空中的沙粒急速落下。 至此俩人的视野不再朦胧,紧接着映入各自眼帘的是对方的身影。此时缪菈已经将炙热的高温缠绕在配剑上,而凛的石剑上则是充满了冰冷的寒气。 下一秒双方展开激战。就在挥出的武器相互撞击的瞬间,俩人立刻向后跳开。 高温与寒气,两者交融后马上炸了开来。缪菈和凛乘着暴风向后退开。 「火焰之枪!」 尖锐的吶喊相互交叠着。 两支火焰之枪迎面互撞,一阵爆炸随之而起。 爆炸引起的热风阵阵袭来,俩人同时站回沙地。 大大喘了两口气的缪菈与用手指拭去额头汗水的凛,此时俩人的视线交错。 「下次我一定闯进去的。」 「想得美。我一定会把你逼回去的。」 俩人一来一往的应答。 所说的是「会把对方带入自身节奏」的宣言,还有「会阻止上述局面成真」的宣言。 对凛而言,双方拉开距离时她占了上风。如果严格来说,其实是因为她深知缪菈的剑术高超,如果让她抓到适当的距离就会必输无疑。 另一方面,缪菈也了解如果无法好好掌握进攻距离,战况就会变得多么严苛。正因如此,口要能够成功进入有效距离的话,就等于能够完全掌控这场对决的成败。 在人类社会中,这场模拟战斗已经达到顶尖水平,意即对人战斗中几乎无人能与此二人匹敌。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就是这场战斗的主角是两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 令人手心冒汗的攻防,就算将其公开作为御前比武也不足为奇。 「!?」 就在俩人重新调整好架势的同时,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此刻俩人感受到一股超乎常理的魔力,同时将目光转向魔力来源。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股魔力的主人究竟是谁。他现在应该在距离此处几公里的荒野上面与蕾米亚在一块。 就算距离这么远,那股惊人魔力依然使俩人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是太一吧。」 「那个,缪菈。」 「怎么了?」 凛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我总觉得太一还游刀有余,是我的错觉吗?」 「……别这样说。因为我已经不去想这件事情了.」 尽管太一已经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不过还是让人觉得他尚未使尽全力。 沙漠和荒野之间隔了一座岩山,太一目前正位于这座山的另一侧。俩人不禁同情起在他身旁直接承受这股魔力的蕾米亚。 不一会儿,大地开始微微晃动。 「……这。」 「准是太一做的,一定没错。」 一定是太一朝着地面施展某种招式,才会连这里都可以感受到震动。 尽管俩人也认为自己的能力已经不是一般常识可以解释,然而太一的能力却更胜于此。 不愧是到达超人境界的能力。 「要先回去一趟吗?」 「也好。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削弱了……」 缪菈的声音充满疲惫。 太一居然能够干扰远在数公里外进行的模拟战斗。俩人决定前往他的所在地,看他到底用了什么招式。 太一直站在荒野的正中央动也不动。 风卷起的沙尘刮过大地,时而吹拂着太一的身体。 一直缓慢呼吸的太一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地面。 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身体中央,并开始想象把聚集在丹田附近的温暖魔力转移到心脏。之后再让到达心脏的魔力乘着血液流通全身上下,并在最后确认魔力已经满布全身各个角落。 一连串的步骤都是为了用魔力强化体能的事前准备。就太一的基准来看,要是面对的是凛,或是缪菈等级的对手,自己的强化确实还没有达到天衣无缝的境界。 话虽如此,但他已经学到了足以实际运用的技术。 就是「将循环在体内的魔力分毫不差地转化成力量」的技术。 这是最重要的地方。魔力必须确实转化成力量才行。因为要是转化失败的话,魔力只会徒然耗损掉而已。 这回的体能强化程度有八十,是打从开始修行后最强的。如果上限是一百的话,这次的强化成果相当惊人。尽操控如此强大的魔力,不过太一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得心应手。 接着,所展现的强度也具体呈现在太一的体外。 若是精通魔术的人,就 一定看得出来太一身上现在正包覆着一股令人无法置信的浓厚魔力。 「呃……」 尽管蕾米亚站在距离一百公尺远的地方观察太一的修行状况,不过还是被太一那既厚实又强大的魔力压迫。她使劲将力气集中在腹部,好用来抵抗像是要把人往后挤压般的强悍力道。 太一真的是人类吗? 过去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身怀如此魔力的人类吗? 为什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在这里出现? 单单只是才华出众而已吗? 面对如此压倒性的力量,蕾米亚一边逃避现实一边动脑思考。然而,这一切就在太一紧握拳头打向地面时宣告中断。 「!」 顿时一股寒意直窜脑门,惊觉大事不妙的蕾米亚使出风魔术一跃而上。在离地二十公尺左右后,她看到了太一惊人力量具体成形的模样。 「喝!」 气势惊人。 太一利用弯曲膝盖的力量压低身子,并在这个时候扭动腰身、伸展肩膀,并将手肘向内弯。在一连串动作后,一拳用力打在地面上。 霎时大地为之粉碎,下陷成一个半圆形坑洞。 这真的只在瞬间发生。巨大坑洞诞生,四溅的碎片在空中飞舞。 从空中鸟瞰,这一击的强大威力看得一清二楚。 这记攻击居然可以让地貌出现如此变化。 对太一而言,刚刚这一击并不是什么招式,只是朝着地面打出一记直拳而已。这点更是令人害怕。 如果是战斗的话,太一可以经常施展这样的攻击。 「……想骗谁啊。」 怪不得蕾米亚会讲出这种毫无修饰的感想。 解除了跳上空中的魔术,蕾米亚发动了降落用魔术,并再次回到地面。 「喔——。威力居然这么强耶。」 太一在地面打出个特大坑洞,明明没有流汗,却做出用手背擦汗的动作,如此调侃着自己。 看着宽四十公尺、深二十公尺的大洞,蕾米亚感到无比惊讶。 「还好我有这个魔道具。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威力。」 「你说的是魔法地毯吧?能够让我们来到另一个世界真的太神奇了。」 太一直率地称赞起那样道具。 蕾米亚的魔法地毯是一种魔道具。只要站在绘制于上头的魔法阵里面咏唱咒文,就可以穿越次元来到这个世界。 要回到原本世界时也一样,只要站在王座之间的魔法阵上咏唱脱离此处的咒文,便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地毯上头。这就是该道具的运作模式。 「你知道这个机关的应用原理吗?」 太一心想说不定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抱持着这样的期待试着向蕾米亚提问。 「我不知道,先前我也蛮在意的,所以做了许多调查,但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只知道这样道具是从前一个能力高强的时空魔导师制作的。」 很可惜,蕾米亚给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这块土地是存在魔法阵里面,属于另一个次元的世界。 别说整个道具的原理架构,甚至连制造者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有记载这个魔法阵的相关文献相当稀少。 这个时候蕾米亚一句「比起这个」,让魔法地毯的话题到此为止。 太一则是努力压抑自己,不让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比起这样魔道具,我对你还比较有兴趣。」 「我?」 「没错,谁能够想象居然一拳就可以打出这样的大洞?」 太一回过头来,望了自己打出来的大洞。 就算这么说,都已经做了,现在还能怎么办。这正是太一此时的想法。 「蕾米亚姐,你做不到吗?」 这句话应该没有其他深层含意吧。 太一只是单纯认为,像蕾米亚这样的出色魔术师应该也有办法像他一样,所以才会提出这个问题。 蕾米亚淡淡地回应: 「嗯,有些魔术办得到。」 「对嘛。」 「不过咏唱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因为那段期间会毫无防备,所以要先确保能够施展才行。而且,若要达到这样的威力,即使在万全的准备下,顶多也只能够发动十次吧。之后魔力便会耗尽了。」 「……」 太一后悔自己多嘴提问。 「换我问你。这种攻击你可以发动几次?」 「我想想。应该可以一直发动到强化效果消失吧?」 「嗯。」 蕾米亚表情愉悦地走向太一身边。 「恭喜毕业,你已经不是人类了。」 她脸小挂着灿烂笑容说出这番话,并「碰」的一声拍了黑发少年的盾膀。 「什么啊!?」 都已经被这样形容了,太一当然不可能保持沉默。 不过相对的,因为太一透过这番对话再次体认到了自己有多么异于常人,所以也无法出言反驳。 「哇,这也太厉害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太一的杰作吧。」 从远处传来的少女说话声无疑替早已垂头丧气的太一补上一刀。 看来俩人在遗方的模拟战斗已经结束。 「没错,一拳而已。光这样就打出你们眼前的大洞。」 抢在太一开口前,蕾米亚先发制人。 「一拳?太一,真的吗?」 「对、对啦。一拳就变那样了。」 「真不敢相信……」 许多表示惊讶的声音在太一耳边回荡。 「一拳而已,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我的能力本来就这样,你这样讲我也没办法。」 这已经全力反驳了。语调跟说话内容相反,太一的身子已经缩成一团了。 「凛、缪拉。」 「是。」 「怎么了?」 蕾米亚又看了太一一眼,心想方才他全身包覆魔力时的意气风发到哪去了。那位少年居然变得如此不起眼。 「今晚我想办个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 「嗯,要庆祝太一从人类这个身分毕业的典礼。」 「好啊,这提议不错。」 「我赞成。」 「你们就放过我吧!」 太一再也无法忍受,终于大吼出来。 以人类来说,太一的能力确实是超凡入圣。况且目前太一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尚未觉醒,因此他的能力也许会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现在如果太一有心要攻过来,即使凛她们三人联手也会在瞬间一败涂地。 然而,凛知道太一不会这样做。至于缪菈和蕾米亚,虽然某种程度上相信他,但还没有到百分之百信任。太一并不是表里不一的人,只是俩人与他相处的时间比凛还要短的关系。 看着少年慌张的模样,三人脸上笑着,内心也觉得与他的关系变得更亲近了。 「利风刃!」 四周回荡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声响,此招在岩石上面深深留下一道纵向刻痕。 「哇—超强的、超强的啦!」 太一从稍远的地方见到这一切,此时的他惊呼连连。 望着相当兴奋的同乡少年,凛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你是在挖苦我啊!人家全力使出的和风刀,你也不要那么轻松把它弹开啊!」 凛如此抱怨着,同时她的视线则是落在太一挥出右手的姿势。他的右手正被一团淡淡光芒包覆。 「等等!被那种招式直接打中不可能没事吧!?」 「就是因为普通攻击起不了作用,所以只好用强一点的招式啊!」 「我防守得很辛苦耶。」 「如果没有那样,我哪还有什么自信啊。」 凛一边说着一边让风环绕在自己的双脚,为的是跟上太一接下来的动作。 而且,凛还在右手召唤出一颗火球,左手制作出一颗提升硬度的石头,这些当然都是为了攻击太一的准备。凛一次操控两种魔术的技巧称为双重咏唱(dual spell),身为当今世界顶级魔术师的蕾米亚,还有负责教导她的缪菈都会这种技巧,但这并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技巧。 如果敌人是附近的魔物,就算是黑曜马也不用拿出这个技 巧;但对手要是换成太一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凛相当清楚,就算毫不保留全力以赴,太一也是个打不蠃的对手。 「我要出招喽,凛。」 「随时放马过来。」 此时俩人的距离大约是三十公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间距,纯粹只因为凛是一位魔术师,她想尽量跟太一拉开距离的关系。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凛的反应能力在太一压导性实力规格所主导的近身战斗中根本派不上用场。此时凛看到太一缓缓压低身子,将力量集中到腿部。霎时太一的身子出现残像。 「!」 这个瞬间,凛朝着地面一蹬,同时将火球扔向地面,让压缩过的空气炸裂开来,藉由产生的冲击力道让石头飞出去。 用坚硬石头为弹药的空气炮,再加上火球产生的爆炸,一般而言这已经是过度防御了。不过,如果对手是太一的话,纵使做到这种地步也不能够完全放心。凛立即展开下个魔术的咏唱,顿时空中突然出现五颗火球。在凛高速向后退的同时,这些火球也紧跟在两旁。 只退了两步,太一就已经在她面前现身。他用不到两秒的体感时间缩短了三十公尺的距离,这是太一用魔力强化后的速度。不仅如此,他根本没有使尽全力。再明白也不过的凛只能够苦笑以对。 被太一近身后,凛只能连续构筑障壁进行防御。因为只要一被靠近就必输无疑。不让他接近自己是非做不可的必要措施。滴水不漏的防御能力,还有无人能及的速度,这些是她面对攻击力强悍的太一时所采取的防守策略。 太一接住石头往旁边一丢,同时钻出了爆炸引起的烈焰。此刻的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停下脚步。映入眼帘的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的魔术,也就是梅希莉亚一瞬间将黑曜马化为焦炭的强悍魔术。 「糟了!」 「火焰之枪!」 太一自觉大事不妙,因为凛冷酷地将五支火焰之枪射向自己。 火花四溅、高速飞行的火焰之枪,魔术在凛发动后不久将太一吞噬。 方才火球引发的爆炸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一股完全无法比拟的能量就此炸裂开来,就连空气也为之震动。熊熊烈火将周围烧得寸草不留,仿佛宣示着这个魔术的威力不容小觑。看来威力已经超越梅希莉亚的火焰之枪了。 「真的好险,差点就完蛋了!」 火焰、烟雾逐渐散去。原本凛就不想让火势蔓延下去,因此火焰很快就熄灭了。 宽达二十公尺的焦土中心,太一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以他为中心的一公尺范围完全没有受到火焰影响。 太一将大量魔力包覆在自己身上,藉此抵挡住那招威力强大的魔术。用蛮力、硬碰硬。拿这两个字眼来形容太一的防御手法再恰当也不过了。 「怎么会没有效……」 比起吃惊,倒不如说是哑口无言,此时的凛只觉得全身无力。 这个防御结界是太一将魔力强度、魔力值发挥出来的成果。只要让太一逮到机会发挥魔力,凛的攻击就几乎起不了作用。 事实上凛很清楚,比谁都还要清楚,不过刚刚施展的已经是凛目前最强,同时也是等级最高的魔术。这可不是一句「没有效我也没办法」就能够解决的了。 「……好厉害。尽管魔术的威力那么强,不过却太一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挡了下来说。」 「真是的。自己的徒弟居然变得这么强。」 在远处观看整场模拟战斗的蕾米亚、缪菈同样感到万分惊讶。 从缪菈收太一和凛为徒开始迄今刚好一个月。她心想,也该是时候让俩人以冒险者的身分到外头闯荡了。今天的模拟战斗则是类似毕业考。 太一和凛的成长速度相当惊人,这点光是看着俩人实力日渐茁壮的过程就可以理解。不过,在亲眼看到俩人的战斗后,还是会让人觉得他们的实力早已超越常识的范畴。 仅仅一个月的光阴,凛已经变得跟缪菈一样强。 虽然缪菈的魔术知识依旧胜过凛,不过她觉得凛在战斗方面的表现已经可以跟她并驾齐驱。 蕾米亚则是认为缪菈的战斗能力还是比较杰出,不过凛的天赋规格本来就比缪菈来得出色,再加上凛能够操控所有属性,而且还能够活用原本世界的知识。因此只能说,如果与凛为敌的话,她会是个难缠的对手。 如果跟蕾米亚相比的话又是如何?若是凛的话,她还不是蕾米亚的对手。蕾米亚尽管无法轻松得胜,但也不至于吃败仗。毕竟她可是世界顶级的魔术师。 然而,若对手是太一的话,蕾米亚不用打就知道「无法匹敌」。 其实太一的战斗方式毫无技巧可言。因为不使用武器也非常强,因此他赤手空拳。如果说他已经掌握格斗技巧,其实也不能这样说。 要说他什么地方比蕾米亚厉害,就是他那压倒性的实力规格。速度、力量、防御。就算蕾米亚倾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攻破。 凛的防线终于被太一攻破。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直至目前为止,凛只有羸过太一、两次而已,而且都是在一开始的模拟战斗中。这两次都是因为太一操控魔力的能力尚未熟练,进而导致他耗尽魔力无法战斗的关系。在这之后,凛就再也没有赢过太一半次。 蕾米亚心想,若是自己与太一交手的话,最后应该也会像凛那样败阵下来。自己的战斗技巧应该胜过凛,不过终究还是难逃败北的命运。太一的战斗能力就是这么高强。 「到此为止。」 蕾米亚示意结束这场模拟战斗。 其实胜者早已展现出悬殊实力。如果太一没有任何余裕的话,现在应该会继续攻击凛才是。然而,当他走近凛并拉起她的手,就等同宣告胜负已定。光是这样就足以证明双方的实力绝非是伯仲之间。 即使如此却还是要举办模拟战斗,其目的在于训练太一该如何应付只会反复从远处发动强劲攻击的对手。至于另一方面,则是要训练凛如何对付擅长近距离攻击的敌人。 其中最让人害怕的,就是太一和凛的战斗相关知识相当独到。无疑地,凛的能力已经超越一流冒险者的平均水平了。 至于太一的能力也同样出色到无法用冒险者等级来衡量,因为他很轻易就可以跨过这世界上所有的标准。 总而言之,尽管太一和凛只有战斗能力相当杰出,不过却已经是能够这个世界冠上一流头衔的佼佼者。 太一和凛必须确切体会到所有的一切。因为能够身怀如此实力的人绝对少之又少。 「啊,果然蠃不了。」 「……我发现越到后面的练习,凛的攻击就越猛烈耶。」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跟凛一样,因为对手强到跟怪物没有两样。」 「你们太过分了。」 看来太一还没完全理解自己有多么异于常人。看见这样的他,缪菈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从草原回到蕾米亚的家。 正当大伙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休息时,蕾米亚拿出一只皮囊放在桌子正中央。从发出的声响可以知道里面装的是钱币。 「这是?」 凛歪着头说道。 「你们的修行到今天结束,明天开始就到城里面用冒险者的身分解决各种任务吧。明天开始的训练就是实战了。」 原来如此,凛点点头。 「这些钱是给你们当作在城里的生活费。一开始都是承接f级的委托任务,安定下来之前你们一定需要资金。要的话就拿这些钱来用吧。」 「不过就这样收下很不好意思,而且我们身上多少也 有些钱。」 那是巴拉达他们给的饯别礼。 虽然俩人曾经提议要用那些钱支付此处的寄宿费,但马上遭到回绝,因此那些钱就原封不动地留到了现在。 我了解,语毕蕾米亚点了头。 「如果你们在意这点的话,就当是借给你们的就好。记得要努力赚钱还我喔。如果你们下定决心要用冒险者的身分过活,以我教你们的本事,绝对赚得到这种程度的钱啦。」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再不收下的话反而失礼。 在表示感谢后,凛将皮囊接了过来。 「最后,在你们出发前,我只提醒你们一件事情。」 蕾米亚一改先前有些随性的说话方式,脸上浮现出认真的表情。凛看见过后赶紧正襟危坐,不过太一则是一如往常。 「是跟你们能力有关的事情。老实说,这附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你们为敌。在其他人眼里,你们会强到令他们害怕,这点你们要有点自觉喔。」 「咦?」 「是这样吗?」 俩人每天都拼了老命在修行,完全没有机会跟他人比较,因此根本无从得知自己究竟精进了多少。 「就拿凛来说好了,把你全力的时候设定成一百。你只要出五十左右的实力就可以一击打倒黑曜马。」 「……」 「太一,你绝对不要超过三十。」 「什么?为什么只命令我?」 「废话。你跟凛战斗的时候,一百你用了几分力?给我老实回答。」 「那个……四十左右吧。」 「果然没错。你的实力规格强到不象话。虽然也有契合度的问题,不过要是对手明明只用对付凛的一半力量就可以扳倒,但是你却肆无忌惮地出全力的话,今以后就没有人敢接近你了。」 「呜哇。」 「你不只进不了店家,甚至连城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我才不想变成那样。」 「对吧?所以我才让你一整个月都在练习操控魔力。现在的你应该可以轻松以十为单位进行调整吧。」 「不要说以十为单位,现在要我以五为单位都没问题。」 「嗯,普通出个十或二十的力量就够了。光是这样,你就可以发挥骑士团队长等级的实力了。」 「哇啊,真的是实力规格强到不象话。」 骑士团队长,这个人物足以和一流冒险者匹敌,战斗能力甚至还凌驾其上。 的确,打从完全能够操控魔力后,太一至今还没有出过一百的实力。 先前他以八十的力道朝地面打去,就已经产生一个宽四十公尺、深二十公尺的大洞。倒是太一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是个这么令人无法置信的人物。 而且那个时候他只想轻轻跳一下,没想到这轻轻一跃不仅跳出了大洞,而且还超出地面十公尺高,这也是太一不得不自重的理由之一。 「反正你只要观察一下跟自己等级一样的冒险者,看看他们的实力大概在哪里,然后以此为依据来调整就可以了。」 「知道了。」 「我会小心的。毕竟我还没变态到喜欢被别人讨厌。」 「嗯,之后你们就算以冒险者的身分在城里面定居也没关系,不过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吧。我也想听听你们在城里面生活得如何。」 太一和凛互相看了对方。 「在处里冒险者的工作时会待在城里面没错,不过要是说到活动据点的话,我还是觉得这里比较好。」 「是的。说到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老家,除了这里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地方。如果蕾米亚小姐、缪菈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想住在这里。, 这样啊,随你们高兴就好了。真要回来住的话,我是没有意见。」 「我也是,这个嘛,想要回来啊,我、我可是很欢迎喔?」 蕾米亚和缪菈允诺俩人可以再回到这里居住,这点让俩人放心不少。 不过,不知为什么缪菈讲话那么结巴,难道是要掩饰害羞的自己,因为她当时总给人这样的感觉。 在这之后,俩人一如往常地吃晚餐,洗澡,然后将这个世界的一般常识复习一遍后就上床睡觉。 直到翌日早餐为止的作息都与平日相同,只是今天开始就不再有先前每天必做的魔术修行,取而代之的则是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那,我们出发了。」 「嗯,虽然这附近已经没东西可以对你们造成威胁……总之,小心为上。因为可没人料得准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事。」 「没错。多注意点不会有坏处的。」 「是啊。像太一就是注意力涣散。很可能等等就会被那边的石头绊倒也说不一定?」 「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啦。」 「谁知道?啊,对了,这个。」 缪菈把一个篮子递给太一。 「那是便当,我想你们速度再怎么快,一定也要到中午过后才会抵达城里。」 「缪菈亲手做的吗?」 「话说回来,你会做菜喔。」 「当然会喔?虽然手艺比不上蕾米亚姐,但是代替蕾米亚姐做个便当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如此,太一明白她的意思后,向她道了一声谢。 缪菈「哼」的一声把头转向旁边。 为其他原因,三位女性里面唯一不会做菜的凛也把头转向一边。 蕾米亚只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三人。 「换我了,这是我要给你们的饯别礼。」 语毕,蕾米亚拿出来一把短剑和一支短杖。 「这两把都是初出茅庐者使用的破武器,不过总比没有好吧。」 那把短剑与在日本随处可见的小刀完全不同,相当沉重。 那支短杖的外观虽没有多少装饰,不过一拿在手上就会马上查觉魔力有从中经过。 蕾米亚的仓库里面还放有一堆更好的武器,不过她认为俩人不需要用到那些。如果想要的话,只要自己想办法就可以了。给予武器的同时,她也要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了太一和凛。 俩人正为亲手拿到第一把专属武器而兴奋不已,此时蕾米亚在俩人背后推了一把。 尽管太一和凛心中有些不舍,不过他们暗自告诉自己不久之后便会回来,并以这样的心情踏上了旅程。 最后不得不说,诚如蕾米亚预料,太一真的被石头绊倒了。 这段路搭马车也得耗费一个小时, 步行更要花上数个小时。 如果太一强化体能的话,一眨眼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不过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够踏着愉快步伐走在这个世界中,因此俩人一致决定将脚步放慢。 自开始行走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期间没有发生事情。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空也是一片湛蓝,令人心旷神恰。 「太一,你看,那个。」 「嗯?啊,黑曜马。」 俩人见到的是一匹在遗处的巨大黑马,然而它正缓慢向他们走过来。 「看来它还是一样会把旅客吃下肚吧。」 「应该吧,它不就是那样的生物吗?」 相较于第一次面对的情况,此刻他们冷静的程度简直判若俩人。 那个时候的确差点就要被吃掉,不过现在他们甚至有余力去怀念往事。 最后,那匹肉食马的庞大身躯来到太一和凛的附近,此时两方的距离大概只剩十公尺左右。 面对不慌不乱的俩人,黑曜马露出诧异眼神。明明之前被它视为猎物的人类 见到它时无不而露惊恐。 缪菈曾经教过俩人,黑曜马其实是一种很聪明的物种。因为它的感情也相当丰富,所以会感受到猎物在情感方面的微妙变化。 然而,对黑曜马来说,现在的太一和凛无法成为它的猎物,这点才是问题所在。 反而是它即将成为俩人的狩猎对象,只不过太一和凛尚未释出魔力,因此黑曜马还不知他们的可怕。 「消灭它吗?」 「放过它也只是让它去损伤其他人和动物而已。」 「要动手了吗?」 「嗯。」 「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太一盘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剩下黑曜马与凛对峙。 事到如今,这匹肉食马才了解到,他们不是一般猎物。 不过,当它注意到这点时早就为时已晚。 凛举起左手朝向黑曜马。 「震动波。」 碰碰!现场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黑曜马的巨大身躯被炸离地面十几公尺高。 这是一种压缩好空气、设定好攻击坐标后再发动的魔术。凛瞄准了黑曜马的脚边引爆已经压缩的空气。就那匹马的重量来说,魔术的威力足以将它炸飞。 黑曜马则是因为从空中重摔到地面而感到痛苦不堪。 「对不起了。」 轰隆响声是来自冲击波的声音。凛在黑曜马头上制造出一朵小雷云,并产生出一落雷。 一般来说,这是需要大片雷云才能够发动的雷魔术。蕾米亚把这魔术称为闪电。她也说过,一般魔术师就算耗费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使出如此高等级的风属性魔术。 凛则是透过结合水属性、风属性的魔术,轻易地让落雷成形。她利用大小不一的冰粒让云朵里面产生静电。尽管过程当中有许多诸如此类的细微步骤,不过因为凛曾经出于兴趣调查过发生原理,因此她能够顺利完成这个魔术。 旁观者只要捂住耳朵就好了,不过直接承受数亿伏特电压的黑曜马就不是那么好受了。此时它的身上已经开始冒烟,尽管黑色的身躯不好判则,不过全身应该早已焦黑了吧。刚刚还在死命挣扎的黑曜马,如今已经 一动也不动。 「啊,你用了『闪电』喔,这魔术果然威力很强。」 「想说让它一击毙命远比拉长战线来得干脆。」 「也对。」 它曾经是差点要了他们小命的敌人。 然而,现在俩人则是有着压倒性优势。 俩人没有对黑曜马怀恨在心。 甚至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报仇而刻意想给它点颜色瞧瞧。 并且,太一和凛已经不会对剥夺生命这件事情有所反感。 纵使对手是魔物,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还是会有所抗拒。 不过在想到之后可能还会有人因它而死后,这才发觉,一时心软将会造成更大的损伤。 因此必须做出取舍。蕾米亚与缪菈也曾经告诉俩人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才行。 「不过,你居然随随便便就使出高等魔术耶。」 「那随随便便就能赢我的你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 太一搔了搔头。 「这么简单就打倒它了耶。」 「那个时候的恐惧好像是假的呢。」 把一个月前的自己拿来比较似乎有点过分。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后居然可以操控魔术与魔力。说得正确一点,应该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拥有这样的天赋。 「总之,可以说已经没有危险了。」 「嗯,我也不想死。」 这无疑是他们的真心话,能够活命的话当然会想继续活下去。 「如果是你也打不赢的对手,那个时候就换我上。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 这是有能力后才有办法说出来的话。尽管花费了一番工夫才学到用法,但这本来就是太一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他还是觉得这是有如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在这样的前提下,太一的这番话还是深深撼动了凛的心。此时她重新体认到,原来自己在感情方面已经陷得很深。 (干嘛突然讲这种话,太卑鄙了……) 她偷瞄了太一,发现他正以平时的表情时而望着天空,时而看着地面。此刻凛明白到脸红心跳的人只有自己,不禁懊恼了起来,并决定暂时不要与太一对上眼。 晴空万里的蓝天。 静谧的风光。 在视野的尽头已经可以看见目的地的城镇。 「真是的。他们的记录越看越觉得他们高不可攀。」 蕾米亚用力合上书本。 她整个人将身体靠向椅背,并将两手放在后脑杓仰望着天花板。 刚刚那本书是本日记,里面记录着太一、凛修行期间的每一天。 俩人直至今日的成长轨迹、修行成果都记载在里面。 太一利用他超乎常人的魔力量,用本身的异常天赋展开惊人的近身战斗。 四属魔术师的凛则是学会操控所有的四大属性魔术。 当然些表现和俩人的资质有关,不过他们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快到令人惊呼连连。仅仅一个月就彻底发挥了自己的才能,用天才来形容都会显得逊色。 对蕾米亚而言,能够恣意思考的此刻是最幸福的时光。 回想着太一和凛修行时的景象,接着她想到了先前一直萦绕在心中的某个疑问。 「……为什么太一会拥有那样的天赋?」 想用冒险者的身分在这个世界里面闯出一片天,有凛的实力就绰绰有余。再怎么思考也不需要太一那种不同次元的超强能力。 太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使出全力呢。假使真有那一天的话,那究竟会是多么严重的情况啊。 这位黑发少年的实力真的出类拔萃。光是一个人就足以毁灭一个国家。假如太一有心的话,把原本目的地换成首都,他也能用一种去朋友家玩耍的心情轻松占领艾利斯廷的中枢。 难道会发生需要动用到足以毁灭国家的个人能力严重的事态吗? 「嗯。真是不好笑呢。」 她用极为认真的神情喃喃自语,而口中的话也在她若有所思后中断。 突然,蕾米亚活络了身上的魔力。 既平稳又寂静,但却又不失强大。尽管太一和凛在操控魔力方面已相当熟练,不过比起洗炼程度的话,蕾米亚有如行云流水的操控能力还是远远超越他们。 「看来技术还没有生疏嘛。」 看到太一和凛努力修行的身影后,她心想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自己了。应该说她被俩人的行动影响了。 「嗯哼。好久没压榨缪菈了。」 看来两个小时后,蕾米亚脚边可能倒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缪菈,而她自己却是老神在在地站着吧。 第六话 重逢 距离上一次踏进阿兹拜亚已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因为之前终日埋首修行、练习,平时顶多只会碰到偶尔送货过来的人而已。 因为在森林里面过着闭关生活,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俩人的怀中放着蕾米亚授予的资金,大约是一个月左右的生活费。他们以这些钱为本金,并开始承接冒险者的委托任务,预计用两个月让这笔钱变成三倍。 这是太一和凛在来到这座城市的途中共同订下的目标。 也就是说,俩人要在一个月内赚取两倍的生活费。凭他们的实力绝对可以达成这个目标。毕竟有那位蕾米亚背书,当然就不能够丢她的脸。 太一和凛已经决定当前要做的事情。 「总之先找地方住吧。」 「说得也是,不知道哪里还有空房间?」 反正先找到休息场所再说。吃饭的话,时间一到就会有摊贩出现,因此不成问题。不过要是没有事先找到投宿地点的话,那就只能露宿荒野。其实俩人之前也累积不少要扎营过夜的经验,因此最坏的情况就是栖身于城外的帐篷。不过,来到城里的第一天就露宿野外,这样总让人觉得不太象话。 「从外观来看根本分不出哪间旅社比较好。」 「嗯——好难决定喔……」 「那就住从现在开始算起的第三间旅社。」 「没问题,就跟以前一样。」 在日本好几次一起出游却不知道该选择哪家店时,俩人就会用这个方式来决定。由于用这种方式选到的店都还不错,因此便成为了之后在决定店家时的重要手段。顺带一提,尽管太一毫无自觉,不过一般像这样一起出游就称为约会。 俩人在街上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着。 俩人朴素的布衣还有行为简直就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而且因为蕾米亚送给俩人的短剑与短杖看起来也是便宜货,所以使得他们更像个乡巴佬。不过,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找寻住处,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走了一会儿。 「啊,这就是第三间了。」 发现旅社的是太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凛眼看见了那栋建筑。 看到招牌上面的「秘银」二字,俩人推门进入。 「欢迎光临!」 「呜哇!?」 踏进建筑物后立即有人出声欢迎,不过也让他们吓了一跳。 太一和凛不禁后退半步,并将脸朝向声音来源。 「啊,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眼前站着一位脸上有雀斑的可爱少女正俏皮地吐着舌头。外表看上去,她应该跟太一和凛一样只有十几岁。 她随兴绑起的深蓝色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好像是刚在打扫大厅的缘故,所以她手上拿着抹布,不远处还放着水桶。 「要住宿吗?」 「啊,嗯,有两间单人房吗?」 「啊,应该有。我马上确认,请稍等!」 将抹布放入水桶后,女孩急急忙忙跑向柜台。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这个女孩态度相当友善。因为开朗个性加分的关系,所以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或是觉得她不懂礼数。看来她应该很擅长与人拉近距离。尽管无法得知是不是刻意为之,不过这应该是她的个人特色吧。 「喔喔!有空房喔!」 面对站在柜台里面挥手的女孩,俩人苦笑一下后走了过去。 「你们要,两间单人房,对吧?」 「嗯,没错。」 尽管没有跟这位旅社的女孩见过面,不过她接待俩人时却像是对待朋友一般,也因为这样,凛答话的口气也变得比较随兴。 「要住几天呢?」 「这个嘛,先住个一个礼拜好了。」 「ok!一个礼拜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账簿上振笔疾书。在这个世界里面,一般人的识字率应该不高才是,不过她下笔毫无停顿,这份工作应该具备读、写技能吧。 「那么,接下来我来讲解一下住宿规定。住宿有附早、晚餐,费用已经包含在住宿费里面。虽然没附午餐,但只要说一声的话,我们会帮忙准备便当,只不过便当需要另外付费,还请见谅。」 俩人询问了便当价钱,发现比外面的摊贩还便宜,对需要节省开销的他们而言是再适合不过的服务。特别是现在俩人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能力赚取多少报酬,因此在花费方面更是想能省则省。 「厕所是共享的,淋浴是每次都要计费。如果不想淋浴,改用舀热水擦澡的话,费用是淋浴的一半。此外,毛巾都要另行购买,要洗澡时跟我说一声就好。」 虽然不能像蕾米亚家可以泡澡,不过有提供淋浴这点还不错。 此时俩人决定每天都要使用淋浴设备,毕竟对每天都要泡澡的现代日本人而言,这个方面无法做出任何妥协。 只是考虑到自身的财力,太一曾经一度想要改用擦澡的方式。即使是用温水擦拭身体,感受到的落差依旧不小。而且,让凛这年纪的女孩屈就擦澡,那只会让太一显得不够体贴。总之不能否定他想要给女生好印象的一面。 「吃饭时间呢?」 「早餐是时钟响六下到九下间,晚餐则是时钟响十八下到二十一下间。」 刚好是二十四小时为一个循环,既简单又明了。 「这是你们房间的钥匙,分别是二〇二号跟二〇三号房。」 木制的钥匙,钥匙还用绳子系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头则是记载着各自的厉号。 「谢啦。对了,那个。」 太一道谢的时候突然结巴了起来,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女孩相当机伶,马上查觉到他的问题,不禁噗哧地笑了出来。 「我叫亚尔梅达。」 「你好,我叫太一。刚才谢啦。」 「我叫凛。谢谢你,亚尔梅达。」 「你们客气了。」 此刻俩人心想她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看来可以成为朋友。 「咦?是你们啊。」 「咦?」 俩人总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而回头。 太一和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迎面走来的是来到异世界第一天从魔物手中救出他们的冒险者巴拉达。眼前的他没穿镗甲,一身轻便地走着。看来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告一个段落。 「喔!一个月不见了!过得还不错吧!」 「痛!痛痛痛!」 一只大手用力拍着太一的背,这番痛楚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在平日没有人会去强化防御力的。 「好久不见,巴拉达先生。」 「对啊。」 巴拉达笑着回应凛的寒暄。 「咦,太一你们认识巴拉达先生喔。」 「嗯,之前在受到魔物袭击时他帮过我们。」 「喔~」 亚尔梅达很讶异他们之间居然有如此关联。 手无寸铁面对魔物下场通常是必死无疑,假使刚好有冒险者从那边经过,那些人倒是可以逃出生天。不过,这毕竟只是偶然,因此每年都有不少人因魔物而死。太一和凛的运气可以说相当好。 「小弟你们也住这里吗?」 「嗯,是这么打算的。」 「是喔,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喔。」 哇哈哈。巴拉达豪爽地笑着。看来这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唉呦,巴拉达先生,这样夸奖我们也不会给你什么好处喔。」 「我知道啦。难得见面,就来聊一下吧。 跟我讲讲之后你们碰到什么事情吧。」 「好啊。」 「喂,小梅,拿些喝的过来吧。」 「没问题,我等等端茶过去。」 亚尔梅达边说边用清水洗手,不过巴拉达却一脸不满地对她说: 「喂喂,讲到喝的不是应该拿酒吗?」 「太阳都还没下山,现在就喝太早了。而且梅希莉亚小姐不是叫你要节制点吗?」 「呃……被她知道的话肯定被念得没完……」 没办法,巴拉达喃喃自语后只好选择喝茶。第一次见面那天,太一和凛就觉得他应该是个酒国英豪。 在巴拉达的催促下,太一和凛在身旁附近的桌子坐了下来,而他则是坐在俩人对面。 「你们已经可以像这样住在这里,看来冒险者的生意做得还顺利吧?」 在等候茶水的这段期间,巴拉达先用这段话开了头。 他曾经问过拉葛尔达赠与俩人多少金钱,因此他知道要用那笔钱过一个月,就算省吃俭用也相当吃紧。如果一直投宿在这间秘银旅社,俩人不出三个礼拜必定散尽财产。 巴拉达入住这里的时间大约有一个多礼拜,他知道太一和凛到昨天为止并没有在这里出现。因此这样推算起来,可以知道俩人是今天才开始入住这里。 这间秘银旅社的住宿费用在阿兹拜亚里面算是中高价位。如果在毫无收入的状态下选择入住,想必需要十足的勇气,因此巴拉达才向俩人提出了那样的问题。 太一和凛其实早就料到,再次碰到巴拉达等人时会被问到这些事情,因此俩人决定依照拟好的剧本来应对。 「嗯,正确来说应该是现在才刚要开始承接冒险者任务。」 「喔?你们和不知去向的『黄金剑士』有什么关联吗?」 事实上巴拉达很在意衙人那天在城里分手后的动向,因此他暗中询问了公会,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太一和凛在到访公会的第一天就跟「黄金剑士」不知去了哪里,所以才没见到俩人的面。 尽管真正实力不明,不过传闻「黄金剑士」功夫了得。甚至在少数的目击情报里面都指出她的实力强到无法想象。 「其实,我们有稍微接受『黄金剑士』的训练。」 「……真的吗?」 两位日本人微微点头。 当时俩人在其他冒险者众目睽睽下跟着缪菈走掉,再加上刚刚已经告诉巴拉达接受训练的事情,因此太一和凛认为向他透漏一些详情也无妨。 蕾米亚再三嘱咐,要身怀绝世能力的俩人多加小心。 因为蕾米亚目前已经隐居,太一和凛并不打算表明自己是她的徒弟,不过和缪菈的关系已经曝光,所以他们在这个方面没有必要隐瞒。 况且只要是冒险者,就会让其他人见识到一部分的实力。所以此刻俩人灵机一动,决定利用缪菈实力坚强的传闻。「黄金剑士」的徒弟,看来可以成为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借口。 「喔,她不喜欢和人类往来这点相当有名耶。是不是改变想法了啊。」 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太一很清楚这是个提问。 「谁知道?因为我问过她,她也不回答我。不过她有确实地训练我们,这点我们很感激她。」 接下来俩人进一步利用缪菈那冷淡又不喜与人往来的事实。 不过,说着说着太一和凛觉得快要露出破绽,毕竟就现在的脸色来看,巴拉达依旧没有全盘接纳这个说法。 因此,能够突破窘境的话只有这一句。 「如果想问得仔细一点,要不去问缪拉本人?因为我问了两次,她都不肯回答,所以之后就没问了。」 「原来如此。」 巴拉达虽然笑着回答,不过笑容里面却掺杂着苦笑。 「巴拉达先生,这阵子你们过得好吗?」 巴拉达对俩人的问题看似告一段落,凛马上向他丢出一个问题。 当然,这也是她心里面相当在意的事情。尽管已经亲眼看到巴拉达别来无恙,不过他是名冒险者,这是个危险性极高的职业。因为方才亚尔梅达在谈话中曾经稍稍提及梅希莉亚,因此至少可以知道还有机会和她碰面。 「喔,拉葛尔达和梅希莉亚现在出门去办点事情,他们都很好。」 听完这番话后,太一和凛都放心不少。这只是「希望救命恩人过得很好」的真情流露。 这之后就剩下闲聊而已。 当中太一和凛再次体认到,巴拉达一行人是多么经验丰富的冒险者。 而巴拉达则是以冒险者的第六感从俩人一点一滴透露的训练内容里面推敲出现在太一和凛的能力应该颇富水平, 之后谈论到这次的久违重逢,当下气氛相当热络。此时, 「啊,对了,太一。」 「嗯?」 凛突然拉高音调叫住太一,并看着他说: 「我们不是说今天要去公会一趟的吗?」 「啊,对喔,我忘了。大叔,抱歉了,我们先走一步。」 面对满脸歉意且亟欲起身的俩人,巴拉达说了句「别在意」,并催促他们赶快前去。 如果今天内能够完成冒险者的登记手续,明天就可以名正书顺地从事冒险者工作了。最好的情况应该是这样吧。 「那就再见喽。」 「待会再一起吃晚餐吧。」 「好。如果有位置的话就一起吃吧。」 很快允诺巴拉达的邀请后,太一和凛走出了旅社。 被留下来的巴拉达看着那还剩一半,而且已经冷掉的茶水。 「……他们,看起来好像变得蛮厉害的。」 其实他不单纯只是为了了解俩人的近况而上前搭话。 他的团队最近承接了一项委托。 不过执行过程并不顺遂,甚至已经到了神经紧绷的程度。 这样的情况下,他与过去帮助过的两位年轻人重逢,而这俩人也有了些许不同。 为了让杂乱的心情稍微沉淀下来,于是他上前与俩人攀谈。 刚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转换心情,不过随着聊天内容,巴拉达的脑中却浮现出另一种想法。他不管怎么想,俩人口中的修行都不是新进冒险者应付得来的内容,而且只论战斗能力的话,任谁都会觉得他们俩的程度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假如他们有经验的话……」 不知不觉窜出这句话,发现自己正在喃喃自语的巴拉达赶紧甩甩头。 赌上身为b级冒险者的尊严,万万不可想要仰赖还没有登记成为冒险者的俩人。此时他重新修正了自己的想法。 太一和凛当下赶紧前往冒险者公会。 推开了从前西部电影中酒吧入口总会有一扇的双面推门,俩人踏进了公会。这个瞬间,里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俩人身上。其中一部分记忆力不错的冒险者还记得,公会会长还有黄金剑士曾经特地为他们出门,对他们颇感兴趣。如此毫无避讳的视线让太一和凛回想起初来乍到时的光景,不过此时神经大条的太一就不用赘述,凛也没有因此而动摇。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自己了。 为了不挡住出入口,太一和凛稍微走向旁边,接着朝柜台方向望去。不一会工夫,他们找到想找的人物,俩人直接走了过去。 「你好。」 「好久不见。」 「啊。太一先生、凛小姐。」 说话的是之前负责帮俩人进行登记手续的柜台小姐。 「请问今天要办理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登记成为冒险者的。」 「什么?真的,吗?」 看着微微点头的太一和凛,柜台小姐瞪大了双眼。 「骗人……怎么会这么快……?」,她口中喃喃自语着,不过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入来自异世界的两位年轻人耳里。 「你看一下,我这里有封信。」 凛只字未提「寄件人」和「收件人」是谁,直接就将信封放在柜台上面。因为这位柜台小姐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太一和凛决定与她接触。 「那封信你等等再看就可以了。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我们可以成为冒险者吗?」 柜台小姐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因此一时她的态度转趋观望。不过,她想起在俩人离开公会的那天晚上,身为公会会长的杰拉德曾经宣告,只要俩人再次造访,就让他们登记成为冒险者。 因为杰拉德认为,太一和凛如果自觉无法胜任,肯定不会再次到访。如果俩人上门的话,那个时候他们绝对有资格成为冒险者。 虽然无法亲眼见证,不过杰拉德信心满满地这么说。 与杰拉德不同,她当时觉得半信半疑,不过事实就和公会会长预溯的一样。 「没问题,你们可以成为冒险者喔。现在就开始办理登记手续吧。」 俩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里正是他们命运的叉路口。虽然俩人心里很清楚不可能会被拒绝,不过还是难以压抑那忐忑不安的心情。 柜台小姐又再一次在专用表格上面书写必要的登记事项。 「那,武器部分要怎么填写呢?」 她一边询问,一边望向俩人以布替代皮带系在身上的短剑与短杖。她之所以不直接书写,是因为填写本人亲口所说之内容是冒险者登记的大前提。 「我是剑。」 「我是杖。」 简洁有力的回答让柜台小姐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不久前他们才说着「我们无法战斗」、 「不想碰到危险的事情」这类的话。看来这一个月的影响之深,连他们的想法都彻底改变了。 「也就是说,今后需要战斗的委托你们也愿意考虑承接吗?」 「是的。」 「随时都可以承接。」 柜台小姐再次确认后,太一和凛给予肯定答案。现在的话,俩人可以断吾绝对不会输给一般对手。 「我知道了,那么……」 柜台小姐仔细说明了公会规定与冒险者的基本注意事项,在极为顺畅的流程下完成了登记手续。 此时俩人面前各放了一张亮晶晶的公会证。 拿到这张卡后,俩人就是名符其实的冒险者了。 「接下来我要说明一下这张公会证。首先,这张卡就是全世界冒险者公会承认你们身分的证明。」 也就是说,这是全世界通用的身分证件,简单来说就像是护照般的物品。 「至于使用方式的话,只要将魔力灌注到卡片上,持卡人的信息就会自动浮现。除了本人以外没有人可以使用这张卡。请你们试试看。」 诚如柜台小姐所说,太一和凛交换自己的卡片,公会证上面真的没有浮现文字。 这张公会证会辨别每位冒险者登录的魔力波纹,才会让文字浮现出来。若是有百万名冒险者的话,就有百万种波纹,就跟地球的dna相同,可以作为辨别个体的依据。 由此便可以知道为什么会无法冒用他人身分了。 「要是这张卡遗失的话,重新申请补发必须花费三十万枚金币,所以务必好好保管。」 「三十万!?」 「好贵!」 俩人认为这个世界的币值与日圆相同,这个想法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里一般四口家庭一个月的平均收入大概是二十多万枚金币。如此看来,遗失公会证的罚则相当严苛。 「不这样做的话没人会小心啊~」 柜台小姐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此规定施行前,有很多冒险者即使弄丢公会证都还是一脸无关紧要地前来申请补发。 这张公会证之所以特地选用高价金属的银,再加上别出心裁的设计,这些都是为了想抬高冒险者的身价。一般人容易先入为主地认为冒险者多半是粗暴人士,因此这张卡包含着公会想提升冒险者观感的苦心。况且里头还设有个人专属功能,因此据闻这张公会证的制作成本所费不赀。 在公会方面,刚开始都还寄望着冒险者的表现,都是免费补发.不过,补发的费用却成为重担,甚至危及公会整体的财务状况,因此才订出这样的罚则。施行当初当然招来许多冒险者反弹,不过因为公会方面采取坚定态度,所以时间一久,反弹也就没有了,遗失公会证的冒险者也跟着变少了。 「所以,不管有什么理由,补发就是要多花一笔钱。不论是故意、不小心,还是不可抗力,都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免费补发,这点还请两位务必注意。」 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之后就不能用「没听说过」当成借口了,而柜台小姐也摆出一副没办法讨价遗价的坚定态度。 反正遗失物品附带罚则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要把这张公会证视为已有,把它当成向人借来的物品好好保管就好了。 因为俩人出生于法律规范相当完善的日本,因此很快就能够接受这件事情。 「另外,只要一个月没有承接三次f级任务的话,公会证就会自动失效。想要让它再度生斡必须要花费十万枚金币,还请两位要定期承接委托喔。」 这项规定的目的其实是要防范那些贪图公会证好处,不过却不事生产的取巧份子。 享受公会证好处一整个月,等到失效再将它卖出。真的有人愚昧到这么做,他们可能忘了这张公会证也是身分证明文件。就算卖出也能够追踪到原持有者,这些人百分之百会被逮到,因此公会证不可能发生有人贪图贵金属价值而遭到转卖的情形。这些人被逮捕后当然会受到严惩。 至于升级至e级或d级后,完成委托的所需时间势必会拉长。像是讨伐任务中的远征,或是长期护卫的委托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月要承接三次委托难道不会有点强人所难吗? 面对如此询问的凛,柜台小姐笑着请她放心。升至e级以上后,每个月要承接任务的次数就会降为一次,而且也会把任务时间拉长的可能性纳入考虑。因此不会出现「承接的任务三个月要才能完成,不过回到公会时公会证已经失效」的情况。此为承接任务的次数规定。升上c级后会再降为半年一次,升上b级后则是会缩短为一年一次。若是达到a级,公会证还会变成永久有效。 此外,应该也会出现个人因素导致无法承接委托的情况,例如在执行任务时受伤,或是生病等等。这种时候只要向公会解释原因就可申请暂停活动,同时冒险者的资格也可以获得保留。 看来公会在公会证失效这个方面曾经做了许多考虑。在知道不会无故失效后,太一和凛也算是放心了。 「那说明就到此结束……还有什么问题吗?」 俩人为保险起见相互确认一下,接着告诉柜台小姐没有问题。 因为她说有问题随时可以提出,所以之后再多间几次应该也无妨。 「没问题。」 「有问题的话会再来问你。」 「这样啊。」 此时柜台小姐突然拍了一下手。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玛莉叶。」 「玛莉叶小姐。」 太一和凛立刻将这个名字记在脑中。 为 什么要把名字告诉俩人,冒险者与公会职员间必须要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吗? 「因为之后似乎会经常碰面啊。」 说着说着,玛莉叶脸上浮现一道讨喜的笑容。 想到目前的处境,俩人觉得跟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她往来绝对利大于弊。既然如此,知道她的名字办起事来也会比较方便。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 「谢谢你了。」 三人在此握了手。 第七话 拯救亚尔梅达大作战 「……嗯。」 太一快速坐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打开窗帘才发现,太阳还没有升得很高。 「啊,已经连续三天这样了。」 近来身体已经习惯这样的生理时钟。很自然的,早上无精打采的情况也逐渐减少。 在日本的时候,熬夜是太一每天的例行公事。他喜欢利用那段时间看看漫画、打打电动,或是观赏卫星电视的赛车转播。最近他最热中的是一款狩猎怪兽的游戏,之前常常跟贵史比拼看谁练得比较强。 长久熬夜下来的结果,他变成那种早上一定会在床上赖到最后一刻的人。太一总是说棉被的 温暖触感世上无与伦比,而且也不准其他人指责这是他的不对。 「接下来呢。」 他迅速换掉睡衣,然后拿着毛巾走出房间。 在这个世界,没有一项值得太一熬夜享受的娱乐。因此上床时间必然提早,至于起床时间也就因此顺势提前。 「哇!好冰!」 井水相当冰冷,那股冷冽让还没有睡醒的脑袋瞬间清晰起来。 太一用毛巾擦脸后站起身来,此时他背后站着一位应该是冒险者的房客。太一向他打声招呼后便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仔细想想,对至今都不吃早餐的他而言,现在每天三餐都有吃,生活得相当健康。 走过通道来到旅社的餐厅,此刻他发现里头的气氛有些诡异。 感觉有种焦躁的氛围霸占着餐厅的一角。 「凛。」 「啊,早啊。」 太一叫住了同是从日本来到这个世界,宛如命运共同体的少女,并跟她同席而坐。凛的生活习惯本来就很正常,像太一那样晚起的次数一年也就那么几次而已。 「我问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啊?」 太一选择把这件事情当成今天的第一个话题。 听到这番话的凛得知太一想问什么,应该是发现到当下气氛不太对劲才问的,所以便开始说着听到的既有信息。 「嗯,听说亚尔梅达失踪了。」 「啊,这样啊。」 「嗯,听说今天早上遗像平常一样工作,不过一个没注意就不见了。」 平时亚尔梅达每天中午前都会出门采买,在这之前就算有踏出门口,顶多也只是在旅社周遭。而且到早餐时间结束前应该没有需要外出的工作才对。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不会外出,毕竟偶尔会有些例外,不过即使临时要外出,亚尔梅达也不会什么都不说就擅自外出。这间旅社的老板,也就是亚尔梅达的父亲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那个,凛。」 「嗯。」 「觉得整件事情有点可疑的人只有我吗?」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俩人互看一下对方。 在这之后有一位看似刚结束晨间练习的冒险者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擦着汗回到旅社。他带来了一则令人震惊的讯息。 「我说老板啊,你家女儿最近是不是玩很大啊?大概一个小时前,我看到她跟奇怪的家伙走在一起说。」 虽然不知道实情为何,不过这番发言确实令人震惊不已。 可以明显看出这个时候旅社老板的表情变得极度不安。 「喂,怎么了。不要一大清早就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 「……跟她在一起的是什么样的家伙?」 旅社老板勉强挤出的声音相当低沉,当中还带着一股足以把听者吓到发抖的压力。 「啊,就是啊,就是跟两个看起来不是好东西的家伙走在一起。俩人的腰间还系着弯刀。」 旅社老板顿时脸色铁青,几乎在同一时间,现场传来一声椅子移动的声音。 「我说,那两个家伙到哪了!?」 「请告诉我们!」 「为什么连你们都在问。」 「别管那么多!」 太一和凛一边拉高音量一边逼近那位冒险者。在接二连三施压下,木剑男只能频频后退。尽管如此,对方好歹也当了好一阵子的冒险者,所以并没有惊慌很久。 「在西边的废屋区……总之,你们冷静点。不用担心啦。」 「咦?」 「你这什么意思?」 木剑男掌心朝下比出手势催促俩人冷静下来。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想跟踪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现在是换巴拉达他们在跟踪。」 男子的这句话让旅社里面的人顿时放心不少。 有巴拉达他们在就没问题了。 他们很靠得住。 看来小梅可以平安无事。 当场每个人口中都传出类似的话。 而旅社主人感觉上也放下心来。 这一幕不只可以看出巴拉达一行人深得大家侰赖,也可以知道亚尔梅达多么受到众多冒险者房客喜爱。 「有巴拉达先生他们在应该不成问题了。」 「他们果然厉害。」 「是啊,不愧是b级冒险者。」 光靠武功高强不可能获得如此信赖,像巴拉达一行人那样,才称得上是一流冒险者。此时太一叹了一口气后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凛则是拍着胸口安抚自己。 如果亚尔梅达没有立即危险,俩人心想应该赶快完成自己手头上的事,因为已经没时间闲晃了。 先把早餐吃完,之后就是值得纪念的首件冒险者工作。 太一和凛请旅社老板准备餐点后大快朵颐了起来。 主食是稍硬的两块面包,搭配上西式炒蛋般的料理,还有火腿、色拉及某种水果打成的果汁。 以早餐来说,这样的菜色不会太油,分量也够。 不过最重要的诚如巴拉达所言,味道相当可口。 面对狼吞虎咽的太一,凛不时提醒他要「细嚼慢咽」。俩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吃完了早餐。 接着他们先回到房间做好上工准备,接着又回到了大厅。以现阶段来说,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换上一身行动方便又不易破损的衣服,然后再整理一下仪容而已。 话虽如此,这段准备时间也超过了三十分钟。 女生在这个方面的准备一定比男生还要耗时,太一一直以来常都跟凛一同行动,所以相当清楚。因此,当他比凛先回到大厅时,他只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感到不满。反正闲来无事,就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呆呆地望着大厅。 有人手持长枪。 有人手持巨斧。 有人腰间系着长剑。 有人将刀刃长度为长剑一半的两把配剑装备在大腿上。 有人背着弓箭。 有人拿着顶部镶有某种宝石而闪闪发光的杖。 光是这样一看,就可以发现武器的种类干变万化。 (长枪……看起来真帅。斧头感觉好豪迈……但是。) 此时太一将佩戴在腰间皮带上的短剑取下,并把剑从剑鞘当中抽了出来, 短剑的剑身装饰模素,不过质地坚硬,正隐隐发出银色光芒。 (假如这把剑能再长一点的话……) 太一又再一次将目光投注到以长剑为武器的冒险者身上。那位冒险者刚好跟一位使用长枪的冒险者正要步出旅社。看来他们接下来应该是去承接任务吧。 (果然还是长剑比较帅!) 他在拿到缪菈配剑的瞬间心里只想着「能够使用这种武器就好了」,在那之后也一直为长剑的魅力所折服。太一果然是个男孩子,园中二年级的男生特别会被这种武 器吸引。 蕾米亚曾经对他们说过,等钱存够了再去购买武器和防具。 太一和凛就算赤手空拳也是战力十足。要是手拿不够熟练的武器,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 俩人还是要手持武器的原因究竟何在。 「没有不拿武器的冒险者。不管你们会不会用,拿着就对了。不拿的话会格格不入喔。」 原来蕾米亚曾经这么告诫太一和凛。 俩人感激地接受这个忠告,并打算完成委托存点钱后再去购买武器、防具。 太一一边等凛一边思考着这件事情。 此时望着大厅的太一突然发觉。 (亚尔梅达还没回来吗?) 站在柜台的只有旅社老板,至于老板娘的话,刚刚有在走廊上面擦身而过。 就是没见到亚尔梅达的身影,难道会在后面吗? 「太一,让你久等了。……发生什么事情吗?看你眉头皱成那样。」 结束准备的凛坐在太一的对面,此时她一脸惊讶地问着太一。 「我说,凛。」 「嗯?」 「亚尔梅达现在好像还没回来耶。」 「嗯。」 「你不觉得有点慢吗?」 「会吗?嗯……」 前往帮助亚尔梅达的是b级冒险者团队,成员包含巴拉达、拉葛尔达、梅希莉亚。 这应该是阿兹拜亚当前最佳的冒险者团队。假使出现连他们都无法解决的案件,那在阿兹拜亚应该也没有人可以解决。 「……!」 太一突然猛一个抬头。 沉浸在早晨喧闹的餐厅里,太一的行动并不是太显眼。 坐在他对面的凛此时也同样抬起头来,并看着与太一相同的方向。 俩人的视线交错后重叠。 「刚刚那是……」 「没错,那是魔术发动前被强制取消的反应。」 如果施术者自己放弃施展魔术,那魔力会当场一点一滴慢慢消逝。 相反地,若是魔术被强制取消的话,原本已经汇集且经过浓缩的魔力便会像蹦开般散去。 尽管要取消箭在弦上的魔术不容易,不过会这样做其实并不特别。 因为那个人就是不想让这魔术发动。 况且让俩人惊讶的并非此事,而是消散掉的魔力非常强大。 「那魔力看来相当强大。」 「汇集魔力的时间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俩人思索着, 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情境。 能够在瞬间汇集魔力,进入随时可发动魔术的操控能力。拥有如此高超技术的魔术师,从开始操控魔力至发动魔术只需要弹指的时间。例如火球术、旋风斩等等的初级、中级魔术,对冒险者等级超过b级的老手而言,无须咏唱发动魔术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对手给的破绽根本少之又少。也就是说,那个人的战斗能力足以在那个剎那间把魔术取消掉。 然而,在阿兹拜亚里面,冒险者等级属于b级的团队就只有巴拉达一行人。 俩人环顾四周一会儿。 他们发现没有其他冒险者发现这件事情, 太一和凛同时起身,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走出旅社。 餐厅里面的气氛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如往常的早晨光景。 一支长达十公分的投掷用短锥深深插入左肩,中断了只差一步就能够发动的火球术。 将快要从手中滑落的长杖握好的剎那,梅希莉亚察觉到面前跃出一个人影,她急忙后退一大步。 此时一道银色闪光从她眼前割过,霎时她的头发被削去数根。 「可恶……」 千钧一发之际顺利躲开敌人的攻击,不过才喘了口气,落地的震动却让左肩伤口隐隐作痛,此时梅希莉亚露出痛苦的表情。 「还不错啊,个子这么小还挺能打的。」 眼前的人将方才挥舞的弯刀放在肩头,他是一头绿发的高个男子。他的身高比梅希莉亚高了两个头左右。 「别轻敌,那个女的魔术可厉害着。」 站在其后说话的是个手持短剑的矮小男子,短锥是他丢的。 逐渐失去感觉的左手呈现下垂状态,她以还能活动的右手将长杖指向敌对男子。 「那个女的还真会跑,居然跑到这种地方。真烦人。」 高个的男子搔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没什么在洗,从他头上掉下一片又一片的皮屑。 「还再说这种屁话。以这女的能力,能够做到这样是当然的。」 「好啦,知道啦。不过都已经把她逼成这副模样了,要放过她吗?」 「拜托,让她受伤的可是我耶。有机可趁时,不知道是谁连一下都没打到耶。」 「我受够了。都是我不好可以了吧。」 眼前两位男子互相发着牢骚。光看他们俩这样一来一往就觉得俩人感情不好。 攻击两者联手时的漏洞,这是对人战斗的基本概念,也是很有效的战术。不过,梅希莉亚听着他们的争吵,不过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 因为她先前已经试过了,但是却毫无成效,反倒落到现在差到不能再差的窘境。所以她也不觉这样做会行得通。 她认为感情不好也是那俩人联手进攻的一个环节。事实上,梅希莉亚面对俩人的追赶都一直只能防御而已。 「算了,也因为有你在,我的攻势变得比较好发挥了。」 「……我支援你。」 不仅如此,他们的各别战斗能力也相当高强.跟梅希莉亚相去不远。就算是一对一战斗,她也没有自信一定能够胜出。 「不能把你杀了还真麻烦。你这个小鬼,还不快点说真话。」 语毕,绿发男子用他那把弯刀敲着梅希莉亚的肩膀。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个成年人。」 一句不合时宜的回答脱口而出。非得多争取一些时间才行,不过这样讲也多少有点要否认自己是小鬼的意思。 「是不是都不关我的事。『落叶魔术师』到底在哪?快说。」 「我应该说过,我不知道。」 「不老实对你没好处喔?乖乖告诉我们的话,还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手持弯刀的男子不怀好意地笑着。然而,面对他的梅希莉亚却始终面不改色。 会讲这种话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留她活口。 「我们已经知道那个人躲在这座城镇附近。乖乖告诉我们的话,我保证不让他杀了你。」 就梅希莉亚而言,比起绿发男子,她觉得配戴短剑的人还比较有信用。 不过这也只是「俩人互比」而已。就结果来看根本是半斤八两。 况且, 「我的答案还是一样……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其实梅希莉亚老早已实话实说,她跟当前这俩人相同,也只知道那个人住在这座城镇附近。一个真的不知情的人,实在是回不出不知道以外的答案。 「还嘴硬,看来没办法了。」 「是喔。要不要先砍断她一只手,看她会不会说真话。」 「说不定她真的不知道耶。」 「没差,反正她已经看到我们的脸了。」 「说得没错。」 梅希莉亚心想果然不出所料。面对预料中的事,她持杖的那只手握得更用力了。 仔细想想,如果一开始先欺骗他们「我知道那个人在哪里」的话,说不定还多少能拖一下时间,不过这都只 是事后诸葛罢了。 不论有没有被杀,未来也没什么象样的日子好过。因此梅希莉亚心想打算能拖多久算多久,然后再伺机了结自己的生命。 绿发男子举着他的弯刀逼近梅希莉亚。 虽然他踏着缓慢的步伐而来,但这也有其目的。在他身后待机的矮个男子正用他的左手手指夹着短锥。只要梅希莉亚想动用魔术,短锥就会在瞬间朝她飞去吧。而绿发男子应该也可以一口气逼近到她面前。现在动作之所以这么缓慢,仅仅是要让梅西利亚觉得「有机可趁」。简而言之就是陷阱。在不久前,她也差一点正中俩人的圈套。 绿发男子或短锥男,如果只面对其中一方的话,梅西利亚还有办法应付,不过两者同时进攻的话,她也无力回天。毕竟他们也是老手,怎么可能有机会让她反抗。 「总之,先切掉右手吧。不会弄痛你的。」 怎么可能不痛。梅西利亚望着眼前的刀刃,心中默默这样想着。 「哇!?」 突然一块黑影从她眼前闪过,绿发男子急忙躲开。 随着钝重的声音响起,地面起了些许震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将视线朝掉落的方向望去,发现一颗突然出现,大小约一个人双手环抱的石头。这石头就稳稳落在距离梅希莉亚脚尖大约一公尺远的地方。 如果被这么大的石头突袭成功,就连梅西利亚都无法全身而退。绿发男子也是一样,所以他才向后跳跃来闪避。 「谁啊!这颗石头是谁丢的啊!」 手持弯刀的男子视线朝上大声怒叱。 「才不会让你们联手欺负一个女生!」 「两个卑鄙无耻的臭男人。」 突然响起两句猛烈批判。声音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男女。 梅西利亚也下意识将脸转向声音的来源。 接着她的双眼瞪得圆圆的。 因为站在屋顶的俩人不正是自己之前拯救的年轻人吗? 「……你们。」 俩人身上穿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极为奇特的服装,现在的打扮已经和一般冒险者没有两样,一眼就可看出不是普通市民。此时太一正单手拿着一颗足足有他头三倍大的石头,而凛似乎则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站在一旁。 面对两位出乎意料的访客,梅西利亚讶异到目瞪口呆。尽管已经从巴拉达那里听到俩人的事情,不过却压根儿没有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重逢。 「石头是我丢的,怎样?」 太一带着「有问题吗?」的不屑神情从容不迫地宣告着。 「你这个臭小鬼,胆子倒是不小啊。」 用恐吓般的口气说完话后,手持弯刀的男子瞪着太一。被这么一瞪,太一的肩膀瞬间缩了一下。 他没有出声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将右手举起,然后将石头扔出去。 「啊啊!?」 石头的速度快到完全看不出是单靠腕力投掷,接着石头重重地陷入地面。 这迫使绿发男子往后退了几步。 「好样的!」 仿佛就像是混在这声怒吼中,配戴短剑的男子趁势投掷的短锥正朝着凛飞去。短锥的速度、轨迹都堪称完美,是令他满意的一次投掷。如果顺着飞行轨迹前进,这支短锥会毁了凛的右眼。 然而,只见凛轻轻将脖子朝左一摆,轻松地闪了过去。 接着她用左手一个弹指,刹那间太一的前方凭空出现一颗石头。太一顺势用右手将石头拿起。 原来石头的来源是凛。 「不是你们弄伤梅西利亚的左肩吗?反过来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还抱怨,蠢不蠢啊。」 太一这番话里完全未触及凛遭攻击的事情。因为他知道,那点攻击对凛来说连牵制都算不上。毕竟俩人已经交手过好几回了,这种事情再清楚也不过了。 比起凛,救命恩人却身负重伤。对太一而言,这件事着实重要许多。 「的确是这样。」 至今未发一语的短剑男首次开口说话了。他将手搭在弯刀男的肩上,接着走到前方。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插手,就不会让你们跑了。」 平淡的口气中挟带着十足的威吓。 一般冒险者光是听到这番话就有可能全身发抖。不过, 「你说不会让我们跑了?」 太一将更多力量灌注到拿着石头的手,顿时劈哩啪啦作响,石头满是裂痕。 「那是我要说的话才对,亚尔梅达在哪里?」 「亚尔梅达……啊啊,那间旅社的小姑娘啊。」 此时太一手上的石头碎成好几大块。 凛的眉毛则是微微上扬。 「谁知道啊。我们跟这个魔术师小姑娘开始玩捉迷藏前还好好的,现在的话我也不知道,谁理她啊。」 破裂的石头破片击中屋顶后掉落到地面。 当下的时间总觉得过得非常缓慢。 一阵微风轻轻吹起,地上的纸屑自双方面前飞过。 「太一。」 「喔。」 沉默就这么突然, 被凛给打破。 「这边交给我,你先去找亚尔梅达。我之后会跟上。」 「好。」 就在太一转身的瞬间, 「不是说不会让你们跑了吗!」 短剑男用方才狙击凛还要快上许多的速度掷出短锥。 看样子刚刚他只是在观察俩人的动向。 然而,其实这招对太一和凛都起不了作用。 当下,凛用曾几何时拿在手上的短杖将飞来的短锥直接打掉。 框啷。当场响起尖锐的声音后,短锥掉到地面上。 「怎么会让你得逞。」 凛用严肃的口气痛斥回去。太一则是转眼间不见人影。 「你这个家伙……」 「你们的对手是我。我不会让你们跑了。」 尽管这个时候梅西利亚可以稍微支持凛,不过光看就知道她已经无法正常战斗了。 因此凛的这句话等于宣示她要一边保护梅西利亚一边进行一对二的战斗。 太一与凛分开后来到西边的废屋区。他张望了一下四周,触目所及尽是老旧的仓库以及有如办公室的建筑。 尽管这还不是这一区的全貌,不过目前已经看不到更广的范围了。 瞬间太一好像想到什么。他往地面一蹬,跃上附近的仓库屋顶。 时间宝贵,因此先尽人事再说。就算没有效,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就好。 阿兹拜亚是一座规模中等的城镇,而且废屋区的大小也相去不远,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区域的另一端。 「只好用这招了。」 太一用魔力强化自己的听觉。 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杂音涌现,庞大的信息量让他头痛了起来,不过他可没有时间抱怨了。 强化魔力并不只能用来加强力量。 诸如附刚的听觉,也可以让视觉、嗅觉等官感变得更加敏锐。 提升皮肤强度可以强化防御力。 提高自愈能力更是一种回复方式。 暂且不论「必须耗费大量魔力」的缺点,强化魔力可说是一种全方位手段。 况且对拥有傲人魔力量与超群魔力强度的太一来说,这招用起来更是有利。尽管有着「无法攻击「远处」的缺点,不过只要迅速贴近对手便可弥补这个缺憾。太一就是拥有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实力规格。 尽管有各种声响传至耳里,不过他只从中挑出来自废屋区的声音 。 毕竟会特地来到废屋区的人本来就不多,因此与喧嚣的城中一比,这里明显安静许多。 因此,听出目标发出的声音也并非难事。 「哈哈哈,那样也配是b级!阿兹拜亚最强的冒险者也不过如此嘛!」 太一听到的是一阵刺耳的男性讲话声。 「嗯,是这里吗?」 声音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太一也想弄个明白。 「可恶……这种程度的话。」 发话者为巴拉达。 「居然会束手无策到这样的地步,开什么玩笑啊……」 这次换拉葛尔达开口。 「是这里吗?」 抓到大概方向的太一开始沿着屋顶朝该处移动。 太一的影子在晨雾还没全数散尽的街道上面跃动着。 「乖乖说出有关『落叶魔术师』的事情不就好了,我们手上都有人质了,你们居然还嘴硬。」 在太一眼前,屋顶与屋顶的距离为三公尺。 不过他却像跨过路边小水洼般轻松飞越过去。 「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啊……」… 「我们已经来了……还不快把小梅放了……」 声音的来源与行进方向有点落差,太一立即做出修正。 他稍微左倾身体后冲了出去。 「那可不行。你们不说的话,我们只好让她继续吃些苦头,直到你们想说为止。」 「咿……」 短暂的悲鸣是由亚尔梅达发出来的。 太一踏向屋顶的力道又增强许多。 太一又加快了速度,现在的他就像是被人奋力往前丢一般奔驰着。 亚尔梅达就在那里。太一无论如何都想把她救出来。这个愿望让他下意识提升了不少速度。 另外,还有一点让他很在意。 不管是袭击梅希莉亚的双人组,还是与巴拉达他们说话的家伙,他们都有提及「落叶魔术师」这个名号。 看来他们是在寻找某人。然而,这个人是谁目前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到他们身边。因为从刚刚巴拉达和拉葛尔达的声音听来,感觉他们的情况不太妙。 「不是叫你不要碰她吗!」 「让他闭嘴。」 「呜啊!」 巴拉达呻吟起来。 这段对话的发生地点就在附近。 「你们就在那里张大眼睛仔细看。因为你们不老实,害得人家的掌上明珠要留下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伤口啰。」 这句话正是从太一的脚底下傅来。 他现在站的地方是一间三层楼仓库的屋顶。相较于四周建筑,这是座大上许多的废弃仓库。终点到了,太一找到了目的地。 「到了。」 太一当场用力抬起右脚,狠狠将屋顶踩穿。 木遥屋顶对太一来说完全不构成阻碍。 当场木板破裂声此起彼落,这些都是太一踩坏的。他从屋顶的大洞顺着重力与屋顶碎片一同落下。 太一本想来个完美落地,不料却踩到散乱在地上的屋顶碎片,整个人失去重心。 简单来说,他跌了一个大跤。 「呃。」 而且还是那种整个人向前扑倒、跌了个狗吃屎的跤。甚至就像只被踩扁的青蛙,嘴边还听得见呻吟声。 他从三楼屋顶穿过直通一楼的天井跳向地面,然而着陆失败。从他来自异世界的这一个月以来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觉得能够强化体能居然是件这么好的事情。 「太一……?」 霎时现场充满了尴尬气氛。 亚尔梅达的声音在仓库里面回荡。 趴在地上一段时间后,太一慢慢爬了起来。 他起身拍拍裤子、衣服去除沾在上头的沙尘, 大致拍干净后,太一拾起头来。 他转头确认一下周遭情况, 若无其事忽视掉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此时巴拉达和拉葛尔达倒卧在他的右侧,他们的身旁站着两位男子。巴拉达和拉葛尔达看似吃了不少苦头,已经一动也不动。俩人身边的男子都穿着镗甲,而且还手持利刃。 太一的左侧则是双手被捆绑在背后的亚尔梅达还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位的穿著打扮还相当华丽。他有着一头飘逸的金发和不错的相貌。帅哥都是太一的敌人。 看来他就是这次的主谋,「看他一副席样」,这就是太一对他赤裸裸的评语。 其实,尽管太一将注意力放在疑似主谋的男子身上,但却只有一眨眼的时间。 他比较在意的反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的高大男子。 黝黑的皮肤加上一个大光头,双手各套着一个手指虎。 说实在地,他的气势截然不同。光站在那里,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就相当慑人。恐怕在所有敌人里面,他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不过,太一却把这些事情通通抛到脑后,因为眼前该做并不是分析敌人。 「打扰各位了喔。」 努力用平稳的口气,太一选择用这句话来开头。突然出现的人摆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这样便可以掌握现场的主导权。 这是蕾米亚传授的一项对人战斗方式。 太一遵照了她的教学,结果看来遗可以。 当下太一觉得,盯着他看的视线怎么比被撞伤的鼻子还要痛,应该是错觉吧。 几乎所有人都因为当下太一趁虚而入的现身而哑口无言。不过,只有那个高大男子没有表现出一丝讶异神情。 「……你这个家伙想做什么。」 最早回过神的是那位看似主谋、全身穿着华丽的男子。他用不屑的眼神望向太一。 太一没有马上回话,他一只手插腰,另一只手揉了后脑杓。这一切都是为了继续掌控全场气氛。如果在场的是蕾米亚或缪菈的话,她们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就是了。 「我是来带亚尔梅达回家的。」 毫不拐弯抹角,太一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这一说倒是让主谋的男子瞬间愣住。接着他摆出一副极度不悦的表情。 「你在说梦话吗?」 「我很认真喔?」 太一即刻答复。 现场气氛相当诡谲。 「……解决他。」 看来太一难堪的登场方式让对手小看他了。 实际上当时太一跌倒时,他也是丢脸到想在心里面大喊「最好是啦!」,因此他也不难理解对方把他当成蠢蛋的心情。今天如果太一是对方的话,他也一定会觉得这个人愚昧至极。 反正自太一闯进这里后,对方也没想过要放过他。虽然他没有想过要逃跑就是了。 在主谋男子的一声令下,站在巴拉达他们身边的一名剑士发动魔术。 「石雨召唤。」 霎时凭空出现无数石块朝着太一的方向射去。尽管石块的速度还没有快到眼睛无法辨认,不过要是飞来的石块多到无法计算的话,这又要另当别论了。 「哇啊、啊、啊!?」 为了闪躲这些石块,太一就像是被迫跳着一支笨拙的舞蹈。从旁边看,这个时候的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当然,使用魔术的剑士也不觉得只靠这招就能够解决太一。他其实是想藉由众多石块扰乱太一的注意力,然后再一鼓作气冲到太一面前斩杀他。可说是用来达成企图的魔术。 看到状况发展如自己所料,剑士为了斩杀太一而踏出一步,不过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意想不到。 原来太一已经掌握到剑士的 存在。照理来说,在石块有如雨下的情况下,他应该无法分种注意到剑士才对。 「呼!」 在一声急促的呼气声后, 太一的身影从剑士的眼中消失。 正当剑士思考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瞬间,他的头突然因为外力冲击而向后仰。这是因为石块命中剑士下颚而对他脑部造成冲击的关系,受到如此攻击的本人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另一位剑士却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他有看到太一朝着天际高举右手的身影。 不过,该名剑士也只有看到这样而已。 太一到底是什么时候使出这一击的呢?不,先要厘清的应该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让他有机可趁呢? 被击中下颚的伙伴已经丧失意识。 另一位剑士也因为眼前难以置信的光景吓得一动也不动。突然间,一股强大撞击力道从头部的侧面传来。 瞬间剑士的视野一遍漆黑,倒下前看见的是太一甩出右脚的身影。 剑士倒地不起。太一还用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看着他。 凛发动风属性魔术,让效果缠绕于双脚,轻飘飘地降落至地面。 她身上的长袍轻轻飘动。至于为什么没有整件被掀起来,这是因为凛同时也用风属性魔术押着长袍的缘故。 仿佛完全无视万有引力定律一般,凛缓缓降到地面。这个动作,加上那绝世美貌,看起来就像是仙女一般。 两名男子并未对她进攻。 正确来说,应该是俩人无法攻击。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无机可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这位美少女看到出神的缘故。毕竟凛那种介于稚气与成熟,女孩与女人间的美只有现在这个年龄才看得到。 最后她结束降落,无声地落地。 凛所站立的位置雕好介于两名男子与梅希莉亚之间。对梅希莉亚面吾,这是一种保护;对两名男子而言,这刚好形成阻碍。 吐了一口气后,两名男子进入备战状态。因为看美女看到出神,而让对手直接挡在人质前面,如果这种事情被同业知道的话肯定会被当成笑话看。 「好啦。接下来我会让你们昏过去。」 凛迅速举起手中短杖如此宣示。 然而,她手中那把杖怎么看都是初出茅庐的冒险者才会买来用的武器。如果直说的话,根本就只是一支没有用处的破棍子。不过,眼前两位男子也不敢只凭武器这种表象就看轻凛的实力。 因为凛已经在他们面前展现了召唤石块、操控风的魔术。 光从能够操控两种属性来看,就可以知道她至少是双属魔术师。俩人之前面对的梅希莉亚只是火属性单属魔术师,然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必须对付复数属性,因此警戒心当然会有所提升。 话说回来,复数属性不见得会对他们不利。 基本的应战方式与对付梅希莉亚时一模一样。毕竟眼前这位美少女必须一边保护梅希莉亚一边跟俩人战斗。光是这点就对绿发男、短剑男极为有利,何来不利之说。 现在俩人正在期待着把凛压倒在地后的快乐时光。毕竟梅希莉亚不管怎么看都还像个小孩子,刚哪他们还在担心,只有她的话可能无法满足那个方面的报酬。 当下俩人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因为没有理由会输。 这就是两名男子的想法。 「风之铠甲!」 见到毫无准备动作的魔术时,两位男子无不瞠目结舌。 此时梅希莉亚四周被一层高密度空气屏障笼罩。 感到惊讶的不只那两个刺客。用手碰胜笼罩自己的风之屏障后,梅希莉亚以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自语: 「……这种魔术……用无咏唱方式……?」 「风之铠甲」是风属性的高级防御结界魔术。 这种气体构成的屏障看似只有薄薄一层,不过其实环绕着相当强劲的风。不要说物理性攻击,这屏障连酷热、严寒之气都能够挡下来,是种实用性非常高的防御魔术。 至于该魔术为什么会被归类成中高级魔术,原因就是它相当难操控。如果要能够随心所欲操控的话,施术者必须相当熟练才行。 如果用实际例子来比喻难度的话,就像是用石头丢中五公尺远的茶杯一样。 一点也不简单吧? 要是能够顺畅进攻的话,当然就不用考虑防御的事情。 相反的,要是在想要防守时,通常又没有太多余力可以发动魔术。 因此要在战况迫在眉睫时确实发动这个魔术其实相当困难。 「习惯了就很简单啊。」 「……」 凛不当一回事地说着。 把这事情讲得那么简单,谁受得了啊。 梅希莉亚真心这么认为。 「好啦,再来你们的攻击都无法伤害梅希莉亚了。」 凛将视线转向两位男子身上。 「还真敢说啊!」 「……那就让我们试试。」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短剑男如是宣告。 对象当然是凛。 「请。」 凛客气地让出一条通往梅希莉亚所在的路。 短剑男毫不客气地从大腿上的夹子抽出四支短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掷出去。 咻、咻,四支短锥划破空气发出了细微响声,并朝着梅希莉亚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下意识闭起双眼的梅希莉亚面前,四支短锥被弹飞后直接落地。 别说裂开了,结界根本连个小洞也没留下。 「……!」 对凛而言,她早料到结果是这样。 「风之铠甲」。这可是对缪菈也同样有效的魔术。 就算缪菈在她剑上施加强化魔术,这个魔术的强度还是足以挡下三剑。 用方才以杖打落短锥的感觉,凛完全不担心这个结界会被攻破。 对凛而言,其实弯刀男还是个未知数,现在才要开始弄清他的招数。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吧?刚不是才说过吗?」 「原来如此。看来得先打赢你才行。」 「啧……没办法。只好先打倒你了。」 俩人接受短锥起不了做用的事实,将目标转移到凛的身上。 「吃这招吧!」 「旋风斩!」 绿发男子用z字型的方式冲刺,之后一口气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同一时间,短剑男对着凛施展魔术。 凛用手上的杖弹开进逼的风之刃,不过此时弯刀男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先把左手交出来!」 从凛头上劈来的这一剑逼近她的左手肘。不过,她左脚向后一收,降低手肘高度,顺利躲过这招,并马上将右手朝着短剑男的方向伸去。 「换我回敬了!」 「呜哇!?」 凛用对方攻击自己的魔术「旋风斩」反击,并刻意降低魔术威力,好引诱短剑男采取守势。瞥了上钩的短剑男一眼后,凛往后一跃。 「石雨召唤。」 比指尖还小的石头无止境地凭空出现,凛利用这堆石头撞向眼前的弯刀男。 「好痛!好痛!」 凛从未寄望这一击能够打倒他,其实这招也无法造成太多损伤。她的目的只是想稍微让绿发男子停下脚步而已。 凛真正的目标是短剑男。此时她已经看到往自己飞来的三支短锥。 (如果第二支、第三支是故意射偏的话……) 从短锥目前的轨迹来看,不管凛往左、右任一边闪躲都会被击中。因此她瞬间 引出魔力发动魔术。 「震动波。」 顿时爆炸声充满了整个废屋区。 因为无法抵抗爆炸产生的气压冲击,短锥四散开来。 「风牙!」 「呃啊!」 凛将自己与目标间的距离想象成一直线,这个招式就是沿着直线发动的暴风魔术。遭到正而直击的短剑男飞了出去。 「你这个家……呃!」 刚才受到「石雨召唤」的阻扰而停下脚步的弯刀男还有一颗直径四十公分的石头陷进肚子里面。绿发男子作思之余还蹲下身去;至于短剑男的话,则是正想尽办法要站起身来。看到俩人当下的情况后,凛轻轻往地面一蹬,和她们拉开了距离。 凛仍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示弱的气息。 「……骗人的吧。」 刚结束的这场攻防,所花的时间居然不到十秒钟。凛转眼间就让局势完全倒向自己。梅希莉亚用毫不掩饰的惊讶表情凝视着眼前这位马尾少女。 梅希莉亚本身也有跟两名男子实际交手,因此深知俩人的身手如何。 他们俩人的实力其实都与梅希莉亚不相上下,以冒险者等级来区分的话绝对有b级。如果没有这种实力,应该也不至于让梅希莉亚苦战至此。在被逼到只能一味采取守势的情况下,真亏她能够撑到这个地步。 梅希莉亚其实是团队里面的重炮手……也就是专司攻击的角色。对她而言,阴险狡诈的刀剑类弯刀男与擅长中距离攻击的短剑男,其组合非常棘手。 原本负责吸引敌方注意的是巴拉达,牵制工作交给拉葛尔达,梅希莉亚则是趁期间的空档用魔术进攻,这才是他们团队的战术。不过,现在三个人的工作全部落到一个人身上,这样子负担的确很大。 然而,为什么凛一个人可以获得如此优势?其实答案不用想就知道,就是因为魔术师本身实力的差距。 面对终于起身站好的两名男子,凛依旧摆出架式不敢大意。 方才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凛连续发动四种魔术。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动这么多魔术,对施术者必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如果是梅希莉亚的话,虽然要继续战斗不成问题,不过还是得调整呼吸才行。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梅希莉亚与凛的明显差距。她的实力明显高出梅希莉亚好几级。 无论是与生俱来的才能,还是所做的努力。 只能够操控火属性的梅希莉亚,还有一次展现土、风两种属性的凛。才能方面的差距显而易见。 不仅如此,凛还将这种能力与本身的努力结合在一起。毕竟要能够操控复数属性的努力程度不是单属魔术师可以比拟的。梅希莉亚可能无法想象,凛在过去这么短的期间内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进行训练。这就是努力上面的差别。 俩人首次见面时,梅希莉亚还曾经目睹她面对黑曜马时的惊恐。然而,经过了一个月,她的实力却已经提升到这种境界。 虽然只是推测,不过她觉得刚刚凛还有手下留情。毕竟一口气杀掉对手是最轻松的做法,而梅希莉亚也确信凛绝对有实力能够做到。 不过凛却只是企图让俩人昏厥而已。 不只手下留情,还可以控制力量到这种程度,凛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梅希莉亚心想,她在那天分别后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眼前的一切早已和年龄无关,梅希莉亚已经把这些无聊的基准抛诸脑后。 她现在只是以魔术师的立场对凛肃然起敬。 「可、可恶!」 「咳、咳!」 这声音来自心中相当不是滋味的弯刀男与短剑男。 其实他们闷不吭声的话,就不会有人发现俩人现在的窘境。 毕竟他们现在动也不动,而且还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刚才俩人所采取的是对付魔术师时的一贯战斗方式,也就是短剑男用他稳定的中距离攻击牵制对方,藉此削弱对方的集中力,另一边再交由态度嚣张但剑技扎实的弯刀男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如果面对不擅长近身战斗的对手时,这个战术效果很好。所以经验老到的现任b级冒险者梅希莉亚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 然而,这招却对凛起不了任何作用。 以她的身手来看,就可以知道她已经习惯近身战斗了。 因为当敌方逼近到凛的面前时,她也可以做出既迅速又准确的反应。 凛不光是魔术能力高强,对诸如「依照当时情况瞬间选择合适魔术」等等的基础判断能力也相当熟练。 仿佛就是她曾经与技术高超的剑士交手过无数次这样。 「可恶……开什么玩笑……」 绿发男子撂下这句话,短剑男也完全赞同这番话。 毕竟自己的压箱战术这么轻易就被破解,不管是谁都会愤恨不平说个一两句吧。 这就是双方在各个方面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差距。 「那接下来要让你们晕过去喔。」 凛高举她的短杖。 俩人身上的伤远比想象中得严重,此时的他们还是无法动弹。 「怎、怎么回……?」 在凛的短杖前端出现两颗拳头大小的火团。原来是「火球术」。魔术缓缓闪烁的橘色光芒霞慑了在场所有的人。 「你是三属魔术师!?」 面对满脸惊恐的绿发男子提问,凛不发一语,只是将空着的右手抬至胸前紧握。接着魔力也逐渐汇集到这只手。「火球术」仍然维持着发动状态。 发动一种魔术后,并在维持原有魔术的情况下再施展另一种魔术。这种技术的确存在。然而,真正能够运用这种技术的超群魔术师在这个世上却是少之又少。 眼前这位黑发女孩究竟想做什么? 她要做的正是梅希莉亚至今呕心沥血、煞费苦心却还是学不到的高级技术。 「那不会是……双重咏唱?」 听到目瞪口呆的梅希莉亚说出这句话,两名男子更是大吃一惊。这可是魔导书上面记载的高级技术,能不能学到这个技能可以用来衡量自己能不能跻身超一流水平。学习这个技术不是只靠努力就行,还得具备稀世的才能与天赋。 要怎样才能被称为超一流魔术师?其实界定的标准就是这么简单。 以冒险者等级来区分的话,绝对是a级以上。 凛微微点头后松开她那紧握的右手。原本紧握的拳头周边回旋着许多魔力,此刻这些魔力凝聚到手掌上面成为一个小光点,接着这个光点一边散发出强大能量一边塑造出形状。 不久后,这股能量慢慢分成两团,并在凛的掌心上面跳动。那是两颗水球。 「居然是……水……属性?」 继土、风属性魔术后,凛已经使出火属性魔术。明明已经是相当罕见的三属魔术师了。 不过看样子凛仍不满于此,她接着又使出一个水属性魔术。 眼前的景象证明,吾妻凛这个少女是一位能够操控四大属的四属魔术师。 直到这一刻,弯刀男与短剑男才终于体认到,想要挑战眼前的这位少女根本是天方夜谭。 「火球术。」 凛要让俩人知道,这记魔术他们想躲也躲不掉。 火球飞奔而来,俩人从未见过速度这么快的火球。这个魔术已经凌驾凛刚才使用的土属性与风属性魔术,甚至连梅希莉亚的魔术都略逊一筹。 面对瞬间就飞到自己面前的「火球术」,俩人毫无招架余地。 此时的他们应该已经遭到大火 吞噬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火球术」突然改变了方向。 从原本平贴大地水平飞行的直线轨迹,火球改采朝着地面垂直往下钻的轨道。 然而,这个魔术并非只会引发火势而已,也会在撞击目标后产生爆炸。 绿发男子与短剑男的一口气松得太早。火球在自己的眼前把地面给炸开。 爆炸的冲击撼动了地面,火舌四窜,当场四处升起阵阵黑烟。 因为爆炸产生的气浪吹袭,两名男子光是站在原地都相当吃力。破坏力相当惊人,如果被击中的话绝对不可能没事。 无情冲击着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暴风终于消逝。黑烟弥漫在眼前,从间隙中隐约可以看见方才施放魔术的少女。 少女手持初出茅庐者的短杖,她将右手朝向俩人。 她要做什么……正当两名男子这么想的下一秒,两颗水球突然穿破黑色的烟幕向他们飞来。这个魔术的速度与刚才的火球不相上下。 「水碎弹。」 听到这声悦耳声音的同时,无视物理定律悬空飞舞的水球也跟着炸裂开来。 对两男而言,这只是个宣告谁胜谁负的声音而已。 魔术爆裂的声响毫不逊色于刚才撕裂空气的风属性魔术「震动波」。后者宛如在耳边引爆火药般地震撼,这声响会无情地撼动耳内的三半规管,让人连站都站不稳。然而,现在却无须担这些心。 水属性魔术「水碎弹」的特性是制作出高压水球,并在碰撞目标的同时释放压力。这个魔术正是透过水球释放压力时的四散冲击来造成损伤。 在受到重重的一击后,两名男子瞬间眼前一黑。他们翻着白眼,全身无力瘫软在地。见到他们一动也不动的身影,便可以得知凛顺着计划让俩人晕过去了。 凛展现了超群的才能与技术,她对这场战斗的结果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一个转身,将短杖插回皮带上。 朝着梅希莉亚走来的凛既动人又威风。 「来,得赶快跟大家会合才行。梅希莉亚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凛解除了「风之铠甲」,并帮助梅希莉亚受伤的肩膀做好紧急处置。这处置虽然看似平常,不过凛的速度与正确性令人惊艳。 连这个都会。由此可知凛之前的锻炼不只为了让她成为一位魔术师,还让她学会了冒险者所需的知识、技术。 「那梅希莉亚小姐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帮忙太一。」 说完这番话后,还没等梅希莉亚回复,凛就迅速纵身跃上屋顶。不一会儿工夫已经不见踪影。 其实梅希莉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太一慢慢放下刚才使出回旋踢的那只脚,并同时观察着周遭情况。看来无论是下颚被击中的男子,还是被踢中太阳穴的男子,俩人都已经不省人事。 如此一来,在场还有意识的人连同太一在内还有六人。倒在稍远处的巴拉达、拉葛尔达,再远一点则是有亚尔梅达,以及她身边的两名男子。 太一不认为自己可以很顺利救出他们,只要那个男的还在亚尔梅达身边就不可能。金发男子将短剑的刀锋指向亚尔梅达,她要是受伤的话该如何是好。 「哼,没办法了。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 身着华服的男子将视线转向在其身后不远处待命的高大男子, 咚。鞋底用力踏在地面的声响撼动着太一的鼓膜。庞大的身躯踏着缓慢步伐而来。高大男子一步、两步慢慢前进。诚如太一预料,这个庞然大物果然是金发男子手上的王牌。 他的身躯相当壮硕,连巴拉达在他面前都会相形失色。他的肤色与太一在日本偶尔会碰到的黑人很像,而他锻炼过的肌肉将皮肤撑得鼓鼓的,真令人好奇所蕴含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高大男子走到距离太一五公尺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 「很好,你就让那个愚昧的少年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现实。」 方才逐渐走近太一的巨人散发着小流氓、黑社会都无法比拟的恐怖气息。要不是太一实力也不差,被他看一眼后应该早就逃之天天了。 「如果我打赢这家伙,你就会把亚尔梅达放了吗?」 「哼,你说你会打赢?用你瘦小的身体?」 「所以我说,如果,你是听不懂吗?」 「……好吧,如果,你赢得了的话。」 金发男子从未想过高大男子会败下阵来,因此他边笑边说。 「喂、你这个笨蛋!还不快跑!那个家伙不好惹啊!」 「对、对啊!我们的攻击,对那个家伙完全起不了作用啊!」 想尽办法起身的巴拉达和拉葛尔达对太一提出忠告。但是,他如果这个时候跑走的话,亚尔梅达绝对会惨遭毒手的。 「大叔,我没问题啦。你们不要勉强了,好好休息吧。」 太一一派轻松地回应他们。就算敌人再怎么强,现在已经,不需要逃避。因为太一有武器可以对抗。 打倒金发男子才有办法救出亚尔梅达。 但如果直接突袭他的话,还不知是否能成功。尽管太一的实力不成问题,不过凡事只怕万一。想到有可能失手,因此他迟迟没有付诸行动。最重要的是,那个高大男子绝不会坐视不管,贸然行动的结果可能只会让情况恶化。 现在赌上的是亚尔梅达的性命,最后太一并没有采取这个没有十足把握的做法。 他认为当下最好的战略就是尽量让自己跟对方打得不相上下,藉以拖延时间。 假使太一经验老到的话,光他一个人也许就能够解除眼前这个危机。然而,经验毕竟还是要累积而来,眼下若有不足也无可厚非,太一只能够尽力而为。 「很好,你答应我了喔。」 「尽说些废话……上吧!巴帝史塔!」 听到金发男子呼唤自己的名字,巴帝史塔,顶着庞大身躯的高大男子居然以极不相衬的速度冲了过来。咚咚咚,他踩着连地面都为之晃动的脚步逼近。 「来吧,你这个大家伙!」 太一在自己身上施加了用来强化体能的魔力。 面对将至的巨大拳头,太一采取正面迎战。他迅速举起右手,同时扭了腰。此时太一的右手就像是被快速抛出般笔直地挥了出去。 砰! 空气顿时炸裂,四周轰隆作响。巴帝史塔停止了冲撞,太一则是往前踏了几步。 「喔?」 用力气硬碰硬,太一居然跟他不分轩轾。看着他的金发男子扬起单边眉毛不禁感到佩服。 一旁的巴拉达、拉葛尔达惊讶之情更是溢于书表。毕竟连巴拉达都是这名男子的手下败将。 真是个威力惊人的战士。无论怎么朝好处看,太一都不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外表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少年。不,应该有不少人会说他根本是个锻炼不足的冒险者。 尽管如此,太一却正面接下了以力气自豪的巴帝史塔所施展的一击。 「不错嘛。虽然我有叫他不要下手太重,不过没想到你竟然会想跟巴帝史塔拼力气。」 「反正,我人都敢来这里了,这点事情不算什么。」 「这样啊,那我就来看看你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太一眼前的高大男子又再次高举他的拳头。 因为没必要吃下这一拳,所以太一这次往右边跳开。这是考虑到灵敏度应该我方比较好而采取的动作。就在太一思考接着要趁势重击对方腹部的时候, 「!」 尽管瞬间判断出他右手的攻击打不中自己 ,不过对方的左手却用水平横扫的方式挥了过来。 从预测的攻击轨迹来看,太一的左脸颊应该会被打凹。他用巨大手掌劈来,就算只是记手刀,其实跟遭到拳头痛殴也没什么差别。 「可恶!」 太一将左臂架在脸旁,再用右手支撑着左臂,硬是吃下巴帝史塔的手刀攻势,并抓准时机顺势蹬地往右边跳。 虽然没有受伤,不过受到的冲击力道无法完全抵消。太一被震飞好几公尺,他在空中翻了一圈才回到地面。抬头的同时,太一用蹲姿使出一记左脚扫堂腿。 遭到震飞后,为了追击的巴帝史塔已经来到他的眼前。太一就是要攻击他的双脚才使出这一踢。 然而,巴帝史塔却轻易躲过太一的攻击,并直接用巨大的鞋底朝他一踏。此时太一用空间的左手挡开,避免遭到直击,并在同时用两手支撑地面,以倒立姿势抬起右脚。他的目标是巴帝史塔的右臂。 然而,对手却用右手肘由上往下,朝着太一的鞋底打去。这是一记攻守兼备的反击。此时太一的上半身正好毫无防备,巴帝史塔有如树干般的粗壮左脚就这样长驱直入。太一就像颗被踢飞的足球,整个人飞了出去。 高大男子的反应真的很快,更何况俩人的体格落差极大。太一滚了快十公尺才终于停下来。 「太、太一!?」 亚尔梅达惊叫着。 正面被粗壮的脚踢中绝对不可能没事。事实上刚才那段令人眼花撩乱攻防战,亚淋梅达几乎有一半以上看不清楚。巴帝史塔对太一大脚一踢的身影是他最后捕捉到的影像。 「哈哈哈。刚刚还自信满满地登场,现在玩完了吗?」 主谋男子嘲笑着太一。 此刻太一仰面朝天,身体无法动弹……如果这样想就错了。 「哇……超强的。完全打不到他。」 他当场像弹簧般轻松地从地面翻身而起。 「……啧。还没被打趴啊。」 「刚才其实还挺惊险的。」 原来太一方才瞬间在身体前方交叉两手,硬是吃下那一脚。如果没有这样做的话,那就相当危险。太一心想,或许强化程度要提高一些才有办法应付了。 「这样啊……那,我稍微调高难度好了。巴帝史塔,我允许你用强化魔术以外的魔术。」 这回换太一皱起了眉头。 使用魔术。这下子不仅要小心强大的近距离战斗能力,还得留意远距离攻击。原本太一想藉由拉开距离来喘口气,不过现在这么做却不一定是正确选择了。 然而,这件事情并不会构不成太大的问题。毕竟面对这种擅长交杂近身战斗、远距离攻击的对手,太一的对战经验可是相当丰富。 太一稍微提升身体强化程度,同时巴帝史塔的手掌上面涌出水来。 不过,太一隐约觉得对手的魔力有些怪异。因为以人类的魔力来说,他的魔力充满了兽性。不过太一马上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是水!」 太一立即往左方跳开。他忽左忽右地踏着步伐,闪躲着向他飞来的几颗水球。他心想,这是「水弹」。 凛经常使用的水属性魔术是比这个还要高两个等级左右的高等魔术「水碎弹」。这两种魔术虽然外观没有多大的差异,不过效果却是天差地远。因为不像「水碎弹」击中物体后会炸裂开来,因此可以判断这个魔术只是「水弹」。 太一刻意用大幅度的动作闪躲水球。因为如果只是刚好躲开「水弹」的话,此时对手混用一记「水碎弹」的话就会让他吃足苦头。毕竟当下太一还不知道巴帝史塔会不会使用「水碎弹」。 (这个时候就要……) 巴帝史塔又在准备下一发魔术。 「抓空档!」 这是个一秒钟都不到的破绽。太一完全没放过这个机会,他将所有力气集中在自己的脚上朝着巴帝史塔跳去。这一跃足足拉近了十公尺的距离。 眼见如此,巴帝史塔立即中断魔术准备迎战太一。不过此刻他也发现到,相较于先前的太一,他的力量又更上一层楼。 在接下来的激烈近身战中,俩人打得不分轩轾。尽管刚才的战斗中太一处于劣势,不过现在的情况已大大不同。他开始二化解巴帝史塔虎虎生风的攻击。 「这、这个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居然可以跟那个大家伙打到不相上下,真不敢相信……」 就算难以置信,不过这一幕却是活生生在眼前上演。 太一和巴帝史塔的过招令人眼花撩乱,当场能够看清楚每一次攻防的人就只有巴拉达与拉葛尔达。亚尔梅达则是几乎看不清楚,金发男子顶多只能看清楚一半而已。 但是,看不看得到招式跟实际上能不能跟得上招式根本是两回事。 「啊哒!」 顿时机一起一声钝重的打击声。太一毫不起眼的一拳打中巴帝史塔的脸。这是他整场战斗下来首次的漂亮一击。 尽管太一这一拳可以用毫不起眼来形容,不过这可是他和以怪力着称的巴帝史塔徒手拼搏时的重要一击。当然,巴帝史塔也不可能没事。 「啧!」 下一秒,一个与太一头部差不多的巨拳落在他的脸上。 此时俩人各退一两步,暂时歇下手来。 巴帝史塔压着他通红的鼻子,太一可能是口内受创,因此用大拇指拭去嘴角渗出的鲜血。 双方的视线再度交错。 此时太一感受到不对劲。 (……他乐在其中?) 巴帝史塔的表情几乎没有起伏,不过太一总觉得他正在笑,宛如在享受这场战斗一般。普通在这种势均力敌的状态下应该没有人笑得出来才是。至少太一是这样认为的。 「打得漂亮。看来我要调高对你的评价了。」 这句话打断了太一的思绪。 看来金发男子真的是乐在其中地说出这番话。从他的语调、表情都可以知道,这番话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不敢当。」 太一则是淡淡回应。毕竟敌人有两种,一种是自己会在被他称赞、认可时感到雀跃的敌人;另一种则是完全相反的敌人。金发男子就属于后者。 「但是,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看来他要出招了……) 金发男子用短剑的刀锋抵着亚尔梅达的脸庞。只要短剑再移动个几公厘,她的肌肤便会淌出鲜血。 太一停下动作。 这是他料想到的一个可能性。金发男子当然知道这样做会替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而且还知道成功机率很高,所以才会付诸行动。 「小鬼,现在开始,只要你敢回手,这位小姑娘的脸上就会出现深深的伤口。一辈子都好不了的那种。」 「……」 如果只是受伤的话那倒还好,可是刀剑不长眼,伤及深处可能会危及性命。 太一当然不愿自己受伤,不过这个时候真的无计可施,已经没办法顾忌那么多了。 亚砥附梅达的眼中充满恐惧。从她眼神透露出的情感中,太一感受到了些微的愧疚之意。 「亚尔梅达,你不用感到抱歉。」 「哼,还有空说这些啊。这么想在女生面前出风头啊?」 「……」 太一连回答都懒得回答,所以选择了沉默。 毕竟接下来要怎么做已经伤透了太一脑筋。暂且不论亚尔梅达,他也没有认真想过要把金发男子当成敌人。 「算了。上吧,巴帝史塔。」 他起脚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瞄 准的是太一的脸部。毫无防备的太一硬生生遭到攻击后飞了出去。他从偌大的仓库中央直接翻滚到墙边,整个人撞进胡乱推放的木箱堆中,瞬间木箱碎片、尘土四散开来,场面惊人。 「痛、痛……」 他摸了被踢中的脸,感觉有点肿。虽然这是自己的选择,不过一想到之后该如何是好时,他不由得郁闷起来。 「还是要提高防御力吗……?不行,没有挂彩的话会被怀疑啊……」 太一顾虑得没错。被打这么多下,如果不受点伤,看起来会很不自然。 猛然回神,他发现巴帝史塔已经来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总之,被打肚子的时候演一下就好。」 重击腹部的攻击照理来说应该相当痛,因此太一决定等他出那招时再装出痛苦的神情。至于其他部位的攻击应该也会疼痛,只是他一时想不出好的应对方式。 沙尘散去,有如一株大树的男子就站在太一眼前。 他用右脚逼近,脚尖所瞄准的目标是太一的胸口。 (强化!) 太一心中吶喊,只对胸口施以更大的强化效果。 因此胸口只是咚的一声,好像是被推了一把的感觉。然而,实际上应是记不得了的攻击,所以他还是被直直踢起约三公尺左右。接着从旁一记巨大的右钩拳往太一的脸部而来。 (……!) 要躲也躲不开。 也无法靠强化来防御。 太一只能吃下这拳,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打转。 「呃、呜……」 太一再度翻滚了几周,一边压着左脸颊一边站了起来。 他将满口的液体吐出,霎时地面染成一片暗红。看来他嘴巴里面应该有个不小的伤口。 这样的痛楚非常强烈,就算已经做好被打的心理准备,这种痛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习惯的。 「哈哈哈,看你那张凄惨的脸。你差不多也该知道分寸了吧。」 不用说太一也知道自己的脸被打得很惨,现在应该相当肿才对。 不过才这种程度而已,他还不懂得什么叫分寸。 「太天真了。」 太一的一句话让金发男子瞬间变脸。 看了他一眼后,太一只有转动眼珠,将视线从巴帝史塔身上移开。虽然这个动作只有一瞬问。 那个人就在前方。 因为太一一直保持着敏锐的官感,因此才能够发现那细微却又确实存在的魔力脉动。 「你少嘴硬……」 「反正,你啊。」 太一直接打断金发男子的话。他又再次从口中吐出积累的血液,看来他今天喝热饮的话伤口绝对会隐隐作痛。 「没有人质的话,你还能这么嚣张吗?看你最重视的是自己的小命,真是没骨气。」 金发男子开始咬牙切齿起来。太一此时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对方很容意挑衅。假使这番话对他起不了作用,太一又要一边挨揍一边思考其他办法了。他的内心着实松了一口气。 「你有胆在没有人质的情况下跟我打一场吗?我看是没有吧,反正你也是个小喽啰吧。这样好像有点太勉强你了。」 「……我只是没说话而已,看你嚣张成什么样。」 他已经气到身体开始抖动,连那一头飘逸的金发也随之摆动。 「好吧,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小姑娘怎么痛到呼天抢地吧。」 「你确定你办得到?」 为了让对方感觉到更加讥讽,太一还故意歪着嘴讲这句话。 「小姑娘,别怪我。是那个小鬼不想救你的。要恨就恨他吧。」 亚尔梅达话都还没听完就已经吓得目瞪口呆。为了让她彻底绝望,金发男子用极为尖酸刻薄的口吻宣告着一切。 当然太一无法不闻不问。 「亚尔梅达。」 无须多言,太一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亚尔梅达的双眼,然后点了一下头。 此时太一还在想亚尔梅达是否能够理解点头的意涵。然而,她的微笑抹去了太一最后一点的不安。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一切都太迟了!到那个世界再后侮吧!」 「住手!」 太一发出怒吼的同时,金发男子将短剑朝亚尔梅达的胸口刺下。 眼看刀锋锐利的短剑就要轻易划开亚尔梅达的细嫩肌肤,迅速直达心脏。 亚尔梅达反射性地闭上双眼。并非她不相信太一,这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而已。 「风之铠甲!」 「呃啊!」 不知从何传来的悦耳声音,混杂着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整座仓库内,这两个声响是同时发生。 过了许久都还未感受到刀剑带来的痛楚,亚尔梅达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正按着自己手腕的金发男子。应该在他手上的短剑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会……?」 为什么战况会演变成这样? 亚尔梅达心想应该是太一想办法保护了自己,不过少年仍旧站在刚则相同的位置,姿势也没有变化。 「……发生什么……」 金发男子顶着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如此问道。 「你已经动不了亚尔梅达一根寒毛了。」 亚尔梅达因为还无法理解这一连串的情况因而呆坐在原地,此时她的耳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凛?」 一阵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逐渐往亚尔梅达靠近。鞋子的主人正是昨日与太一一同来到旅社的少女。 「亚尔梅达。可以放心了。」 此时凛脸上带着连同性也会自叹弗如的迷人微笑走近亚尔梅达。 「你,你这个家伙……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金发男子压着右手爬起身来。 凛看着如此的他回道: 「我的确干了什么好事,不过我不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呜……」 面对凛言之有物的回答,金发男子气得牙痒痒。 这个世上没有冒险者会贸然亮出自己手上的牌。如果真有人回答,那首先就必须怀疑内容的真实性。 「我刚说过了,你已经碰不到亚尔梅达了。」 「……」 距离这么近怎么可能碰不到。 金发男子抱持这样的想法把手伸出去……霎时他就像想要偷吃食物的小孩般,手被挡了开来。 「怎么回事……!?」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看来凛对这结果不成意外,她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 「你已经没办法用人质要挟了。」 对手最强的盾牌已经瓦解了。剩下的只有他的王牌,也 是那个肌肤黝黑的局大男子。 「巴帝史塔!马上把他们解决了!」 这下糟了。如果想确保自身安全,那只有收拾所有人这个方法了。 尽管他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太一不知何时移动位置,他突然从巴帝史塔的正面窜出。就在打算起跑的巴帝史塔迈开步伐前,太一早已做好攻击准备。他的拳头精准地落在巴帝史塔的脸部,让他退后了数公尺。 方才只能被打的少年到哪去了! 那俩人不是打得不相上下吗! 太一的这记攻击让观战者完全改观。 「这、这太扯了……」 痛失王牌金发男子愕然失色。即使他极度不愿承认,不过事实就是太一至今放了不少水。无论是挨打,还是不分轩轾的战斗,这些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aleli 录入:千里朱音 太一环顾了四周。 眼前的丘陵勾勒出平缓曲线。大地上遍布着高度差不多只到脚踝、娇嫩的小草。不时一阵风吹过,小草随之摆荡,并发出沙沙声响。 无论是望向前方、看向身旁,还是往后一探,四周满是绿草的山丘。 仰望的苍穹湛蓝透彻。浮在上头的朵朵云儿缓缓地由左向右飘去。 「这里是……」 太一只思考片刻,马上有了答案。 这是梦。 他最近常常梦到这个场景,但却不知道这个梦境为什么会一再出现。 轻抚头发的风、双脚紧踏的大地、照在皮肤上的阳光、小草摇晃的声响。 所有的一切感觉再真实也不过。 然而,尽管太一的感受如此真切,但这一切终究是个梦。 在日本,这种梦境应该叫做「清醒梦(lucid dreaming)」。 太一漫步在这片梦境中。 每每踏出的一步,他都能切实感受到。 走下山丘,然后,往上攀爬。 太一的目的地是触目所及丘陵中特别高的那座。 为什么要前往该处?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 反正不管是走是停,太一都知道这个梦境的发展。 他曾经在这个梦里随心所欲地四处走,也曾经在这个梦里尽情享受着青草香气及和煦阳光,而且还恣意躺下来仰望着天空。 这次之所以想要登上山丘,是因为他兴致一来,想知道从顶端眺望的景色该是如何。 到底能见到哪些风光。太一只是顺从自己的兴致,照着心理的想法踏着前进的脚步。 他知道在梦里面也可以施展魔力强化。 不过他故意不用,为的是一边步行一边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景致。 「哇……这个,真是太壮观了。」 太一登上到山丘顶端,瞭望的视野毫无一丝遮蔽,在远方他看见因太阳光反射而有如水晶般闪耀着碧色光辉的钴蓝海平面。 回头往背后一看,向下看去是一片辽阔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地平线的彼端。他完全无法估计这片森林究竟占地多广。 真是绝景。 「居然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太一苦笑着自己的词穷。 他心想,太一应该还有其他更能够表现出此刻心境的词句。尽管当下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在下一秒后,他反而觉得无关紧要了。 这是因为,比起修饰后的词语,看见当前风景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才是最贴近自身感受的想法。 「很壮观吧。」 突然间传来一声有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说话声。 太一反射性地环顾四周。然而,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无他人。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太一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就跟无论再怎么吓人的经典恐怖电影,只要多看个几次、确实掌握哪里会出现可怕桥段的话,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真的非常壮观。」 「对吧。」 虽然不见人影,不过说话者的回话速度就像在太一眼前与他对话一般。 「这些都是把你想看的景色呈现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 面对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反问回去。 此时他感觉到对方好像在点头回应。 「是的。『登上这个山丘后可以看见什么呢?如果可以看见美丽风景就好了』,你曾经这样想过吧?」 的确,太一记得自己确实有想过这回事。 「这只是具体呈现你的愿望。因为是你的梦境,所以一切都说得通。」 经对方这么一说,太一也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一采纳了这个「声音」的意见。 「我会等你的。」 突如其来, 少女话锋一转。 这句话至今太一已经听过无数次。 每当他做梦就必定会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等你的。 单单一句就充满期待,听闻此话的太一只能点头以对。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一直让「声音」的主人等候的关系。 如果对方等候的原因是他,也就只能前去见上一面。 身处莫名其妙的梦境,让只能听闻其声的对象等待自己到来,本身还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整件事情在旁人眼中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不,应该就只能用「奇怪」二字来形容。 然而,不知为何,太一对这个「声音」从来没有丝毫怀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太一感觉对方又要抛出进入到这个话题后的一贯回应。 这也代表梦境来到尾声了。 「就快了喔。」 「快了啊?」 「对,就快了。」 回答的内容改变了。 上一次的回应应该是「再一下」。 太一认为意义上面的差异并不大。 即使如此,他的感受却由原本的数步之遥缩短至只剩一、两步的距离。 「我等你……太一……」 「……呃!」 声音已经远离。 「什么?」,太一心想刚才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难道只是他听错了吗? 正当太一想开口说话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开始蒙胧起来。 这是「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当他想问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时,话却都好像卡在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染上白色。 太一的身体飘起来后,又落了下来。 第三章 异世界的日常生活篇 第八话 太一和凛晋升d级冒险者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 此处位于西大陆的北方,是世上魔术最发达的国家,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三大国家之一,更是一个颇富盛名的国家。 此国人口大约两千万人。虽然远远不及拥有一亿六千万人口、全世界人口数最多的加尔亘帝国,但与同为三大国家的斯嘉特利斯皇国不相上下。 尽管人口差距甚大,但由于如前面所述,艾利斯廷拥有世上最发达的魔术,因此世人还是将称它为三大国家。 此国不仅靠着魔术让人民丰衣足食,而且据说约有八成的国民都会基础魔术。 加尔亘帝国里面能够使用基础魔术的人口大约四千万人。据估计,世上能够运用魔术的总人口约为一亿人,由此可知艾利斯廷的魔术师占比有多么惊人。 世界总人口五亿人里面有20%为魔术师。其中有16%都来自这个人口两千万的国家。比例之高令人咋舌。 正因为如此,艾利斯廷才能够以三大国家之一的地位声名远播。 另外,在这里也希望大家不要误解,这个国家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得使用魔术。就算不会运用魔术也不会遭人排挤。毕竟当初只是会使用魔术的祖先都集中在艾利斯廷魔法王国而已。 如果要采究此处魔术师人口的比例问题,就必须回溯到大约三千年前,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成立之初。 被称为现代魔术之父的大贤者雷斯皮拉尔,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一生。 这位大贤者时常在历史教科书、魔术教科书等各式文献当中出现。他充分发挥出自身无与伦比的才能,建构起现代魔术的基础。 他与弟子的血脉一代传过一代,终于创造出世上绝无仅有的魔术师培育环境。 为了赞颂大贤者的丰功伟业,其后代建立起冠有他家族名「艾利斯廷」的国家,而这正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该国原本对现代魔术就钻研颇深,再加上于特有属魔术师才能操控的魔法方面,他们也拥有众多相关知识,因此首都委内费克斯更是一处远近驰名的学术都市。 艾利斯廷在魔术学领域中可说是与世上最精通魔术的妖精族并驾齐驱。 首都委内费克斯位处国土东端,面对海洋悠然而立。距离首都直线距离约三百公里远的地方,是一处名为阿兹拜亚的边境城镇。 比起和首都的距离说明,其实阿兹拜亚邻近位于西大陆东部的斯嘉特利斯、加尔亘两国边境,是邻国冒险者、商人的中继点,同时以艾利斯廷为活动据点的人们也经常造访此地。 也因为这样,即使面积不大,此地却十分繁荣,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镇。 城镇的东、南、西三侧都是大草原,往北走一会儿有片葱葱郁郁的森林。距离城镇不远处有条河,加上雨量丰沛,因此农业也相当盛行。因为附近有森林的缘故,狩猎风气同样非常兴盛。 尽管位处边境,但却受到上天眷顾,络绎不绝的交易为此地带来了繁荣景象。这就是太一、凛作为活动据点的阿兹拜亚。 这些都是蕾米亚、缪菈教给俩人自己所住国家的相关基础知识。 这些都是今后要在这个世界求生存时相当重要的常识。 陷入沉思而显得呆滞的太一,虽然在脑中复习着这些知识,不过他主要思考的并非此事。 (我又做了那个梦。) 他最近一阵子每隔几天就会做那个梦。 虽然身处梦境,但意识过于清晰,眼前光景也相当鲜明。然后,耳中都会回荡着那个声音。即使太一从未见过声音的主人。 只要一有空间,太一脑中都会回想着那个梦境。当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的梦。 毕竟现在连称得上线索的讯息都没有,想破头也得不到答案。 尽管这个梦境充满谜团,但却不至于惹人厌,思考这件事情意外地让太一打发了不少无聊时光。然而,他偶尔也会在繁忙时沉思梦境,当然这是太一必须改正的地方。 「呜……啊。」 大一张开大口打了一个哈欠,接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因为他现在闲得发慌,所以正是思索梦境的绝佳时机。 太一的眼前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即将入口的库啡在杯中晃动着,而映照其上的太一脸庞也随之扭曲。 梦境的事情、从前学过的这个国家相关事情,以及魔术,还有在这世界度过的日子。诸如此类的种种事情。 将如此庞杂的事情在脑中想过一遍后,太一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 由于此时旅社「秘银」里面飘荡着一股冷清气息,大厅里面的人更是稀稀落落,因此完全无法想象平时此处喧闹起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太一坐在靠窗的位置。这里摆有一张他和凛经常使用的双人桌。长期留宿在旅社「秘银」的客人为数众多,冒险者、佣兵、商人为该处的主要客层。 只要长期投宿于此,即使不用特别交谈,大家就会自然认识对方。那位小贩总是大约在这个时间外出,甚至连那个佣兵喜欢吃什么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会知道不同房客经常坐的位置在哪里。这里并没有指定席制度,房客间也没有事先对此讨论过,只是大家心照不宣下的结果。 顺带一提,这里的少数派客人是流浪艺人或吟游诗人。只有极少数的住宿客人是既有钱又有闲、四处游山玩水的退隐贵族,或是退居二线后空间时间暴增的大商人。 太一坐在桌前以手托腮,两眼无神地望向窗外。 阳光洒在遗留着晨间雾气的门前大道,每当有人经过时,他们的影子就会被阳光拉得老长,就好像太阳在藉此宣示「天才刚亮而已,现在开始才要发挥本领」似的。 太一的视线不知不觉地上移,映入眼帘的是停在对面建筑屋檐上的几只鸟儿。吱吱喳喳…… 可爱的呜叫声就这样轻轻柔柔地融入他尚未完全苏醒的意识当中。 在屋檐底下出现一只驻足仰望着鸟儿的猫咪。尽管它已经停留在那好一阵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猫咪放弃了,最后它踏着无精打采的步伐消失在小巷里面。它的背影不禁让人感到惆怅。 「沐浴朝阳间 晨间景致亦摇摆 鸟鸣千百啭……什么嘛。」 面对自己脱口而出的呢喃,太一不由得笑了起来。 太一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但却觉得说出了出乎自己意料的佳句,而且他本来打算用日文,因此他也不知道,如果用阿尔帝亚语来说这段话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太一发觉阿尔帝亚好像也有所谓的四季。比起一个月前,现在的白天已经暖和许多。当前这个时期早晨还有些寒冷,以日本来说刚好是四、五月时的气候。日子越往前推进,想必身着短袖等轻薄打扮的居民也会纷纷出现。 突然,太一发觉有人逐渐向他靠了过来。接着他听见椅脚发出摩擦地板的声响。太一将脸转向声音的来源,看到的是这间旅社的招牌女员工坐在那儿。她将自己深蓝色的头发高高盘起。 「早啊,亚尔梅达。」 「嗯,早安太一。来,这是你要的续杯。」 亚尔梅达手持一个库啡壶。壶口还冒出阵阵白烟。 「喔,谢啦。你稍等一下。」 此时太一杯中还有剩不到一半、有些冷掉的库啡。他将剩下的库啡一饮而尽。 亚尔梅达见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将库啡倒入太一的杯子里。 这可是还冒着热气、刚泡好的库啡。太一心想难得可以喝到刚泡好的库啡便啜了一口。风一味绝佳。太一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 「你喝的样子好满足呢。」 「是真 的很好喝啊。」 「呵呵,多谢赞美。」 亚尔梅达开心地笑着,双颊微微泛红。 太一觉得她应该是因为被称赞而害羞。不知道该说是没有多想的太一驽钝至极呢?还是该说亚尔梅达的心事没被太一查觉很幸运呢? 「那个,太一。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亚尔梅达向太一询问。看来刚刚他的呢喃都被听见了。太一原本只打算自言自语,之所以传到别人耳里,应该是声音过大所致。此时太一用力搔起头来。 「啊,那个啊。在我的故乡,那个叫做『川柳』。」 「『川柳』?」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在五、七、五的字数限制下构思出一段文字,然后讲出一段漂亮的话。」 「喔:五、七、五……原来如此。」 太一突然发现,亚尔梅达居然已经理解「五、七、五」的音韵规则。看来对居住在这个世界的亚尔梅达而言,他用日文念出口的川柳也可以透过发音来听出音韵。暂且不论写出来的文字,单就口语来看,此处的用语有可能跟日文如出一辙。 虽然太一完全无法想象事情为何会如此。 「五、七、五的话,『欲寻住宿处 欢迎来秘银旅社 请多多关照』,是像这样吗?」 「喔,厉害厉害。」 「嘿嘿,多谢褒奖。」 眼前的少女打从心底开怀地笑着。如果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对谈都可以让她这么开心,太一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亚尔梅达是暂时放自己的工作来陪陪闲到发慌的太一,因此那怕只有一点点,太一也想让她开心。 太一今天起得比平时还早。当他醒来时,连习惯早起的凛都还在睡梦中。平常如果太早醒来,太一怎么可能放过睡回笼觉的难得机会,但就只有今天,不管他再怎么想继续睡,就是怎么样也睡不着。 太一越是告诉自己要赶快入睡,他就越是清醒,因此明知无事可做,他还是不情愿地离开了被窝。 换了衣服洗把脸后,太一来到了同时也是餐厅的大厅。正如他所料,里头没什么人。即便如此,太一依然看到已经有同行整装待发,他不由得打从心底佩服大家的勤奋。 「亚尔梅达,平常你这个时间都已经起床了喔?」 「嗯,对啊。要帮炉子添添柴火,还要扫扫地,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看来亚尔梅达应该是从小在旅社帮忙,因此无论前一天熬夜到多晚,只要到了起床时间,双眼就会自然睁开。 话虽如此,她说也会有「房客在前晚举办宴会直到深夜而导致睡眠严重不足,以至于白天工作时相当辛苦」的情况就是了。不过亚尔梅达依然能够笑谈这一切,由此可知她不是被迫帮忙家务,反而是她认同这是份有意义的工作。 亚尔梅达与迫于需要而成为冒险者的太一和凛截然不同,她自己选择了属于自己的未来,这真是难能可贵的一件事。在日本,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如今太一也才了解这样的环境有多么难得。对不得不成为冒险者的太一和凛而书,「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句话虽然了无新意,但却最贴近俩人此刻的心境。 「啊,对了,有件事情一定要跟你说。那个,太一。」 亚尔梅达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啪」一声拍了一下手。 「嗯?」 「你今天也要去冒险者公会吗?」 「嗯——。虽然还要跟凛说一声,但原本就打算去。怎么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刚刚在清扫旅社四周时,冒险者公会的人有来过。」 「真的啊。」 「嗯。他们说有事情要找你跟凛,请你们今天有空的时候去一趟。」 「这样啊。我知道了。」 回完话后,太一心中浮现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你帮忙传话?人都已经来了,直接跟我们讲不就好了。」 「嗯。说得没错。不过我说我会帮忙转达,并请他们先回去了。」 看来没让公会的人找太一和凛说话是出自亚尔梅达的判断。 「因为小凛还在睡觉,你也还没睡醒对吧?」 因为事实诚如她所言,所以太一无法反驳。 然而,太一也知道这是亚尔梅达出自好意的选择,因此也老实地向她道谢。 「原来是这样啊。谢啦,亚尔梅达。」 「呵呵呵。不客气。」 亚尔梅达移开椅子站起身来。 「好了。该传达的事情传达好了,我回去工作了喔。库啡壶我就放在这儿,喝完了再帮我再那边的搬台找侧地力放这就好。」 「真抱歉,还让你放下手边工作。还帮我们设想这么多。」 「别放在心上。而且我也没有放下工作啊。」 「嗯?是喔?」 此时亚尔梅达左手插腰,右手食指伸得直挺挺的,这个姿势像极了太一邻居的大姐姐,非常适合亚尔梅达。 「没错啊。款待客人是我的工作,替客人设想也是我的工作,我一直都在工作喔。」 面对亚尔梅达淘气的笑容,太一也回以一抹微笑。 「那么我去忙了。」 「嗯。谢啦。」 太一对着亚尔梅达挥手离去的背影抛出了感谢的话语。 从太一的方向无法窥见亚尔梅达的表情,其实当下的她拼命地克制自己不要喜形于色。 附带一提,今天一整天亚尔梅达都是抱持着好心情努力工作着。 ◇◆◇◆◇◆◇◆ 冒险者公会。 在这个世上有许多诸如「消灭魔物」、「护送他人前往采集或特定地点」、「探索人烟罕至地点」等常人难以完成的工作。有人想委托这类工作,有人则是想承接这类工作来赚取报酬,而公会就是用来服务这些人的中介机构。冒险者公会建立在世界各地,横跨多国,是个没有隶属于特定国家的组织。 公会创立当初也是历经不少风风雨雨,但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如今公会早已经是跨越国界、人尽皆知的组织。 据说即使是低等级冒险者也拥有匹敌军队基层士兵的实力。当然,等级越高,实力就越强,高等级冒险者的实力足以媲美国军骑士;如果是a级冒险者的话,水平甚至等同于军队高阶指挥官。 没想到实力如此高强的冒险者居然都是自由业,因此不光是城镇的百姓,甚至连各个国家都对其抱持着高度戒心。 想当然尔,树大招风在所难免,幸好当初公会先贤们并没有因而沮丧。他们一味想让世人认同自己的用处而四处奔走。无论遭遇到多么强烈的批判,他们始终都贯彻初衷,从这些人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坚定信念。再怎么艰苦都算不了什么,或者应该说这样正是他们所希望的。 最先认同冒险者的是城中居民。 因为他们替居民消灭了袭击城镇的魔物。因为他们替居民采集草药,而且这种草药只生长在极度危险,常人无法到达的地方。因为他们替村民惩罚了在城中横行霸道的流氓,用的是比流氓还要强悍的力量。 冒险者的存在替城镇带来了安稳。撇开城外采集活动不说,消灭魔物、维护城镇和平原本也是军队的职责。因此就普罗大众而书,可以代替军队执行相同职责的冒险者们其评价也稳健地逐步攀升。 如此一来却也让军方显得颜面无光。但是现实他们人手不足这点也是事实。 广增兵源不就解决了?如果可以这么轻松解决的话,军方就不用如此烦恼了。其实在城里面到处都可以听见这样的声音。当然,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士 兵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然而,士兵并不是招聘后就可以马上成为战力的,还需要花费时间、金钱培训。因此即使管辖士兵的国家或领主都亟欲增加兵力,不过现实状况却也让他们感到力不从心。 而在兵源无法扩展的期间,众多冒险者确实完成了城中居民的委托,就在他们获得百姓信赖的同时,也为城镇带来了稳定。 至此,国家也开始注意到冒险者的用处。「可以考虑委托冒险者来完成人力短缺的事务」,政府内部也纷纷开始出现此种论调。然而,现在他们却因为「先前强烈否定冒险者存在」的立场而让自己陷入难以承认他们的窘境。城镇居民之所以短时间内就承认了冒险者,是因为这群人的存在对自己有益,所以很快就接纳了他们。由此可见国家与人民在面对同一问题的时候有了极大的落差。 尽管之后的细部发展至今不得而知,但最后国家还是公开承认了冒险者。如此认知从一开始公开的国家传向邻国,于是冒险者最后成为了如今无人不晓的人物。当今只要城镇具有一定规模,该处就一定会设有冒险者公会。只要有公会,冒险者自然便会聚集过来。只要有冒险者在,当地的住宿、餐饮、药草、武器防具的生意就会跟着兴隆。况且冒险者基本上从不拖欠款项。就经济层面来说,他们也带来了正面影响。 俩人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个月。之所以可以预测自己能够有一份稳定收入,还可以自己选择想做的工作,这些都是因为有冒险者公会的缘故。 冒险者公会就是有着如此历史背景的组织。就在公会的阿兹拜亚支部,太一和凛正站在大厅的一隅盯着一张羊皮纸看。 「听说巡守队的人发现承接调查委托的d级冒险者被打得很惨,然后被丢在城里的广场上,这是真的吗?」 被人请来公会,这可是太一和凛成为冒险者后头一连,然而俩人心想反正每天都会来报到,因此也就抱持着平常心来到公会。最近俩人进到公会后不是立即前往布告栏处查看委托,要不然就是在大厅一角坐下来收集情报再承接委托,这是他们近来的两种行动模式。 身为一位冒险者必须随时掌握流行脉动。这句话是接触过众多冒险者的亚尔梅达说的。 这里所谓的流行,并非是指衣服色调,或是这个夏天即将到来的「某种事物」。 在哪里看见哪种魔物;在哪里看见某样商品相当畅销:还是那儿的商店想要某某素材;要不然就是某某冒险者团队解散了,现在没人跟那个谁睡谁组队。所谓的流行是指诸如此类的情报。 毕竟睡到不知道可以在何时、何地听到这些可以用来维持生计的情报。对想要出人头地的冒险者而言,情报与用来保护自身安全的武器、防具同等重要。 当然,有些人成为冒险者的日标不是出人头地,只是为求每日三餐温饱。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冒险者,「搜集有用情报」这点其实也跟承接委托、提升自身实力一样重要。 正因为如此,冒险者这种生物的耳朵大都很灵光。只要不是那种必须花费数日才能够解决的任务,通常早上的新情报不到中午就会变得人尽皆知,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所以太一和凛所讲的正是现在冒险者公会里面最热门的话题。 「这个世界变得很乱耶,老太婆。」 「这个世上没人可以像你说得这么达观啊,老头子。」 太一没想到好友的回话方式这么顺着自己的梗,在心满意足的同时,他用手指夹起了手边的羊皮纸。 接着他扫过了这张上头写有「调查贫民街酒馆现状」的羊皮纸。 ·进入该区酒馆打探该处的客层分布。 ·与酒保交谈,打探其为人。 ·在夜间前往。 ·尽量避免闹事。如果是别人找碴则不在此限。 ·单独承接任务时仅限d级以上的冒险者。 ·报酬为银币七枚,且报酬会随着带回来的情报内容视情况增加。 羊皮纸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 最引人注意的是右上角那个红色的叉,还有更改过后的报酬。更改前为银币四枚。太一记得昨天看见此份委托时并没有更改,也没有被打叉。 这个叉号代表上一位冒险者没有完成这个任务。其实,要是同一委托有两个人失败的话,委托文件上面就会被画上两个叉。 顺带一提,若是相同任务连续失败三次时,承接资格将会被强制提升至少一个等级。视情况而定,甚至可能调升两个等级。此时因为会聘雇等级高的冒险者,所以报酬必须调涨至合理金额,不过所产生的差额将会由冒险者公会自行吸收。毕竟公会必须要替误判冒险者等级一事负起责任。至于因为公会误判等级导致任务失败的冒险者,也可以获得公会补偿。此时他们可以领回任务失败时支付的罚金,而且失败纪录也会一笔勾销。毕竟有些冒险者的等级虽高,但却「尽管想接下任务,但却分身乏术」;而有些冒险者则是有着「不承接高等级委托」这样的既定原则。 说明到此为止。 这个任务是到今早才被加上一个叉,而且报酬金额也变多了。至于那位身负重伤的冒险者,也是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的。 从冒险者公会成员那里听来的消息, 再加上如今在大厅搜集到的传闻。 两者对照下,完全吻合。 「我们稍微整理一下讯息吧。」 「也好。」 俩人来到公会还不到半小时,不过获得的情报已经相当可观。 为了避免之后俩人遗漏讯息或出现认知落差而造成双方困扰,因此太一和凛决定整合一下手边信息。 「那位受伤的冒险者应该没事了吧?」 「我听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面对皱着眉的凛,太一给了一个肯定答案。 「但是,那个受伤的人好像什么都不肯说。」 「嗯嗯,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听说巡守队已经找他问过话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冒险者经历过太恐怖的事情,所以他只字不提。由于事关居民安危,因此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小事,城镇有关当局也都会努力说服,希望他能够开口告知。不过,他依然保持沉默。据说巡守队的负责人也为此感到头大。 「听说他只会偶而一直重复『不要再问了』这句话。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不难想象他的遭遇有多么凄惨。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鬼东西会出现在我们的桌上?」 太一用指尖夹起羊皮纸后轻轻地晃了起来。面对他的举动,凛突然轻声细语,而且还眉头深锁地说: 「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可以完成任务了吧。」 「那,谁跟你这样说的。」 当太一说到这里时,凛的视线开始扫向四周。 没有半个人偷听,也没有半个人偷看。 俩人的位置在大厅的靠墙处。 周围谈论相同话题的冒险者大有人在。 俩人并没有犯下「会让人前来询问羊皮纸内容」的失误。凛会这样确认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无其事的她又开始小小声接着往下说: 「……是公会会长。」 此时太一无法克制喉咙发出的惊呼声。 对面太一的表现,凛则是用同样的神情叹了口气。 「太过分了,那个大叔真会丢事情给我们。」 「真的是这样呢。」 尽管俩人对自己的战斗力颇具信心。纵使如此,对刚成为冒险者的新手而言,这个担子可能稍嫌重了一些。 虽然脑中思索着不想承接委托 的理由,不过当下的最佳人选别无他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杰拉德也已经得知蕾米亚有帮他们背过书。信中记述着和太一、凛战斗能力有关的客观评论。之后他也将信件内容让俩人过目,凛的实力当下已经足以匹敌a级冒险者的平均水平。 简而言之,就是能够以一挡千。要是本领真有那么高强的话,即使面临困难,丰富经验淬炼出来的自信也会让他说出「没有理由害怕」这样的话。这就是a级冒险者的强悍之处。 顺带一提,信中针对太一的评语只有一句话。 连常识都会卷着尾巴逃走的强悍。 当下太一和凛当然无法理解,不过杰拉德看完信后通晓了话中含意,他的脸颊不禁抽动一下。因为他没有想到太一居然可以让「那位」蕾米亚说出这番话。 然而,这个令人感到过分铺张的评价其实也为太一和凛带来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安心;不过另一方面,疏忽大意却也悄悄地向他们靠近。毕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向俩人保证,赢得了自己的敌人绝对不会出现。 「说也奇怪?我们可以承接这个任务吗?」 突然,太一说出了这个问题,接着又歪着头想想。 太一和凛成为e级冒险者是十天前的事情。俩人轻轻松松解决了城中的f级委托,转眼间升到了e级。 即使在一天内确实达成一件任务,到达升级门槛至少也要花费十天,不过太一和凛只花五天就办到了。 f级能够执行的委托主要是城里面的工作。一个人承揍时,只要完成十个任务便可以升级;二人团队要完成二十个;三人团队则是要完成三十个,以此类推。也就是每个人都要有十次成功完成任务的记录。尽管委托内容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并不代表内容很简单。 将一百个单体重量达三十公斤的物品从城镇头搬到城镇尾。要达成数十个这类委托的状况相当常见。要是没有施展强化魔术的话,一个人挑战这类委托只能用有勇无谋来形容。总之,要是无法在f级学会强化魔术,那就代表永远无法升上e级。因此冒险者公会都会定期替f、e这些低等级冒险者举办强化魔术的讲习,甚至还会委托d级以上的冒险者向f级的人传授强化魔术。 当中,太一和凛的团队让众人见识到传闻中的坚强实力,迅速提升了冒险者等级,也让俩人在公会里面成为大家的瞩目焦点。 成为e级冒险者后,俩人执行任务的状况依然顺利。即便如此,他们还没有符合晋升为d级冒险者的资格。 太一的疑问就是针对这里,然而凛的反应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果然没有看那本小册子对不对?」 「咦?」 凛竖起她的食指说道: 「小册子里面有写喔?说『组队执行任务时可承接上一等级的委托』。」 「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啦。」 太一口中讲着代表「我想起来了」的语句时,其实他的双眼正在左右漂移。 认识太一很久的凛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太一蒙混过关。此刻她散发出更不耐烦的气场。 「仔细一看,这个任务的运行时间是在晚上,对吧?」 为了逃开凛让人感到坐立难安的视线,太一改变了话题。 「你还真是老样子啊」,面对这么说的凛,太一搔了搔脸颊。小小教训他后,凛的心情舒畅不少,因而决定顺着太一转换话题。 「酒馆,白天应该不会开业吧。」 「到开业前要做什么吗?要承接其他任务来打发时间吗?」 凛思索了一下马上点头。因为即使接下调查酒馆的委托,就现阶段来看,深夜来临前都无事可做。俩人都打从心底认为与其发呆虚度时光,倒不如找些事情来做。 尽管太一和凛丝毫不觉得拿任务拿来「打发时间」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其实俩人只是尚未查觉,而且这类容易引发骚动的言论很幸运地没被周围人们听见而已。 「那就找个任务吧。」 「好啊。」 俩人站起身来,将见不得人的那份委托文件藏在怀中。 太一和凛朝着张贴委托任务的布告栏走去。 布告栏上面的任务都有依照等级分别张贴,自己能够承接哪些任务可以说一目了然。太一和凛靠近的是e级、d级的专属字段。 在那里,太一 「一如往常地」遭到带刺眼神包围。 太一知道,如果当场随便做出回应的话,只会让那些视线变得更尖锐而已,因此他刻意装作毫不知情,无视一切。 一位绑着马尾的少女,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前方。「有什么好工作呢」,她用手抵着下巴,物色着布告栏上的委托。在纤细、美观的眉毛下方有着长长的睫毛,加上又圆又大的清澈双眼,而且鼻梁又直又挺,继续往下还可见到一抹粉红薄唇。无疑是位美少女。 太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毕竟要是真的叹气也未免太蠢了。他之所以会被大家瞪着,完全是因为有凛在身边的缘故。说得明白一点,这些都是充满妒忌的视线。 面对曾几何时演变至此的状况,不光是太一感到不愿,连凛也没有料到会这样。所以,根本没有理由要受到他们这样对待。 另一方面,身为男人的太一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死瞪着他不放。 冒险者的男女比率为七比三,怎么看都是个父系社会,但这不是意味女性遭到漠视,只是双方的职责各有不同罢了。 【插图】 就跟在日本时相同,这个世界里面的女性也比较重视家庭。相较于成家后依然以冒险者身分度过一生的男性;在生产后继续从事冒险者工作的女性少之又少。当有了应该守护的家庭后,女性大多会辞退冒险者的工作,而这样也直接影响到冒险者的男女比率差距。想当然尔,团队里面全是男性的情况也占了大多数。 若是身边已经有妻子、女友等特定对象的人还说得过去,不过在这里经常会听到「其他单身男子会透过寻芳来满足自身欲望」的状况;至于在女性冒险者方面,她们多半是自行组队,因此男女混合的团队可说是少数。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事先防范成员间可能引发的桃色纠纷,以及之后导致的问题。 在这样的现状下,太一身处在男女比例一比一的团队里,这点当然会遭受他人忌妒。况且身为伙伴的凛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为什么瞪着太一看的人都是男的,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太一用谁都无法听见的声音「唉」地小小叹了一口气。太一和凛绝对不可能分道扬镳。因此在这个世界里面只要身为冒险者的一天,他们组成的团队就不会解散。太一就是想到这点才会叹气。至于此时的太一也无从得知,为什么带刺视线的数目与尖锐程度总是与日俱增。 「太一,这个任务如何?」 「有看到不错的任务吗?」 太一靠向凛,看向她指的委托案件。 因为俩人的距离突然拉近,导致凛显得惊慌失措,结果太一此举反而让那些视线变得更加刺人。 就如太一所想,他会在这世界里和凛相组队完全是时势所趋,但就如当下一般,有时俩人之间会出现让人觉得「你们是在放闪吗!?」的举动,因此太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自作自受。 「嗯—— 采集任务啊,看来不错喔。」 「嗯。距离也不会太远,傍晚前应该能回来。」 俩人有了共识。他们将委托文件自布告栏撕下并朝着柜台走去。一如往常,他们找上了玛莉叶。 「你们好。太一先 生,凛小姐。」 「你好。」 「你好、你好。我们要接任务。就是这件。」 太一在椅子上坐下,同时将委托文件和公会证递给玛莉叶。 玛莉叶快速浏览过委托文件后点了一下头。 「好的。这是e级的采集任务。这样就完成收件了。」 玛莉叶将太一、凛的公会证逐一放至一块用水晶制成的平板上。之后,甚至还用该平板辨识委托文件右下角的记号。 最后她在委托文件的正中央「咚」地一声盖了个章。这个章代表玛莉叶已完成所有确认及手续,即正式受理该项委托的证明。 承接任务的流程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只要没盖这个章,就无法执行任务。过程中也可能出现「公会职员觉得委托内容不合适而退到幕后请示高层意见」的情况。 但太一和凛至今还没有碰过因公会判断不合适而无法承接任务的状况。 旁人可能会觉得「这两位自知还是新手的冒险者一定曾经遭到公会回绝而无法承接委托」,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 其实这些都是公会的考虑,为了这两位名符其实的超重量级新人,公会也不希望因此让他们在心中留下阴影,最后导致俩人离开这座城镇。 「这样就可以了。请在本日起三天内完成委托。有其他问题吗?」 「那个,请问一下香幻草、魔奇之根长什么样子?」 「好的。请稍等一下。」 玛莉叶从柜台下方拿出一叠羊皮纸,接着劈哩啪啦地翻了起来。 最后玛莉叶找到了目标物,她从那一叠羊皮纸中将它抽了出来,之后再重复一次相同动作。 不过抽出羊皮纸后,她并没有特别标记文件原有位置,由此可知,这些羊皮纸并没有依照任何顺序进行排列。 总而言之,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赶快掌握好采集目标物的情报。 太一将附有插图的羊皮纸拿在手上。上头的插图连细部都绘制得入木三分,看来是出自能人之手。如此一来,包含特征在内,俩人已经清楚掌握了目标物的状况。 香幻草是一种黄梗、黄叶、开绿花的植物。这次任务要采集的并非开花的,而是含苞待放的香幻草。此种植物主要扎根在岩石上,通常长在崖壁的中段。 魔奇之根的特征则是会从地面长出一片蓝色的叶子,此种植物的根在土壤中是蓝色的,被挖掘出来接触到空气后就会渐渐转为红色。 跟日本的植物相比,太一和凛只觉得这两种植物相当诡异。然而,来到异世界过了一个月,俩人已经习惯了。如今颜色变化已经不会让他们感到讶异了。 「这次你们也要借走羊皮纸吗?」 「嗯,还是借一下好了。」 太一和凛并没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毕竟要是采集到错误物品,就无法完成委托。尽管无论是采集还是消灭魔物的任务,即使弄错目标,也只要在期限内达成即可,不过太一和凛可不喜欢白费力气这档事。 俩人将租金交给玛莉叶。因为这笔费用大概可以在街上买支串烧,所以俩人并没有特别舍不得。毕竟「确实无误完成任务」才是当下最优先的考虑。 承接任务的手续办妥,采集目标图像也取得了,接着只要出发就好了。 原本太一想起身离开,不过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抬高的臀部又坐了下来。见状,凛和玛莉叶都将头倾向一边。俩人心想,是不是太一还有其他想问的事情呢? 「是不是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呢?」 「尽管刚刚图解没有提到,不过香幻草、魔奇之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玛莉叶点点头,一副了解太一想问的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想消遥一下俩人,玛莉叶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笑容。 「香幻草要将含苞待放的香幻草花瓣切成细末,然后泡在水中抽出内部成分来使用。男性喝下抽出液后会精力旺盛。对想要在夜晚一展雄风的男性来说,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圣品。」 「……啥?」 「……」 太一费尽干辛万苦才挤出这番话,凛则是无言以对。 「至于魔奇之根,得要先经过干燥再炒过,最后磨成粉。然后,在使用时把粉末溶在水里做成药水。药水相当浓稠。」 滔滔不绝的玛莉叶稍作停顿。 俩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好预感,因此也没有催促她继续讲解。 尽管不知道是否了解俩人当下心境,玛莉叶还是开口继续说明下去。 「魔奇之根做成的药水是拿来当避孕药的。」 「……这?」 面对太一的反问, 「是避孕药。」 玛莉叶又说了一次。 太一膛目结舌,凛则是在一旁涨红着脸。 「至于使用方式,就是办完事后把药水……」 「啊,不用解释也没关系啦!」 凛举起手在脸前猛晃,满脸通红。凛已经惊慌失措到极点。然而,俩人都没有发觉,这正是玛莉叶期待已久的反应。 「这是娼馆提出的委托。每一段时间就会有这个任务。」 顿时三人之间为一片沉默笼罩。大厅依旧喧哗吵闹,但就只有这个区块安静到好像远离尘嚣。 接下来谁会开口呢?望着早已无雷的太一和凛,玛莉叶用愉悦的心情期待着后续发展。 (啊啊——真是的。年轻真好——好青涩喔——真是天真无邪啊——。这两个人真的太可爱了!!) 尽管表面上不发一语,但其实玛莉叶心里早在高声尖叫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现在我们就出发去采集等采集结束后我们还会再来!」 太一快速一口气讲完这番话即刻离开座位,凛则是急忙跟了上去,俩人用飞快的速度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公会。 其实就俩人的年龄来看,他们应该不会如此惊慌失措才是。事实上,透过在日本学到的性教育,还有青少年对性的好奇心,他们早就吸收到这个方面的知识。如果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这种内容更是稀松平常的话题。 太一和凛是熟到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之所以那么慌张,单纯是因为自己身旁的人对彼此来说很都特别而已。 自己在意的异性就在身旁,而且基本上还是一直跟自己同行的伙伴。 由于凛已经清楚明了自己的心意,因此她知道等等有段时间会无法直视太一;另一方面,太一还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如此焦躁。即便如此,他依旧确信「之后的气氛一定会很尴尬」,纵使他那份信心毫无根据可言。 至于玛莉叶,就只是用旁观者立场戏弄处于这种状态的俩人而已。 她这番举动绝对称不上一种优良嗜好。其实另一位公会女性职员,即玛莉叶的同事,她一直在后方听着这番对话,她一脸意外地走向玛莉叶说道: 「我说你啊。刚刚那样会不会有点过火啊?」 「嗯——,果然是那样吗?但是啊,看到那两个人就会忍不住那样一下啊。难道你不会想捉弄他们一下吗?」 其实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玛莉叶的同事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获得认同后的玛莉叶还将刚刚只在心中吶喊的那些话说了出口。也就是那些「那两个人又年轻又纯真,他们被捉弄后的反应真的好可爱」这类的话。 听完这番话后,玛莉叶的女同事开始头痛了起来,还按摩了太阳穴附近。她感到意外的表情原本就一览无遗,如今又雪上加霜。尽管玛丽叶与她对上眼的瞬间立即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不过等到玛莉叶察觉实情时却为时已晚了。 「……你给我听好。你说那两个人很年轻,对吧?这样说其实就代表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年轻了,你有注意到这点吗?」 「……噫……噫!」 看来她果然没有注意到这点。玛莉叶惊讶到大声叫了出来。 她的同事只是缓缓地摇摇头。 「即使只从旁边看,我也觉得那两个人很相配。话说回来,今年年初的时候你不是夸口今年一定要结婚的吗?你跟现在的男朋友有办法结婚吗?」 「……」 「你说什么?你话都含在嘴里我听不见喔。」 「可能……没办法……」 「……什么。那你还敢说别人喔。」 有如会心一击的发言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削减着玛莉叶的hp。顺带一提,这位同事早在十八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就结婚了。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更考虑生个第四胎,是个跟老公依旧打得火热的已婚妇女。总而言之,她绝对有资格向其他人提出忠告。至少玛莉叶是这么认为的。 「在说三道四前,自己先找到『对的人』再说吧。」 「好了啦,原谅我吧……」 如同翅膀中箭坠落的鸟儿般,玛莉叶也被击垮了。 因果报应。要戏弄别人,也要有被人戏弄的觉悟。 在艾利斯廷的一般常识里,玛莉叶也差不多到了大家口中「进度落后」的年纪。其实她颇具姿色、个性也不差,只是眼光太高,导致迟迟无法结婚。看着玛莉叶的可怜身影,这位女性同事耸耸肩,说了声「放你一马吧」。 ◇◆◇◆◇◆◇◆ 缪菈端着库啡走到二楼某个房间的门前。这个房间相当特殊,要是敲门前没有先将某个波长的魔力注入手中,敲门声就无法传入房内。 能够顺利敲门的人只有太一和缪菈。因为太一只有花费时间在学习操控魔力上面,而缪菈则是长年跟在蕾米亚身边修行的缘故。至于凛的话,只要肯花时间的话,她也一定做得到,不过因为她是同时进行操控魔力、魔术修行的关系,所以还没有办法做到可以控制魔力波长的程度。 「缪菈吗?进来吧。」 缪菈在蕾米亚许可后打开房门。 房间主人看来一如往常地潜心研究,房内杂乱无章,堪称事是座魔窟。 叹着气的缪菈将库啡翻到特定位置。因为在这间物品四散的房里,蕾米亚指定好了库啡的摆放位置。不,应该说非得指定才行吧。 「东西又乱成这样……整理一下比较好吧。」 「不要乱动。我知道什么地方摆什么东西。你乱动的话我会找不到。」 这是不想整理的人常用的借口。 「真不想让太一还有凛看到这个房间……」 「干嘛扯到那两个人……」 话虽如此,不知道是不是蕾米亚自知东西乱放,所以语气没有很强硬。「干脆来场地震把东西震乱最好」,此刻缪菈心中正在想着如此不尊师重道的事情。 「太一和凛离开这里已经两个礼拜了。」 「有那么久吗?」 「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嗯。应该早就升上e级了吧。」 的确,以俩人的潜力,顶多要求体能的f级任务应不会对他们造成困扰吧。 「即使他们承接的是讨伐委托,城镇周围也没有魔物是他们的对手。」 「嗯。附近大概就只有角兔那种魔物而已。距离北门稍远一点的地方才有可能遇到沼泽巨狼。」 遇到后非得一战的魔物在城镇周围相当少。角兔是种「只要没有攻击,即使被靠近也不会主动袭击」的魔物。况且晋升e级、习惯战斗后,要输给角兔反而是一件难事。至于沼泽巨狼,则是个比角兔还要强悍的对手,但它们的主要栖息地主要是北方森林。虽然偶尔会碰到离开森林的单独个体,不过基本上几乎不会在北方森林以外的地方碰见它们。 附带说明,如果想要见到黑曜马,就必须前往距离城镇快马加鞭一个小时左右的地方,而且碰上黑曜马的机率原本就微乎其微。至于太一和凛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后马上就遭遇黑曜马,这只能说俩人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还有北方森林对吧?」 「嗯……除了角兔外,那里还有哥布尔跟沼泽巨狼。」 「角兔加上哥布尔、沼泽巨狼……完全不觉得太一和凛会输。」 「我也这么想。」 在e级的委托中,只要组队就可以承接讨伐哥布尔的任务。然而,不管蕾米亚、缪菈再怎么评估,哥布尔都不是太一和凛的对手。 「必须要让他们有更丰富的经验才行。」 蕾米亚所思考的是在实战中累积经验的修行方式。太一和凛实力坚强,强到要替他们找敌人 都有难度。然而,他们光靠如此强悍的力量就可以生存吗?话也不能这么说。 当然,太一和凛的实力几乎无人能够出其右。不过,生存往往要靠比拳头以外的方式。如果想用力量解决所有事端,最后只会变成单方面制服。也就是不让设法反抗的另一方有任何解释机会。依照太一和凛的个性,他们绝不会希望事情演变至此。 正因为如此,俩人不仅要具备这个世界的常识,还要拥有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智慧。 此时蕾米亚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个主意甚至好到会让人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蕾米亚决定立刻着手准备。 面对盯着自己不放的师傅,这位妖精少女已经摆好询问架式。她想问的是「你又想做什么了?」。 ◇◆◇◆◇◆◇◆ 「瞪」的轻轻一声,太一降落至地面。 他凝视自己手中紧握的植物,接着从怀中取出羊皮纸进行比对。他对照了图像及一旁记载的特征,确认与实物无异。毫无疑问这就是香幻草。达成目标的太一点了个头。 「采到了吗——?」 远处传来凛的声音。 「有——。采到了喔——。」 此时凛正在远处的森林前弯着腰,太一如此答复她。接着,太一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崖壁,仰望着方才到过的场所。 山崖目测高度约十公尺。由于有些高,因此花了不少工夫。然而,并非是前往那里让他费心。毕竟太一经过魔力强化后的体能可以当场轻易地垂直跳上十公尺高的地方。 太一的费心其实都是花在控制跳跃力道上面。实际跳跃时,他不是跳得太低,要不然就是过高。 当太一如愿踏上目的地时,这已经是第四次跳跃了。在掌握好力道后,采集作业就进行得很顺畅。 生长在陡峭崖壁上的香幻草是这次采集任务的目标物之一。一般而言,只要施加强化魔术慢慢攀登至目的地即可,不过在见到此处的悬崖后,太一自行做出了「只要用跳的就够了」的判断。 光跳跃方式达成目的,这至少得具备c级以上的实力。然而,如果只是攀爬山崖的话,只要e级实力便可达成。 不仅如此,周围并没有强悍魔物出没,就连阿兹拜亚周边最需要警戒的黑曜马至今也没有传出在这里目击的情报,因此这个委托被归类为e级。 太一将香幻草放进腰问的小袋子。再次确认袋香幻草已达到所需数量后,他转身前往凛的所在地。 「你那边进行得如何?」 「蛮顺利的。」 正用小刀挖掘地面的凛回过头来。她将沾满泥土的手套褪下,用手擦拭满布汗珠的额头。 一旁的篓子装着植物的根。看来这边的采集状况也很顺利。 出没此 处的魔物以角兔为主。根本不是俩人的对手。 野兽的话更是无关紧要。尽管知道附近有尖牙和爪的野狗成群出没,但如果只是野生动物而非魔物,根本没有拔刀相向的必要。 到达此处前,俩人已经过到一群二十只左右的野狗,然而太一和凛不假思索地靠了过去,摸摸它们的头,还让它们翻身挺肚向上。野生动物拥有敏锐嗅觉。不光是能够嗅出味道这样的基本能力,这也是在这个世上生存所需的能力——查觉到对方比自己还强。 它们应该已经透过本能理解到自己赢不过太一和凛吧。 这群野狗目前正在距离太一、凛稍远的地方安心睡觉。尽管俩人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这么亲近自己,不过这其实是那群野狗遵照「只要不是敌人,待在强者附近就是最安全的」这个想法的行为罢了。 采集到的物品数量已经足够。俩人还多采了一些,以防回程途中有什么闪失。 至此「工作」结束。 太一回顾刚刚一路下来的情形。 他发觉途中遭遇的魔物数量相当多。 这个采集场位于离开阿兹拜亚东侧大门后大人徒步约八小时脚程的地方。 太一和凛从东侧大门离开城镇大概有三次。其中两次是为了前往无人场所进行模拟战斗,剩下一次是为了确保城镇安全、每个月进行两次的角兔定期讨伐。该讨伐任务是适合e级团队的委托任务。 纵使这三次只来到距离城镇单趟约四、五小时的地方,不过也不算不短。 要是太一当时的记忆正确,途中碰到角兔的机率,一般状况下是行走一小时会碰上二到三只。因为角兔是繁殖能力旺盛的魔物,所以有定期讨伐,数量还是没有减少。 话虽如此,要是没有定期讨伐,角兔数量会在一个月内增加三倍。一个月后更会像滚雪球般一发不可收拾。 依照公式计算,如果有一个月没有定期讨伐,徒步一小时间,遇到的角兔数量则是会变成六至九只。 诚如前面所违,这是一个月没有讨伐时角兔自然繁殖后所增加的数量。 而且,太一和凛前些日子才承接过这项定期委托,俩人甚至还超出委托文件要求的成果,缴出超过标准五成的好成绩。 综合以上结果,基本上现在徒步一小时内碰到的角兔数量应该连三只都不到。况且途中因为没有人,太一还施加强化魔术将移动速度提升至飞快,因此实际遭遇的总数应该更少才对。 然而,太一数了记忆中遇见的角兔数量。 「四十三只?……太多了吧。」 他不禁嘀咕了一会儿。 「不是四十六只吗?」 可能是知道太一在自言自语什么,凛提起篓子走向太一,而且还修正了他计算的角兔数量。 「啊?是这样吗?」 「没错……我想想、奇怪?没错,应该是这样。嗯。」 可能对这个数量也没有自信,凛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小。 「反正,正确数量也不记得了。」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正确数量。应该是知道这点吧,凛回以苦笑。 重要的是,定期讨伐才结束不久,角兔数量却跟一个月没有讨伐的一样多。 毕竟俩人也有参与定期讨伐,因此这点也让他们感到在意。 「果然很多呢。」 「明明才讨伐完没多久,这样的数目真的很奇怪。」 俩人环顾了四周。 就算只是一闪而逝,他们还是看见了两只角兔。 平常想看到角兔这种魔物还得走一小段路寻找,不过现在居然只要转头看看四周就能发现它们的踪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成群野狗一直待在俩人周围不肯离去。原来是因为角兔数量实在太多,野狗为了自身安全,所以紧黏着强者不放。 尽管角兔是种「你不犯它,它不犯你」的魔物,但还是比野生动物凶猛许多。说起动物与魔物的主要区别,其实就是它们体内是否存有魔力。而这也是让野狗心生畏惧的原因。 「凛。我们周围大概有几只?」 「那个。等我一下。」 太一向凛询问后,凛施展了魔术。 「叮」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向外展开,此魔术感觉形似半球,以凛为中心向外延展。 这是最近凛模仿声纳技术开发出来的探测魔术。 探测范围大约可达两百公尺左右。应该是在鲜少辽蔽物的草原使用肉眼查看比较有效率,所以才没有使用这招吧。 「那个。现在看得到的角兔有两只吧?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只。」 「真的假的啊……该不会是异常增殖吧。」 其实在俩人视野的死角,也就是被长长野草遮住而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只。甭说用来修行的森林,角兔应该也鲜少在这片草原出没。半径两百公尺这种极为狭小的范围里面居然出现三只角兔,怎么想都觉得异常。 尽管他们试着思考原因,但却一无所获。 「总之先回去吧。反正在这里想破头也不会有答案。」 凛的一番话相当中肯。 毕竟俩人对这个世界还不甚了解,所以思考再久应该都无法获得解答。 「也对,我们先回去吧。」 眼下为了让成群野狗安心,俩人消灭了触目所及的角兔。因为野狗的主动亲近让太一和凛对它们产生了一些感情。 他们轻轻松松解决了三只角兔,并切下它们头上的犄角作为胜利证明。 太一和凛再次环顾周围,确认是否还有角兔存在。为了以防万一,凛再度施展了声纳魔术,但没有出现角兔的反应。 太一摸摸横躺在一旁抬起头来的野狗。野狗用央求的眼神仰望着太一,不过再怎么说数量超过了二十只,太一和凛也无法都带回去。 尽管于心不忍,但太一和凛就此没有回头看过那群野狗。 「好了,走吧。」 「嗯。但往城镇不是走那个方向。」 太一依然是个路痴。 俩人一边伴着嘴一边往城镇的方向迈步前进。 因为入夜后还有一个酒馆的调查任务等着他们。尽管俩人预设的去程、回程所需时间都相同,因此估计傍晚时分便能回到阿兹拜亚,不过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磨蹭。 太一和凛透过强化魔术赶回城镇。不枉他们耗费魔力赶路,普通需要八小时的路程只花了三小时左右便抵达了。 回城后太一和凛前往冒险者公会报告任务完成,当下先是完成速度之快让玛莉叶大吃一惊,接着俩人更以史上最快的速度晋升为d级冒险者,当然这件事情更是让玛莉叶瞠目结舌。 然而,拜升上d级所赐,太一、凛即使只有一个人也有资格可以承接酒馆调查任务,可说是不错的连带收获。 以下是稍后公会里大家谈论的话题。 某个冒险者团队发现了大量的野狗残骸。 总数达二十只以上。那些野狗感觉上是四处逃窜后才遭到杀害。尸体是以某个地点为中心呈现扇形分布。据推测应该是沼泽巨狼下的毒手,因为每具死尸的内脏都四散各处,而沼泽巨狼又都是以猎物的肠子为主食。 不过感觉事有蹊跷而着手调查的冒险者一行人却无法理解眼前的光景。 【插图】 尽管沼泽巨狼是以健步如飞而闻名,不过面对以扇形四处逃窜、总数还超过二十只的野狗,怎么想都不可能杀得一只不留。 为此,冒险者团队提出一种假设。 就是袭击野狗的沼泽巨狼不只一只。 不过这也让他们感到不解。 从城镇东门开始连绵的道路,栖息在道路沿线的魔物应该只有角兔,因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野狗尸体怎么可能是多匹沼泽巨狼干的好事。 这个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冒险者公会。 这个消息和前次太一和凛带来的角兔犄角共同成为某个推测的基础。 此刻,空前的危机已经朝着阿兹拜亚缓慢逼近。 第三章 异世界的日常生活篇 第八话 太一和凛晋升d级冒险者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 此处位于西大陆的北方,是世上魔术最发达的国家,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三大国家之一,更是一个颇富盛名的国家。 此国人口大约两千万人。虽然远远不及拥有一亿六千万人口、全世界人口数最多的加尔亘帝国,但与同为三大国家的斯嘉特利斯皇国不相上下。 尽管人口差距甚大,但由于如前面所述,艾利斯廷拥有世上最发达的魔术,因此世人还是将称它为三大国家。 此国不仅靠着魔术让人民丰衣足食,而且据说约有八成的国民都会基础魔术。 加尔亘帝国里面能够使用基础魔术的人口大约四千万人。据估计,世上能够运用魔术的总人口约为一亿人,由此可知艾利斯廷的魔术师占比有多么惊人。 世界总人口五亿人里面有20%为魔术师。其中有16%都来自这个人口两千万的国家。比例之高令人咋舌。 正因为如此,艾利斯廷才能够以三大国家之一的地位声名远播。 另外,在这里也希望大家不要误解,这个国家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得使用魔术。就算不会运用魔术也不会遭人排挤。毕竟当初只是会使用魔术的祖先都集中在艾利斯廷魔法王国而已。 如果要采究此处魔术师人口的比例问题,就必须回溯到大约三千年前,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成立之初。 被称为现代魔术之父的大贤者雷斯皮拉尔,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一生。 这位大贤者时常在历史教科书、魔术教科书等各式文献当中出现。他充分发挥出自身无与伦比的才能,建构起现代魔术的基础。 他与弟子的血脉一代传过一代,终于创造出世上绝无仅有的魔术师培育环境。 为了赞颂大贤者的丰功伟业,其后代建立起冠有他家族名「艾利斯廷」的国家,而这正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该国原本对现代魔术就钻研颇深,再加上于特有属魔术师才能操控的魔法方面,他们也拥有众多相关知识,因此首都委内费克斯更是一处远近驰名的学术都市。 艾利斯廷在魔术学领域中可说是与世上最精通魔术的妖精族并驾齐驱。 首都委内费克斯位处国土东端,面对海洋悠然而立。距离首都直线距离约三百公里远的地方,是一处名为阿兹拜亚的边境城镇。 比起和首都的距离说明,其实阿兹拜亚邻近位于西大陆东部的斯嘉特利斯、加尔亘两国边境,是邻国冒险者、商人的中继点,同时以艾利斯廷为活动据点的人们也经常造访此地。 也因为这样,即使面积不大,此地却十分繁荣,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镇。 城镇的东、南、西三侧都是大草原,往北走一会儿有片葱葱郁郁的森林。距离城镇不远处有条河,加上雨量丰沛,因此农业也相当盛行。因为附近有森林的缘故,狩猎风气同样非常兴盛。 尽管位处边境,但却受到上天眷顾,络绎不绝的交易为此地带来了繁荣景象。这就是太一、凛作为活动据点的阿兹拜亚。 这些都是蕾米亚、缪菈教给俩人自己所住国家的相关基础知识。 这些都是今后要在这个世界求生存时相当重要的常识。 陷入沉思而显得呆滞的太一,虽然在脑中复习着这些知识,不过他主要思考的并非此事。 (我又做了那个梦。) 他最近一阵子每隔几天就会做那个梦。 虽然身处梦境,但意识过于清晰,眼前光景也相当鲜明。然后,耳中都会回荡着那个声音。即使太一从未见过声音的主人。 只要一有空间,太一脑中都会回想着那个梦境。当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的梦。 毕竟现在连称得上线索的讯息都没有,想破头也得不到答案。 尽管这个梦境充满谜团,但却不至于惹人厌,思考这件事情意外地让太一打发了不少无聊时光。然而,他偶尔也会在繁忙时沉思梦境,当然这是太一必须改正的地方。 「呜……啊。」 大一张开大口打了一个哈欠,接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因为他现在闲得发慌,所以正是思索梦境的绝佳时机。 太一的眼前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即将入口的库啡在杯中晃动着,而映照其上的太一脸庞也随之扭曲。 梦境的事情、从前学过的这个国家相关事情,以及魔术,还有在这世界度过的日子。诸如此类的种种事情。 将如此庞杂的事情在脑中想过一遍后,太一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 由于此时旅社「秘银」里面飘荡着一股冷清气息,大厅里面的人更是稀稀落落,因此完全无法想象平时此处喧闹起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太一坐在靠窗的位置。这里摆有一张他和凛经常使用的双人桌。长期留宿在旅社「秘银」的客人为数众多,冒险者、佣兵、商人为该处的主要客层。 只要长期投宿于此,即使不用特别交谈,大家就会自然认识对方。那位小贩总是大约在这个时间外出,甚至连那个佣兵喜欢吃什么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会知道不同房客经常坐的位置在哪里。这里并没有指定席制度,房客间也没有事先对此讨论过,只是大家心照不宣下的结果。 顺带一提,这里的少数派客人是流浪艺人或吟游诗人。只有极少数的住宿客人是既有钱又有闲、四处游山玩水的退隐贵族,或是退居二线后空间时间暴增的大商人。 太一坐在桌前以手托腮,两眼无神地望向窗外。 阳光洒在遗留着晨间雾气的门前大道,每当有人经过时,他们的影子就会被阳光拉得老长,就好像太阳在藉此宣示「天才刚亮而已,现在开始才要发挥本领」似的。 太一的视线不知不觉地上移,映入眼帘的是停在对面建筑屋檐上的几只鸟儿。吱吱喳喳…… 可爱的呜叫声就这样轻轻柔柔地融入他尚未完全苏醒的意识当中。 在屋檐底下出现一只驻足仰望着鸟儿的猫咪。尽管它已经停留在那好一阵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猫咪放弃了,最后它踏着无精打采的步伐消失在小巷里面。它的背影不禁让人感到惆怅。 「沐浴朝阳间 晨间景致亦摇摆 鸟鸣千百啭……什么嘛。」 面对自己脱口而出的呢喃,太一不由得笑了起来。 太一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但却觉得说出了出乎自己意料的佳句,而且他本来打算用日文,因此他也不知道,如果用阿尔帝亚语来说这段话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太一发觉阿尔帝亚好像也有所谓的四季。比起一个月前,现在的白天已经暖和许多。当前这个时期早晨还有些寒冷,以日本来说刚好是四、五月时的气候。日子越往前推进,想必身着短袖等轻薄打扮的居民也会纷纷出现。 突然,太一发觉有人逐渐向他靠了过来。接着他听见椅脚发出摩擦地板的声响。太一将脸转向声音的来源,看到的是这间旅社的招牌女员工坐在那儿。她将自己深蓝色的头发高高盘起。 「早啊,亚尔梅达。」 「嗯,早安太一。来,这是你要的续杯。」 亚尔梅达手持一个库啡壶。壶口还冒出阵阵白烟。 「喔,谢啦。你稍等一下。」 此时太一杯中还有剩不到一半、有些冷掉的库啡。他将剩下的库啡一饮而尽。 亚尔梅达见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将库啡倒入太一的杯子里。 这可是还冒着热气、刚泡好的库啡。太一心想难得可以喝到刚泡好的库啡便啜了一口。风一味绝佳。太一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 「你喝的样子好满足呢。」 「是真 的很好喝啊。」 「呵呵,多谢赞美。」 亚尔梅达开心地笑着,双颊微微泛红。 太一觉得她应该是因为被称赞而害羞。不知道该说是没有多想的太一驽钝至极呢?还是该说亚尔梅达的心事没被太一查觉很幸运呢? 「那个,太一。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亚尔梅达向太一询问。看来刚刚他的呢喃都被听见了。太一原本只打算自言自语,之所以传到别人耳里,应该是声音过大所致。此时太一用力搔起头来。 「啊,那个啊。在我的故乡,那个叫做『川柳』。」 「『川柳』?」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在五、七、五的字数限制下构思出一段文字,然后讲出一段漂亮的话。」 「喔:五、七、五……原来如此。」 太一突然发现,亚尔梅达居然已经理解「五、七、五」的音韵规则。看来对居住在这个世界的亚尔梅达而言,他用日文念出口的川柳也可以透过发音来听出音韵。暂且不论写出来的文字,单就口语来看,此处的用语有可能跟日文如出一辙。 虽然太一完全无法想象事情为何会如此。 「五、七、五的话,『欲寻住宿处 欢迎来秘银旅社 请多多关照』,是像这样吗?」 「喔,厉害厉害。」 「嘿嘿,多谢褒奖。」 眼前的少女打从心底开怀地笑着。如果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对谈都可以让她这么开心,太一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亚尔梅达是暂时放自己的工作来陪陪闲到发慌的太一,因此那怕只有一点点,太一也想让她开心。 太一今天起得比平时还早。当他醒来时,连习惯早起的凛都还在睡梦中。平常如果太早醒来,太一怎么可能放过睡回笼觉的难得机会,但就只有今天,不管他再怎么想继续睡,就是怎么样也睡不着。 太一越是告诉自己要赶快入睡,他就越是清醒,因此明知无事可做,他还是不情愿地离开了被窝。 换了衣服洗把脸后,太一来到了同时也是餐厅的大厅。正如他所料,里头没什么人。即便如此,太一依然看到已经有同行整装待发,他不由得打从心底佩服大家的勤奋。 「亚尔梅达,平常你这个时间都已经起床了喔?」 「嗯,对啊。要帮炉子添添柴火,还要扫扫地,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看来亚尔梅达应该是从小在旅社帮忙,因此无论前一天熬夜到多晚,只要到了起床时间,双眼就会自然睁开。 话虽如此,她说也会有「房客在前晚举办宴会直到深夜而导致睡眠严重不足,以至于白天工作时相当辛苦」的情况就是了。不过亚尔梅达依然能够笑谈这一切,由此可知她不是被迫帮忙家务,反而是她认同这是份有意义的工作。 亚尔梅达与迫于需要而成为冒险者的太一和凛截然不同,她自己选择了属于自己的未来,这真是难能可贵的一件事。在日本,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如今太一也才了解这样的环境有多么难得。对不得不成为冒险者的太一和凛而书,「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句话虽然了无新意,但却最贴近俩人此刻的心境。 「啊,对了,有件事情一定要跟你说。那个,太一。」 亚尔梅达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啪」一声拍了一下手。 「嗯?」 「你今天也要去冒险者公会吗?」 「嗯——。虽然还要跟凛说一声,但原本就打算去。怎么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刚刚在清扫旅社四周时,冒险者公会的人有来过。」 「真的啊。」 「嗯。他们说有事情要找你跟凛,请你们今天有空的时候去一趟。」 「这样啊。我知道了。」 回完话后,太一心中浮现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你帮忙传话?人都已经来了,直接跟我们讲不就好了。」 「嗯。说得没错。不过我说我会帮忙转达,并请他们先回去了。」 看来没让公会的人找太一和凛说话是出自亚尔梅达的判断。 「因为小凛还在睡觉,你也还没睡醒对吧?」 因为事实诚如她所言,所以太一无法反驳。 然而,太一也知道这是亚尔梅达出自好意的选择,因此也老实地向她道谢。 「原来是这样啊。谢啦,亚尔梅达。」 「呵呵呵。不客气。」 亚尔梅达移开椅子站起身来。 「好了。该传达的事情传达好了,我回去工作了喔。库啡壶我就放在这儿,喝完了再帮我再那边的搬台找侧地力放这就好。」 「真抱歉,还让你放下手边工作。还帮我们设想这么多。」 「别放在心上。而且我也没有放下工作啊。」 「嗯?是喔?」 此时亚尔梅达左手插腰,右手食指伸得直挺挺的,这个姿势像极了太一邻居的大姐姐,非常适合亚尔梅达。 「没错啊。款待客人是我的工作,替客人设想也是我的工作,我一直都在工作喔。」 面对亚尔梅达淘气的笑容,太一也回以一抹微笑。 「那么我去忙了。」 「嗯。谢啦。」 太一对着亚尔梅达挥手离去的背影抛出了感谢的话语。 从太一的方向无法窥见亚尔梅达的表情,其实当下的她拼命地克制自己不要喜形于色。 附带一提,今天一整天亚尔梅达都是抱持着好心情努力工作着。 ◇◆◇◆◇◆◇◆ 冒险者公会。 在这个世上有许多诸如「消灭魔物」、「护送他人前往采集或特定地点」、「探索人烟罕至地点」等常人难以完成的工作。有人想委托这类工作,有人则是想承接这类工作来赚取报酬,而公会就是用来服务这些人的中介机构。冒险者公会建立在世界各地,横跨多国,是个没有隶属于特定国家的组织。 公会创立当初也是历经不少风风雨雨,但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如今公会早已经是跨越国界、人尽皆知的组织。 据说即使是低等级冒险者也拥有匹敌军队基层士兵的实力。当然,等级越高,实力就越强,高等级冒险者的实力足以媲美国军骑士;如果是a级冒险者的话,水平甚至等同于军队高阶指挥官。 没想到实力如此高强的冒险者居然都是自由业,因此不光是城镇的百姓,甚至连各个国家都对其抱持着高度戒心。 想当然尔,树大招风在所难免,幸好当初公会先贤们并没有因而沮丧。他们一味想让世人认同自己的用处而四处奔走。无论遭遇到多么强烈的批判,他们始终都贯彻初衷,从这些人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坚定信念。再怎么艰苦都算不了什么,或者应该说这样正是他们所希望的。 最先认同冒险者的是城中居民。 因为他们替居民消灭了袭击城镇的魔物。因为他们替居民采集草药,而且这种草药只生长在极度危险,常人无法到达的地方。因为他们替村民惩罚了在城中横行霸道的流氓,用的是比流氓还要强悍的力量。 冒险者的存在替城镇带来了安稳。撇开城外采集活动不说,消灭魔物、维护城镇和平原本也是军队的职责。因此就普罗大众而书,可以代替军队执行相同职责的冒险者们其评价也稳健地逐步攀升。 如此一来却也让军方显得颜面无光。但是现实他们人手不足这点也是事实。 广增兵源不就解决了?如果可以这么轻松解决的话,军方就不用如此烦恼了。其实在城里面到处都可以听见这样的声音。当然,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士 兵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然而,士兵并不是招聘后就可以马上成为战力的,还需要花费时间、金钱培训。因此即使管辖士兵的国家或领主都亟欲增加兵力,不过现实状况却也让他们感到力不从心。 而在兵源无法扩展的期间,众多冒险者确实完成了城中居民的委托,就在他们获得百姓信赖的同时,也为城镇带来了稳定。 至此,国家也开始注意到冒险者的用处。「可以考虑委托冒险者来完成人力短缺的事务」,政府内部也纷纷开始出现此种论调。然而,现在他们却因为「先前强烈否定冒险者存在」的立场而让自己陷入难以承认他们的窘境。城镇居民之所以短时间内就承认了冒险者,是因为这群人的存在对自己有益,所以很快就接纳了他们。由此可见国家与人民在面对同一问题的时候有了极大的落差。 尽管之后的细部发展至今不得而知,但最后国家还是公开承认了冒险者。如此认知从一开始公开的国家传向邻国,于是冒险者最后成为了如今无人不晓的人物。当今只要城镇具有一定规模,该处就一定会设有冒险者公会。只要有公会,冒险者自然便会聚集过来。只要有冒险者在,当地的住宿、餐饮、药草、武器防具的生意就会跟着兴隆。况且冒险者基本上从不拖欠款项。就经济层面来说,他们也带来了正面影响。 俩人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个月。之所以可以预测自己能够有一份稳定收入,还可以自己选择想做的工作,这些都是因为有冒险者公会的缘故。 冒险者公会就是有着如此历史背景的组织。就在公会的阿兹拜亚支部,太一和凛正站在大厅的一隅盯着一张羊皮纸看。 「听说巡守队的人发现承接调查委托的d级冒险者被打得很惨,然后被丢在城里的广场上,这是真的吗?」 被人请来公会,这可是太一和凛成为冒险者后头一连,然而俩人心想反正每天都会来报到,因此也就抱持着平常心来到公会。最近俩人进到公会后不是立即前往布告栏处查看委托,要不然就是在大厅一角坐下来收集情报再承接委托,这是他们近来的两种行动模式。 身为一位冒险者必须随时掌握流行脉动。这句话是接触过众多冒险者的亚尔梅达说的。 这里所谓的流行,并非是指衣服色调,或是这个夏天即将到来的「某种事物」。 在哪里看见哪种魔物;在哪里看见某样商品相当畅销:还是那儿的商店想要某某素材;要不然就是某某冒险者团队解散了,现在没人跟那个谁睡谁组队。所谓的流行是指诸如此类的情报。 毕竟睡到不知道可以在何时、何地听到这些可以用来维持生计的情报。对想要出人头地的冒险者而言,情报与用来保护自身安全的武器、防具同等重要。 当然,有些人成为冒险者的日标不是出人头地,只是为求每日三餐温饱。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冒险者,「搜集有用情报」这点其实也跟承接委托、提升自身实力一样重要。 正因为如此,冒险者这种生物的耳朵大都很灵光。只要不是那种必须花费数日才能够解决的任务,通常早上的新情报不到中午就会变得人尽皆知,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所以太一和凛所讲的正是现在冒险者公会里面最热门的话题。 「这个世界变得很乱耶,老太婆。」 「这个世上没人可以像你说得这么达观啊,老头子。」 太一没想到好友的回话方式这么顺着自己的梗,在心满意足的同时,他用手指夹起了手边的羊皮纸。 接着他扫过了这张上头写有「调查贫民街酒馆现状」的羊皮纸。 ·进入该区酒馆打探该处的客层分布。 ·与酒保交谈,打探其为人。 ·在夜间前往。 ·尽量避免闹事。如果是别人找碴则不在此限。 ·单独承接任务时仅限d级以上的冒险者。 ·报酬为银币七枚,且报酬会随着带回来的情报内容视情况增加。 羊皮纸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 最引人注意的是右上角那个红色的叉,还有更改过后的报酬。更改前为银币四枚。太一记得昨天看见此份委托时并没有更改,也没有被打叉。 这个叉号代表上一位冒险者没有完成这个任务。其实,要是同一委托有两个人失败的话,委托文件上面就会被画上两个叉。 顺带一提,若是相同任务连续失败三次时,承接资格将会被强制提升至少一个等级。视情况而定,甚至可能调升两个等级。此时因为会聘雇等级高的冒险者,所以报酬必须调涨至合理金额,不过所产生的差额将会由冒险者公会自行吸收。毕竟公会必须要替误判冒险者等级一事负起责任。至于因为公会误判等级导致任务失败的冒险者,也可以获得公会补偿。此时他们可以领回任务失败时支付的罚金,而且失败纪录也会一笔勾销。毕竟有些冒险者的等级虽高,但却「尽管想接下任务,但却分身乏术」;而有些冒险者则是有着「不承接高等级委托」这样的既定原则。 说明到此为止。 这个任务是到今早才被加上一个叉,而且报酬金额也变多了。至于那位身负重伤的冒险者,也是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的。 从冒险者公会成员那里听来的消息, 再加上如今在大厅搜集到的传闻。 两者对照下,完全吻合。 「我们稍微整理一下讯息吧。」 「也好。」 俩人来到公会还不到半小时,不过获得的情报已经相当可观。 为了避免之后俩人遗漏讯息或出现认知落差而造成双方困扰,因此太一和凛决定整合一下手边信息。 「那位受伤的冒险者应该没事了吧?」 「我听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面对皱着眉的凛,太一给了一个肯定答案。 「但是,那个受伤的人好像什么都不肯说。」 「嗯嗯,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听说巡守队已经找他问过话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冒险者经历过太恐怖的事情,所以他只字不提。由于事关居民安危,因此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小事,城镇有关当局也都会努力说服,希望他能够开口告知。不过,他依然保持沉默。据说巡守队的负责人也为此感到头大。 「听说他只会偶而一直重复『不要再问了』这句话。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不难想象他的遭遇有多么凄惨。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鬼东西会出现在我们的桌上?」 太一用指尖夹起羊皮纸后轻轻地晃了起来。面对他的举动,凛突然轻声细语,而且还眉头深锁地说: 「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可以完成任务了吧。」 「那,谁跟你这样说的。」 当太一说到这里时,凛的视线开始扫向四周。 没有半个人偷听,也没有半个人偷看。 俩人的位置在大厅的靠墙处。 周围谈论相同话题的冒险者大有人在。 俩人并没有犯下「会让人前来询问羊皮纸内容」的失误。凛会这样确认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无其事的她又开始小小声接着往下说: 「……是公会会长。」 此时太一无法克制喉咙发出的惊呼声。 对面太一的表现,凛则是用同样的神情叹了口气。 「太过分了,那个大叔真会丢事情给我们。」 「真的是这样呢。」 尽管俩人对自己的战斗力颇具信心。纵使如此,对刚成为冒险者的新手而言,这个担子可能稍嫌重了一些。 虽然脑中思索着不想承接委托 的理由,不过当下的最佳人选别无他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杰拉德也已经得知蕾米亚有帮他们背过书。信中记述着和太一、凛战斗能力有关的客观评论。之后他也将信件内容让俩人过目,凛的实力当下已经足以匹敌a级冒险者的平均水平。 简而言之,就是能够以一挡千。要是本领真有那么高强的话,即使面临困难,丰富经验淬炼出来的自信也会让他说出「没有理由害怕」这样的话。这就是a级冒险者的强悍之处。 顺带一提,信中针对太一的评语只有一句话。 连常识都会卷着尾巴逃走的强悍。 当下太一和凛当然无法理解,不过杰拉德看完信后通晓了话中含意,他的脸颊不禁抽动一下。因为他没有想到太一居然可以让「那位」蕾米亚说出这番话。 然而,这个令人感到过分铺张的评价其实也为太一和凛带来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安心;不过另一方面,疏忽大意却也悄悄地向他们靠近。毕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向俩人保证,赢得了自己的敌人绝对不会出现。 「说也奇怪?我们可以承接这个任务吗?」 突然,太一说出了这个问题,接着又歪着头想想。 太一和凛成为e级冒险者是十天前的事情。俩人轻轻松松解决了城中的f级委托,转眼间升到了e级。 即使在一天内确实达成一件任务,到达升级门槛至少也要花费十天,不过太一和凛只花五天就办到了。 f级能够执行的委托主要是城里面的工作。一个人承揍时,只要完成十个任务便可以升级;二人团队要完成二十个;三人团队则是要完成三十个,以此类推。也就是每个人都要有十次成功完成任务的记录。尽管委托内容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并不代表内容很简单。 将一百个单体重量达三十公斤的物品从城镇头搬到城镇尾。要达成数十个这类委托的状况相当常见。要是没有施展强化魔术的话,一个人挑战这类委托只能用有勇无谋来形容。总之,要是无法在f级学会强化魔术,那就代表永远无法升上e级。因此冒险者公会都会定期替f、e这些低等级冒险者举办强化魔术的讲习,甚至还会委托d级以上的冒险者向f级的人传授强化魔术。 当中,太一和凛的团队让众人见识到传闻中的坚强实力,迅速提升了冒险者等级,也让俩人在公会里面成为大家的瞩目焦点。 成为e级冒险者后,俩人执行任务的状况依然顺利。即便如此,他们还没有符合晋升为d级冒险者的资格。 太一的疑问就是针对这里,然而凛的反应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果然没有看那本小册子对不对?」 「咦?」 凛竖起她的食指说道: 「小册子里面有写喔?说『组队执行任务时可承接上一等级的委托』。」 「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啦。」 太一口中讲着代表「我想起来了」的语句时,其实他的双眼正在左右漂移。 认识太一很久的凛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太一蒙混过关。此刻她散发出更不耐烦的气场。 「仔细一看,这个任务的运行时间是在晚上,对吧?」 为了逃开凛让人感到坐立难安的视线,太一改变了话题。 「你还真是老样子啊」,面对这么说的凛,太一搔了搔脸颊。小小教训他后,凛的心情舒畅不少,因而决定顺着太一转换话题。 「酒馆,白天应该不会开业吧。」 「到开业前要做什么吗?要承接其他任务来打发时间吗?」 凛思索了一下马上点头。因为即使接下调查酒馆的委托,就现阶段来看,深夜来临前都无事可做。俩人都打从心底认为与其发呆虚度时光,倒不如找些事情来做。 尽管太一和凛丝毫不觉得拿任务拿来「打发时间」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其实俩人只是尚未查觉,而且这类容易引发骚动的言论很幸运地没被周围人们听见而已。 「那就找个任务吧。」 「好啊。」 俩人站起身来,将见不得人的那份委托文件藏在怀中。 太一和凛朝着张贴委托任务的布告栏走去。 布告栏上面的任务都有依照等级分别张贴,自己能够承接哪些任务可以说一目了然。太一和凛靠近的是e级、d级的专属字段。 在那里,太一 「一如往常地」遭到带刺眼神包围。 太一知道,如果当场随便做出回应的话,只会让那些视线变得更尖锐而已,因此他刻意装作毫不知情,无视一切。 一位绑着马尾的少女,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前方。「有什么好工作呢」,她用手抵着下巴,物色着布告栏上的委托。在纤细、美观的眉毛下方有着长长的睫毛,加上又圆又大的清澈双眼,而且鼻梁又直又挺,继续往下还可见到一抹粉红薄唇。无疑是位美少女。 太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毕竟要是真的叹气也未免太蠢了。他之所以会被大家瞪着,完全是因为有凛在身边的缘故。说得明白一点,这些都是充满妒忌的视线。 面对曾几何时演变至此的状况,不光是太一感到不愿,连凛也没有料到会这样。所以,根本没有理由要受到他们这样对待。 另一方面,身为男人的太一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死瞪着他不放。 冒险者的男女比率为七比三,怎么看都是个父系社会,但这不是意味女性遭到漠视,只是双方的职责各有不同罢了。 【插图】 就跟在日本时相同,这个世界里面的女性也比较重视家庭。相较于成家后依然以冒险者身分度过一生的男性;在生产后继续从事冒险者工作的女性少之又少。当有了应该守护的家庭后,女性大多会辞退冒险者的工作,而这样也直接影响到冒险者的男女比率差距。想当然尔,团队里面全是男性的情况也占了大多数。 若是身边已经有妻子、女友等特定对象的人还说得过去,不过在这里经常会听到「其他单身男子会透过寻芳来满足自身欲望」的状况;至于在女性冒险者方面,她们多半是自行组队,因此男女混合的团队可说是少数。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事先防范成员间可能引发的桃色纠纷,以及之后导致的问题。 在这样的现状下,太一身处在男女比例一比一的团队里,这点当然会遭受他人忌妒。况且身为伙伴的凛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为什么瞪着太一看的人都是男的,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太一用谁都无法听见的声音「唉」地小小叹了一口气。太一和凛绝对不可能分道扬镳。因此在这个世界里面只要身为冒险者的一天,他们组成的团队就不会解散。太一就是想到这点才会叹气。至于此时的太一也无从得知,为什么带刺视线的数目与尖锐程度总是与日俱增。 「太一,这个任务如何?」 「有看到不错的任务吗?」 太一靠向凛,看向她指的委托案件。 因为俩人的距离突然拉近,导致凛显得惊慌失措,结果太一此举反而让那些视线变得更加刺人。 就如太一所想,他会在这世界里和凛相组队完全是时势所趋,但就如当下一般,有时俩人之间会出现让人觉得「你们是在放闪吗!?」的举动,因此太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自作自受。 「嗯—— 采集任务啊,看来不错喔。」 「嗯。距离也不会太远,傍晚前应该能回来。」 俩人有了共识。他们将委托文件自布告栏撕下并朝着柜台走去。一如往常,他们找上了玛莉叶。 「你们好。太一先 生,凛小姐。」 「你好。」 「你好、你好。我们要接任务。就是这件。」 太一在椅子上坐下,同时将委托文件和公会证递给玛莉叶。 玛莉叶快速浏览过委托文件后点了一下头。 「好的。这是e级的采集任务。这样就完成收件了。」 玛莉叶将太一、凛的公会证逐一放至一块用水晶制成的平板上。之后,甚至还用该平板辨识委托文件右下角的记号。 最后她在委托文件的正中央「咚」地一声盖了个章。这个章代表玛莉叶已完成所有确认及手续,即正式受理该项委托的证明。 承接任务的流程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只要没盖这个章,就无法执行任务。过程中也可能出现「公会职员觉得委托内容不合适而退到幕后请示高层意见」的情况。 但太一和凛至今还没有碰过因公会判断不合适而无法承接任务的状况。 旁人可能会觉得「这两位自知还是新手的冒险者一定曾经遭到公会回绝而无法承接委托」,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 其实这些都是公会的考虑,为了这两位名符其实的超重量级新人,公会也不希望因此让他们在心中留下阴影,最后导致俩人离开这座城镇。 「这样就可以了。请在本日起三天内完成委托。有其他问题吗?」 「那个,请问一下香幻草、魔奇之根长什么样子?」 「好的。请稍等一下。」 玛莉叶从柜台下方拿出一叠羊皮纸,接着劈哩啪啦地翻了起来。 最后玛莉叶找到了目标物,她从那一叠羊皮纸中将它抽了出来,之后再重复一次相同动作。 不过抽出羊皮纸后,她并没有特别标记文件原有位置,由此可知,这些羊皮纸并没有依照任何顺序进行排列。 总而言之,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赶快掌握好采集目标物的情报。 太一将附有插图的羊皮纸拿在手上。上头的插图连细部都绘制得入木三分,看来是出自能人之手。如此一来,包含特征在内,俩人已经清楚掌握了目标物的状况。 香幻草是一种黄梗、黄叶、开绿花的植物。这次任务要采集的并非开花的,而是含苞待放的香幻草。此种植物主要扎根在岩石上,通常长在崖壁的中段。 魔奇之根的特征则是会从地面长出一片蓝色的叶子,此种植物的根在土壤中是蓝色的,被挖掘出来接触到空气后就会渐渐转为红色。 跟日本的植物相比,太一和凛只觉得这两种植物相当诡异。然而,来到异世界过了一个月,俩人已经习惯了。如今颜色变化已经不会让他们感到讶异了。 「这次你们也要借走羊皮纸吗?」 「嗯,还是借一下好了。」 太一和凛并没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毕竟要是采集到错误物品,就无法完成委托。尽管无论是采集还是消灭魔物的任务,即使弄错目标,也只要在期限内达成即可,不过太一和凛可不喜欢白费力气这档事。 俩人将租金交给玛莉叶。因为这笔费用大概可以在街上买支串烧,所以俩人并没有特别舍不得。毕竟「确实无误完成任务」才是当下最优先的考虑。 承接任务的手续办妥,采集目标图像也取得了,接着只要出发就好了。 原本太一想起身离开,不过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抬高的臀部又坐了下来。见状,凛和玛莉叶都将头倾向一边。俩人心想,是不是太一还有其他想问的事情呢? 「是不是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呢?」 「尽管刚刚图解没有提到,不过香幻草、魔奇之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玛莉叶点点头,一副了解太一想问的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想消遥一下俩人,玛莉叶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笑容。 「香幻草要将含苞待放的香幻草花瓣切成细末,然后泡在水中抽出内部成分来使用。男性喝下抽出液后会精力旺盛。对想要在夜晚一展雄风的男性来说,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圣品。」 「……啥?」 「……」 太一费尽干辛万苦才挤出这番话,凛则是无言以对。 「至于魔奇之根,得要先经过干燥再炒过,最后磨成粉。然后,在使用时把粉末溶在水里做成药水。药水相当浓稠。」 滔滔不绝的玛莉叶稍作停顿。 俩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好预感,因此也没有催促她继续讲解。 尽管不知道是否了解俩人当下心境,玛莉叶还是开口继续说明下去。 「魔奇之根做成的药水是拿来当避孕药的。」 「……这?」 面对太一的反问, 「是避孕药。」 玛莉叶又说了一次。 太一膛目结舌,凛则是在一旁涨红着脸。 「至于使用方式,就是办完事后把药水……」 「啊,不用解释也没关系啦!」 凛举起手在脸前猛晃,满脸通红。凛已经惊慌失措到极点。然而,俩人都没有发觉,这正是玛莉叶期待已久的反应。 「这是娼馆提出的委托。每一段时间就会有这个任务。」 顿时三人之间为一片沉默笼罩。大厅依旧喧哗吵闹,但就只有这个区块安静到好像远离尘嚣。 接下来谁会开口呢?望着早已无雷的太一和凛,玛莉叶用愉悦的心情期待着后续发展。 (啊啊——真是的。年轻真好——好青涩喔——真是天真无邪啊——。这两个人真的太可爱了!!) 尽管表面上不发一语,但其实玛莉叶心里早在高声尖叫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现在我们就出发去采集等采集结束后我们还会再来!」 太一快速一口气讲完这番话即刻离开座位,凛则是急忙跟了上去,俩人用飞快的速度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公会。 其实就俩人的年龄来看,他们应该不会如此惊慌失措才是。事实上,透过在日本学到的性教育,还有青少年对性的好奇心,他们早就吸收到这个方面的知识。如果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这种内容更是稀松平常的话题。 太一和凛是熟到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之所以那么慌张,单纯是因为自己身旁的人对彼此来说很都特别而已。 自己在意的异性就在身旁,而且基本上还是一直跟自己同行的伙伴。 由于凛已经清楚明了自己的心意,因此她知道等等有段时间会无法直视太一;另一方面,太一还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如此焦躁。即便如此,他依旧确信「之后的气氛一定会很尴尬」,纵使他那份信心毫无根据可言。 至于玛莉叶,就只是用旁观者立场戏弄处于这种状态的俩人而已。 她这番举动绝对称不上一种优良嗜好。其实另一位公会女性职员,即玛莉叶的同事,她一直在后方听着这番对话,她一脸意外地走向玛莉叶说道: 「我说你啊。刚刚那样会不会有点过火啊?」 「嗯——,果然是那样吗?但是啊,看到那两个人就会忍不住那样一下啊。难道你不会想捉弄他们一下吗?」 其实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玛莉叶的同事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获得认同后的玛莉叶还将刚刚只在心中吶喊的那些话说了出口。也就是那些「那两个人又年轻又纯真,他们被捉弄后的反应真的好可爱」这类的话。 听完这番话后,玛莉叶的女同事开始头痛了起来,还按摩了太阳穴附近。她感到意外的表情原本就一览无遗,如今又雪上加霜。尽管玛丽叶与她对上眼的瞬间立即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不过等到玛莉叶察觉实情时却为时已晚了。 「……你给我听好。你说那两个人很年轻,对吧?这样说其实就代表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年轻了,你有注意到这点吗?」 「……噫……噫!」 看来她果然没有注意到这点。玛莉叶惊讶到大声叫了出来。 她的同事只是缓缓地摇摇头。 「即使只从旁边看,我也觉得那两个人很相配。话说回来,今年年初的时候你不是夸口今年一定要结婚的吗?你跟现在的男朋友有办法结婚吗?」 「……」 「你说什么?你话都含在嘴里我听不见喔。」 「可能……没办法……」 「……什么。那你还敢说别人喔。」 有如会心一击的发言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削减着玛莉叶的hp。顺带一提,这位同事早在十八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就结婚了。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更考虑生个第四胎,是个跟老公依旧打得火热的已婚妇女。总而言之,她绝对有资格向其他人提出忠告。至少玛莉叶是这么认为的。 「在说三道四前,自己先找到『对的人』再说吧。」 「好了啦,原谅我吧……」 如同翅膀中箭坠落的鸟儿般,玛莉叶也被击垮了。 因果报应。要戏弄别人,也要有被人戏弄的觉悟。 在艾利斯廷的一般常识里,玛莉叶也差不多到了大家口中「进度落后」的年纪。其实她颇具姿色、个性也不差,只是眼光太高,导致迟迟无法结婚。看着玛莉叶的可怜身影,这位女性同事耸耸肩,说了声「放你一马吧」。 ◇◆◇◆◇◆◇◆ 缪菈端着库啡走到二楼某个房间的门前。这个房间相当特殊,要是敲门前没有先将某个波长的魔力注入手中,敲门声就无法传入房内。 能够顺利敲门的人只有太一和缪菈。因为太一只有花费时间在学习操控魔力上面,而缪菈则是长年跟在蕾米亚身边修行的缘故。至于凛的话,只要肯花时间的话,她也一定做得到,不过因为她是同时进行操控魔力、魔术修行的关系,所以还没有办法做到可以控制魔力波长的程度。 「缪菈吗?进来吧。」 缪菈在蕾米亚许可后打开房门。 房间主人看来一如往常地潜心研究,房内杂乱无章,堪称事是座魔窟。 叹着气的缪菈将库啡翻到特定位置。因为在这间物品四散的房里,蕾米亚指定好了库啡的摆放位置。不,应该说非得指定才行吧。 「东西又乱成这样……整理一下比较好吧。」 「不要乱动。我知道什么地方摆什么东西。你乱动的话我会找不到。」 这是不想整理的人常用的借口。 「真不想让太一还有凛看到这个房间……」 「干嘛扯到那两个人……」 话虽如此,不知道是不是蕾米亚自知东西乱放,所以语气没有很强硬。「干脆来场地震把东西震乱最好」,此刻缪菈心中正在想着如此不尊师重道的事情。 「太一和凛离开这里已经两个礼拜了。」 「有那么久吗?」 「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嗯。应该早就升上e级了吧。」 的确,以俩人的潜力,顶多要求体能的f级任务应不会对他们造成困扰吧。 「即使他们承接的是讨伐委托,城镇周围也没有魔物是他们的对手。」 「嗯。附近大概就只有角兔那种魔物而已。距离北门稍远一点的地方才有可能遇到沼泽巨狼。」 遇到后非得一战的魔物在城镇周围相当少。角兔是种「只要没有攻击,即使被靠近也不会主动袭击」的魔物。况且晋升e级、习惯战斗后,要输给角兔反而是一件难事。至于沼泽巨狼,则是个比角兔还要强悍的对手,但它们的主要栖息地主要是北方森林。虽然偶尔会碰到离开森林的单独个体,不过基本上几乎不会在北方森林以外的地方碰见它们。 附带说明,如果想要见到黑曜马,就必须前往距离城镇快马加鞭一个小时左右的地方,而且碰上黑曜马的机率原本就微乎其微。至于太一和凛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后马上就遭遇黑曜马,这只能说俩人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还有北方森林对吧?」 「嗯……除了角兔外,那里还有哥布尔跟沼泽巨狼。」 「角兔加上哥布尔、沼泽巨狼……完全不觉得太一和凛会输。」 「我也这么想。」 在e级的委托中,只要组队就可以承接讨伐哥布尔的任务。然而,不管蕾米亚、缪菈再怎么评估,哥布尔都不是太一和凛的对手。 「必须要让他们有更丰富的经验才行。」 蕾米亚所思考的是在实战中累积经验的修行方式。太一和凛实力坚强,强到要替他们找敌人 都有难度。然而,他们光靠如此强悍的力量就可以生存吗?话也不能这么说。 当然,太一和凛的实力几乎无人能够出其右。不过,生存往往要靠比拳头以外的方式。如果想用力量解决所有事端,最后只会变成单方面制服。也就是不让设法反抗的另一方有任何解释机会。依照太一和凛的个性,他们绝不会希望事情演变至此。 正因为如此,俩人不仅要具备这个世界的常识,还要拥有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智慧。 此时蕾米亚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个主意甚至好到会让人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蕾米亚决定立刻着手准备。 面对盯着自己不放的师傅,这位妖精少女已经摆好询问架式。她想问的是「你又想做什么了?」。 ◇◆◇◆◇◆◇◆ 「瞪」的轻轻一声,太一降落至地面。 他凝视自己手中紧握的植物,接着从怀中取出羊皮纸进行比对。他对照了图像及一旁记载的特征,确认与实物无异。毫无疑问这就是香幻草。达成目标的太一点了个头。 「采到了吗——?」 远处传来凛的声音。 「有——。采到了喔——。」 此时凛正在远处的森林前弯着腰,太一如此答复她。接着,太一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崖壁,仰望着方才到过的场所。 山崖目测高度约十公尺。由于有些高,因此花了不少工夫。然而,并非是前往那里让他费心。毕竟太一经过魔力强化后的体能可以当场轻易地垂直跳上十公尺高的地方。 太一的费心其实都是花在控制跳跃力道上面。实际跳跃时,他不是跳得太低,要不然就是过高。 当太一如愿踏上目的地时,这已经是第四次跳跃了。在掌握好力道后,采集作业就进行得很顺畅。 生长在陡峭崖壁上的香幻草是这次采集任务的目标物之一。一般而言,只要施加强化魔术慢慢攀登至目的地即可,不过在见到此处的悬崖后,太一自行做出了「只要用跳的就够了」的判断。 光跳跃方式达成目的,这至少得具备c级以上的实力。然而,如果只是攀爬山崖的话,只要e级实力便可达成。 不仅如此,周围并没有强悍魔物出没,就连阿兹拜亚周边最需要警戒的黑曜马至今也没有传出在这里目击的情报,因此这个委托被归类为e级。 太一将香幻草放进腰问的小袋子。再次确认袋香幻草已达到所需数量后,他转身前往凛的所在地。 「你那边进行得如何?」 「蛮顺利的。」 正用小刀挖掘地面的凛回过头来。她将沾满泥土的手套褪下,用手擦拭满布汗珠的额头。 一旁的篓子装着植物的根。看来这边的采集状况也很顺利。 出没此 处的魔物以角兔为主。根本不是俩人的对手。 野兽的话更是无关紧要。尽管知道附近有尖牙和爪的野狗成群出没,但如果只是野生动物而非魔物,根本没有拔刀相向的必要。 到达此处前,俩人已经过到一群二十只左右的野狗,然而太一和凛不假思索地靠了过去,摸摸它们的头,还让它们翻身挺肚向上。野生动物拥有敏锐嗅觉。不光是能够嗅出味道这样的基本能力,这也是在这个世上生存所需的能力——查觉到对方比自己还强。 它们应该已经透过本能理解到自己赢不过太一和凛吧。 这群野狗目前正在距离太一、凛稍远的地方安心睡觉。尽管俩人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这么亲近自己,不过这其实是那群野狗遵照「只要不是敌人,待在强者附近就是最安全的」这个想法的行为罢了。 采集到的物品数量已经足够。俩人还多采了一些,以防回程途中有什么闪失。 至此「工作」结束。 太一回顾刚刚一路下来的情形。 他发觉途中遭遇的魔物数量相当多。 这个采集场位于离开阿兹拜亚东侧大门后大人徒步约八小时脚程的地方。 太一和凛从东侧大门离开城镇大概有三次。其中两次是为了前往无人场所进行模拟战斗,剩下一次是为了确保城镇安全、每个月进行两次的角兔定期讨伐。该讨伐任务是适合e级团队的委托任务。 纵使这三次只来到距离城镇单趟约四、五小时的地方,不过也不算不短。 要是太一当时的记忆正确,途中碰到角兔的机率,一般状况下是行走一小时会碰上二到三只。因为角兔是繁殖能力旺盛的魔物,所以有定期讨伐,数量还是没有减少。 话虽如此,要是没有定期讨伐,角兔数量会在一个月内增加三倍。一个月后更会像滚雪球般一发不可收拾。 依照公式计算,如果有一个月没有定期讨伐,徒步一小时间,遇到的角兔数量则是会变成六至九只。 诚如前面所违,这是一个月没有讨伐时角兔自然繁殖后所增加的数量。 而且,太一和凛前些日子才承接过这项定期委托,俩人甚至还超出委托文件要求的成果,缴出超过标准五成的好成绩。 综合以上结果,基本上现在徒步一小时内碰到的角兔数量应该连三只都不到。况且途中因为没有人,太一还施加强化魔术将移动速度提升至飞快,因此实际遭遇的总数应该更少才对。 然而,太一数了记忆中遇见的角兔数量。 「四十三只?……太多了吧。」 他不禁嘀咕了一会儿。 「不是四十六只吗?」 可能是知道太一在自言自语什么,凛提起篓子走向太一,而且还修正了他计算的角兔数量。 「啊?是这样吗?」 「没错……我想想、奇怪?没错,应该是这样。嗯。」 可能对这个数量也没有自信,凛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小。 「反正,正确数量也不记得了。」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正确数量。应该是知道这点吧,凛回以苦笑。 重要的是,定期讨伐才结束不久,角兔数量却跟一个月没有讨伐的一样多。 毕竟俩人也有参与定期讨伐,因此这点也让他们感到在意。 「果然很多呢。」 「明明才讨伐完没多久,这样的数目真的很奇怪。」 俩人环顾了四周。 就算只是一闪而逝,他们还是看见了两只角兔。 平常想看到角兔这种魔物还得走一小段路寻找,不过现在居然只要转头看看四周就能发现它们的踪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成群野狗一直待在俩人周围不肯离去。原来是因为角兔数量实在太多,野狗为了自身安全,所以紧黏着强者不放。 尽管角兔是种「你不犯它,它不犯你」的魔物,但还是比野生动物凶猛许多。说起动物与魔物的主要区别,其实就是它们体内是否存有魔力。而这也是让野狗心生畏惧的原因。 「凛。我们周围大概有几只?」 「那个。等我一下。」 太一向凛询问后,凛施展了魔术。 「叮」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向外展开,此魔术感觉形似半球,以凛为中心向外延展。 这是最近凛模仿声纳技术开发出来的探测魔术。 探测范围大约可达两百公尺左右。应该是在鲜少辽蔽物的草原使用肉眼查看比较有效率,所以才没有使用这招吧。 「那个。现在看得到的角兔有两只吧?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只。」 「真的假的啊……该不会是异常增殖吧。」 其实在俩人视野的死角,也就是被长长野草遮住而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只。甭说用来修行的森林,角兔应该也鲜少在这片草原出没。半径两百公尺这种极为狭小的范围里面居然出现三只角兔,怎么想都觉得异常。 尽管他们试着思考原因,但却一无所获。 「总之先回去吧。反正在这里想破头也不会有答案。」 凛的一番话相当中肯。 毕竟俩人对这个世界还不甚了解,所以思考再久应该都无法获得解答。 「也对,我们先回去吧。」 眼下为了让成群野狗安心,俩人消灭了触目所及的角兔。因为野狗的主动亲近让太一和凛对它们产生了一些感情。 他们轻轻松松解决了三只角兔,并切下它们头上的犄角作为胜利证明。 太一和凛再次环顾周围,确认是否还有角兔存在。为了以防万一,凛再度施展了声纳魔术,但没有出现角兔的反应。 太一摸摸横躺在一旁抬起头来的野狗。野狗用央求的眼神仰望着太一,不过再怎么说数量超过了二十只,太一和凛也无法都带回去。 尽管于心不忍,但太一和凛就此没有回头看过那群野狗。 「好了,走吧。」 「嗯。但往城镇不是走那个方向。」 太一依然是个路痴。 俩人一边伴着嘴一边往城镇的方向迈步前进。 因为入夜后还有一个酒馆的调查任务等着他们。尽管俩人预设的去程、回程所需时间都相同,因此估计傍晚时分便能回到阿兹拜亚,不过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磨蹭。 太一和凛透过强化魔术赶回城镇。不枉他们耗费魔力赶路,普通需要八小时的路程只花了三小时左右便抵达了。 回城后太一和凛前往冒险者公会报告任务完成,当下先是完成速度之快让玛莉叶大吃一惊,接着俩人更以史上最快的速度晋升为d级冒险者,当然这件事情更是让玛莉叶瞠目结舌。 然而,拜升上d级所赐,太一、凛即使只有一个人也有资格可以承接酒馆调查任务,可说是不错的连带收获。 以下是稍后公会里大家谈论的话题。 某个冒险者团队发现了大量的野狗残骸。 总数达二十只以上。那些野狗感觉上是四处逃窜后才遭到杀害。尸体是以某个地点为中心呈现扇形分布。据推测应该是沼泽巨狼下的毒手,因为每具死尸的内脏都四散各处,而沼泽巨狼又都是以猎物的肠子为主食。 不过感觉事有蹊跷而着手调查的冒险者一行人却无法理解眼前的光景。 【插图】 尽管沼泽巨狼是以健步如飞而闻名,不过面对以扇形四处逃窜、总数还超过二十只的野狗,怎么想都不可能杀得一只不留。 为此,冒险者团队提出一种假设。 就是袭击野狗的沼泽巨狼不只一只。 不过这也让他们感到不解。 从城镇东门开始连绵的道路,栖息在道路沿线的魔物应该只有角兔,因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野狗尸体怎么可能是多匹沼泽巨狼干的好事。 这个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冒险者公会。 这个消息和前次太一和凛带来的角兔犄角共同成为某个推测的基础。 此刻,空前的危机已经朝着阿兹拜亚缓慢逼近。 第九话 蠢动的暗影 仰望的天空一片深蓝,闪烁的群星宣告着黑夜即将到来。太一和凛走在夜幕早已低垂的街道上。 距离就寝时间还很久的此刻,大街上面满是喧嚣,俩人从这条大街拐进了岔路,之后向右绕进一处黄昏微光无法触及的小巷,最后再一个左转。 只要在迷宫般的转角弯个几次应该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俩人心中这么想着,行走了片刻。 目的地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太一和凛同时停下了脚步。 「是那里吧。」 「好像是耶。」 抬头一看,满天星斗。因为俩人是计算移动时间来估算出发时间,因此现在夜应该也深了。 太一和凛目前位处阿兹拜亚的贫民街。就是以前亚尔梅达遭到绑架时俩人前往营救的区域。这里的居民都是些无法规矩过日子,只能流落至此的问题分子。 过着如此生活的居民不能够期待他们会奉公守法。毕竟走到这里之前,太一和凛已经遭遇两次袭击。 一群脸上挂着猥琐笑容的男子手持粗木棒、生锈小刀挡住俩人去路。想都不用想都可以知道他们要什么。因为一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凛的身上。 太一和凛被包围后是如何应对的?当然是还以颜色。 面对第一次挡住去路的四名男子,俩人毫无畏地向他们走去,接着用低踢、刺拳、扫堂腿、掌击,打垮了挡路的人。 四招对付四个人,每个人都是一招躺平。 尽管心中兴起「少用那种眼神看凛」这样的念头,不过太一的手倒是先动了。若是对方的行为只会让自己的心情产生更多起伏的话,那还是早点打倒比较好。 再次遇袭时,敌方人数比前次多,有七个人,多了快一倍。太一和凛能够从他们下流的笑声中感受到混杂其中的警戒心态。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刚才那四个人的下场。 于是便找来快一倍的人马以防万一。 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是对的。 不过,还是说对方选择再次袭击根本是个错误的抉择。 本来,「挡住太一和凛的去路」这个选择本身就是一步烂棋。 双方都站在原地不动。瞬间的胶着。 打破这个僵局的人是凛。她慢慢将右手伸向那群男子。然后, 「利风刃」 凛挥动右手,同时那群男子好像被什么打中似地一齐倒地。 凛没有离开她站的地方一步,不过她一次就让那群男子再也无法起身。相较于必须攻击四次的太一,她的攻击效率确实好上许多。 「我想象的真空刃不是刀剑,而是钢筋,然后再让钢筋飞出去。」 尽管凛讲得一派轻松,不过这却是她对魔术已经驾轻就熟的最佳证明。 对凛而言,这种程度连进阶应用都称不上。因为她就算打哈欠也能够施展这个魔术。 「那个,等等我们还要进去那里探个究竟。」 「也是,正事还没办呢。」 短暂交谈后,俩人相互点了个头。 这次的委托是城里的商人联名提出的。 最近经常发生「前来阿兹拜亚的商队遭到袭击」或是「进入商店内偷窃」的事件。据说匪徒不会拿走全部的物品,他们只带走库存或是装载货物的四成左右。然而,相关人员都只有受到轻伤,也从未接获有人惨遭痛打的消息,不过阿兹拜亚的商店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加上在同一个时间,在摊贩里面居然出现质量与店头商品如出一辙的物品,而且还以低于平均市价一到两成的价格进行贩卖。 为此,市场上面掀起了价格竞争。不过,要是蒙受损失的商店、商会没在「原有预估营业额遭到剥夺」的情况下参与这场价格竞争,就会连没被抢的商品都卖不掉。 因为窃盗事件频繁,所以商家物资库存也跟着减少,不过消费者的需求从未降低。一般而言,售价在需求大于供给时会自然上扬,不过现状却是市场平均售价呈现下滑趋势。为了不让自己倒闭,商家不得不央求供货源头压低价格,或是调降从业人员的薪资。但如果贸然执行这些措施的话,将无法避免受到反弹。虽然这些损害不会一刀毙命,但却会一点一滴逐渐累积,并在最后引发大祸。 大家都期待能够早日解决问题,不过无奈却毫无头绪。 商店、商队遭受袭击,还出现许多以低于市价一至两成价格贩卖阿兹拜亚店头商品的摊贩。 当两件事情在同一个时期发生时,自然会让人联想,两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太一和凛这次承接的任务,就是商家张贴至冒险者公会布告栏的一种搜集线索方法。 在一般人不会前往的酒馆里,只要点个代替口头暗号的特殊餐点,就可以购得所需情报……这里并不是这种场所,只是个充满着贫民街危险氛围的酒馆。 太一和凛这次是以顾客身分前往该间酒馆,记住店里的客层分布,然后再与酒保话家常,最后简单喝个一、两杯后便可以离开,是个简单任务。 「说是简单,不过这个委托还是要d级以上的冒险者才能承接啊。」 诚如太一所言,这是分配给d级以上冒险者的工作。 「毕竟为了不被认出是冒险者,这次禁止携带大型武器。」 没错,为了乔装成客人,公会限制执行委托者只能佩戴短剑等护身武器,也就是需要有具备「手无寸铁也能够安然脱险」这类经验的冒险者。因此,才会将承接限制设定为能够独当一面的d级以上冒险者。 「反正我们没差吧。」 「太一,你没有武器反而比较强吧?」 「我没办法否定耶。」 太一和凛则是实力强到犯规的例外。 比起拿着不熟悉的武器,太一强化力量后赤手空拳的战斗方式不知道强上几倍。甚至连性能普通的武器在太一强化后的身体面前都不堪一击。 凛的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尽管现在持有蕾米亚给的短杖,但她在修行之初已经习惯在没有媒介的状态下施展魔术,因此杖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由此可知武器的有无对俩人的战力没有任何影响。 「好了,进去吧。」 「嗯。」 手无寸铁直闯恶徒巢穴,就算是d级冒险者应该也会有所警戒,然而太一和凛却是毫无踌躇地迈出步伐。 眼前是一扇左右对开的门,门的另一侧回荡着一群男人粗旷的笑声。 这种店太一和凛在日本的时候连靠近都不会,然而现在俩人却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唧唧唧唧」。没有保养的合叶发出明显响声。仿佛与唧衔声成正比,这扇门其实不太好推,让太一想着「明明点个油就能够轻松开合了说」。 这个时候,原本感到吵杂的店内喧哗声在太一、凛进入酒馆后顿时安静下来。 俩人的眼睛扫过店内。他们发现在场客人几乎都是男性。虽然不是没有女性,但以男女比例来说大约是九比一。 此外店内所有人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不仅外表,甚至连他们散发的气息也是相同的。 可以知道为什么店内的吵杂声会在一瞬间停止了。 在大街上头,俩人不用费心也能够自然融入熙来攘往的群众中。来自异世界的太一和凛,俩人的相貌在阿兹拜亚其实相当少见,不过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引来关注目光。毕竟这是个有兽人、矮人的世界,单单只是面容奇特还不至于引发问题。 不过当场景换到这间酒馆时,他们就是外来者。原本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息与生存在黑社会的人就是不一样,因此店里面的人一 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有异类闯进来了。 酒馆里面开始飘荡着一股不安的氛围。 这种情况下,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必会立刻转身拔腿就跑;不过就现在而言,太一和凛则是没有丝毫退缩。 前些日子对上的巴帝史塔,它所散发出来的霸气。 战斗训练中不知交手过几回的缪菈,她所带来的压力。 蕾米亚身上那股宛如铜墙铁壁般的气息。 相较于这些大阵仗,眼前这种程度的气氛根本称不上威胁。 太一和凛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一步一步走进酒馆。俩人踏着明确的步伐一直线来到吧台前的空位。 「打扰了。」 语毕,俩人幸运地占到两个空位。尽管太一身旁传来明显的咋舌声,虽然盯着凛的禽兽般目光看得她浑身不对劲,不过俩人逆来顺受。瞄向凛的眼神好像巴不得能够看透她身上的衣服,面对如此下流的视线,不光是当事者本人,甚至连太一也觉得不悦,不过他们深知现在必须沉住气,要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时太一的视线望向在吧台里面擦拭玻璃杯的酒保。这位男子不可能没注意到太一和凛。毕竟俩人刚踏进这间酒馆时,酒保确实有跟他们对上眼。 不过现在,他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分明有发现太一和凛却故意选择视若无睹。酒保的态度明确表达了他的拒绝之意,透过不发一语来表示他拒绝交谈的意识。 若是如此,那就再往前进一步,这次太一大脚一跨,直捣黄龙。 「帮我点东西啊。」 太一故意用目中无人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话还没讲完,他就能够感觉到背后盯着他的视线越发尖锐。原本即使有人与他说话,酒保也早就下定决心暂时不理。然而,面对太一这番话,他终于小小叹了口气,接着细小的眼睛转向俩人。 「要喝些什么啊,小鬼们。」 低沉有力的声音。 「琵酒。」 凛的声音却是沉着冷静。 「……这里不卖那么淡的酒。想喝琵酒的话大街上就有卖。」 凛没有转头看四周的酒客。因为一旁客人所喝的液体就是货真价实的琵酒。手持琵酒的男子炫耀般地大口喝下,最后还偷偷窃笑。 装傻到这种程度也算厉害。太一不禁耸耸肩并苦笑起来。 「没有也没办法。」 「是啊。没办法。」 「要不要试试蒸馏酒?一杯十枚银币。」 此话一出,背后的酒客顿时哄堂大笑。敲竹杠也不是这种敲法。 面对这个情况,太一和凛先是互看一眼,然后笑脸以对。 「不了,我们不喝那种。」 「什么?那你们到底要喝啥?」 「水。」 太一和凛异口同声说道。 当下酒保张瞠目结舌的面容令人印象深刻。此刻,不止俩人的正面,左右两侧,甚至背后都能够感受到众人的惊讶反应。 「……上酒馆讨水喝,你们是来找碴的吗?」 终于回过神的酒保张嘴大吼,但太一和凛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 「没有啦,那是因为我觉得连琵酒都拿不出来的酒馆应该也没什么好喝的酒吧。」 「这种时候点杯水平没错。」 瞬间俩人感觉到有一条线已经紧绷到不能再紧。 再多施加点力气,线就会断,平衡就会瓦解,现在就好比走钢索般紧张。 就在俩人觉得接下来会演变成大眼瞪小眼的局面时—— 「哇哈哈哈哈!」 太一和凛的猜想被一阵大笑覆盖到无影无踪。 「在这种气氛下,你们胆子还真大啊。不错,我欣赏你们。」 酒保在俩人面前破颜,方才的笑声也是他发出来的。他直接转过身去,在吧台后头忙了一阵子,接着又再次转过身来。 他手中拿着两个琵酒杯大小的木桶杯,「咚」的一声放在太一和凛的面前。 那是一种液体表面为泡沫覆盖的饮品,无论从颜色、味道来看,这绝对是琵酒。 「看在你们的胆量上,拿出来让你们喝。」 「谢谢啦。」 面对抿嘴一笑的酒保,太一回以微笑。 看来,他已经受到酒保的认可。 由此可以证明态度从容地见招拆招是正确选择。 俩人用笑容掩饰了内心松了的那口气。 其实他们相当忐忑不安。 不是因为遭人怒目以对,而是太一和凛不知自己实行的方式正不正确。不过就结果来看相当成功,俩人心想,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不过,背后那群混混仍是目瞪口呆。太一和凛一边感受着如此情景,一边拿起酒来。 来到异世界后喝过几次酒的太一努力掩饰着不习惯苦味的神情将琵酒大口喝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就像原本世界的大人喝下琵酒后通体舒畅般,时间一久应该就会习惯了;而一旁的凛则是高雅地品酒,看来对她而言,琵酒的苦味也没想象中的重。虽然,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喝酒。 「你们明明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小鬼,那种胆量到底是打哪来的。」 「我们的爸爸是个超级严格的冒险者啦。我们俩小时候调皮捣蛋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久而久之就不怕别人大声了。」 「喔喔。这样啊,所以你们是兄妹?」 「嗯。没错。」 面对酒保的询问,凛微微点头。 「原来也有长得不像的兄妹啊。」 「对啊,我们常被这样说。」 「其实还好你们长得不像。」 「你讲得太白了吧。」 此时太一拿出了事情如愿进行时安排的剧本。就是太一和凛要饰演一对兄妹。 由于俩人同是日本人,这里的人眼里都属于同种相貌。太一也就利用这点,决定用兄妹的设定应付接下来的场面。尽管直至刚才都还不知道能否成功,但就现在来看,应该已经蒙混过关了。 「但是,我实在不懂你干嘛带着一个美人胚子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尽管酒保的话看似多管闲事,但也相当实在。 不可否认,凛的确长得很可爱。就算她姿色普通,一位年轻姑娘来到这种地方,这也等同于宣告自己没有洁身自爱。 况且无法期盼这个世界的治安能够和日本一样好。 因此,酒保会这么讲并非没有道理,所以太一又搬出另一个预先设定好的套路。 「啊啊,那是因为我们傻傻的啦,其实她还蛮喜欢这种气氛的说。」 「反倒是现在,我想偶尔来这种地方也不错」。语毕,太一脸上露出笑容。 「你妹还真的蛮蠢的。」 「对吧?但是,我们不会怕。」 酒保眼睛突然一亮。 「为什么你可以说得这么肯定?」 「不管是我还是这个家伙,我爸对我们都超严格的。我就不用说了,明明这个家伙是女孩子,但还不是每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过去的日子真的好痛苦……还好没留下疤痕。」 凛望向远方。演技逼真到不行。 「真是个毫不留情的老爸啊。」 「是啊,不过现在我们很感谢他。」 至少现在我们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太一又补上这句话。 「哥哥很强,所以我不会害怕。」 哥哥。 被凛这么一叫,太一顿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在这种地方,而且还在执行任务。 倘若有人说他心不在焉,太一也无法反驳。 另一方面,凛也相当后悔。尽管她表情没有起伏,不过心里面却懊恼着方才应该用「老哥」这类字眼就好了。 然而,凛迟迟却未发现,无论使用何种称谓,事实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俩人原本的世界中,人们将这种行为称作「萌」。 闲话到此。 「是喔。但是啊。不凑巧的是,本酒馆只要你付得出钱,我们来者不拒。懂这个意思吗?」 其实并不是无法理解。因为不管再怎么端详,都不觉得此处的客人是一般百姓。对他们而言,暴力行为应该只是小儿科。面对这些客人,我看连夜晚新宿暗巷里的那些凶神恶煞或道上兄弟都要退避三舍。见识过阿尔帝亚居民健康的身心灵状态后,绝对可以断言,日本的生活环境实在是相当安逸。 「在这间店里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付得出钱。弄坏东西赔钱就好,即便你在这里犯罪,吃的喝的都有付钱的话,我就睁只眼闭只眼。」 此时酒保将他的视线自太一和凛身上往上抬高些许,看向俩人后方。 俩人完全能够了解他这个举动所为为何。太一和凛连头都不用回,光靠感觉就能够知道身后有个庞大身躯往自己靠近。而且,数量还不只一人。 「怎么说?」 凛的音调完全没变,令人猜想她是不是毫无警觉。 「简单来说,就是当客人踏进这里后,所有的后果都要自己承担。」 太一和凛把酒保的这番话当成暗号,俩人同时快速回过头去。 然而,他们的视野却遭到遮蔽。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群人站着包围太一和凛。一切诚如俩人所料。 「看来你们还蛮有警觉心的嘛。」 听起来乐在其中的声音来自俩人正面,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 其他像是跟班的一群人,他们的身材也十分壮硕。连职业摔角选手都会被吓得脸色铁青。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图谋不轨的笑容。 看看这些嘴脸。瞧瞧这个状况。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围在太一和凛的身旁。 俩人丝毫没有害怕,直盯着这群人看。这两种反应的共通点在于,处之泰然。因为太一和凛知道如此的因应之道正能反制那些找碴的人。 「有什么事吗?」 「喂喂喂。不用说也应该知道吧?很强的哥哥?」 说话声此起彼落,太一不禁感到背脊发凉。虽然同样被叫哥哥,但与方才凛说的一比,两者根本是天壤之别。 「哇啊——!」,凛也在心中呻吟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黑历史。现在她很想双手抱头用力左右摇晃。 「不,我哪知道啊。」 太一的态度、说辞前后不一。魁武的男子见状耸了耸肩。 「不知道的话就让我告诉你。谁叫那种上等货色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被我们这种坏人看上了也只能说没办法吧。」 「只要她乖乖配合,过明天中午我们会解放她。啊,男的就免了,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钱然后滚回家吧。」 不用大脑便可以知道,凛到明天中午前会受到何种对待。「解放她」,毕竟这个用词本身就可以感觉到大事不妙。 太一快速从吧台椅子上起身,大摇大摆靠近带头的彪形大汉,接着抬头看向那个比他还高一点五个头的脸。 「我不要。」 「……啊?」 「我说我不要。」 顿时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氛围。 「你说啥?你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不要以为有点实力就觉得自己所向无敌喔?」 听见那群跟班的大声吆暍,太一低下头来用双手捂住耳朵。不过嚷嚷声依旧在耳里回荡。 他们说「有点」? 太一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他真的只是「有点实力」,蕾米亚也不至于对太一忠告「不准使出三成以上的实力」。 倘若眼前这群男子的实力都与巴帝史塔不相上下,那太一必须考虑是否要多使点力。然而,他们看上去只是徒具庞大身躯罢了。况且,假如实力真的与巴帝史塔并驾齐驱,他们与其窝在贫民街恐吓别人,还不如当个冒险者,这样肯定能赚到更多钱。 但也正因这群人并末从事冒险者的工作,他们的实力可想而知。 「喂,你们闭嘴一下。」 彪形大汉让那群跟班安静下来,此时他脸上显露出了从容不迫的表情。 「难得这位青年终于挤出他那一咪咪的勇气。我们大人不陪他玩玩怎么行呢。」 太一的眉毛微微扬起。看似在思考某些事情,但此刻无人可以预料他真正的下一步。 另一方面,那群跟班可能是感受到魁武男子的企图而噤声不语。 「好吧。就看在夸口说你很强的妹妹份上,我让你先出招。」 「什么?」 「就让大叔我来测测你到底有多强。」 彪形大汉随手对自己的腹部一指。块块分明的腹肌。身体也大到仿佛像座巨石。他这身干锤百炼的肌肉可是货真价实。普通人的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是的,如果是普通人的话。 「看来你很大方嘛。那就……」 太一施展了强化魔术。他用力站稳脚步,扎扎实实地朝高大男子的腹部挥出一记重拳。 尽管凛没有施展强化魔术,但她的动态视力本来就很好。然而,即便她想看清楚太一出手的动作,但却只能见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恶!?」 此时那位彪形大汉双眼睁大,舌头外露,整个人的身体弯成一个く字形。 「顺着你的意……」 眼前此男子的身体已经开始倾斜。太一向上瞄了一眼,发现男子的脸在他头顶上方。 有别于刚才腹部重拳的方向,此时太一使出一记用力朝上的攻击。是一记上钩拳。 「呃!?」 他的下巴被打到猛然向上,巨大身躯往后仰倒。 「不客气了!」 最后太一以左脚为轴心使出后回旋踢。 「呃啊!」 太一完全无法比拟的巨大躯干居然如此轻易被踢到腾空翻转。接着彪形大汉直接撞过左右对开的门扉飞到酒馆外。 此时店内被一片沉默笼罩。所有人都吓得无法动弹。 而太一则是依旧悬着已踢出的右脚,即使这个姿势容易失去平衡,但他仍然保持静止的状态,文风不动。至于他视线的一端,左右对开的门屝正发出唧唧声响不断前后摆动。 终于太一把脚放了下来,鞋底碰撞地板的响声让在场所有人回过神来。 「哎呀。会不会踢太用力了?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没事吧?我想那个家伙应该没这么弱。应该啦。」 太一脸面向凛说话,语毕又将身体转了回来。 太一的背后是瞠目结舌的一群男子。 他们个个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啭。一脚而已就把那个庞然人物踢得老远?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然而,这却是再自然也不过的反应了。 这群人会有包围俩人的举动,是因为他们对本身的实力颇有自信。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对待误入丛林的小兔子,并藉此填饱肚子、满址私欲。 然而,当下双方的立场完全对调。这次他们面对的对手非常强。明明外表看起来跟从前的那些可怜冤大头没有什么两样的说。 「怎么办?还打吗?要的话我一定奉陪。 」 太一用手背面向对手、竖起手指、将指尖倒向前方来回弯曲两次。这个动作等同是告诉对方「来打我啊」。 眼前的那群男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反应表示他们已经承认自己吃下败仗。 「不打的话就快滚吧。躺在外面的那个家伙应该只是昏过去而已,记得把他扛回去喔?」 接下来他们的动作变得相当迅速。那群男子面露惊恐,争先恐后地冲出酒馆。他们在入口附近大声交谈两三句话,吵杂的脚步声随即远离。 确定他们真的走远后,太一才放软身子。 「很抱歉把店里弄成这样。」 回过头来,太一为自己在店里面闹事向酒保赔罪。 然而,酒保只是笑着摇摇头。 「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太强了吧!尽管刚刚你自己说过,但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酒保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太一方才的那一脚。 这份赞赏也来到凛的身上,因为她即使被一堆身强体壮的男子包围,但却没有显露一丝惊恐表情、神色自若,酒保称赞她胆识过人。 面对接二连三的称赞,太一和凛知道过度谦虚也会招人厌恶,因此他们先半推半就地接下赞美,再以「你这样有点太夸张」的态度轻轻带过。然而,酒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俩人竖起耳朵。 「真是的。昨天的冒险者也是,连续两天都有高手上门耶!」 「嗯?有冒险者来过吗?」 「啊、是啊。我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没带武器,但他铁定是冒险者。光眼神和散发的气息很明显就跟那些小混混不同。」 看来这个酒保颇有识人之明。那个人恐怕就是先前承接这次任务的冒险者。那位冒险者应该是有备而来,不至于一眼就被识破冒险者的身分,但结果看来已是前功尽弃了。 「请问那个人也有在这里打架吗?」 「没有喔,他没打。那个人就只是坐在吧台前喝个两、三杯就回去了。他怎么了吗?」 「没有啦,我是在想这边的人好像对外地人好像都不怎么友善,所以只是想问问那个冒险者是不是也有打一场。」 「啊啊,原来如此。你是说敢找冒险者的碴喔。你觉得那些只能窝在这种鬼地方的小混混会有这种胆量吗?」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俩人知道若是立即附和酒保的话,自己的身分就可能会启人疑窦,因此太一和凛不得不合糊带过。 然而,周围的酒客却嚷嚷着「我们最好会有啦」,粗鲁的笑声此起彼落。 「这样啊。那我们单纯只是被别人看不起而已喽?」 「就是那样。谁叫你带着那么可爱的妹妹,再加上当哥哥的你看上去根本没人会觉得你很强。」 「也是啦。」 自觉正是如此的太一以笑容回应酒保。凛也是这样,看样子酒保应该没有察觉到她也是位杰出的魔术师。 太一将剩下的琵酒一饮而尽,然后把两杯琵酒的钱放在木桶杯旁边。 「我们要走了喔。」 「谢谢招待。」 「要走了啊。那,有空再来吧。你们的话应该是不会有事,但回去的路上还是小心点喔。」 面对酒保的话,太一和凛微笑以对,接着便起身离去。 「路上小心啊……一定要喔。」 在俩人的背影消失后,酒保低下头来。此时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有双唇微微开合着。从他口中脱出的话语已经无法传至太一和凛的耳里。 步出酒馆,走了约莫两分钟的路程。 此时太一和凛感受到有多道视线朝着自己,因此俩人仅以眼神交谈, 来到这闻酒馆的路上并没有查觉到这么多视线。 尽管俩人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不过即使转个弯后,那些视线依旧没有从他们身上移开。因此太一和凛猜想,也许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受到监视,只是当时这些视线的主人尽全力销声匿迹而已。不过,现在他们摆明就是不想隐藏。 从这些视线中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 让人联想到一块平滑的板子,一种没有任何起伏的光滑物品。 无论是哪种人,不,不只是人类,只要是生物大多都会有情绪起伏。然而,太一和凛之所以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应该是因为那些视线的主人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或是不擅长表达自身情感,要不然就是那些人的情感已遭到扼杀。 「我浑身不对劲。」 凛走在一旁,太一小小声地用让她可以听见的音量嘟嚷着。 「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太一心想,索性直接对自己释出恶意都比当下好上几百倍。 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死盯着不放,太一和凛完全摸不着头绪。然而,俩人还没有迟钝到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目标。 他们是打算大打一场,还是只是想远远监视而已。 无论对手目的为何,怎么可以凡事都让对他们称心如意。 「太一。我数三、二、一后就跑。速度别太快,让他们能够追上来。」 「没问题。」 凛这番话的用意何在?太一没有确认马上就点了头表示了解。 俩人仍旧面向前方,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着。 终于,来到了下个转角。在此左转后又更靠近了大街一些。 「三。」 即使进入倒数,俩人的步伐依旧。 「二。」 视线仍然从两他们的左后方传来。 「一。」 转弯后的道路已经映入眼帘。 「零。」 「哒」,凛轻蹬地面,只留下一个小小响声。跟随其后,太一也开始奔跑。 因为太一是个路痴,所以他得跟在凛的后方。 当然,凛也深知此事,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跑在前头。 此刻俩人能够感受到那些视线中夹杂着焦虑。 奔跑只是个诱饵。为的就是让视线主人感到些许烦躁。反正他们就只会一味地追赶,因此太一和凛想看看,对手在我方抵达有人走动的大街后会做何反应。 然而,他们如果半路拦人,这个反应倒是很容易理解。 虽然凛没有特别希望会发生哪个情况,不过太一却觉得只在后面追赶未免太拖泥带水,所以他心想「还不如直接打一架」。 结果上天听见了太一的愿望。 正当太一和凛发觉身后跟随的人数突然增加至三人时,那些人提升速度,一口气赶过了太一和凛。 就在距离大街还剩一小段路的地方,在太一、凛行进方向前方十公尺处有三道黑影。 方才太一和凛感受到的焦虑现在已经消失无踪。眼前的三人都是相同打扮。他们全身裹着极为合身的黑布,曲线毕露。蒙面的黑布覆盖三人的口鼻,全身上下勉强只露出眼睛和其周围的肌肤。 面前三人依旧用没有情感起伏的视线看着太一和凛。刚开始俩人虽然对此感到不快,不过现在这只是小事一桩,因为太一和凛正为了另一件事实感到惊讶。 三人采「俩人站往前方,另一人用这段时间站至向后方三步处」的队形。看来前方的俩人应该是前锋,后方一人则是指挥官。尽管指挥官这个用词可能雷过其实,不过应该也相去不远。 然而,太一和凛之所以觉得讶异,是因为俩人看见了那三人的身体特征。 「……女的?」 由于三人的衣着打扮忠实呈现出她们的身体线条,因此相当容易分辨。三 人的胸口也具有象征女性的隆起。再加上男性身上绝不可能出现的纤细轮廓,这三人是不折不扣的女性。 太一的疑问没有获得只字词组的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前方二人拔出腰问短剑作为回应。 短剑二刀流。一把短剑负责牵制对手,另一把负责攻击。此外还有活用攻击次数优势的连续攻击,以及来自多个方向的双手同时攻击。是种讲求速度、技术的剑法。 过去修行时太一曾经问过缪茳,这些话是缪菈当时告诉他的。这次他面对的是两位使用这种剑术的敌人。应该不是很好对付。 光从对方的架式、身手来看,比起太一和凛,她们的经验确实略胜一筹。站姿毫无一丝破绽,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女刺客。 但是,这种程度的状况还称不上是危机。 之所以可以如此断言,根据是那些女刺客摆出架式时所施展的身体强化魔术。太一就不用提了,她们的强化魔术强度甚至远不及凛。 直到刚才太一都认为打一架是最快的解决方式,然而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的他现在则是完全无法出手。 「真难出手啊……」 即使太一再怎么习惯打斗,无论在日本还是这个世界,他从未出手打过女性。 毕竟在与凛、缪菈的战斗训练中,他都是用力道轻微的关节技代替所有打击,直到训练结束。 战斗训练中太一的处理方式算是得宜。然而,当下他面临的是实战。假如缪菈看到现在的太一,应该只会送他一句话,那就是「看开吧」。 另一方面,面前的两位女刺客根本不顾太一的内心纠结,正逐步缩短双方的距离。 太一口中说着「总之先这样吧」,他拔出配戴在腰际的短剑。剑刃散发出微微银光。这把短剑经过细心研磨,剑身短小却极其锋利。用太一力量挥出一剑就可以轻松斩断一、两条手臂。 话虽如此,一般而言这本来充其量只是把聊胜于无的武器。 事已至此,太一仍旧提不起劲战斗。面对这样的他,凛只能苦笑。不可否认他们稳赢的安心状态让俩人能够从容以对,不过要是因此而在战斗攻防中稍有迟疑的话,这样可就愚蠢至极了。不过,相较于能够毫不犹豫地伤害女性、伤害他人,凛还是比较欣赏太一这样的反应。 亚尔梅达遭人绑架时,即使对手是人类,太一和凛仍旧不加思索地发动攻势,不过那是因为对方企图损伤亚尔梅达,而且巴拉达等人已经被他们所伤。如果当时俩人没有出手,事态只会恶化。更何况对方还想在亚尔梅达身上留下一辈子无法抹灭的伤痕,因此俩人才决定发动攻击。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不同。尽管太一和凛可以在没有损伤对方的情况下击退她们,但并不代表不出手就没有人会受伤。 因此,现在需要的是出手的理由。 这么想的凛决定助太一一臂之力。 「太一。我们一定要完成这项委托,要不然下次只是换其他冒险者来而已。」 调查酒馆的部分确实已经结束。 但是,回程路上遇袭,这是刚刚取得的新情报。这是需要呈报的事情。 当场把三人抓起不失为最好的办法。若无法如愿的话,也不难想象公会将再次用调查名义派遣其他冒险者来。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太一和凛就必须确实掌握敌方实力,好让公会能够确切调整出适当的任务承接等级。 归根究底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打一场。 「……了解了,凛。只能打了。」 太一将右手的短剑反握,把刀锋朝向女刺客。 只能视当时战况来封住对方行动,并让她们受点不小的伤了。 如果是普通对手,太一只要施展三十的强化魔术瞪一眼,这样就足以让对方昏厥;然而,太一知道眼前的二人都是个中老手,三十分力可能毫无效果。 尽管太一能够轻易用更高的比例进行强化,可惜的是蕾米亚禁止他这么做。面对巴帝史塔使出的四十分力是特例。若非事态紧急,太一没有打算违背自己与蕾米亚的约定。 不知是不是太一决心战上场的关系,他比凛往前多站了二公尺左右,蹲下腰来。此时在他周围的魔力已经缠绕成漩涡。 「啊、对了。昨天,你们有没有把一个冒险者打得鼻青脸肿?」 突然想起这件事的太一向对方提问,不过她们不发一语。两位女刺客逐步进逼,当下只听见她们鞋子与砂石摩擦的声音。 「也是,最好你们会回答。没差,出招吧。」 为什么她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势? 假如有人在一旁观看双方对峙:心里应该会产生如此疑问。 尽管太一架式十足,不过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毫无斗志:至于凛的话,她也只是站在一旁而已。 其实答案很简单。并不是那些女刺客不发动攻势,而是无法进攻。 因为她们只能从太一和凛身上感受到所谓的游刃有余。毕竟这些女刺客都具备出色的判断能力及洞察力,所以也就没有贸然进攻。 若是胡乱出手的话,不难想象她们会遭到多么严重的反击。 倒是这些女刺客实行的战斗态势,对她们自身来说反而容易出手。 其实这一切都是太一、凛经验不足所产生的巧合。 因为太一和凛刚好天赋异禀,所以俩人在遭受攻击后的反击上面早已无意间占尽了「先天优势」。这种不怕敌人进攻的从容使得太一和凛能够在注意其他事情的同时顾及到周围状况,进而促成俩人在战斗中的完美表现。 不过只要太一和凛一进入战斗,不得不说俩人的表现其实只有刚跨过新手阶段的程度而已。在战斗技术方面,他们都有待磨练。毕竟太一只是靠着超群的体能,而凛只是仰赖魔术的技巧、攻击次数、手段来应战。 话虽如此,当然这不代表太一和凛很容易应付。 长期置身黑社会所培育出来的直觉告诉两位女刺客,太一和凛可不是好惹的。 刺客的本能拼命地警告俩人。「不可以出手。快逃。毫无胜算。放弃吧。这么想死吗?」。俩人千辛万苦才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 无论如何她们都必须和眼前的少年、少女一战。 转身逃离,俩人无法做出这种事情来。 剩下来的选项,就是向前迈进一途。 「咻!」 用太一的方向看过去,位在右方的女子笔直朝太一而来。 速度之快。 锵! 女刺客用自身短剑抵住太一右手刺出的短剑,阻止了太一的攻势。接着,她用左手反握的另一把短剑在人类关节可以活动的范围内划出一个最小弧形。她瞄准的是太一的双眼。是一记企图夺走对方视力的攻击。 太一本想用空着的左手挡下这招,不过他马上停了下来。因为太一察觉到隐藏于首波攻击后的是飞奔而至的第二位女刺客。 太一仰身躲开瞄准眼睛的攻势,同时直接顺着体重让身体往后倒。倒下的过程中,太一用左脚尖向上踢中第一位女刺客的腹部。 「呃啊!」 痛苦的呻吟随之而起。理当如此,毕竟这一脚瞬间就就可让人浮上半空中。其威力之大,就算让人当场倒地不起也不足为奇。 太一用左手触地,支撑起快要倒下的身体,并顺势用手肘弹力整个人反弹回去。太一已经恢复原本的姿势,此时女刺客才终于双脚落地。 太一在反弹回去的过程中放掉手中的短剑。在短剑落地的金属碰撞声响超前,太一飞快地把手伸出去。他一把抓起女刺客的衣领用力一扭,将 对手摔至地面。 「呃啊!?」 这是空气被挤压出肺部后的人体反应。撞击威力足以让整个身躯弹起来。太一当然有拿捏力道,不过却没意思让敌手喘息。 「锵」的一声,战场上终于发出了短剑掉至地面的声响。 将对手摔往地上的同时,太一也压低了身体,此时他的眼里倒映着第二位女刺客睁大双眼的身影。因为在方才转眼间的攻防中,这位女刺客根本无法看见太一的动作。原本猛力冲刺的她脚步稍稍缓了下来。 难道是太一超乎常人的动作令她惊讶万分。 还是因为站在太一背后的凛已经结束魔术准备,将右手高高举起。 ……抑或,两者皆然。 当射程中的阻碍(太一)消失时,凛施放了魔术。这个魔术是投射空气团块的低阶魔术「空气槌」。 女刺客因为处于奔跑状态,双脚无法平贴地面,因此毫无站稳的机会,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太一仰赖听觉得知女刺客翻滚到数公尺远,而第一位女刺客此刻正仰躺在地上、不断呻吟,太一紧握右拳,朝她的腹部挥去。 伴随着某种液体自口中溢出的声音,女刺客的四肢瘫软无力。看来太一顺利让她晕厥了。 至于滚出去的第二位女刺客,尽管她双手撑地亟欲起身,不过她的身体状况已到达极限。毕竟遭到凛的魔术「空气槌」痛击全身后,身体应该早就已经不听使唤了。 从战斗开始到分出胜负前后不到六秒钟。 诚如文字所述,太一和凛瞬间抵挡住两位女刺客的攻势。 「喂。那边那个让小喽啰打头阵、自以为是老大的人。接下来呢?」 太一用稍微低沉的嗓音质问着。 太一怎么样就不喜欢只会在安全地带下命令的人。 「……」 然而,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要是对方想解释,太一已经准备洗耳恭听:若是她想主动攻击,太一也做好了接招准备。然而,最后这名女刺客居然纹风不动,只是伫立在原地。 事若至此,那也乐得轻松。 太一心想,假使对方没有动静,总之先让她晕厥过去就好。 太一将强化魔术重点式分散到脚力、右腕,藉以确保能够一击打倒敌手。 正当太一想着「要出招了」的时候,「碰」的一声,现场扬起一阵白烟。 「这!?」 名符其实的攻其不备,太一和凛霎时反应不过来。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俩人意料。然而,从那群女刺客的实力来看,目前正是逃出生天的绝佳时机。 太一和凛刚才一直保持警戒的都是带头的女刺客。但是,升起烟幕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遭到凛魔术打飞的第二位女刺客。放出白烟的人正是她。 「凛!」 「我知道!」 凛转眼间就施展出卷起强风的魔术。在突发状况下做出如此迅速的处置,真不愧是凛。 另一方面,太一想俘虏脚边晕厥的女刺客。他立即蹲下跨在女刺客身上,并抓住她的双手。 对手可是刺客。在太一和凛的眼里看来,她们与日本女忍者极为类似。如果俩人的推论无误,那些女刺客说不定也会类似金蝉脱壳的招式。都已经把人逼到绝境,要是还让她们轻易逃脱的话,那太一、凛岂不是太窝囊了。 此时太一耳中传来狂风大作的隆隆声响,强风将白烟高高卷至天上。 当掀起太一衣服下襬、凛身上罩袍的强风停止吹拂时。 俩人视野终于恢复清晰。 应该是不出俩人所料,前方早已不见带头女刺客的身影,也遍寻不着被凛打飞的第二名女刺客。 「……啧。被她们跑了。」 太一咋舌一声。他尽力保持冷静,并将眼睛转而看向成功俘虏的女刺客。 眼前有位失去意识的女性。 果然,刚刚最后一位女刺客并没有愚蠢到冒着被太一、凛反击的风险出手营救太一脚边的这位女刺客。 简单来说,留下的只是个小喽啰,就像是蜥蜴的尾巴。是一种就算遭人俘虏也可以毫不犹豫切割舍弃的对象。 「这么说来,可以轻易丢下如此高强刺客的幕后藏镜人现在就在阿兹拜亚吧。」 「……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这些女刺客都是实力坚强的佼佼者。 可以这么轻易置之不理,代表了她们只是几张就算舍弃掉也不会可惜的牌,不过这也表示这位藏镜人拿了一手好牌。 看来必须假设对方手上拿的不是同花顺就是四条。太一心想,这应该是最棘手的情况吧。 明明凛的实力媲美大同花顺,而太一更是打破规则的「五条」,这点就请大家先不管吧。 太一一边感受这个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的危机,一边将女刺客的双手捆绑在她背后。此外,他还把女刺客的双脚并拢绑紧。捆绑使用的是嵌入魔力的束缚专用绳索。该绳索可以承受极大力道,也会用来活捉低等魔物,是种无法轻易剪断、挣脱的用具。 确认捆绑牢固后,太一将女刺客扛在肩上。因为接下来必须将她带往冒险者公会。 「……如果,这副模样被看到的话会不会被别人误会啊?」 尽管不清楚女刺客年龄,不过太一肩上这名女性的性征明显,由此可知她至少经历经过发育阶段。 太一心中突然涌现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误认是人口贩子」的担忧。 「啊——,有可能喔。」 凛也同意太一的想法。 其实就算路中遭人盘问,只要亮出公会证并做出「因为她先攻击我们,所以我们出手反击后把她抓起来。这个女的是任务重要线索」的说明,这样就绝对不会受到质疑,只不过太一和凛都没有意识到还有这样的解决办法。 这不过是用公会证堂堂表明自己身分,同时明确宣示本身绝对没有「作奸犯科」而已。 因为俩人没有想得这么深入,所以太一施展强化魔术,凛施展风属性漂浮辅助魔术,俩人轻轻蹬地,笔直往上跳了十公尺左右,最后落在屋顶上。 太一和凛就这样沿着屋顶一边俯视着夜幕垄罩的城镇,一边直线跑向冒险者公会。像这样缩短的时间与距离,就连竞速游戏的快捷方式密技都会相形失色。 遵循着一般路径前往公会,平常得步行十分钟以上。然而,俩人透过强化体能、走快捷方式的方式,只花两分钟上下就能抵达终点。 此时在俩人下方的是透出灯光的冒险者公会。 基本上冒险者公会为二十四小时营业。这种体制是为了即刻因应所有突发事件的关系,就像太一和凛现在抓到一个意料外敌人这样。 「那么凛,你先进去……对了,能不能请人开后门让我进去?」 「ok。」 如果当下情况被其他冒险者看见的话,绝对会引发骚动。 况且,在弄清楚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前,太一可不想没头没脑地把事情闹大。 凛点了头,接着从屋顶飞身而下。凛的落地动作十分轻柔,实在无法相信她是从十几公尺的高度跃下。之后凛一脸若无其事地快步走进公会。 这段期间,太一让仍然昏厥的女刺客横躺下来,静静等候凛的归来。 经过几分钟,太一见到凛的身影,不过她不是从公会正门走出,反而经由公会建筑的左侧门出来。太一记得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听过,那个位置有一处员工专用出入口。此时太一看见凛正在招手,于是他便扛起女刺客奔往凛的所在地。 ◇◆◇◆◇◆◇ ◆ 委内菲克斯。 此处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城区都市。其他国家出自畏惧、敬意称之为「王都」或「首都」,这里是被当成现代魔法发祥地象征的大都市。 这座城市与国内外的交流相当频繁,造访此地之人更是形形色色。 平时应该是充满活力的委内菲克斯,现在却被一股带着忧郁色彩的气息笼罩。 问题起因是出入首都的必经之处,也就是东侧的大正门。这里在太一和凛看来,直接联想到的是一处巨大关口。若是平日为了活络经济,大正门应该随时大开才对。 然而,如今想要进城者却在门外大排长龙。 现场很混乱吗? 没有。 不过奇怪的是,一般等候开门只需几个小时,然而眼下群众已经等了两个晚上。 一位男性商人排在靠近门的队伍中。他用数个月的时间游历了艾利斯廷北方区域,搜罗了各地名产,终于回到了自家商店所在的委内菲克斯。 行商脚步不知踏遍国内各地几次的商人,想要进城回家却不得其门而入。然而,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上大正门紧闭的情况。 他记得上一次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也是等了好一阵子。 因此最初几小时的等待早在他的预料中。 半天过去了,他只觉得「看来这次事情好像处理得比较久耶」。 然而,一晚过去后,他开始心想「搞什么啊?」。 接着,他在大正门外迎接了第二个早晨。此时应该不只有他的忍耐到达极限。 事情刚开始时,这些人只是稍微发发牢骚。毕竟大正门关上后必须等待整体情况允许后才会再次开放。而且正在大正门前等待的人都知道,开启前这段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能再度拉长等侯的时间。 然而,纵使需要等待,一天一夜已经够折磨人了。因为他们也不是游手好闲之人。 更何况第二天依旧是露宿野外,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抱怨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原本只是在个人心中燃烧的小小火种突然间延烧开来,现下四处都冒着熊熊怒火。 「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看门的在干什么啦!」 「叫你们上面的出来!」 现场设骂声四起。难怪他们会如此愤怒。当局毫无预警地关上大门,留下一头雾水却只能痴痴等待的他们。更遑论这段期间内没有人出面做过解释。 此时有部分按耐不住性子的人开始嚷嚷着「再不开我们要破门了!」,最后城墙上面浮现了人影。 然而,要破坏大正门这档事,在一般常识的范畴内根本是天方夜谭。这可是高五公尺、厚达数十公分的大门,而且门的表面还有一层坚固的抗魔术结界,至少要有百位宫廷魔术师才可以勉强破坏。 「没错,我们来破门吧」,四周群众也开始鼓噪。 其实这只是怒火中烧脱口而出的气话。 周围附和的人也是这样。 既没有说明也没有解释,他们只是要宣泄无奈等待中累积起来的怨气。 当大正门外所有民众都这么想的时候, 只有站在城墙上面的人不这么认为。 「在场所有的人已经被认定为可能仇视王国的危险分子!」 现场空气顿时凝结。 「把全部给我抓起来!不从者格杀勿论!」 此时凝结的空气化为此起彼落的吶喊。 「我以多尔特耶斯海姆家之名逮捕你们!」 多尔特耶斯海姆家。 这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建国三千年以来支撑着这个国家的公爵家族,可说是世界知名的贵族,也是达官显要中的达宫显要。其势力庞大,是个光用皇族一词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家族。 一般市井小民绝不可能与这个名讳沾上边。 出乎意料的名称让人惊讶许久。 突然,伴随着厚重的声响,大正门缓缓开启。 门的另一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群众的是,人数超过两千、全副武装的骑兵队。 下一幕就是四处逃窜的人民与紧追其后的骑兵。 现场无疑是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而一手促成这幅景象的始作俑者:心满意足地点了两次头,从容地转身离去。 第十话 组队完成 隔着一面墙的外头大街上,每一个人都充满丰沛的活力,散发着源源不绝的能量。 然而旅社秘银兼具餐厅功能的大厅,却与外头大相径庭,显得相当冷清。 整体看下来里头的客人零零星星,包含太一和凛在内也仅有五个人。 不过这倒也稀松平常,毕竟早餐时段已经结束许久。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经出门上工,剩下的五人当中,两位是看似今日刻意没有承接任务,各自悠闲放松的冒险者,而另一位像是行脚商人的男性,不知为什么桌上排了数个小瓶子,而且他的视线始终游移在那些小瓶子和手上的羊皮纸之间。 虽然太一和凛并没有意思要模仿另外两位冒险者,不过今天也是俩人的休假日。他们以大街上的喧嚣声为bgm,细细品尝着库啡的风味,藉以来犒赏自己。 昨晚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太一和凛返回房间时早已过了午夜。 当时俩人发觉亚尔梅达等旅社员工也已经就寝,所以无法使用淋浴设备。 结果他们利用凛的魔术在桶子里面弄出热水,再用这些水擦拭身体,然而他们正要回房时,转头往外头一瞧,天边已经开始透出些许亮光。 当下太一完全丧失了早起的意愿,向凛提议明日休息一天。同样熬夜过头的凛认可了太一的提议,因此俩人也就睡到自然醒。 九点的钟声已经响了一会儿。 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从上午六点钟声开始,到晚间九点钟响时结束。也就是地球时间的早晨六点至夜晚九点,每隔三小时用鸣钟方式告知时刻。 基本上这里的居民会太阳升起的同时陆续起床。然后,在晚上九点的钟声响起时,大部分居民都已经进入梦乡。因为油、蜜蜡这些能够制造亮光的器具都是昂贵物品。一般家庭若是要常保夜间灯火,就必须要有付出所有身家的觉悟才行。 尽管你可能有「那用魔术制造亮光不就得了」的想法,但这么做却有点不切实际。 毕竟在许多国民都能够使用魔术的艾利斯廷魔法王国,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施展产生亮光的魔术,况且维持代替照明设备的魔术需要丰沛的魔力,具备这种条件的人也仅限一部份。因此普遍还是使用制造亮光的器具。 夜半时分依然灯火通明的地方,大概只有等级较高的旅社或酒馆,要不然就是财力雄厚到足以负担照明费用的商人或贵族。 旅社秘银也是点灯直至深夜。 当然太一和凛也知道这只是少数例外。 还在日本时,太一经常熬夜不睡,凛有时候也会超过午夜才准备就寝,然而俩人来到阿尔帝亚后都变得早睡早起。凛比从前平均早起一个小时,太一甚至早起两个小时,变化相当惊人。 因此,已经许久不曾有过像今天可以刻意赖床的日子。 俩人一同啜饮一口库啡。 「啊……」 「呼……」 接着传出的是呼气声。 仔细想想,来到阿兹拜亚后几乎每天都过着与任务为伍的日子。已经很久没能如此悠闲地喘口气了。 其实俩人成天承接任务也是出自无奈,若是身在娱乐活动玲琅满目的日本,可以翻翻漫画、看看电视、上上网、玩玩手机游戏,逍遥自在地度过休假,然而在这个世界却无法如此。 无所事事只能发呆的俩人其实相当难受。 那找点事情做吧。但要做些什么呢?只能接一下任务了。 最后俩人间的对话总会在无形中导向这个结论。 「亚尔梅达的库啡真好喝啊。」 「好喝到可以拿去卖了。」 这间旅社有提供房客免费的库啡,而负责冲泡的人正是亚尔梅达。正在打扫的亚尔梅达听闻俩人的赞美后,嘴上直嚷嚷着「没那回事啦」,从她害羞的言行可以窥见她藏不住的喜悦。接着太一和凛还持续赞美感到害羞的亚尔梅达。 最后亚尔梅达羞涩到满脸涨红,跑进大厅后侧。 「……讲得太过火了吗?」 「也许我们太得意忘形了吧。」 不光是太一,就连凛都有点乱了分寸。俩人都有自觉,在相互对看后苦笑了一阵子。 至于俩人为何如此兴奋,原因再明显也不过了。 毕竟昨天完成的采集任务符合委托满足条件,太一和凛已经晋升为d级冒险者。 尽管靠着能力轻而易举完成任务,过程也没有觉得很辛苦,不过他们还是藏不住喜悦之情。 「今天放假,对吧。」 「嗯,对啊,不过要做什么啊。」 「去大街上的摊贩闲逛,或是去市场挖宝,你觉得怎样?」 「啊、这个提议不错!」 虽然太一和凛不知道已经在这条大街来回多少遍了,不过俩人时才发觉大多只会去有兴趣的店稍微看看,从未仔细四处绕绕。 至于市场也是一样,他们会前往购买所需物资,通常达成目的后也不常在市场到处走走,总是匆忙离去。 太一和凛回顾自己的行动模式后,不约而同露出浅浅的笑容。 「感觉我们之前不知道在急些什么呢。」 「现在喘口气正是时候。」 其实就一般而言,冒险者每完成一次任务后至少会休息一天才承接下个委托。太一和凛因为能力太强,所以从不觉得需要休息,堪称是特例。 决定好行程的俩人踏着轻快的脚步,在迅速做好准备后出门前往城镇大街。因为没有承接任何委托而不需装备,现在的俩人一身轻便。 大街上面还有充裕的空间可以穿梭,只不过因为人山人海的关系,无法看见远方。 这就是面对旅社的大街所呈现出来的光景。 一位看似哪家店的少年学徒抱着货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看来应该是出来帮忙跑腿,要是花太多时间的话可能还会被骂吧。 俩人一边在心中替少年加油,一边放慢脚步在大街上漫游。 不光是人类,在街上还可以碰见矮人、兽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在跨越种族隔阂的情况下过 着互助的生活。这无疑跟地球上面的生活模式如出一辙,会让人觉得即使横跨到不同的世界,这点还是没有变化。 但是,这里还是有很多地方跟地球不同。 例如,这个世界有所谓的魔术。 例如,妖精、矮人、兽人,存在着原本只能于童话中看见的种族。 例如,从动物到植物,天差地远的生态系。 例如,有魔物出没。 诸如此类。大街上面的摊贩充满着生活中的朝气与异世界的风情,太一和凛逛着逛着,突然在某个摊贩前停下脚步。 「喔。」 「解毒剂耶。还有好多种药喔。」 「看来可以在这里一次买齐。」 「欢迎光临。有需要什么吗?」 大街旁铺着一块布,上头摆满商品,一个男的坐在地上,嘴上抽着烟斗。稍嫌恐怖的面容歪嘴一下后,用活力十足的声音招呼俩人。 「嗯嗯。我们来散步,想顺便换掉手头上的药。」 「这样啊。反正没其他客人,你们慢慢挑吧。」 除了解毒剂外,还有去麻痹药、抗混乱用的精神安定剂,也有制作药品所需的药草,也有属于魔法药剂的恢复剂。 这家摊贩有将药品分门别类摆放,而且有效期限越长,价格也就越高。 此外,这里还有贩卖生活必需品、旅途所需物品,甚至还有冒险者必带的各式物品。尽管只是一处摊贩,不过贩卖的商品种类多到直逼拥有店面的道具店。 比起一 些伤药,其中解毒剂和去麻痹药更是在城外活动时的必备药品。 原因很简单。若是身体遭受毒害的话,可是没办法奢望一一九的急救专家能够随时赶来替自己治疗。 那中毒的话该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就只能靠随身携带状态异常治疗药品以求自保。 当然太一和凛身上随时都带着解毒剂等数种常用药剂。毕竟能力再强也不能保证不会中毒,而且凛的魔术也无法治疗状态异常。 (价格与市价差不多,看来这里并没有那样。) 太一原本心想,这里会不会与近来以极低价格扰乱销售市场的事件有关,不过从摆放的标价牌看来,并非如他所想。 「那么,请给我效果还有半年的解毒剂、去麻痹药和精神安定剂各四瓶。」 「好的。要不要我顺便帮你们处理旧药?」 「嗯,拜托你了。」 「那就连那些旧药一起给我吧。」 「给你。」 太一和凛将费用连同身上现有的药剂一起交给了小贩。 药品也会有所谓的有效期限,尽管过期的药剂不至于成为毒药,但本身效果将会大幅减弱。 因此,若是长期无法补充有效期限较短的药品时,就会陷入束手无策的窘境。 当然,为了解决这类问题,市面上面也有贩卖进一步延长保存期限的药剂。不过保存期限越长,价格也就越昂贵,这是必然的。如果将保存期限一个月的药物定为基准,并将其价格订为一 的话,那能够保存三个月的药剂大概需要五倍售价,可以保存半年的药剂价格则是高达十倍。 太一和凛在成为冒险者的初期都是购买期限最短的药物来应急。 然而,如今俩人手头比较宽裕,所以决定在这一带选购些能够长期保存的药剂。 虽然这是一笔为数不小的定期支出,不过要是和生命一起摆在天秤上面衡量的话,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而且,商人会收购未开封使用的剩余药物,或是使用过的空瓶。 因为容器和具备有效期限又是消耗品的药剂不同,只要确实洗干净便可以再次使用。毕竟药剂师都想要回收流通在市面上的瓶罐,透过回收利用的方式来降低成本。 太一和凛听闻此作法后,发觉异世界里也有环保回收概念,顿时有些微的乡愁涌上心头。 太一递出费用后,小贩讶异的神情映入眼帘,太一苦笑着说道:「没算错吧。」 「你、你,什么时候算好钱的啊。」 「嗯?刚刚啊。」 然而,这种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这个时候凛位在太一身旁用一副理解的表情补上一句「这么说来」。 「刚刚好吧?」 商人确认完收到的费用和药品后思考了一会儿,虽然他的脸上依旧藏不住「无法置信」的神情,但终究肯定了太一的话。 「啊、是没有错……但是……」 看来小贩仍然耿耿于怀。 在这个世界,懂得计算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民众终其一生连单纯的加减法都不懂。具备计算能力的人就只有必备此项技能的商人,或是讲究学养的上流社会。 太一的在校成绩并非顶尖,但这也只因为他觉得念书麻烦,并不代表他的头脑不灵光。所以将商品拿在手上一边心算总价,这档事还难不倒他。这次太一只是透过简单的乘法、加法运算,并递出与支付款项相符的金额而已。 将商品价格一项一项慢慢累加是这个世界的一般计算方式,相较于运用乘除法的计算,速度自然慢上许多。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太一和凛能够运用加减算以外的计算方式居然会令他人感到如此讶异了。 在阿尔帝亚里面只有高等学术相关人士懂得乘除法概念,一般百姓甚至连商人都不会知道。 因此,若是一个不注意让人察觉事有蹊跷,对方铁定会心生疑问,受到质问也在所难免。 所以太一和凛一直以来面对此事都小心翼翼,不过这次实在是过于大意了。 这个时候俩人眼前的这位商人眼里早已充满疑惑。 「我们有特别加强过心算啦。」 总之,太一先下手为强。 「真的吗?」 面对仍旧疑虑的小贩视线,太一和凛直视他的双眼回应。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如此讯息包含在太一和凛的眼神当中。 好吧。小贩语毕后看似放弃追问而叹了一口气。 「唉。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了。」 见到小贩这种反应,俩人也放下心来。就像条紧绷的绳索顿时被放松一般。 「欢迎再度光临。你们买得还真不少耶。」 恢复店头气氛的商人用着如同太一和凛刚上门时的爽朗态度与俩人交谈。在小贩眼里,太一和凛是付款不拖泥带水的好客人。他可不想因为随便窥探隐私而吓走好客人,让上门的生意跑了。 「毕竟我们还想要自己这条小命啊。」 「嗯。也对。」 在这个异世界有句「长寿笨蛋胜过短命天才」这样的俗谚。 这句话的意涵并非「要人长命百岁、珍惜生命」,而是在讽刺人如果不想输给一个笨蛋,那就要先顾好自己的小命。 「那就再会了。」 「喔。有空再来喔。」 结束非买不可的购物行程,太一和凛这下子真的无所事事了。 「再来要逛什么?」 「那个,逛什么都好,但是先去填饱肚子吧!」 「就这么决定!」 太一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这样宣示着。 边逛边吃。尽管此举并不体面,不过这也是祭典的乐趣之一。这是太一强烈主张的论调。 尽管凛可以马上提出「现在哪是祭典」这样的正确论调轻松反驳太一的说法,不过要是真的做了应该会大扫太一的兴。然而,凛并非不解风情的人,因此她也就默默地顺着太一。 况且,别人越觉得不能做的事情,自己反而越想去尝试,此乃人之常情。 比起太一,凛的确比较成熟,然而她也不是圣贤。凛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因为刚刚一直有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所以太一和凛毫不犹豫地跳过第一家店,直奔香气来源的摊贩。 由下至上燃烧着的火焰烘烤着带骨肉块,低落的油脂因火焰而四处飞溅,但也因此香气四溢。 用小刀削去烤焦的外层,经过大火烧烤的肉块呈现恰到好处的五分熟。切下肉块后放到薄面包的一侧,接着在上头淋上香料味颇重的酱汁,最后再用面包把肉块包夹起来。 虽然细部做法有些差异,不过太一看见这道料理后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沙威玛。 「要吃吗?」 「要!」 看着烧烤状况的大叔问了太一,他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 太一点的那份香料味明显的重口味酱汁,凛则是选了水果风味浓厚的酱汁。 「啊啊,这也太棒了吧!」 「真——好吃!」 好吃的东西可以让人感到幸福,这点是不分国界的。太一和凛面带笑容享用着有如沙威玛的料理。看到俩人这副模样,料理的大叔也不禁面露微笑。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食物。如果在大街从头逛到尾,途中大概就会找到三家在贩卖相同料理的店家。不过呢,太一和凛却从未吃过这种料理。 不光是这个像沙威玛的料理,太一和凛基本上也没有在大街上边逛边吃过。 这是因为秘银提供的精致料理相当便宜——早晚餐费用 包含在住宿费中,整体算起来相当划算——再加上出餐快又可口,所以太一和凛都相当满意。 只吃秘银的餐点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不过太一和凛却发现这样有点可惜。 毕竟旅社的料理与摊贩的食物不相上下。无论是哪一种都好吃到会让人想一吃再吃。 不过这附近摊贩卖的食物大多数是垃圾食物。 会购买这类食物的客层大致分为三类。 一是因为本身收入而只能买得起摊贩便宜食物的人,二是有钱却喜欢摊贩食物特有垃圾食物美味的人,最后一类则是买来当成点心解馋的人。 太一和凛是属于第二种和第三种。就日本时下年轻人的俩人而言,这类垃圾食物是最熟悉不过的味道了。 「看你们吃得还真是津津有味耶。这个老爹的料理明明就随便到了极点说。」 这个人一边说着极度惹人厌的话,一边笑笑地与太一和凛搭话,她是在沙威玛店(暂称)右边卖果汁的大婶。 「就是这么随便才会让人上瘾。」 「这种东西就是要边逛边吃啊。」 「你们很懂嘛。」 心想你们真是知己的大叔脸上堆满了笑容。 太一和凛一口接着一口没有停歇,回过神时,俩人已经吃完了。 太一用舌头舔去沾在大拇指的酱汁。凛实在没办法跟太一一样,只拿出张纸代替手帕将手擦干净。毕竟凛这个年纪是很重视形象的。 「那,要不要试试这个啊?」 一道看准太一和凛吃完后发出的声音传至俩人耳中。是左方摊位的青年。青年拿在手上的是一个杯子,里头装有好几颗大小三公分左右,将鱼肉剁碎做成的丸子。成串的丸子搭配甜辣酱汁,隐隐约约还冒着热气。 尽管这些丸子是用奇形怪状的鱼类制成,不过味道却像虹鳝加香鱼再除以二般,尝起来甚是美味。 其实只要看惯怪异的外表,那种鱼绝对称得上佳肴。已经在异世界生活了一个月以上的俩人以日本味十足的料理为优先,其他细节就没有那么在乎了。 况且这道料理是用鱼肉丸子的方式呈现,外观更不会让人感到排斥。 太一不知何时已经掏钱出来买了。 将一颗刚做好的丸子放入口中后,他忍不住大喊「好吃!」;看着眼前的太一,凛也不禁显露出嘴馋的神情。但是,恋爱中的女生就是恋爱中的女生。现在食欲与少女情怀正在她的心里相互拉扯,让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手购买。 凛还在日本的时候就有规律的运动习惯。 而且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从事着运动量远大于原本世界的职业,所以即使现在吃得比生活在日本时多,也不会影响到女人绝不容许他人询问的那个秘密数值。 其实,因为没有仪器可以测量的关系,也难怪凛会如此在意。 此刻,这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正在考验着凛。 不知为什么,太一居然罕见地察觉到凛的烦恼。看了凛后,他停下咀嚼中的嘴巴。 「嗯。」 接着,太一静静用竹签叉起一颗丸子,并将还冒着热气的丸子递给了凛。 凛先是瞧了瞧丸子,然后将目光转向太一。 她不懂太一此举的目的为何。不,其实她知道的,只是下意识选择逃避。 「要吃吗?」 「……咦?」 凛顿时不知所措,僵在原地。 这, 该不就是传说中那种, 会让人张嘴「啊」的举动吗? 不对,已经不是「会让」了。凛已经在心中「啊——」了。 尽管凛外表看似风平浪静,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打从眼前这位少年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自己一命的那天后,凛再一次如此怦然心动。 凛的视线又移回丸子身上。 太一是要我把这个吃了吧。 就在大庭广众下。 这样就不像是, (这、这……!不就像是情侣吗……) 就好像要好好称赞未发一语的自己一般,凛在心中如此吶喊着。 此时凛心中也出现另一个异常冷静的自己提醒她,若是再继续涨红耳根、毫无反应的话,这样也未免太不自然了。 凛现在已经无法保持冷静,她甚至没有察觉只要泰然自若接过丸子直接吃下,这样就不会让旁人觉得突兀了。 凛虽然直至方才都因害羞而迟迟无法踏出一步,但如今她已下定决心。 「谢谢。」 凛很庆幸自己没有突然拉高声调,她一脸若无其事,将逐竹签前端的丸子往嘴里送。 就在嘴唇碰到竹签之际,凛知道自己的心跳瞬间急速加快,其实是早就知道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直视太一,把头……低下来也未免太不自然,于是凛还是决定面向青年。 「这丸子还真好吃。」 尽管想粉饰太平,但凛马上发现自己根本彻底失败。 因为青年脸上浮出现笑容。 大叔也咧嘴窃笑。 大婶则是用手在脸旁使劲编着。 这是大家因为感受到凛散发出来的酸甜气息所做出来的反应。凛打从以前就对别人的恋爱情事相当敏锐,因此她对这些反应的意义再清楚也不过了。 (……别逼我恨你,太一!) 对方若是明知故犯,那就可以理直气壮骂他这是恶劣的恶作剧,不过从整件事来看,太一全然还在状况外。 对他而言,他无法办到「你也察觉一下我的心情」这档事。尽管太一绝非是个迟钝少年,但他对异性的想法则不在此限。 因此知道凛心意的日本友人帮太一起了个不怎么光彩的绰号,叫做「极品迟钝大王」。 其他人都建议凛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就好了。 不过要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的话,那世上就没人会因为恋爱或单相思所苦了。 这个嘛,凛的行为已那么明显,结果太一还是不解风情的话,会被人指责是「极品迟钝大王」也是活该。 尽管当下凛为此显得焦躁不安,不过却也让她的可爱程度增加三成。事实上连凛自己都没有发现,周围的人都会藉此来「保养眼睛」一下,而且还会若无其事看着后续发展。 凛已经害羞到了极限,她逃跑似地当场离开。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太一已经看穿凛的心意,丢下一句「我吃完了,很好吃!」后便追了上去。 凛突然转身离开,之后也无意与太一交谈,面对这样的她,太一侧着头,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害得凛不高兴的事情。 其实凛没有生气,只是害羞过头而已。 大街上人山人海。 凛轻快地一一闪过迎面而来的路人往前进,太一则是为了跟上她而紧追在后。俩人就这样步行了好一会儿。最后凛终于把脚步放慢,太一这时才赶上了她,然而突然映入眼帘的物品却让太一的脚步停了下来。 凛发现原本走在一旁的少年居然无预警停止不动,因此她也回过头来。 太一别过头,眼睛直盯着路旁的某样物品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凛这下子也知道太一为什么要停下脚步了。 「是梅莉拉喔。」 「是梅莉拉耶。」 俩人所看的是一种外观与葡萄柚颇为相似的水果,梅莉拉。 这种水果是阿兹拜亚的特产,它的等级就如日本的网纹哈密瓜高级。也只有在产地才会有摊贩贩卖如此高级的水果。 虽然其他地区也有出产梅莉拉,不过阿兹拜亚本地所产的梅莉拉挟着 世界知名的好质量销售长红。出生尊贵者非常钟爱这种水果,因此常派下人前来采购。 剖开梅莉拉后可以看见当中的鲜红果肉。根本就是所谓的红葡萄柚。 没错,外表看起来像极了红葡萄柚。 实际品尝后,会发现它的味道类似菈萝。 非常可口。 这就是太一和凛买来尝过后的感想。 梅莉拉本身鲜嫩多汁,甜度应该不低。至于酸味的表现更是不多也不少,恰到好处。 再重复一次,梅莉拉非常可口。可说是上乘美味。 食欲胜过了异性的吸引力……尽管俩人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乏味,不过此时俩人脑中浮现的都是这个人间美味。 「好想吃喔。」 「谁叫它那么好吃。」 「而且好久没吃了。」 「对啊,真的好想吃。」 「我说你们,都已经到店门口了,就买一些吧。」 这句话让俩人抬起头来,此时他们面前站着一位老爹,他被晒得有点黑的脸上挂着苦笑。 不知不觉间,太一和凛已经朝着摊贩走去。 「啊,管他的。既然都到这来了,就买一下吧?」 「嗯。」 今天就当作庆祝冒险者等级晋升。俩人难得下定决心要大买特买,如果这个时候还在东省西省就太过扫兴了。纵使买一颗梅莉拉的花费足以购买数十样别种水果就是了。 「那,给我两颗。」 「好的,二万枚金币。」 「好好好好,二万枚,是吧……」 正当太一豪迈地掏钱时,他瞬间停止动作。 一旁的凛则是眼睛瞪得比什么还大。 「二万?」 「二万没错。」 看来太一和凛都没听错。面对太一的再次确认,摊贩老爹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不会太贵吗?」 「涨价了啊。还有很抱歉,我们家没在打折喔。」 「……」 由于太一和凛刚以惊人之姿完成委托,因此要拿出二万枚金币并不成问题,但是…… 「……凛?」 「嗯、那,好是好啦……」 凛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 毕竟俩人记得前次购买时,两个也才一万枚金币上下。这只是两个礼拜前的事情而已,太一和凛绝对不可能记错。 更何况,价格居然还翻倍。难道是欠收导致价格比去年同期上涨两成之类的吗?但现下也不是这种情况。 「反正,人都已经来了,买还是会买……」 虽然太一依旧无法理解,但还是付了费用,接过两颗梅莉拉。 「抱歉喔。」 这位老爹也真是的,明明摆出一副绝不打折的强势态度,但现在却又一副「对自己造成顾客庞大金钱负担一事感到十分内疚」的模样。 看来事有蹊俏。有什么原因会让店家无力负担,非得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不可吗? 「发生了什么事吗?」 太一直接了当地发问。 「现在没有办说。」 但看着老爹一副有苦难雷的神情,俩人也无法继续深究下去。 事实上摊贩贩卖的梅莉拉多少外形有点差,有一部分更是受损的次级品。卖相佳的梅莉拉都直接包装成名品高价贩卖,价格也比摊贩上的贵一倍。 如果是买来自己吃,摊贩的梅莉拉是多数人的选择。即使外形较差、多少有点受损,但吃起来依然美味。 俩人付了钱,接过了两颗形状怪异的梅莉拉。 「说卖相不好……这根本是畸形吧。」 「真是赏心悦目啊。」 有些梅莉拉部分出现凹陷,有些则是有点椭圆,而且还不仅如此。 凛拿到的那颗像茄子,太一手上的那颗则是像葫芦。 真是太神奇了。 尽管俩人心想梅莉拉怎么可能长成这样,但实物就摆在眼前,果然新鲜事无奇不有。 更有趣的是虽然这些水果长得歪七扭八,但尝起来依然可口。 尽管每个人各有所好,但梅莉拉基本上是连皮一起吃。俩人用袖子擦一擦表面后马上大口咬下。 「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嗯。好好吃喔。」 俩人一脸满足地边吃梅莉拉边走在路上。果然还是很好吃。正当俩人吃得津津有味时…… 「!」 此时太一虽然有点松懈,不过第六感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或许只是他杞人忧天。但太一仍旧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而猛然回头。 走在前方的少年突然转头,其后方的青年满脸惊慌失措。 当然,太一搜寻的目标并非这位青年。 「太一?」 凛被伙伴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然而太一的侧脸看起来相当严肃,于是她也默默等候太一回应。 经过数秒钟后,太一将脸转了回来。他用手抵着下巴,把头歪向一边。 「怎么了吗?」 「嗯——。我想我们被监视了。」 「监视?」 「嗯。只是等我转过去时,视线已经消失了。」 「你确定不是错觉吗?」 「可能是错觉吧?」 话虽如此,但太一仍旧无法释怀的模样。 为了转换心情,他又咬了一口梅莉拉,果然香甜可口。 「嘿咻。」 伴随着轻松的声音,青年缩回了身子,藏身栅栏处。 他将背靠在栅栏上,吐了长长一口气。 「发生什么了吗?」 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毫不顾虑青年的感受,自顾自地提出疑问。 她的话语中满是催促青年答话的语调,在她身上根本遍寻不着客气这两个字。 「我被发现了。刚刚在监视的时候明明很小心的说。」 面对女性直接了当的提问,青年的回应倒是极为自然。 眼下青年脸上浮现的是交杂着惊讶、喜悦这两种情感的表情。因为他对自己的行动隐密程度相当有自信,但不料还是被发现了。不过,他也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失算而开始感到有趣。 「是喔。能够察觉你的监视耶。那个人还蛮厉害的。」 「真的。事情开始变有趣了。」 想当然尔,青年绝对没有轻敌。 从事前取得的情资显示,他已经知道对方不是泛泛之辈。尽管也可以将对方能否发觉这次监视当成一种试探,不过他并没有「为了让对方上钩而刻意被人发现」这样的想法,而是尽全力隐匿自己的行踪。 如此推测下来,对方应该拥有令人十分羡慕的敏锐知觉。 「看来,巴帝史塔被人打飞不是谣言呢。」 「因为那个人真的很强吧。如果真要打起来,我看要好几个a级冒险者才够。话说回来,那些女刺客现在怎么了?」 「……失败了。她们根本没有下手机会,所以便撤退了。而且好像还有一个人被他们抓走。」 年轻女性一边说着一边不耐烦地将散乱在肩膀上的头发往后拨。 「唉,这也没办法。毕竟他们打倒了巴帝史塔,以那些女刺客的程度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这样进货的管道不就减少了吗?如果事情演变至此的话,当初没有把巴帝史塔从金发小不点那里拉走真是太可惜啦。那个金发的到头来不只失败,而且还遭到处置了对吧?」 「好像是绞刑。」 「真没用。反正他原本就是个烦人的家伙,这样也好。」 「人都死了,别再这样讲他了。」 「啧,装乖啊。」 遭人训诫而不满的年轻女性吐出了这番话。然而,青年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在刚刚的交谈中,这两个人其实从来没有觉得哀伤。毕竟金发男死去等事情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就看在他寻找『落叶魔术师』时意外发现好东西的份上,我们要好好称赞他一番。」 「也是。那接下来就照计划进行吧。」 「没问题。别出错喔。」 听见青年的声音后,年轻女性站起身来。尽管她的个性草率,不过起身后却不忘留意周围状况。看来应该是早已养成的习惯。 「你才是,你绝对不要贸然行事喔。」 「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年轻女性在青年摆动右手的同时远离。当她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后,青年叹了一口气。 「只看外表还蛮诱人的嘛……」 诚如青年的喃喃自语,方才的女性是个美人胚子,身材也好到无话可说。她也相当了解自己的优势,加上她的演技十分出色,因此那种活用女人身体的夜间任务可是她最为在行的委托。成为人幕之宾的男性应该会把她联想成难以入手的珍贵美酒吧。 但是,没有施展演技的她其本性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只要尝过这个美酒几次,不,应该是被毒个几次后,就会发现她的魅力都是出自演技,所作所为都是基于利益,光是这点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然而,这些都是因为她的本性所致。 「就看你的啰,战斗狂小姐?」 就算知道她听不到这句话,青年还是这样自言自语着。 反正就算有听见,她也不是那种会乖乖允诺的可爱女孩。 在原地伫立片刻后,接着青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冒险者公会宁静的表面下其实是充满着亢奋。 最近这两个礼拜,有许多冒险者开始讨论一男一女的年轻人只花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就升到e级。当然,最热门的话题都在凛的身上。十五岁的脸庞遗留有令人无法置信的稚嫩——身为日本人的太一和凛在这世界里面看上去就是比同年龄的其他人年轻——再加上美丽的相貌与秾纤合度的身形,凛就是这样的美少女。对这些冒险者而言,比起谈论除了黑发外毫无特色的太一,讨论凛的气氛还比较热络。 然而,对他们来说,当下公会里面出现了一个人物足以取代凛的话题。 那就是坐在冒险者公会大厅,而且光是这样就已经叫人无法忽视的人物。 「哇……是『黄金剑士』耶……」 有人讲了。 「真的耶……」 另一个人附和了。 「她还那么漂亮。」 「听说她还没有十五岁耶。」 「真的假的。我快受不了了啦。」 「什么嘛,原来你喜欢那一味的喔。」 「笨啊你,没听说过先下手为强吗?先追到手,三年后再来享用啊。」 「哈,别做白日梦了。她可不是那种等人来挑的女人。反而是一堆人等她挑吧。这样看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没机会啦。」 「什么啊?你这个家伙。」 「你是白痴吗?有空在这里跟我辩还不如去跟她搭讪吧。」 「……」 成为话题主角的少女只是默默仰起手上的杯子,仿佛什么话都没听见似的。 啜饮一口库啡后,她宛如瓷器般的白细颈部发出库啡滑过喉咙的音韵。在场的男性见到此景,他们晒得微黑的颈部跟着发出了口水流经喉咙的声响。 「黄金剑士」将杯子置于盘子上,静静闭上双眼以远离尘嚣。 「『黄金剑士』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不知道。至少两个月没看见她了。」 在意「黄金剑士」的人不只有在场的男性,坐在其他桌子的许多女性冒险者话题也都围绕着「黄金剑士」打转。 「这下子任务又要被她抢走了。」 「对啊。那么年轻又那么强,根本是犯规嘛。」 这是群d级的女冒险者。她们是已经停留在这个等级好一阵子的老手。尽管晋升c级的门槛较高,最后那一步很难跨越,不过她们也是随时都有可能晋升的能手。 虽然「黄金剑士」拥有这群冒险者无法相提并论的高强实力,不过她也只是个d级冒险者。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仅是因为她从事冒险者活动的时间相当短,而且还没有认真把冒险者视为主要工作的关系。一般认为,如果她认真起来的话,就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窜升至b级,甚至连a级都唾手可得。 此外还有一说,就是她曾经与那个巴拉达进行模拟战并获得胜利。 然而,「黄金剑士」与巴拉达等人素昧平生,因此传闻根本是子虚乌有,但却没有人怀疑传闻的真实性,由此可以证明「黄金剑士」是个备受瞩目的强者。 不仅如此,最近在公会里面成为讨论焦点的太一和凛,教导这两位少年少女剑法与魔术的人正是「黄金剑士」,这也是近来煞有其事的谣传。虽然无人知晓消息的真实性,不过「黄金剑士」拥有凌驾自身冒险者等级的坚强实力。若是太一和凛真有接受她的指导,也就不难理解俩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快速地提升等级了。 尽管方才将杯子放回盘子上后就紧闭双眼动也不动,然而「黄金剑士」此刻缓缓地睁开双眼了。 她凝视着公会入口。自然而然,其他冒险者也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 过了一会儿。 好像是几分钟,抑或数十秒。有一对男女踏入公会。俩人为在场所有人突如其来的注视而感到疑惑,而「黄金剑士」也在此时开口与那对男女攀谈。 「太一、凛,好久不见。」 ◇◆◇◆◇◆◇◆ 「太一、凛,好久不见。」 「缪菈?」 「你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公会里的桌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太一和凛的人正是与他们一同在蕾米亚家生活一个多月的妖精族少女。 「我来看看你们过得如何啊。」 不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当作一回事,缪菈直接叫太一和凛与自己同坐。虽然俩人多少还是会在意周围视线,不过既然是与许久未见的友人重逢,是否受到瞩目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特地来看我们吗?」 缪菈点了点头。 「没错。蕾米亚说冒险者工作上有太多必备知识,她叫我过来教教你们两个。」 「原来如此。」 相关知识的确不可或缺。现在的任务主要都集中在采集、讨伐,但任务类型应该马上会扩及到护卫、探索等方面。未来也有可能不再只是俩人承接任务,而是与其他冒险者一起行动。 毕竟身经百战的前辈教导自己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 「你们今天承接了什么样的任务呢?」 「采集。」 「这样啊。」 缪菈原本想问「你们去采集哪些东西?」,不过却没有说出口。她心想,e级委托的难度对俩人而言绝对不成问题。实际上,应该是级数高低都难不倒太一和凛才对。 「不赶快提升等级的话应该会很无聊吧?」 缪菈这句话间接透露出来的意思正是「我之前也觉得很无聊」。 听在有心人耳里,这句话很可能会觉得说话者正 在挑衅目前公会里面的大多数冒险者,是种一不小心就会导致争吵的不当雷论。不过,现在说话的人是「黄金剑士」,所以也没有人会觉得她出言不逊。因为清楚缪菈实力的人倒会觉得她会说出这番话是很自然的。毕竟若非身怀众人背书的实力,要跟「黄金剑士」动手只是有勇无谋而已。 「啊——。其实我有事情要向『师傅』报告。」 「就是我们昨天已经升到d级了。」 竖起耳朵听着三人交谈的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 「d级?」 「不是才过两个礼拜吗?」 当下四处都可以听见此起彼落的低声耳语。这些低语汇集成嘈杂的声响在公会里面回荡着。 「那两个家伙一天承接两个委托耶。」 「这样不就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了。」 「原来真的有办法用那种速度升级啊。」 在一片惊呼声中也可以听见有人冷静分析俩人的晋升完全合乎情理。 另一方面,听完太一的报告,缪菈没有太多的感想,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恭喜你们。毕竟你们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我一点也不意外。」 对缪菈而言,这个结果只是意料中事。 已经有实际功绩的缪菈,她的话分量果然大同,原来音量不小的嘈杂讨论瞬间变小,接着又变得更小。 不管太一和凛再怎么低调,依旧会受到某种程度的瞩目。 总会有如此感受的俩人觉得必须拉起一条防线。而「黄金剑士」缪菈来得正是时候。前些日子他们才跟巴拉达说过:「我们是『黄金剑士』的徒弟。」,此时刚好藉由这个场面将这个设定公诸于世。 这个设定事后才征求缪菈的同意,不过了解俩人用意的她也点头答应了。 其实就缪菈的立场而言,太一和凛能有这种想法也不错。毕竟只要想到蕾米亚为什么要避居山林,缪菈也尽量不想提及这位混血妖精的名讳。 其实缪菈在冒险者公会里面等候太一和凛时也有听到别人的耳语传闻,说她好像是太一和凛的师傅。 如此一来,尽管自己会变成蕾米亚的隐身斗篷,不过缪菈觉得这样子也好。 「谢谢你之前的训练,让我们工作起来轻松很多。」 「嗯,就算每天接任务也不会累喔。」 太一认为缪菈已经接纳了俩人的设定,因而他继续交谈下去,凛也跟着应和。 「那当然。你们不是已经变得跟我差不多强了吗?还真是有天赋呢。」 「没那回事,我们就是刚好有点天分,再加上有位好老师而已。」 「不过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充分活用天生资质,这无疑是代表你们很有才能喔?」 这段话是故意讲给其他冒险者听的。 说话者本身面对如此矫揉造作的话语早就忍不住在心中放声苦笑,不过之所以会讲出这些话是有其道理的。 「嗯,那,就当成是这样了。」 「明明就是在称赞你,你回答得怎么有点不甘愿呢?」 「我是害羞啦。别让我明说啦,真是丢人。」 这些交谈的内容让三人不禁笑了出来。 「接下来。既然要教你们和冒险者有关的事情,我看一起执行委托会比较方便,可以让我加入你们的团队吗?」 「啊,好啊。」 「就这样吧。」 太一、凛、缪菈完成组队。 就别人看来,这样的队伍组合好像要去攻下某一座要塞。 此时他们的周围突然涌现两种反应。一种是惊愕,另一种是失落。 会感到惊讶是因为至今不知有多少人邀请过「黄金剑士」加入自己的团队,她全都断然拒绝;不过刚才她却自己提出加入他人队伍的请求。 会感到失落的是那些还想让「黄金剑士」加入自己团队,抑或是想和她组队的人。 缪菈看了看太一,又瞧了瞧凛。 尽管对那些失意的人感到抱歉,不过也只能要他们死了这条心。缪菈至今从来没有加入过任何团队,有一部分是因为不想跟陌生人组队;一部分是因为她担心自己加入后可能会因为实力落差过大造成队伍内部失衡,进而引发争执。 团队,指的是将自身性命托付给每一位成员,或是所有队员性命都掌握在一个人手上的团体。 如果团队伙伴无法顺利磨合,即便完成组队,通常也会在短时间内瓦解。也就是说,团队能否维持下去,这点关系到现有成员能否在执行委托方面、团队内部默契方面做到合作无问。 若是要在这种情况下加入新成员,不管是既有成员还是新进成员都要承担同等的风险,缪菈一直以来都不想去淌这滩混水。 其实意思就是说,像太一、凛这种实力与缪菈相仿,而且还朝夕相处一整个月的人,这才是她想要组队的人选。 反倒是有些时候,缪菈为了跟上俩人的步调,还必须发挥超乎平常以上的实力才行。 尽管缪菈也有偏好的成员类型,不过也不会光凭这点就一直回绝他人的组队邀请。 「好啦。尽管有点言之过早,不过我已经挑好了下一个委托了,可以听我讲一下吗?」 缪菈一边说着一边将羊皮纸置于桌面上。 「我看看,是什么任务呢?」 「『护送商队』?一开始就要接下这种d级以上才能够承接的委托吗?」 委托文件上面的标题写着「护送商队免受魔物侵袭」。因为任务成败攸关人命,所以e级还不能承接这类委托。可以说从这个等级开始的任务才算是冒险者应尽的本分。 「是啊、没错。不过这个委托有点特别。」 缪菈叫太一和凛阅读任务解说,俩人将视线从缪菈转移到委托文件上。 首先,尽管说是护送,不过这个委任务不用长途跋涉。 提出委托的是来自阿兹拜亚西北方的三大国之一,即斯嘉特利斯皇国,目的地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商队是由四辆马车、八名商人组成,而且还加上了担任护卫的冒险者及佣兵共十六人,规模不小。 这支商队目前正朝着中继站的阿兹拜亚,也就是这里而来。届时商人要进城虽然不成问题,不过毕竟他们是来自别国的访客,因此进城前必须经过简单盘查。而本地负责接待的人会事先告知管理大门守卫的行政单位,「几月几号会有从哪里来的谁谁谁造访阿兹拜亚」,好藉此缩短盘查时间。 若是一个人、一辆马车,盘查时间自然不长,不过若是超过二十人的庞大群体,不花点时间还真不能消化。 这次的委托就是护送这支商队。 尽管任务名为护送,不过却不需要与商队同行。 工作主要是在城镇的西门附近扎营,消灭栖息于西北区域的魔物。前线由巡守队担任指挥,冒险者则是负责游击。 「太一……」 「这难道是。」 「没错。你们已经确认角兔有异常增殖的状况吧?其实不光是角兔,现在连沼泽巨狼好像也出现同样情况。就是本来不会在附近出没的沼泽巨狼。」 太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为什么?为何不只有角兔,现在甚至连沼泽巨狼也出现这种状况? 「尽管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魔物会异常增殖,不过现在却毫无线索,所以我暂且先搁置一旁。」 此时缪菈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这次的委托啊,要说护送商队只是个幌子也可以。真正目的是大规模扫荡四处异常增殖的魔物。其他国家商 队的造访,只是刚好让这个目的有了掩人耳目的说法。」 「大规模扫荡行动啊。」 「这样说来,参与任务的团队也不少喽?」 「嗯。最低限制为d级团队。参加的团队共有六组,任务运行时间共三天。扫荡行动应该两天就能结束,但商队预计要三天后才会抵达阿兹拜亚,况且目前异常增殖的原因尚未明朗,说不定在商队到达后,看似完全消灭的魔物又会出现异常增殖的情况。」 「那样的话就不得了了。」 「尽管工程浩大,但这些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不难理解委托方为什么要如此谨慎。毕竟是他国商队。本国国民固然重要,但面对外国访客时如果出现一点差池的话,反而要花更多心思来保护他们的安危。因为处理不当的话可是会成为国与国之间的外交问题的。 「其实委托人是行政当局……也就是统治阿兹拜亚的贵族。报酬方面也不赖。」 这次的报酬每一支团队每天可领取十枚银币,而且打倒魔物获得的素材等物品无论状态好坏,委托方都会以最高质量的价位收购,如此一来报酬金额又会多出一成。 即便只有参与行动也能够取得不错的报酬,更何况每消灭一只魔物又能多赚一笔。 看样子委托人应是相当大方。 就提出委托的贵族而言,他们应该也是为了避免招募不到人的窘境,所以才设定了一个足以吸引人前来参与的报酬。 「姑且不论报酬部分,我认为这次的委托可能有机会与其他冒险者合作,而且这种任务正好适合才刚刚起步的你们。」 先谈及这次委托的最低限制为d级,又说出「刚刚起步」这个字眼,然而太一和凛却没有质疑这点,应该是因为说出这番话的人是缪菈吧。 无论是太一还是凛,如果面对的是沼泽巨狼、角兔这种魔物,别说是几只,就算一次来个一百只也能够轻松解决。 况且现在还有缪菈也加入,除非极为强悍的敌人现身,否则这次任务几乎不可能会失败。 除了优渥的报酬外,还能累积与其他冒险者一同战斗的经验。最重要的是危险性极低。 面对如此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太一、凛根本没有回绝的理由。 「就这么决定了喔。」 看了点着头的俩人,缪菈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优雅微笑。 「那走吧。」,缪菈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太一和凛也随后离开座位。三人直接朝着公会柜台的方向前进。 当下公会里面的冒险者视线都追着三人的背影移动。 看着在三人面前承受众人不快目光并展开应对的玛莉叶,大家不禁同情起她来。 因为至今从来没有考虑组队的貌美妖精,那个「黄金剑士」加入了在阿兹拜亚崭露头角的新兴冒险者双人团队了。 完成申请加入团队、承接委托的相关手续后,三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步出公会。 「唉~……」 玛莉叶大叹了一口气,而且还趴在柜台桌面上,一旁的冒险者只是看着她苦笑,她的同事也完全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是他们的话,怎么会是讨伐,根本是去屠杀的……」 在这样做什么事都不太对劲的气氛里,有人试着用这段笑话转移焦点,不过笑话中的场面却活生生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叫人怎么也笑不出来。 亚尔梅达在大感惊讶的同时帮缪菈办妥了入住手续。在共进许久未能同桌的晚餐后,三人聚在缪菈房里。其实地点选在餐厅也无妨,不过碍于同行的缪菈实在过于醒目,因此三人便选择了隐密性较高的场所。 毕竟接下来的部分内容不能胡乱泄漏。 「……刺客?」 从d级冒险者身负重伤到俩人与刺客战斗为止,从太一和凛口中得知这一连串的消息后,缪菈不禁脱口说出这两个字。 「对啊,我们是在昨晚遇袭的。」 这对缪菈造成不小的震撼。 俩人竟然遭到刺客袭击。 面对眼前的事实,缪菈暂时闭起双眼。然后,在心中反复思索着事件的背后含意。 还有从那些含意中导出来的可能性,以及能够成立的推测。 缪菈让自己的头脑高速运转着。 「那些人的实力如何?」 「我记得还蛮强的,对吧?」 「嗯。要拿捏力道花了点工夫。」 太一和凛在互看之后说出了这番话。 面对刺客居然还能够拿捏力道的太一和凛也未免太超乎常理……缪菈心里面从来没有浮现过这种想法。 当然前提是因为太一和凛都拥有坚强的实力。凛的实力勉强还能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眼下的她已能可以跟缪菈匹敌;至于太一的强悍程度,这点就无须多言了。 然而事到如今,太一和凛的实力早已不是问题所在。 所谓的拿捏力道,其实双方实力差距越大越好控制。 若是对手的能力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在拿捏力量上面就必须采取渐进的方式。 在不伤及对手的状况下光靠气势让敌方折服。使对手受一点伤,并让敌方了解到双方差距。透过打斗宣示实力的悬殊。使对手受到某种程度的重伤,让敌方了解到双方的实力差距。将对手逼到垂死边缘后收手。 当然,越后面的方法越难拿捏自己的力量。 缪菈单就她听闻的经过,太一和凛应该是选择了第四种方法。 虽然对上太一和凛敌方自然毫无胜算,但那些人也不是受点小伤就会知难而退的对手。况且,被俘虏的那名刺客恐怕只是颗弃子。 没错,应该从这个地方着眼思考。这座城里面居然有着实力高强的刺客,而且对手居然能抛弃这颗棋子,可见敌方手中不知握有多少好牌。 盯上太一和凛的正是这样的敌手。 「然后,你们把抓到的人交给公会处理了,对吧?」 「嗯。」 「没错。」 若是这样的话,公会应该已经开始审问,说不定还会采取一些粗暴手段。毕竟经常与黑社会接触的冒险者公会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有听说结果了吗?」 「还没耶,还没听到。」 「有什么消息的话,公会那边好像会通知我们。」 「嗯。其他冒险者知道这件事情吗?」 出身异世界的俩人的回答是否定的。 「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是暗地里进行的。」 「毕竟对方的目标是我们,让别人知道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的判断相当正确。」 「啊,对了。」 太一好像想起了某件事。 「怎么了?」 「我要说的可能跟这件事情无关。」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在中午的时候。」 「嗯嗯。」 「我觉得好像被人监视了。」 「被人监视了?」 听太一说明,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确实感受到背后有视线盯看着他。太一还说,那并非是正后方行人看着前面的视线,而是有人在远处盯着他和凛的行踪。 太一的感觉相当敏锐。不像缪菈是判别气息来感应,也不像凛那样是透过魔力来侦测,太一靠的只是直觉。只要和太一来场模拟战斗,就能够体会他敏锐的直觉。他不知道已经破解过几次缪菈先想要先下手为强的套路了。暂且不论太一是否应对得宜,光是能够识破「为了不让他人轻易破解而设有许多伏 线」的战术就称得上不简单了。 「嗯……」 缪莶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太多事情不够明朗化。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针对个人?还是组织? 这些人从何而来?又是何时开始在阿兹拜亚现身? 这些人的个人实力如何? 组织规摸又是如何? 太一感受到的视线究竟是何人发出? 光是稍稍想了一下就衍生出这么多谜团。可以在调查方面追踪的线索实在少之又少,而且就算现在想要深入追查,明天又要开始执行任务了。假如任务不是紧急事件的话还可以暂缓;若是简单任务的话,只要尽早完成再立刻调查袭击者即可,不过明天展开的任务却没有这么单纯。 尽管护卫是个名目,不过实际上是要消除城镇周边的明显威胁。不光是商队,诸如造访此处的其他旅客、出城办事的当地居民,这些人的身家安全也跟这点息息相关。 当然,也不是不能把这个任务转交由其他人执行,不过现在去公会的话应该会找不到愿意接替的团队吧。 毕竟这个时间前往公会,待在那里的只会有完成委托回来报告的冒险者,应该不会有人在寻求委托吧。缪菈用她过往的经验做出了如此推断。 (真是不凑巧啊……) 缪菈心想,承接任务前应该先问问俩人的近况才对。 不过,保护城镇安全也是当地冒险者的重要工作。这个选择并非是错的,所以才说不凑巧。尽管整个件事情充满谜团,不过对方若是拔刀相向的话,三个人应可以击退敌手吧。 然而,应该担心的不光只是这些而已。 (若是对手豁出去的话,事情就会很棘手……) 缪菈在心中嘀咕着,但却没有说出口。取而代之,她开始叮嘱太一和凛今后必须注意的事项。 「太一、凛。有些事情希望你们能够注意一下。」 「咦?」 「什么事情?」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算在城里面也不准单独行动。」 俩人的神情开始认真起来。 「用意是什么?」 「客观看来,我们的实力是很强没错。」 缪菈这个时候并非在炫耀,只是平淡地陈违事实。 「就算如此,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确保自身安全。要是在落单的时候来了两个实力能够和我或凛匹敌的刺客,就有可能连逃跑都没有办法。」 敌方极有可能将三人落单的时刻视为绝佳进攻时机,并派遣实力坚强的高手前来。 「姑且不论太一,我尽量会和凛一起行动。可以的话也希望太一不要离开我们身边太久。」 领会缪菈的话中含意的凛点了头,太一也理解到了这番话的用意。 若是同时对上凛和缪菈,没有人可以赢过她们,也就是俩人一起行动的话基本上不用顾虑她们的安危。假使太一也能够同行的话,三人的安全程度瞬间就会翻升好几倍。 倘若连太一都败下阵来,不光是这座城镇,还是整个国家,不,应该说全世界都会面临毁灭的危机。因为再怎么说,太一可以在毫发无伤的状况下独自一人攻下三大国家之一的艾利斯廷魔法王国,这点连缪菈都可以拍胸脯保证。太一的力量就是这么超凡人圣。 如此看上去好像是某种低成本电影的剧情走向,然而这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知道了。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反正都在一艘船上,交给我吧。」 太一自信满满地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缪菈忽然看了太一一眼:心中没来由地感到放心。 这跟「太一实力坚强」这点无关,缪菈只是单纯想着「啊,可以安心了」。 为什么会有如此感受,想必缪菈再怎么扪心自问也得不到答案。 「……祈祷这艘船不是用泥巴做的。」 「喂,最好是啦。」 缪菈为了掩饰内心想法而出雷嘲讽,不过太一也立即回言吐槽。 看着俩人言语上的一来一往,凛在一旁笑着。 望着眼前光景,此时缪菈的内心有着难以形容的幸福感受。 (这,难道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感受……?) 缪菈脑中浮现的是儿时记忆。自远处望向她的视线,感觉上像是在打量某种异类。缪菈怎么都忘不了,那一天,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骤变。这一切一直到她被师傅拯救后才有所变化。 缪菈梦寐以求的感受。即使伸出双手、望穿秋水都无法获得的感受。只能够渴望的感受。现在,能够给予她如此温暖的人已经不光只有师傅蕾米亚,当下面前的俩人同样也做得到。 为了不让涌上眼角的液体溢出,缪菈眨了好几下眼睛。 她听着太一和凛诉说冒险者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缪菈同时衷心期盼着,这样的时光能够一直持续到永远。 第四章 袭击者篇 第十一话 强敌 缪菈仰望穹苍,沉思不语。 当前出没的魔物以角兔为主。即便只是e级冒险者也能够打赢。就算晋升到d级,这种对手就算是心不在焉也能够随便击倒。尽管这次一同现身的沼泽巨狼是个比角兔厉害许多的对手,不过纵使是e级冒险者,也只要拟定好策略也能够讨伐成功。 因此,能够接到这个任务可以说运气好,而且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这只是刚好对手是能够轻易取胜的魔物。毕竟真正的强者纵使面对弱小的对手也不会有任何松懈。就这层意义来看,即使太一和凛拥有超凡的战斗能力,俩人铁定还是保持着d级冒险者应有的心态吧。 当下三人位于走出阿兹拜亚西侧大门步行一小段路后的集合地点,是个四处长有树木的地方。不过要说这里是座森林,树与树的间隔又过大;说是草原,又视野不够开阔。在地标较少的草原上面,这里经常被人当成集合地点运用。 太一一行人才刚刚到达此处。然而,承接这次委托的冒险者却早已聚集在四周。在场有十四位性别、武器大相径庭的冒险者,此时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三人身上。包含太一他们在内,承接这次任务的团队有六组、共十七人,而太一等人看来是最后抵达的一组。 其他人在见到太一等人的瞬间突然议论纷纷了起来。 缪菈心想,这也难怪。毕竟太一和凛用飞快的速度提升冒险者等级,俩人可是当今备受瞩目的新星,而缪菈本身也知道,无论在好或不好的意义上面,自己都是个显眼的人物。 现场的冒险者透过各种目光打量着三人。有深感兴趣的、有憎恨的、有忌妒的,当然还少不了有想要见识三人身手的目光。 其实太一他们也没有特别在意。反正批评只不过像是一阵微风,再怎么样也成不了阻碍前进的逆风。这些目光只要轻轻带过再抛诸脑后就行了。 眼下看来,综合管理这群冒险者的巡守队人员尚未抵达。其实,距离正式集合还有相当宽裕的时间,因此这点可说是意料中事。 缪菈环顾周围,找了一棵大小适中的树木,将背靠了上去。 她双手交叉,闭上双眼。此时她脑中想的并非是对付沼泽巨狼、角兔的战术。毕竟对缪菈一行人而言,对付这些魔物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缪菈脑内会议的议题是,太一和凛偶然碰上的事件。她听说亚尔梅达遭掳,而身为b级冒险者的巴拉达团队还吃下败战。 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巴拉达三人的实际身手,因此无从评论,不过这三人的确是公认的好手,况且光就「他们打倒黑曜马救出太一和凛」这点来看,应该也是些实力不差的冒险者。说实在的,b级冒险者这个称号本来就有某种分量。基本上称巴拉达等人为老手一点也不为过。 这样的三人组合居然落得「团队分崩离析,而且还差点灭团」的下场。 听闻此事时,缪菈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级冒险者团队差点灭团?这可不是可以闹着玩的大事啊。 这次多亏了太一和凛这两位超人出手相助,彻底击溃敌方,整件事情才没有继续扩大,进而闹得满城风雨,不过俩人要是晚一天来到阿兹拜亚的话,如今的阿兹拜亚可能早就无法像现在这样歌舞升平了。这次的事件铁定也有让冒险者公会吓出一身冷汗。至于太一和凛打倒的绑架犯,从俩人事后的解说听起来感觉能力平平,但他们好歹也是把b级冒险者逼到绝境的当事人。如果用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平来看,可以推测他们应该也身手不凡。 此外还有一点。也就是与太一对战、名为巴帝史塔的魔物。太一好像用了四十分力的强化力量才打倒它。来到阿兹拜亚的二天,蕾米亚的「力量别出三十分以上」这番告诫还言犹在耳,但这个魔物却是个让太一破了这个诫来打倒的敌人。而太一的说明是「那个时候我认为用三十分力只能跟它打成平手,要确实赢它又不会强化过头的话,则是需要四十分的力量」。 尽管太一四十分力的强化确实过了头,不过当下的问题并不在这里。 太一三十分力的强化大致与凛、缪菈旗鼓相当。或许如此强悍的敌人如今都还潜伏在阿兹拜亚里面。还好他们的对手是太一和凛。 缪菈也曾经问过这些敌人为什么会在阿兹拜亚现身。原来这些人正在寻找「落叶魔术师」的下落。 (他们是从哪打听到「落叶魔术师」在这里的情报……?) 明明这个别名从来没有对外使用。知道的大多是像公会会长杰拉德这种地位的人。 毕竟为了隐匿这号人物的存在,我还特地以阿兹拜亚这个边境城镇作为活动据点。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和太一他们昨晚遇袭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但是,现在这些也不过是单纯的猜测而已。真令人焦急啊。 (想要多一点信息……还要多一点确切情报……) 在重新整理今后必须调查的重点后,缪菈察觉到有几个新气息正朝她这边靠近,因而将合上的双眼睁了开来。 诚如她所料,有五名巡守队员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在看见太一一行人时浮现出惊讶神情,不过因为他马上就收起那副神情,因此若非仔细查看,当场应该无法发现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 随着巡守队到来,在场所有冒险者也都纷纷聚集到他们身边。 「太一、凛,我们也过去吧。」 「好。」 「嗯。」 缪菈呼唤在一旁聊天的太一和凛,接下来三人跟着先一步前去集合的冒险者身后。 「全部的人都到齐了吧。」 其中一名巡守队员翻着手上的羊皮纸,将内容全看过一遍后如此说道。这个人感觉上应该是队长。只有他的头盔上装饰着一根角。 「我想在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委托内容,所以我就不再多说。只要每天晚上将用来证明讨伐这次任务目标,即角兔、沼泽巨狼的部位拿到夜间营地就可以了。我们巡守队会在此地搭设夜间营地。因为采用轮班制的关系,营地会由不同的人驻守,不过我们一定会有五个人常驻在营地。有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回到这里。基本上所有人的活动时间为日出至日落,太阳下山后就在这里夜宿。至于晚上的话,守卫营地的工作将会由巡守队和各位冒险者轮流放哨。」 负责解说的巡守队员暂时住口,看了所有的冒险者一下。在确认所有人员都露出理解神情后,才继续没有说完的内容。 「食物部分我们会负责张罗。不过,每餐只提供一人份餐点。想要追加的人只要另外找有空的巡守队成员即可。我们会帮你们购买。不过,代买不仅要支付品项费用,还会酌收一点手续费。还有,我们也备有一定量的消耗品可供取用。但是,如果同一个人领取太多次的话,我们则是会从报酬中先行扣除相关费用。」 过度使用当然要从报酬中扣除。无论是饮食还是消耗品,光是有人替自己准备这些物品就相当幸运了。 看来应该是在场冒险者都有相同的想法,即便有几个人面露苦笑,但大家还是点了点头。 【插图】 「基本上所有人行动时都要以团队为单位。希望全体人员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藉此达到大范围消灭魔物的目标。」 这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有效取得丰硕战果的做法。然后,这也可以解释「这个任务的最低限制为什么要设定在d级」这个疑问。 虽然角兔、沼泽巨狼都是e级就可以应付的敌人,不过升上d级后便可以轻易打赢。 双方实力差距越大,战斗过程就越轻松,同时整体作战的损耗也会跟着减轻,续战能力更会呈反比上升。尽管e级 冒险者可以打赢,不过要连续战斗好几场就会打得很辛苦。像这次的魔物异常增殖事件中,就可能会发生「连续进行两、三场战斗」的情况。况且某些情况下,魔物还可能持续现身,为了确保冒险者能够在这些情形下突围,公会必须要提升冒险者的参与门槛。 即便个体能力弱小,但只要数量一多,所形成的实力便会构成威胁。若非如此,在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海战术」这种策略了。 「要是在战场上面团队之间产生摩擦的话,当事人要好好处理。我们巡守队不会帮忙调解任何冒险者间的纠纷。」 其实冒险者也经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像是许多人同时看上相同猎物这样,这类情况屡见不鲜。基本上先出手的人有权讨伐该头猎物。若是不同的冒险者同时战斗的话,那所有人便会自动组成联合阵线;至于获得的权利,则是由最快杀死猎物的人拥有。如果你厌恶这类纠纷的话,只要放弃获取权利并远离该头猎物即可。每个人都是依照各种实际情形来做相关判断的。 「那么,准备好的团队过来和我说一声,届时我会指定你们负责的方位。没问题的话就先解散了。」 听完队员的这番话后,所有队伍都各自开始准备作战。 有人在查看武器状态。 有人针对随身物品进行最后一次盘点。 有些人则是重新确认遭遇魔物大军时的对策。 在这里没有人会蠢到轻敌。毕竟对方再怎么弱小还是魔物,意外随时会伴随在冒险者身旁。要是没有提升防御力,就可能遭到沼泽巨狼咬破喉咙而身亡,也有可能会被角兔的尖角刺穿动脉或静脉失血过多而死。随着等级提升,冒险者的经验也会跟着累积。其中应该也有些会让人感到心酸的经验在里头吧。 面对比自己弱小的敌人也不能够松懈。真不愧是a级以上的冒险者。 「你们两个应该有带回复药和干粮吧。」 「嗯,有带。」 「准备齐全。」 回复剂是昨天新买的那些,午餐是刚才来这里的路上在摊贩买的。为了以防万一,俩人身上还随时带着保存期限较长的食物。 「嗯。有带就好。让我们来打场漂亮的仗吧。」 「我们轻匆了这种程度的敌人」,倘若这点成为事实的话,缪菈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向蕾米亚报告。三人身为蕾米亚的弟子,这场战斗必定不能让师傅蒙羞。 正当太一等人为了听取巡守队指示而转向,并准备迈开步伐时,三人看见数公尺远的地方伫立着一个庞大身躯,他们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是一位身形壮硕的男子。其后跟着两男一女。太一记得这些人应该是这次唯一的c级团队。 当然,比起后头那些人,三人眼前的这位彪形大汉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他全身肌肉,虽然身高不及巴拉达,不过身体厚实程度却在他之上。不仅如此,他没有穿着任何防具,身上只有为了遮蔽私密部位所穿的三角皮裤及皮靴。还有就是他手持一把单刃大斧。 (什么嘛,只是个变态吗?) 这是太一的第一印象。他就像是某个勇者寻龙的rpg里面的盗贼头领小王。他只要再戴上一个面罩、穿上一件披风就完美了。不过,太一却没有解释为什么叫作完美。 若是在现代的日本,如此打扮的这名大汉一定会马上被请回警局,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他的这身穿着并非特殊。就算退让个一百步,他的三角皮裤过于暴露,不过打赤膊这点却不足为奇,毕竟在这个世界随处都可以看见上半身装备几近赤裸的冒险者。而且,有些女冒险者会让人想要花个一小时左右彻底追问她们身上那些根据某种奇幻理论、穿得少到不行的装备防御力到底是从哪来的。不过,因为这些女性冒险者都有着姣好身材,所以对青少年的双眼而言,这根本是求之不得的冰淇淋。只不过,同一团队里面的其他女性……主要是凛视线所呈现出来的绝对零度,明明现场完全不冷,但却足以冻到让人动弹不得。 何况这里的种族不只有人类。以只会让人觉得是在角色扮演的兽耳、兽尾为基本特征的兽人平时更是用若无其事的姿态在城里的大街上昂首阔步。 见到彪形大汉的外貌后,比起缪菈一派轻松的模样,太一和凛的表情则是有些不自然。由此便可以得知双方在一般常识上面的落差。 这个时候,那位肌肉男正盯着太一瞧。那对眼神令太一感到不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太一望向周围,发现大家正用「真可怜」、「那个家伙应该被盯上了」这类的同情眼光看着他。 太一可不想在任务开始前招惹一些莫名争端,不过既然对方都找上门了,假若置之不理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为此,太一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就是最近公会里面鼎鼎有名的新人啊。」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此时太一的肩膀耸了一下。 「我们也没有打算要出名啊。」 「喔。什么嘛,瞧瞧你的身材。真是个瘦弱的家伙。」 彪形大汉所言不假。太一的强悍力量不是来自于肌肉,因此他并没有特地进行肌力训练。对太一而言,重要的反而是提升魔力的操控能力,还有购买配剑后所需进行的武器训练。 「对啦,你说的没错。但是,跟你比的话,每个人都很瘦小吧。」 啊,果然是来找碴的。这个时候太一固然感到难为,不过他还是决定适度回应那位肌肉男直到对方满意为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巡守队不会过来解围。毕竟在刚才的任务说明里面他们已经明讲,绝对不会介入冒险者之间的纠纷。 听到太一的回话后,尚未出发的冒险者和正在搭设阵地的巡守队员因为深感赞同而不禁笑了出来。 「不要耍嘴皮子了!是男人就要有肌肉吧!少年啊,看你手臂细到像个女人,不觉得丢脸嘛!」 「啥?」 面对肌肉男完全出乎意料的发言,太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慎重起见,在这里说明一下,所谓纤细的女生手臂,是指凛、缪菈那种。太一的手臂肌肉不仅有一般人的程度,而且肤色也晒得很相称,怎么看都不像女生那般纤细。至于正值青春年华的凛,则是用异世界的各式物品想办法达到护肤效果,因此皮肤几乎未受日晒侵袭、白皙美丽。 「是男人就要有肌肉!跟我讲一遍!」 「讲一遍!谁要跟你讲一遍啊。」 突然间。眼前的彪形大汉开始摆出夸张的动作来展现自己的健美肌肉,而且做出这些动作时感觉上好像还会配上「锵锵锵」这样的背景音效。此时他的姿势是正面双手二头肌(frontt spread)。 四溅的汗珠闪烁着反射出来的亮光。眼前的景象实在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光看到就觉得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啦。」 「我也搞不懂……。」 接着他连续摆出侧面胸大肌和背面双手二头肌(sidechest back double bice)的展示动作。这真叫人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此时肌肉男背后的两男一女无视热中展现健美身材的彪形大汉,朝着太一等人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相当抱歉的神情。 「……不好意思。我们的队长是个将人生奉献给肌肉的蠢蛋。」 「队长他只要兴致一来就会摆出这些姿势。」 「我想他应该做到某个程度就会满足了,请再忍耐一下。」 「什么……?」 他们明明是伙伴,怎么感觉一直在讲肌肉男的坏话。 顺带一提,肌肉男的名字叫做盖尔旦。别看他这样,他好像是他们团队里面最强的一位。 「哈、哈、哈。再多称赞一下我这身肌肉啊!」 「再什么?根本没人称赞你啊。」 「看过来,看我傲人的肌肉!」 「你听别人说话好不好。」 这个时候好像可以在肌肉男身后看见「暴风雨掀起滔天巨浪并撞击海岸」的幻影。 他完全没在听别人说话。太一等人也开始觉得再怎么讲也无济于事。 「真的、真的很抱歉。剩下的事情我们处理就好,你们先过去吧。」 「……那,就这么办吧。」 「总觉得对你们很抱歉。」 「不会啦,没关系。我们没也没有什么损失。」 「能听你们这么说真让我们松了口气。」 「那,我们先走了喔。」 在凛如此结尾后,太一一行人便远离了肌肉男等人身边,前往巡守队员所在地听取指示。 一场称不上争执的交谈已经结束,许多在一旁看热闹的冒险者也三三两两地散去。至于太 一、凛、缪菈,三人则是在听取指示后即刻出发。 对太一等人来说,沼泽巨狼、角兔这类魔物根本不是对手,因此三人只好割舍战斗流程。毕竟遇上三人的魔物都会被他们其中一人秒杀。 途中太一一行人决定每场战斗三人依序上阵。虽然这是一种游刃有余的表现,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丝毫松懈,依然尽全力搜索敌人。确实找到魔物的聚集地后,再小心翼翼地各个击破。 这次任务中,每支团队负责的扫荡范围约为直径十公里的区域。每队都有配发地图。尽管标示内容简略,但仍清楚划分了各自的活动范围。 然而,地图标示只是大概的基准。在毫无地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所有行动都只能靠大略的感觉,因此极有可能会误闯其他冒险者的活动区域,不过这个时候双方只要回到自己的所属范围就不会产生争端。其实原本就不可能划分出明确界线,因此只要有人说「不准越界」的话,不用想就知道一定会有人反驳说「那你告诉我界线在哪里」,而这种论点绝对能够让对方哑口无言。 太一等人碰到魔物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能够消灭少至数只多至十数只的魔物群,并在打倒它们后从尸骸上取得用来证明讨伐的部位。虽然他们一开始会支解魔物多少拿一些其他素材,然而后来发现身上携带的皮袋容量光是放置证明讨伐用的部位就快要不够了,因此他们现在都不理会其他素材了。 太一一行人在没有发生任何异状的情况下顺利结束了第一天的讨伐行程。 三人狩猎的魔物数量之多,所有参与讨伐的队伍无人能出其左右,这个结果不仅让人见识到太一等人的实力,同时也让众人了解到魔物异常增殖的状况非比寻常。 第二天的讨伐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所有冒险者只是默默地努力消灭魔物。 角兔和沼泽巨狼的数量还是会让人不禁想惊呼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多冒险者都在想,明明昨天已经杀死那么多,不过为什么数量还是没变,与其说大家感到威胁,倒不如说觉得厌烦。 话虽如此,昨天的努力扑杀看来应该没有白费力气。 「我说,如果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遭遇魔物的机率变小了?」 「我也这么觉得。看来应该不是错觉。凛、你觉得呢?」 「我的看法跟你们一样。」 三人的见解一致。尽管变动尚未到达一目了然的程度,仅仅停留在「好像有稍稍减少」的程度而已。 其实仔细观察后可以发现,此时所谓的动力比能力还重要。也就是说,即使效果不大,但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实际成效,证明自己的扑杀行动并非无成,藉此补充逐渐消逝的活力。 三人顺利完成第二天的扑杀行动,明天就是任务的最后一天。 接连两天托众多冒险者持续狩猎魔物的福,最初难以察觉的成效,如今也可确切体会到了。 相较于第一天中午前的情况,当下遭遇魔物的机率已经降低不少。 尽管白天太一等人已经感受到「魔物正在逐渐减少」的情况,不过当时的扑杀成效就如同雾霭般隐晦不明。发现到其他冒险者也抱持着同样的看法,三人顿时安心不少。 「哈、哈、哈!大丰收,大丰收!」 盖尔旦一边愉悦大笑一边喝着琵酒。他的身旁放着一大桶琵酒。看来他早先已经拜托巡守队帮他准备。而且他相当慷慨,让其他冒险者一同畅饮。 尽管会让人觉得「任务还没有完成就喝酒这样子好吗?」,不过他的队友说:「盖尔旦根本是千杯不醉」。就算整个人浸到酒桶里喝,翌日清早他照样能够神清气爽地起床工作。不管是用居酒屋的大酒杯,还是让人脸色发青的大木桶杯,盖尔旦依旧是大口灌下,见识过的队友无不对他的喝酒方式感到惊叹。 「喂、盖尔旦。我知道你很能喝,但是你会不会喝太多了啊。」 「不会啦、不会啦!喝琵酒这种东西怎么会醉啊!」 哈、哈、哈!盖尔旦又笑了起来,此时跟他同席的巡守队队长也露出苦笑。顺带一提,正因为出言提醒其他人别喝酒过量,所以他喝起酒来相当有节制,是那种适度享受的成熟喝法。 柴火烧得劈啪作响,火焰光芒照亮了周围每个人的脸庞。 至于太一三人只有一起喝了第一杯琵酒,接下来他们就只喝准备好的茶水。 毕竟他们是这次任务中年龄最低的队伍。尽管在这个异世界只要成长到十五岁左右,喝酒就不会遭到责怪,跟日本制度相比可以说相当宽松,不过这些小孩都还不习惯饮酒,如果还在这个时候灌他们酒的话,这样摆明有失礼节。更何况太一的团队里面有两位正值青春年华,且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魅力十足的少女。如果有人平白无故想要向俩人劝酒的话,就很容易遭受旁人猜疑,是否要对两名少女图谋不轨。 太一和凛固然不太喜欢胡乱猜疑.不过连在那个和平的日本,「不肖分子灌醉心仪女性,并无视对方意识强行发生一夜情」这类事件长久以来仍然频繁。更何况这里是异世界,治安绝对无法与地球上首屈一指的日本相提并论。 因此太一等人心想,为了清楚知道自己酒量的极限,应该要找一天好好喝上一场才行。 「众所期待的菜鸟,今天收获如何啊?」 「还好。」 「这样的数量何止还好啊。」 「这个啊。应该是我们运气好,跟魔物连打好几场的关系啦。」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只是运气不好喽。」 「没差啦,反正明天还有一整天,而且光是委托的既有报酬就很多了吧。」 「这样说也没错。」 正当太一正与身旁的冒险者闲聊时,突然觉得浑身不太舒服。 (喔喔。好像有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耶。) 此时太一正对着营火,而营火另一端稍远处有四个人群聚在一起。 那是支两男两女的团队,当中三人外表看起来比太一他们年纪稍长,最后一人是个身材姣好的大姐,而她正愉快地品尝着手边的酒;反倒是年纪稍长的三人直盯着太一不放。 (嗯,我不认识他们耶。) 别说认识了,太一根本没见过他们。说得精确一点,尽管太一有可能在公会里面和他们擦肩而过,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因此太一根本无从得知,为什么这群人的视线会充满敌 意。 固然对方只要没有进一步行动,太一也只要置之不理便可,不过仍旧无法改变会感到在意的事实。太一心想,是不是自己不经意做出什么事情惹得他们心生不满,然而他想了又想:心中依然没有个底。 「『黄金剑士』叫你们做那些训练呢?」 「这个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太一边和旁边的冒险者聊天,一边陷入沉思,此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精明起来。 「什么嘛,你已经在喝茶了喔。」 身材壮硕的肌肉男在太一身旁坐了下来。 他庞大的身躯遮住了盯着太看的眼神。此时太一从视线当中解脱,终于松了一口气。 「盖尔旦大哥,他还是个小孩子喔。」 「没差吧。一、两桶琵酒而已。」 「用桶为单位是怎么样啦。」 盖尔旦毫不在意太一的挖苦,反倒是笑了出来。 盖尔旦一如往常地将超大杯琵酒一饮而尽,之后他把手搭在太一肩上。 他的手臂十分粗壮。若不是太一为了兼顾训练因而习惯施加少许的强化魔力在自己身上,想必以常人之躯现在应该能够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少年啊,你是男人吧?」 「我看起来像女的吗?」 虽然太一明白盖尔旦要问的一定不是这个,但总之他先用这样的回答来搭腔。 「嗯。不难想象你会稍微装傻啦。没差。我是来给你一个忠告的。」 「忠告?」 「是啊。」 盖尔旦露齿一笑。另一边的男性冒险者好像察觉到盖尔旦话中有话,因此跟着浮现浅浅的微笑。当下无法理解的人只剩下太一,而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队上那两位小姑娘都是美人胚子对吧?」 「……这个嘛,嗯。」 少年的口齿顿时变得极不清晰。透过话语当中,听得出来太一同意盖尔旦的看法,只是因为突然被人这么一说,他有点羞于赞同而已。 「毕竟她们长得那么漂亮,所以我能够理解一个男人把持不住的心态。但是,想要快活的话还是回城里再做比较好。」 「……」 「如果在扎营用帐篷里办事,声音可是会传出来喔。快活的是你们,苦的可是我们啊。」 「……什么啦!」 盖尔旦原本想压低音量,但没有想到越讲越起劲,声音也跟着越大声,会让人心想「能不能不要讲的这么露骨」。 「谁会做那种事啊!而且我们压根儿就不是这种关系啦!」 「你说什么?一个人独占两个大美女,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少年,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要你管喔!」 尽管太一慷慨激昂地使劲反驳,但对豪迈大笑中的盖尔旦丝毫起不了作用。 凛好像听见了这番对话,她低着头颤抖着身体。旁人一看就知道,她为此感到相当害羞。 然而,缪菈却是独自一边喝茶一边说:「男人啊……」,一脸受够了的表情。 太一无论怎么讲也讲不过盖尔旦,不过他依然奋力辩驳,也因为这样,太一已经彻底忘掉直至方才还被人盯着不放的事情。尽管只要盖尔旦不解释,就无法得知他是不是特地过来帮太一解围,不过事实上也的确多亏了他,太一才能够在第二天夜晚脱离那个视线,在了无挂心之事的状态下获得充分休息。 其实,每支团队只有配发一顶扎营用帐篷。因为刚才的谈话内容,使得太一等人直到睡着以前都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不过这也凸显出他们的可爱。 黎明破晓,今天是为期三天的最后一天扫荡行动。 「喔,在对面那边。」 太一将视线投向远方,此时他发现敌人踪影。这个世上并没有雷达这种可以搜寻远处敌人的魔术。使用凛的声纳魔术,固然发现敌人的机率很高,但这个魔术的有效范围并不广。毕竟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所站位置距离地平线可达数公里之远。因此,直接强化视力,用目视方式搜寻敌人,这么做的效率其实比其他方式还要高上不少。 「收到。这次轮到我了。」 已经注意到三人的是成群的沼泽巨狼。数量有八头。猎物当前,这群巨狼无不舔了舔嘴巴。打定要饱餐一顿的它们,露出狰狞的獠牙奔向太一等人。 「之前都是用剑,这次就用魔术吧。」 缪菈并未拔出腰间的配剑,她只往前踏出一步。同时,太一和凛退至她的身后。 此刻缪菈四周已经满布着浓密的魔力。魔力密度高到让人产生空气也为之变色的错觉。那群沼泽巨狼在距离缪菈三十公尺远的地方,突然一起踩了煞车。看来它们也察觉到缪菈散发出来的魔力密度。 缪菈轻轻地握住右手。 魔力已经在她的手掌心中活化。 「火球术。」 缪菈微微把右手向后一缩,接着朝着左上方用力一挥。 火球的大小如同一颗棒球。 说时迟那时快,火球已经正中沼泽巨狼群的中央,因爆炸而窜起的烈焰瞬间吞噬了所有目标。 无论是从所用的魔力量还是发挥的魔力强度来看,缪菈使用的是极为普通的「火球术」,不过整体威力确实提升不少。 看来缪菈在太一和凛于城中执行各式委托任务的时候也有不断磨练自己的实力。 魔力量还有魔力强度。尽管这两个数值会决定一个人的魔术才能,不过能否彻底发挥这两项数值代表的能力,除了端看魔术师本身的天赋外,后天的努力也很重要。 一个人身怀非凡的才能,但却只能使出一成功力;另一个人虽然资质平庸,但却能够展现百分百的实力。如果就这样的情况来看,后者比较有可能后来居上。太一、凛、缪菈、蕾米亚他们不仅拥有出色的天赋,而且还能利用高超技巧来掌控这些天赋,所以才能够具备如今的坚强实力。 「哇,好强的威力。完全看不出来只是普通的『火球术』耶。」 「我这段时间可不是在游山玩水喔?」 爆炸引起的热风吹得太一的衣服胡乱飘荡,此时太一嘀咕着自己的感想,缪菈则是半合双眼做出回应。 「但是这样还拿得到证明讨伐用的部位吗?」 亲眼目睹爆炸威力的凛将心中的想法讲了出口。那些魔物应该都被炸得粉碎、灰飞烟灭了才是。就算骨头都融化了也不足为奇。毕竟对手只是沼泽巨狼而已。 「……反正,都已经消灭了这么多魔物,应该也没差那八头吧。」 这么说的缪菈此刻眼神飘向了遥远的彼方。 看来她压根儿已经忘了有这一档事。 的确,诚如缪菈所言,统计一下任务开始到现在的讨伐数量,就可以知道太一他们现在没有拼命搜集讨伐证据的必要。但是,缪菈要下手前应该也要知会俩人一声。本人的眼神之所以飘匆不定,正是觉得自己没有事先声明的缘故。 看来无懈可击的缪菈也会做出这样的冒失举动。 不过这样的举动反而让人觉得她容易亲近,此时太一和凛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如此平和的气氛却突然宣告终结。 此刻传来以极快速度靠近三人的脚步声。 他们并未使出探测魔术。不过,在这个世界里面可藉由强化魔术、魔力强化让感觉变得敏锐起来。 透过强化后感官所察觉到的,是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压迫感和杀气。 「太一、凛。」 「嗯嗯。好像有什么东西向我们逼近。我确认一下。」 太一强化视力后盯着脚步声的来源方向看去。 「那……那、是什么?」 太一亲眼见到对方的身影后忍不住发出惊叹。由于缪菈和凛都感觉到太一的音调非比寻常,因此她们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看向太一远眺的方向后,凛和缪菈也在视力上面施加强化魔术并开始搜寻魔物踪迹。接着,俩人几乎同时瞪大双眼。 「那是什么……」 「红色的,狼?」 映入三人眼帘的魔物,是红色的狼。 「缪菈。你说,那是什么?」 「很可惜,我也不知道。魔物图鉴应该也没有记载。」 缪菈在蕾米亚身边孜孜不倦,知晓大部分魔物的相关知识,不过竟然连她也说不清这匹红色的狼究竟是什么。 尽管不知这匹狼的来路,不过有几件事情可以确定。 一。可以确定那匹狼的眼睛正盯着太一等人看。 二。可以确定那匹狼正用惊人速度朝着太一等人飞奔而来。 三。可以确定那匹狼想要对太一等人展开猛烈攻势。 透过这些要点可以归纳出一个答案。 那匹红色的狼是敌人。 「呜吼吼吼吼吼!!」 这声连大气都为之震撼的咆啸化作轰鸣响彻整片草原。 ◇◆◇◆◇◆◇◆ ——时间稍微回溯一下。 此时手上传来皮开肉绽、骨头粉碎、血水四溅的触感。 「咚」一声横躺在地的沼泽巨狼,只剩身子偶尔会微微抽动,已经没有起身的迹象。这是头部遭到致命伤后的必然结果。虽然不同于一般动物,魔物这种生物的生命力相当旺盛,不过即便如此,生物的基本常识依旧可以套用在它们身上。 基本上所有生物的共通点就是「头部是最脆弱的部位」。 此时一双眼睛正以毫无感情的视线凝视着无法动弹的沼泽巨狼。 眼睛的主人神态自若地看着沾着狼血的手。除了血以外,手上还黏着一些骨头碎片和脑浆之类的东西。 「咳。真脆弱。」 这个人丢下这句话后,便用缠腰布胡乱擦拭被鲜血弄脏的手。接着这个人还用脚尖踢了一下终于动也不动的沼泽巨狼。 每当这位女子一有动作,她绝对会吸引男性目光、分量十足的胸部便会跟着晃动。 然而,这个时候完全感受不到所谓的女性魅力。 女子所在的一带弥漫着尸臭味。 支离破碎的四肢、到处飞溅的血液、四散各处的内脏。 本来应该是让人神清气爽的草原,如今触目所及的地方却被染成一遍暗红色,模样惨不忍睹。 「算了,反正已经享受过用力砍杀的快感了。」 无论沼泽巨狼还是角兔都已经成了大地的肥料,这里是屠杀现场。此时只有一个人独自伫立在现场的中央。是个血溅全身并露出残酷笑容的女性。 她拥有生物学上面足以魅惑男性的姣好姿色,不过要是在看到这幅光景后还会对她产生性冲动的话,那只能说那个男人有着特殊癖好。 「好啦。准备这么多应该够拿来做实验了。」 其实,躺在女子四周的不只有魔物的尸体。 当中还有年轻的两男一女。也就是魔物尸体当中混杂着人类的尸首。 男性尸体已经不成人形。脸部不用赘述,他们连躯干都遭到严重破坏,要是现场没有遗留他们的装备,就无法辨别其身分。看到尸体遭到破坏的程度,一定会叫人想问有必要做到这样吗?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已经无法言语的被害人是如何努力控诉着凶手究竟有多么丧心病狂。 另一方面,被害者女性的遭遇并未如男生严重。没有遭受暴行的迹象,不论脸孔、四肢都相当完整。 脸部、四肢是相当完整没错。但是,腹部至胸部之间却非如此。这个部分充满了无数穿刺伤,真不知凶手到底为何只挑这个区块下手。一把短剑插在她胸口正中央,仿佛正在诉说一段悲壮的故事。 这位年轻女性以空洞眼神望向天空,鲜血从嘴角溢出,已经气绝身亡。 这三位新进年轻冒险者组成一个团队。在太一和凛出现前,他们也是备受瞩目的新手。 昨日以嫉妒眼神瞪着太一等人的也是他们。 他们的聪明才智告诉他们,别人是别人,自己走自己的路就好。 毕竟他们二十岁前晋升成d级冒险者,这样的升级速度已经超出平均水平了。 然而,他们也认为自己尚未成熟。因为他们尽管宣称别人是别人,自己走自己的路就好,但依旧压抑不住心中的妒火,对年纪明显小上自己许多的太一等人怒目而视。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利用消灭魔物之余自我反省,藉此改头换面,好继续往理想的冒险者之路迈进。正当他们要付诸实践时,这个梦想突然破灭了。 没错,都是因为那个临时加入团队的女战士。 「……呿。一群废物。明明让他们先出招了,真搞不懂那些要死不活的攻击是想怎样。」 这个女人回想起几分钟前,那场让她觉得称不上是战斗的交手,而且还唾弃一番。 原本想加入盖尔旦一行人却遭到拒绝,将目标对象排除在外后,她选择了这次任务中第二「能干」的团队。这名女性选上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反正要打的话,就要挑强者才能够打得痛快」。 实际情况又是如何? 仿佛是静止般的龟速攻击,再加上不用想就能够破解的单调联手攻击。女性成员的魔术也同样差劲,不仅出招速度慢,就连瞄准时都明显到好像在告诉你「请一定要躲开喔」这样。此刻这个女人反倒开始担心起冒险者公会,怎么可以让这种程度的冒险者晋升到d级呢。 其实都是因为这名女子只拿战力为标准,所以才会有这么极端的评论。战斗能力固然是冒险者的要素,但并非代表全部。 他们三人的战力在d级里面实属中上。然而,因为其他能力都属于评价颇高的杰出水平,所以他们才能够这么年轻就出人头地。 但是,对那个女人来说,战斗就是一切。在她眼里看来,对他们除了失望还是只有失望。 然而,这只是她残杀三人后的片面说词罢了。不过,她的个性也没有好到会采信三人能力其实不错的说法。 「反正他们都成了活祭品,看来也不是一群没用的家伙。」 嘟嚷完后,那个女人从怀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 看上去就只是颗水晶。 她虽然记得自己有听别人说明过这颗珠子,但却不记得此珠究竟为何物。 不,正确来说,她压根儿没有想过要去记住那些说明。 对她而言,只要记得启动关键和启动方式就够了。 只要可以达成目的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端看她的心情,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今后也没有打算改变。 「那好。小石头、『吸吧』。」 此时珠子开始闪烁。 接着产生一连串戏剧性变化。 渗入地面的血液。 沾黏在草上的血液。 从尸体流出的血液。 残存在尸首的血液。 所有血液飘上了虚空这张画布,并描绘出一个血之漩涡。 这些血飘上数公尺高,绕成一条细长的漩涡,并吸进了女子手上的那颗珠子里。 「哇哈哈、这个东西还真厉害啊!」 尽管女子对此毫无兴趣,不过 眼前的光景似乎让她心动,还发出了赞叹。「飘动的鲜红色」应该也是让她会有如此反应的原因之一吧。 望着这遍景象出神片刻,所有的血液终于被吸到珠子里面,血之漩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女人短暂露出极为不舍的神情,瞭望一下四周。 原本附近一带的鲜红色泽此时已经消失殆尽。 剩下的就只有水分完全被吸干的尸体而已。 相反地,本来应是透明的珠子,此时却已经被染成暗红色,就跟血液一个样。 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那、来收个尾好了。」 女子徘徊在草原上四处查看,东张西望的她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不一会儿工夫,她便找着了。 女子嘴角上扬露出笑容,随即将力气集中至双脚。 诚如字面叙述,她的身影瞬间消失。 原地只留下「咚」的蹬地声响,人早已用飞快速度奔驰而出。在她动作路径的尽头是几只成群的沼泽巨狼。 「最大的那只!就是你了!」 沼泽巨狼见到进逼的女子,也被她惊人的速度吓到。她的速度甚至快到让狼群毫无逃跑的空档。 诚如女子方才的宣示,她迅速靠近狼群中体型最壮硕的沼泽巨狼,将手探进它那半开的嘴部。 「呜呃!?」 她一口气将手臂从狼的嘴巴伸至咽喉,接着她放开手中的通红珠子后,便将手抽了出来。 「凹呜呜呜呜……」 看样子沼泽巨狼的咽喉已经受了伤,此时鲜血不断从它口中流出,并且不时传来痛苦的哀嚎。女子看了它一眼后,便朝着后方跳跃,拉开了与狼群之间的距离。 没有一匹沼泽巨狼追上去。因为透过女子的速度,还有将手伸进同伴嘴里的行为,它们分析女子的实力绝对凌驾在自己之上。 依循动物本能的判断其实相当正确。只是,对这群沼泽巨狼而言,这样做也无法让它们幸免于难。 「呜吼吼吼吼吼!!」 完全听不出来是沼泽巨狼的吼声,宛如是从地狱底层传上来的嘶吼。 它虽是魔物,但究竟还是一匹狼。然而,它的身体现在正喀擦作响。原来从它身上相当于人类手肘、膝盖的部位突然长出一根根看似黑色尖角般的物体。 然而,变化却不仅于此。 沼泽巨狼的体型就像快速充气的气球一样,瞬间扩大了三倍。 同时它的体毛逐渐转为暗红色。 金黄色的锐利双眼,马上就锁定在女子身上。 「……你这个怪物。」 女子脸上浮现傲慢的笑容,嘴边呢喃着这句话。不过她却无法掩饰额头上冒出的汗滴。 毕竟女子明白「它不会进攻过来」,但仍旧会感受到那股惊人压力。周围其他的沼泽巨狼更是连动都不敢动。因为它们已经完全陷入惊恐的深渊中了。 眼前这匹暗红色沼泽巨狼早已不是新手冒险者拿来当作修行对象的小喽啰。 它现在可是连这位女子都要费上一番苦工才有办法打倒的怪物。 「……嗯哼,应该叫你,暗红巨狼吧?」 语毕,女子便自嘲说:「这个名字取得真随便」。其实她本就没有取名字的品味,况且名字这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重要。毕竟这匹红色的狼只是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红色的沼泽巨狼,也就是所谓的暗红巨狼,四只脚稳稳地站在地面,动也不动。 「首先。先把四周的沼泽巨狼杀了吧。」 接收到女子的命令后,暗红巨狼开始做出第一个动作。它抬起头来,瞥了一下左右两边。 接着,就像是拉出一条细长红线般,暗红巨狼当场展开高速移动。 如一条红线无拘无束穿梭在这群沼泽巨狼之间,凡是所经之处,只见鲜血四溅,没有传出一声哀号。 霎时暗红巨狼回到最初站立的位置,此时它的口中早已淌着其他巨狼的鲜血。 四周横躺着方才成群的沼泽巨狼。他们的头部全数消失了。 整件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它早已不是原本的那匹沼泽巨狼了。 「哈、哈哈……这个家伙真棒!强到不象话啊!」 女子捧着肚子。 她笑着,笑到无法克制。 仿佛发狂似地大笑。 此时草原上面只有草根随着微风摆动的声响,还有该名女子的笑声回荡其间。 「哇哈哈……这下子事情有趣了。」 女子笑到眼角泛着泪光。 当眼前光景无法用所谓的常理解释时,也只有大笑一途了。 「去吧,暗红巨狼。去找那群小鬼打一场。」 暗红巨狼乖乖做出点头动作,说不定意外地……惹人怜爱。它踏着毫无迟疑的脚步飞奔而出。看来目标,也就是三名年轻男女的团队就在那个方向。 不一会儿工夫,红色巨狼的背影已经变得十分渺小,此时目送它的女子裂嘴而笑。 「表演时间到喽。跳吧跳吧,尽情发挥吧。」 女子跟在暗红巨狼身后追了过去。 ◇◆◇◆◇◆◇◆ 根据三人的目视的结果显示,那匹红色巨狼正以不是很快的速度接近他们,因此三人在做出「差不多就是种速度」的判断后原地严阵以待。从对方的速度分析,最初双方的接触应该会擦身而过,因此三人心想,只要举起武器摆好架式,并稍微偏离巨狼的奔跑路径,便可以趁和巨狼擦肩而过的时候顺势给它一击,并从先发制人造成的损伤程度大致分析对手的实力高低。 但是,就结果看来,不得不说三人过分轻敌。之所以会出现这个弊端,其实是因为连日以来他们的对手都过于弱小的关系。 原本是透过巨狼的接近速度来推算它还有多久会出手攻击,然而现在却整个乱了套。因为红色巨狼忽然大幅加快速度。更奋力地踏着步伐,随之扬起的砂尘瞬间就被它抛于身后。 「散、散开!」 缪菈在大喊的同时往旁边一跳。听见这到焦急的指令后,太一和凛也连忙往旁边一跃。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顺利避开了红色巨狼的冲撞攻势。 三人无不捏了一把冷汗。因为暗红巨狼冲过他们身边的速度已经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当下缪菈和凛在右侧、太一人左侧。尽管队形一分为二,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点的时候。毕竟三人有平安脱险这点最重要。 冲撞未果的红色巨狼用身体划出一个大弧,转过身与三人拉开了约二十公尺的距离后便停在原地不动。 「这个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沼泽巨狼吗?可是,颜色不一样,而且身上还有像角的东西……」 「新种?还是,亚种……?」 红色的兽毛偶尔飘荡着四溢的魔力,泛着出满满敌意的金黄色眼珠也不时闪烁着光芒。 它的身形目测起来比沼泽巨狼大上三倍左右。 诚如凛嘀咕的,红色巨狼在相当于手肘、膝盖的部位都长有类似黑角的物体。该物体的锋利程度并非一般刀剑可以比拟。假如真被它刺中的话,光是这样就可能一命呜呼。而且,它的尾巴又粗又长,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种尾巴会长在狼的身上。 再者,太一透过感受到的魔力进行推测。 「大概是二十左右吧?再强顶多就跟巴帝史塔一样吧……」 太一曾经与巴帝史塔实际交手,他的实力大约落在三十。尽管太一能够从这匹红色巨狼身上感受到超越巴帝史塔的力量,但也不超过他自身四十的强化 力道。它应该是落在三十五前后。在这个「只有蕾米亚魔术能够精密测定战斗能力」的世界上,太一对魔力的判断可以说相当杰出。因为太一可以纤细地操控自身魔力,所以也跟着练就出一番「能够精准掌握强化比例」的感受力。 要是现在的太一将自己的最大魔力质设定为一百的话,他可以用五为单位进行强化。这样做所衍生出来的副产物,就是让太一能够用自己魔力为基准来推测出对手的魔力强弱。 然而,这也只是当下测得的结果。要是这时候红色巨狼尚未释放全部魔力的话,之后就有可能测到大相径庭的结果。 假使以太一为基准,其实五左右的差距并不足以大惊小怪。因为无论是三十、三十五还是四十,这些都还不及太一一半的实力。 不过对凛和缪菈而言,若这是她们与这匹红色巨狼一对一战斗,俩人确实难以取胜。然而,若是二对一的话,她们应该是没问题的。 「……太一。」 「怎么了?」 「这个对手就交给我跟凛吧。」 这样的话就很值得透过实战方式来挑战了。尽管三人嘴上说着话,不过还是有警戒着身为强敌的红色巨狼,没有丝毫松懈。而身为对手的红色巨狼也一直面露着獠牙,伺机扑向三人。 「嗯,没有问题。」 太一一口答应。 获得太一同意后,缪菈将目光转往凛的身上。 「嗯,我也没问题。」 凛爽快回应。从站姿来看,她没有过度紧张。此时缪菈心想,为了以防万一,有个保险太一也比较放心,因此她如此说道: 「太一。如果我们有一方倒下的话,你就别客气,直接上阵吧。」 太一没有想到自尊心颇高的缪菈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他固然稍感意外,但还是点了头。其实太一本来就抱持着「如果事态紧急的话,就算事后俩人会有所怨言,他还是会立即加入战局」的打算,因此在太一看来,这只是个为了保险起见所提出来的请求。 「那、凛。我当前锋,后援就麻烦你了。」 「嗯。」 看了缪菈一眼,凛仿佛马上了解她的意图,肯定地点了头。 太一往后退去,缪菈往前走了五公尺,凛则是站在缪茳身后约三公尺处。 两位少女共同出击的目的有二。 第一,她们想透过面对比自己还强的对手来累积俩人联手抗敌的经验。今后,并非每场战斗太一都会在身边。当太一无法支持时,当然就只能靠凛和缪菈自己杀出重围。由于凛和缪菈都具备媲美a级冒险者的实力,因此并不常出现足以威胁俩人的敌人。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才必须确实掌握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二,缪菈和凛打算藉这个机会增加俩人战斗时的配合灵活度。现下俩人最能够发挥实力的战斗模式只有一种。当然,只靠这种模式也能够走遍天下,但「完全不会」与「备而不用」这两个观念可以说完全不同。毕竟有没有战术可以选择这点将会造成天差地别的结果。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匹红毛巨狼来实践这些目的,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如果请太一和她们进行战斗训练也会有相同的效果,不过比起训练,赌上输赢的战斗反而更有意义。毕竟要是双方都赌上性命的话,战斗所获得的成果应该也会翻涨个好几倍,而且还可以在后援充分的情况下认清什么叫做生死一瞬间的战斗。毕竟在没有任何人支持的情况下,要是陷入危机后才发觉命在旦夕的话,那就为时已晚了。 缪菈向前挺出右半身,同时将剑尖缓缓朝向地面,并用她锐利的双眸望向红色巨狼。太一打从心底觉得缪菈摆出的架式好美,其实她这个姿势进可攻退可守,堪称无懈可击。此时仿佛可以见到类似热气的气体从缪菈身上冒出。想当然尔,这只是错觉。会有这样的错觉只是因为缪菈使用强化魔术后,满布在她周围的魔力造成空气些微晃动所致。 另一方面,凛则是双手握住法杖、双眼紧闭。此时魔力已经在她周围形成漩涡,她身上的罩袍也随风飘荡。这一切都是因为凛正在活化魔力的缘故。 马尾随着魔力之风晃动的凛首先使出一个强化魔术。因为她从来没有站在前方第一线,所以不需施加与缪菈同等级的强化魔术。看来凛的目的应该是用来提升移动力吧。 若是梅希莉亚那种等级的魔术师,顶多就只是座固定炮台,因为他们无法同时施展强化魔术。然而,凛在提升移动力后便可以化身为移动炮台,就像把一座可以精准射击的大炮架设在一辆能够行动自如的运输工具上这样。 缪菈和凛摆出的是传统的前锋后卫阵形。这是因为俩人顾虑到这次战斗有些情况下只能以这种阵形来应战的关系。其实最能够发挥俩人联手威力的并非是这个阵形。 红色巨狼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见到凛和缪菈做好战斗准备后,它便压低身子开始发出低吼。 在这段对峙的时间里,凛没有施展任何魔术。至于凛为何如此,答案马上揭晓, 「喝!」 缪菈从容不迫地伸出藏在身后的左手,施放一颗火球。 然而,红色巨狼只是稍微将身子往右一偏便躲开了这记攻击。缪菈原本是想让它跳起来的,不过看来这种程度的差别并不会让它乱了手脚。 红色巨狼的重心因为侧身而偏移,为了不浪费这个好机会,缪菈朝左边冲了出去。转眼间她已经来到红色巨狼面前。这一切都是为了从重心偏差方向出击。 此时红色巨狼企图拉回偏离的重心,不过却无法如愿。 「石柱枪!」 就在它开始动作时,凛施展了魔术。此时侧面布满无数尖刺的石枪用力穿出地面,暗红色巨狼勉勉强强才顺利避开。凛这次的出招没能重创巨狼,只有轻轻擦过而已,数根红色兽毛在空中飞舞。此时,红色巨狼充满恨意的视线对上了凛的双眸。 只让巨狼畏缩了零点几秒钟,凛一脸懊悔。原本想对巨狼造成一些损伤,让它的动作停个一秒,最好是两秒左右。当然,要是石枪有刺中的话是最好了。不过,施展魔术的本人并没有计算到这一步。 此时凛不仅在脑中快速搜寻下一个要用的魔术,而且还在同时确认魔术的效果。若是使用威力强大的魔术,就可能会波击到距离魔兽很近的缪菈。必须等到缪菈结束近身战并拉开距离后才轮得到这类魔术上场。 面对缪菈的进逼,红色巨狼迅速往后方移动。 这样很明显是在警戒凛的石枪。其实不只「石柱枪」,其他指定坐标类型的魔术只要碰上一直移动的目标就会变得难以瞄准。因此若是想确实命中目标的话,选用别种魔术才是上策。 「别想逃!」 庞大的暗红色身躯在缪菈眼前毫无征兆地往后跳。通常观察的一方明明要等到另一方起跳后才会得知对方究竟要跳往何处,然而缪菈的判断既快速又正确。 缪菈紧紧跟着巨狼,并用更快的速度朝它逼近。当巨狼进入手中配剑的挥砍范围,缪菈自左下往右上挥剑。 「嘎啊!」 巨狼朝着相同路径挥出巨大脚掌。此时暗红色利爪仿佛在空中描绘出数道血痕。 缪菈的剑身与巨狼大上许多的中指利爪相撞。 空气瞬间迸裂,以一人、一狼为中心,一阵暴风呼啸而起。地面的绿草被往外吹翻,看起来就好像草想要逃离该处一般。 这一击的结果双方平分秋色。接下来首先发动攻势的是那头红色怪物。它张开的血盆大口看似能够一口咬掉缪菈的上半身。口中的每颗獠牙锐利程度有如宽刃短剑一般,并非沼泽巨狼等魔物能够比拟。要是被它咬 一口的话,恐怕当场就会身首异处。就连施展出来的「伸长脖子一口咬下」的攻击动作也因为动作本身简单还有巨狼的强悍实力而变得极为迅速。 缪菈光是闪躲就相当吃力。看来她应该无法应付巨狼接下来的追击吧。 「呜!?」 「啪沙——」,像把桶子里面装满的水一口气倒出来的声音。飞来的水球在暗红巨狼脸部附近炸开。是水属性魔术「水碎弹」。大量水沫在巨狼右眼附近飞溅而至,遮住了它的视线,而这也让它想要咬住缪菈的攻击稍微偏离了方向。 「做得好!」 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缪菈由下而上一挥出右手的剑,朝着暗红巨狼的脸部砍去。原本缪菈打算靠这记斩击弄瞎巨狼的左眼,不过这个时候它刚好试图甩掉残留在脸上的水,因而导致缪菈失准,仅仅砍中巨狼的脸颊。 虽然缪菈在交手前心知肚明,不过就现况来看,眼前的敌人果然无法等闲视之。正当缪菈想要咋舌时,她的背脊突然发冷。 此时从正上方传来一股沉重的压迫感,缪菈顿时不寒而栗。顾不得当下的仪态,她连忙全力往后跳。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震耳声响,缪菈眼前的地面整个裂开。 缪菈在拉开距离后心想「还好有躲开」而松了一口气,此时凛则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原来俩人刚才都专注在闪避攻击上,因此都退到相当远的地方。 如果巨狼这招不偏不倚打中俩人,现在很可能就分出胜负了。光就破坏力而言,这次攻击比巨狼的张嘴咬下、利爪猛抓都还要难以招架。 (这招相当不妙……) 汗顺着缪菈的脸颊流了下来。即便如此,这可是一记足以让人即刻毙命的攻击,却也潜藏着不容忽视的缺点。 而凛也确实掌握住这个缺点了。 「缪菈。它用尾攻击时说不定反而是我们的进攻机会。」 「怎么说?」 在后方综观战况后,凛发现到了巨狼甩尾攻击的可趁之机。接着凛向缪菈解释她的发现。不过,当下在视线尽头已经可以看见红色物体朝着她们而来,因此凛的说明相当简洁,但却不失扼要。 「原来如此。那我去引它出招,之后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缪菈冲向了快速逼近的魔兽,剑与利爪再次强碰。接下来双方又是不下数回合的交手。因为有凛的支持,拼得你死我活的缪菈终于「看清楚」红色巨狼的动作了。 在这头魔兽的攻击模式中,靠脚掌使出的招式主要有四种变化,分别是以利爪为武器往下斜挥、上捞、突刺,或是用相当于手肘的尖角进攻。此外,它还会张口咬人。这几种攻击都具有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与威力,不过在出招前一定都会有预备动作。倘若能够预测巨狼即将采取的攻击模式,即便本身能力比较逊色,也还是有办法见招拆招。此外巨狼还有一招,就是运用庞大身躯的冲撞。姑且不论前述的五种攻势,此时互狼早已无法施展冲撞了。其实魔兽也有好几次试图施展冲撞,不过展现出「不让你用这招」气势的凛让它碰了一鼻子灰。 眼下状况陷入了缪茳所期待的胶着状态。不久后果然不出所料,红色巨狼开始感到「焦急」了。 也就是它开始想对缪菈甩尾了。要是被命中的话,骨头只断一、两根的话还算是侥幸,所施展的甩尾攻击就是这么强。持续牵制咬人攻击,直到足以决定战局走向的一击到来,不过这个时候缪菈光是要避开巨狼的咬人攻击就已经使尽全力了。 「嘎啊!?」 巨狼的血盆大口被灌进一道强劲暴风。是凛的魔术「风牙」。尽管巨狼身体外侧长有一层毛皮,不过被直接攻击嘴巴内部的话应该不可能没事。在凛断断续续释出的锐利暴风袭击下,红色巨狼痛苦地呻吟,并像是要逃走般使劲地甩头, 「!!」 看来巨狼即便在这种状态下也要施展甩尾攻击。缪菈已经来不及闪躲了。因为对手的攻击远快过她的闪避速度。此时缪菈针对上半身,特别是两手部位施加了强化魔术,并用左手抵住竖起的剑身,硬是接下有如树干之尾巴发动的甩尾攻击。 「呜!」 缪菈迅速、缜密的防御让她免受直击。 尽管为了抵销对方的进攻力道,缪菈刻意顺着对方的攻击方向飞了出去,不过两手承受的强大碰撞力道仍让她皱起了眉头。 果然,这跟战斗训练相去甚远。当下敌人实力远超出自己,且攻击杀气十足,不过训练时的攻击却是尽量不伤及对方,处处拿捏力道。两者相较之下,前者攻击远比后者锐利许多。 另一方面,凛也体会到训练与实战间的悬殊差异。眼前这头魔兽的实力明明不及强化程度四十分的太一,但只要杀气腾腾地攻过来,动作居然就有办法变得如此敏锐,这点让凛感到诧异不已。今天若是凛一个人独自应战的话,面对行动如此迅速利落的对手,就很难用强悍魔术命中它。 此时红色巨狼的四只脚稳稳站在地上。看来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跟着晃动,它在甩动有如树干的尾巴时必须将身体固定在地面上。 「凛!机会来了!」 「我知道!」 缪菈的身后传来一声可靠的回应。就算此刻已经遭到巨狼击飞,她依然毫不在意地笑了。缪菈与敌人打了一场近身攻防,并她在凛的支持下成功让红色巨狼停留在原地数秒。缪菈达成了首要目的。 凛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她迅速地展开咏唱。此刻凛所施展的魔术不光是发动速度、攻击速度惊人,而且还能造成最多损伤,同时还能减缓对手的速度。 「雷神剑!」 凛朝向天际的左手上头出现雷电之剑。她随即将手向前挥出。霎时间蓝白色光芒已经从凛飞向暗红巨狼。红色魔兽根本无暇闪躲。 「噢呜!」 刺中巨狼的剑身释出电流,红色巨狼脚步踉呛。 「继续啊!」 「当然!」 凛用伸出的左手抓起法杖,接着将前端朝向为电流所苦的巨兽。 此刻凛使出她的拿手绝活,也就是那招无须咏唱就能施展的强悍攻击魔术。 「火焰之枪!」 五根火焰之枪凭空出现。凛立即将其抛出,火焰之枪在空中勾勒出美丽的弧形后命中了红色巨狼,并在它身上炸了开来。 「噢呜!!」 看来五根烈焰之枪造成的穿刺伤和爆炸为巨狼带来不小的损伤,因此从爆炸后的熊熊大火中不时可以听见它的悲鸣。 「雷神剑」首重发动至命中的速度,而且还有一定威力;而「火焰之枪」则是威力强大着称。要是这次凛用相反的顺序施展这两个魔术,那红色巨狼必定能够闪过「火焰之枪」。接下来的「雷神剑」也可能无法击中。 凛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没有白费缪菈拼死换来的进攻机会。然而,下一秒钟,凛又立刻绷紧了神经。 至今的战局完全照着凛和缪菈的计划走。 俩人的想法是,一开始先由凛发出一发威力强大的魔术直接攻击红色巨狼,藉此削弱其体力。 接着缪菈往前与巨狼展开近身战,让它不要靠近凛;而凛则是要确实妨碍巨狼的行动,好协助缪菈的近身战斗。 此时的缪菈只要出现任何一点闪失就会致命,当下的她正与这种沉重压力拼搏。 凛只要在这段期间出现任何魔术上面的选择错误,或是搞错出手时机的话,就会使缪菈遭到对方攻击,而她目前正与这种沉重的压力奋战。 这次的进攻机会是俩人同心协力换来的。 只要凛能够对敌人造成一定损伤,担任前锋的缪菈就能够减轻负担,也能够施展出具有威力的攻势。 俩人开始觉得情势已经开始对我方有利。 但是,这好像是俩人的错觉而已。 因为俩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查觉到了异状。 (真是漂亮的联手合作。她们真的还在练习中吗?) 面对这场在眼前上演的激烈攻防,太一打从心底如此称赞着。 缪菈使出种种集本身技巧于大成的招式,拼命绊住能力凌驾自己之上的红色巨狼,她一步也没有退让。这是一场不容许她出任何半点差错的攻防战。 缪菈之所以能够打斗到这种地步,除了因为她具备卓越的技巧与判断能力,最重要的是缪菈具有过人的胆识。即便只要被敌人打中一次就无法再战,不过缪菈在这种条件下依然能够不断与敌人近身对打。不仅如此,她还能够引导负责后援的凛进行掩护攻击。 尽管缪菈的行动用说的极为简单,不过实践起来却非易事。 话虽如此,红色巨狼的实力终究是高上一等,总觉得这位厉害的妖精族姑娘始终处于劣势。在此时提供支持就是凛。 凛位处缪菈身后约十公尺的地方,她一边微调自己站立的位置,一边施展魔术。 由于凛了解缪菈的计划,因此她依照当时的状况,在适当时机,拿捏适当威力,运用适当的魔术。如此困难的行动,凛却相当得心应手。 此时凛随时都担负着可能误伤队友的沉重压力。当然不可直接打到缪菈,使用可能波及她的魔术也会ng。毕竟凛必须在有限的攻击方式中,一边避开四处移动、令人眼花撩乱的缪菈,同时对红色亘狼发动攻击。 当下的俩人分别是以防御力、回避力巩固前方战线的前锋,还有协助前锋并造成敌人更多档伤的后卫。 就连太一也觉得这俩人的联手攻击相当棘手。虽然太一赢过她们几场,但每次都快被俩人逼到无计可施。以俩人为对手时,太一若只使上三十五左右的强化力道,他便可能败下阵来。 「太一没有办法每一次都能够出手帮助」,这是蕾米亚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是缪菈这次主动提出要和凛联手出击的原因。由于太一能够理解缪萤的想法,因此他也就退至不会妨碍到俩人的位置观看整场战斗。 太一虽然已经把剑拿在手上,但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只会觉得他只是默默站着而已。然而,这当然仅是外观看上去如此,此时的太一已将自己的视力、听力强化到相当高的层次。 这是为了让太一可以在凛和缪菈发生危险时立即全身强化、介入前线战斗,并一招收拾敌人。 当然,要是凛和缪菈能够打赢巨狼的话是最好的,但这是场变化莫测的战斗。固然凛和缪菈都具备人类最强的战斗能力,绝对是能够打场漂亮战争的强者。不过,纵使如此俩人毕竟不是无懈可击。 太一一直都在注视着俩人打斗的经过,然而他的行动却不仅如此。 (……在哪里?) 就是太一前几天也曾经感受到的视线。在战斗开始不久后,他又在身后感觉到相同的视线。分明一定有人盯着此处,可是太一却无从得知这视线来自哪个方向、距离此处有多远。 太一已经强化了视力,其实他大可直接搜寻视线来源,不过他又担心「前方战局会不会在稍微移开视线后发生变化」。不过太一心想,就算自己使出三十五,甚至四十的强化力道,都没有把握一定能打赢那俩人,因此那只巨狼要赢的机率也应该是微乎其微才是…… 紧接着,太一搜寻的机会来了。 此时正是缪菈防御敌人攻击被击飞出去,凛施展「雷神剑」的当下。没有实际形体的雷电之剑会在目标的体内乱窜,使其遭到电击。再来登场的就是凛随后补上的「火焰之枪」。 前线战场接二连三出现痛彻心腑的电流和爆炸火焰的轰隆声响。 面对此般攻击,巨狼想必也受了不小损伤。它应该无法马上反击。 此时太一还是注意着前方战况,但同时也改变了面朝方向,将头旋转一百八十度,以强化后视力扫过这个范围。 「……啧。」 太一忍不住咋舌了一下。 因为他感受到的视线已经消失,找不着视线的主人。 由于太一并非透过感觉,而是直接用目视方式确认敌人存在,因此就算对方完美隐藏自己的气息应该也毫无意义。然而,太一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什么嘛……到底是怎么躲的?) 四周其实无处可躲。即使此地树木再多,但树干并没有粗到可以躲在后面不被发现,树叶也是稀稀疏疏,爬上去依然无处可藏。 难道是躲在草丛下吗?不,这里的草顶多十公分高,人即使趴下来依然清晰可见。 (难道是我看漏了吗……?) 就现阶段而言,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毕竟在这宽广的草原上,单靠太一的能力也无法面面俱到。 这样的话,太一只有放弃搜寻一途。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战况发生剧变。 熊熊烈焰让凛和缪菈的脸庞染上一层橘红色亮光。魔兽毫不隐藏的敌意告诉俩人,此刻它还活在火焰中。 魔术火焰本应马上熄灭,但凛刻意延长它的持续时间。她在组合术式时不仅有考虑到爆炸造成的损伤,也希望藉此发挥盲眼的效果。 凛为的是利用这段时间重新调整战斗方式。 盲眼效果会让敌我双方看不见彼此行动,随即产生一种胶着状态。固然凛是希望能够顺利引发如此胶着状态,不过她认为能够如愿的机率只有一半。 那匹红毛巨狼具有的智商相当高。凛则是反过来利用这点。凛用这一连串的攻击让巨狼知道,随随便便攻击她和缪菈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当然,凛的前提是要能顺利执行自己的计划,因此即便是现在,她依然谨慎小心,就算出现突发状况也能够处理。 「缪菈,没事吧?」 凛询问了回到她身旁的缪菈。 由凛的角度看来,她认为面对巨狼的甩尾攻击,缪菈的防御已经相当完美。然而,她还是必须确认一下缪菈是否能够继续应战。 「嗯。虽然手有点麻,但没有受伤。没问题。」 就缪菈麻痹情况来看,抵住剑身的左手臂比起握住剑柄的右手还要严重。 其实在那种怪物的猛攻下本来就不可能全身而退。纵使有凛的掩护也是一样。 在确认缪菈安然无恙后,凛开始施展魔术。 她所用的是丧送黑曜马的「闪电」。在对上黑曜马时,凛只使出五成威力。现在则是百分之百的威力。此时凛的惊人之处在于,她不仅正在等候「闪电」的术式完成,还开始使用「火焰之枪」。 双重咏唱。这是同时施展两种魔术的技巧,更是成为超一流魔术师的必备工夫。凛使出两种魔术后便在原地伺机而动。想当然尔,即使不释出魔术,光是维持也是需要消耗魔力。「闪电」和「火焰之枪」的魔力消耗量绝不能等闲视之。而凛却是神色自若地完成这些难上加难的事情,由此也可以窥见她的实力有多高。 缪菈以眼角余光看着采取如此行动的凛,同时施展了强化魔术。毕竟缪菈必须补强方才战斗中的不足之处。缪菈特别强化的是体力部分,为的是想要抗衡巨狼的惊人体能。虽然如此一来的代价会减弱其他部位的强化,但这也是不得已的做法。 当然,这是因为缪菈知道即使红色巨狼在移动等方面的能力下降,对战时还是会持续削减她的体力,所以缪菈才会实行如此对策。同时 第十二话 北方森林的梅莉拉 冒险者公会一隅,太一在羊皮纸前面双手交叉、陷入沉思。 他正在反复思考的事情,那就是城里面的氛围。 明明先前都没有任何异样。之前就只是他在这城里展开生活那天起,每天所历经的日常生活。 太一是在结束讨伐任务回城后才查觉到城里面气氛有异,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原因。城里面四处都可以听见闻居民、冒险者抱怨,像是「又比昨天贵了」、「你调涨价格了吗?」、「为什么这种东西卖是这种价位?」。 没错,城里面的物价正在攀升。然而,相较于原本的价格,上涨的比例却还不到会让人大声嚷嚷的地步,也就是变高一至两成左右。 相信大家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只是回升至应有价位而已。毕竟削价竞争并非长久之计。然而,原本可以便宜买到的物品价格攀升时,任谁都会抱怨个一两句,即使没有抱怨,也会产生一两个疑问。正因为如此,城里面才会充斥着那些声音。 大概一小时前,太一已经去翻新昨天斩杀红色巨狼时剑刀受损、弯曲的剑,缪菈也委托太一将损坏的配剑一起带过去修。缪菈现在装备的好像是替代品,是一把粗糙的单刃剑。缪菈对那把剑好像有感情,所以要趁可以修复的时候进行修理。 俩人各自的购买费用和修理费用也都变贵不少。不,应该说是回复到正常的价位了。太一心想,果然是因为见过价格便宜时的金额,所以才会觉得「变贵了」。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原因似乎还没有办法判别。也可能是因为现况如此,所以阿兹拜亚商人又再次联名发出委托。这次报酬发放设定为「底薪加上奖金」的模式,同时也没有限制冒险者的等级、人数。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想要尽可能汇集情资。 这次参与的任务者只要获取情报就可以获得一定报酬,待风波平息后,委托方还会依照之前每项情报的准确度、重要度等项目来发放奖金。 毕竟太一早已插手这件事情,因此他也想搜集情报。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手机等工具的世界里,搜集情报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脚四处探访。然而,那太一为什么还坐在冒险者公会的椅子上呢? 其实昨天晚上太一一行人向工会报告任务结束后,公会成员告诉三人「希望他们明天来一趟公会」。照惯例,要找太一他们的人好像是杰拉德。尽管不知道杰拉德到底有什么事,不过看来要听完杰拉德的话以后才能够开始搜集情报。 (唉,什么时候才能够开始着手调查啊。) 听完话了,可以出发搜集情报了。太一心想,事情不可能会那么简单。由于有过前次经验,太一觉得这回杰拉德一定又会拜托他们什么事情。因为现在刚好有人来拜访杰拉德,所以太一等人才坐在公会里面等候。 (啊,完了。) 太一轻轻将视线瞥向对面。凛和缪菈就跟平时一样坐在他的面前,俩人好像频频在讨论某事。看来趁着等待的空档,凛和缪菈把前日与「红色巨狼」的战役拿出来检讨一番。基本上那是俩人之间的交谈,不过她们刚也曾经和太一过说,有问题的话会向他提问。因此,太一目前正处于等候询问的状态。不过,打从俩人开始交谈后都还没有提出过任何问题,所以太一也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其他事情,并在回神过来后赶紧竖起耳朵聆听凛和缪菈的交谈内容。 俩人目前正好谈到反省的部分,就是凛眼看就要遭受红色巨狼攻击的场面。 凛用一种黯淡神情直视缪菈,还以相当愧疚的语调呢喃说:「……对不起,让你那么担心」。 毕竟这是凛第一次陷入这么重大的危机。因为在此之前,她真的没有和危险的敌人交手过。 因为太一适时出手相助的关系,才没有发生憾事。话虽如此,其实太一插手战斗终究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原本是以「让凛和缪菈一起解决敌人」为前提而开战,光是就凛在战斗时过于大意一事,缪菈是应该要严加斥责她一番才是。 但是缪菈也不是骂骂凛就没事了。 毕竟缪菈自己也有受到太一适时出手保护。 「的确,你在那种地方居然会如此大意,这真的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嗯。」 凛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过呢。」 此时缪菈同样以严肃的神情望向凛。 「我也必须向你道歉。」 「咦?」 因为心里想着「明明错在自己」,所以凛对缪菈的这番话感到讶异。 「我们可是一支团队啊。因此,当伙伴因为出乎意料的事情而乱了手脚时,我有责任要帮你重新调整步调。因为我根本没有尽到这个责任,所以我和你都是有罪的。」 「别这么说。如果我能做得再好一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由于缪菈将凛的过失也视为她自己的错,而且还反过来向凛道歉,因此凛顿时感到心慌。因为凛始终认为这件事情百分之百她必须致歉。 「……而且更重要的是,凛。我不希望你有个三长两短。」 —每当想到要是你当时有个什么闪失的话,我根本就睡不着觉。尽管这句话已经涌到缪菈的嘴边,但她终究没能说出口。因为她还是会为此感到害羞。 然而,缪菈的想法依然确实传达到凛的心中。那个时候缪菈到底有多么担心,那个瞬间缪菈究竟流了多少冷汗。这些事情凛都感受到了,这时候她不禁眼眶泛红。 而且凛也打了一个冷颤。她发现到,要是当时太一没有出手营救的话,现在自己根本无法站在这里和缪菈交谈,也没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更无法再见上太一一面。 但是,此刻凛想到,我已经获救了。既然如此,就不能够哭。绝不能让不小心盈眶的热泪流出来。由于凛抱持着如此想法,因此她暂时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此时凛和缪菈都发现到,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对方却早已成为自己心中的重要人物。 然而,没有被俩人提及的太一,此刻他的存在感几乎消失殆尽,如同空气一般,所以他便将视线自俩人身上移开,转而注视着委托文件。 太一发现到,「自己能够和俩人安全回到城里」这件事情真的让他觉得感慨万千。 他了解到,就算冒险者实力再怎么坚强,因意外而痛失队友的情况也一定不在少数。 三人自此之后不发一语,各自在自己内心中反复玩味着「全员平安无事」这个事实。 太一一行人接获通知前往公会会长房间,已经是又过了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三人照例在公会里面跟着玛莉叶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杰拉德的房间。 敲了眼熟的厚重大门两下后,里头传来杰拉德允许一行人人内的声音。 当门打开后,太一等人踏进了公会会长的专属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另一头的人当然就是杰拉德。至于一旁的沙发上,则是坐着三位素未谋面的男性。看来这个三人跟这次会长请太一等人过来应该有关。 「你好啊,大叔。」 「午安。」 太一和凛向杰拉德打了招呼。听起来俩人的态度还蛮随性的。能够对公会会长采取此种态度的冒险者实属少数。 「嗯、来了啊。你们就坐那边的沙发吧。」 沙发刚好空着三个座位。毕竟一直站着也有没办法谈正事,因此太一等人就在三位男性的对面坐了下来。 「今天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稍微打了招呼后,缪菈便向杰拉德提问。听完缪菈的问题,杰拉德大大地点头。 「 嗯。在听完他们的委托内容后,我觉得你们很适合这项任务。所以我便透过我的权限命令你们,接下这个公会的指名委托。」 指名委托。 这类任务会在委托不许失败的时候出现。公会在这个时候会挑选那些一定可以完成任务、实力值得保证的冒险者来执行该项任务。也就是说,公会正式承认「这位冒险者相当优秀」的意思。 然而,太三一人只是支d级冒险者团队。堪称是特例中的特例。 「你确定我们适合?」 「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急。我都会解释。」 杰拉德瞥了三位男性一眼。 「我再提醒你们一下,委托人是他们。委托内容是保护北方森林的巡逻人员、协助逮捕盗采者,还要击退保护盗采者的魔术师。报酬是五百万枚金币。执行任务前会先给一百万枚金币。要在直到委托结束前不断地逮捕盗采者、击退魔术师。」 「五百万?拿到的话不就整整两年不愁吃穿了。」 「笨喔。那种金额代表的是这个委托的难度。抓不到犯人就没办法完成这项委托了。」 「啊,也对。」 顺带一提,报酬金额里面也包含了若是任务演变成长期战时的补偿。其实仔细思索委托内容的话,就不会觉得这是一笔多高的奖赏。这只是农民团体、城镇本身缩衣节食筹措而来的一笔钱。 「话说那些犯人是盗采什么东西啊?」 从没有听说北方森林可以采到些什么,不就是猎人打猎的场所而已吧。 「你们没有在市场里面买来吃过吗?就是梅莉拉啊。」 「原来梅莉拉啊。」 那个尝起来像菈萝的粉红葡萄柚。与其他水果相比,虽然价格硬是比别人贵上许多,但是它的香甜多汁却让人难以忘怀。太一和凛前一阵子才狠下心砸了钱一尝梅莉拉的美妙滋味。因为即使它的价格再高,还是会让人想一吃再吃。 「这是阿兹拜亚最有名的特产。只能在北方森林采到,而最近盗采者滥采的情况也相当严重。」 近来梅莉拉的价格几乎攀升一倍之多。据说就是盗采所导致的。 如果要成为栽种梅莉拉的一分子,就必须每年上缴一笔不便宜的权利金给城镇。 其实「究竟在北方森林的何处可栽种梅莉拉」,原本要买到这个情报就所费不赀。由此可知,要成为生产梅莉拉的农家,光是初期投资的金额就相当可观。 梅莉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收成的。要是日照量未达标准的话就不会结出果实,要是灌溉用水稍嫌不足,甜度就会减半。为了确保充足日照,农家连四周栽种的植物都要统一管理,用水不足时还要从河川引水灌溉。况且此处又是森林,这也是为何梅莉拉比其他作物还要难栽种的原因。若是没有周延的计划,马上就会影响市场的流通。 太一打从心底认为,这确实是高贵的水果。 因为执行任务所需,太一等人会取得北方森林可以采到梅莉拉的情报,毕竟这本来就是应该保密的信息。若是想透过正当管道购得这项情报,据说需要一百万枚金币。 从栽种门槛之高和所需精力来看,梅莉拉再卖贵一点也无可厚非,然而这也是农家与商人努力不懈下才能够维持的一种产业。 太一一行人越听越觉得会出现盗采者根本不足为奇。 「我认为这的确是重要的案件没错,不过为什么要特别以指名委托的形式进行呢?」 「嗯。我刚才应该有说过盗采者身边有魔术师保护吧。」 刚才确实听过。 「他们三人的一位工作伙伴就是被魔术师所伤。在他们汇整了目击情报,也就是那些家伙使用的魔术后,分析出盗采者的守卫至少也有b级冒险者的实力。」 光是这类有人受伤的消息就足以酝酿出紧张的氛围。 b级冒险者。不就与巴拉达他们一样,而且又是魔术师的话,不就等于和梅希莉亚为敌。如此一来,普通冒险者的确难以胜任。 「巴拉达先生他们不够格负责这项委托吗?」 太一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 「不是不够格。只是他们刚好接下一个长期的护送任务,人已经出城了。现在就城里面的冒险者而言,我最信任又具备足够实力的就只有你们了。这是个要保护城内名产,而且还会牵连到城中经济的任务,可不能随便交给那些半吊子负责。」 语毕,杰拉德便沉默不语。看样子这些就是他想传达给太一等人知道的内容。凛和缪菈点了头。毕竟太一他们也相当在意市场上扬的物价,怎么可能会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 「了解了。我们接下这份委托。」 三人心中并非没有不安。但是,毕竟别人都特别指定要他们负责这项任务。尽管太一等人能力高强,不过相关经验却显得不足,无法令人安心,想必杰拉德将这个委托交付他们之前一定也相当苦恼吧。 杰拉德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三人的实力,因为他们面对了好几次强敌,而且依旧四肢健全地活了下来。 「那就拜托了。诚如你们听到的。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们三人负责。」 相信只要有听到杰拉德与太一等人的交谈内容,其实不用杰拉德这句话,他们也应该很清楚才是。不过呢,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在这几位年纪比太一他们大上一倍以上的农夫们眼里,太一、凛和缪菈看起来只是一群未成气候的冒险者。 「真的没问题吗?他们还只是群小朋友……」 「至少他们的战斗能力非常出色。这点我可以保证。」 公会会长的发言极具公信力。就算这些农夫不是冒险者也应该知道这点。听过杰拉德斩钉截铁的回应后,他们立刻收起质疑。 「这样啊。那就相信你吧。」 「喂、喂……」 「我们根本不懂这些动刀动枪的事情,所以才会来委托公会不是吗?专家都开口了,听他说的准没错啦。」 如此说服其他人的是农夫理面比较年轻的一名男子。 「我叫卡西姆。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年轻的冒险者。」 「我叫太一,这两位是凛和缪菈。我们会努力解决这件事情的。」 俩人用力地握了手。 「……?」 此时太一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明明对方只是个农夫,但也未免太奇怪了。 分别和太一等人打过招呼后,三名农夫便离开了公会。玛莉叶则是为了制作委托文件而步出会议室。这时房间里面只剩下太一一行三人和杰拉德而已。 「……太一,怎么了吗?」 此时太一凝视着自己的右手一动也不动,杰拉德因而出声询问。太一满脸疑惑地将视线转向杰拉德后问道: 「那个叫卡西姆的人不太对劲。」 「怎么了吗?」 「太一?」 「你的意思是?」 听闻三人的声音后,太一抬起头来。 「大叔。那个卡西姆是农夫吧?没错吧?」 「嗯。」 杰拉德用力地点了头。 「缪菈。农夫耕田时会用什么?」 「锄头?」 面对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缪菈的脸上充满不解的神情。 「……那个家伙的手为什么一点都不粗糙呢?」 「……」 在场所有人都相当聪明,观察力也够敏锐。他们已经了解太一想说什么。太一和卡西姆握手时发现,他的手指既没有像农业工作者般起节,而且手掌也没有任何厚茧。 生产梅莉拉的农家其实并不只单靠梅莉拉维持生计。毕竟管理再怎么严谨,若只仰赖容易种植失败的梅莉拉,一定会有一年毫无收入的。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 这些农夫都拥有自己的田地。当然,他们也会在田里面工作。因此手不可能没有握过农具。 当然,也会有「最近才刚成为农夫」这样的可能性。 但是在这个城镇的常识中,农民的田地都是从父母亲那边继承来的,因此从小就必须在田里学习务农,同时还要帮忙农事。而太一也是因为这点才觉得不对劲的。 「……看来有必要提防一下。」 「说得没错。」 「太一观察得真仔细。」 梅莉拉农民的阵营里面可能混入了不远之客。能够在这个阶段察觉到这点完全是太一的功劳。 只不过,太一感到不对劲的地方还不仅于此,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而十分着急。 毕竟一行人明天就要展开巡逻北方森林的警戒任务了。 巡逻第一天,就结果来看,其实没有发生什么事。 在森林深处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种有数十棵梅莉拉果树。树没有很高,果树枝叶有如颠倒的扇形生长,末端则是结有一颗颗的梅莉拉。 这个时候太一脱口说出「好多喔」这样的感想,不过旁人告诉他,这当中有三成无法当成商品贩卖。在严谨的管理下,居然还有三成会遭到淘汰,管理真的相当严格。 如此告诉太一的人是满脸胡须、很照顾人的男子马基尔。 还有稍微有点神经质,不过对梅莉拉农业相当自负的莱特。 以及对任何人都相当客气,年纪比马基尔、莱特还要年轻的卡西姆。 这三人是这次梅莉拉盗采事件的农民团体代表。再加上太一、凛、缪菈,人数共有六人的团体正走在北方森林中。 听闻现在正是农民计划里梅莉拉果树即将收成的时节,枝头尽是结实累累。不过在亲眼见到后可以发现梅莉拉的果实确实减少许多,还可以在树下看见不知已经来回几趟的无数脚印。看来这里早就遭到盗采了。 马基尔一脸错愕,一旁的莱特则是破口大骂,卡西姆则是相当失望地低下头来。尽管三人的反应不尽相同,不过可以知道大家都遭受到不小的打击。 一无所获的一行人回到城里,三位农夫说要去藉酒消愁。太一等人与他们话别后便回到了旅社。 今天缪菈非常用心地观察了卡西姆一番。但是,就今日所见的言行举止并没有出现可疑之处。尽管缪菈打起精神告诉自己「今天才第一天而已」,然而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卡西姆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梅莉拉的数量也是,打从这天起就没有减少过。 「喂喂。盗采者有这么乖吗?」 看来马基尔也开始觉得不耐烦。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是巡逻北方森林的第五天。 「谁知道啊。况且我压根儿不想知道这件事。」 莱特也用不怎么好的口气丢下这番话。 「好啦好啦。反正我们都雇用了冒险者,接着只要找到他们就行啦。」 尽管卡西姆这么说,不过他脸上也同样露出了极度焦躁的表情。 每当踏入森林后,凛就会施展一次声纳魔术,不过二百公尺内的范围只有侦测到野兽、沼泽巨狼的踪迹。固然无法找出盗采者错不在太一等人身上,不过他们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凛?」 面对缪菈的询问,凛轻轻地摇摇头。 因为凛也是人,说不定会疏漏的地方,因此太一也随时都在注意周围变化,不过事情还是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今天也要无功而返了吗?正当太一这么想的时候,凛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太一。梅莉拉果树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盗采者吗!?」 对毫无斩获的一行人而言,凛的发言根本等同是上天指引。 「请等一下!」 凛大声叫住想要冲往现场的马基尔。 「怎么了、小凛!干嘛阻止我!」 马基尔回头用狰狞表情瞪着凛看,而凛则是用更强的气势阻止了他。就算马基尔的神情再怎么恐怖,他只是一介农夫;不过凛是个现役冒险者,而且整体能力俩人相差悬殊。结果,凛光是一个眼神就让马基尔退缩了。 【插图】 「在梅莉拉果树附近的东西没一个是人类大小。乱闯的话会很危险的。」 「如果到处乱跑的话,我没有信心可以保护你」。尽管凛没有说出这句话,不过这是她的真心话。 「……啧。我知道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请不要离开我身边。假如对方危险性太高时。太一和缪菈会负责封锁对方的攻势。」 其实太一等人已经事先决定好,要是真的开战的话三人各自该负责哪些事情。 以拥有惊人实力的太一为主力掌控全场,由不论远近都能适时提供驰援的缪菈进行游击。至于够操控四大属性,还能够用最佳方式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凛则是负责在后方支持,同时确保发生意外时的逃脱路径。 由于缪菈曾经以冒险者身分参与过团体战,因此上违职责是由她分配的。 在了解、确认各自分工后,三人便前往梅莉拉果树的所在位置。 然而,在那里等候一行人的居然是…… 「巨魔和半兽人!?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出现!」 卡西姆一眼就认出眼前的魔物,而缪菈只是静静凝视着卡西姆。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巨魔还有半兽人?明明这些都是只栖息在北方边境荒野附近的魔物说。) 因为曾经读过蕾米亚家中一本名为「魔物大全」的图鉴,所以缪菈知道这两种魔物的名字。不过就一般状况而言,普通冒险者并不会得知自己没有碰过的魔物。 更不用说应该只是个农夫的卡西姆了。如果是在阿兹拜亚附近出没的魔物,他还有可能知道。能够辨别栖息在北方的魔物,这类知识对他来说应该一点也不需要吧。 将针对卡西姆的戒心拉高一个层级后,缪菈便开始专心面对眼前的威胁。 巨魔。这是种全身肌肤为暗蓝色、身高超过四公尺的巨人。它的武器就是身上那副经过千锤百炼的肌肉。这副显而易见的武器破坏力很大,通常只有c级冒险者团队才有办法挑战。 半兽人。简单来说,就是一头用双脚走路的大野猪。它的智慧比哥布尔高,通常会以木制长枪为武器。它们具有「会跟随强者一同出现」的习性,因此现在它们应该是以巨魔为中心来行动的。 已经被折断的梅莉拉果树有一头巨魔、三头半兽人聚集在此。尽管不是盗采者,不过也必须赶快驱逐它们。 「它们交给我跟缪菈解决!凛、你保护好他们。」 「了解!」 缪菱发挥那极快的脚程冲向半兽人。把巨魔交给太一对付。自己则是快速清除小喽啰。俩人之所以没有照会就展开攻势,是因为根本不用讨论的关系。 从拔剑到横砍,这一连串流畅的剑影斩断了半兽人手上的长枪。反手一记斩击深深砍进半兽人身上,让它身负重伤。 「咕叽!」 「喝!」 缪菈在吐气的同时又是一剑。半兽人四溅的血液还没落地,缪菈的剑又舞动了第二、第三下。最后,遭受到致命损伤的半兽人仰天倒下了。 相较于太一紊乱无章的剑路,缪菈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剑术。 「~」 太一将视线移往半兽人身上,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大胖子!你的对手在这里呢!」 太一一边冲向巨魔一边高举拳头。 此时巨魔嘲笑着这个朝自己扑来的渺小人类。巨魔心想,这个小不点居然好像想跟它来场近身肉搏战,真不知道他腰上那把剑是要做什么的。 明明它之前打倒的冒险者都是全副武装,武器、防具一样都没少,而且还会从远方发动魔术攻势。尽管那个时候也是一番苦战,但最后巨魔还是靠着强健的肉体压过了一切。 巨魔承认太一很有胆识。但未免也过于鲁莽。因此他心想应该要藉这个机会让那个少年知道他的行为有多么不自量力。 此刻巨魔也跟太一一样高举拳头。 霎时间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原来太一和巨魔的拳头相互撞在一起了。 尽管凛和缪菈早就习以为常,不过其他人见到这幅情景无不目瞪口呆。在这场力气比拼中占上风的居然是太一。因为他居然让巨魔的庞大身躯硬是退了好几公尺。 「还想说你那么大一只会有多强呢。」 太一一边扭着肩膀一边说道,好像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居然跑去跟巨魔比力气。」 「缪菈,你有说什么吗?」 「没事。快解决它吧。」 在有气无力回答「了解」后,太一将力量集中到双脚。 尽管太一一开始充满斗志,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对手很不称头。对太一而言,这根本是在欺负弱小。 「看我一招解决它。」 太一到底会施展什么魔术?此刻他跳上距离巨魔头顶三公尺的高空。 其实太一要用的根本不是魔术。太一刚才站的地方已经陷落。那是因为他只用魔力强化双脚来移动的关系。 当巨魔抬头一望,看到的是从正上方进逼的少年。下一秒它的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巨魔在瞬间失去了意识。太一大臂一挥,巨魔以面朝天空的姿势被击倒在地。大地因为撼动的关系发出隆隆声响,沙尘也随之扬起。 才一击,巨魔就一命呜呼。太一往旁边一看,此时缪菈刚好砍倒第三只半兽人。 「凛。现在状况如何。」 「嗯。四周没有异状。」 听到凛的回应后,太一解开了魔力强化,缪菈则是用力挥除剑上的血,并把剑收回剑鞘。至此眼前的危机宣告解除。 见到从容不迫走回来的太一和缪菈,战战兢兢的莱特问了凛一个问题。 「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凛环顾着四周,没办法看着莱特,但她回答说: 「只是普通的冒险者啊。」 面对凛的答复,莱特哑口无言。这群农夫抱持着最后希望雇用的冒险者居然强悍到颠覆了他们的常识。 遭到破坏的梅莉拉果树总共有三株。看来太一等人制止了损害持续扩大。若不是太一他们,不要说巨魔,甚至连半兽人都可能打不赢。而且连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马基尔因能够活着回到阿兹拜亚而感到安心,太一三人和他们话别后便前往公会。接着太一他们走向在柜台整理文件的玛莉叶。 「啊。欢迎回来。」 一同前来的三人朝着她的位置走过来。玛莉叶原本想问问他们「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因为三人的表情有点严肃,所以她也没有问出口。 现场一片沉默,太一率先开口问道: 「我们想见见公会会长。」 现在杰拉德正在会客。然而,玛莉叶心想,当下的气氛根本不适合把此实际情况告知太一,并请他们「稍后再来」。 「好的。因为公会会长正在忙,请在他把事情处理完前稍待片刻。」 这样做的话,就得让太一等人等上好一段时间。虽然杰拉德的公务也很繁忙,不过玛莉叶还是决定将「与太一等人会面」放进他的后续行程当中。 太一等人并没有对需要等候这件事情表示任何意见。他们只说了「知道了。」,接着便在公会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明明玛莉叶也不知道具体的等候时间会有多长,因此也没有告知三人这点。由此看来,太一等人一定有什么事情非得在第一时间告诉公会会长。 (话说回来,或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太一先生和凛小姐表情那么严肃呢。) 在玛莉叶记忆中,俩人的表情总是和其他冒险者不一样,总是显得游刃有余。因此就算俩人表情严肃,但还是没有露出一丝紧张神情。 玛莉叶心想,就算自己想破头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急忙前往公会会长的房间,希望能够赶快告诉杰拉德「现在太一他们为了要见您而在公会等着」。 「……」 将柜台业务交给同事处理后,玛莉叶便转身走进公会里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缪菈又再次回顾自己的记忆。 巨魔。身高平均可达四公尺,主要栖息在艾利斯廷境内北方边境的海岸线至稍微往南的荒野中。对北方边境居民而舌,巨魔就等同阿兹拜亚居民心中的黑曜马。 这是一种以巨大身躯、强健肌肉为傲,仰仗蛮力的魔物。正因单靠蛮力的关系,它才会如此强悍。尽管缪菈也打得赢它,但绝不可能像太一这样跟它比拼力气。 若要从艾利斯廷南方的阿兹拜亚出发去消灭巨魔,必须先穿过北方森林,再越过标高五千公尺的山脉,或是绕路一大圈,这样才有办法越过此山。用直线距离来看,其实与前往首都委内菲克斯相同。为了消灭一头魔物,这样也未免太大费周章了。 然而,栖息地如此遥远的魔物巨魔为什么会在北方森林现身?再说,为什么根本不是冒险者的卡西姆会知道眼前的魔物就是巨魔?虽然缪菈尚未掌握确切证据,但是她认为巨魔和卡西姆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缪菈也将此事告知太一还有凛。如今俩人若有所思的表情肯定是因为只差一步就能够拼凑起事件的碎片的关系,也就是焦急所导致的。 过了一会儿,玛莉叶前来通知他们,并带领太一等人前往杰拉德的房间。 一群人简短打过招呼后马上就切入主题。 「你们说,有巨魔、半兽人出没?」 「是的。」 这个房间的主人杰拉德眉头深锁,口中开始发出低鸣。 透过那副苦涩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情况究竟有多么严重。在他一旁的玛莉叶也惊讶到无法言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杰拉德心想「难道是缪菈说谎吗?」,此时的他望着缪菈。 其实杰拉德相当清楚,缪菈根本没有必要撒这种谎。没必要为了一个谎言急着与杰拉德会面。 「只要一天没弄清楚为什么巨魔会在那里现身,并做出相关处置的话,北方森林就很危险。」 「嗯。但是……」 缪菈的主张一点也没错。应该尽早开始调查,并禁止民众进入北方森林。 杰拉德也认为这为最好的处置方式。就算是杞人忧天也无妨。能够确保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真有巨魔出没的话,北方森林就会变成危险地区。这点也让杰拉德伤透了脑筋。 「……没办法了。在巨魔这件事情解决前,进入北方森林的话要改采许可制了。」 「嗯。我也觉得这么做比较好。」 其实缪菈也相当烦恼,到底要不要把巨魔、半兽人出没的事情告知城内居民,。 毕竟至今的威胁都只来自哥布尔和沼泽巨狼。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绝非上策。然而,若是 因为过度顾虑而造成更多损伤的话,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杰拉德先生。」 「嗯?」 凛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 「下次我想套卡西姆先生的话看看。」 「……」 「这只是猜测而已。但是,一个过着农夫生活的人居然会知道巨魔,令人起疑的地方太多了。」 凛一向处事谨慎,这很不像她会说的话。 「嗯。但对方是委托人喔。如果只是误会的话该怎么办?」 此刻凛的脑中闪过「无罪推定原则」这几个字,不过凛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到那个时候……」 「就道歉喽。」 「喔?」 至今不发一语的太一开口了。 「就说『怀疑你真是对不起』就好了吧。」 「要是这样就能获得谅解的话就好了。」 「但愿。」 太一笑了。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有自信。 「我说大叔你不也觉得那个卡西姆很可疑吗?」 诚如太一所言。不论是与太一等人初次见面,还是能够辨别出巨魔这点,卡西姆的所作所为就像是要人来揭穿他似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太一看着领会意思的杰拉德露出笑容。 「如果卡西姆不是农夫的话,我想他也太不会隐瞒自己的身分。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不过要是他故意想让我们发现的话,这样事情不就合理了吗?」 如果卡西姆是这一行的专家,那他行事也未免太草率了。杰拉德认为,要是由他自己执行此任务的话,一定会谨慎扮好农夫的角色。太一也有同感。就像电影里面登场的顶尖间谍一样,会露出诸如此类的纰漏时大概都是故意的。凛之所以可以这样一口咬定,也是因为听过太一说卡西姆哪里不太对劲的关系。 「人家都下战帖了,我想去会一会他。」 「好吧。你想怎么做都行。假如需要帮忙的话就说一声。大叔我会帮你的。」 「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了,大叔。」 一群人订下了因应方针。下一次的巡逻就在明天。距离一决胜负的时刻还剩下十二小时。 天亮了,隔天天空布满云朵。在太一来到阿兹拜亚后,天气大多是晴天,因此像今天一样诸云蔽日的景象其实相当罕见。 太一一行人今天也是马不停蹄地在北方森林巡视。前往梅莉拉果树的道路不只有一条,一行人转身朝右斜行,走在四处景色极为相似的森林中。如果没人引路的话,基本上一定会迷失方向。即使被人跟踪,也大大降低了他们追上来的可能性,是一种自卫方式。 这已经是第六次的巡逻。太一等人也是时候想要获得一些其他成果了。 今天是太一等人首次主动出击。暂且不论会不会碰到盗采者,他们只是先投石问路而已。靠的是太一感到不太对劲的直觉。尽管很难拿出所谓的具体证据,不过要是再这么没有动静的话,终究只会无功而返而已。 一行人在森林中小心翼翼地走着,先不提野兽,连魔物的影子都没看见。但是,他们的警戒程度却比以往来得高。毕竟昨天他们遭遇的巨魔、半兽人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现在的太一等人一边留意着三件事一边走在森林中。树下及腰的野草里面必须要特别注意才能看见的道路就是其一。如果对方不是经常行走同一路径,也不会出现这样一条道路。 「太一,停一下。」 走在太一身旁的缪菈停下脚步。 「怎么了?」 「你看。」 此时缪菈凝视着弯曲向下的野草。太一心想「有什么东西吗?」靠近一看。 「……血吗?」 「嗯。而且是刚流不久的。」 缪菈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她发现草丛一处的野草生长方向相当不自然。那边可以见到一只野生大猫。尽管这是种会袭击人类的肉食性动物,不过同时也是人类的食用肉品来源,是猎人眼中的好猎物。在看到咽喉遭到贯穿、动也不动的大猫后,缪菈不禁皱起眉头。 「好奇怪。如果是猎人杀的,应该不会把到手的战利品丢在这里吧。」 「……是盗采者吗?」 可能性很高。因为他们的目的如果是梅莉拉,那野兽的尸体只是多余的。应该是他们前往梅莉拉果树的途中遇这只野兽袭击,所以才把它给杀了。 最后缪菈的猜测成真了。 「……有人。那边有六个人。」 凛一边用手指着一边说道。顺着凛指的方向看去,应该是梅莉拉果树生长的广场。此时马基尔的神情明显凝重了起来。 最后,一行人的视野豁然开朗。 方圆一百公尺左右的偌大广场。由于近来每天前来,景色也相当熟悉。此时一行人可以望见广场内的梅莉拉果树。树下则是有六名男性聚集。 「喂,你们这群家伙!又跑来偷采!」 马基尔瞬间涨红了脸大声喊叫。因为妖精族的听觉十分敏锐,所以缪菈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马基尔突如其来的怒吼其实足以让人吓得缩成一团,不过眼前那群男子却只是往这瞥了一眼,接着就若无其事地摘采梅莉拉。 「叫你们住手是没听到吗?小偷!」 「喂,马基尔!……可恶!」 马基尔出声制止盗采者没多久便冲了上去。莱特想要劝阻他,他根本充耳不闻。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上演一场暴力事件。 「凛、缪菈。你们赶快先强化。等等打起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俩人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她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莱特压制住前猛冲的马基尔,而盗采者好像正在一边讪笑,一边继续摘采梅莉拉。 六位盗采者中有俩人腰挂着一把颇大的刀。虽然那俩人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过要是他们拔出刀子的话就大事不妙了。因为无论是马基尔还是莱特都是手无寸铁。 「你们差不多要适可而止了吧?」 此时太一往双方之间一站,顿时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他身上。马基尔等人和盗采者。要是双方起争执的话一定会见血。凛和缪菈则是在一旁待命,预防对手趁乱逃走。 「什么啊?大人在谈事情,小孩子跑出来做什么。」 「谈事情?我看你们跟本没有听马基尔先生讲话吧。要先好好地听对方说话,这样才能称作『谈』不是吗?」 「没办法!那个家伙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他才没有听我们在说什么吧!」 先将马基尔拉回后方再说。要是对方赤手空拳的话还好说,不过要是有武器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寄然都已经接下任务了,就不能让马基尔和莱特受伤。 「看来他们听不进去。那我问你们。你们真的没有听我们在讲什么对吧?」 许多人都说太一相当能言善辩。他大声提出无庸置疑的论点,步步进攻对手的痛处。其实就是在挑对方的语病。 「啧,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小鬼给我滚一边去!这件事情跟你们无关!」 「怎么会无关。我啊,不,我们是他们雇用的冒险者,为的就是抓住你们这些盗采者啊。」 「……!」 盗采者一行人脸色突然大变。看来那些人已经知道农家是认真想要惩治他们了。 「只要你们没有采集梅莉拉的许可,那就是盗采者。盗采可是犯罪。这件事情连小孩子都知道。我们要以现行犯逮捕你们。」 太一其实不知道现行犯、逮捕这些字眼在这个 世界通不通用,他只是想用用看而已。 「莱特先生。请把绳子给我。我要把他们全部绑起来。」 「啊、好。」 莱特将绳子交给了太一。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喔。我们也不想对普通人太乱来。」 这群男子各个不发一语。就算他们人再多,普通人和冒险者的实力终究落差悬殊。纵使今天面对的只是一位e级冒险者。 「凛,监视方面就拜托你了。缪菈,可以帮我一下吗?」 「嗯。」 「好。」 在凛和缪菈开口前,太一和盗采者的对话已经结束。太一逼迫对手就范的方式实在高明。 太一用以前学到的绳结逐一捆绑眼前那群男子。才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动弹不得了。 这群盗采者正以怨恨的眼神望着太一等人。其实他们也就是单纯的恼羞成怒罢了,因此无须在意。 「可恶!那个烂魔术师!怎么挑今天不干了!」 「听你们一说,我才发现魔术师不在耶。他是你们的守卫吧,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谁知道啊!那个叛徒!」 「叛徒?你们这些违法盗采的人还真敢说。」 此时太一脑中浮现的是傍晚电视新闻的专题报导。报导中的主角是未经许可擅闯管制区的盗采者,在海中这些人会偷捞蛤蜊、文蛤,在山中会偷采笋子、松茸。 「大家都这么做啊」、「跟你们无关吧」、「烦死了,滚一边去!」。 这些生性恶劣的人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罪,而且这些太一的人生前辈,他们的年龄大部分都还没有超过太一的一倍。 如果只是言语辱骂的话那倒是其次,当中有些不象话的人甚至会对采访人员暴力相向。尽管太一只是透过电视看到这些画面,但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人火冒三丈。那群家伙一定还会在其他地方以事不关己的表情指责采访人员的不是。 「我只是碰巧来到这里而已!有人说不能来吗!」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看来这群盗采者依旧死鸭子嘴硬,不肯认罪。 「马基尔先生有告诉我喔。一开始他们只有警告一下就放过你们了。结果你们居然变本加厉,把梅菈利都打落到地上才离开。」 马基尔等人应该也有话想对这些盗采者说。然而,现在的他们选择了沉默。虽然无法得知他们当下的心境,但是看来马基尔等人是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太一处理。 其实真相是莱特觉得,像太一这种少年站在坚定立场并提出正确言论,这样才会让盗采者们难以招架,因此他才偷偷把这点告诉了马基尔。 「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啊!如果采不到这些梅莉拉,我们明天就没饭吃了!」 看来这些盗采者也有他们的苦衷。但是,这跟盗采是两码子事。如果太一就这样放过他们,不就同于他认可「我看他不顺眼,所以杀了他」这样的说词了。 「那是你们家的事吧。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犯罪就是犯罪。我还是会把你们交给巡守队处理。」 这个罪行不是说「只是件窃盗案」就能够轻松带过。何况这群人偷的还是当地的名产。 「等、等一下啦!我们被抓的话,家里的人该怎么办!」 「谁管你这么多啊。」 太一终究决定不去同情这些嚎啕大哭的盗采者。 「你们不承认自己的过错,也不甩马基尔先生他们的警告,你们根本目无王法吧。」 「够了,太一。」 「凛。」 凛露出和缓的表情将手放在太一肩上,并对他摇着头。 其实太一是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他们应该是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才是。但做坏事就是做坏事。这个世上可没心软到可以让人拿「情非得已」作为挡箭牌来脱罪。 叹了口气的太一转过身去。因为他受够了那些祈求原谅的眼神。 太一知道,就像那些盗采者说的,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说话的样子有多么自以为是。其实太一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真的够了。别再说了。」 「……谢啦。」 太一又叹了一口气,这次他吐出的是郁闷的心情。毕竟压力还是需要释放的。 「谢谢你,太一。还好有你帮忙,让我心里舒坦不少。」 「马基尔先生。」 马基尔拍了太一的肩膀,慰劳一下他的辛劳。尽管马基的容貌令人生畏,不过果然是个好人啊。 「交给马基尔的话,他可能就是用拳头来解决事情。所以我也要向你道谢。」 接着莱特也伸出手来。太一也稍微面带苦笑地和他握手。 「我也想跟你们道谢。你们身手真是好啊。」 此时卡西姆将头低了下去。 一行人已经抓到盗采者。希望这些人就是全部。不,就算已经没有其他人,盗采者还是很有可能再次出现。为了不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应该要严惩盗采。 「那么。太一、凛,我们来解决另一件事吧。」 「对喔。那件事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 精神面已经相当疲惫的太一一阵抱怨,让人可以感受到他相当厌烦。见到太一这副模样,凛不禁苦笑起来。 「另一件事?捉到这些人后事情不就结束了吗?」 「事情不是这样的。」 「还有什么事情吗?」 「别打马虎眼了。」 面对提出疑问的卡西姆,缪菈回以锐利的眼神。卡西姆感到畏缩了。 「你是不是知道巨魔和半兽人的事情?」 「咦?是啊。怎么了吗?」 「你知道它们的栖息地在哪吗?」 「当然。不是北方边境的荒野吗?」 缪菈点了头。 「这件事情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因为那是有名的魔物。」 「马基尔先生、莱特先生。你们知道巨魔和半兽人吗?」 面对缪菈的问题,俩人都摇摇头。 「那你们知道巨魔和半兽人吗?」 那群盗采者也同样露出疑惑表情,并给了否定的答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们有点反应不过来。 「连身为冒险者的太一和凛都不知道那是巨魔和半兽人。应该只是农夫的你又为什么分辨得出来呢?」 「那是……因为,有熟识的冒险者教我的。我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刚好,是吧。如果只是别人教过你,那你应该没亲眼见过吧。单纯的猜测不可能那么肯定。当时的你根本确定那就是巨魔,对吧?」 「……」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这个农夫的手未免也太纤细了吧。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田里面工作的人。」 卡西姆低头不语。 「能不能回答我一下,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阵风吹过广场。整个空间都被沉默垄罩。感觉过了好久,但其实只有一小段时间而已。 突然,卡西姆抿嘴一笑。 「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吗?」 「没有……你们刚刚好及格了。」 卡西姆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他脸上挂着一种看似有礼但实质却很轻蔑的笑容。 马基尔等人和那群盗采者无不为眼前的意外大吃一惊。 缪菈则是满脸诧异的神情。 「及格了,那是什么意思?」 「嗯。我都给那么多线索了, 不过你们好像都没有察觉,我都快要感到失望了。就在我想应该是时候表明来历时……结果,没想到你们在那之前先质问我。所以我才会说你们及格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不要急。我要开始说明了。」 卡西姆悠然自得地漫步在广场上。尽管在十一个人的注视下,但她的表情却十分愉悦。 「现在就揭晓我的真正身分吧。表面上我是担任盗采者守卫的魔术师。」 「什么!?」 「你背叛了我们对吧!」 面对大声嚷嚷的盗采者,卡西姆根本瞧都不瞧一眼。看来是卡西姆并没把这群盗采者放在眼里。 「对太一先生你们来说,可以说我是,刺客吧。」 「……!」 此时凛已经发动魔法。她在无咏唱的状态下召唤出五颗火球。卡西姆见状,他的微笑看上去居然变得更加愉快。 另一方面,马基尔、莱特和那群盗采者都大吃一惊。马基尔和莱特事前根本不知道凛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而在盗采者们眼中,凛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这些人压根儿没有想过凛会如此厉害。 「真是太美了……居然无须咏唱就施展出『火焰之枪』这种魔术。我先说了。你们三个人比我强上太多了。就算跟你们一对一,我谁都赢不了吧。」 虽然听起来卡西姆不像是在说谎,不过太一等人依然无法相信他。因为卡西姆那种无法判断情感的笑容只会加深别人对他的疑虑。 「想攻击的话随时欢迎。我可没有自信闪得掉就是了。」 「小凛等一下!如果在这里施展那种魔术的话……」 「不会有问题的,马基尔先生。」 「……什么?」 「就实力来看,她不至于会犯下『引发森林大火』这个愚蠢的错误。应该只会瞄准我吧。」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现在不就在解释吗?」 卡西姆这句话仿佛告诉众人把她的话听完,此时他笑了。 凛无法释出魔术。因为她出手后就无法听到卡西姆解释了。豪无疑问,卡西姆的手中掌握着当下的主导权。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的实力如何。具体来说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战斗能力,还有身为冒险者的本领、脑袋、人品这些东西吧。」 「……」 「战斗能力是好到没话说。你们三个都是人类里面的佼佼者。特别是太一一招就能够撂倒巨魔了。」 「巨魔和半兽人果然是你搞的鬼。」 缪菈瞪着卡西姆,而卡西姆仍是用着一贯的表情点头承认。 「没错。那也是测验的一环。啊、对了,请放心。我带来的巨魔等魔物就只有那些而已。」 带来的? 眼前这位男子究竟在说些什么。尽管卡西姆应该已经察觉到太一等人的疑问,但他完全无视 太一他们,自顾自地说下去。 「身为冒险者的本领不错,人品也不错。问题是你们的脑袋。」 卡西姆好像在教训人般依序看了太一、凛、缪菈。 「在我看来,你们只是一群有实力却不成气候的冒险者。就像现在,你们还在烦恼要不要相信我一样。」 「……!」 一像我这种人说话的时候大都是真假参半,而且假话和真话的比例也会因时制宜。听这种人说话时,重要的是听话者有没有办法判别虚假与真实的根据,或是在听到对自己有帮助的话时只是当成运气好,听一听就算了。若非如此的话,听话的人很容易混乱。与其如此的话,还不如存听我这种人说话前就杀了我吧。」 太一等三人完全无法反驳。 「如果真的想从我口中打听到真相,应该马上把我关起来拷问,或是对我使用自白剂、自白魔术才对。我还真希望见到你们采取这类行动呢。」 眼前这位男子相当厉害。他的实力并不怎么强,不过头脑却相当好。以现阶段而言,太一等人在这个方面无法胜过卡西姆。 就在完全无法反驳,只能呆站在原地的这段时间,太一突然发现一件事情。现在整场的主导权都被卡西姆掌握。再这样耗下去的话,状况也不会有转园的余地。若是如此的话,还倒不如使出自己的超人能力,一举拿下眼前这位男子。 这是当下太一内心的想法。 「好啦。因为我也蛮忙的,所以赶快来完成今天的目的好了。葛拉米。」 「喔。」 在卡西姆有所动作的同时,太一的耳里传来一声不知在哪里听见过的女人说话声。 太一急忙回头望向声音来源。此时,就在距离凛、缪菈横向三公尺处站着一位曾经见过的女子。 「什么!?」 「呃!」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附近的气息,凛和缪菈往后跳了一步并重新调整姿势。马基尔等人见状无不目瞪口呆。 「那个女的……」 太一小声嘟囔着。铁定没错。她先前是在护送商人委托中瞪着太一不放的那支冒险者团队里面的成员。太一后来听说,这支队伍很不幸在执行任务时丧命。平安归来的只有这个女人。当时太一还在想,d级冒险者团队到底是走什么霉运,怎么会因为沼泽巨狼而丢掉性命。然而,在见到这位女子后,尽管没有确切罪证,不过太一心里已经有了个底。难道是这个女的……。 葛拉米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太一满腹疑问的视线,她瞥了太一一眼,嘴角随即上扬。见到葛拉米如此反应后,太一马上皱起眉头,但此时她的视线已经回到凛和缪菈身上。 「快速的反应和利落的身手。尽管外表看上去还是乳臭未干的小鬼,但是实力还真不赖。」 葛拉米笑得很开心。 「……你说那些是什么意思?等等,比起这个,你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 「别急。两件事我都会回答。」 葛拉米轻轻上下晃动左手。那只手晃起了一件覆盖她全身,乍看之下相当普通的旅行者斗篷。 「这件斗篷啊,有着能够阻断他人官感的效果。其实我没有躲起来。只要披上这件斗篷后持续释放魔力,自己的魔力、存在就不易被人察觉。也就是明明你人在那里,但别人却感受不到你的存在,这就是这件斗篷的功效。」 「……什么?」 听完葛拉米的说明后,缪菈的反应居然跌破大家眼镜。世上有这种魔道具吗?不,说不定确实有这样魔道具存在,只是缪菈不知道而已。 「对了,你们如果想问我原理的话也没用,因为我也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对我来说,只要知道这件斗篷能够阻断他人官感就够了。」 葛拉米的说法相当正确。反正使用魔道具时的重点并不是原理,而是使用方式和使用时机。就算不知道原理也能够使用。毕竟需要知道原理的人,就只有打造魔道具的工匠而已。 「这样啊。原来我们和红色巨狼战斗时看见的就是你啊。」 「很好。感觉很敏锐嘛。我在行动时有预想到可能会发现而没有动。那个时候还真的捏了一把冷汗呢。」 葛拉米高兴地边说边笑。面对葛拉米如此侮蔑人的言论,太一不由得想要咋舌一番,但他觉得这应该是对方期待的反应,因此就忍了下来。既然葛拉米说有见过他,太一也就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用那种好像认识凛和缪菈的方式说话。只是有点令人讨厌罢了。 「我说,你这件斗篷明明具备如此强悍的阻断官感功能,能够让你这么靠近我们,那你为什么不发动奇袭呢?我和凛都没发现。这应该是你 收拾我们的大好机会吧。」 如果能够完美阻断他人官感的话,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消灭敌人。缪菈的看法完全正确。然而,葛拉米却是用力地耸耸肩。 「啥?你脑袋进水了吗?如果那样做的话,不就没有办法快乐地和你们打一场了。我想要的不是暗杀,而是伯仲之间的战斗。」 不寒而栗。现在背上之所以冒冷汗,这绝非是错觉。 葛拉米裂嘴而笑。这不是譬喻,因为实际上她的笑容就是如此。 「来,开打吧。我就是为了和你们打一架才到这里的。」 太一脑中一阵巨震。眼前这个女人很难对付。好战者也没像她这样。她这个样子比较像脑袋里少了根螺丝。 凛也有相同的感受。应该是因为她至今都还没有接触过所谓的疯子吧。凛的右脚也在不知不觉中向后退了一步,这是她心里为眼前这个疯狂女子震摄的表征。 缪菈此时轻轻将手搭在凛的肩上。凛面向缪菈的脸庞感觉有点抽蓄。缪菈当务之急就是要安抚凛。她用若无其事的神情微笑着。 「凛。要开打了喔。这个女人对战斗这件事情异常执着。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只要认真跟她打上一场,她就会心满意足了。」 「缪菈……」 缪菈感觉到,凛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接着只差一步了。 「而且,我们很幸运没有被她突袭。如果坏了那女人的心情而导致她乱发脾气的话,下次我们也许真的会被暗杀。还有,你不觉得直接跟她打一场,我们的胜算反而比较高吗?」 阻断官感的魔道具可以淡化使用者的气息和魔力,是种就算近在咫尺也没有办法查觉到使用者存在的强悍道具。然而,正因为效果出众,所以在发动条件还有维持效果方面都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样道具却是个足以抵销上述缺失的威胁。因此,直接战斗铁定会比较有利。 毕竟重点是对手现在不会使用阻断感官的魔道具。重要的是打一场能够让葛拉米满意的战斗,让她忘记魔道具的存在。 想到这里,凛也点头认同缪菈的看法。看来点头的凛已经挥别刚才的阴霾了。 「这想法真不错,就这样做吧。」 「嗯,我们的对手就是她。」 嘿嘿嘿。此时葛拉米脸上满是得意笑容,仿佛可以透过这拟声词听见她的笑声。 「这么快就懂我的意思啊,你们真棒。卡西姆听到了吧!她们是我的猎物!不要插手喔!」 葛拉米扯开嗓子大喊。在她视线彼端的正是卡西姆。卡西姆见状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知道了。再说,我现在必须和太一交手,没空管你那一边。」 果然采用这样的战术啊。太一在某种意义上面打从心底认同敌人的做法。对手说过他们看过太一等人的战斗,所以敌方应该见过太一打倒红色巨狼时的动作。太一心想,虽然有点自吹自擂,不过一个女子是不可能制住自己的。更何况,如果阵型里面再加上凛和缪菈的话,那更是百分之百不可能。 也就是说,敌方现在采取的,应该就是「让眼前这位卡西姆挑战太一」的战术。而且,说不定对方也有准备匹红色巨狼般的突变魔物。 「卡西姆。你要怎么跟我打?」 「呵呵呵。我要请你跟这头魔物对上几招。」 卡西姆维持着恳切的笑容,「啪」的一声弹指。 「……!」 下一秒突然涌出魔物气息。不是从远方进逼的感觉,是忽然凭空出现。仿佛就像是透过瞬间移动来到这里似的。 太一碰上卡西姆等人后就是一连串惊奇,但他根本无暇思考这些事情。此时从卡西姆背后的树林里面出现一头魔物。它的外型宛如一只猫,不过太一一眼就看出它并非是普通的猫科魔物。这只魔物呈现稍微透明的状态,蓝白色的全身还不时抖动着。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啊?」 面对眼前从未见过的魔物种类,太一直率地将疑问说出口。 「你不知道吗?这是冻结元素怪。诚如名称所示,它是冰属性元素类魔物。这类魔物原本没有固定形状,不过却喜欢将自己的外型变化成某种生物。看来这次是猫的样子。」 「……谢谢您详尽的解说。」 「不会不会,别客气。」 经过这番别扭的交谈后,太一拔出剑来。然后,他看向马基尔一群人。 「马基尔先生。你赶快带着那些盗采者离开森林。这里要变成战场了……而且,战况应该会很激烈。」 「你……嗯,我了解了。」 此处是梅莉拉果树生长的地方。太一等人其实很不愿意让这里变成战场,当然马基尔他们也是这样想。但是,战斗终究还是在这里展开了。事已至此,当然还是人命要紧。 太一已经有尽量留意他们的安危,不过却没有办法保证可以彻底保护他们。马基尔等人固然不希望太一一行人在这里战斗,然而现在已经不是争论此事的时候。 太一三人留下来当卡西姆、葛米拉的对手。不管是马基尔还是莱特,甚至连盗采者都能感受到,周围气氛从方才开始已经变得非比寻常。光是待在那里仿佛就像随时都有把剑抵着自己。然而,连自己年纪一半都还不到的少年少女,却是活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事到如今马基尔他们才知道,平时在城里面可以轻松见着、擦身而过的冒险者原来是这样的人物。 「就这样吧。我不会出手,请你们快点离开。葛拉米你也不准对他们动粗。」 「跟这群家伙打本来就没办法让我满意。他们快点消失的话我还会谢天谢地呢。我也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小喽啰。」 马基尔和莱特兵分两路带着被绑住的盗采者离开。这群冒险者可能因为也想早一点离开这个场合,所以他们无暇抱怨,只是拼命踏着积极步伐。卡西姆和葛拉米完全没有出手。葛拉米诚如她自己所说的没兴趣,卡西姆则是专心应付眼前的太一,他完全无法分心注意马基尔等人和盗采者的一举一动。 就在当事人以外的气息离得够远后,太一再度举起拔剑后持续朝下的手臂。此为宣告随时可以开战的姿势。 在太一的背后,凛和缪菈正逐渐远离他。看来战场即将一分为二。 卡西姆高高举起右臂。恐怕当他那只手往下一挥,冻结元素怪便会出手袭击太一。 「这样就可以了无牵挂、全力以赴了吧。那,开始喽。」 「没问题,来吧。」 几乎在同一时间,葛拉米抽出腰上的配剑。是一把粗糙的双刃重剑。 「好啦、来吧两位小姑娘!打一场能让我满意的战斗吧!」 「我当前锋。」 「后卫交给我。」 缪菈拔出系在腰上的剑。凛将夹在皮带内的法杖拿在手中。 一触即发的气氛笼罩全场。 所有人脚边的野草附和着微风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此时,倒下的梅菈利树上有一颗果实自枝头掉落。当梅莉拉碰触地面的声音传至全员耳中时, 战斗开始。 金属在猛烈相互撞击下火花四散,照亮了缪菈和葛拉米的脸庞。 剑与剑的较劲发出凄厉的「嘎嘎」声响。 「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的攻势吗!那试试看这招!」 此时葛拉米稍微放轻施加在剑上的力道,力量只是从一百降至九十五而已。不过,对全力比拼技能、力量的俩人而言,这个行动却让战局产生相当大的变化。 缪菈干脆将自己的身子趁势往前顶。 她打算立即跳开来引诱葛拉米出手追击,并在凛出手牵制后反过来追击。 虽然这只是缪菈灵光一闪想到的计划而已。 「喝啊!」 将剑高举过头的葛拉米朝着斜前方挥剑……并在这么做的前一刻朝横向挥出左手。对着凛的所在方向。此时的马尾少女刚好才施放出火焰箭。从葛拉米的左手窜出一阵狂风,朝着火焰箭的方向而去。 「!」 缪菈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她当场知道,对手早就看穿自己的想法了。 「可恶!」 此刻在距离缪菈十公尺远的地方产生爆炸,爆炸的震动扎扎实实传达到缪菈身上。 葛拉米会瞬间完成魔术建构,藉以迎击凛的牵制魔术,到这里都符合缪菈的预想。然而,就战果来看,表现却大如预期得好。 如果对手不得不防御的话,那就代表牵制成功。此时就是追击的大好机会。 但是在计划被看穿的现况下,双方的立场已经互换。 「你的计划不错,但还差一步!」 葛拉米的剑已经高高举起。 「吃我这招!」 缪菈停止挥剑,反倒施展朝地面施展一记「火球术」。 尽管深知会在极近距离内爆炸,自己也会受伤,但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对手继续猛冲所采取的紧急回避举动。 「所以说,你还太嫩了。」 「怎……么会!」 缪菈因为眼前的景象而瞠目结舌。 因为此刻葛拉米只用脚就接下她的「火球术」。 葛拉米到底是何时采取行动,她直接用魔力强化了脚部。 本来不使用强化魔术而直接用魔力强化的话,其实魔力消耗量和效率都比较逊色,基本上魔术师都不会采取这样的做法。 但是,在这个瞬间,葛拉米的选择却是正确的。 接着她大脚一撂,瞄准的对象是,凛。 「水碎弹!」 面对出乎意料的反击,凛靠着反射动作回击。在她和葛拉米的中间,火球和水球相互碰撞。 「啪嚓」一声,顿时水蒸气四散。 眼见遮蔽视野的蒸气席卷而来,凛开始感应魔力。不光是透过肉眼来索敌,有时候也会发生像现在一样,视野遭受遮蔽,或是自己刻意遮蔽的时候。因此平时凛也有锻炼自己透过感应来找出魔力源头。 缪菈这个时候正好受到葛拉米攻击,还刻意顺着攻击力道被对手击飞,藉此拉开双方距离。凛心想,现在最需要的是争取时间。 凛高举左手。 「沙尘旋风!」 「喔喔!?」 这时候可以听见葛拉米的惊呼声。 这是能够在狭窄范围内卷起沙龙卷的魔术。 有如小刀锋利的无数风刃卷成一个漩涡,沙粒随之飞舞。沙龙卷的涵盖半径大约是二十公尺。其实风刀只是附带产物,该魔法的目标主要是用来遮蔽对手视野。然而,风刀也有一定的锋利程度,风速也不慢,所以如果敌方置之不理的话,应该也会默默造成足以让敌人生厌的伤口,也能够达成「阻挠对方行动」的效果。 凛一边横向移动,一边击发火球。她想趁着沙龙卷消失前尽可能连续施展「火球术」。 在凛眼前持续卷动的沙龙卷中,断断续续闪耀着火球炸裂时散发的光芒。 虽然一发火球的威力远逊于「火焰之枪」,但在连击能力、击发速度方面却是火球比较优秀。 此时她背后的缪茳正好站起身来,并重新施展强化魔术。以至今凛和缪菈处于劣势的战况来看,俩人的战术可说是胆大心细。 凛心想「再撑个几秒钟就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做得还不赖嘛!」 「!」 葛拉米从沙龙卷中朝着凛的方向冲来。明明凛的位置已经和施放「沙尘旋风」时完全不同,不过葛拉米却没有搞错位置。 她可能和凛一样,能够透过魔力判断他人位置,要不然就是从「火球术」的路径推算出凛的所在地。 葛拉米应该无法避开刚刚所有的攻击,至少也会在她身上造成几处不甚严重的刀伤,胸甲、裙甲应该也会出现焦痕才对。 但是…… (毫发无伤吗。) 葛拉米精神奕奕地朝着凛飞奔而去。 凛眉头一皱,手掌用力一握,解除早已完成的「火球术」。 为了延后对手缩短距离的时间,凛往后一跳。光是这样当然无济于事。 凛瞬间决定了要施展的魔术。 像凛这种不以近身战斗为主力的魔术师,缺点就在于靠近敌人的时间、次数越多,对自己也就越不利。 「啧!」 葛拉米稍微减缓冲刺速度。 因为凛高高举起法杖。即使没有用来敲,只要摆好架式就可以逼敌人不得不多加警戒,这就是法杖的优点所在。 对会在近身战施展魔术的人来说,因为他们不使用媒介,所以魔术效果平平。然而,若是透过法杖等媒介的魔术,在效果方面多少可以弥补一些实力差距,而这也是法杖的优点。 当然,持杖者能赢过对手的地方,大概就是透过法杖提升的魔术效果还有魔力操控效率。毕竟近身战主力者用来修习武术的时间,持杖者都是拿来学习魔术,因此大家都知道持杖者在战斗时的身体灵活度本来就比较差,这个部分就先不提了。 凛手持法杖摆出架式,这个动作在牵制方面的效果极佳。 「喝!」 凛将力气集中至腹部,快速吐了口气。 霎时间凭空出现三十颗水球与三十个石块。而凛之所以没有说出魔术名称,也是为了不让对手能够马上找到因应方式。 「可恶!居然同时发动两种属性!」 尽管声音充满恨意的葛拉米还是挂着还不在乎的笑容,不过面对这个涵盖范围广大的魔术,她还是得拿出对策才行。 其实凛一点都不期待这次攻击会造成损伤。比起方才的「火球术」,虽然凛已经更谨慎地建构这回的魔术,直接命中对手也绝对能够造成无法忽视的损伤,不过只要敌人集中精神因应的话,也绝对能够毫发无伤地撑过这波攻势。 拖延葛拉米的时间,并在同时拉开距离。这才是凛选用这项魔术的原因。 葛米拉大幅放慢速度来应付凛的魔术。凛的状况判断能力告诉自己「不能大意」,要继续提高警觉,然而按照她计划发展的局势让她不知不觉间露出笑容。 「谢谢你帮我争取时间!」 「交给你啰!」 和退后的凛擦身而过,缪菈朝着葛拉米拉近距离。 「呜!」 「喝啊!」 葛拉米咬牙切齿地看着缪菈的剑。可能是因为缪菈自知这样下去的话情势将会对自己不利,因此她施展了效果更高的强化魔术。 看样子缪菈在强化力量前已经知道这样多少会牺牲一些移动力。 尽管所谓的攻击力看起来是个相当笼统的词汇,不过实际上却是个相当容易理解的要素。 只要进攻者每次攻击下手都很重,对手自然会产生「不能够接招」的沉重压力。 虽然有些人认为没有命中的话一切只是空谈。然而,这个道理在当下完全不适用。 缪菈凭借着卓越剑术和令人无法置信的集中力,让每一下攻击都能够威胁到对手。 「缪菈……!」 凛正在思考该如何掩护交战中的缪菈。她当然知道缪菈实力有多强,但是她也不认为缪菈的惊人集中力可 第五章 日常的另一面 第十三话 邂逅与日常 逐渐接收到来自眼皮另一边光线的照射,意识缓缓醒觉。 太一慢慢睁开眼,愣愣静待模糊的视野恢复清晰。 紧接着见到天花板的模样。思考能力似有似无的状态下,太一直接说出内心所想之事。 「不认识的天花板……?」 「好不容易醒过来,第一句竟然是那个。」 老早想尝试一次的装傻,成功获得毫不留情的吐槽。 「蕾米亚小姐。」 太一撑起上半身,一边将脸转向声音来源。早在睁开双眼的瞬间便感觉到身旁有人在。心想蕾米亚不是会吐槽,就是华丽无视,九成是这两种择一的反应。看来这回是前者。 不过那种事在眼下显得一点都不重要。太一得先掌握现况。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实际上,太一没可能认不得顶头的天花板。 这里是蕾米亚的家,眼下所在房间更是太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暂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向蕾米亚发问的同时,太一思索者。 自己的记忆似乎止于为杜绝梅莉拉盗采事件而与卡西姆与葛拉米决斗并成功击退对方。 这么一来的话。 想是脸上表情泄漏了心思,蕾米亚直接肯定。 「没错。她们认为应该把你带回我家。」 击退暗红元素怪后,太一即刻感受到招式猛烈反动导致的强烈痛楚,在意识消失之前,瞄准试图在最终关头逃跑的卡西姆等人释放风压。 记忆就停在这儿,没有再更新。 「连待在旅店也不成啊……」 这回确实受了不小的伤,不过太一总不忘随身携带特定数量的回复剂以防万一。认为只要带够回复剂,所受伤害均不消多久即可痊愈。 「你的疑问确实有理。你是伤得蛮重的,不过全用回复剂治好啰。」 蕾米亚代为解释。 「问题在于疗伤之后,你好一段时间没醒来……。不过先前打得那么激烈,或许损失太多体力,有需要休养一阵子。当下他们好像是这样想。」 太一默默等蕾米亚说完。 「起初对你的沉睡没觉得奇怪,只是保险起见请医生看了一下。」 诊断结果为受伤及过度疲劳导致暂时性昏迷,生命迹象与健康常人无异。医生只表示过段时间就会醒来,未有特别措置便离去。 听说医生检查了脉搏、呼吸、体温等等。这部分的诊察方式似乎与现代日本的状况差异不大。太一一边思索这等新发现,继续倾听。 「之后经过一天、两天都没醒。等到第三天实在是耐不住,只好把睡不醒的你带到我这儿。」 听起来着实让人家操烦了一阵。 丧失意识期间的状况实在是不可抗力。这么想的话其实就无需多作解释。不过太一认为还是该表达歉意与谢意。 同时得知两名伙伴对自己的状况这般关注,难免感到开心。 「那两个人那么狼狈的样子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现在已经去镇上调查异常状况,短时间内恐怕还见不到面,但是下次见到一定要跟她们道谢喔。」 「嗯嗯。不必你提醒我也明白。」 「是喔。」 蕾米亚轻笑一声。想必她也怀着某种程度的担忧吧,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且太一于此昏睡的期间持续在旁看顾。 「蕾米亚小姐。」 「干嘛?」 「谢谢你。」 蕾米亚随意甩甩手掌应道「没什么。 「说正经的。」 蕾米亚脸上的微笑已然消失,严肃的表情对上太一的脸。 为求配合她的态度,太一也挺直身子——虽然待在床上有其限度——面向蕾米亚。 「关于你睡很久都不醒的理由——」 咕呜呜呜呜呜呜呜。 蕾米亚才说到这儿,搞不清楚状况的声响扫兴大作。 蕾米亚满脸愕然。从近一个月以来摸清她为人的太一角度来看,仍属稀罕的表情。并且随后很快消失。 每次要切入正题,讨论严肃内容的时候,自己ky的肚子总爱抢戏。顺带一提,这时说的ky指的并非「不会看场合」,而是「不肯看场合」。 「——讨论那个之前,还是先准备吃饭吧。我弄些简单的东西,你就去冲一下凉吧。」 往窗外望去发现日正当中,差不多是正午时间了。蕾米亚说着时刻正好,一边起身离开房间。太一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后才不疾不徐地换衣服,走向后门,前往清洗。 桌面上的餐盘全被扫得一干二净。 「喔喔,吃真饱。」眼见太一如是喊着一边抚肚皮,蕾米亚不禁佩服。 其一考虑到太一睡了那么久肯定很饿,其二则企图证明某道假设,于是蕾米亚准备了三人份的餐食供太一大快朵颐。 估计假设验证的话,这点分量理应难不倒。不过见证太一将其一扫而空,蕾米亚不免讶异中等身材的他究竟是把食物塞到哪儿去了。 「吃了真不少啊。」 「是啊。正常绝对吃不了这么多。今天莫名好胃口。」 今天莫名好胃口。十分随意的解释。推测太一多少有些疑问,仍不认为有何大不了。 太一本身食量就不小,偶尔视情况甚至能处理掉两人份的餐点。或许从当事人角度来看并不值得挂心。然而蕾米亚仍感觉与太一平时的状况颇有落差。太一在吃完两人份的餐点后时常显露痛苦的样子。大抵纯为贪吃作祟。 然而眼前已吞下三人份食物的太一一派满足貌,没有一点委屈的样子。甚至给人感觉有心的话还能再吃一人份。 这状况几乎验证了蕾米亚暗自的假设。蕾米亚准备好餐后库啡,坐回座位,双手抱胸盯着太一。 「我懂了。吃得比平常多很多的理由,也跟你昏睡的原因有关。」 「咦?」 没料到蕾米亚会从这角度切入正题,太一发出傻愣的疑问声。 「就从结论说起吧。你长睡不醒的原因是魔力匮乏。」 「魔力匮乏?」 「没错。耗尽魔力,人就会昏倒。这我有教过吧?」 「啊。对喔……」 太一亿起修行最初阶段里,蕾米亚确实曾如是指导过。 毕竟以自己的魔力份量来说,根本难以想象何谓「魔力消耗殆尽」的状态。更觉得没必要留意,早把这条忘得一干二净。 「唉,就你原本的魔力,也难怪啦。连我也第一时间觉得不会有这种事。不过这回就是那个『万一』应验的结果。」 「原来如此……」 另外再加上身受重伤以及逼近极限状态的战斗,几个因素重叠在一起,才让太一一睡迟迟不起。蕾米亚如是说明。 「因为这样,所以就把魔力耗光、直接昏迷。身体自然急需补充能量。」 「喔~是这样啊。」 「一般来说,魔力没耗到底的话,只需一晚就能恢复。利用剩余的魔力补足缺失部分,对身体没多大负担。但是据传当魔力彻底耗尽,身体必须从零开始制造并补充,便需要极大的能量。这是目前最有力假说。」 既然用了『假说』的遗词,可见这方面的论点尚未获得证实。 另一方面来说,亲身体验过后,感觉这道假说十分有说服力。 「凛跟缪菈一听到昏睡只是因为魔力匮乏及过劳,显得放心很多。住了一晚,隔天就说还有事要办,一起回去阿兹拜亚了。虽然她们有说要留下,还是被我赶走了。」 「这样啊。」 就让你继 续留在旅店是无所谓,不过就结论上来说,考虑到对凛与缪菈精神上的影响,回到蕾米亚家休息乃是正确抉择。 「嗯。那些不重要。先说你在北方森林是怎么搞成魔力匮乏的?」 「咦?那是没问题。但凛跟缪菈都没讲到吗?」 「当然有啊。但是她们俩好像忙着对抗女战士,没怎么注意到太一的状况。此外,两人有亲眼目击你突然开始操纵风,还是完全不明白你是怎么会用的。」 既然如此,直接问当事人才是根本的解惑方法。 「喔喔,这样啊。也是。」 「看来你有答案了。」 「有是有啦。不晓得你会不会信就是了。」 太一如此切入正题。 自三人出入阿兹拜亚一带活动起,太一便开始做一个特定的梦。场景各式各样,整体来说都像是位于广大自然原野的正中央之感。梦里五感并具,所以太一认为那应该不是梦中梦。梦里的太一孤独伫立。记忆里的梦一向始于这等场景。梦境里感觉不到危险性;没有魔物,也没有危险地形。而且梦里同样能使用魔力强化,纵然过上魔物,亦不构成威胁。太一欣赏大自然美景一段时间,接着就会听到说话声;宛如轻摇铃铛般的少女声线,惹人怜爱。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然而其存在感依旧明确,且反复说着「我等你」,有时说「就快了」。而且还知道太一的名号。不晓得对方是如何得知,太一也没特别想追究。仿佛少女认识太一乃是件极其自然的事实。在梦里莫名有此感受。 那个梦境不定期显现。有时连续梦两晚,有时又好几天见不到。 由于缺乏规则,有没有梦到,太一都不会特别介怀。 些许时日之后,北方森林里的战斗场面。 一对男女现身于一行人眼前。 凛与缪菈对付葛拉米,太一则与卡西姆召换出的冻结元素怪战斗。 冻结元素怪不具实体,纯物理攻击型的太一束手无策,陷入苦战。太一必须尽力抵御魔物的攻击。反观魔物,别说闪避了,根本不需要防御。眼见战局一面倒,太一宛如被逼进死角。纵然身怀这等强大力道,那一秒,太一衷心渴望更多力量。同一时间,卡西姆挑衅太一,让冻结元素怪吞下红珠。冻结元素怪的躯体逐步转红,战斗力猛烈上升。纵然已将能力强化到六〇,太一仍旧吃下一记快到无法目视的冲撞攻击,就此陷入无法战斗的窘境。 这样下去,凛跟缪菈就危险了……。 力不从心的感受不断苛责着自己。意识越来越远。于此当头,太一再度听到那个声音。至今只在睡梦中听闻的声音。虽然接近失神,终究还是初次于清醒状态下听到那名少女说话。她询问太一。 『你想要力量吗?』 她是这么问的。 太一没有一丝的犹疑。依循感情,顺从欲望,渴求更多力量。声音主人表示将赋予太一力量。 『但是反作用力很大唷?』 发出忠告的声线听来仿佛在测试太一的决心,又像有些保守谨慎之意。一会儿后,察觉原本失去作为的身体内部开始凝聚力量:其劲道之凌厉,恐怕需要押上所有意识才能避免其暴动。宛如一场大暴风雨席卷全身。回过神来,又发现魔力降低了不少。难保连两成都不到。与冻结元素怪对峙时为强化六〇之状态。照方才的战况,不只一半,理应还剩七成以上的魔力才是。 不过这桩事实对当下的太一来说无关紧要。只求能打倒红色的冻结元素怪——不,现在得称它为暗红元素怪了。即便要太一失去一只手臂亦无妨。 靠着谜样人物赋予的新能力,太一势如破竹,轻松打败暗红元素怪,击退卡西姆与葛拉米 明白眼底下的危机已过,太一缓缓放松意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 蕾米亚维持翘脚手抱胸的姿势,没有插嘴让太一一举说完。随后慢慢张开合起的眼皮,啜了口凉掉的库啡,待液体一点一点滑进喉咙。 「受不了。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啊。」 想必这是蕾米亚的真心话,有她那张笑脸为证。对此,太一苦笑回答。 「喂。我很惨耶。差点就没命了。」 「我明白当时的状况几乎使人绝望。你运气不错。」 没错,真是太绝望了。能在那个时机获得足以抗衡的力量,除了归功于幸运以外无它。 太一慢半拍地庆贺自己苟活的事实。不仅如此,还顺利平安救出凛与缪菈两位重要伙伴。理由是运气或别的实际上都无所谓。只要一想到假使让那些家伙们得逞,太一一定良心不安,难以自处。 太一并没有乐观到相信这等强运有机会持续。 现在让我享受一下胜利滋味应该无所谓吧……。 「说得也是……确实运气很好。」 「嗯嗯。本想告诫你,幸运不会三天两头降临。看你那样子,应该不用我念了。」 蕾米亚加深笑意,畅饮库啡。太一跟随她的举动,滋润微干渴的喉咙。 「那么,太一啊。」 听出声调里的认真用意,太一不禁调整姿势。 「你说你听到一个声音。」 「对啊。」 「然后就能操纵风了。」 「嗯。」 「说话的人自称『艾莉安尔』?」 「没错。」 「……」 艾莉安尔。太一听见的说话声。风。……还有让太一强化六〇也无法伤其一根汗毛的魔物转瞬间灰飞烟灭的强悍能力。 从中导出的答案。可能情况中最为离谱,跳脱常识的结论。也是蕾米亚不愿相信的结论。然而她优秀的头脑已半自动化似地自行堆栈出解答。 「竟然这么一回事……难以置信。」 蕾米亚的脸孔染满惊愕之情。另一头,感觉被排挤的太一也没隐瞒他的诧异情绪。 「且慢,蕾米亚小姐。别顾着自己弄懂,也跟我说一下啦。」 看人为着与自己息息相关之事如此惊吓,情不情愿依旧会介意,这也是人之常情。蕾米亚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唐突回过神,摇了两次头。 接着凝视太一。她目光之强劲逼得太一差点忍不住后仰上身。 「太一,听好了。我总算明白,你的特有属魔术师的资质是哪个方向了。」 「……咦?」 这话彻底超出太一的预期。 蕾米亚扬言已掌握太一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特质。 一般来说,觉醒期是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有人一满十五岁便获得能力,也有人即将成年之十,能力才觉醒。随人或早或晚,总之能力觉醒势必会发生。 认识蕾米亚的第一天,她便对太一如是说明过。太一总算等到自己的觉醒时刻了。 「哼。以前你还老说『不需要力量』呢。祈求力量而获得新的能力。现在心情如何啊?」 「嗯。……希望新得手的能力可以让我变强。」 前次会被逼入绝境,主因在于太一的能力与敌人特性彻底错开;只具备物理攻击手段的太一,碰上对物理攻击毫无感觉的敌手。 单以眼下这一秒的所持能力而论,太一已然坐拥足以与一个国家相抗衡的战斗力。 于此背景之下追加获得的能力,倘若无法弥补原有的缺陷,大概拿再多也不觉得开心。因为太一对力量的期望全是为了保护阿兹拜亚的居民们,保护蕾米亚,当然还要保护凛与缪菈。 获得任谁都忍不住钦羡忌妒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还说得如此事不关己,世上的魔术师们听到恐将不禁流下悔 恨的血泪吧。 「呵呵呵……。嗯,就猜你会这么说。」 「……」 「别放心上苏。不用担心~你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足够抵销你无法对付不怕物理攻击敌人的弱点喔。」 「……这样啊。」 真让人安心。太一衷心感慨。如此一来,就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 「那就别再卖关子了,多跟我解释些吧。我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是怎么运作的?」 都听了一半会想完整了解,此乃人之常情。太一也没那种等得越不耐烦得到时越开心的奇妙癖好。自然想掌握更多。 「嗯。那当然。太一,你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就是——」 「——召唤术师……」 太一接获冒险者公会的联络,如今来到指定会合地点咖啡厅的露台区座位,呆望着剩下半杯的库啡,低声自言自语。 人类将魔力交给妖精作为代价,交换妖精允诺替人类发动术式。 整个流程算起来便为魔术,有能力达成完整流程的人称之为魔术师。 例如不擅长释放系魔术,几乎只使用强化魔术的战士,同样将以能够操纵魔术之标准,称之为一名「魔术师」。 据估计,异世界阿尔帝亚的人口数约为五亿。其中有能力使用魔术的大致是两成,也就是一亿人左右。每五人只会有一名魔术师,自然容易受到看重。 其中不乏有魔术师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进而对无法使用魔术的人抱持轻蔑态度的歧视心态。从某个角度来说不出人性的体现。 暂且不论那类人的是或非,总之太一、凛、缪菈与蕾米亚都没有那种心态。 特有属魔术师往下细分,还有一种妖精魔术师的类型。 妖精魔术师使用妖精魔法的方式与魔术师相同。支付魔力作为费用,换得妖精给予术者相应的力量。 施展术式的流程基本一致。那么差别何在呢? 差异点十分明确。那就是妖精魔术师支付代价的交易对象是固定的。妖精魔术师身边常时跟着一名妖精。妖精基于自身的意志,不会离开术者。 换句话说,就是契约的有无。 妖精魔术师与特定的妖精缔结契约。基于「契约」形式的羁绊,获得自由操使更强力术式的权利。因此即便魔力相等的魔术师与妖精魔术师,彼此术式的力道仍可能天差地远。 那么,妖精魔术师与太一始觉醒之召唤术师又有何异同? 召唤术师基本上接近妖精魔术师。 在付出自身魔力换得力量这点上与魔术师、妖精魔术师一模一样。 至于如何区别召唤术师与妖精魔术师。 「有没有听见声音,有没有看见样子。」 低声说完,举杯喝口库啡。感觉凉掉的库啡伴着苦味滑过喉咙。 召唤术师与妖精魔术师决定性的相异点。 在于能否听得见其声音,以及能否看得见其姿态。 除外还有——能否召唤妖精。能否让一般无法辨识其形体的妖精显现出当世可见之形态。 一般相信妖精的地位比世上其他生物高上约两个阶层。顺带一提,普通生物上一阶层包括龙与吸血鬼,它们都是比普通生物更高阶的生命体。 闲谈到此。 妖精的阶层较高,人类基本上无法以肉眼看见她们的模样。 妖精也有分等级,从最下级的妖精到创造传说的上级妖精都有。就算是最低等的妖精,据信其能力已足够击退人类定义的上级魔术师。人类,以及与人类同等的生物,均无法见到妖精们的活动。 传说最高等妖精之强力足以导致天摇地动般的剧变。 传承内容颇为浮夸,着实让人难以采信。不过身为半个妖精的师傅也说,最上级的妖精,确实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太一明白妖精确实存在于世。甚至可以说,她们无所不在。 若主张阿兹拜亚某处住了一名最上级妖精,没人会质疑。听说妖精各有各的属性,喜好的居住环境亦随之不同。但是她们不受物理准则影响,自然不会像一般生物一般,待在水里会死、跳进熔岩里会烧成灰,打击、斩击、魔术等手段同样伤不了她们。这与等级无关,而是妖精族的共通基础条件。 「如果听得到妖精的声音就算确定啰……」 妖精魔术师能与缔结契约的妖精互通有无。但不代表能够自由沟通。 妖精可以清楚理解妖精魔术师的话语或念头。反观人类这头只能勉强接收妖精发出的讯息,凭感觉判断「对方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吧」之流。想听到妖精的说话声根本是妄想。 不可讳言,单是能与妖精互通有无已经很值得赞叹,只是召唤术师能够办到更多。 照蕾米亚所言,时至今日,召唤术师几乎仅存于传说,极为稀罕。 召唤术师能召唤出妖精并使其显像。妖精现身之后,不只术者,附近没有一点魔力的普通老百姓也能肉眼见证到妖精的样貌。 理应不具实体的妖精,姿态就此浮现于人类视野内。 除此之外,此状态下能以物理意义碰触到妖精的也只有使其显像的召唤术师本人。术者以外的人,无论挥剑还是发动魔术,都将直接穿透妖精,不具任何效果。 召唤术师将自身魔力献给妖精,妖精接收后提供援助。至此步骤为止跟魔术师与妖精魔术师无异。不同之处在于之后,妖精收取魔力之后,将代替召唤术师,直接发动术式。省去通过施术者这个桥梁的步骤,避开威力衰减的问题,妖精愿意分出的力量能如实释放。 「……这不会太犯规了点吗?」 也难怪太一听到这段说明时全程无意识地张着嘴。其后回想自己得到这等能力的瞬间更不禁苦笑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同时——太一也无法否认自己有些兴奋雀跃。 自己有机会到手的强大力量。足够守护想保护之事物的能力。认为无需更多力量的不知天高地厚心态不再。毕竟太一已尝过差一点就落败的滋味。 问题在于自己能否掌控住这股力量。等不及能力彻底觉醒的那一刻。太一万分不愿再度经历眼睁睁看坏事发生的无力感。 「不好意思,麻烦放手好吗?我跟人约好了。」 「唉唷~别这么冷淡嘛。陪我们一下又没关系。」 「嗯?」 不寻常的对话唐突飘进耳里,太一将意识放回身边的现实状况。 紧接着抬头环视四周。阿兹拜亚 很快发现三个大男人挡住一名打扮略为暴露的美女,绿色发丝与钴蓝色瞳孔十分特殊。其中一个男人攫住那名美女的手臂。 「又有人在捣乱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的搭讪。嗯,还是「极善意解释的」搭讪。阿兹拜亚的治安绝对称不上混乱,只是仍远不及日本的状况;酒馆来客尖峰时段的斗殴事件,每天少说可以见到一次,扒手小偷作案率频繁。对居民来说几乎习以为常,地方警卫队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案件。 纵然如此,照蕾米亚所言,这个城镇算是比较和平。生活越是剑拔弩张,人命也越是不值钱。 太一无意批判搭讪行为。那是个人的自由,假使对方恰巧也有那个意思,之后就各自带开随意无妨。不过眼下这般仗着人多势众强要,怎么看都很难帮他们说话。 男子们的视线像舔过女性全身般梭巡。看起来不像会乖乖退开的样子。旁边有这么多旁观者,要说胆识可能真是有一点,不过八成是没考虑过这么做的风险吧。 于是太一决定插手。 一口气喝干库啡,在杯 旁留下饮料钱,推开椅子站直身。 没考虑风险,表示随时可能采许意外的大胆举动。 该抢在事态发生前救走那个女生,防患于未然。 总之先揪住控制女性手臂的那条粗壮臂膀……行动预定表才刚起头就失效了。太一踏进当事人视野里的瞬间。 「啊~!找到你了!」 女子甩开男子的箝制,扑向太一,巴在他的手臂上。 「呜喔!?」 「不好意思耶~!等很久了喔?」 状况发展出乎意料,太一不禁全身僵直。手臂外侧传来的柔软感触对太一来说仍属未知的秘密花园。无预警贴到太一身上,轻松似地逃离男子控制的流畅动作—艾子的行动让太一感受到诸多疑点。 总而言之一椿一桩来。 「喔,没等多久啦。」 太一判断,应该先配合她的说词。 「这样啊?那就好!那,这次可以待到明天早上了吧? 性感声线提问得暧昧,太一不禁心跳漏拍。承蒙天天对着凛、缪菈、蕾米亚的脸,已很习惯见到美女。不过太一还没有熟手到让人紧贴着说这种话可以无动于衷的程度。即便如此,太一仍尽力保持住平常心。 「啊,嗯。今天有把事情都排开了。」 【插图】 「太好了!要像上次那样,激烈一点喔?」 太一拼死忍住不喷笑出来。可惜现场没人能称许他的优异表现。 「喂,死小鬼。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少碍事。」 正当太一慌乱地找不出话回应女子的说词,男子操着低而沉的声音如是说。太一暗自感谢着男人非本意的搭救,抬眼对上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男人视线,若无其事地叨念。 「可是明明就我先约好的。」 「就是说嘛!」 「你说啥!?」 面对男子抖声怒吼也无动于衷。毕竟太一早对峙过更具压迫感的敌手。 「抱歉。实在没时间跟你们瞎扯。去找别人吧。」 说完立刻引着女子背过身子。照理出乎意料的举止,女子却未有迟疑地自然跟上。 依旧引人疑宝。 不过眼下首要之务是脱离这几个男人。 他们有没有可能老实放我们走呢? 「喂!给我站住!」 (想太美啦~) 果然没那么好瞒混过去:如是想着却未停住步伐。太一最近已越来越能掌握这个世界的无形规范。例如在日本,基本概念是「先出手的就输了」。不过在阿兹拜亚就没这回事了。 「谁准你走了!?」 听见准备出招的猛烈脚步声,以及无意隐瞒的满满杀气。 想用拳头揍我?还是手里举着东西?有听到路人的尖叫声。所以应是拿了某种武器准备攻击吧。 嗯,不管有没有武器,其实都无所谓。太一不着痕迹地松开女子的手,以左脚为轴心原地回转。顺着回身态势,举脚踹上男子的头侧。 「噗啊!」 纵然对方身材比太一魁梧许多,仍霎时侧旋飞了出去,坠地不再动弹。看来成功仅靠一招就让他失神了。 周围至前一秒的喧闹瞬间转为鸦雀无声。小刀敲到地面空荡声响显得十足清晰。 太一方才使出的侧踢,依人观感不同,或许感觉颇有架势却称不上训练有素,论格斗技术恐怕拿不到好评价。但是若说实战应用,照理是无可挑剔。技术称不上纯熟高超,好歹算有天分。加上太一本身堪足截长补短、甚至绰绰有余的惊异体能。而太一一派悠然的样子,足见方才那招甚未使出全力。既有实力准确踢昏比自己还高大的对手,其强悍自然不在话下。 生存于这个魔物在荒野嚣张肆虐的世界,任谁都对战斗谈不感陌生。实际上,城镇里的普通百姓们极少亲眼目睹战事。碰上吵架现场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们看到的全是无技术可言,胡乱互殴的情景。 想必没几个居民曾经近距离目睹这等无情击倒敌人的扎实技术吧。 这部分暂且搁置。 「你、你这人是怎样啊!?」 另两人一边放话,一边奔向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男子。 而太一早已顺着旋转惯性恢复背对姿势,搭上身旁女子的肩头,作态似地搂紧后说道。 「我不过是个d级冒险者而已啊。」 太一在阿兹拜亚也算是小有名气。 以冒险者身分正式开始活动没有多少时日,便以最快速度爬到阿兹拜亚冒险者公会认定之d级,实力之坚强无可置喙。不仅如此,也是让一向独自行动的『黄金剑士』首次破例组队的冒险者。而且目前更拜师于『黄金剑士』门下。 总是与『黄金剑士』及一位马尾美少女连袂现身也是太一的知名特点之一。一名带着两名稀世美女的少年。被嘲讽为享齐人之福实在也怪不了人。 总而言之,基于两位少女美艳的锋头,加上太一容貌平庸,独自行动时几乎不曾被人认出来。然而眼下凑齐d级冒险者、黑发、黑眼几个要素,虽然慢了几拍,众人终究猜到眼前的人就是那位气势磅砖的新进冒险者。 理所当然地,与当事人对峙的两个男人业已察觉。 在阿兹拜亚,不乏对性事观念开放之人。性交易在日本虽属违法,在这儿可有风俗旅馆大方营业。但也没有在干道旁挂着明显招牌做生意,多数窝在大路转个弯的小巷里营业。 而娼妓通常偏好有气魄的男人。纵然气魄的标准因人而异;有时代表财富,偶尔代表权力,有时也代表明快的战斗力。 既然拥有创下最短时间升到d级纪录的实力,也难免在某些娼妓眼中成了『中意』的对象。 幸好这个女人恰好作着类似娼妓的打扮,就让路人自行作出结论是最为简便的。 「想打我也可以作陪。不过你们可能得先打发一下地方自卫队再来喔?」 「啥?……呃咦!?」 听太一这么一说,两个男人环视四周……接着发现三名地方警卫队员正急急忙忙往这头冲过来。 「惨了!快闪!」 「可恶!这家伙有够重的!」 两个家伙虽然慌了手脚,依然没有抛下同伴不管,太一默默嘉许。只不过抬着人实在走不快,一行人的跑路戏码很快落幕,全被地方警卫队给拘捕。 「那我们也走吧。」 再待下去就得浪费时间录口供了。太一如此担忧并出言催促,女子未表异议,即刻首肯。 趁着民众们正为警匪攻防戏码而情绪沸腾,两人低调穿越人墙离去。待观众回过神时,太一与疑似娼妓的女性老早不见踪影。 男女两人并肩漫步街头。 可能是恋人,可能是夫妻:有机会是一同旅游的搭档,抑或共同组队冒险的伙伴。也或许只是普通朋友。 两人的关系有太多可能性,单就一男一女同行的状态来说,并无任何稀奇之处。 太一领着女子走了一段路,一边观察确认自己已彻底脱离旁人的注意。 紧接着才想开口质问时—— 「喂。你应该有事想问我吧?」 就被抢先了。 「怎会这样想?」 太一的表情没变过。她如何猜到的? 「正常来说应该要担心一下我的状况吧?但你一声『没事吧?』都没问过。根本一副我不需要关照的样子。」 「……看得真仔细。」 「别看我这样,我对自己的观察力挺有自信的喔。其他算是顺势而行吧。」 原来如此。挺能接受的说 词。再者太一也当真有事想问她。 「嗯嗯。我只是觉得挺矛盾的。」 「哪里矛盾了?」 女子疑惑着微微偏头。虽为明显比太一年长的小姐姐,整体氛围仍让这个举止显得颇为可爱。 「你不是靠蛮力甩开那男人的手,只是很灵巧地抽回手而已。然后抱着我手臂的时候,我应该是毫无预兆一百八十度转身,你却跟得很自然。最后,看到我侧踢那男人的动作也一点都不惊讶。」 明眼人从那动作即可看出太一的战斗力足以轻松解决三个男人。太一老实把心里的悬念全数道出,总结一句「所以我想你不是普通人。」 太一回望女子,静待她的反应与解释。后者首先露出满意的笑容。 「呵呵呵。果然是骗不了你。」 「所以当真是在测试我啰。」 从她的回答明白未有特殊企图,纯为个人意志,太一不禁松懈地叹气。太一真正介意的也只有这一点。 「抱歉呀。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就是想考你一下。」 「考我?」 「嗯嗯。记得我跟你见过一次面吗?」 「……有吗?」 我见过这女孩子? 太一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也没听过这个声音。对方却主张得如此肯定。无论如何搜寻记忆,依旧一头雾水。 面对太一的困惑反应,女子将手搭在脸颊上微笑。太一还觉得她脸有点红,但应该是错觉吧。 「上次真是超激烈的,连续三次呢……。我头一次遇到那么激烈的。激烈到我没多久就昏过去了哩。」 「你在说什么!?」 女子的说词听来莫名煽情。根本就很情色。 太一本人自然没有一丝那种记忆。从不曾喝酒醉到不省人事,就算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也未曾与任何女性同床共枕。 万一她所言属实,那可就不得了了。假如是自己的记忆出错的话。 难不成自己睡到一半梦游,途中遇到她,就胡里胡涂地霸王硬上弓吗?果真如此的话,别说霸王硬上弓,光是睡着之后无意识乱晃这个状况的问题就够大了。 「第一次脚踹肚子,第二次整个背用力撞上地面,躺成大字型之后,肚脐一带又吃了一拳。我马上就没意识了。」 果然又被耍了。原来是指这种的三次。明白对方的嘲弄之意,同时使太一提高警觉。先前当然也对她有戒心,只是基于直觉而加倍戒备。 毕竟,假如她说的状况真的发生过…… 「我叫安娜塔西亚。就是那天夜里在小巷底被你抓到的前刺客唷。」 这个女人——安娜塔西亚就是那天太一与凛联手击败并逮捕的那位刺客。 ◇◆◇◆◇◆◇◆ 「幸好有去找蕾米亚小姐帮忙呢。」 凛转向缪菈说话的表情非常爽朗,毫无牵挂的样子。 「是啊。我们两个根本搞不懂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只知道太一沉睡不醒。 昂贵的回复剂都让他喝下去了。也请医生诊疗过。状况仍迟迟不见好转。 两人束手无策,最后只剩下师傅那边可以求助 除了对于魔术的渊博知识之外,还有她已半妖精血统度过将近一个世纪时日而培养出的胆识,都很值得仰赖。 蕾米亚一见到太一,立刻判断「不必担心。看这样子应该是魔力匮乏吧。」还说需要一点时间,不过终究会醒来的。 那天凛与缪菈留宿蕾米亚家。基于安心感,久违度过一夜好眠。 眼下两人刚回到冒险者公会。距离预定行动时刻还有一阵子,打算在此稍事休息之后再出发。只是没想到公会大厅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喂!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接!?」 三个男人围在公会职员跟前作势大喊。 「诚如方才给您解释过的,这次委托是针对c级以上的冒险者……」 玛莉叶努力试图安抚对方情绪。对三个大男人坚守立场,诚恳仔细地反复说明。 不愧对天天应付性情多暴躁之冒险者的长久经验,玛莉叶胆识惊人。内心无法肯定,至少外表看来毫无怯懦的样子,说话也铿锵有力。 「你说啥?我们有实力接不就得了吗?别把我们当作一般的e级家伙喔!闯进大本营、把里面的家伙都杀光光不就得了吗!?这点程度的委托有必要设等级限制吗!?」 凛与缪菈暂且不理会那几个男人,一路走到柜台点了些简单饮食,找位置坐下。 「真不知道在吵啥。」 凛一脸嫌恶似地问向缪菈。貌似被几个男人的大音量给弄得很烦的样子。 「最近不是有个入侵敌人藏身处的委托吗?依我猜,可能是在抱怨那个委托等级限制的问题。」 缪菈态度事不关己地答完,喝了两口自助装来的水。 「不管您几位有多强,规定就是规定!」 对方似乎不太讲理,感觉玛莉叶的口气比平时强硬许多。 大家都是人,一个不留心,禁不住泄漏情绪,这也怪不了她。 只是依然产生负面的效果。 「……这家伙,一个女人家还敢这么嚣张。现在是在违逆我们就对了喔!?」 男子貌似没啥修养。额头浮着青筋,加上一道卑劣的咧嘴笑。 无论多么有胆,玛莉叶终究是个女孩子。像是基于本能为男子那个笑容感到恐惧,只见她不住缩了身子。 公会大厅内的气氛越来越紧绷。玛莉叶身为公会柜台小姐,一向善尽职守,堪称公会的活招牌。 许多单身冒险者没有特定交往对象,与女性的接触机会大抵限于红灯区。对那些人来说,来公会看到玛莉叶亲切笑容堪具治愈效果。让这样的她心生恐惧,已等于和其他众多冒险者为敌。现场多名冒险者反射性站起身子,其中甚至有人下意识将手搭到剑柄上,亦有同行者在旁慌忙阻止。依据规定,在冒险者公会内不可随意亮出武器。 于此当中,一名冒险者基于与他人不同理由而感到不悦,不留情地出言攻击三人组。 「你们几个实在很吵耶。」 音量绝对不算大。 然而声音却在大厅内清晰回荡。 宛如具备要人强制倾听的神秘力量。 「啥!?是谁不要命啦!?」 男人被这话给刺激到,愤怒转身看向声音来源。 「是我唷。」 正在喝水的缪菈,冷静放下水杯同时应答。 深谙缪菈性情的凛则在旁一脸「哎呀不妙」的表情。手捧着额无奈低头。 男子一瞬间受妖精血统营造的惊人美貌而屏息,紧接着露出猥亵的笑容。 「啊?小丫头。有胆再说一次看看啊?」 「我说你们很吵。耳朵有毛病是吗?」 「……哼。很有胆量嘛。知道惹火我们会有什么后果吗?」 缪菈脸上浮现令人陶醉的微笑,优雅起身。 那道貌似倾城倾国的笑容,只有凛最明白背后的意义,因而禁不住对三人组投以怜悯的目光。 「你们晓得为什么越小的狗越会叫吗?」 「啥?」 「因为自己很小只,不想被对方瞧不起,所以才拼命吼喔。嘎嘎嘎地叫。」 仿佛有道深冬寒风吹进公会大厅的感受。缪菈的严峻话语冷冷回荡。 男子们傻眼了一会儿,随后满脸通红,全身颤抖了起来。嘴巴因深刻屈辱而无声开合。想是气到说不出话了吧。 何必挑衅至此呢? 缪菈点燃 火苗之前,凛听见她低声如是说。 「最看不惯人以为女生就好欺负。」 那票男人恰恰踩中了缪菈的地雷。 不过凛颇能体会缪菈的心情。同为女人,凛自己也不情愿输给「因为是女人」就看人不起的家伙。 凛在日本时,也曾与瞧不起女孩子的同龄男生二军选手比赛,认真较劲之后痛快取胜。其实凛的好胜心颇强。 「你这小鬼!要我是吗!?」 男子看似怒意沸腾,目标已然从玛莉叶转到缪菈这头,甚至拔出长剑。 缪菈凝视对方,略牵起嘴角宣告。 「……我是c级的冒险者唷。」 前阵子在北方森林解决盗采梅莉拉事件后获得晋升。刚出炉的热腾腾c级冒险者。纵然真正实力简直无法用英文字母分级。 对真相毫无概念的男子高声叫嚣。 「那又怎样!?」 「打赢我,说不定你们就有机会接那个委托啰?」 缪菈口出狂言,同时将挂在腰间的剑连同剑鞘整组取下。 「凛,麻烦帮我保管一下。」 语毕,看都不看凛一眼,动作极其灵巧地将剑扔出。怎么说也是全金属打造,肯定有其重量的整组武器,凛也同样轻松似地单手接住。 缪菈接着悠然压低姿势。右手在头前轻轻握拳,左手自然凑在右手旁。摆出打拳的架式。 她以行动示意放弃使用惯用刃器,打算两手空空应战。 面对手持武器的冒险者,可谓强烈的贬抑态度。 对方因怒气而嚷嚷一堆难听话,缪菈充耳不闻,将视线投往玛莉叶的方向;正确来说是在看站在玛莉叶身旁,担任公会柜台事务管理职的男性。 那头一脸无奈,也只能没辙地左右晃头。 缪菈主动挑衅固然有错,但以眼下的状况来说,男人违反公会内不可拔刀之规定,罪行比缪菈严重许多。 另一方面,现场的冒险者们的反应大致分成两派。 一派胆战心惊地担忧事态的变化。 另一派则怀着「这下有好戏看了」之心境观望。这一派大抵是打算承接突击根据地之委托的人,也就是c级的冒险者。这派的人大多知晓凛与缪菈的身分,明白她们俩实力坚强。只是对于其实力程度的了解仅限于口传,未曾目睹。这场纷争正好替这些人制造了亲眼见证的机会。 「小鬼!你摆着两只手是想干嘛?」 「如你所见呀。」 「…………啥?」 「很不巧地,我手边没有适合对付你们的低等武器。想放水就只能空手打了。不好意思啰。」 男子霎时愣住。想是一时无法理解缪菈的意思,忘了自己握着剑,瞬间放松了戒备。 他肯定也没搞懂,自己已在此刻被烙上失去资格的印记了。 「等下哭着求饶也没用啦!」 男子举步前进。相对距离约十公尺。对冒险者来说,这点距离毫无作用。男子再度举高武器,瞬间就来到缪菈跟前。 男子发出斩击。根本不给人哭或道歉的机会,仿佛一心想一招取人性命的气势。 以他气到失去冷静的前提来说,架式还不差;缪菈如此评价。这一招大概能解决城镇附近大部分的魔物。单以这道斩击来看,感觉确实有c级冒险者的强度。 只不过那些都是以魔物为对手之前提的评价。 「太慢了。」 别说是缪菈了,连货真价实的c级冒险者都伤不了。 面对迅速逼近的刀刃,缪菈没有闪躲,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同时将身体往左偏,脱离长剑的攻击轨道。 紧接着用右手指轻推划过身旁的粗壮手臂,顺势旋转躯体,回身以左手使出手刀,用力击打男子的手肘。后者失去平衡,还来不及反应之时。 「喝!」 宛如电光火石一般。缪菈的身体顺着惯性再转一圈,线条诱人的左腿以猛烈速度高挥,脚趾深深嵌入男子的延髓处。 「咕嘎!」 一招失神。男子晃了两、三步,全身脱力似地瘫倒在地,没再有动静。 有『黄金剑士』之誉称的缪菈,一连串精准且华丽的动作。 缪菈的左脚维持使出回旋踢的姿势,几秒后才默默让脚踏回地面。 「……果然没必要用上剑。」 缪菈身为剑士,依然不忘为万一武器损坏之时做准备。锻炼时以剑术与魔术为主,其外亦考虑到失去武器的状况而持续累积修行。无法配剑就只能仰赖魔术这等消极态势,这位上进心爆表的妖精女孩儿可不愿意屈就。 「看你干的好事!」 「死丫头!纳命来!」 三人组眼下只剩两个人。眼见伙伴被打倒,杀气腾腾地试图扑向缪菈。 纵然还不及武术专家,缪菈的格斗技术仍震慑住现埸所有旁观者。于此停滞的气氛之下还能迅速反应,或许该给这两个人一点赞美吧。然而同时也颇为愚蠢。目睹缪菈那般轻巧利落的动作,却没能理解彼此的实力差距。 「胡闹就到此为止啰。」 叽—— 精巧魔力霎时练成,震荡令人不禁耳鸣。透过缜密的术式,化为一道魔术。 「呜喔!」 「咿呀!」 两名男子往前倾倒,其中一人勉强用手撑住,另一个则反应不及,整张脸撞上地面。 「好、好痛……」 「怎、怎么,我的脚……冻结了!?」 亲吻地板的男人哀号,另一个则发现失去平衡的主因而大感惊愕。 这是谁造成的?男子环顾周围,发现大厅深处吧台边有个绑马尾的少女,手里的魔杖正指着这头。 两个男人的脚从膝盖以下被冻住了。 想动动不了,抽刀敲击也不见任何效果。 摆明来自实力远胜两名男子的魔术师的魔术。 「这是,冷冻魔术……?」 大感诧异的不只是亲身承受魔术的男子们。 冰魔术被归类为水属性,但并不容易施展。很多优秀的魔术师花上一辈子都无法顺利施展。 在战斗时,魔术师很少负责辅助近战,而是扮演炮台的角色为多。特别是操使水属性的魔术师,实战运用上的难度堪称异常。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因此众人亲眼目睹这类魔术,难免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冷冻魔术『冻冰术』。一般认为是非常困难的魔术,对凛来说却是得心应手。缪菈甚至看得出凛这回施术的力道极小。要是凛有那个意思,瞬间就能让整座大厅冻到产生冰晶的慑人低温。足以让对手冻到骨子里。 而对方到底明不明白这个事实呢? 不必与地板亲热的男子朝着凛发出怒吼。顺带一提,另一个人正捂着鼻头闷喊。看来他撞得挺使劲的。 「喂!那边的女人!马上解除掉!」 「…………为何?」 凛停顿了好几秒才回问。 仿佛当真不明白对方话语的意思一般。 「哪需要为什么!?用魔术整人,死兔崽子!」 凛的目光暂时离开,微微偏头之后,看回男子。 「……在解除那道冰的拘束之前,你们对我来说就只是个靶子。你有想过这点吗?」 凛的善意提醒宛如晴天霹雳般劈下,男子连表情都冻结了。脑中沸腾的怒意瞬间消逝,逐渐取回冷静心境。此时总算能看清周围状况。 全身感受到其他冒险者投掷的尖锐目光,以及公会职员描绘严厉刑罚之未来的视线。 再看看自己面对 的敌手;缪菈从极近距离冷眼俯视,不需武器便瞬间夺走自己一名伙伴的意识:轻松施展出冷冻魔术的凛,脸上写满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 男子总算发现自己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 「我说你啊。」 「怎、怎样!?」 强力的语调听来只像在虚张声势。凛叹气站起身子,鞋跟踩着响亮声音靠近。停在距离三公话尺处。 「劝你还是别再无谓抵抗,乖乖听从公会处置比较明智喔。」 「……」 这话扎实戳中男子正在担忧的心思。 若继续顽强抗争,恐怕会被其他冒险者视为眼中钉。受罚可能也无法改变周围的评价,但是持反省态度乖乖伏法多少能催化人们改观。 眼下全看自己决定如何。 「……知道了啦。我不会再抵抗。所以快点解除吧。」 「……」 凛凝视男子一阵子,判断他所言不假,一个弹指。 束缚住下肢的冰块瞬间融解,男子们的双脚重获自由。 一度怀疑他们会趁次机会发动攻势,不过男子们老实地任由冒险者们压制。眼下羞耻低头的男子们,能否取回世间的信任,端看他们今后的表现。 嘴上说得再好听仍不具任何意义。嘴里吐出的话语不全代表内心意念。没错,认真思索的事情,通常会直接显现于行动上。 「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缪菈对公会职员如是招呼,接着坐回自己的座位。 「缪菈,来用餐吧。东西正好上来了。」 「哎呀。那就吃吧。」 「嗯。」 少女两人享用稍早点的丸子,愉快地聊天。 冒险者们目睹此景,重新体认到两人的称号绝不是空穴来风。 第十四话 暗局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第五章 日常的另一面 第十三话 邂逅与日常 逐渐接收到来自眼皮另一边光线的照射,意识缓缓醒觉。 太一慢慢睁开眼,愣愣静待模糊的视野恢复清晰。 紧接着见到天花板的模样。思考能力似有似无的状态下,太一直接说出内心所想之事。 「不认识的天花板……?」 「好不容易醒过来,第一句竟然是那个。」 老早想尝试一次的装傻,成功获得毫不留情的吐槽。 「蕾米亚小姐。」 太一撑起上半身,一边将脸转向声音来源。早在睁开双眼的瞬间便感觉到身旁有人在。心想蕾米亚不是会吐槽,就是华丽无视,九成是这两种择一的反应。看来这回是前者。 不过那种事在眼下显得一点都不重要。太一得先掌握现况。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实际上,太一没可能认不得顶头的天花板。 这里是蕾米亚的家,眼下所在房间更是太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暂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向蕾米亚发问的同时,太一思索者。 自己的记忆似乎止于为杜绝梅莉拉盗采事件而与卡西姆与葛拉米决斗并成功击退对方。 这么一来的话。 想是脸上表情泄漏了心思,蕾米亚直接肯定。 「没错。她们认为应该把你带回我家。」 击退暗红元素怪后,太一即刻感受到招式猛烈反动导致的强烈痛楚,在意识消失之前,瞄准试图在最终关头逃跑的卡西姆等人释放风压。 记忆就停在这儿,没有再更新。 「连待在旅店也不成啊……」 这回确实受了不小的伤,不过太一总不忘随身携带特定数量的回复剂以防万一。认为只要带够回复剂,所受伤害均不消多久即可痊愈。 「你的疑问确实有理。你是伤得蛮重的,不过全用回复剂治好啰。」 蕾米亚代为解释。 「问题在于疗伤之后,你好一段时间没醒来……。不过先前打得那么激烈,或许损失太多体力,有需要休养一阵子。当下他们好像是这样想。」 太一默默等蕾米亚说完。 「起初对你的沉睡没觉得奇怪,只是保险起见请医生看了一下。」 诊断结果为受伤及过度疲劳导致暂时性昏迷,生命迹象与健康常人无异。医生只表示过段时间就会醒来,未有特别措置便离去。 听说医生检查了脉搏、呼吸、体温等等。这部分的诊察方式似乎与现代日本的状况差异不大。太一一边思索这等新发现,继续倾听。 「之后经过一天、两天都没醒。等到第三天实在是耐不住,只好把睡不醒的你带到我这儿。」 听起来着实让人家操烦了一阵。 丧失意识期间的状况实在是不可抗力。这么想的话其实就无需多作解释。不过太一认为还是该表达歉意与谢意。 同时得知两名伙伴对自己的状况这般关注,难免感到开心。 「那两个人那么狼狈的样子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现在已经去镇上调查异常状况,短时间内恐怕还见不到面,但是下次见到一定要跟她们道谢喔。」 「嗯嗯。不必你提醒我也明白。」 「是喔。」 蕾米亚轻笑一声。想必她也怀着某种程度的担忧吧,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且太一于此昏睡的期间持续在旁看顾。 「蕾米亚小姐。」 「干嘛?」 「谢谢你。」 蕾米亚随意甩甩手掌应道「没什么。 「说正经的。」 蕾米亚脸上的微笑已然消失,严肃的表情对上太一的脸。 为求配合她的态度,太一也挺直身子——虽然待在床上有其限度——面向蕾米亚。 「关于你睡很久都不醒的理由——」 咕呜呜呜呜呜呜呜。 蕾米亚才说到这儿,搞不清楚状况的声响扫兴大作。 蕾米亚满脸愕然。从近一个月以来摸清她为人的太一角度来看,仍属稀罕的表情。并且随后很快消失。 每次要切入正题,讨论严肃内容的时候,自己ky的肚子总爱抢戏。顺带一提,这时说的ky指的并非「不会看场合」,而是「不肯看场合」。 「——讨论那个之前,还是先准备吃饭吧。我弄些简单的东西,你就去冲一下凉吧。」 往窗外望去发现日正当中,差不多是正午时间了。蕾米亚说着时刻正好,一边起身离开房间。太一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后才不疾不徐地换衣服,走向后门,前往清洗。 桌面上的餐盘全被扫得一干二净。 「喔喔,吃真饱。」眼见太一如是喊着一边抚肚皮,蕾米亚不禁佩服。 其一考虑到太一睡了那么久肯定很饿,其二则企图证明某道假设,于是蕾米亚准备了三人份的餐食供太一大快朵颐。 估计假设验证的话,这点分量理应难不倒。不过见证太一将其一扫而空,蕾米亚不免讶异中等身材的他究竟是把食物塞到哪儿去了。 「吃了真不少啊。」 「是啊。正常绝对吃不了这么多。今天莫名好胃口。」 今天莫名好胃口。十分随意的解释。推测太一多少有些疑问,仍不认为有何大不了。 太一本身食量就不小,偶尔视情况甚至能处理掉两人份的餐点。或许从当事人角度来看并不值得挂心。然而蕾米亚仍感觉与太一平时的状况颇有落差。太一在吃完两人份的餐点后时常显露痛苦的样子。大抵纯为贪吃作祟。 然而眼前已吞下三人份食物的太一一派满足貌,没有一点委屈的样子。甚至给人感觉有心的话还能再吃一人份。 这状况几乎验证了蕾米亚暗自的假设。蕾米亚准备好餐后库啡,坐回座位,双手抱胸盯着太一。 「我懂了。吃得比平常多很多的理由,也跟你昏睡的原因有关。」 「咦?」 没料到蕾米亚会从这角度切入正题,太一发出傻愣的疑问声。 「就从结论说起吧。你长睡不醒的原因是魔力匮乏。」 「魔力匮乏?」 「没错。耗尽魔力,人就会昏倒。这我有教过吧?」 「啊。对喔……」 太一亿起修行最初阶段里,蕾米亚确实曾如是指导过。 毕竟以自己的魔力份量来说,根本难以想象何谓「魔力消耗殆尽」的状态。更觉得没必要留意,早把这条忘得一干二净。 「唉,就你原本的魔力,也难怪啦。连我也第一时间觉得不会有这种事。不过这回就是那个『万一』应验的结果。」 「原来如此……」 另外再加上身受重伤以及逼近极限状态的战斗,几个因素重叠在一起,才让太一一睡迟迟不起。蕾米亚如是说明。 「因为这样,所以就把魔力耗光、直接昏迷。身体自然急需补充能量。」 「喔~是这样啊。」 「一般来说,魔力没耗到底的话,只需一晚就能恢复。利用剩余的魔力补足缺失部分,对身体没多大负担。但是据传当魔力彻底耗尽,身体必须从零开始制造并补充,便需要极大的能量。这是目前最有力假说。」 既然用了『假说』的遗词,可见这方面的论点尚未获得证实。 另一方面来说,亲身体验过后,感觉这道假说十分有说服力。 「凛跟缪菈一听到昏睡只是因为魔力匮乏及过劳,显得放心很多。住了一晚,隔天就说还有事要办,一起回去阿兹拜亚了。虽然她们有说要留下,还是被我赶走了。」 「这样啊。」 就让你继 续留在旅店是无所谓,不过就结论上来说,考虑到对凛与缪菈精神上的影响,回到蕾米亚家休息乃是正确抉择。 「嗯。那些不重要。先说你在北方森林是怎么搞成魔力匮乏的?」 「咦?那是没问题。但凛跟缪菈都没讲到吗?」 「当然有啊。但是她们俩好像忙着对抗女战士,没怎么注意到太一的状况。此外,两人有亲眼目击你突然开始操纵风,还是完全不明白你是怎么会用的。」 既然如此,直接问当事人才是根本的解惑方法。 「喔喔,这样啊。也是。」 「看来你有答案了。」 「有是有啦。不晓得你会不会信就是了。」 太一如此切入正题。 自三人出入阿兹拜亚一带活动起,太一便开始做一个特定的梦。场景各式各样,整体来说都像是位于广大自然原野的正中央之感。梦里五感并具,所以太一认为那应该不是梦中梦。梦里的太一孤独伫立。记忆里的梦一向始于这等场景。梦境里感觉不到危险性;没有魔物,也没有危险地形。而且梦里同样能使用魔力强化,纵然过上魔物,亦不构成威胁。太一欣赏大自然美景一段时间,接着就会听到说话声;宛如轻摇铃铛般的少女声线,惹人怜爱。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然而其存在感依旧明确,且反复说着「我等你」,有时说「就快了」。而且还知道太一的名号。不晓得对方是如何得知,太一也没特别想追究。仿佛少女认识太一乃是件极其自然的事实。在梦里莫名有此感受。 那个梦境不定期显现。有时连续梦两晚,有时又好几天见不到。 由于缺乏规则,有没有梦到,太一都不会特别介怀。 些许时日之后,北方森林里的战斗场面。 一对男女现身于一行人眼前。 凛与缪菈对付葛拉米,太一则与卡西姆召换出的冻结元素怪战斗。 冻结元素怪不具实体,纯物理攻击型的太一束手无策,陷入苦战。太一必须尽力抵御魔物的攻击。反观魔物,别说闪避了,根本不需要防御。眼见战局一面倒,太一宛如被逼进死角。纵然身怀这等强大力道,那一秒,太一衷心渴望更多力量。同一时间,卡西姆挑衅太一,让冻结元素怪吞下红珠。冻结元素怪的躯体逐步转红,战斗力猛烈上升。纵然已将能力强化到六〇,太一仍旧吃下一记快到无法目视的冲撞攻击,就此陷入无法战斗的窘境。 这样下去,凛跟缪菈就危险了……。 力不从心的感受不断苛责着自己。意识越来越远。于此当头,太一再度听到那个声音。至今只在睡梦中听闻的声音。虽然接近失神,终究还是初次于清醒状态下听到那名少女说话。她询问太一。 『你想要力量吗?』 她是这么问的。 太一没有一丝的犹疑。依循感情,顺从欲望,渴求更多力量。声音主人表示将赋予太一力量。 『但是反作用力很大唷?』 发出忠告的声线听来仿佛在测试太一的决心,又像有些保守谨慎之意。一会儿后,察觉原本失去作为的身体内部开始凝聚力量:其劲道之凌厉,恐怕需要押上所有意识才能避免其暴动。宛如一场大暴风雨席卷全身。回过神来,又发现魔力降低了不少。难保连两成都不到。与冻结元素怪对峙时为强化六〇之状态。照方才的战况,不只一半,理应还剩七成以上的魔力才是。 不过这桩事实对当下的太一来说无关紧要。只求能打倒红色的冻结元素怪——不,现在得称它为暗红元素怪了。即便要太一失去一只手臂亦无妨。 靠着谜样人物赋予的新能力,太一势如破竹,轻松打败暗红元素怪,击退卡西姆与葛拉米 明白眼底下的危机已过,太一缓缓放松意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 蕾米亚维持翘脚手抱胸的姿势,没有插嘴让太一一举说完。随后慢慢张开合起的眼皮,啜了口凉掉的库啡,待液体一点一点滑进喉咙。 「受不了。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啊。」 想必这是蕾米亚的真心话,有她那张笑脸为证。对此,太一苦笑回答。 「喂。我很惨耶。差点就没命了。」 「我明白当时的状况几乎使人绝望。你运气不错。」 没错,真是太绝望了。能在那个时机获得足以抗衡的力量,除了归功于幸运以外无它。 太一慢半拍地庆贺自己苟活的事实。不仅如此,还顺利平安救出凛与缪菈两位重要伙伴。理由是运气或别的实际上都无所谓。只要一想到假使让那些家伙们得逞,太一一定良心不安,难以自处。 太一并没有乐观到相信这等强运有机会持续。 现在让我享受一下胜利滋味应该无所谓吧……。 「说得也是……确实运气很好。」 「嗯嗯。本想告诫你,幸运不会三天两头降临。看你那样子,应该不用我念了。」 蕾米亚加深笑意,畅饮库啡。太一跟随她的举动,滋润微干渴的喉咙。 「那么,太一啊。」 听出声调里的认真用意,太一不禁调整姿势。 「你说你听到一个声音。」 「对啊。」 「然后就能操纵风了。」 「嗯。」 「说话的人自称『艾莉安尔』?」 「没错。」 「……」 艾莉安尔。太一听见的说话声。风。……还有让太一强化六〇也无法伤其一根汗毛的魔物转瞬间灰飞烟灭的强悍能力。 从中导出的答案。可能情况中最为离谱,跳脱常识的结论。也是蕾米亚不愿相信的结论。然而她优秀的头脑已半自动化似地自行堆栈出解答。 「竟然这么一回事……难以置信。」 蕾米亚的脸孔染满惊愕之情。另一头,感觉被排挤的太一也没隐瞒他的诧异情绪。 「且慢,蕾米亚小姐。别顾着自己弄懂,也跟我说一下啦。」 看人为着与自己息息相关之事如此惊吓,情不情愿依旧会介意,这也是人之常情。蕾米亚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唐突回过神,摇了两次头。 接着凝视太一。她目光之强劲逼得太一差点忍不住后仰上身。 「太一,听好了。我总算明白,你的特有属魔术师的资质是哪个方向了。」 「……咦?」 这话彻底超出太一的预期。 蕾米亚扬言已掌握太一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特质。 一般来说,觉醒期是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有人一满十五岁便获得能力,也有人即将成年之十,能力才觉醒。随人或早或晚,总之能力觉醒势必会发生。 认识蕾米亚的第一天,她便对太一如是说明过。太一总算等到自己的觉醒时刻了。 「哼。以前你还老说『不需要力量』呢。祈求力量而获得新的能力。现在心情如何啊?」 「嗯。……希望新得手的能力可以让我变强。」 前次会被逼入绝境,主因在于太一的能力与敌人特性彻底错开;只具备物理攻击手段的太一,碰上对物理攻击毫无感觉的敌手。 单以眼下这一秒的所持能力而论,太一已然坐拥足以与一个国家相抗衡的战斗力。 于此背景之下追加获得的能力,倘若无法弥补原有的缺陷,大概拿再多也不觉得开心。因为太一对力量的期望全是为了保护阿兹拜亚的居民们,保护蕾米亚,当然还要保护凛与缪菈。 获得任谁都忍不住钦羡忌妒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还说得如此事不关己,世上的魔术师们听到恐将不禁流下悔 恨的血泪吧。 「呵呵呵……。嗯,就猜你会这么说。」 「……」 「别放心上苏。不用担心~你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足够抵销你无法对付不怕物理攻击敌人的弱点喔。」 「……这样啊。」 真让人安心。太一衷心感慨。如此一来,就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 「那就别再卖关子了,多跟我解释些吧。我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是怎么运作的?」 都听了一半会想完整了解,此乃人之常情。太一也没那种等得越不耐烦得到时越开心的奇妙癖好。自然想掌握更多。 「嗯。那当然。太一,你的特有属魔术师能力就是——」 「——召唤术师……」 太一接获冒险者公会的联络,如今来到指定会合地点咖啡厅的露台区座位,呆望着剩下半杯的库啡,低声自言自语。 人类将魔力交给妖精作为代价,交换妖精允诺替人类发动术式。 整个流程算起来便为魔术,有能力达成完整流程的人称之为魔术师。 例如不擅长释放系魔术,几乎只使用强化魔术的战士,同样将以能够操纵魔术之标准,称之为一名「魔术师」。 据估计,异世界阿尔帝亚的人口数约为五亿。其中有能力使用魔术的大致是两成,也就是一亿人左右。每五人只会有一名魔术师,自然容易受到看重。 其中不乏有魔术师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进而对无法使用魔术的人抱持轻蔑态度的歧视心态。从某个角度来说不出人性的体现。 暂且不论那类人的是或非,总之太一、凛、缪菈与蕾米亚都没有那种心态。 特有属魔术师往下细分,还有一种妖精魔术师的类型。 妖精魔术师使用妖精魔法的方式与魔术师相同。支付魔力作为费用,换得妖精给予术者相应的力量。 施展术式的流程基本一致。那么差别何在呢? 差异点十分明确。那就是妖精魔术师支付代价的交易对象是固定的。妖精魔术师身边常时跟着一名妖精。妖精基于自身的意志,不会离开术者。 换句话说,就是契约的有无。 妖精魔术师与特定的妖精缔结契约。基于「契约」形式的羁绊,获得自由操使更强力术式的权利。因此即便魔力相等的魔术师与妖精魔术师,彼此术式的力道仍可能天差地远。 那么,妖精魔术师与太一始觉醒之召唤术师又有何异同? 召唤术师基本上接近妖精魔术师。 在付出自身魔力换得力量这点上与魔术师、妖精魔术师一模一样。 至于如何区别召唤术师与妖精魔术师。 「有没有听见声音,有没有看见样子。」 低声说完,举杯喝口库啡。感觉凉掉的库啡伴着苦味滑过喉咙。 召唤术师与妖精魔术师决定性的相异点。 在于能否听得见其声音,以及能否看得见其姿态。 除外还有——能否召唤妖精。能否让一般无法辨识其形体的妖精显现出当世可见之形态。 一般相信妖精的地位比世上其他生物高上约两个阶层。顺带一提,普通生物上一阶层包括龙与吸血鬼,它们都是比普通生物更高阶的生命体。 闲谈到此。 妖精的阶层较高,人类基本上无法以肉眼看见她们的模样。 妖精也有分等级,从最下级的妖精到创造传说的上级妖精都有。就算是最低等的妖精,据信其能力已足够击退人类定义的上级魔术师。人类,以及与人类同等的生物,均无法见到妖精们的活动。 传说最高等妖精之强力足以导致天摇地动般的剧变。 传承内容颇为浮夸,着实让人难以采信。不过身为半个妖精的师傅也说,最上级的妖精,确实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太一明白妖精确实存在于世。甚至可以说,她们无所不在。 若主张阿兹拜亚某处住了一名最上级妖精,没人会质疑。听说妖精各有各的属性,喜好的居住环境亦随之不同。但是她们不受物理准则影响,自然不会像一般生物一般,待在水里会死、跳进熔岩里会烧成灰,打击、斩击、魔术等手段同样伤不了她们。这与等级无关,而是妖精族的共通基础条件。 「如果听得到妖精的声音就算确定啰……」 妖精魔术师能与缔结契约的妖精互通有无。但不代表能够自由沟通。 妖精可以清楚理解妖精魔术师的话语或念头。反观人类这头只能勉强接收妖精发出的讯息,凭感觉判断「对方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吧」之流。想听到妖精的说话声根本是妄想。 不可讳言,单是能与妖精互通有无已经很值得赞叹,只是召唤术师能够办到更多。 照蕾米亚所言,时至今日,召唤术师几乎仅存于传说,极为稀罕。 召唤术师能召唤出妖精并使其显像。妖精现身之后,不只术者,附近没有一点魔力的普通老百姓也能肉眼见证到妖精的样貌。 理应不具实体的妖精,姿态就此浮现于人类视野内。 除此之外,此状态下能以物理意义碰触到妖精的也只有使其显像的召唤术师本人。术者以外的人,无论挥剑还是发动魔术,都将直接穿透妖精,不具任何效果。 召唤术师将自身魔力献给妖精,妖精接收后提供援助。至此步骤为止跟魔术师与妖精魔术师无异。不同之处在于之后,妖精收取魔力之后,将代替召唤术师,直接发动术式。省去通过施术者这个桥梁的步骤,避开威力衰减的问题,妖精愿意分出的力量能如实释放。 「……这不会太犯规了点吗?」 也难怪太一听到这段说明时全程无意识地张着嘴。其后回想自己得到这等能力的瞬间更不禁苦笑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同时——太一也无法否认自己有些兴奋雀跃。 自己有机会到手的强大力量。足够守护想保护之事物的能力。认为无需更多力量的不知天高地厚心态不再。毕竟太一已尝过差一点就落败的滋味。 问题在于自己能否掌控住这股力量。等不及能力彻底觉醒的那一刻。太一万分不愿再度经历眼睁睁看坏事发生的无力感。 「不好意思,麻烦放手好吗?我跟人约好了。」 「唉唷~别这么冷淡嘛。陪我们一下又没关系。」 「嗯?」 不寻常的对话唐突飘进耳里,太一将意识放回身边的现实状况。 紧接着抬头环视四周。阿兹拜亚 很快发现三个大男人挡住一名打扮略为暴露的美女,绿色发丝与钴蓝色瞳孔十分特殊。其中一个男人攫住那名美女的手臂。 「又有人在捣乱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的搭讪。嗯,还是「极善意解释的」搭讪。阿兹拜亚的治安绝对称不上混乱,只是仍远不及日本的状况;酒馆来客尖峰时段的斗殴事件,每天少说可以见到一次,扒手小偷作案率频繁。对居民来说几乎习以为常,地方警卫队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案件。 纵然如此,照蕾米亚所言,这个城镇算是比较和平。生活越是剑拔弩张,人命也越是不值钱。 太一无意批判搭讪行为。那是个人的自由,假使对方恰巧也有那个意思,之后就各自带开随意无妨。不过眼下这般仗着人多势众强要,怎么看都很难帮他们说话。 男子们的视线像舔过女性全身般梭巡。看起来不像会乖乖退开的样子。旁边有这么多旁观者,要说胆识可能真是有一点,不过八成是没考虑过这么做的风险吧。 于是太一决定插手。 一口气喝干库啡,在杯 旁留下饮料钱,推开椅子站直身。 没考虑风险,表示随时可能采许意外的大胆举动。 该抢在事态发生前救走那个女生,防患于未然。 总之先揪住控制女性手臂的那条粗壮臂膀……行动预定表才刚起头就失效了。太一踏进当事人视野里的瞬间。 「啊~!找到你了!」 女子甩开男子的箝制,扑向太一,巴在他的手臂上。 「呜喔!?」 「不好意思耶~!等很久了喔?」 状况发展出乎意料,太一不禁全身僵直。手臂外侧传来的柔软感触对太一来说仍属未知的秘密花园。无预警贴到太一身上,轻松似地逃离男子控制的流畅动作—艾子的行动让太一感受到诸多疑点。 总而言之一椿一桩来。 「喔,没等多久啦。」 太一判断,应该先配合她的说词。 「这样啊?那就好!那,这次可以待到明天早上了吧? 性感声线提问得暧昧,太一不禁心跳漏拍。承蒙天天对着凛、缪菈、蕾米亚的脸,已很习惯见到美女。不过太一还没有熟手到让人紧贴着说这种话可以无动于衷的程度。即便如此,太一仍尽力保持住平常心。 「啊,嗯。今天有把事情都排开了。」 【插图】 「太好了!要像上次那样,激烈一点喔?」 太一拼死忍住不喷笑出来。可惜现场没人能称许他的优异表现。 「喂,死小鬼。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少碍事。」 正当太一慌乱地找不出话回应女子的说词,男子操着低而沉的声音如是说。太一暗自感谢着男人非本意的搭救,抬眼对上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男人视线,若无其事地叨念。 「可是明明就我先约好的。」 「就是说嘛!」 「你说啥!?」 面对男子抖声怒吼也无动于衷。毕竟太一早对峙过更具压迫感的敌手。 「抱歉。实在没时间跟你们瞎扯。去找别人吧。」 说完立刻引着女子背过身子。照理出乎意料的举止,女子却未有迟疑地自然跟上。 依旧引人疑宝。 不过眼下首要之务是脱离这几个男人。 他们有没有可能老实放我们走呢? 「喂!给我站住!」 (想太美啦~) 果然没那么好瞒混过去:如是想着却未停住步伐。太一最近已越来越能掌握这个世界的无形规范。例如在日本,基本概念是「先出手的就输了」。不过在阿兹拜亚就没这回事了。 「谁准你走了!?」 听见准备出招的猛烈脚步声,以及无意隐瞒的满满杀气。 想用拳头揍我?还是手里举着东西?有听到路人的尖叫声。所以应是拿了某种武器准备攻击吧。 嗯,不管有没有武器,其实都无所谓。太一不着痕迹地松开女子的手,以左脚为轴心原地回转。顺着回身态势,举脚踹上男子的头侧。 「噗啊!」 纵然对方身材比太一魁梧许多,仍霎时侧旋飞了出去,坠地不再动弹。看来成功仅靠一招就让他失神了。 周围至前一秒的喧闹瞬间转为鸦雀无声。小刀敲到地面空荡声响显得十足清晰。 太一方才使出的侧踢,依人观感不同,或许感觉颇有架势却称不上训练有素,论格斗技术恐怕拿不到好评价。但是若说实战应用,照理是无可挑剔。技术称不上纯熟高超,好歹算有天分。加上太一本身堪足截长补短、甚至绰绰有余的惊异体能。而太一一派悠然的样子,足见方才那招甚未使出全力。既有实力准确踢昏比自己还高大的对手,其强悍自然不在话下。 生存于这个魔物在荒野嚣张肆虐的世界,任谁都对战斗谈不感陌生。实际上,城镇里的普通百姓们极少亲眼目睹战事。碰上吵架现场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们看到的全是无技术可言,胡乱互殴的情景。 想必没几个居民曾经近距离目睹这等无情击倒敌人的扎实技术吧。 这部分暂且搁置。 「你、你这人是怎样啊!?」 另两人一边放话,一边奔向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男子。 而太一早已顺着旋转惯性恢复背对姿势,搭上身旁女子的肩头,作态似地搂紧后说道。 「我不过是个d级冒险者而已啊。」 太一在阿兹拜亚也算是小有名气。 以冒险者身分正式开始活动没有多少时日,便以最快速度爬到阿兹拜亚冒险者公会认定之d级,实力之坚强无可置喙。不仅如此,也是让一向独自行动的『黄金剑士』首次破例组队的冒险者。而且目前更拜师于『黄金剑士』门下。 总是与『黄金剑士』及一位马尾美少女连袂现身也是太一的知名特点之一。一名带着两名稀世美女的少年。被嘲讽为享齐人之福实在也怪不了人。 总而言之,基于两位少女美艳的锋头,加上太一容貌平庸,独自行动时几乎不曾被人认出来。然而眼下凑齐d级冒险者、黑发、黑眼几个要素,虽然慢了几拍,众人终究猜到眼前的人就是那位气势磅砖的新进冒险者。 理所当然地,与当事人对峙的两个男人业已察觉。 在阿兹拜亚,不乏对性事观念开放之人。性交易在日本虽属违法,在这儿可有风俗旅馆大方营业。但也没有在干道旁挂着明显招牌做生意,多数窝在大路转个弯的小巷里营业。 而娼妓通常偏好有气魄的男人。纵然气魄的标准因人而异;有时代表财富,偶尔代表权力,有时也代表明快的战斗力。 既然拥有创下最短时间升到d级纪录的实力,也难免在某些娼妓眼中成了『中意』的对象。 幸好这个女人恰好作着类似娼妓的打扮,就让路人自行作出结论是最为简便的。 「想打我也可以作陪。不过你们可能得先打发一下地方自卫队再来喔?」 「啥?……呃咦!?」 听太一这么一说,两个男人环视四周……接着发现三名地方警卫队员正急急忙忙往这头冲过来。 「惨了!快闪!」 「可恶!这家伙有够重的!」 两个家伙虽然慌了手脚,依然没有抛下同伴不管,太一默默嘉许。只不过抬着人实在走不快,一行人的跑路戏码很快落幕,全被地方警卫队给拘捕。 「那我们也走吧。」 再待下去就得浪费时间录口供了。太一如此担忧并出言催促,女子未表异议,即刻首肯。 趁着民众们正为警匪攻防戏码而情绪沸腾,两人低调穿越人墙离去。待观众回过神时,太一与疑似娼妓的女性老早不见踪影。 男女两人并肩漫步街头。 可能是恋人,可能是夫妻:有机会是一同旅游的搭档,抑或共同组队冒险的伙伴。也或许只是普通朋友。 两人的关系有太多可能性,单就一男一女同行的状态来说,并无任何稀奇之处。 太一领着女子走了一段路,一边观察确认自己已彻底脱离旁人的注意。 紧接着才想开口质问时—— 「喂。你应该有事想问我吧?」 就被抢先了。 「怎会这样想?」 太一的表情没变过。她如何猜到的? 「正常来说应该要担心一下我的状况吧?但你一声『没事吧?』都没问过。根本一副我不需要关照的样子。」 「……看得真仔细。」 「别看我这样,我对自己的观察力挺有自信的喔。其他算是顺势而行吧。」 原来如此。挺能接受的说 词。再者太一也当真有事想问她。 「嗯嗯。我只是觉得挺矛盾的。」 「哪里矛盾了?」 女子疑惑着微微偏头。虽为明显比太一年长的小姐姐,整体氛围仍让这个举止显得颇为可爱。 「你不是靠蛮力甩开那男人的手,只是很灵巧地抽回手而已。然后抱着我手臂的时候,我应该是毫无预兆一百八十度转身,你却跟得很自然。最后,看到我侧踢那男人的动作也一点都不惊讶。」 明眼人从那动作即可看出太一的战斗力足以轻松解决三个男人。太一老实把心里的悬念全数道出,总结一句「所以我想你不是普通人。」 太一回望女子,静待她的反应与解释。后者首先露出满意的笑容。 「呵呵呵。果然是骗不了你。」 「所以当真是在测试我啰。」 从她的回答明白未有特殊企图,纯为个人意志,太一不禁松懈地叹气。太一真正介意的也只有这一点。 「抱歉呀。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就是想考你一下。」 「考我?」 「嗯嗯。记得我跟你见过一次面吗?」 「……有吗?」 我见过这女孩子? 太一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也没听过这个声音。对方却主张得如此肯定。无论如何搜寻记忆,依旧一头雾水。 面对太一的困惑反应,女子将手搭在脸颊上微笑。太一还觉得她脸有点红,但应该是错觉吧。 「上次真是超激烈的,连续三次呢……。我头一次遇到那么激烈的。激烈到我没多久就昏过去了哩。」 「你在说什么!?」 女子的说词听来莫名煽情。根本就很情色。 太一本人自然没有一丝那种记忆。从不曾喝酒醉到不省人事,就算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也未曾与任何女性同床共枕。 万一她所言属实,那可就不得了了。假如是自己的记忆出错的话。 难不成自己睡到一半梦游,途中遇到她,就胡里胡涂地霸王硬上弓吗?果真如此的话,别说霸王硬上弓,光是睡着之后无意识乱晃这个状况的问题就够大了。 「第一次脚踹肚子,第二次整个背用力撞上地面,躺成大字型之后,肚脐一带又吃了一拳。我马上就没意识了。」 果然又被耍了。原来是指这种的三次。明白对方的嘲弄之意,同时使太一提高警觉。先前当然也对她有戒心,只是基于直觉而加倍戒备。 毕竟,假如她说的状况真的发生过…… 「我叫安娜塔西亚。就是那天夜里在小巷底被你抓到的前刺客唷。」 这个女人——安娜塔西亚就是那天太一与凛联手击败并逮捕的那位刺客。 ◇◆◇◆◇◆◇◆ 「幸好有去找蕾米亚小姐帮忙呢。」 凛转向缪菈说话的表情非常爽朗,毫无牵挂的样子。 「是啊。我们两个根本搞不懂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只知道太一沉睡不醒。 昂贵的回复剂都让他喝下去了。也请医生诊疗过。状况仍迟迟不见好转。 两人束手无策,最后只剩下师傅那边可以求助 除了对于魔术的渊博知识之外,还有她已半妖精血统度过将近一个世纪时日而培养出的胆识,都很值得仰赖。 蕾米亚一见到太一,立刻判断「不必担心。看这样子应该是魔力匮乏吧。」还说需要一点时间,不过终究会醒来的。 那天凛与缪菈留宿蕾米亚家。基于安心感,久违度过一夜好眠。 眼下两人刚回到冒险者公会。距离预定行动时刻还有一阵子,打算在此稍事休息之后再出发。只是没想到公会大厅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喂!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接!?」 三个男人围在公会职员跟前作势大喊。 「诚如方才给您解释过的,这次委托是针对c级以上的冒险者……」 玛莉叶努力试图安抚对方情绪。对三个大男人坚守立场,诚恳仔细地反复说明。 不愧对天天应付性情多暴躁之冒险者的长久经验,玛莉叶胆识惊人。内心无法肯定,至少外表看来毫无怯懦的样子,说话也铿锵有力。 「你说啥?我们有实力接不就得了吗?别把我们当作一般的e级家伙喔!闯进大本营、把里面的家伙都杀光光不就得了吗!?这点程度的委托有必要设等级限制吗!?」 凛与缪菈暂且不理会那几个男人,一路走到柜台点了些简单饮食,找位置坐下。 「真不知道在吵啥。」 凛一脸嫌恶似地问向缪菈。貌似被几个男人的大音量给弄得很烦的样子。 「最近不是有个入侵敌人藏身处的委托吗?依我猜,可能是在抱怨那个委托等级限制的问题。」 缪菈态度事不关己地答完,喝了两口自助装来的水。 「不管您几位有多强,规定就是规定!」 对方似乎不太讲理,感觉玛莉叶的口气比平时强硬许多。 大家都是人,一个不留心,禁不住泄漏情绪,这也怪不了她。 只是依然产生负面的效果。 「……这家伙,一个女人家还敢这么嚣张。现在是在违逆我们就对了喔!?」 男子貌似没啥修养。额头浮着青筋,加上一道卑劣的咧嘴笑。 无论多么有胆,玛莉叶终究是个女孩子。像是基于本能为男子那个笑容感到恐惧,只见她不住缩了身子。 公会大厅内的气氛越来越紧绷。玛莉叶身为公会柜台小姐,一向善尽职守,堪称公会的活招牌。 许多单身冒险者没有特定交往对象,与女性的接触机会大抵限于红灯区。对那些人来说,来公会看到玛莉叶亲切笑容堪具治愈效果。让这样的她心生恐惧,已等于和其他众多冒险者为敌。现场多名冒险者反射性站起身子,其中甚至有人下意识将手搭到剑柄上,亦有同行者在旁慌忙阻止。依据规定,在冒险者公会内不可随意亮出武器。 于此当中,一名冒险者基于与他人不同理由而感到不悦,不留情地出言攻击三人组。 「你们几个实在很吵耶。」 音量绝对不算大。 然而声音却在大厅内清晰回荡。 宛如具备要人强制倾听的神秘力量。 「啥!?是谁不要命啦!?」 男人被这话给刺激到,愤怒转身看向声音来源。 「是我唷。」 正在喝水的缪菈,冷静放下水杯同时应答。 深谙缪菈性情的凛则在旁一脸「哎呀不妙」的表情。手捧着额无奈低头。 男子一瞬间受妖精血统营造的惊人美貌而屏息,紧接着露出猥亵的笑容。 「啊?小丫头。有胆再说一次看看啊?」 「我说你们很吵。耳朵有毛病是吗?」 「……哼。很有胆量嘛。知道惹火我们会有什么后果吗?」 缪菈脸上浮现令人陶醉的微笑,优雅起身。 那道貌似倾城倾国的笑容,只有凛最明白背后的意义,因而禁不住对三人组投以怜悯的目光。 「你们晓得为什么越小的狗越会叫吗?」 「啥?」 「因为自己很小只,不想被对方瞧不起,所以才拼命吼喔。嘎嘎嘎地叫。」 仿佛有道深冬寒风吹进公会大厅的感受。缪菈的严峻话语冷冷回荡。 男子们傻眼了一会儿,随后满脸通红,全身颤抖了起来。嘴巴因深刻屈辱而无声开合。想是气到说不出话了吧。 何必挑衅至此呢? 缪菈点燃 火苗之前,凛听见她低声如是说。 「最看不惯人以为女生就好欺负。」 那票男人恰恰踩中了缪菈的地雷。 不过凛颇能体会缪菈的心情。同为女人,凛自己也不情愿输给「因为是女人」就看人不起的家伙。 凛在日本时,也曾与瞧不起女孩子的同龄男生二军选手比赛,认真较劲之后痛快取胜。其实凛的好胜心颇强。 「你这小鬼!要我是吗!?」 男子看似怒意沸腾,目标已然从玛莉叶转到缪菈这头,甚至拔出长剑。 缪菈凝视对方,略牵起嘴角宣告。 「……我是c级的冒险者唷。」 前阵子在北方森林解决盗采梅莉拉事件后获得晋升。刚出炉的热腾腾c级冒险者。纵然真正实力简直无法用英文字母分级。 对真相毫无概念的男子高声叫嚣。 「那又怎样!?」 「打赢我,说不定你们就有机会接那个委托啰?」 缪菈口出狂言,同时将挂在腰间的剑连同剑鞘整组取下。 「凛,麻烦帮我保管一下。」 语毕,看都不看凛一眼,动作极其灵巧地将剑扔出。怎么说也是全金属打造,肯定有其重量的整组武器,凛也同样轻松似地单手接住。 缪菈接着悠然压低姿势。右手在头前轻轻握拳,左手自然凑在右手旁。摆出打拳的架式。 她以行动示意放弃使用惯用刃器,打算两手空空应战。 面对手持武器的冒险者,可谓强烈的贬抑态度。 对方因怒气而嚷嚷一堆难听话,缪菈充耳不闻,将视线投往玛莉叶的方向;正确来说是在看站在玛莉叶身旁,担任公会柜台事务管理职的男性。 那头一脸无奈,也只能没辙地左右晃头。 缪菈主动挑衅固然有错,但以眼下的状况来说,男人违反公会内不可拔刀之规定,罪行比缪菈严重许多。 另一方面,现场的冒险者们的反应大致分成两派。 一派胆战心惊地担忧事态的变化。 另一派则怀着「这下有好戏看了」之心境观望。这一派大抵是打算承接突击根据地之委托的人,也就是c级的冒险者。这派的人大多知晓凛与缪菈的身分,明白她们俩实力坚强。只是对于其实力程度的了解仅限于口传,未曾目睹。这场纷争正好替这些人制造了亲眼见证的机会。 「小鬼!你摆着两只手是想干嘛?」 「如你所见呀。」 「…………啥?」 「很不巧地,我手边没有适合对付你们的低等武器。想放水就只能空手打了。不好意思啰。」 男子霎时愣住。想是一时无法理解缪菈的意思,忘了自己握着剑,瞬间放松了戒备。 他肯定也没搞懂,自己已在此刻被烙上失去资格的印记了。 「等下哭着求饶也没用啦!」 男子举步前进。相对距离约十公尺。对冒险者来说,这点距离毫无作用。男子再度举高武器,瞬间就来到缪菈跟前。 男子发出斩击。根本不给人哭或道歉的机会,仿佛一心想一招取人性命的气势。 以他气到失去冷静的前提来说,架式还不差;缪菈如此评价。这一招大概能解决城镇附近大部分的魔物。单以这道斩击来看,感觉确实有c级冒险者的强度。 只不过那些都是以魔物为对手之前提的评价。 「太慢了。」 别说是缪菈了,连货真价实的c级冒险者都伤不了。 面对迅速逼近的刀刃,缪菈没有闪躲,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同时将身体往左偏,脱离长剑的攻击轨道。 紧接着用右手指轻推划过身旁的粗壮手臂,顺势旋转躯体,回身以左手使出手刀,用力击打男子的手肘。后者失去平衡,还来不及反应之时。 「喝!」 宛如电光火石一般。缪菈的身体顺着惯性再转一圈,线条诱人的左腿以猛烈速度高挥,脚趾深深嵌入男子的延髓处。 「咕嘎!」 一招失神。男子晃了两、三步,全身脱力似地瘫倒在地,没再有动静。 有『黄金剑士』之誉称的缪菈,一连串精准且华丽的动作。 缪菈的左脚维持使出回旋踢的姿势,几秒后才默默让脚踏回地面。 「……果然没必要用上剑。」 缪菈身为剑士,依然不忘为万一武器损坏之时做准备。锻炼时以剑术与魔术为主,其外亦考虑到失去武器的状况而持续累积修行。无法配剑就只能仰赖魔术这等消极态势,这位上进心爆表的妖精女孩儿可不愿意屈就。 「看你干的好事!」 「死丫头!纳命来!」 三人组眼下只剩两个人。眼见伙伴被打倒,杀气腾腾地试图扑向缪菈。 纵然还不及武术专家,缪菈的格斗技术仍震慑住现埸所有旁观者。于此停滞的气氛之下还能迅速反应,或许该给这两个人一点赞美吧。然而同时也颇为愚蠢。目睹缪菈那般轻巧利落的动作,却没能理解彼此的实力差距。 「胡闹就到此为止啰。」 叽—— 精巧魔力霎时练成,震荡令人不禁耳鸣。透过缜密的术式,化为一道魔术。 「呜喔!」 「咿呀!」 两名男子往前倾倒,其中一人勉强用手撑住,另一个则反应不及,整张脸撞上地面。 「好、好痛……」 「怎、怎么,我的脚……冻结了!?」 亲吻地板的男人哀号,另一个则发现失去平衡的主因而大感惊愕。 这是谁造成的?男子环顾周围,发现大厅深处吧台边有个绑马尾的少女,手里的魔杖正指着这头。 两个男人的脚从膝盖以下被冻住了。 想动动不了,抽刀敲击也不见任何效果。 摆明来自实力远胜两名男子的魔术师的魔术。 「这是,冷冻魔术……?」 大感诧异的不只是亲身承受魔术的男子们。 冰魔术被归类为水属性,但并不容易施展。很多优秀的魔术师花上一辈子都无法顺利施展。 在战斗时,魔术师很少负责辅助近战,而是扮演炮台的角色为多。特别是操使水属性的魔术师,实战运用上的难度堪称异常。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因此众人亲眼目睹这类魔术,难免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冷冻魔术『冻冰术』。一般认为是非常困难的魔术,对凛来说却是得心应手。缪菈甚至看得出凛这回施术的力道极小。要是凛有那个意思,瞬间就能让整座大厅冻到产生冰晶的慑人低温。足以让对手冻到骨子里。 而对方到底明不明白这个事实呢? 不必与地板亲热的男子朝着凛发出怒吼。顺带一提,另一个人正捂着鼻头闷喊。看来他撞得挺使劲的。 「喂!那边的女人!马上解除掉!」 「…………为何?」 凛停顿了好几秒才回问。 仿佛当真不明白对方话语的意思一般。 「哪需要为什么!?用魔术整人,死兔崽子!」 凛的目光暂时离开,微微偏头之后,看回男子。 「……在解除那道冰的拘束之前,你们对我来说就只是个靶子。你有想过这点吗?」 凛的善意提醒宛如晴天霹雳般劈下,男子连表情都冻结了。脑中沸腾的怒意瞬间消逝,逐渐取回冷静心境。此时总算能看清周围状况。 全身感受到其他冒险者投掷的尖锐目光,以及公会职员描绘严厉刑罚之未来的视线。 再看看自己面对 的敌手;缪菈从极近距离冷眼俯视,不需武器便瞬间夺走自己一名伙伴的意识:轻松施展出冷冻魔术的凛,脸上写满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 男子总算发现自己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 「我说你啊。」 「怎、怎样!?」 强力的语调听来只像在虚张声势。凛叹气站起身子,鞋跟踩着响亮声音靠近。停在距离三公话尺处。 「劝你还是别再无谓抵抗,乖乖听从公会处置比较明智喔。」 「……」 这话扎实戳中男子正在担忧的心思。 若继续顽强抗争,恐怕会被其他冒险者视为眼中钉。受罚可能也无法改变周围的评价,但是持反省态度乖乖伏法多少能催化人们改观。 眼下全看自己决定如何。 「……知道了啦。我不会再抵抗。所以快点解除吧。」 「……」 凛凝视男子一阵子,判断他所言不假,一个弹指。 束缚住下肢的冰块瞬间融解,男子们的双脚重获自由。 一度怀疑他们会趁次机会发动攻势,不过男子们老实地任由冒险者们压制。眼下羞耻低头的男子们,能否取回世间的信任,端看他们今后的表现。 嘴上说得再好听仍不具任何意义。嘴里吐出的话语不全代表内心意念。没错,认真思索的事情,通常会直接显现于行动上。 「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缪菈对公会职员如是招呼,接着坐回自己的座位。 「缪菈,来用餐吧。东西正好上来了。」 「哎呀。那就吃吧。」 「嗯。」 少女两人享用稍早点的丸子,愉快地聊天。 冒险者们目睹此景,重新体认到两人的称号绝不是空穴来风。 第十四话 暗局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长时间处在照明常驻不灭的空间,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没有窗户能窥探室外的状况,外头的声音也进不来。以石块切割堆砌而成的这个房间,大小约十公尺见方,空间还算宽敞。 设备仅满足最低需求。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座沙发,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架子上站着几支酒瓶。装水的细口玻璃瓶边凑上几个玻璃杯。房间角落有张标准双人床,上面铺着老旧的床单与棉被。 足以获得辽风避雨的安稳,要想长住就显得生活条件贫乏。大致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一道人影跪在房内正中央。 他是卡西姆。 看得出他正在对落坐于眼前沙发上的人物表示敬意。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另一名女人。名叫葛拉米。几天前与缪菈及凛交过手,饮恨落败的高强女战士。她对卡西姆,乃至卡西姆正献上敬意的对象不感兴致的样子,背靠在门旁的墙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或许可说是对卡西姆身前那名男人的失礼态度,不过诚如葛拉米的没兴致,两个男人同样无心关注葛拉米的态度。最终没人对她的态度表示意见。 「据闻您应该正在圣都指挥战事……怎有幸驾临于此?」 卡西姆维持跪姿,隐瞒内心困惑发言。 这个男人的现身,对卡西姆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也难怪卡西姆会如此疑惑。 「嗯?我来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啊。」 以男性来说偏尖细的声调回应。 容貌颇为端整,但也不算突出。茶色发丝因自然卷而蓬松。男子带笑看向卡西姆。 「你的右手是怎么啦?」 语调仿佛单纯感到好奇,卡西姆仍一时语塞。 此话提及的是自己的失误。卡西姆的坏预感成真。还以为不会成真的憾恨与果然还是逃不掉的感慨相互碰撞,后者的心念霎时转强,卡西姆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执行计划图中受到敌人攻击,就这样没了。」 拣取极小部分的事实报告。男子听闻卡西姆的说明,点头后开口。 「那个敌人就是击退缔结『真红契约』冻结元素怪的那个少年嘛?我还听说你是在撤退途中遭受追加攻击。」 那正是卡西姆负伤的一连串过程。诚如预想,男子在来这里之前便已掌握所有事实。卡西姆能够如此断言,毕竟他很了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无需多加隐瞒。卡西姆决定将至今为止的状况巨细靡遗地全盘托出。 包含计划的走向及目的。还有期间得来的情报,现场采取的应对方式乃至其结果。 男子饶富兴味似地听取卡西姆的说明,口气悠哉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喔」手抚着下颚。 「嗯~。那个三人组这么厉害啊。」 作态似的反应让人不禁想吐槽男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卡西姆却没这种感受。因为他明白眼前的男子比起听来的情报,更加看重话者亲眼目睹的情报;而比起亲眼目睹,男子又更珍视实际体验而来的情报。卡西姆的说词正是男子最重视的内容。 「情况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男子合眼一会儿,接着缓缓睁开。 「稍微探一下他们吧。」 「这个……」 男子的语调稀松平常,但是卡西姆听不懂他的用意。 「我想看他们会怎么应付。」 「这是说……?」 看来男子已准备好某种计划。 「我替你立个策略。十分细微,不会影响到你的战术。以这回的状况来说,大概只是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而已。不过这个策略兼顾实验作用。」 卡西姆默默点头,避免打断男子的发言。 「这是第一步。成就我等目的,伟大的第一步。」 「……明白了。所以,是怎样的策略呢?」 「写在这里面了。等一下慢慢读吧。」 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扔给卡西姆。 卡西姆差点反应不及,勉强接住后,十分在意里面的内容。不过对方已说「等一下」,现在只能稍事忍耐。 「呵呵呵。目标要选哪个好呢……嗯,就选有妖精血统的那个女孩子好了。」 「是。」 「刚才也说了,这次的策略兼具实验作用。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十分明白。」 男子是在提醒卡西姆要明辨收手的时机。卡西姆没理由错判男子的意图。 「嗯。那就好。对了,为了帮助你们完成工作,我还带了帮手喔。」 男子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点立刻出现两道至今未曾现身的人影。登场的是两名脸孔相似、年龄亦很接近的少女,两人脸上挂着天真笑容,朝这头挥着手。 卡西姆认识这两名少女。专长土属性魔术的天才双胞胎少女。年龄应该才十岁出头,若以冒险者的分级方式来衡量,据说实力接近a级的程度。基于其稚嫩的年龄,难免担心人格教育方面的问题,不过得知有这等强力援军,卡西姆还是不住露出笑容。 「我跟这两个孩子说过,把你的命令当作我的命令。她们会帮助你达成亮眼功绩。」 语毕,男子站起身子。身材中等,容貌未有特别突出之处,亦不具备特长战斗能力。 他的力量在于其智慧。而且在战略方面特别能发挥卓越长处。他的力量就埋在那头毛躁的茶色头发之下。 「那么就以目前的计划融合新策略,立刻着手行动。」 「嗯。好好干喔。」 「谨遵使命。罗德拉枢机大臣。」 「嗯。」 罗德拉随意甩甩手,踩着响亮脚步声前进。前方不远处的葛拉米以摸不透情绪的表情承接罗德拉的目光。 「接着执行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是……」 「我也认识她唷。但是,管束方式好像不够严厉喔?」 「您的意思是……?」 「不懂吗?她能派上用场。最好能让她照我们的意思行动。」 「是……诚如您所言,她的表现一向不愧对报酬的分量。」 「嗯,这我知道。我的重点是,」 罗德拉的口气仿佛在教导不明事理的孩子。 「光这样是不够的唷?懂吗?」 罗德拉灵巧利落地执起葛拉米的手,宛如牵引淑女的优雅动作。 面对罗德拉这等举动,葛拉米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被牵起的那只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今后要请你成为卡西姆的棋子确实工作。所以得稍微在你上下做点手脚唷?」 「!」 啪咻! 室内爆出一阵强烈闪光。 葛拉米晕眩踉呛,循着背后的壁面往下滑,坐到地上。 表情扭曲,额头上渗出汗珠。 「喔喔,不用紧张。之后还是会照工作份量支付酬劳的。不会让你做白工。」 罗德拉轻柔松开葛拉米的手。 葛拉米收回手。仔细一看,手里浮现一只蜘蛛的图样,还闪着红色眼珠盯着葛拉米。 「呜……」 听着葛拉米闷苦的声调,卡西姆只能扯着嘴角,低头不语。 第十五话 日常的另一面 用剑抵过恶徒残党逼近挥舞的斧头,扫过他的脚。趁对方跌倒时以未出鞘的剑敲昏他。 太一瞥了一眼失神的男子,凝视走廊前方。 后方不远处的安娜塔西亚迅速绕到手持带锈斑长剑的男子背后,朝延髓处劈下手刀,夺走对方的意识。 太一与安娜塔西亚行云流水般的利落手法逐一解决挡路的敌人。 是从前面那边送过来的吗?挺身挑战摆明赢不了的敌手,其实很需要勇气。一个接着一个被送进来,却没一个回得去。战斗的噪音总是瞬间就消失了。 对太一与安娜塔西亚来说,这等零碎的攻势根本构不成威胁。倘使大举来袭,或是配合陷阱出兵,就有机会让这头陷入苦战。但是对方似乎完全没这意思。当然太一也没理由教导对方这等道理。 「我懂了。就是转投靠公会的意思嘛。」 「嗯嗯。就是这样。」 安娜塔西亚已向太一说明,她在那场袭击之后的遭遇。 所谓刺客这种职业,大致与太一所想的差不多。接受委托,私下杀害目标人物。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工作。 太一对这个职业本身并无特别意见。毕竟人的性命在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比在日本值钱。太一已能接纳这类文化差异。据安娜塔西亚所言,刺客们大抵有什么有口难言的苦衷才不得不选择这种职业,抑或从懂事就被灌输类似的生活观,不知觉间就成了刺客。既然说是「大抵」,其中恐怕也不乏基于个人兴趣或意志而选择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吧。 至于安娜塔西亚成为刺客的理由,太一也不是完全不好奇。不过眼下讨论的重点不在此。 刺客属于地下行业。听说他们不必强迫接下所有委托,还没谈定之前都可以拒绝。 可能成为刺客目标的人物,周边警备总是严密。受托者这方自然需要担负生命危险。失败即可能没命,没人愿意承接超出自身能力的委托。同时,发出委托的人自然期待可以一次解决。雇用刺客所需的成本肯定不低,况且一旦失败,就会让目标人物加倍警戒,导致下一次的暗杀更加难以达成。基于这一点,双方的利害关系一致。因此刺客可以毫无顾虑地拒绝提议,毕竟委托者也希望刺客量力而为,免得失败制造麻烦。 理所当然地,委托顺利达成对双方都有利。顺带一提,要是有人接了委托却没执行工作,其后就会被其他同行,也就是其他刺客以「破坏整体业界信用」的理由集体追杀。众刺客将不惜追踪对象到天涯海角,据说能够逃出生天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一。对于刺客这种地下行业来说,一旦缔结契约,它就是绝对无上的规章。 不过偶尔还是或出现放弃委托的逃亡者。与刺客签约时先付一笔头款是业界的基本常识些人突然得到一笔不小金额的钱,就是忍不住妄想逃跑去过好日子。 那么,假使委托失败的时候又如何呢? 对刺客来说,委托失败有很高的机率等于自己丧命。纵然能保住一条小命,失败纪录对刺客来说可是沉重的枷锁。失去了信用,委托量势必骤减。不过只要活着,回来能继续赚钱,已经算好的了。暗杀失败绝大多数都是无法生还的状况。 一旦出了这种乱子,契约便在当下立刻失效。这是为了降低客户身分泄漏或立场受损的机会。刺客则在同一时间脱离契约的箝制,得以专心逃离追兵,恢复自由。算是双赢的一个条款。 至于安娜塔西亚则是在遭受太一与凛反击且不幸被捕的时间点便跳脱出契约的束缚。 纵然如此,身为一名女性,又以刺客身分被捕。结果可谓只有一条路。 安娜塔西亚自然早有所觉悟。既然选择这个职业,就永远不能排除这等可能性。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待在冒险者公会的地底牢房里。没有承受任何拷问,却得到一场交易的提案。 公会方只有一个期望。那就是安娜塔西亚知无不言,言而不尽。并且为实现此目标提供了两种方式任她选择。一是服用自白药剂,在本人意志无法自主的情况下提供公会想要的情报;一是安娜塔西亚与公会签订契约,主动坦承所有事实,其后则遵照公会指令行动。 就安娜塔西亚来看,第二条路根本是破格的赦免案。有过失败纪录的刺客,不敢想能否再接到工作。安娜塔西亚的实力在同行之间算是中上程度,尚不到无法替代的等级。几乎不需犹豫,安娜塔西亚选了第二个方案,成了冒险者公会阿兹拜亚分部从基础培养起的密探。 安娜塔西亚对目前现状没有一丝不满,反而觉得自己受到难得厚待。然而发现身旁的太一一脸难以释怀的样子,深感意外,不禁停住动作。 「太一,怎么了吗?」 「呃……我明白安娜塔西亚小姐与公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受俘的刺客,以及逮捕犯罪者的公会,以两方立场来看,确实是非常宽大的处置。」 太一说的是事实。不过发现他还欲言又止,安娜塔西亚没有插嘴,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嗯,我可以理解。只是,总觉得……我在感情面上没办法接受耶。不过我个人的情绪无关紧要就是了。哈哈,真不成熟。」 「没办法……接受……」 安娜塔西亚低声重复。默默咀嚼话中之意,同时感觉一股暖流自体内涌现。 数不清有多少年没体会到有局外人站在自己立场思考的感受了。太一这番话基本上肯定了安娜塔西亚存在的事实。就算安娜塔西亚身为一个手上染满他人血液的刺客。 安娜塔西亚露出微笑。只是当事人也没留意到,这是她睽违已久的衷心笑容。 「太一。」 「嗯?」 「我名字比较长,不好喊吧?你可以叫我安娜就好。」 「可以吗?」 「嗯嗯。」 「知道了。安娜小——」 早料到太一会加上称谓,安娜塔西亚抢在太一说完之前,用食指挡住他的嘴。 「不用加小姐了。」 眼见太一傻愣着只能点头的反应,安娜塔西亚才满意地收回食指。 纵然仅止于食指,安娜塔西亚对于直接碰触异性唇瓣似无忌讳,也不觉得有和奇怪。还在当刺客的时候,曾经多次与生理上颇感抗拒的男人同床。基本上说服自己把那当作工作的一环,对安娜塔西亚来说,与男人之间的情事一向与浪漫无缘,只是一段需要忍耐撑过的时光。基于这等境遇,安娜塔西亚对异性没有兴趣,除了工作场合,私下也是一样。 「知道了。安娜。」 「嗯。这样就好。继续前进吧。」 「喔、嗯。」 安娜塔西亚语调轻快地催促太一举步。 另一方面,太一对安娜塔西亚迅速转换心境的理由感到不解与诧异,同时觉得安娜塔西亚能有干劲不失为好事。之后好一段路,多亏安娜塔西亚士气高涨地高速进击,两人的前进速度增加,了五成左右。 「呜、呜哇啊!这女人是怪物吗!?」 「可恶!也太强了吧!?」 「有够慢!太慢了啦!」 安娜塔西亚展现精彩体技与身手,敌人陆续被击沉。 对方可能终于耐不住性子,出击人数于此时大幅增加。不幸的是,基于双方的实力差距,再加上安娜塔西亚的逼人气势,太一反而感觉比原先更没出到力。最终,太一与安娜塔西亚成功收服负责指挥的男子,并藉由他的指引,来到一个房间门前。 时间往前推,回头看看太一与安娜塔西亚来到此处的理由。 安娜塔西亚在向太一说明现状之前,首先谈了「关于阿兹拜亚存续问题」的内容。有不明身 分的恶徒潜入城镇,安娜塔西亚正是受屦于那群人,替他们暗中执行不可告人的计策。安娜塔西亚非本地居民,也仅处于拿钱办事的立场,自然未能得手接近事态核心的情报。她只是遵照那些人的命令,无特别感想地执行份内工作。 题外话,公会基本上也不会希望用自白药逼迫安娜塔西亚坦承。毕竟听过安娜塔西亚的定位,想必明白她无法提供多少有用信息。让她成为公会专属密探,直接将她的力量纳入麾下反而比较有利。安娜塔西亚也能藉此获得新的维生方式。可以说是双方的需求都得到满足。 于是安娜塔西亚接受公会命令,着手调查先前雇主的内部状况。该组织内还有其他跟安娜塔西亚同样受雇听令的刺客。没错,就是当时与安娜塔西亚联手袭击太一与凛的另外两个人。 经过安娜塔西亚极其谨慎小心,勉强不露痕迹调查,发现这栋建筑物十分可疑,于是两人一起来到这里探路。 为了不泄露双重间谍的身分,安娜塔西亚还将原本自傲的艳丽黑发染成绿色,并且随时留意自己的举止,务必扮演一个普通市民的角色。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终究看出安娜塔西亚的破绽,进而出兵追击。 好不容易逃脱的安娜塔西亚回到公会商谈求助。并表示自己的行动曝光,恐怕无法继续暗中侦察。 公会为此抱头苦思。失去安娜塔西亚这份战力十分可惜,无法活用她本身的能力更加让人遗憾。 于是公会想到替安娜塔西亚准备一名护卫。 西村太一。阿兹拜亚百战百胜的最强武器。决定这个人选,代表公会也把安娜塔西亚这个案子看得很重,不惜拿出最大资源应付。 公会得知太一陷入昏睡状态,于是就等他醒来之后才开始执行计划。 也就是说,原本公会请太一到咖啡厅,就是要让安娜塔西亚在那儿与他会合。只是会合的状况意外激烈了一点。 若将太一评为空有战斗力的男人,亦非事实。共同行动一段时间,安娜塔西亚对这点已有亲身感受。 太一与安娜塔西亚至此之前持续受到监控。期间仍几度有人试图从监控视线死角突击,安娜塔西亚均有察觉。推测来者是安娜塔西亚原本的同行,而且还是技术高超的家伙们。 然而事实上,两人从未真正受到突击。安娜塔西亚总是早一步掌握到对方的动向,抢先阻止其行动。所谓的阻止,并非直接解决掉那些人。只是朝对手所在的正确方位瞄上一眼罢了。表达「我知道你在那里喔」之意。这是安娜塔西亚一路以来暗自的举动。 而太一则总在安娜塔西亚投出戒备视线后,紧接着回头观望。准确面向安娜塔西亚注意的方位。不是因为他留意着安娜塔西亚的状况,看到她有动作才跟着回头。安娜塔西亚一向不露痕迹,更没主动让太一察觉自己的举动。太一单纯基于自己的感觉回头。不甚清楚是怎样的技术,总而言之,太一的感觉确实十分敏锐。 这样的情况,若只发生一次还能说是偶然。然而同样状况连续发生两、三次之后,那头便不再有动静。从敌人的立场来看,摆明被两个目标接连察觉潜伏处。势必能判断出自己没有机会攻击。 安娜塔西亚明白自己确实获得太一的援助。有太一在身边的这份安全感,是安娜塔西亚至今经历过无数战场均未曾体验的强大与稳固。正因为曾与太一对峙过,更明白他深不可测的实力。立场敌对时让人有多恐惧,成为伙伴之后的安心感就有多强烈。 但是这么一来,安娜塔西亚便当真成了受保护的女人。身为专业刺客长年累积起来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仅止于仰赖他人。因此安娜塔西亚决定尽量发挥自己优于太一的部分。用超越以往的集中力观测四周的动静,在下一个有机会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现身时,展现让人不得不赞赏的敏锐反应。 而今,太一与安娜塔西亚眼前的是一扇极其普通的木门。但是明显透过单薄的门扉察觉出另一头有所动静。怎么看都在普通人之上,恐怕还是不寻常的高手。 「你确定你们的头头就在这里面?」 「呃,嗯,没错。就是这里。」 「这样啊。那就进去打个招呼吧。」 再次与帮忙带路过来的俘虏确认过后,太一从门前横向退开两步。正对的自然不再是们,而是一片石块堆砌而成的壁面。太一缓缓举起左手,碰触墙壁。 你这是—— 安娜塔西亚正想喊出内心第一个疑惑念头,下一瞬间立刻语塞。 「喝!」 太一的左手放出冲击波。那不是魔术,没有感觉到魔力发动。 感觉像是在墙上安装炸药,爆破时会产生的声响。一道震耳欲聋的闷重声响之后,墙面裂成碎块,飞散消失。 「啥!?」 这道诧异之声并非源自安娜塔西亚,也不是带路的男人喊的。摆明是破坏墙壁的当事人,太一的声音。 「还真的……渗透了耶。」 「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喔喔。这招好像叫『渗透破冲』的样子。」 「什么叫做好像?你刚刚自己施展的……」 「呃,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真的可以。」 接受蕾米亚指导的时候,曾经在学科课堂上跟凛一起读过魔导书,里面记载了这个魔术。太一当时颇为中意它的名称及其帅气效果,还有它貌似平凡却破坏力极高,因此特别背了下来。 并无特殊用意,类似一时兴起,回想背过的这道魔术,原本心想倘使不成再改用物理攻击突破。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啦!虽这么想,还是施展出来了。太一也因此感到意外。 太一方才操使的招式本身属于水属性的魔术。它会针对施术点的内部而非外部造成冲击,有点卑劣,很有水属性风格的术式。 理所当然的事实,太一本身无法操控术式,根本还不到能讨论属性的程度。 太一非意图性执行水属性魔术,纯粹把体内的魔力施展出来。太一意识着让魔力渗透至墙壁内侧再释放,因而成功破坏壁面,如此而已。 至于太一为何做此尝试。理由极其单纯,不过是感觉好像可以成功罢了。若要问有何根据如此认为,太一也答不出来。当真仅限于一股莫名的心思。 一段时间之前的太一,大概是怎么想也办不到这样的事。然而太一眼下以可操纵魔力创造各式各样的效果。除了强化自身能力之外,还能利用魔力对周围产生影响。理由不甚明了,纯粹感觉到这样的变化,因而起意尝试,最终获得满意结果。 太一本身魔力的量与强度都没有变。转变的是魔力的性质。因此能够用魔力模仿并制造出魔术的术式。 「什么叫没想到真的可以啊……」 安娜塔西亚依旧惊魂未定。除了惊愕于其破坏力之大,更讶异的是从太一身上没察觉任何发动魔术的迹象,也没看他使力,就把墙壁打得粉碎。眼前的残局仿佛是用一把超级巨大的槌子敲出来的结果。 「……太没道理了啦。」 这等程度的破坏效果,安娜塔西亚也能勉强达到。反过来说,得尽力才能办得到。然而太一看起来根本没有尽力。难怪安娜塔西亚会觉得没道理。 暂且先把这等心态丢一边。 「总之成功给了另一头惊喜。就这样吧。」 安娜塔西亚重振态势,视线越过墙上的大洞观察屋内。 里面有个男人察觉屋外三人的动静,正摆着战斗架式,不过仍惊魂未定地大睁着双眼。目睹对方的反应.安娜塔西亚算是有点安心。 看来对方也跟安娜塔西亚一样讶异。不过貌似已恢复冷静。 「真是粗暴啊。冒险者们连要从门口进屋的常识都没有啊?」 见男子举着扭曲的长杖如是嘲弄,太一笑答。 「很遗憾,常识填不饱肚子嘛。再者,总是有些人不能用常识相处啰。」 「油嘴滑舌。」 说完用杖底端的金属套大声敲响地面,大概是想让太一闭嘴吧。然而后者仅耸肩回应。很无谓的挑衅动作,却颇具效果。尤其魔术师的表现容易受精神状态左右。不过对方亦明白这个道理,稍微轻叹后便迅速平抚情绪的波动。 「咦?这么快就恢复啦?可惜。」 「哼。别随便瞧不起人啊。」 「那还真是失礼了。不过真的很可惜啊。」 太一貌似衷心感到遗憾的样子。 自己的安危还无需担忧,但是共同行动的安娜塔西亚恐怕没有太一这么高的防御力。太一很清楚安娜塔西亚的能力并不差,但终究身为人,难保不会有失误。战斗期间释放的魔术也不会百分之百都打在目标身上。太一希望能够尽量降低安娜塔西亚被击中的可能性。 「哼,很遗憾。我知道你怕跟我打才想使那种小伎俩。不过,你怎么会以为我没有这点心理准备呢?」 太一任由对手误解且大放厥词。实际上太一经过一番观察,从对方的感觉近似巴拉达他们几个来看,猜测敌人实力约是b级冒险者的程度。 太一完全没考虑自己被击中的状况。要说是傲慢也无妨,总之太一有信心次己被命中之后一样能应对。 更要紧的是。 (……有人。) 太一查觉到视野没能捕捉到的,其他人的动静。 「安娜。」 「嗯。」 太一出声招呼站在后方不远处,略为紧张地摆好战斗架式的前刺客。对她来说,眼前这名魔术师的力量在自己之上。她应该也很明白,出其不意的突击可能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正面对战的话,自己没有胜算。能够这样准确推测且正确认知实际状况,显见她过往的残酷经历。 只身熬过大小劫难,自己保护自己,如此一路走来的刺客。 「你可以不必出手。」 「……咦?」 这样的她,即将初次体验「受他人保护」的感受。 同一时刻,安娜塔西亚、正前方的魔术师,乃至尚未现身的对手,势必都感觉到太一身上的气氛有所改变。 「嗯。」 太一全身使力,魔力立刻猛烈涌出。强大到几乎能用肉眼看到魔力的流动。随后突然一闪。这是至今未曾有过的现象。 「喝啊啊啊!」 迸出的魔力远远凌驾人类这个种族对于个人可持之最大魔力的认知。太一释放的魔力撞上整栋建筑物,带出剧烈震荡。 太一释放的魔力有六〇。倘使用足以与之匹敌的魔物来比喻,约是a级里最高等的种类。这类等级的魔物大抵厌恶与他者接触,通常栖息于远离人类生活区域的偏僻地带。而且基本上极少离开定居地。对人类生活的威胁巨大,不过人类极其偶尔才会见到它们的身影,可能一百年碰不上一次。 倘使当真现身,恐怕需要几位蕾米亚那个等级的高手为核心组成大队,还得以背水一战的态势前往征战。这样的安排,倒也不是完全没胜算。等级越高的魔物,与特定属性的关联也越强。与其相克的属性自然就成了魔物最大的弱点。毕竟是灾难等级的魔物,一旦确定有那样的魔物靠近,想必将形成举国合力讨伐的严峻事态。 如此惊人的a级魔物,面对太一却几乎可说毫无胜算。眼下太一对属性操纵尚无概念,但是可以自由进行各种强化。只要提高分配于提升防御的魔力,恐怕所有攻击都伤不了他。 「这、这怎么回事……!?」 站在太一正前方的魔术师不可能明白这些真相,然而即便不清楚实情,仍可轻易明白眼下面临的威胁有多慑人。弱点部位云云都成了无谓的细节。魔力的串流如此狂奔窜动,其他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还有一个诱因,那就是太一本身心境的影响。 「我要上啰。」 太一无意替对手解惑,原地轻踹地面。 木板地发出「碰」的声响,下一秒,太一已然来到魔术师跟前。 随后,在魔术师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朝颈部劈下手刀。 「咕……」 只听到一声呜咽。这名男魔术师当场瘫倒,不再有动静。看他双眼上吊,想是经由方才那一击便失了神。 太一在能力强化六〇的情况下,未经思索出手的话,单是握拳一敲就能发挥宛如钻头高速旋转的威力。也就是说,不需装备武器,身体部位就是足以轻松快速夺人性命的凶器。 理所当然地,太一自己也很清楚这个事实。这回强化大多分配到脚力与动态视力的方面,攻击则仅强化最低限度。因此魔术师才只获得失神的后果。 太一姑且确认魔术师没有再爬起来的迹象。此时,突然感觉到其他人的动静。原本持续保持不动的气息,如今正怀着明确杀意,高速行动。 气息移动目的地在太一的后方。精确位置是安娜塔西亚的背后。 太一一边回身一边转换姿势,准备立刻冲刺。 多亏动态视力已有强化,视野内所有动向均变成慢动作。 回头一看。发现安娜塔西亚瞠目结舌。后方则有道黑影从上方正要扑向她。太一认为对方全身穿着黑色装束,所以身影看起来一片黑。人影手里握着短剑。倘使沿着预定轨道前进,那把短剑将深深刺进安娜塔西亚的延髓,肯定将立刻至她于死地。 想都别想—— 太一振奋心思,死命瞪视那道黑影。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太一强烈的斗志,朝这头瞥了一眼,从面罩之间外露的双眼睁得老大。 下一瞬间,太一已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截住短剑的刀刃,另一手朝着即将着地的身影腹部重击一拳。 「嘎啊……」 自身坠落的作用力,加上足以抵抗重力加速度的强烈冲击,打进敌人体内。 不自主泄出的呻吟声听得出是女人,不过太一没打算收敛力道。对方正打算毫不留情地夺取已然身为伙伴的安娜塔西亚性命,理所当然不该手软。 似乎有血液随着哀号一起喷出,罩着下半脸的布料沾湿,一滴红色水珠从中渗出,落在太一脸颊上。 「真可惜啊。你不可能斗得过我。」 短剑自女人手里滑出,掉落地面敲出「锵」的一声。太一立刻将武器踢远。 「啊,咕……」 刺客捂着腹部,痛苦哀号。身为刺客,受伤乃家常便饭,理应对痛觉的忍耐度极高。不过眼前的女人还是痛到快要站不住。可见太一下手有多重。 「怎么……咦?」 安娜塔西亚回过头,为眼前的光景大感诧异。 无法置信的情况接连发生。同时深深体认到自己那晚真的是运气太好。当时太一真的有放水。 目睹太一释放的惊人魔力,脑筋还没自混乱中平复,下一秒看见魔术师已然倒地。对方甚至没有机会使出魔术,瞬时失去了意识。 纵然安娜塔西亚的动体视力已经十分优秀,依旧无法掌握太一的动向。那晚还可以勉强用眼睛追上他的动作啊。何等超越常识的移动速度。干脆说是障眼法的效果,安娜塔西亚可能还比较愿意采信。 不仅如此,魔术师才刚失神,少年的身影再度消失。就在他悠哉回过头的那一瞬间。 这回又要去哪儿……还来不及这么想,背后已传来一道闷沉的殴打声。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喊出的哀 号。 回过头看,太一已在不知觉间绕到自已背后,还用食指跟中指夹住刺客手中的短剑,另一手则捅在女人的腹部。 女刺客蜷缩着身子,无法动弹。只能在原地状似痛苦低声呜咽。 安娜塔西亚认得这个女人的声音。 「艾、艾蒂尔……」 没错。这名女性就是前次袭击太一与凛时,负责担任安娜塔西亚后卫的刺客,安娜塔西亚的前同事。 相较于擅长采知动静以及体技的安娜塔西亚,艾蒂尔则在毒及短剑的操使方面特别有心得。专长领域不同,但以刺客所需的综合能力来说,大致与安娜塔西亚不相上下。如此优秀的女刺客,眼下正在地上挣扎扭动。 那晚成功逃脱的艾蒂尔与被逮捕的安娜塔西亚;如今的相互关系却成了趴在地面的人,以及站着俯视对方的状态。 「嗯?你认识这个人?」 太一谨慎地持续监视着艾蒂尔,一边询问安娜塔西亚。 「嗯,没错。之前一起在镇上执行计划的伙伴。」 「这样喔。那么,安娜。」 「怎样?」 安娜塔西亚总算恢复冷静,转而正面对上太一。 「可以麻烦你把这家伙绑起来吗?我负责那个魔术师。」 「明白了。」 获得应允,太一朝着魔术师走去。 安娜塔西亚目送太一背影一会儿,接着将视线放回艾蒂尔身上。 「……艾蒂尔。」 「……」 没有回应。这也难怪。 过往的伙伴,如今的状态却优劣立见。 安娜塔西亚只得默默取出绳索。艾蒂尔的整体实力与自己相当,理论上要绑住她得花费不少力气。然而艾蒂尔现正陷于超越想象的痛楚之中,立场敌对的安娜塔西亚就在跟前,却依然连动都动不了。于此条件之下,用普通绳索束缚艾蒂尔并不困难。 安娜塔西亚平静地依序绑住双脚及双手,最后在艾蒂尔嘴里塞了块布,防止她咬断舌头,或是偷偷吞下藏在嘴里的自杀用毒药。 安娜塔西亚扎扎实实把艾蒂尔绑住。出自实力派刺客之手的拘束,想必对艾蒂尔来说也一样很难挣脱,更别想逃跑了。 「……」 眼见艾蒂尔因嘴里异物略微反胃的样子,安娜塔西亚也不忍心。不过刺客陷入失败局面而遭逢不当对待的情况,堪称常识中的常识,特地谈论反而显得愚蠢。过往不知有多少女刺客受尽折磨、遍体鳞伤、最终曝尸荒野。残酷得让人忍不住抗议何需作到这等地步。 眼下的艾蒂尔不过肚子被揍了一拳,嘴里塞个布块就了事,几乎是值得感谢的状态了。 安娜塔西亚低头望着艾蒂尔满脸苦楚倒在地上。换个雇主,以往的伙伴立刻变成敌人;这点情况对刺客来说可谓家常便饭。 撇眼一看,太一业已束缚住男魔术师。男子的双臂跟躯干一起被横绑住。双脚则从脚踝处束在一起。太一貌似对绳结没多少研究,全靠蛮力把绳子束得紧紧的。不过照那样子看来,倘使换成安娜塔西亚被绑,大概能靠技巧逃脱,但仍免不了一番辛劳。 「安娜~?好了吗~?」 「嗯嗯。这边ok了。」 安娜塔西亚扛起艾蒂尔,走到太一身边。将艾蒂尔轻轻放在同样受缚的男魔术师身旁。俘虏很多时候只会被粗暴乱扔,算是安娜塔西亚对艾蒂尔的一点体贴。 「太一,接着呢?」 「嗯。开始搜屋子吧。」 这是两人最原始的目标。 此地点十分可疑。经过一番调查,安娜塔西亚得此判断而向公会如实报告,太一则是为平安到达此处而安排的增援。 两人一如预期进入本部最深处——虽然是大摇大摆地正面突破,而非透过刺客的方式。接着的任务便是仔细调查。 太一与安娜塔西亚相视点头示意,于男魔术师镇守的房内展开地毯式搜索。 阿兹拜亚外缘有道五公尺高的墙壁围住城区。 此道高墙为抵御魔物入侵的必要设施。纵然在别的国家,特定规模以上的城市必定有同类的防壁。 盖防御墙需要不少的成本与时间。然而城镇不像那些几乎称不上村庄的集落,人口众多,规模从几千到几万人都有,大抵都会建筑城墙。 除了保护居民的用意之外,亦包含某种盘算:是要花上一大笔钱,一举获得特定程度以上的防卫效益,抑或成天担忧外敌来袭,每次受灾后花钱复原整顿。这是一道二择一的选择题。以当政者的立场来说,理所当然会选择前者。建筑城墙的费用可谓为初期投资。一个生活安全有足够保障的城市,容易吸引更多人选择此地定居,可以预期人口的稳定成长。就结果来说,税收就会增加。 建筑城墙时,除了一般的土木工程人员之外,还需要几位擅长土属性的魔术师参与。例如王都委内菲克斯的城墙有二十公尺之高。不愧为这个世界号称拥有最多魔术师的魔术大国之首都。 以加惠众人为基本的重要城墙,偶尔也可能成为恼人的阻碍。 眼下的状况诚然如此。 「喂喂喂……这是真的吗?别开玩笑了……」 太一读着从屋内搜来的羊皮纸,厌觉背上已然渗出冷汗。 从旁窥视其内容的安娜塔西亚也满脸发青。 让能力那般强大的太一禁不住开口抱怨,也让安娜塔西亚霎时变脸,足见事态有多严重。 「安娜。你知道魔物身体变红的现象吗?」 「……嗯。不过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说而已。魔物的能力会大幅强化的现象嘛。」 「还不只呢。就我所知,魔物强化之后会使用火属性攻击。」 安娜塔西亚原本发青的脸色又少了几分血气,几乎变成苍白, 「怎么会……真有那种事吗……?」 安娜塔西亚的声调虚软无力,大概很不愿意相信吧。多希望只是一场梦;羊皮纸的惊愕内容使人不禁怀抱这等念头。 「嘻嘻嘻嘻嘻。你们还在这儿打混,没关系吗?不赶快行动,城里就糟糕啰。」 「啧。」 魔术师的嘲弄话语引得太一忍不住弹舌。因为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喂!在哪里?」 「嗯?什么东西?」 「少装傻。想也知道我在问什么。」 「嘻嘻嘻。我哪知道。想要答案就问清楚点啊。」 男魔术师嘲讽似地笑,想是感觉到双方立场逆转。 「王八蛋……我问你缔结了『真红契约』的一百只哥布尔在哪里啦!」 太一的语调不自主地显得粗暴。 这就是羊皮纸透露的讯息;有一百只的暗红哥布尔隐身于这座城镇的某处。而且全数作好准备,随时都能释放。 至于那一大批哥布尔被放出来的可能结果。 哥布尔会主动袭击人类。单体的强度并不高,甚至不及沼泽巨狼。问题在于哥布尔倾向群体行动。而且繁殖力非常旺盛。一组雌雄的哥布尔,一年后就会扩大成拥有五倍成年个体数量的族群。除此之外,哥布尔更具备利用不同种族的雌性作为繁殖工具之习性。包含人类、兽化人、妖精等类人种族,甚至有过与半兽人顺利产下后代的特殊案例。 哥布尔造成最为悲惨深刻的状况就是年年都能听到有人类或类人种族的女性被掳回哥布尔大本营的消息,各地层出不穷。 哥布尔带走那些女性是为了繁殖,不会危害她们的性命。因此,在接到消息后前往救助,至少保命是没问题的。 能做的不出「保 命」。实际上人质们常因在哥布尔族里的悲惨经历而心神全毁。纵然勉强保住一命,不难想象其后的人生将伴随多少折磨。 一般认为哥布尔属于弱小的魔物。不过那纯粹是冒险者的评价。对于毫无战斗力的普通百姓来说已是危害生活的天敌等级。 正常的哥布尔都如此值得担忧,透过『真红契约』获得强化的哥布尔可能造成的灾害,让人不敢想象。 「嘻嘻嘻嘻嘻。我晓得呀。虽然晓得……没理由告诉你嘛。」 「啧。这个混账。」 男子抓着把柄反击。无论身怀多么强大的力量,太一在经验方面依然不够成熟。倘使有个数年的冒险者经验或许不必这么狼狈。但对现在的太一来说,这评判确实严苛了点。 「太一。」 「怎么啦?我现在正忙……」 所以眼下正是自己该接手的时机。安娜塔西亚生此念头,要自己别再只会惊愕呆愣。安娜塔西亚将手指搭上太一的唇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嗯,我明白。我来问。」 「安娜……」 因为没能派上用场,太一满脸懊悔。纵然有自信能对抗大部分的魔物,总有些单靠战斗力无法解决的事。尚有待补足的部分。 「没关系的。刚才你救了我一命,算是回报。」 安娜塔西亚露出笑容,踩着鞋跟靠近男魔术师。接着蹲低身子,凑到男子眼前。 男子藉由长年的经验察知对方习于盘问,感觉情势一口气低落下来,安娜塔西亚表情混杂着苦楚与恐惧。 「不管怎样都不愿意回答吗?」 「……哼。不可能回答。」 安娜塔西亚怎么看他都像在虚张声势。 即便如此,男子仍凭借着自尊,未别开视线,直直望着安娜塔西亚。 「这样啊。那要怎样你才愿意说呢?」 「就说了,我不可能回……!」 行云流水一般。一个极其流畅的动作,刀子尖端已然嵌入男子的上臂。如此的自然,只有熟知如何用利器伤害人体方法的人才有办法实现的举动。 「嘎……!」 「劝你不要太小看我们。我可是在这世界打滚了很长一段时间。早就不是会介意别人的痛苦还是性命的可爱女人啰。」 鲜血流出。安娜塔西亚脸上的笑意未减。依据状况与气氛而定,宛如能让异性陶醉,充满女人味的笑容。 「啊嘎……呜!我、我不会说的!」 男子方才的余裕霎时消失无踪。安娜塔西亚十分熟知施予他人苦痛的技巧。 手里的刀亦非单纯地刺人身体。同时考虑如何下手才能替对方产生更多痛觉。怎么做才能使对方屈服。在以往的日子哩,这等技术时常关系到她的生死。倘使不能顺利施展,很容易导致失败甚至丧命。她的生存环境就是这么严苛。 「这样啊。我倒觉得你别忍耐过度比较明智呢。」 安娜塔西亚轻柔似地拔出小刀。男子脱离痛觉刺激,貌似松了口气。安娜塔西亚将小刀收到男子看不见的位置。 咚。 紧接着使劲将整片刀刃捅进男人体内里。位置是大腿。 「咿呀啊啊啊啊!!」 男子终于忍不住高声哀号。想是旁观者难以想象的激烈痛楚吧。男子未对自己嘴角垂下的口水表示反应,只是继续哀鸣。 「咕哈……呜咕……」 魔术师开始呜咽。额前渗出斗大汗珠。平时担任前卫的人可能还比较忍得住,然而他扮演后卫角色。想必不是很习惯遭受痛苦。 「我们就来看看,你可以忍到多痛啰?我话说在前头,可别盘算你有机会昏倒喔?这种一向都要做到对方松口为止。」 如是说着,同时不知从哪儿摸出三罐回复剂。无言宣告她会将伤口治好,再反复下手伤害。 男魔术师脸上血色尽失。重现方才太一与安娜塔西亚阅读羊皮纸后的反应。 「ok。那就继续吧。接着嘛……。你比较想要我小刀插着来回翻?还是把指头一只一只切掉好呢?你自己选个喜欢的。不选我就自己决定啰。」 没花多少时间,男子便举白旗投降了。 第十六话 警钟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 同日的凌晨时分,负责北方森林巡守任务兼任冒险者部队讨伐行动后勤的亚伦,在靠近北方森林的岩区营地内,收拾着夜间营地的设备。升上e级冒险者不过两个月。由于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加入北方森林的巡守队。 亚伦努力说服自己,后勤的工作也很重要。认命洗着眼前的餐具。 留守营地的不只亚伦一个人。还有其他d级冒险者热心帮忙后方的工作。这是个成员三十的大团队;三组以七人构成的巡守队,负责后方补给事宜的冒险者则有九人。当然不会全是e级的冒险者。这种编组方式据说也包含了「新人需要学习的不只战斗」之用意。 「好了……就剩一点。」 确认堆得老高的盘子,用手臂抹去汗水。清洗餐具不可使用珍贵的饮水。亚伦眼下的所在地是距离营地步行十五分钟路程的小河边。 亚伦暗自感到诧异。自己怎会沦落至此。为什么不能跟其他冒险者一起踏进北方森林呢?脑里浮现的是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组成的冒险者小队。少年除了一头黑发颇为稀罕之外,整个人平凡得不得了。另一方面,与他组队的两名少女则是与众不同的大美人。一位把头发在头后束成马尾,另一位则是身怀『黄金剑士』称号的妖精族少女。 她们在柜台跟公会职员说话时,亚伦坐在隔壁桌,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暗自偷听,得知『黄金剑士』的名字叫做缪菈。心思全放在隔壁座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公会职员的谈话内容,仅大致了解到,似乎在委托期间过上不小的状况。 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脑袋一阵恍惚。 彼此从未讲过话。今年满十七岁的亚伦很不擅长与异性交谈。就连要去公会办事,还会算好男性职员正好有空的时机上前。恋爱经验当然也是零,更没有与异性接触的历史。 一向只从远处观望。 回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呢。真想再目睹她的容颜呀。亚伦的心思就这么单纯。现在单是见到缪菈的身影就能感到满足。亚伦的脑中不曾浮现「要是可以跟那女孩成为恋人」云云的幸福妄想。每每思及缪菈一行人只花了一个月就当上c级冒险者,都能让亚伦的恋慕之情一阵踌躇。 亚伦成为e级冒险者之后的委托达标率大约是三〇%。完全没有能升上d级冒险者的迹象。 每次回顾自己完成的委托,以及在执行期间的表现,总深深体认到缪菈等人的可畏之处。能力差距如此遥不可及。对她们来说,自己恐怕跟背景没两样。亚伦难免怀着这等感想。即便坐在隔壁座位,或是擦身而过。纵然自己惦记着她们,她们眼里却从来不曾见到自己。 这就是现实。亚伦跟她们生活在彻底不同的世界。所站的舞台也不同。 唉~。不禁一声长长的叹息。 洗好最后一个,放到整叠盘子的最上方。自怨自艾地想东想西也无法让状况好转。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亚伦如是想着,抱起盘子,回到伙伴留守的营地区。 小心不摔破盘子,谨慎步行十五分钟。接着发现营地十分骚动。 「我回来了~」 将盘子放在附近的台子上,亚伦靠到伙伴聚集之处。 「喔喔!亚伦!你总算回来了!才想派人去叫你哩!」 「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亚伦现身的冒险者前辈勾住亚伦的肩膀。 紧接着。 「你立刻快马回到镇上去!!」 一脸急迫地如是大吼。 亚伦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 「有一大群魔物,正朝城里前进!」 「高达四位数!连不该出现在这边的半兽人都来了!」 「我们里面就你骑马最快!马上准备出发!」 连续扔掷而来的激动话语打得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位数的魔物? 何等超越常识的数字。简直是战争等级。还有……半兽人?亚伦听都没听过的魔物名称都跑出来了。 昨天之前一直平静无波。附近依然有沼泽巨狼频繁出没,但也仅止于此。 怎么才过了一晚就风云变色了? 一名冒险者拍打亚伦的脸颊。朦胧的思绪霎时转为清晰。 「发什么呆啊!时间紧迫!快点动作!!」 是啊。没时间发呆了。务必尽自己所能。当初亚伦就是抱着这等决心志愿参加巡守队后勤队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事情必须先搞清楚。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平时亚伦基于尊敬之意,说话通常没这么粗鲁。目标明确之后,反而开始感到焦虑,因此无暇顾及。 面对亚伦的粗鲁提问,冒险者们展露自信笑容。 「我们负责争取时间。你要是没能赶到镇上报告,就得所有人一起成佛啦。」 亚伦说不出话来。前辈的口气像是淡然一切。 「你报名参加的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幸好有带你来啊。」 「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不是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吗?拼死完成你的使命吧。」 亚伦的视野变得模糊。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前一秒还看得很清楚的啊。 「快走!」 「记得要独当一面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 「尽力完成自己分内工作的人才有脸说的!」 亚伦扑上马背,甩动鞭子加速奔驰。 那些前辈们都很明白,巡守队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任何状况,自己就是赌命应付的前线先驱。为了阿兹拜亚的存续,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眼下巡守队应该正在森林里奋战吧。纵然明白这么做恐怕仍无法扭转情势。 强风拍打脸颊。还要更快。再加油一点。 亚伦一边冲刺,一边抚摸马儿的颈子。由于老家做的是马车配送生意,虽然还只是e级,亚伦的马术在众多冒险者之中依然特别亮眼。 亚伦能做的就是发挥所有骑马技巧。争取每一秒的时间,尽快到达城里。 听不见从遥远后方传来的魔物哀号,以及熟识冒险者们死前的呜咽。 理所当然地甩开追赶过来的魔物。 魔物放出箭矢。无所谓。肯定敌不过马儿的爆发力与持久力。 亚伦能够施展强化马匹持久力的魔术。亚伦老家里人人都会。至今总怀着「这有什么用……」之心思而瞧不起这个能力,如今只有无尽的感激。 释放箭矢追赶的魔物似乎已经放弃。回头一看,相对距离迅速拉远。那道影子终究转身返回战场。 所有细节都无关紧要。箭支插在肩胛上也不会痛。 亚伦专心一致地驱策马匹。朝着还十分遥远却开始显现渺小身影的阿兹拜亚城。 第十七话 日常的另一面 二 为了调查席卷整个城镇的通货膨胀,凛与缪菈才刚离开公会就察觉到某种不寻常的动静。 维持在两人背后约莫一百到两百公尺处,一股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动静。 起初以为只是凑巧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 但如果是这样,两人刻意在摊贩逗留时,对方早该先行离去。 实情是凛与缪菈一停下步伐,后方那股动静便立刻随之止步。待她们开始前进后又紧接着跟上。 肯定是被跟踪了。 从回到阿兹拜亚之后就一直有这种感觉。凛与缪菈每天都在特定的时段或状况察觉到尾随的气息。两人只有进入冒险者公会或是离开城镇时才能安心;一般人自然很难混进公会里,并且发现离开城镇后便不再感觉到监视的视线。这是两人共同观察推测所得之行动模式。 对方究竟有何目的?猜测对方八成意图袭击,依旧不明白这么作的用意何在。毕竟隐藏气息的手法如此拙劣。假使目的纯为追踪凛与缪菈,应该透过事前调查就能明白这等三脚猫功夫无法达成任务才是。 两人在最开始便察觉到被人跟踪的事实,甚至试着用行动暗示「我们已经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可是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凛,你觉得呢?」 「嗯——。应该是故意要让我们发现吧?」 「用意是?」 「呃……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们的行踪,好进行某种程度的诱导,之类的?」 「……原来如此。」 缪菈同意凛的推论。的确能藉由让对象明白自己被跟踪的手法而让对象采取不自然的行动。这可能性相当高。就这层意义来说,也能理解跟踪者为何仿佛几乎没在隐藏自身气息的样子。 「除此之外的话…」 「嗯?还有什么可能吗?」 「单纯只是因为对方不像我们能够妥当隐藏自己的气息罢了?」 「怎么可能。」 缪菈对第二则猜测一笑置之,却唐突停住步伐。 「……应该,不会吧。」 转念一想,自己毫无根据断定这道猜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缪菈想起之前试图袭击太一和凛的暗杀者。据闻那些暗杀者的实力均堪称一流。 不过一瞬问就把暗杀者击退。 他们俩的说明就这么简单。从暗杀者的立场,只能说他们选错目标。倘使暗杀者们成功遂行奇袭计划,那可能连b级的冒险者都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解决掉,更不用提出手反抗了。 考虑到这一点,缪菈认为这点程度的隐匿行动时在无需多所忧虑。她能够毫无困难地识破更隐密的气息或跟踪行动。 凛还在练习察觉气息的技巧,不过她拥有足与缪菈匹敌,极敏锐的魔力采知能力。 尽管缪菈年纪轻轻,却能藉助身为剑士的优异五感发现敌人的所在位置。 题外话,缪菈实在忍不住想抱怨太一的情况太没道理;他怎么能不过练习数次就能扬言「我抓到诀窍了」,进而表现出与缪菈相仿的技巧?缪菈真的很想大声抱怨「这实在太奇怪了啦!」以表抗议。虽然她当下也反射性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回顾才察觉到,只能摇头叹息了。 「凛,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对方打算钓我们上钩,要不要将计就计?」 一直被跟踪下去也很棘手,而且相当讨厌。正面交手应该也不会输吧。只不过,既然对方刻意不隐藏气息,强硬赶跑后就无从得知他们的真正目的了。凛与缪菈在维持着面朝前方的姿势,以眼神沟通后,点了点头。 目前两人身于城镇里来往人潮最多的干道核心;该道贯穿连通阿兹拜亚的东西与南北,是镇上最热闹的区域。两人就站在大道纵横交叠之处的小广场上,中央还有尊铜像。 人流在铜像前交会来去,各式各样的摊贩沿着广场边摆设。这是太一和凛在不久之前刚绕过的地方。 感觉不必再多强调,总之凛与缪菈实在非常抢眼。 不论是容貌、还是成就。 虽然两人身处在如此人声鼎沸之中,无可奈何的是她们本身依旧相当突出显眼。凛与缪菈则几乎快要彻底习惯。一方面是因为她们的知名度,一方面则基于其优异功绩,早已习惯承受大量目光了。 两人的想法是「就此顺势诱导追踪者们前往城镇外,并与对方接触。」不想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交手。毕竟还难以预测可能发生何种不测状况。 凛与缪菈作了错误的抉择;她以为跟踪者们如此不隐藏自己的气息,原因仅出于所在地点如此人声鼎沸之故。 基于这种疑神疑鬼的情绪影响,导致两人落至现在这等田地,反而形成利于对手的状态。两人因为发现这点而咬牙切齿,然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只能说服自己拘泥无用,专心因应对手的行动临机应变,确保行动稳当且毫无失误。 说得好听一点是这样,严厉一点来形容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状态。 两人维持固定的速度走上广场,希望能够直接穿越这个区域,进入其他道路,一举离开城镇……她们做着如此的盘算。 当凛与缪菈通过铜像旁的瞬间,至今为止所未曾感受到,名为「紧张」的思绪忽然绷紧,方才打的算盘也瞬间烟消雾散了。 同时察觉到这股思绪的两人停下脚步,以眼神沟通,判断这下无法继续视若无睹,只得立刻转过身。 两人视线的前方。 一位用漆黑长袍包住全身,有着红色瞳孔的女性。她的背上背着魔杖,采取了乍看之下是个术士冒险者的打扮,混在人群之中。 缪菈的直觉、凛的既视感,告诉她们刚刚一直尾随在后方的就是这位女性。 一名青年发现两人的表情,尤其是眼神已经变得相当认真,慢慢后退以远离两名少女。青年吞了口口水,脸上出现一副似乎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的表情,四周的人们也顺着青年的视线,同样开始逐渐退开。 凛与缪菈就站在由人群所空出的空间正中央。 「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究竟想干甚么?」 凛开口问,对方没有回答。两人本就不期待能收到任何答复。 现场群众发现两人的目光集中在一点,顺着两道视线,得知身穿漆黑长袍的女性就是疑问的答案,紧接着远离那名女性身旁。 两位少女与一位女性的中间,空出一个椭圆形的空间。 「有事的话我们愿意听你说,一起到城外吧。」 凛如是说着,一边转身。 只是这个动作并未期待对方跟随。该名女性根本就不打算听从她们的指示。 尽管如此,此举仍有其必要性。说不定能藉由凛这么做,让周围的人产生警戒心。她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不可以继续待在这个地方」而做的。 人群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屏气凝神观看这一切,紧张感依然不住升高。 身穿长袍的女性毫无打算迈开步伐的迹象,甚至一动也不动,这才更令人毛骨悚然。 短暂的胶着过后,先展开行动的是身穿长袍的女性,她缓缓以魔杖摆出架式。 「快点离开这里。不可以惊慌。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拉开距离。我再说一次,绝对不可以惊慌喔?」 看到女性的动作后,缪菈率先开口警告。她的视线紧盯着长袍女子,但声明却是朝着群众发出。 要是大家陷入恐慌,势将引发二次灾害。在场的不只有大人,还有小孩。倘使大人们惊慌失措就忘了注意周围,恐怕在未经思索的状况下踢到小孩。亦可能有人因此跌倒,受到大量欲尽早离开此地的人们踩踏 受伤。 这类的灾害肯定不小。, 不确定缪菈的想法是否有传达给众人,至少应已充分让大家理解「目前发生紧急状况」才对。群众开始缓慢地、像乌龟爬似地慢慢远离。 虽然慢到几乎令两位少女感到烦躁不耐,但民众已在未引发恐慌的情况下,确实地让现场居民们拉开距离。这样也足够了。 没有半个人惊慌失措,缪菈也完成蓄积魔力的准备。无法察觉魔力的人们,也能感受到类似压迫感的氛围。更重要的是,缪菈「黄金剑士」的名号成功说服了群众听话。 长袍女子手握魔杖前端,另一手握着末端,在这个状态下悠然迈开步伐。接着宛如遵从凛方才的指示,女子朝两人的方向靠近。但她这个举动所代表的意义则完全不同。 长袍女子拔出魔杖前端,然后出现了闪耀着混浊银色光芒的金属。闪闪发光的锐利刀刃。女子突然加快速度,不只是一般人,就连冒险者也根本难以望其项背的超高速。女子朝着两位少女冲去。 四周发出一阵惨叫。 「……是机关杖吗?」 貌似魔法师的打扮实为伪装,就出其不意的方面来说算是相当有效。 然而依旧无法构成战斗上的利点。缪菈和凛还不至于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计谋就遭到暗算。 面对高速冲来的女子,缪菈缓缓地拔出佩剑。本来在城镇里动刀动枪是一大禁忌,但这个规则并非适用或强制所有的状况。面对不顾周围人们死活而展开攻势的对手,总不能乖乖地坐以待采取波状攻势,光是想做出些微的抵抗就得让女子卯足全力了。 居民们,以及在群众中尚未亲身见证过缪菈与凛真正实力的冒险者们,同时初次以自己的眼睛见识到何谓上级冒险者间的战斗。 比方绝妙地调整,让女子必须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避开的「水碎弹」等等。凛还没有使出全力,术式开展的速度就已经让肉眼快要追赶不上。除此之外,基于对周围人群的安全考虑,还能以极为稀松平常的态度交互施放不同属性的魔术。 货真价实的战斗。脸上带着与年纪相符的微笑,在城镇中享受购物与美食的少女们,拥有的另个一面貌。 以强烈攻势一举击退拔剑相向的刺客,如同在棋盘上攻城略地般的两位少女。 在阿兹拜亚被誉为无法已现有等级衡量的实力者,连同业界的人们都不禁对她们抱持憧憬。没有人不好奇她们究竟多厉害。 事实胜于雄辩,两人的战斗姿态已清楚说明一切。 「……!」 凛的右手已经做好使出风之魔术「震动波」的准备,只等着把它朝女子施放。却忽然脸色一沉。她放弃出招,直接走过女子身边,站到缪菈身旁。 只剩一击就能分出胜负,凛却一瞬间改变动作,使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 到底是想做什么?刚刚使出那招不就能解决吗?群众的疑问立刻获得解决。. 「风之铠甲!!」 咻……空气为之一震,凛与缪菈的周围产生震荡。 既然被称为「铠甲」,应该属于某种防御魔术。魔术这种东西,只有部分人士可以自由操使,但对生活于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人来说仍是耳熟能详。就算不是运用于战斗之中,对魔术的认知亦能稍微提升生活水平。所以只要听闻魔术关联的关键词词,大致上都猜得出来究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紧接着,凛和缪菈的身边降下许多由火焰形成的长枪,两人被笼罩在爆炸之中。 声响与热气,接着爆风袭击。连持续远离战斗核心的群众也不禁发出哀号。这股哀号包含对发生于眼前之爆炸的恐慌,同时代表对身处爆炸中心之凛与缪菈安危的关切之意。 趁着这个空档,到目前为止一直都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女子也得以和两人拉开距离。 女子对火焰长枪没有半点惊讶,似乎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用魔术创造出来的火焰并不会持续延烧。不久之后,火焰便告熄灭,与产生的黑烟一起飘到空中消失无踪。 当爆炸结束之后,凛与缪菈现身于持续震荡的空气之中,全身上下半点伤痕也没有。 遭受不知从哪飞来,具有强大威力的攻击命中却还毫发无伤。众人目睹这一幕不住高声欢呼。尤其以小男孩与小女孩的热烈欢呼声最为响亮。在他们的眼中,在城镇里忽然拔剑挥舞的女子是无与伦比的威胁,也是相当恐怖的人物。而挺身对抗该名女子的凛与缪菈,对孩童们来说简直就是英雄。 两人都平安无事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好消息。 至于不知来自何方的攻击,只要顺着往斜上方看去的凛的视线,自然就会了解犯人是谁。 在广场一角的某栋建筑物的屋顶站着三个人影,应该就是那几个人朝着凛与缪菈放出火焰长枪的吧。从二对一变成二对四,在人数上立刻变成对凛与缪菈不利的局面。 把陷入不安情绪的大人们抛在脑后,孩童们仍坚信凛与缪菈一定会胜利。 两人明明就被那么猛烈的爆炸波及,却还能够毫发无伤地平安出现在众人面前,孩童们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当然的。 「你们也是那位女子的伙伴对吧?」 缪菈以再平常不过的语调向屋顶的人们问话。当然也对只差一点就能打倒的女子维持警戒的态度。 「……」 虽然缪菈也不带半点期待,新登场的敌人当然保持沉默。屋顶上的三人仍采取反应,一行人以魔杖指向两人,明显对她们显露敌意。 「果然是这样啊。没办法了。凛,要对付他们所有人啰。」 「嗯我知道。基本上那边就交给我来。」 「好,麻烦你了。」 简短交谈后,凛与缪菈似乎都对搭档的提案毫无异议,立刻应允。如果她们的心中有比对方更好的方案,或是完全无法接受的时候也会确实地表达出反对意见。 「那就上吧!」 「ok!」 先前袭击两人的火焰长枪,应该就是火属性魔术「火焰之枪」吧。已经见识该魔术的威力程度,凛认为就算数量众多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应付。位于地面的红眼女子,缪菈一个人对付也占了压倒性的优势。同时,就算女子的新帮手使出的掩护射击真有万一,成功穿越凛的阻挡,缪菈应该也有能力应对。不过凛根本不认为那些人有机会突破自己的屏障。 倘使连那种程度的攻击都躲不掉,哪有脸自称为太一和缪菈的队友呢? 同一时间,凛或是缪菈都丝毫不曾放松警戒。 两人均已充分提高戒心。 但仍徒劳无功。 「……就算是你们,也没发现我使用了这个啊?」 似曾相识的某个声音,就来自不远处,凛与缪菈心头凉了一截把头转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何时现身的。 眼前的是几天前才在北方森林对峙过的葛拉米。 「什么……?」 面对彻底出乎意料外的状况,缪菈不禁失语。 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气息。 葛拉米手里的斗篷就是这道疑问的解答。 能够藉由某种方式把气息等所有讯息与外界隔绝的斗篷。过去也曾遭遇过因为这个斗篷而被对方逼近身旁的状况,至今记忆犹新。 「我也很不喜欢靠这玩意,但原谅我吧。」 「咦,等等……唔!?」 总算回过神的凛,把手伸向葛拉米。凭借自我意志而来到这里的葛拉米,对上措手不及的凛与缪菈。老实说,以葛拉米的实力,要是与凛或缪菈 一对一单挑,有机会胜过两人。眼下主导权已然握在葛拉米手里。 「太慢啦。」 「唔!?」 葛拉米用一点都不配她战斗狂热分子态势的平淡语气说出一句话,轻轻松松地拨开凛的手。 然后。 「喝!」 砰咚! 「呜啊啊啊啊!!?」 锐利且沉重的一拳打中缪菈的腹部,她那纤瘦的身躯也因为这股冲击而往上浮起。 这一拳的威力不容小觑,缪菈的嘴角流出鲜血。 缪菈因强烈的痛楚而想蹲下,但葛拉米却不打算让她如愿,用肩膀扛着缪菈。 「再来!」 「呀啊!」 在一阵硬物互相碰撞的声音之后,葛拉米起脚踹向凛的脸。尽管反射性地勉强用手臂挡了下来,不过两人在体格与力量上本来就有些差异,凛被踹飞并摔倒在坚硬的石板路上。 「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么做,不过这是雇主的命令,可别怪我啊。」 「啊……呜……」 对因为受到粗暴对待而发出呻吟的缪菈视若无睹,葛拉米往上一跳。以难以相信还扛着一个人的轻快动作,迅速跳上距离最近的屋顶。 「等一下……呜!?」 凛慌慌张张地起身,正打算用魔杖指向葛拉米,但却因为感受到有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她采取了回避动作。这道身影是先前被两人逼得几乎走投无路,手持机关杖的女子。 「喂,那个小姑娘就交给你们拖延了。我知道你们赢不了她,不过只要能拖住她就够啦!」 葛拉米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等等!呜哇!」 凛同时遭受红眼女子的挥砍以及来自斜上方的掩护射击,连让葛拉米停下脚步都办不到。这组人的合作攻击相当难缠,甚至还会发动偏差射击的攻势。就连凛也无法闪过他们直接追赶葛拉米,只能落得眼睁睁看她逃走的下场。 「缪菈啊啊——!!」 虽然已经尽力了,凛亲眼见到伙伴被掳走而悲痛高喊,叫声响遍广场每一个角落。 ◇◆◇◆◇◆◇◆ 叩、叩、叩。 一阵鞋底踩在石制地板的声音回绕。 声音从上下左右反射回音,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从哪里传来,几乎产生混乱。 天花板、地板、左右的墙壁,全都是以石头堆成,看不到任何接缝。 火把以一定的间隔设置在墙上,照明效果称不上充分,仅仅走路的话倒还不至于造成问题。 「……」 太一抚摸着这面墙壁。尽管质地有些粗糙却找不到半点明显的凹凸。 假如是人类以工具凿出来的,不论怎么处理也不可能办到这样的加工手法吧。 从这点推论出一个假设。 「这应该是用土之魔术挖出来的地下道吧。」 「果然是这样啊。」 走在旁边的安娜塔西亚抢先说出自己的见解。 她的看法与太一稍早的假设相同,两人猜测的理由应该也一样。 做工比普通地下道还来得扎实许多,丝毫没有可能崩塌的不安感。为了建造出如此完美无缺的通道,势必需要相当高超的魔法。代表这个通道是由相当熟练的魔术师建造出来的。此外,两人也意识到这可能是出自敌人之手。太一也深切地期盼这个魔术师现下并不在附近。 不,对太一本人来说,就算该名魔术师在现场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同时预想到,即便面临要一决高下的局面,自己不会居于下风。 就算要高估对手的实力,比方可能与凛、缪菈或是太一的师傅蕾米亚的实力相当,太一也能断定自己绝对不会输。 假设在通道的尽头有个擅长肉搏战的魔术师,可能使出各种投机取巧的手段,或把我方要得团团转。既然这个通道是由魔术师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这里属于敌人的地盘。对方可能主动展开攻击,也不能排除会准备几个陷阱埋伏在后的可能性。 太一认为,就算出其不意地遇上这些攻击,只要硬着头皮闯过去,最终应该不会有事。 【插图】 无论过程如何,毕竟太一的力量可是所向披靡的强悍,大概可以满足堪称为「蹂躏」的表现。 就算本人知道自己是强悍到突破天际的人物,怎么说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力量。太一打算毫不保留地彻底发挥。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希望该名魔术师现身于此呢?。 不用说,这都是在考虑到站在他身旁的安娜塔西亚之安危。 太一靠自己用尽全力,应该可以大致铲除各种难关。就像大象把杂草踩烂一样。 只不过,太一眼中的杂草,对安娜塔西亚来说却是宛如猛兽的利牙。 当然太一也想保护好安娜塔西亚。 有必要的话,太一也愿意牺牲自己保护安娜塔西亚。不过他也觉得想靠这种方式突破难关,应该是太过乐观了。 我的经验还是太浅了。 只要一想到,万一对手看穿我们在想什么,识破我们想要采取的策略,战局等于在那一瞬间就结束了。太一总有这种感觉。 「……太一。」 「嗯,是门。」 走了几分钟后,不知究竟通往何处的通道前方被一扇门截断。这是一扇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可从左右开启的木门。 「那、就照之前说好的,由我先检查看看啰。」 「好,麻烦了。」 安娜塔西亚缓缓接近木门,搜寻看看四周是否装有陷阱。 安娜塔西亚自己主张,与正当职业的游侠相比,她对陷阱的知识不过世一般等级。 那不外乎是她的谦逊之词。从混入人群中、乘隙逼近自己的目标之技术,遭遇敌人时开溜的技巧,紧要关头也能够正面交锋的能力,识破隐匿对象的智能,乃至防止自己不要中毒与对他人下毒的技能。除此之外甚至还具备设置与看穿、解除陷阱的技术。在上述的相关技能方面,安娜塔西亚或许都比不上个别的专家。但她依旧均等具备了相当水平的实力。这就是所谓的暗杀者。 由于她正全神贯注地调查木门,太一便主动负责警戒四周。 两人进入地下道还没过多久。这段期间内没有遭遇过敌人袭击,或是触发陷阱的状况。 但也可能是本来就没有陷阱,而是敌方为了让两人一路留意陷阱而分心,好替敌人制造乘虚而入的机会。 太一盯着天花板附近,从上方开始调查木门的安娜塔西亚如今已蹲在地上,弯下腰到脸部快要贴近地面的程度,自顾自地在进行着什么工作。 因为这个姿势,使得安娜塔西亚紧实且玲珑有致的臀部朝着太一的方向翘了起来,只要是男人,就会不自觉地朝臀部的方向行注目礼。 虽然并不会像某个拥有「蛇」称号的间谍那样不知所措,太一也曾经是个极为普通的男高中生。 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伙伴臀部看,太一急急忙忙撇开视线。 就在下一秒。 「我把陷阱解除了,这是一种会喷毒的陷阱呢。」 安娜塔西亚起身并转头如是说。 她的脸色没有特别的变化。只差一点就被发现自己偷窥,太一不住松了口气。 「是吗?还有其他的陷阱吗?」 「没了,我很仔细地检查过了,没发现其他的陷阱,可以开门了。」 「好,那我就开门了。」 太一把重点放在防御力与瞬间爆发力上,并顺便对肌力进行一点强化,接着将手放在门上。 叽咿……门上生锈合叶发出的声响传遍整个通道,接着缓缓打开。 「……」 看了看木门的另一侧,仍是一条直直的石制通道,到处都看得到火把照明这点也不变。同样没有发现敌人的动向。 「似乎没问题,那继续前进吧。」 「嗯,也是呢。」 太一与安娜塔西亚再次迈开步伐发出声响。太一打头阵,而安娜塔西亚则在稍微斜后方的位置跟着他。 这是为了万一有什么从正前方来袭时,太一能充当安娜塔西亚盾牌的阵形。很不巧的是,太一并不会分身术,假使敌人从后方来袭便无可奈何。因此两人才采取这个阵形,当敌人从后方突袭的情况时,安娜塔西亚能够立刻绕到太一后方。 才刚出发不久,安娜塔西亚忽然把脸凑到太一脸旁。 太一才刚心想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屁屁,形状很不错吧?」 她轻声细语地这么说。 「嗯,什…喔…咦?」 大脑拼命思索辩解之词,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太一的嘴巴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 根本没料到她会来这招,还以为没有被发现的啊。 「呵呵呵,虽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也只是个普通男孩子呢。你对我的屁屁有兴趣吗?」 现在已经变成一位成年女性在逗弄纯朴少年的状况。让人实在很想吐嘈他们「在敌人的地盘里还有心情搞这些有的没的?」但实际上,不论是相当狼狈的太一,还是正在开太一玩笑的安娜塔西亚,均未放松戒备。在类似调情的同时,大脑也在处理其他事项。这点程度的小事对安娜塔西亚来说只是暖身运动罢了。 「啊,不……那是……」 对毫不留情地不断开他玩笑的安娜塔西亚,太一试图用话语蒙混过关,但却不断失败。 「没关系的,毕竟你是男孩子,这很正常啊。不过呢,这里可是敌人的地盘,还是该稍微收敛点唷?」 「呃,不……说得也对,真对不起。」 尽管直接吐嘈回去就行,但太一选择好好道歉。安娜塔西亚也对他的这种态度颇有好感。 在眼前的这名非常不好意思地搔着头的少年,和刚刚散发出强烈战斗力与压迫感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种落差,让安娜塔西亚发现她打从心底对太一感到的恐惧感已经逐渐变得薄弱。 其中也包含了纯粹的喜悦。从世间一般的常识来看,安娜塔西亚的年纪已经踏入晚婚的阶段。倘使现在变回普通人的身份,安娜塔西亚也不会选择像太一这种年纪的少年作为结婚对象,她只会挑年纪比起自己还要来得大的男性。 更应该说,从安娜塔西亚的立场来说,理论上会找比自己年轻的女子谈恋爱的太一,对她的臀部有兴趣,给她的感觉其实还不差。纵然他应该没打算成为安娜塔西亚的恋爱对象。 「既然知道不对就原谅你吧。想摸摸看吗?还是说想看呢? 用食指抵住太一嘴唇,安娜塔西亚露出妖艳的微笑并抬头看着对方。并肩站在一起时,安娜塔西亚的视线大约到太一的脖子附近。太一除了嘴唇被碰触外,又承受近距离由下往上看的凶狠连续技命中,他需要花三秒左右才能重新振作。 「呃……那个……」 被问了一个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的问题,太一相当困惑而无从应对。要是拒绝恐将伤害安娜塔西亚身为女性的自尊。也不可能老实不客气地说想摸或是想看。 充分享受过太一的反映,安娜塔西亚静静地移开手指,转换成普通的微笑表情。 「开你玩笑真是对不起,我是闹着玩的。」 「啊,咦?」 太一或许是一时之间还摸不着头绪吧。只见他单纯地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接着应该是弄懂安娜塔西亚这句话的意思,表情变得相当没有出息。 「原来是开玩笑啊,别这样闹我嘛……」 虽然不值得拿来引以为傲,不管说得再好听,太一与女性打情骂俏的能力实在称不上高手。对现在的他来说,无论如何努力尝试,要巧妙地回避像这种由女方主动发起的挑逗攻势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抱歉抱歉,好了,快走吧。」 「……受不了。」 话说回来,面对接近性骚扰的嘲弄也无法强势回忆。眼见安娜塔西亚吐舌头道歉,太一只能面露苦笑并再次往前走。 「啊,对了对了。」 「什么?」 「不能给你摸,但是只用看的话倒是无所谓喔。」 「我才不想知道这个哩!」 还以为玩笑到此为止却又挨了一记回马枪,太一也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加上石板路的构造,让他的声音出现超大音量的回音。 戏弄太一一阵之后,安娜塔西亚变得薄弱的恐怖感终究消失了。 至今为止一直在地下社会过着充满杀戮之气的人生,体验过许多,也亲眼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强者。 这样的安娜塔西亚,却因为太一身上充斥的魔力而瞠目结舌。 世上哪有魔物的魔力能与太一匹敌呢?不,还是不该说世界上没有能太一并驾齐驱的强悍魔物,毕竟世界可是很大的呢。 话说回来,如果一辈子生活在人类的领域中,大概永远遇不到吧。 对太一本身来说,或许这没啥大不了的。就算拥有那种程度的实力也绝对不会将愤怒流于形色,普通和他交流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反而还蛮爽朗的。 老实说,安娜塔西亚就是因为这点而对他抱持好感。 另一方面对太一感到恐惧也是千真万确。 这不是安娜塔西亚的理性或感情可以解释的心境。 面对拥有压倒性力量的上位人士时,自然会产生一种类似防卫本能的恐怖感。 她是真的感觉到太一的视线:一种没有其他意图,只是不自主地瞄过去的那种视线。 对正值对异性感到兴趣的青春期少年来说,那种反应相当正常。或许与少年同年龄,有洁癖的少女会对那种视线抱持着厌恶感,不过安娜塔西亚毕竟也是以暗杀者的身份累积人生经验,一路走来看过、交手过相当多把她当成性欲对象的男性。光是被偷看臀部这种程度的骚扰还不至于让她介意到要开口揶揄对方。 安娜塔西亚纯粹抱着好玩的心态嘲弄看看,想不到太一的反应好到反而让她越玩越起劲。 或许太一本人没有注意到这点,其实在敌阵中还故意开玩笑让伙伴不知所措的安娜塔西亚实在没有资格跟人谈所谓的「自重」。 连安娜塔西亚自己都很惊讶,逗弄太一居然会是一件这么好玩的事。所以就算对太一感到抱歉也不打算收手。同时藉由对他开玩笑的方式,发现自己所抱持的恐怖感随之逐渐降低。安娜塔西亚也明白,可能因为玩过头惹得对方受不了而被讨厌,但她也大胆地把心里所想的全部说出来。 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安娜塔西亚希望两人今后也能够继续好好相处。从实力方面来看,太一的确值得信赖,但要把他视为朋友的话,那份恐怖感将会成为阻碍。 幸运的是,太一并未对开玩笑开过头的安娜塔西亚抱持着不好的印象。 等到包含这次的乱七八糟事件全都结束之后,她打算鼓起勇气这么说。 「和我当朋友吧。」 此时的安娜塔西亚完全料想不到,她心中最想对太一说的「让我们当朋友吧」这句话,之后居然产生大幅度的变化。甚至演变成能丝毫不留下任何悔恨,能够确实表达的局面。 「这里啊……」 两人 在蜿蜒的通道里左弯右拐一阵之后,总算抵达目的地。 实际移动距离没有多远,由于同时警戒着可能会出其不意从死角冒出的陷阱,所以走得相当慢。就正常来说或许不到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这条通道,两人却花了三十分钟。 因此安娜塔西亚才会对总算见到目的地一事大为感叹,并说出这句话。 在通道前方候着两人到来的是一扇钢铁制成,表面刻有精雕细琢纹路、可以从左右方开启的门。这扇门和至今遇到的门风格大相径庭,会让人觉得似乎它正藉此表明「我就是终点」。 「那么太一,同样由我先去探测一下门边有没有陷阱。」 「好的。」 安娜塔西亚说完便往前踏出一步,维持一如故往的慎重态度,慢慢地检视着周围环境。 ——突然有股全无根据的感受。 仿佛被某种黏答答的东西包覆住,笔墨难以形容的不快感。 (……怎么回事?) 太一稍微皱了眉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总之先回头确认。基于毫无根据却货真价实的不妙预感。 「————!」 紧接着出现一股急速膨胀的魔力,展开地点是…… 「安娜——!」 「咦?」 安娜塔西亚正前方的地面迸出一道光芒。 在确认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之前,太一目睹安娜塔西亚因为突然膨胀的魔力及太一所发出的焦急喊叫而弄一头雾水的反应,身体自然地展开行动。 魔法阵于地面扩展开的景象映入安娜塔西亚眼帘。魔法阵散发出金黄色磷光,同时开始旋转,光芒则朝天花板直冲而去。 当光芒消失的那一刻,出现了一个灰色的人偶。 没错,正是戈雷姆。 「……咦?」 用任何属性都能够创造出戈雷姆,但要是问蕾米亚她最擅长创造出什么属性的戈雷姆,应该就会得到「土」这个答案。 创造戈雷姆的魔术被归类为上级魔术,并且只有屈指可数的魔术师能够实际操使戈雷姆。此外,如果要用土属性以外的魔法创造出戈雷姆,那难度至少得再往上跳两级。因为相较于只要凝固就能塑造出形体的土属性魔法,水、风、火属性都没有固定的形体,非常难以塑形。 不过利用水、风、火属性创造出的戈雷姆则具备较不受物理攻击影响的优点。这个就先不多谈。 有办法创造出戈雷姆的魔法师,确实就能证明自己拥有相当高等的实力。而藉由这种高级魔术师之手创造出的戈雷姆,自然是相当难缠的对象。 尽管安娜塔西亚已经在认知中理解上游道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实物。 戈雷姆自顾自地举起拳头,在跨出一步的同时往下挥拳。 尽管是加上全身体重的一击,却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单纯的挥拳。 不过这却是一击必杀的攻击。威力等同于以高速射出透过魔法硬化过的石块。而且戈雷姆本身的惊人体重也使得破坏力更上一层楼。不禁让人怀疑假如体型纤瘦的安娜塔西亚挨了这一击,身体会不会直接断成两截。实际上这一拳也真的拥有如此刚猛的威力就是了。 高速逼近的拳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被如此杀气腾腾的气势震慑住,安娜塔西亚动弹不得。 ——我太粗心了? 不,我确实有在留意陷阱。 ——我有提防敌人是否存在吗? 这我也有做到,应该说这种习惯早已渗进我的体内。 ——还是说这个魔法阵本身就是陷阱? 的确有这个可能,而我方才触发了它。 于此迫在眉睫状况下显得毫无意义的自问自答,不断在安娜塔西亚脑海中萦绕。 (……我会死在这里吗?怎么会这样……) 不愿接受这个结果,绝对不能接受。但安娜塔西亚没有力量回避这个宿命。虽然一点也不想说出「力量就是一切」这种话,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就是个弱者的主张只会遭受践踏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里有太一,超越安娜塔西亚常识范畴之外的太一。 总觉得要是他的话,不论这个地方出现什么陷阱,都能凭借本身力量突破才对。 既然如此,交付给他应该是正确的吧。安娜塔西亚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多希望能够如愿逃出这个局面。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这个世界的准则下,有时候人命甚至比一枚硬币还要不值钱呢。 安娜塔西亚闭上眼,脸上浮现似乎已经超脱一切,相当安稳的表情。 「……!?」 突然一股被某种温暖的东西拉过去搂住的感觉。同时一阵传递全身、非常闷沉的振动。 「嗨。」 「嗯?」 声音来自头上。安娜塔西亚张开眼睛发现视线被衣物所占满,接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往下俯瞰的少年脸孔。 「……咦?」 太一对着因为还无法完全把握状况而摆出一副呆滞表情的安娜塔西亚笑了。 安娜塔西亚的肩膀被太一的手围住,看来是被他抱住了。太一的右手则伸得笔直,挡住戈雷姆的拳头。 「没事吧?」 没有特别明显的疼痛感,只是心跳稍微有点剧烈。应该是面对生死关头而陷入极度紧张才导致如此的吧?一定是这样。 看到安娜塔西亚点头回应,判断伙伴应该没事的太一正面凝视她。 「不要在我眼前那么轻易地放弃嘛。就算你陷入危险,我也会想办法出手帮你的啊。」 真是嚣张。因为见识过他的实力,安娜塔西亚明白这句话并不是说来要帅用的。他很清楚太一只是陈述一项理所当然的事实罢了。 弹开戈雷姆的拳头后,太一维持抱着安娜塔西亚的状态直接往后跳。回头可看到戈雷姆踉舱数步才站稳脚步。到底要用多么强悍的力量弹开拳头,才能让那拥有惊人重量的身躯踉呛呢? 着地的太一放下安娜塔西亚,并以自己的身体保护她的姿势站了起来。 「吼喔喔喔喔喔”」 出自戈雷姆口中,让人不觉得是生物,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咆啸响彻四周,鼓膜因此受到冲击。 戈雷姆配合咆啸声往前冲,摆明沉重的躯体,但带出超乎想象的速度。 「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太一对安娜塔西亚发出忠告后,自己也向前冲去。 锵!戈雷姆的拳头和太一的手肘互相碰撞。两股力量互相抵销,双方瞬间就在空中停了下来。 「吼喔喔喔喔喔!」 「看我的啊啊啊!」 太一和戈雷姆,在距离安娜塔西亚的数公尺之处互殴。太一连续承受只要一击就有可能让安娜塔西亚丧命的攻击,巧妙拨开所有攻势,甚至顺势展开反击。 那是人类的战斗方式吗?一般来说,和戈雷姆互殴,或是把它的攻击照单全收之类的,全都是现实中不可能办到的事。 眼前那名少年却不当一回事似地和戈雷姆挥拳互殴。 实在难以置信,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不对,透过空气传来的沉重冲击感显示出这是千真万确的。 不久之后,局势似乎转变成太一占上风,戈雷姆越来越常防御。 藉由这个机会,太一进一步强化攻击的手段。 用不了多久,戈雷姆已然被迫要交叉双手,执行彻底的防守态势。 「这点程度的防御,看我打穿你!」 太一用力握紧拳头,藉由扭曲身体的方式使 力,以如同要把拳头往前扔出去一样的动作挥拳。 构成戈雷姆的岩石粉碎,碎片到处飞散。它的左肩被破坏,手臂完全脱离身体。 「咕唔喔喔喔!?」 不清楚这强大的威力是否能够让戈雷姆感受到痛楚,不过这一击肯定是奏效了。 「喝啊啊啊!」 在空中旋转一圈,扫出右腿。太一瞄准的目标是戈雷姆的后脑杓。如同往下劈去的一击,以岩石制成的巨大身躯被逼得趴在地上。令人站不住脚的巨大震荡循着地面袭向安娜塔西亚。以戈雷姆为中心,地面出现像蜘蛛网的龟裂。 「这招如何!」 最后,太一在落下的同时朝着戈雷姆头部挥出一拳。 戈雷姆比起人类还要大上两圈的头就这么被打飞,太一的拳头一路捅到地面。 太一的攻击所造成的影响不仅止于此。 通道整体剧烈动荡,地板上也开了一个大洞。还是一个深度超越人类身高的超大洞。 通道回归一片寂静。这场战斗余波所产生的震荡导致天花板掉下沙尘,细琐的声音如今听来格外鲜明。 拔出插入地面的拳头后,太一看了看戈雷姆的动静。 「像这种戈雷姆应该有所谓的核心才是……。在头部吗?不过已经感觉不到魔力了……。」 少年自言自语着。真的有核心这种东西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即使头被打掉,这尊戈雷姆应该还能行动才是。 不过安娜塔西亚还是初次耳闻「戈雷姆有核心」这件事。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核心。严格来说,要想设置也是可以,但需要使用相当庞大的魔力。在核心没有被破坏的情况之下,戈雷姆可以进行无限的再生与行动。反之,没有核心的前提下创造出来的戈雷姆,遭受一定程度损伤便无法继续行动。戈雷姆和太二父手后,左手臂自肩膀以下全遭到破坏,对人类来说的要害「头部」也被摧毁了。这就是与拥有夸张至极蛮力的太一互殴的下场。损伤明显超越极限,所以这尊戈雷姆已无法继续行动。 「嗯,算了。搞不懂的话就彻底破坏好了。」 对双脚进行强化后,太一继续一步步破坏戈雷姆依然安然无恙的右手、双脚,以及相当于人类心脏的部位,还有腹部正中央。 毕竟是相当强悍的敌人,要是它再动起来会很棘手。于是太一判断首先破坏这些部位比较保险。 目睹这场彻底摧毁,倘使感到些许「残酷」,这样的人不适合担任冒险者。面对魔物之类对象心软,是冒险者们最优先被教导的禁忌之一。 不论怎样的对手,只要是魔物就该破坏殆尽。要是觉得残酷而无法下手,就无法胜任冒险者这个职业。 不论是太一或是凛,从蕾米亚和缪菈那儿最先学到的也是这方面的概念。 「好,结束了。」 明明就没流半滴汗,太一还是摆摆样子做出擦汗的动作并回头。 他对上的是呆呆站在原地的安娜塔西亚。 「结束啰!」 「啊、嗯……。真的赢了呢……」 「嗯?对啊。这点程度的对手不是问题。」 「……」 我也会想办法出手帮你的。 太一的确身体力行自己的承诺。当然并非随随便便就能办到。 那尊戈雷姆真的相当厉害。太一却光靠一己之力,还在没有拿出全力的情况下就打赢了。 甚至不达先前在敌人根据地里发挥出的实力,依然轻松打倒戈雷姆。 安娜塔西亚首次遇到如此「货真价实」的强者。 「好,走吧。能不能麻烦你看看那扇门有没有问题呢?」 「啊,好。」 自己这样下去是不成的。安娜塔西亚如是想并摇了摇头,试图转换心情。 不该用太一的胜利来抵销安娜塔西亚因自身疏忽而造成意外的愧疚感。况且她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这么想。 检查门一段时间后。 「嗯,应该没问题了。」 看来那尊戈雷姆应该是最大且唯一一个的陷阱了,这扇钢铁制成的门扉没有其他陷阱。 「是吗。那我要打开啰,准备好没?」 「好了。」 不知道会窜出什么东西,太一做好心理准备以及各种强化后把两手放在门上。 为了抵抗比想象中要来得强大的反作用力,太一本来弯曲的手肘慢慢地伸直,铁门被这么一推,便随着生锈的噪音慢慢打开了。 「原来真有人能进到这里面来呀。」 「呵,挺能干的嘛。」 开门之后,太一与安娜塔西亚面对的是。 比起凛与缪菈要来得稍微稚气的少女的声音。 以及漂浮在漆黑空间中的无数大红色光芒。 ◇◆◇◆◇◆◇◆ 肉搏战与掩护射击,前锋与后卫的互动在战斗中可说是和强敌交手时最为基本的战术。 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自然容易忽略来自侧面的攻击。同样不能对眼前拔剑相向的敌人掉以轻心。 与魔物对峙时,是个能高效率造成伤害的策略。对手换成人类,就算遇到实力比自己坚强的对象也能有效地替自己保有优势。 只不过,万一实力坚强的对手不打算对实力较弱的一方掉以轻心,并展开玉石俱焚的攻击,好不容易保有的优势就会在转眼间崩毁。 「我不是已经叫你不要挡路了吗!」 凛在极近的距离之下对朝她砍去的剑施放火球术。 炸裂的火球引发一阵爆炸。 「啊呜!?」 「呜!」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不光是遭受火球术攻击的女子,凛当然也会受到牵连。 深切明白这个道理的凛,和将火球术照单全收的女子,双方在心理准备以及对负伤的预先应对都有所不同。 两人像被弹出去般地炸飞。女子直接重摔倒地,凛则是身上冒着黑烟、往后滑了好几步却仍硬撑着没倒下。下场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我可没空当你们这些人的对手啊!」 连咏唱的时间都嫌浪费。甚至没空确认女子被炸飞出去,眼下正努力想要爬起来的状态。 凛把魔杖放开,朝还在地面上滑行的双脚灌注力气,好让自己能够扎石站稳。右半身维持往前倾的姿势,右手则伸往屋顶上的方向。 魔杖敲到石板路后发出了「镰啷」的声响。 「喝啊!」 她所施放的是起风的魔术,初级风属性魔术「烈风术」。 初级魔术是所有魔术的基础,也是想要踏上魔术师这条道路的人的必经之路。 同时也是能够明显展现出魔术师的实力悬殊程度的魔术。 出自凛之手的「烈风术」,就风属性魔术来说也可以称之为「真髓」了。 其威力之大,单是后座力就能让施术者往后多退五十公分,上半身也会稍微不稳。 屋顶被震碎,位于该处的三位魔术师也一并被打飞出去。 那些魔术师既然有办法使初中级火属性魔法「火焰长枪」,凛也预想他们被打飞出去依然有能力救自己一命。因此毫无顾虑地施放魔术。 最重要的理由是,她已经没时间如稍早一般,刻意减轻威力,一点一滴地施加伤害。 凛打倒眼前所有的敌人,对着摇摇欲坠地站起身的女子,施放不需咏唱的「水碎弹」把她打昏。尽管威力已经降低了,还是称不上手下留情。 凛盯着葛拉米离去的方向。 在她打倒刺客的这段时间,应 该已离开相当远了。 尽管已然远去,但葛拉米的气息却没有消失。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只要使用那件斗篷,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隐藏自己行踪才是。 想到这里,凛摇了摇头。现在没办法管这些了,既然葛拉米主动暴露行踪,就暂且大方留她一条命吧。就算这是陷阱也无所谓。 「呼、呼……还有办法、追上……」 尽管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凛的双眼依然炯炯有神。 基于焦急心境而在精神上感到疲累,不过肉体上只受到些微损伤。剩下的魔力存量也没问题。 独自挑战葛拉米或许有些吃力,不过凛现在并不打算思考这些。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缪菈救出来。既是女孩子,难保不会遭遇贞操危机。但是凛的不祥预感更胜其上。 「呃,请问……」 「咦?」 被相当稚嫩的声音搭话,凛把头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凛身旁出现一名男孩与一名女孩,两者均抬头看着她。 他们手上拿着的是凛先前在战斗中放掉,心爱的魔杖。 「你们……」 「我说,大姐姐,你是不是要去救金头发的大姐姐?」 「呃,请你小心一点喔。」 眼见年幼少女担心凛的安危,捧着魔杖还给她,凛的脑袋立刻冷静下来。 「嗯,没错啊,接下来我就要去救我的伙伴。」 凛在收下魔杖的同时弯下腰,伸手摸摸女孩的头。 听到凛并不是相当大声却十分有利清晰的声音,男孩和女孩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要加油喔!」 「绝对不要输给那些大坏蛋!」 「好!」 多亏这两个小朋友,凛冷静下思绪。燃烧斗志,以及怒火中烧而横冲直撞,两者可能导致的结果截然不同。 凛试图整顿自己该做些什么,马上发现得立刻进行的事项。首先要与敌人接触。不论手上握有多么优秀,足以形成大逆转的策略,在追上敌人之前都是枉然。 凛对自己的心境吓了一跳。 明明是刻不容缓的状况,居然能够如此冷静。 她挺直了腰,环顾四周。 接着她朝向正好与葛拉米离去方向相反的方位。 正确来说,是矗立在该方位的一栋建造在石板路上的三层构造建筑物。 凛利用风属性的魔术,以相当轻盈的动作踢了地面一脚。虽然不像飞行魔术那么好用,藉由风属性的魔术,就有办法进行如同在天空滑翔般的远距跳跃。 没错,我觉得现在的自己什么事都办得到。 一脚踩上与地面垂直建造的墙壁,弯曲膝盖,紧盯着即将前往的目的地。 必须尽可能缩短距离才行,而且速度不能降低。 每踢一次都得远距离移动。 风在凛的脚底凝聚成漩涡。 她并没有像太一那般具备压倒性的力量,无法进行那种超高速且又相当纤细的动作。 不过凛却拥有专属于她的一种力量,那就是太一无法办到,能够操纵四种属性的力量。 朝着直线前进。 只要以全力往前跳的话。 不,应该说。 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拿出全力往前跳。 魔术就是要靠想象,缪菈在最初的修时所说的一点也没错。 但凛本人却一点都没察觉她已经又跨越另一道高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不是想着要节省力量的时候了。 凛卯足全力一脚踹向墙壁。 这一踹也传来一阵石壁碎裂的声响。 于此同时,她身旁的景色就像被往后用力拉扯般流逝。 转眼间,凛的身影就从广场上消失了。 先不提当事人的凛,在广场上目击这一幕的居民们全都因为惊讶而骚动了起来。 足以踢碎石壁的一脚,像在空中画出一条线的跳跃。不,应该要用「飞行」来称呼会比较适当吧。凛在空中移动的身影实在太具震撼力,那速度简直就是颠覆常识。 尽管在艾利斯廷王国的城镇阿兹拜亚里,有蛮多懂得魔术的人。不过就连他们都没办法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的话,那一般百姓自然也是身陷五里雾中。 但也不是就此维持在万事摸不着头绪的状态之下。具备一定程度实力的冒险者们,在与伙伴们讨论凛所采取的行动之后,就有办法进行解说。 群众因此也得以了解,凛除了在脚上施加强化魔术,还进一步让风附着在脚上,增加推进力就不可能继续前进。 葛拉米依旧维持着背靠建筑物的墙面,双手交抱于胸前的姿势。脸上的表情相当冷酷。 「真快呢。」 感受不到葛拉米的战意,貌似全无意思要和凛打一场。 不过凛早已了解葛拉米拥有「战斗狂热份子」这种恼人个性,为了能够享受战斗乐趣甚至还会诱使敌人形成双方势均力敌状态。因此,就算凛认为会受到葛拉米偷袭的可能性相当低,也不至于天真到不懂得做好最坏打算。 毕竟葛拉米本来就是个连上次的正面交锋,前次凛也是和缪菈并肩作战才勉强战胜,所以不可掉以轻心。 不清楚是否察觉到凛的紧张,丝毫没有摆出战斗架式的葛拉米开口了。 「别担心,现在的我不打算和你交手。」 「咦?」 面对葛拉米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举动,凛不自主地发出诧异的声音。 因为必须从葛拉米的口中打听出缪菈的所在位置,凛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和她交手才好的问题。 「你说不和我交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凛维持住差一点就解除的战斗姿势并开口问对方。 葛拉米离开紧靠着的墙壁,自顾自地把右手举到她的脸旁。 「在那里。」 葛拉米举起大拇指朝向某个方位。 「那边是不是有一栋比起其他要来得高的建筑物?妖精小姑娘就在那里。」 她指的应该是距离两人数栋之远的建筑物。 或许是凛想太多,但却是一栋好像弥漫着奇妙氛围的建筑物。或许葛拉米所言不假,缪菈有可能就在那里。 但是,倘使真是如此。 「为什么要告诉我?」 凛的怀疑其来有自。毕竟葛拉米为了掳走缪菈,甚至不惜使用能够遮蔽魔力与气息的斗篷对两人展开奇袭,诸多违背自己本性的手段。 「哼,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喜欢那种偷鸡摸狗的方法。谁死掉都跟我无关,但你们是我的猎物。怎能让你们随随便便被干掉呢。」 葛拉米不怀好意地笑了。而且是那种相当心满意足的微笑。凛一点也不了解她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笑容。 「我遵照雇主的希望把目标带来了,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对方没跟你说之后要对周围保持警戒吗?」 「有啊,不过你漂亮地突破我的警戒网抵达目的地了,就是这样啊。」 「……」 葛拉米明明就是故意放凛进来,而且还把问题怪到凛的头上。能够突破葛拉米这种高手的警戒,对方一定会更加提防我吧?凛如此想着。 真是的,居然帮了这种倒忙,实在有够麻烦的。 可是既然葛拉米都刻意放我一马了,那也不能辜负她的好意。毕竟对方是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啊。 「快去吧,我的雇主要对那个妖精小姑娘进行『真红契约』呢。 」 「『真红契约』……?」 从来没听说过的名词让凛不禁歪头疑惑。 「你应该熟到不能再熟了吧?就是用在暗红巨狼还有暗红元素怪的那个啊。」 「……!?」 听到这两个名词,凛的心脏开始狂跳。 被本来再普通也不过的沼泽巨狼逼得面临生命危险。甚至连太一也为暗红元素怪吃尽苦头。 尽管最终双方都获得胜利,事件平安收场,可是一度陷入危机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脑海中浮现两头全身通红的魔物后……凛的脸色发白了。记忆中两头全身染红的魔物。『真红契约』。两件事合而为一。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难道……难道想让缪菈变成那样!?」 「好像是呢。」 葛拉米点了点头。 「快去吧,是你的话,跟那里面所有人对峙也不会被拖慢脚步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谢谢!」 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凛拼命往前冲,同时没忘记施加能够在下意识发动的强化魔术。藉由在墙壁间反弹的方式越过障碍物,凛驾轻就熟地使出这种有点类似杂耍的动作,她那绑着马尾的身影在转眼间就从葛拉米的视线里消失无踪。 「……居然对我道谢啊。那家伙的神经未免也太大条了吧。」 葛拉米再次把双手交抱于胸前,并把背靠着墙。 葛拉米实在对向缪菈施予『真红契约』这件事情相当不以为然。老实说,她甚至衷心想帮凛一把。 可是没办法这样做。葛拉米也有自己的苦衷,这已经是她对凛最大的善意了。 「啧。」 葛拉米在发出不甘愿的声音后看了在右手腕上,成为她「苦衷」的刺青。那个有着八颗红色眼睛的蜘蛛刺青,正诡异地注视着葛拉米。 「我会出手帮你们也只有这次了。要打倒你们的人是我,绝对不准输给无聊的人啦。」 葛拉米仰头望向天空小声地说。细微的声音很快随风而逝。 ◇◆◇◆◇◆◇◆ 碰! 凛抵达目标建筑物,如同要挥拳殴打似地用力打开可从左右开启的木门。 「什么人!」 在寂静的建筑物中传出一阵骚动,男人对凛破口大骂。 「缪菈!」 从男人口中发出的声音应该凛也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对她来说这却毫无意义,简直跟噪音没两样。 她迅速环顾四周,立刻发现要找的目标人物。 缪菈被锁链绑住、吊在天花板上,脚底下还浮现出稀薄可见的红色魔法阵,位于被十多人包围的圆阵中央。 看来没有遭受到凌虐,这让凛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放心的表情立刻从她脸上消失。缪菈的额头上冒出许多汗珠,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微微张开的口中传出急促的喘息。 「这家伙!还不报上名来!」 【插图】 一名身穿莫名奢华风情礼服的男人从旁窜出,揪住肩头,使得凛略为失去平衡。照这声音听来,就是他第一个大吼。 「喔~你是……」 男子貌似认出凛并窃笑。 「哼。你是那妖精的伙伴啊?哼……来得正好。」 男子的视线从脚尖到头顶,一路舔过凛全身,歪嘴继续说道。 「神已经判了你的罪,特别要你活祭供养仪式。」 听闻此语,身穿贯头衣的男子们笑得猥亵。因为他们明白「活祭」的意义。眼见凛毫无反应,男子攫过她的手,把她领到众人中心。 「啥?」 然而凛纹风不动。 「欸。我要救缪菈。别碍事。」 凛专注望着缪菈,声调不见慌乱地宣言。 「你说啥!?」 不确定是否听见凛的话,男子一脸诧异。 凛的感情升华。目光不像沸腾的热水,而是宛如炽热融化的铁液。但是脑中极其冷静。比冰更低温。大脑热度一旦超越感觉阈限,反而变得淡漠。 「我叫你别碍事。偏要阻挡的话……我就硬闯。」 「什么傻……嘎!」 男子瞬间弹飞,后背用力撞上地板。趴在地面,再也爬不起来。 现场没人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实情是魔力瞬时扩张造成的。加上无需咏唱即可施放的风魔术『震动波』。男子近距离承受两波攻势,毫无抵抗余地,直接被震飞。 照理凛本身也会受影响。不过这次与稍早同归于尽态势的『火球术』不同。凛在施展之前已先行将效果完美抑制在自己不会有事的程度。 「我说过了,别碍事。」 「嘎啊……咳哼……」 凛冷峻俯视倒地的男子,语调平板地重复。 「这……这女的是异教徒!杀了她!用她的血献祭!」 一时之间,男子背后连续传来多数金属铿锵声。 理所当然地,现场所有人均装备了武器。与魔术师对峙,或许难免有些伤亡,然而对方不过是个小丫头。要取命应该是轻而易举。 (是啊……我的生命本不该在这里结束。) 男子趴在地上闷吼。怎可任人宰割。这次的仪式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停滞于主教,迟迟未获晋升。如今有此无二良机,没理由放过。 「快上!替这小丫头剥皮,榨干她的血!」 「……」 少女依旧直直盯着这头。等着瞧吧,马上就要你那张可爱的脸因恐惧而扭曲,嘴里吐出绝望的哀号。 恰恰拿来为我的升迁锦上添花。 男子忍耐着身体的痛楚,想象着即将来访的光辉未来,禁不住窃笑。 然而,那张笑脸渐渐被讶异之情给取代。 因为等了许久,仍不见后方手下们有动作。 「搞什么!?快点解决她!」 「没用的。」 「!?」 凛的淡漠语调打断男子再一次的怒吼施令。 「大家都没办法动唷。行动被封住了。」 「什么……?行动被封住?你在说什么蠢话……」 少女的宣言必是胡扯。依据所得情报,得知少女的表现似乎颇为活跃。或许真有两把刷子,不过肯定是那些无能的人胡乱骚动,擅自夸大的结果。 何来根据说他们的行动被封住!? 男子如是想着,决定亲眼确认而回过头……随后全身僵直。 「啥……!」 现场十几名手下的脚全都被固定住了。 从膝盖以下全数被冻结。 还有办法动的几个人尝试用武器敲打但是不见效果,败在术法之下的人则貌似全身发冷,嘴唇呈现紫色。 「本来想说可能有人可以远距离攻击,特地等了一下。看来也是白搭。」 依目前所见,没人身上有弓,也没人打算取出飞刀攻击的样子。 其实凛多想立刻飞奔到缪菈身边。 多想立刻释放她,拥抱她,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了。 但是凛明白那个做法不妥当。先夺取敌人行动能力才是首要。先解决碍事的人,以免在重要时刻又被阻挠,导致救援缪菈的时间进一步被延后。 凛用钢铁般的自制力压抑焦急的心情。 不过终于可以不再压抑了。一个人还没从第一招的伤害之下恢复,其他人则全部被冻住双脚。就此放置不理,恐怕有人脚部组织会坏死,然而凛从未想手下留情。最终还是会解除这道禁锢,期间发生冻伤或是来不及保留双 脚的,凛已经不关心了。 凛立刻冲向缪菈……的途中。 「等等!」 经过趴地男子身边时被叫住。 「……怎样?」 语调听来冷淡得连让人忍不住怀疑听错。但百分之百是自己的声音。 不合一丝情绪的平板音调让男子不禁语塞。男子还没搞懂。这就意味着彼此等级的差异。男子被这个名叫凛的少女震慑住了。 「咕……!我、我绝不能让你……!?」 纵然被不明气势给堵住话语,仍无法任由她去放人。 无法仰赖部下们,只得自己动手。 男子此般决心,马上被抵在鼻头前的雷剑给打碎。 一把剑在眼前放出蓝白光芒,断断续续地就着啪叽啪叽的声响弹出火光。摸不透这是何时生成的。根本没察觉到任何迹象啊。 鼻头感觉到热度。男子并不清楚这是何等魔术。唯一清楚的是,这个术式能够轻易夺人性命。自己现在还活着,全亏她的酌情。 「啊……呜……」 「愿意老实点了吗?」 「……」 男子没有回答。看来是成功挫了他的战斗意志。 谨慎起见,凛将男子四肢冻住,把他固定在地表。施术的强度则是需要与缪菈或蕾米亚同等程度的力量才有办法破坏。 嗯,这样应该都妥当了吧。时间上应该才过几分钟,然而对凛来说宛如几个钟头一般漫长。凛心急如焚地跑到缪菈身边。 差点顺势直接踏进魔法阵,千钧一发停在外缘处。 踏进去的可能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得先预防二次灾害。 「首先……这个。」 凛凝视着魔法阵。看得出有术式发动的效果,无法理解其生成原理。 只能大致察觉魔法阵目前是停滞的状态。 问题在于凛没从这个魔法 依据蕾米亚教导的知识,踏进停滞状态的魔法阵不会有任何变化。阵感觉到魔力。 也就是说,表面上说是魔法阵,实际上难保不是『魔法』构成的阵。不明就里却一心求结果,半调子的做法最终只会造成伤亡。 「有办法破坏吗……?」 若是把描绘魔法阵的地面打碎,魔法阵可能就此消失吗?凛思索着。 魔法阵使用魔术性要素较强的材料,在地面绘制作为媒介形成。阵形一旦出现缺落,术式就不完整,最糟的状况就是无法发动。 倘使这个理论也能应用在眼前的魔法阵上,那就有办法了。 「呜……凛……」 「缪菈!」 眼见缪菈微微睁眼,发出呜咽声,凛突然回过神。 没空烦恼细节了。 「马上,我马上救你!」 凛观察地面。没有特别之处的普通石板地。肯定是土属性魔术。 「喝啊!」 凛双手执杖高举,随后使劲以末端金属护套敲击地板。 锵!一道尖锐巨响。 仅仅一瞬问。魔术的效果即刻显现。宽约一至两公分的裂缝强势横切过魔法阵,穿过阵形圆心。这道术式没有名称。凛只是想着要切割石板而凝聚魔力。 这样便已足够。 魔法阵被裂缝切断,释放一、两次强烈闪光,随后光芒尽失。用来施行『真红契约』的阵,如今只剩地面上的断开图样。 「……!」 几乎没有耗费时间目测施力点,凛立刻甩手。释放出的锐利风刀一举斩断吊着缪菈的铁链。 缪菈的身体失去支撑,因疲劳而无力站稳,凛上前准确扶住她。 「缪菈!缪菈!!」 「凛……。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无所谓。没事。那些都不重要了。」 凛打断缪菈谢罪言词,温柔拥抱她的身体。 散发难以言语信赖感的少女躯体,比预想的还要纤细许多。 不知觉间流淌的泪水沾湿缪蔻的脸颊。 凛才该抱歉,没能更早拯救伙伴。说到底,眼睁睁看着伙伴被掳走,实在难辞其咎。纵然犯人是葛拉米。 先让缪菈休息一下好了。凛如是想,撑着缪菈到墙边,让她靠墙而坐。不想让她留在那个魔法阵上。纵然已失去效力,纯粹感觉问题。 凛让缪菈的头躺在自己的腿上。静养了一会儿,缪菈似乎也恢复冷静,感觉得出气息平稳许多。 等缪菈状况恢复一些,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凛才刚这么想。 「哼。失败了啊。我的预测只实现了一半呢。」 「……」 凛缓缓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凛先前通过的那道门前立着两道人影。 其中一个凛不认识,没有见过。 不过另一个人就不陌生了。 「……卡西姆。」 「……」 卡西姆没有回话,只是凝视着凛。 「所有人失去行动能力又保住小命吗?说起来简单,其实蛮难办到的耶。」 站在卡西姆身旁的男子环顾屋内如是评论。 外观上没有值得提及的特征。衣物质感不差,但是设计普通。五官平凡,很容易埋没在人群里。头发毛躁蓬松。 唯一特别之处在于气氛。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得出一股居于众人之上特有的气魄。可能是卡西姆的上级。 不过这对凛来说无关紧要。 既然葛拉米现身,凛早就预想到此事与卡西姆有关联。因此并不惊讶。 不过那无法与内心——感情面的心绪相提并论。 凛放任感情左右。某种思绪重新燃起。右手伸向卡西姆。 顺着感情凝聚魔力。不再用理性压抑。 他对缪菈施行了『真红契约』。 在凛眼里,是比赐死更加残酷的行为。或许有人会想反驳,好歹人选活着啊。 就算耳闻这等主张,凛也没有任何感想。每个人的感受各有不同,凛从不多所争执,更没打算议论。第三者的任何意见,在凛听来都只是残酷的旁观。 先不论凛能否坦然接受,缪菈以前曾说过「我是冒险者,难免一死」。缪菈已做好她自己的觉悟。 而他们竟然想拿缪菈当人偶控制。这对凛来说是无法允许之事。 凛的发丝与长袍随着高涨的魔力飘动。 以伸出的右手为中心,魔力逐渐增生,绘出一个橘色的圆。 力量逐渐聚缩,室内产生强风。 「喔……」 「……!」 凛生成一个排球大小的火球。火属性魔术之中的主流『火球术』。 外表诚如名称所示,不过内在性质却是两回事。 除了亲手生成魔法的凛,卡西姆与另一个男人也察觉此事实。 瞬间生成魔力,凝聚施展的火属性魔术。破坏力藉由施予的魔力与术式而大幅提升。这一招直接命中的威力,恐怕连缪菈都得用上全力抵挡。大约是这个等级的破坏力。 这一秒,凛无疑将自己升华至值得人们誉称「大魔术师」并寄予崇敬之意的地位。 无论对魔术的造诣深浅,亲眼目睹如此具威吓性的力量,很难不引发潜意识的恐惧。然而站在卡西姆身旁的男子仍不改其悠哉态度。 卡西姆则似乎从凛的术法感觉到威胁,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勉强要自己留在原地。 「真了不起啊。太精采了。姑娘轻易超越了我的预测呢。计划果真需要以被破坏的前提来设想才行呢。」 「……这些 第六章 阿兹拜耳保卫战 第十八话 师傅参战 阿兹拜亚冒险者公会上下全数陷入骚乱。 留在阿兹拜亚,有能力与魔物对抗战的——高于e级的——冒险者们聚集在修练场。总数大约一五〇人。 众人谈论着同一个话题。 关于正朝这个城市前进,高达四位数的魔物大军。 任谁都会为此消息大感意外。不过公会仍行使命令权,下令召集为数众多的冒险者。让他们于此集合,以便共同商讨对策。 这道命令十分具有束缚力。 冒险者平日需要落脚处或购买消耗品时,都能藉由公会获得协助。只要设有公会的城市,冒险者都能享受这份权益。 相反地,逗留期间,当城镇遇上危机,公会也将下达召集命令。没错,就像这回一样。 于此情况下,只有因疾病或负伤需要休养的人才拥有拒否权。其他的人无一例外,即便尚在委托执行期间,也得暂时搁置委托,优先顺从公会的召集。无视召集令的罚则十分严厉。除了降级之外,轻则无期限冻结冒险者的公会卡,重则可能依情况直接除名,不可重新登录。资格冻结还有机会透过满足特定条件解除责罚,希望虽小聊胜于无。一旦被除名就有如跌落谷底。 公会很少发出召集令。聚集在现场的冒险者们绝大多数不曾收过。 「感谢各位来此。我是阿兹拜亚冒险者公会会长,杰拉德。」 熟悉的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公会会长杰拉德站在一个大台子上。 「这里的各位应该都听说了,前往北方森林侦察的冒险者部队正在与大群魔物苦战。依照快马来报的描迤,恐怕无一生还。」 原先鼓噪嘈杂的场子,如今一片寂静。 「本想由我代为传达,不过本人坚持要自行报告。接下来就交给他说明。亚伦,上来吧。」 藉由杰拉德的引言,一名少年站上台。外观看来大约十五岁上下。一边肩膀缠着绷带,上面还渗着些微血迹。看得出来不久前才刚包扎好。 接收一〇〇道以上的视线仍无胆怯之态,少年开口游说。 「根据北方森林巡守队冒险者们的说词,魔物数量至少有四位数。其中包含叫做半兽人,我不太认识的魔物。我身上的伤则是人型魔物射箭弄伤的。」 从容不迫,气势压制全场。胆识惊人。 「三〇位冒险者为了让我逃脱回来通告,挺身与魔物对抗。虽然无从确认,我想应该没有生还者了。」 少年看似平静,握紧的拳头却在颤抖。 「为了回报献身守护此城的冒险者们,恳求同为冒险者的各位,继承并达成他们的遗志。」 少年嫌恶似地睨视着自己身上包扎起来的地方。 「很没面子地,因为这个伤,我无法参加战斗。也请替我努力。」 少年发言至此,弯身行李,不再出声。该说的话已道尽。也展现该表达的诚意。 之后的事只能仰赖聚集现场的冒险者们。 沉默支配全场。 一阵风吹过,空罐就着风势,喀啷喀啷地滚过地表。 好不容易。 有个人用石制长枪大力敲响地面。 「没见过世面的小鬼!表情不错嘛!我就参加了!」 「你傻啦!?四位数耶!?」 「怎样!?没带种的胆小鬼自己回去找老妈吸奶啦!」 场内交杂高声吆喝争执,各处产生斗殴。 「一堆血气方刚的蠢蛋……」 杰拉德的手掌覆上脸,深感无奈。 至少大局抵定。 这一秒,阿兹拜亚决定举城对抗魔物侵犯。 「嗯……」 杰拉德回到办公室,深深倒在椅子里,上半身靠到椅背。 方才面对大量冒险者时展现出的威严略有减缓。脸庞浮现焦躁神情,看得出精神颇为疲劳。 「会长,您辛苦了。」 一组茶杯放到桌面,杯里的清澈琥珀色液体飘散热气。 「喔喔,玛莉叶。谢了。」 「不会。」 杰拉德立刻啜了口奉上的茶。 「嗯嗯,好呵。」 「感谢称赞。」 杰拉德大力吐气。 将茶杯放回茶盘,合上双眼。 眼底浮现这个城镇近期将到访的未来。在杰拉德的预想中,能够熬过的机率比熬不过的机率低。 「偏偏太一不在这里,真是令人懊悔啊……」 这句话并未经过思考,纯为下意识吐露而出。 原本不外乎自言自语,却有了回应。 「这也没办法呀。太一去办只有他能办到的事嘛。」 「嗯。说的也是。」 目前面临的问题是杰拉德就任公会会长多年以来最巨大的危机。 「我认为,多亏有太一负责那头,我们才能专心对付魔物大军。」 依据与安娜塔西亚暗中接触的联络员回传之报告,那边出现一〇〇头与暗红巨狼及暗红元素怪同样施予了『真红契约』的哥布尔。可怕的是这么一大群魔物潜伏城内竟然无人知晓。城外远方有危机逼近,城内状况也不乐观。 纵然如此,幸好有太一扛起其中一边的责任,好歹公会不必同时烦恼两边。就算太一人在这里,杰拉德就得自行决定要让帮忙哪边。而且最终还是会把太一派去对付暗红哥布尔。 「……嗯。呵呵,没想到会被年轻人教训,我也真是老了。」 「别老太快啊。我们还有个大问题要解决耶。」 「就是说呀。只有公会会长才能指挥冒险者啊。」 「也是哩。我该庆贺你们都赶上了。凛,缪菈,辛苦你们了。」 杰拉德如是感慨,同时望向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两位少女。 一名少女顶着长及后背的如丝金色秀发,美貌聪慧的妖精族。好胜的目光里无声燃烧着斗志。 另一名少女貌似与缪菈差不多长度的发丝在后脑处束成一把,来自异国——不,来自异世界的少女。比缪菈更活灵活现的双眼散发强烈意志。 这两人是城内仅有的a级冒险者。实际制度等级为c,不过从蕾米亚寄来的信件以及目前既知的表现来判断,两人的战斗力应能与a级匹敌。 阿兹拜亚的城镇规模绝对不算小。不过终究不外乎为一边境城市,这种地方还能找到a级冒险者,已经够幸运了。 西村太一是异例中的异例。有如鬼牌,一般玩牌时无法使用,本来不存在的一张牌。没有才是正常的。 「照太一那性子,很快就会来跟我们会合了。」 「就是说呀。就算透过『真红契约』强化,终究只是哥布尔,对太一来说想必不会太难解决。」 这等说词一点也不夸张。两人的话语里充满对太一彻底的信任,让杰拉德与玛莉叶听来颇为安心。 「再说——太一也在抗战。我们怎么能怕东怕西的呢。」 「没错。就算太一不在,我跟缪菈一样能帮上忙。」 「——」 「凛小姐……缪菈小姐……」 多么给人信心的话语。 数量高达四位数的魔物。不可小觑的数量。两位少女却宣言抵抗这等大军。 外头那些家伙非常亢奋,但却非单纯出于干劲或斗志的反应。其中不乏为了振奋自己快要败给恐惧感的心神而刻意如此表现。说得严厉一点,不过是虚张声势。缪菈无意责备那些人。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会感到怯懦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心境。 另一方面,跟前这两位少女的精神非常强韧。没有一点泄气的样子, 不说漂亮话,仅以态度表明自身的意志。 确实成长了不少。缪菈原本就很出众尚且不谈,凛的进步程度可就惊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两个月。纵然天赋异禀,单纯的力量无法让心跟着成长。 站在最前线,经历各式困难,让她的心志更上一层楼。 「也让我参一脚吧。」 此时,一个声音从凛与缪菈的背后,办公室门口方向传来。 座位面对门口的杰拉德似乎一眼认出来者,露出无惧的笑容。站在他身旁的玛莉叶则是双手凑到嘴边,睁圆了眼。 凛与缪菈回头确认。 「蕾米亚小姐!」 两人的声音重叠。 来者正是少女们的师傅,两人联手都没赢过一次,半妖精血统的美女。这位立于世界顶点的魔术师,背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挂着妖艳的笑容。 随后,蕾米亚离开门框,走到凛与缪菈附近。 「呼~。蕾米亚,你总算赶上了。」 听闻杰拉德的招呼,蕾米亚耸肩回应。 接着从乳沟之间取出一张纸,另一手的手指弹纸发出响声。 「真是的。竟然用这么一张纸就想请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这么赶哩。杰拉德。」 「就别跟我计较了。我们实在没空搞细腻啦。」 「没办法了。不解决这档事,我的平静生活也泡汤啦。还挺中意这里的环境呢。」 从对话听来,蕾米亚与杰拉德的交情不浅。貌似熟识已久。好歹太一与凛也是靠杰拉德的介绍才能拜师于蕾米亚,倒也无需惊讶。 更重要的是,蕾米亚似乎愿意参与战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蕾米亚小姐……」 「凛,缪菈。」 将脸恻的黑发拨到耳后,双手搭上凛与缪菈的肩头。 「真亏你们能在这个状况下积极参与。没有白收你们当徒弟。」 「……!」 「身为导师,死也瞑目了。」 有股情绪涌上。眼头一阵炽热。 对手是高达数千的魔物大军。就算凛与缪菈的实力出类拔萃,如此惊人数量依然是很大的威胁。 若想取胜,势必得在战力上占优势。单论阿尔帝亚境内,基于魔术的概念,不同人的力量多有差距。某个程度的人数差距还能靠魔术弥补,但仍有其界限。 方才说的很有自信,不代表两人真的完全没有忧虑心思。 「徒弟把话说得这么满,为师的也得一并负责啊。」 「……明白了!」 「拜托您了!」 「嗯。交给我吧。」 徒弟与师傅的羁绊。 杰拉德怀着奔腾的心绪凝视这一幕。遥想自己也曾站在最前线,与伙伴们互相砥砺。 尘封已久的技术。或许已生锈得很厉害。如今不正是重拾的好时机吗? 目睹如此充满热忱的光景,自然让人重燃斗志。 「那么……年轻人如此不畏艰难,誓言抗战。身为前辈,是该表现一下。玛莉叶,把那个拿过来。」 「咦?可、可是……」 「拿来就是了。楼下那些双脚发抖的菜鸟们,需要一点震撼教育。」 「是、是的。」 杰拉德的音量与平时无异,但是低沉声调盈满统领冒险者之公会会长的气魄,玛莉叶遵从指令,踏出办公室。 「请、请问。」 「凛?你说。」 目送玛莉叶的背影离去后,才转向出声提问的对象。 凛有些诧异的模样映入眼帘。 「会长也要上阵吗?」 「是啊。原本只打算坐镇指挥,现在改变主意了。简单来说是受到你跟缪菈的感召。」 「这、这样啊……但是,没问题吗?」 「不必多虑。虽然最高峰时也不比你们厉害,好歹曾是a级冒险者啊。确实是退休很长一阵子,但也不会输给新手的。」 语毕,杰拉德露齿而笑。乍看像是「邻居温柔老爷爷的笑容」,在凛或缪菈这类明眼人看来,肯定能察觉隐含深处的斗志与魄力。 「老头子也要上场喔?小心别闪到腰喔。」 「你才是,肩膀还抬得起来吗?」 蕾米亚与杰拉德互开玩笑,彼此交换无所畏惧的笑容。 两名身经百战的战士的玩笑话,显示出藉由丰富经验而生的自信心。 蕾米亚的笑脸随后转为严肃。 「傻傻冲出去打肯定没有赢面。你有准备计策吧?」 蕾米亚说的十分有理。 毕竟敌人可是有四位数之多。而阿兹拜亚这方能够上阵的战士,包含冒险者与地方警卫队不过三五〇人上下。 以少人数精锐部队击破大军的剧情一向受人欢迎,但那也不外乎是故事。现实可不像故事那么好过。 务必在与敌人短兵相接之前拟定好战术。 「那是当然。不过很难说是必胜之计……」 面对眼前这位丽人的质问,杰拉德语调略带苦涩地回答。蕾米亚未多加谴责。毕竟时间所剩无几。 蕾米亚与杰拉德立刻开始商讨。 目睹此景,缪菈望向凛。凛也看着缪菈。 接着。 「蕾米亚小姐。会长。我有个提议。」 凛说道。 缪菈、蕾米亚、杰拉德。 逗留阿兹拜亚的冒险者们。 阿兹拜亚居民。 还有暗中潜伏于城内的家伙们。 不分阶级,男女老少, 即将目睹难以置信的光景。 长久堆砌的历史, 长年酝酿出的常识,将毫不留情地被打碎。 凭一已之力释放具战略级魔术的少女。 凭一己之力创造具战略级表现的少年。 跨越次元的异世界少年与少女, 即将在阿尔帝亚的历史上, ——刻划其名号。 第十九话 战略级魔术 从城墙上远眺,可见大地上有无数黑影蠢动。 那就是魔物大军。 队伍最前端距离阿兹拜亚没有多少距离。两军相接的时刻一秒一秒逼近。 马上就要正式迎战那个大队了。 缪菈一边对抗恐惧,一边战栗着凝望敌方。 接着将视线移到下方。 约一五〇人的冒险者及二〇〇人左右的地方警卫队列阵于墙脚附近,随时准备应战。众人的气魄化为物理性的热气,剠着肌肤。 照理来说,这些人早已收过出击的命令。目前则基于「以战斗架式待命等候进一步指示」的新命令而按兵不动。 理由只有一个。 缪菈的脸转向旁边,凝视独自站在瞭望台上的少女。 少女手持魔杖伫立,头后的马尾随风摇曳。她是从异世界横渡来到阿尔帝亚的『迷途者』。— 她的提案获得蕾米亚的肯定,也让杰拉德决定实行。同时,该提案将成为开战的信号。 重述凛的说词,「得做了之后才知道有没有办法成功,不过顺利的话,这一招至少可以解决一〇〇头。」 倘使能在第一手就一口气打倒一〇〇只魔物,可是提升士气的最佳材料。 蕾米亚与缪菈都很明白,大战的战略里包含不确定因素,确实是个让人不乐见的做法。但是一行人仍需面对数千只的魔物,挺身挑战几乎没有胜算的战役。 没有这点赌注,何来方法赢得这等战事呢。 「凛……」 担忧凛安危的心思,与好奇凛将有何等表现的期待,同时在缪菈心里交杂,引发慨叹。缪菈低声嗫嚅伙伴的名字。 同一时间,另有三位成人一起凝望着妖精惹人怜爱的背影。 「杰拉德阁下,您方才所言不假?」 厚重铠甲包覆全身,面色凝重的彪形大汉向杰拉德表达疑问。 此人身高超过一九〇公分,强健的肌肉再加上铠甲的分量,显得十分粗壮,更给人威猛的印象。 统领警卫队之人,堪称此城防御中枢。地方警卫队队长,卡莱尔。 「嗯。我明白卡莱尔先生难免觉得不安。不过,就算这个计策失败,也不会有人伤亡。刚才也说了,无论成功与否,由我负全责。能否请你暂且相信那女孩,静观其变呢?」 警卫队长抱持「扶助弱小」的坚定信念,长年活跃于第一线,靠着自己的实力与表现晋升至此。近来虽然不常立于前线作战,战斗力依旧堪比c级的冒险者。据闻其实力不曾退步,反而随着年月更加琢磨精进。 他会感到怀疑亦是理所当然。今后的每一步都与阿兹拜亚的命运息息相关。不允许失误。 守护阿兹拜亚。 卡莱尔基于如此纯粹的意念而提出意见。 「卡莱尔,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不过她是我徒弟。你就看在我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吧。」 「……蕾米亚阁下这么说,我也只能答应了。」 粗旷的脸庞浮现苦笑,卡莱尔不再置喙。 「接下来就看凛能让我见识到什么了。」 「连你都这么期待,我也忍不住好奇了。」 由于本身实力过高,蕾米亚极少称赞他人。而这样的她却对凛寄予期望。杰拉德对凛、缪菈以及眼下不在此处的太一二人的优异表现略有所闻。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亲眼目睹。 听闻两人的对话,卡莱尔产生一股这年纪少有的雀跃心境。卡莱尔虽与杰拉德站在同一立场上却少有机会见面,而基于某个理由,蕾米亚在卡莱尔心中更是天上之人。 这样的两个对象在自己眼前表现这等亢奋之情。卡莱尔也难免跟着期待起来。 同时也感觉到凛聚集之魔力带出的气场逐渐强大。 凭一己之力释放的战略级魔术。 众人即将目睹其全貌。 在脑中模拟想象。 谨慎计算,不让这份想象流于幻想。 阶段性塑造现象,催生出预期的结果。 共五个步骤。逐一选择完成步骤所需的魔术,计算魔力的消耗量。 最终得出计策成功时,凛将用掉五成魔力的试算结果。 释放之后恐怕需要休息一会儿。凛已事先预告此事。 休息期间可能会替大家带来困扰,但是考虑到计策成功可得之战果与提升士气之效益,确实值得消耗这么多魔力。凛如此认为。 「利用水魔术、土魔术及火魔术引发爆炸。」 针对本计划的执行面,凛对缪菈、蕾米亚及杰拉德仅如是简洁说明。主张待成功时再详细说明,没有提及深入内容。毕竟说了不保证能被接纳,眼下情况且分秒必争。 水在高温状态下将蒸发化为水蒸气。同时,体积将以极惊人的比例大幅增加。 这次的策略将利用这则原理。 凛本身学习到这个现象已是一段时间之前的事,记不清楚这个现象的名称。只记得界面之类的字眼。 现象产生的顺序始于在地面开洞,在里面填满水。利用土魔术生成金属块,接着用火魔术加热熔成液状,放进水池里。 至于要放多少水,用作火种的熔化金属该准备多少分量,就全凭感觉了。 几乎全靠随机应变。 无从练习直接上场。 再怎么修饰都称不上积极的发展。 然而,或许真是平日累积的阴德。 凛的运气并未撒手不管。 「好。开始吧。」 听得见心脏剧烈跳动。凛将手放在胸前,明白自己有多紧张。无需彻底压抑紧绷之情。因为她从经验得知,适度的紧张能够带出更好的表现。 凛告诉自己,你办得到。你必须办到。那时为了追赶缪菈而使用的高速移动技巧也是当下催生,直接上场的技能。 当下的状态十分紧迫,但仍成功释放技能。这次应该也不会失败。 用力吸气,缓慢吐气。 凛的眼里不再有迷惘。 她挥动魔杖,指向她选定的目标地点。 首先在魔物军势的正中央开一个大洞。几只魔物没能闪过唐突出现的陷阱而坠落。还有赶不上在洞口前停下脚步或闪避不及的魔物们也连续跌落洞里。 后方的魔物群则大多闪躲成功。会那般毫无防备,直接落进陷阱的魔物终究为少数。纵然依旧有些许魔物智能缺乏到无力躲过陷阱。 掉进洞里的魔物没有逃脱的迹象。洞口直径不大,但是深度很够。 这个陷阱出现在距离较远之处。但是凛这边的主要人员们应该都看得见。毕竟这方的人均能操使强化魔术。纵然程度有别,等级越高,单独强化视力后的可见距离也越远。这也是操使魔术之人最基本所需的技术。 那是陷阱魔术吗?卡莱尔一边观察一边如是怀疑。就只有这样?这等计策有何意义? 魔术造诣不深的卡莱尔,试图向蕾米亚寻求解答。 想问是否真只有如此。 然而卡莱尔一对上那张美丽脸庞便下意识噤口。因为蕾米亚的表情非常认真,让人难以开口叨扰。 难道说当真不只这样?卡莱尔如是想,视线重新放回陷阱上。紧接着目睹别种现象。 陷阱里出现大量的水。 水攻吗? 卡莱尔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落进陷阱里的魔物数量不及二〇。数千大军里的二〇,实在很难称之为优秀战果。 不过卡莱尔决定不再多言。 终归一句,自己没有足够知识讨论魔术。更何况现场还有魔术相关造诣之深堪称世界等级 的蕾米亚在。一切都交给她判断就好,卡莱尔得出这样的结论。 随后,洞口上空出现一颗金属球。想必也是靠魔术生成的。距离不够近,难以判定其尺寸。但仍可大略察觉它应该不算小。 卡莱尔莫名看向凛。就算从这儿望去,她与魔术生成地点的距离依然很远。 曾经听人说过,要在距离如此远的地方远隔施放魔术,需要难以想象的精密技术。可见主动提出这个计策的少女,并非只是空谈,而是具有相呼应的实力。 卡莱尔不禁反省起自己一度怀疑她能力一事,重新有了体认的当头。 浮在半空中的金属球炽热发红,形状开始变化。 金属受到高温加热后便会熔解。卡莱尔学过这个道理,但是能营造这个现象的魔术十分难以控制。更何况,那个铁球明显巨大到单手拿不住的程度。 金属球的形状失去固定性,开始于半空中诡异扭动。 一股猛烈力道将化为液体状的金属迅速吸进洞里。待金属全数钻入洞里,一个土魔术生成的盖子封住洞口。 之后不知经过了多久。 貌似仅只一小段时间,又像过了许久。 陷阱的变化来得唐突且激烈。 眩目的闪光加上贯耳的爆音,还有猛烈横扫脚下的强阵风。 随后,震荡一路传遍阿兹拜亚。 多数魔物被卷入爆发,外围的魔物则被高温水蒸气烫熟。有幸逃过这两波的魔物又受猛烈强风吹袭。 魔物的数量转瞬间减少许多。 魔物军势的被害状况继续扩散。大地随着爆炸碎裂,被推往高空的石块广范围坠落。 直接被击中的魔物,命中要害的便当场死亡。或许该说当场死亡的反而较为好命。失去四肢仅留躯体存活的,或是被尖锐岩块贯穿成了伯劳鸟早餐的个体都还算轻松。部分保住性命却被打昏,随后任由四处窜逃的魔物践踏至死。还有更多间接死亡的例子。 观察到此景,蕾米亚不禁闭上双眼叹息。 「简直跟地狱没两样……」 蕾米亚解除视力强化,凝视冉冉飘上天际的黑烟。方才那一击不知夺走了多少生命。 凛扬言至少能解决一〇〇只。预先知道凛准备引发爆炸,不过蕾米亚无从想象其规模。只是单纯听取一个数字罢了。 然而方才所见光景,丧命的魔物绝对不只一〇〇头。恐怕一举屠杀了五〇〇只魔物。 倘使这场战局以阿兹拜亚获胜作结,凛势必是功劳最高的其中一人。 「……喂。蕾米亚。」 「怎样?」 「刚才那道魔术,有多少价值?」 身旁的杰拉德貌似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扔出这个疑问。 「你是认真问的吗?」 「怎么会呢。开个玩笑罢了。」 眼见蕾米亚瞪大眼回望,杰拉德耸肩回应。 蕾米亚用鼻子哼了声气,视线回到黑烟上。 「一招就能改变战局。是战略级的魔术。看到有人单独放出那种程度的魔术,难免觉得夸张到让人不想干下去了吧。」 也是呢。杰拉德如是自言自语。 【插图】 「那么,你怎么评断凛本身的价值?」 「……」 蕾米亚没有马上回答。缪菈则在听到问题后猛然回头,屏息以待。 「……我不知道。若以我个人感觉而论,凛不是我会想交手的对象。」 「喔?」 蕾米亚说到这份上,反而引得杰拉德充满兴趣地挑高眉毛。 「我不相信那是凛的最大能力。她要是有那个意思,恐怕可以办到更残忍的事。」 使用土魔术、水魔术与火魔术制造爆炸。蕾米亚忆起凛在预告时如此表明。凛当时的表情不带一丝犹豫之情。最多基于初次尝试便实地应用的状况而有些不安。凛恐怕当下便已清楚预见,只要自己所选择的手段顺利实行,就能产生眼下这等效果。 倘使要求凛进一步说明方才那场爆炸的细节,想必能得到论理明晰的回答。蕾米亚可以肯定。 不仅如此,蕾米亚认为凛的知识不会只有这样。她出生于另一个世界。而且据知该世界对各种现象有着深入的研究,许多阿兹拜亚的文化无法解释的事,在那个世界都有解答。 凛凭借着那些过人知识行使魔术。果真如此,那便是蕾米亚彻底未知的魔法类型。若只见过一次,要蕾米亚当场应对,恐怕多数魔术都是无从下手的。 「正常精神状态下,依她性格,应该不会做出那么残酷的事。她不是喜欢夸耀能力的人,也不认为可以任意糟蹋对手。可以说是拥有巨大能力的理想人格吧。」 说到这里,蕾米亚稍事停顿。 「所以,倘使她被逼急了会做出怎样的事,实在无法想象。」 「原来如此。」 杰拉德双手抱胸,连点几次头,状似获得满意解释。蕾米亚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再者。,谁要是动了凛一根汗毛,太一肯定会插手。在我看来,那个人才是真正需要害怕的。」 不只是杰拉德,负责指导修行的蕾米亚,乃至与其并肩作战的缪菈,都不曾见过太一能力的极限。常时温存实力,表现出来的力量已强大得惊人。根本无法预测他使出全力是什么样子。 「我啊。」 蕾米亚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真的很想给那些对阿兹拜亚出手的蠢蛋们发出忠告耶。劝他们不要妄想动太一要保护的东西。」 蕾米亚的说词绝不是在开玩笑。缪菈与杰拉德都十分明白这个事实,纷纷衷心点头表示同意。 「好啦。那我们也该开始反击啦。」 语毕,不知从哪儿生出一把魔杖。像是以梁木粗枝扭曲制成的杖。整体具备浓厚风情,太一等人见到可能会赞叹『超有魔法师架式!』的样子。 「说的也是。得去给下面那堆家伙打打气啊。」 经历方才那场大爆炸,陷入恐慌的可不只魔物们。我方原本以备战状态待命的冒险者们及警卫队的队员们全都乱了阵脚。可见凛的魔术有多惊人。 听闻蕾米亚与杰拉德的对话,缪菈默默拔出武器。 「喂。卡莱尔,该醒啦。」 「喔呃……啥!?」 然后用杖轻戳卡莱尔的头,好让他从被凛的魔术吓傻的状态下回神。 这一敲发出喀碰的闷响,可见用来制成杖的木头原料应该蛮坚固的。 「这、这里是……?不对,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啊?」 卡莱尔一回神便猛烈站直身,语调慌乱地质问蕾米亚。 「冷静点啦。」 眼见卡莱尔这等状态,蕾米亚用食指轻轻押上他胸前的铠甲。 看起来仿佛完全没有使力,卡莱尔却马上失去平衡,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身穿全套铠甲的彪形大汉被蕾米亚那样高挑却纤细的女孩子用一根指头推开的画面实在滑稽。卡莱尔运气还算好,好歹只有三个人目睹此景。 看来这位半妖精血统的女子习得的体技也很不得了。不过这是缪菈与杰拉德早就明白的事,并不特别惊讶。 「……好的。抱歉失态了。」 虽然一时情绪化,终究察觉到自己对理应感恩的对象摆出无礼态度,卡莱尔园地敬礼示意。看来他以恢复冷静。 「嗯。关于凛释放的魔术,很遗憾地,我也得问过她才有办法知道。等我确认之后就会让杰拉德转达给你,放心吧。」 「是。遵命。」 「当然至少得先打赢这场仗。这道理你晓 得吧?」 被如此询问,卡莱尔环视城下,找到正陷入慌乱的下属们。 「看看你的部下们。那个样子没办法好好打仗。先去整顿队形。凛才刚使出大招。无论详细如何,不觉得现在首要应该乘胜追击吗?」 「……你说的是。方才是我太惊讶,一时失了神。」 「很好。」 蕾米亚点头称许。 「我跟缪菈还有杰拉德负责带头。凛在那边休息一阵子后就会加入最前线。」 「是!」 本次冒险者与警卫队的使命十分清楚明了。 简要地说,由冒险者站在前阵专心攻击,地方警卫队则负责清理冒险者漏掉的家伙兼后方支持。 比较哪方更重要并无意义。双方都是战略上不可或缺的部分。 卡莱尔留下一个标准利落的漂亮敬礼,回身前去与警卫队会合抗战。 「好。那么我们也该出发了。」 「好哇。」 「是的。」 蕾米亚与缪菈接连点头应和杰拉德。 大量魔物构成的军力虽因凛的魔术而大幅衰减,进军之势并未停摆。再磨蹭下去,两方兵员马上就要强碰了。现在还不是进入守势的时候。若要采取进攻策略,自然是主动出击的一方较为有利。 烽火早已点燃。 第二十话 战斗 魔术师蕾米亚 战局上,是阿兹拜亚这方占了优势。 冒险者们组成的队伍显为压倒性的少数。多亏杰拉德身先士卒在最前线挥舞长矛,加上他英明的领导指挥,多少弥补了人数的差距。 不仅如此,凛一开头是放的特大魔术一口气歼灭掉不少魔物,也是促成有利情势的一大原因。凛的攻击振奋了士气,而且缪菈亦只身在最前锋持续削减魔物军势。蕾米亚则从遥远后方拿出作为压箱宝的高等技术,以超远距魔术进行狙击掩护在人海中特别醒目的妖精少女。 除了这些,也不能忽略目前到达战场的魔物等级都不怎么高的事实。 「哼!!」 长矛利落挥甩,把一只半兽人切成两半散开。杰拉德用手背用力擦掉喷到脸上的血沫。 杰拉德至此的表现堪比鬼神之姿。他的出众表现肯定给了冒险者们许多力量。 「来吧。接着换谁了?想成为我斧下亡魂的家伙就尽量过来吧。」 杰拉德属于短小精悍矮人种族。他将长矛横在腰间,压低重心备战的样子,给予他人十足威吓的无言压力。 不愧对长年以冒险者身分屡创功绩,最高峰曾到达a级的实力。 像是缪菈等等年轻人难以具备,撼动心底的气魄逼得魔物禁不住倒退两、三步。 这等举动自然形成间隙。 「叽嘎!」 「嘎咿!」 「噗嘎!」 后方突有箭支飞来,魔物陆续被魔术击中而倒地。 以此番攻击为信号,跟在杰拉德后方的冒险者前锋部队一拥而上,逐一解决行动受限的魔物。 本次召集到的冒险者约一五〇人。杰拉德将其分为三个部队,每五〇人为单位指派一名队长,领导各自的小队。理所当然地,队长们全依杰拉德吩咐安排行动。 这一带的镇压行动进展得颇为顺利。 杰拉德如是判断,正想退到后方暂且整理情报,派遣出去侦察的游侠慌慌张张地跑到杰拉德跟前。 「会、会长!」 「真冒失啊。怎么了?」 杰拉德一边唠叨,转身面向他。 游侠的衣服沾满泥巴,全身四处是伤,右手护着骨折的另一只手臂仍致力回到这里报告。杰拉德不可能置他于不顾。 「那、那边,喔、啊!」 「……冷静下来。一个一个来。你想说的话,得到什么情报,全部跟我说。」 游侠上气不接下气,貌似焦急万分地喊着无意义的单字。这样杰拉德实在很难猜到他想表达什么。 多亏了杰拉德的稳重威严,青年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呼。非、非常抱歉。」 「没事,不必介意。你要跟我报告什么?」 「是、是这样的。稍早在森林入口处发现一群朝着这里进军的巨魔军团。数量可能有五〇只。后面还着二〇〇只半兽人。还确认到半兽人的打扮,可能包含法师、骑士、斗士、弓箭手等。」 「……什么!?」 听闻如此骇人的报告,杰拉德勉力忍住想咒骂的心情。倘使自己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好不容易撑住的战线恐将溃堤。 「……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安排。你去最前线找缪菈还有『黄金剑士』,要他们两个先退回阵本部。之后你就先回去休养。」 「遵、遵命!」 青年的职位从侦察兵霎时变为传令兵,表现出一流的技巧;他立刻削减自己的动静,灵巧地透过缝隙穿过魔物大军,身影逐渐远离。 「……接下来。」 巨魔与半兽人组成的军队。 听到这则报告,杰拉德心底立刻浮现一个应对方案。 「似乎是该拿出来使用了……?本来想保留到最后关头的……」 这是一个锦囊妙计。准备我方万一陷入劣势时使用。不过杰拉德已有觉悟,大概是非用不可了。 尚且不论杰拉德的心境,若是倾尽全力却败下阵来,那也没有意义。杰拉德的理性明白自己必须做出决断。 但是阻止不了希望尽量避免使用那一招的思绪涌上心头,也是无可厚非。 杰拉德回到阵本部。称作阵本部听来风光,其实设备只有一个帐篷,以及铺在外头地面上,避免直接接触泥地的垫子。 伤者都被运到这里进行医疗处置,也有疲累的冒险者于此稍事休息。 杰拉德经过这些人身边,踏进帐篷。 受命担任杰拉德辅助员的玛莉叶正在里头整理写有各式情报的文件。 「会长。您回来了啊。」 「嗯。玛莉叶,我就直说了。事情不妙了。」 短短一句话就让玛莉叶当场僵住。不过她随后重启身体活动,已经算十分厉害了。 「待会儿再说明。麻烦你帮我叫亚伦过来好吗?」 「好、好的!」 玛莉叶手忙脚乱似地奔出帐篷。 杰拉德坐上自己的椅子,身下座椅发出零件摩擦的声音。接着捧起脚边的木桶,扭开栓子,大口大口饮用。 木桶里装的是水。说实话很想喝酒,不过自己独自享受恐怕影响手下人的士气,抗战期间还是忍耐一下为佳。 杰拉德取出羊皮纸,撰写要给凛与蕾米亚的信。一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要是太一在的话—— 或许不用这么烦恼了吧。杰拉德慨叹地想着。 杰拉德明白这是无谓的强求。但是太一只需要一拳就能解决掉巨魔。有他在这里,这点状况或许称不上危机。 假设凛与缪菈,和太一交换立场的话呢? 那样一来,自己恐怕又得成天操烦潜伏于城内某处的暗红哥布尔大军吧。运气差一点,可能还会失去凛与缪菈这份阿兹拜亚不可或缺的战力。 正因太一扛起解决暗红哥布尔的使命,公会才有办法专心抵御外敌。早在开战前便得此结论,然而杰拉德仍然忍不住重头思考一番好说服自己。 要寄给凛与蕾米亚的信件内容并不多,杰拉德很快就写完了。内文十分简洁。除了传达希望她们前往拖住巨魔与半兽人军队的要旨,同时建议她们俩在该当军势到达战场战之前,先回到阵本部休息。其他小喽啰则全部交给冒险者部队应付。 杰拉德用绳子将羊皮纸扎实绑成卷状,盖上蜡印。玛莉叶恰好于此时领着亚伦踏进帐篷。 「会长。我带亚伦过来了。」 「辛苦了。」 亚偷看起来有点紧张。不久前刚见过面,但当时可能因为刚回到镇上,情绪高涨,与杰拉德面对面也毫不畏惧的样子。如今已冷静了下来便难掩紧张之情。 「会、会长。找我有什么事呢?」 杰拉德将手里的羊皮纸卷扔出去。亚伦慌忙接下。低头一看,上面盖着公会会长专属印鉴。 「这是……」 「把那个送到阿兹拜亚外墙的瞭望台,交给凛跟蕾米亚。」 「这是……什么用意呢?」 「嗯。刚才跟侦察兵谈过话。有巨魔与半兽人组成的军队朝这里靠近。我请有办法应付的人过来前线。羊皮纸就是写给她们的。」 明白自己接下超越想象的重要文件,亚伦不禁冒冷汗。巨魔与半兽人。名称貌似是有听过,但没见过本尊。听其他人的说法,唯一可以确定那不是亚伦可以应付的对手。 「亚伦。我听你的报告就明白你骑马技术不错。想麻烦你快马去一趟阿兹拜亚。拿这个给地方警卫队看,他们就会让你通过。」 亚伦早先一直怀疑负伤无法作战的自己有何理由被安排留在阵本部 。如今谜题总算解开。 若论骑马的速度,亚伦有自信胜过大部分人。 而这个使命与在战场上与敌人面对面抗战同等重要。 「遵命!」 亚伦鼓足心神回应,随后离开帐篷。 帐篷内只剩下杰拉德与玛莉叶两人。 「会长……」 「我们只能尽己所能了。要是过不了这一关,我们跟阿兹拜亚都没有未来可言。」 「明白了……」 盈满帐篷内的沉重气氛久久不能散去。 ◇◆◇◆◇◆◇◆ 三道人影站在草原正中央,大军最前线还在后方一段距离处。 她们眼前不远处有一群身高超过四公尺的巨魔,其周围则有大群半兽人围住。 如此大军卷起沙尘朝自己方向冲刺前进的光景颇具压迫感。 凝望着这等景象,蕾米亚回想稍早与凛的对话。 「刚才那个魔术,是用什么方式组成的?」 凛一举消耗了五成魔力,正在休息的空档,蕾米亚趁机发问。 蕾米亚明白凛知道如何操控广范围攻击的魔术,毕竟那也是蕾米亚的课程之一。但蕾米亚所教导的是单一术式。组合几个术法架构大规模效果的魔术不是不存在,但就蕾米亚所知,没有一个方式能发挥那么大的威力。 「刚才那个?那是水蒸气爆炸的现象。」 水蒸气爆炸。蕾米亚暗自反复了一遍,联想不到任何线索。从实际发生的现象以及名称大抵可以理解爆炸的部分,但是依然不明白它「怎么」产生的。 (凛用的魔术包括水、火、跟土吧。) 在地面开口聚满水,用火把金属块熔成液状再投入水中,密封起来。这样要如何产生爆炸? 「水化为蒸气之后,体积会增加到一〇〇〇倍以上。这回利用洞里的水一口气全部变成气体的压力引起爆炸。……不过进行得那么顺利还真是奇迹。」 凛苦笑着补充。照理来说用那样的方法就能引发爆炸现象,不过没实验过,硬着头皮上。能够成功真的全靠好运。 「类似火山的概念。地下水脉透过岩浆加温,条件符合时就会产生水蒸气爆炸的现象。这次的魔术就是参考这种自然现象想出来的。」 (火山……吗?) 看凛说得一派轻松。但是火山在这个世界被称为「大地与火之精灵的怒吼」,被归类为不寻常现象,根本没人理解其原理。然而对凛来说,不,是对凛的是界来说,火山的原理早在他们的知识范畴之内。 凛拥有这个世界无从获得的知识。值得参考的肯定不只这回利用的原理。依据应用方式的不同,势必将发挥用魔力分量与魔力强度均无法衡量的惊人战斗力。 (这孩子的未来让人不敢想象。今后我得负起责任照顾好她。要是不小心遇上什么麻烦,惹得太一发火,那就真的无力可回天了。) 只靠单独个体就能实现这等力量。利用价值无可计量。 不难想象未来会有人意图强占这个力量而出手干预。倘使恶徒伸出魔手伤到凛,太一不可能坐视不管。一定要避免这个状况。有必要先让世间明白,对凛出手恐将不得好死的道理。 回想至此,蕾米亚将意识瞬移到前方的敌军身上。 首要之务就是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哼嗯。这样看起来还挺壮观的嘛。」 蕾米亚评论的声调听不出任何受到动摇的感觉,极其冷静。 「蕾、蕾米亚小姐,好像挺无所谓的样子呢。」 凛看着蕾米亚一派镇定,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的心思。凛事前已听说对手的力量不在自己之上。但是眼底所见的光景引发本能产生恐惧感,至今难以抹除。 「嗯。亲手打倒一头之前难免会担心啦。我精神还不成熟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害怕。」 蕾米亚表示,后来确定自己的实力足以轻松撂倒巨魔,才彻底消除了忧虑。 「缪菈。你也是第一次跟巨魔打吧?担心吗?」 「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蕾米亚小姐说没问题,我就相信。」 「呵。这样啊。那我就来替可爱的徒弟们解忧吧。」 蕾米亚如是宣言,缓缓举起魔杖。 「哼哼哼。空有体格的小喽啰,就让你们满天飞舞吧。」 高举的魔杖猛力挥下。 随后,三道火柱从巨魔群的脚下往上喷射,大地随之破裂。火苗无情焚烧巨魔的躯体,邻近的半兽人也倒霉地受牵连,瞬间炭化。 「咕嘎啊!?」 巨魔的哀号传出,进军速度同时减弱。 「『火炎破』……」 气火炎破』是火属性的坐标指定魔术。威力强大但是坐标指定十分费事。一般比较常使用效果类似的『火球』或『火焰之枪』,因此很少有机会亲眼目睹这道术法。 缪菈还不太能顺利操使『火炎破』,因此目睹蕾米亚施展的魔术而大感惊讶。同时加倍体认到这个术式有多困难。 「凛。你也试试。」 「是。好的。」 遵从指示,凛强压下不安的心情,大略将魔杖指向魔物群之间。 该实行怎样的魔术好呢?『火焰之枪』如何?那招威力够强,也很适合这个状况。只不过那招感觉太过单调。凛平时常有这类感想。 基于这个观点,凛从想要测试看看的魔术当中选出一个。 『冻冰枪』。 凛前方三十公尺处,出现几十支的短冰枪,长约三十公分,直径最大十公分。 「喔~。是冰魔术啊。竟然可以生成得这么顺畅,进步很多唷,凛。」 「谢谢。……上吧!」 凛的右手食指使劲伸向魔物大军。大量短冰枪随着手势高速飞去。威力与影响范围均无可挑剔,毫不留情地贯穿半兽人的身体,甚至接着深深嵌进巨魔体内。仅靠一个术式就成功解决掉两头巨魔。 四公尺高,充满肌肉的躯体横倒,势必有其冲击性。巨魔倒下的同时带了几只半兽人陪葬压在身下。 「嗯嗯。威力蛮理想的。原来是冰魔术啊……」 「凛。你好像不太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厉害。」 「?」 眼见凛偏头表示不解,缪菈与蕾米亚忍不住叹气。 施展能够生成冰的魔术可谓水属性魔术师一辈子的课题,这点凛明白。从这点来看,利用冰展开攻击的魔术可能是有点异常。 老实说,稍早已经藉由在日本培养起来的知识架构出夸张战术,如今何须为了一道冰魔术大惊小怪?凛心想。 「罢了。一起上吧。」 「也是。」 缪菈重振心神,发出号令。蕾米亚也出声附和。 「就由我先来!」 缪菈一瞬间建构好强化魔术,强化自身能力。 坚韧度与精准度。同时感受到各技术都有提升。蕾米亚在旁目睹而暗自感佩。随后便见缪菈如阵风一般跳远。 「我来掩护缪菈。『雷神剑』。」 随着一阵电流弹跳声,电击效果包覆魔杖全体。看得出凛透过握着魔杖的手臂传达电流,但是术者本身似乎未有触电的迹象。 『火球术』。 另一手的手心对向天空,生成十几个火球并释放。紧接着,凛像追着欠球般往前冲刺。 『火球术』的火球越过缪菈头顶着地爆炸,下一瞬间,缪菈已如迅箭一般锐利捅进混乱战场。 缪菈深入敌阵,强势开路。对手不过半兽人与巨魔等级,就算从防守死角发动攻击,缪菈应该有办 法对付。不过敌方数量太多,越来越难抢先排除那些突击。 这种情况就是防守缪菈后方的凛发挥的机会。 凛采取的战法十分稳当,专心着重掩护工作。 利用『雷神剑』麻痹逼近的敌人,并用掩护射击扎实守住缪菈的死角。凛周围魔物的行动越来越显迟钝,也让缪菈可以专心突刺。 「……嗯嗯。确实精彩。」 蕾米亚观察两位徒弟的战斗情况点点头,十分满足于两人的成长。 比起还跟太一在蕾米亚家修行时的状况,凛明显有了长足进步。缪菈也是一样。除了实力增加许多之外,最让人惊艳的还是敏锐的战斗方式。 多余的动作减少,行动精准利落。 「好啦。我也来痛快闹一场吧。」 蕾米亚动作优雅地朝着敌人走去。这群巨魔与半兽人似乎不以突击阿兹拜亚为优先,目前全数围着眼下现身的敌人,也就是凛与缪菈。依那两个人的实力,被围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旁人看起来,肯定会觉得蕾米亚貌似毫无防御准备,直直走向敌人。在不认识她的人眼中,简直就是自杀行为。反观如太一、凛或缪菈这些明白蕾米亚实力的人,大概就不会有意见了 「喂。臭猪。」 一头半兽人专心一致地想跟凛与缪菈玩相扑,背部毫无防备地晒在蕾米亚眼前。蕾米亚举杖轻戳它的后脑勺。 「咿呼?」 半兽人无备战准备地转过身,蕾米亚朝对方脸部放出左手。手里一个直径五公分的圆,里面有橘光与绿光旋转着以等间隔绕着同心圆。 蕾米亚对一脸呆傻的半兽人露出专属于强者,从容又有气魄的笑容。 「消失吧。」 两道光打上半兽人,爆出火焰与强风。大规模的烈火从蕾米亚眼前扩展出去。 这道魔术的构造十分单纯。蕾米亚只是同时击出聚缩的『火球术』及『旋风槌』。 十分基础的『火球术』透过蕾米亚的高强手法,带出的威力已是不同凡响。而蕾米亚更进一步用风煽动,拓展火焰遍布范围。蕾米亚并不明白氧气可以助燃的原理,只知道刮强风时灭火很辛苦,从这一点延伸出混入风力可以让火烧得更旺。 以蕾米亚为中心扇状扩散的黑烟逐渐消失到半空。黑烟爬过的地面被翻搅,烧得焦黑。她眼前的十几只半兽人瞬间化为灰烬,连尸体都没留下。 后方产生如此巨变,未受蕾米亚魔术牵连的巨魔与半兽人亦有察觉,纷纷回头望着蕾米亚。 目睹这个光景,半妖精血脉的美女微敔薄唇。 「就让你们当我的对手吧。对了,没有拒绝权喔。自己小心了。」 啪。 蕾米亚双指一弹。 「噗叽呀!」 「噗咿!」 两只半兽人承受无形刀刃斜切,喷着血沫猛烈倒地。 「呵呵呵。还不过来吗?没得退出的唷?」 随后类似气球爆炸的声音响了两次,另外两只半兽人的脸部爆裂,往后倒下。血水啪唰落下。 先是『旋风斩』,接着是『水碎弹』。 没有任何征兆,只见魔物一只接着一只倒下。 「看看你。这样站着发呆,当然会被打到啊。」 这道宣言从上空降下。 蕾米亚跃到一头巨魔的额头前方,魔杖抵上它的鼻头。 『焦热闪』。 宛如摄影用磷粉灯般的焚烧闪光。下一秒,巨魔满脸焦黑,连脑髓都被烧成炭,双脚无力瘫软。 碰咚一声,巨魔倒下并震荡地面。蕾米亚也降落到它身上。贯穿战场的风拍打着她身上的长袍。 「哼。偶尔还是该亲身上阵呢。可以发现自己没察觉的退步。」 蕾米亚一边践踏倒地的巨魔,一边反复张合左手掌。 纵然蕾米亚现下貌似无防备,却没有一只半兽人跟巨魔有动静。 那些魔物自认是蛮力怪物。在它们眼里,人类与妖精都一样:雄性是饵食或游玩的道具,雌性就只是繁殖道具。 但是眼前这个雌性不一样。那不是用来榨取的对象。更有甚者,还把我族当路边杂草一样践踏摧毁,是比自己还要怪物的怪物。 「接下来这招应该随便打随便中吧。」 蕾米亚将杖架成水平,放开手。虽然失去了支撑,魔杖也没受重力影响而坠地,依旧漂浮在半空中。 蕾米亚张开双手,一个灿笑。 她的周围生成无数个拳头大的火球。『火球术』。 「上吧。」 火球朝着三六〇方向恣意飞散,但是没有一发漏打,全数撞上周围的魔物躯体,倒霉一点的魔物被打中一发便告丧命。还有半兽人的手或脚被打断。巨魔的四肢没那么容易断,但体内仍持续累积伤害。 以自己为中心释放的敌军镇压魔术。 现场众魔物陷入恐慌。 面对这等连背后都无间隙可攻击的怪物,根本无从战起。 想跟这等对象抗战是愚蠢的。本能下此判断,紧接着得出只剩逃跑一个选项的结论。但是脚动不了。这是因为恐惧。面临压倒性的暴力,就像被蛇锁定的青蛙,想逃也逃不了。 下一秒便察觉这等牵制将害自己丢掉小命。 蕾米亚身边的空气开始出现扭曲的波动。 「我可还没喊『卡』唷?」 这回换成无数由风形成的利刃往三六〇度射出。 勉强熬过前招『火球术』爆击风压的魔物耐不住连着承受的风刃,一只接着一只倒下。只剩巨魔凭借本身大大胜过半兽人的耐久力而苟活。不过那些巨魔也因体内累积的伤害而显得举止钝重。 蕾米亚加入前线战场不过一小段时间,至今已送了近五o头魔物下地狱。四周空气充满血腥味。 前方整批同伴替自己承接魔术,并陆续喷着血倒下的光景,令巨魔名为恐惧的堤防不禁溃堤。 「嘿呀啊啊啊!」 「嗯?」 一头,再一头。半兽人前仆后继地背对蕾米亚,逃出战场。 现场的半兽人行动只有三种模式;因受伤过重而无法行动、因过度恐惧而不敢有动静、再不然就是逃跑。 只不过。 「喂喂喂。你们真以为,」 眼前有五只半兽人举步逃亡。五只的后脑勺同时被水矛剌穿,当场死亡。 「有办法从我眼前逃走吗?」 蕾米亚高举魔杖,昂然直立。 连逃命都不允许。 受此威吓的魔物们只剩下两个选择。乖乖就范等死,或是明知无用仍垂死挣扎。 「……」 蕾米亚向魔物们展示不人道的二择一选择题后,目光唐突头像北方森林的方位。 (……是怎么了?那儿似乎有股凝重的魔力。看来没空在这边悠哉了。) 事态未明,但仍有不祥的预感。 「好啦。差不多玩腻了。该收场啰。」 应该尽快收拾掉这一场。还有下一波要对付。蕾米亚累积这等惊人力量所得之经验导出这个答案。为了一举扫荡眼前魔物,开始准备下一道魔术。 ◇◆◇◆◇◆◇◆ 「喝啊!」 缪菈的剑砍飞巨魔的左脚。逼得对手彻底失去机动力,严重失衡。 『雷神剑』。 目睹此景,凛立刻用未持杖的那只手霎时生成雷剑。 「喝!」 被扔掷而出的雷剑准确贯穿巨魔的心脏一带。 「叽呀喔喔!」 电击从堪称致命 处的心脏附近窜向全身。巨魔痉挛了两、三次便不再有动静。 凛与缪菈背紧贴着背,恫吓周围的敌人。一眼望去,原本三六o度视野都塞满魔物的光景,如今多了不少空隙。 专心一致的作战至今,似乎打倒了不少数量。 「……呼。解决了不少呢。」 「嗯。虽然没有仔细数,应该剩不多了吧。」 突然一只半兽人像是豁出去似地吼叫着单独扑上,凛立刻用『旋风槌』将其击飞。 起初好一段时间光是应付接连来自四面八方的魔物就快忙不过来。虽然最开始是一行人主动选择制造出这样的情况,以便我方随便释放魔术都能击中目标,不浪费魔力。 「缪菈。你有没有感觉,半途突然变很轻松呢。」 「是啊。多亏蕾米亚小姐。」 没可能遗漏。那股澄澈精炼同时具备极度威势的厚重魔力。 凛与缪菈很快明白眼下的余裕全靠两人的师傅蕾米亚从外侧打散魔物大军而来。 震天价响的爆炸音效与魔物死前的哀嚎源源不绝地传到凛与缪菈这边。 以那位魔术鬼人而论,这点程度的兵力根本称不上障碍。 论魔力量与魔力的强度,凛与缪菈远不及蕾米亚。不仅如此,连同无法用数值表现的实力,双方也是天差地远。 每每进行模拟战斗便能重新体认其技巧之绝妙。 利落灵巧的魔力操使,与其构筑的术式,乃至释放速度、使用时机与方式,全都优异无比。对凛与缪菈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极致高手。 有如此强大的蕾米亚参战,这场围地战事的胜负恐怕早已底定。 「那我们尽快解决吧。」 「嗯。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凛与缪菈一齐露出苦闷表情。 蕾米亚的不祥预感恐怕成真了。 两人在战斗途中察觉到某种动静。那是非常熟悉的体验。最近才为了它吃尽苦头。 不会错的。这股回荡丹田的厚重存在感。就是施予了『真红契约』之魔物的动静。 假使契约施予对象是沼泽巨狼,凛与缪菈的实力均足以一对一抗战。既然预期有那种东西即将现身,自然无心跟巨魔还是半兽人程度的小喽啰浪费时间了。 必须尽快收尾,好跟蕾米亚会合。 「凛!那就开始啰!」 「嗯!」 两人重新振奋心神,朝魔物群展开攻势。 面对受此气势震慑的众多魔物,两人开启了势如破竹的狩猎行动。 ◇◆◇◆◇◆◇◆ 「你、你说什么!?」 冒险者聚集区的帐棚内,杰拉德的吼声连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带来令杰拉德不住大吼之情报的这号人物,稍早立于最前线连续击倒低等魔物,同时为了方便判断战况而不忘持续收集情报的女窃贼。 「当真吗!?」 「咿!?」 面对杰拉德的激愤态势,纵有实力仍只是个年轻女孩的窃贼禁不住蜷缩并发出哀号。 虽然退出第一线工作已有一段时间,杰拉德好歹仍曾是a级冒险者。他剑拔弩张时的压迫感可是普通冒险者或魔物无法比拟的。 「……呃,失礼了。我一时亢奋。」 杰拉德察觉自己的失态且立刻道歉,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坐回椅子上。 感觉帐篷内的紧绷气氛稍有散去,女窃贼才安心下来。 「所以,蜜特。你刚说的当真不假?」 「是、是的。我亲眼看见的。」 「这样啊……」 杰拉德双手抱胸,闭起眼。蜜特察觉自己带来的情报引发之激烈反应超越预想,逐渐明白事态严重,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看到红色的狼,对吗?」 「是。乍看很像沼泽巨狼,细看发现体积大得多,还长了额角。」 蜜特所见特征与太一、凛、缪菈前次遭过的魔物相一致。大概不会错了。 「那家伙有在攻击谁吗?」 听闻杰拉德的问题,蜜特左右晃头。 「没有。它静静趴着没有动作。想过可能有机会靠近,但我怕得逃回来了……」 仅止于远观确认其外观。扛着调查的使命却只带回这点程度的情报,女窃贼为此感到羞耻。杰拉德出声安抚「不必介意。」 女窃贼采取的行动反而是英明判断。那可是堪与a级冒险者匹敌的魔物。假若蜜特冲动出手,恐怕现已命丧黄泉。 「你没出手是对的。多亏你带回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应该累积了不少压力吧,可以去休息一会儿。」 「是。好的。」 女窃贼弯身行礼后离开帐篷。 这下情况变得十分棘手。 经过强化的红色魔物。杰拉德逐一检讨目前参与阿兹拜亚防卫战的冒险者们。很快得出结论。他们无法与红色魔物对峙。恐怕连拖住它们都办不到。有机会勉强拖延魔物行动的大概只有巴拉达一票人,然而他们正在执行长期委托,不在阿兹拜亚附近。准此,能够对抗的人手仅仅四位。凛、缪菈、蕾米亚以及杰拉德自己。 「……」 杰拉德维持双手抱胸的姿势,思索了一会儿。想是想了,却生不出任何对策。 只能亲自出马,先与凛她们会合再说。 「在这里想破头只会错失先机。」 不对,说不准眼下早已失去了先机。开窍得太慢啦;杰拉德如是想,同时深感再继续落后将更加不利。 「会、会长!」 「嗯?玛莉叶,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从帐篷角落跳出来的玛莉叶在这场战役上受命辅佐杰拉德。 稍早已安排她与其他人一起增援救护小队,协助照顾受伤的冒险者。随着战事进展,伤者只增不减。基于人手不足,目前的做法是,只要还能动的急救完伤口就要马上出击。但是伤员持续增加,后方支持人手愈显拮据,才加派玛莉叶等人前往增援。 依据所得的报告显示,救护小队那边应该忙到无法让她回来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 「因、因为!有人要求跟会长见面……!」 这么焦头烂额的时候又有访客?杰拉德有此念头,忍不住叹气。 「我很忙。有那么紧急吗?不急的话就由你代为会面并处置吧。喔,对了。我得赶去跟蕾米亚她们会合。之后就由你担任临时指挥官啰。」 「啊,是。呃,咦咦!?等一下,那什么意思!?何时有这方案的!?再说!不是您以为的那样!这事也很重要!」 玛莉叶的脸一下青一下红。表情迅速转换简直像在演哑剧。说起来,以她这等芳龄,其实办事能力颇强。杰拉德认为她能胜任军队副官之职,才会把她带到阵本部来。 「明白了明白了。我听你说。但我不会再发号施令。等你说完,我就得去最前线……」 「不对喔。没那个必要啊。老爹。」 「嗯……?」 跟着玛莉叶的脚步从帐篷一角出现一道身影。 整座阿兹拜亚城,杰拉德也只认识一个人胆敢喊他「老爹」。 「……原来是太一。」 没错。正是杰拉德望穿秋水,衷心期望他在现场的人物。来自异世界,身怀超乎寻常之力量的少年,西村太一。 「嗨。抱歉来晚啦。一下要收拾烂摊子,一下又要听人说话。就摸到现在了。」 「不会。有些工作非得由你完成才行。不能勉强。」 杰拉德大可以抱怨太一不在这段期间的许 多状况,然而提些已成过往的事无法改善事态。眼下更应该为他终于赶赴来此而表示欣喜。 说到底,这场战役始于太一处理其他事务的期间。他解决完事情,从地底回到地表时发现城里乱成一团,肯定也很诧异。其后更得自行收集情报以判断现状,最终得知阵本部的位置,这才来到杰拉德眼前。既然没有从头参与,延迟一些亦无可厚非。 「这边已经火烧眉毛啦。本来兵力就差了一大截,刚刚还收到目击情报,最前线附近有貌似暗红巨狼的魔物出没。绝对不可能只有一只。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 「……又是那家伙。凛跟缪菈也在那边吗?」 「嗯嗯。对了,蕾米亚也在。」 「蕾米亚小姐也来了?那还真令人安心:…:不过还是时间紧迫啊。我去前线就行了吧?」 「嗯。感谢你迅速理解。若有你出马,我就能留在这儿继续指挥了。」 「没事啦。我也只会那样。总不能让我负责用脑吧?」 自嘲吗?不对,单纯的玩笑话而已吧。太一的笑容给入这种感觉。 「就是啊。你比较适合在最前线乱揍敌人。」 「喂。这种时候就算说谎也该否定一下吧。」 「呵。」 「真过分。」 怎么回事呢。 杰拉德稍加思索,明白这份情绪的来由。 嗯嗯,这是安心的感觉。 虽然太一都还没出击。 但是他就在这里。单单如此,就能让认识他的人十足放心。 超群的能力虽为两面刃,只要别误入歧途就能像太一这样应用在好的方面。 「所以,太一。」 「嗯?」 「黏在你腰侧那两个小孩是干嘛来的?」 太一带着三个人现身。 其中一位是杰拉德亲自下令与太一行动的安娜塔西亚,这倒没有疑问。 但是黏在他身侧的那两个双胞胎女孩可就没见过了。 「喔喔。她们俩是敌方安插的魔术师。我跟安娜塔西亚打赢之后问她们想怎么办,她们说要跟,我就带她们来啦。」 「……这样啊。」 杰拉德有很多想吐槽的地方,不过自己又不在现场,多说无益。亲身在现场流血流汗的人讲话才有份量。悠然躲在安全区的人自以为地判断发言,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凭外表判断人可是会吃苦头的。她们身为魔术师实力坚强喔。」 「这样喔。」 太一没有讲明,但是杰拉德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照杰拉德的想法,她们俩可能是假意归顺,企图伺机偷袭。但是目前看来十分亲近太一的模样,好像又没那意思。理所当然地,确实可能纯属演技。不过杰拉德以自己长年的经验判断两位小女孩应该无危险性。 更何况,要是用拉拢趁隙突击的策略就能拿下太一的话,敌方早不需要这么辛苦。至少以杰拉德的智慧,想不出一个有可能解决太一的策略。 太一想是盘算把这对双胞胎带上战场吧。先不论实力多寡,让这么幼小的孩童参与前线,杰拉德多少有些犹疑。实情是我方本无余裕考虑那些。眼下十万火急之际,多一人算一人。 「老爹。我们不是人手不够吗?」 「……好吧。既然她们自己愿意,我也不反对。」 「什么!?会长!不管有多强,她们还这么小……」 「玛莉叶,别说了。若是靠漂亮话就能打赢战争,大家也不必辛苦。」 「……!」 「谢啦,老爹。所以米洛、梅洛,你们怎么打算?要跟着我上战场吗?」 双胞胎没有回答,但是同时点头。 「知道了。那要乖乖听我指示喔?」 两个人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一起紧紧揪住太一的衣服。 「……很乖。那我们马上出发。」 「嗯。」 「喂,那个,太一。我呢?」 至今完全没插嘴的安娜塔西亚叫住正想离开的太一。 「咦?」 太一满脸意料外的模样止步回头。 见到那个表情,安娜塔西亚深受打击。但是那也理所当然。自己最明白自己有多少实力。太一现在要去的场所,自己只会成为麻烦。 安娜塔西亚明白这个道理。理性非常明白,自己不该唤住太一。 但是感情面无法接受。 仅仅如此。就想要一个答案,所以出声叫唤太一。 「呃,这个嘛……你想来帮忙,我很开心。但是安娜恐怕没办法应付。我不确定有没有办法一边保护你同时取胜。」 「……」 太一所说的话全在安娜塔西亚的预料之内。纵然懊悔也只能接受。太一所在立场与身为平凡刺客的自己,根本不同次元。 「所以安娜要留在这里,跟其他冒险者一起守住阿兹拜亚。」 「……。我明白了。你会回来吧?」 「当然。一定回来。在这种地方想死也死不了的。」 太一充满自信地笑。见到那个表情,安娜塔西亚总算下定决心放弃挣扎。 见她心生退意,太一再度举步朝战场出发。 安娜塔西亚只能呆然目送那道背影离去。耳里听见杰拉德安慰自己的话声,然而安娜塔西亚无心回应。 第二十一话 绯红魔物 「被包围啦。」 蕾米亚转了转脖子确认周围情况,接着如是低声说。 一眼望去都是红色、红色、红色。 暗红巨狼。暗红哥布尔。红兔。数量还不是一、二十的程度。 这样已经够难搞了,军势后方还窝着三头全身红吱吱的巨魔。 好不容易成功与蕾米亚会合的凛与缪菈亦为此光景而屏息。 情势十分糟糕。 当她们收拾完半兽人与巨魔组成之大队时,便已陷于半包围的状态。 「这些就是上回让你们苦战的那种家伙?」 「啊,是的。」 「不过我们的对手只有一只那边那个红色的狼……」 「这样啊。」 魔物们似乎战意满点,感觉得到强烈的斗志。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一只朝这头出手。 为什么所有魔物都不攻击?仿佛不能随意发动攻势的样子。 「——。……那家伙。」 蕾米亚瞬时理出头绪。待在最后方的三头红色巨魔,脸上的笑容看似卑劣。 「咦?什么?」 「凛。那边,那几只红色的巨魔。是它们下令暂时不要攻击的。」 针对凛的疑惑,蕾米亚动动下巴示意。凛与缪菈则难以置信地望着巨魔们。接收到两位少女的视线,巨魔们露齿而笑。 「……!怎么这样。」 感觉它们受到强化的不只是战斗力。这样岂不是个完整的军队吗?耐不住受打击的心绪。上回正面对峙时不觉得对方连智能都有提升。虽然暗红巨狼本身就有特定程度的智能。话说回来,狼不分普通野兽或魔物,一向都很聪明。 「所以你们对上的那个个体并没有强化到智能啰?」 蕾米亚单从两人反应便猜知一二。凛与缪菈点头回应。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更方便。」 「咦?」 方便? 摸不着头绪。经过强化的魔物们战斗力已然提升,倘使还变聪明,胜利机率不该降更低吗? 「你们看了便知。」 蕾米亚挑高嘴角,往前踏了一步。手心朝上往前伸,食指往内勾了两次。 表示『过来啊』的手势。 配上她的态度,实为有力的挑衅。 「咕嘎。」 其中一头暗红巨魔发出吼声,仿佛在回应蕾米亚。 以这道鸣声为信号,两头暗红哥布尔站出队伍。 「嘎叽呀。」 「叽呀。叽叽呀。」 一只挥舞棍棒,另一只高举生锈的剑。 「哼。」 目睹此景,蕾米亚嗤之以鼻。 「叽呀啊啊!!」 两头哥布尔同时扑向蕾米亚。 手持棍棒的哥布尔首先到达蕾米亚跟前。它甩下棍棒,蕾米亚以手里魔杖抵住并顺势推开。 「喝!」 「叽呀!?」 紧接着猛力一踹,扑空的躯体乘着惯性飞远。 「嘎叽呀!」 趁着蕾米亚背对这边,第二只哥布尔举剑横切而来。 只不过。 「天真。」 斩击的动向在蕾米亚眼里可是一清二楚。蕾米亚的身影在武器理应击中的瞬间消散。 她跑到哪儿去了呢?根本没有必要远寻。只见她探进哥布尔身下,双方交错时将手放到腹部上。 「嘿啊!」 蕾米亚的手臂以近似投变化球的态势甩出。随之带出一连串的爆炸,哥布尔的矮小身躯霎时被爆飞。 「怎么啦?别客气,再收下一个吧。」 这回蕾米亚的手臂逆向描绘同一轨道往回挥。 「噗叽呀!」 地上的哥布尔胸口出现一条横线,躯体就此分成两半。 「这边也得解决才行。」 利落转身,指头朝向方才被踢飞的哥布尔。 乓! 哥布尔才刚站好,额间被打了一个直径约略大拇指粗的洞。后脑粉碎,血液混着脑浆喷洒而出。 哥布尔无力朝后倾倒。眼底失去光芒,可见当场死亡。 「好、好厉害……」 「好夸张的威力……」 乍看平凡无奇的攻击手段。然而练入的魔力与构筑出的术式营造出极强大的破坏力。 轻松取胜于两头哥布尔的蕾米亚与暗红巨魔四目相交。 双方笑意未减,持续对看了一会儿。接着蕾米亚转过身。 华丽埋葬第一波敌手的蕾米亚回到两位徒弟身边。 「蕾米亚小姐,太精采了……」 凛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只能勉力说出这话。蕾米亚对这样的她寄予温柔微笑。 此时,凛与缪菈察觉不对劲之处。 一滴汗水流过蕾米亚的脸颊。 至今两人与蕾米亚进行过无数次的模拟战斗,从未见过蕾米亚冒汗。 「……没想到这么硬啊。果然光听人讲是不够的。」 从蕾米亚这个反应便能明白她认为暗红哥布尔的威胁性有多高。 「咕叽。」 暗红巨魔又发出声响,暗红巨狼与红兔接着登场。 巨魔盯着一行人,像是在问『下一个轮到谁啦?』 这个发展正是蕾米亚在与暗红哥布尔对峙期间思及最理想的一种。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但凭蕾米亚的城』终究没表现出来。 「要趁那家伙一次只派一点人的期间轮流削减数量。要是全部一起上或是连续攻击的话,我们的胜算就会低很多。」 一次对付一只还不是大问题。只不过眼下尚余大量的敌人。倘使全军一举来袭,可是背脊发凉也无法形容的恐怖。蕾米亚会不禁冒出冷汗也是无可厚非。凛与缪菈也深表同感,因此大为赞同蕾米亚的提案。 「明白了。但是无法保留体力了。」 「嗯。没错。一个人的败北就是全体的败北。」 听闻十分尊敬之师傅肯定自己的发言。缪菈接着缓缓举剑。 咻的一声,宛如空气被切划的音效。 前次缪菈与凛联手只能与暗红巨狼形成互角。 不过那时的战法并不扎实,两人也都还保留王牌未使用。 凛的王牌是活用现代知识构筑的魔术。 【插图】 而缪菈的王牌则是。 『魔术剑·绯炎!』 手里的剑刃染上大红色,火焰炽烈燃烧。『赤莲』的效果是火焰像鞭子一般缠绕剑身,『绯炎』的方式则有所不同。 目睹缪菈的剑喷出之火焰,凛不禁联想到以前在宇宙图鉴看过的太阳l珥。 「凛!我先上啰!」 「嗯!」 没有等搭档回答,缪菈已使劲踹地冲出。 「咕啦啊啊!」 目睹少女气势慑人的样子,暗红巨狼吼叫威吓,红兔霎时如子弹般高速跃出。 一眼就能明辨,这只兔子不过是诱饵。 自己应付红兔的期间,暗红巨狼肯定将趁隙奇袭。 最佳策略是无视红兔,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红兔的跳跃速度十分惊人。所以该如何应对是好? 缪菈只烦恼了一秒。以极限的集中力观察与红兔的相对距离。时机仅限一瞬间,失败就会丧命。 飞跃而来的兔子与缪菈的剑。 结果是剑比较快。 锐利度飞跃性提升的这道斩击准确地将红兔切成两段。 「嘎呜!!」 暗红巨狼的吠叫声自后方 传来。 果然没错。缪菈的预测正确。同时暗自嘲笑巨狼真以为这是它攻击的好时机。 缪菈顺着斩击动作的惯性旋转身子,再度回到正面。 一如预想,暗红巨狼已然进入攻击范围内。 燃着炽烈火焰的剑朝暗红巨狼挥去。 锐利度无可挑剔。理论上应能砍中。然而巨狼的能力已然随着身体变红而提升,它千钧一发紧急剎车。剑的前端微微擦过它的鼻头。 至此为止都在预想范围内。缪菈早料到它有机会闪过这点程度的攻击。 所以。 「凛!」 『雷神剑』。 缪菈立刻蹲低,高速雷光以绝妙时机划过缪莶头顶,贯穿暗红巨狼。只见它全身遭受强烈电击。 「叽咿咿!」 虽然防御力已提升,电击仍无情窜进骨子里。暗红巨狼尖声哀号。 「看招!」 缪菈一边站起身同时挥剑。 「嘎啊啊!」 暗红巨狼试图反击而甩出长着利爪的前脚。 只可惜,缪菈的斩击早与之前不同。 咻乓一声,前脚划过半空。没有多少反作用力,暗红巨狼的前脚与身体就此诀别。就算是暗红巨狼,失去前脚的痛楚依然难以忍受。它瞬间停止了动作。 「结束啰!」 缪菈原地跳起,从暗红巨狼的头盖骨刺下剑刃。宛如用小刀切桃子般滑顺,刀刃一路深入直到剑柄卡住。 暗红巨狼翻着白眼倒地。 虽有凛的一次掩护攻击,就算前次陷入苦战的对手,原来只要用上王牌就能轻松击败。缪菈有此感想却无暇感慨。 因为魔术剑十分耗体力,而且眼下还有好几重的关卡。 状似头领的三只暗红巨魔依然泰然伫立。一脸兴致勃勃地眺望着缪菈,脸上依旧挂着卑劣笑容。 缪菈解除魔术剑,转身。 凛也朝着缪菈走去,准备与正要步下舞台的缪菈换手。 「凛。轮你啰。」 「包在我身上。」 啪地一声,两人错身而过的同时互相击掌。 「咕嘎。」 暗红巨魔的吼声。紧接着上场的是一头暗红哥布尔与两头红兔。 瞄了敌人一眼,凛悠然摆起架式。为了加减延长时间,并节省魔力,凛扎实谨慎地进行每一个步骤,准备一击见成果。 一般来说事情没那么容易。但是凛充满信心,认为自己办得到。或者该说,不只是相信,是确定会有那样的结果而反推回准备步骤。 若得与暗红巨狼对峙,难免有些棘手。 不过红兔与暗红哥布尔的动向全在凛的掌控之中。凛能确实目视辨认它们所有动作,因此更加确定两方都能应付。 一只红兔高速划过半空袭击而来。躯体以超越弹射箭矢的速度飞跃,头上还长着锐角。 「好快——」 才这么两个字,红兔已来到凛的眼前。 对于不以近身战为最大优势的魔术师来说堪称鬼门关的距离。 当那支锐利的角正要在凛的身上穿孔之时。 凛往旁闪了半步距离,轻盈有如从手里飘落的花瓣。 「——但也只有这点可取。」 将右手放到移动轨道上。 开启死亡的入口。 凛的手心产生一把火焰短矛,对准倾身冲刺的兔子。 不管有多快,只会无脑冲刺的敌人根本—— 火矛刺进红兔的口腔,一路贯穿到臀部。随后往前方爆裂。红兔的四肢裂成碎片,呈扇形往四方散去。 啪。 一滴血喷到凛的脸颊上。 「这么心无旁骛地冲过来,我是蛮感恩的啦。」 ——只是个会动的标靶。 若是不怀计策且毫无防备的敌手,凛就会选择生成速度较慢的『火焰之枪』施展更大的威力,一击必杀的暴力。 暗红哥布尔原本藉由凛分心注意红兔时冲到近距离准备偷袭,却在看到爆炸后降低了气势。策略是还不错,不过似乎没料到红兔会一招毙命而感到诧异。也可能是认为自己无法正面反击所以想改采闪避。 也罢,无论如何。 「那我就不客气了。」 爆炸接连发生,暗红哥布尔如跳舞一般滚动着被弹飞,瘫倒在地。 凛方才连续施放『水碎弹』。凛朝着那个还在痉挛的身体挥舞指头。一个有凛大腿那么粗的石柱无中生有地敲碎暗红哥布尔的脸,大半嵌入地下。 紧接着,另一只红兔再度尝试奇袭,绕到凛的右斜后方急速逼近。假如至今为止的攻势全都顺了魔物们的期待,这一招或许真能打倒凛。 不过那仅止于「假如」。魔物们的期望终究被凛给击溃。 『震动波』。 眼前某个无形的现象喷发,红兔的下颚受到殴击。毫无防备的腹部展露眼前,凛发动结束这个关卡的最后一个魔术。 『冻冰枪』。 尖锐的圆锥状冰枪高速回转。以接近狙击枪之气势准确贯穿无力抵抗的兔子。 血液汩汩流出,染红大地。 确认对手的三只魔物全都不会动了,凛转而面对暗红巨魔。 「来啊。看看是我们先喘气,还是你们先全灭啰?」 凛露出无惧的笑容。 「这样就结束了!」 斜砍接续横扫的这道斩击,将暗红哥布尔切成好几块。 「哈啊,哈啊。」 调整紊乱的气息,缪菈甩掉剑刃上的血收鞘。 三头暗红巨魔依旧定定站在后方,睥睨着缪菈、凛以及蕾米亚。 「哈啊……呼……。数量少了许多呢。换手吧。」 三人轮流上场,持续抗战了十五分钟。 魔物军的数量已降至起初的三成。三位少女不惜使用绝招,将力量集中于一点,倾力对抗。 刚打完一个关卡的缪菈与准备跟缪菈换班的凛均显露疲态。状况略胜两人的蕾米亚也暗自感叹「好久没让魔力一次掉这么多了」。 尤其凛稍早拯救被绑架的缪菈,又在开战前施展了水蒸气爆炸魔术,已耗损了不少。之后专心休养而稍有回复,但仍非万全状态。 另一方面,缪菈也基于被绑架时碰触到『真红契约』术式而在肉体面及精神面均受影响。这也形成另一个不利条件。 不过要是为了这些不利点而抱怨,比拼将告败阵。可以想见之后只剩惨不人道的蹂躏对待。 凛尽量不去留意自己略为失去稳定的呼吸,重新振奋一时朦胧的思考回路,握紧魔杖。 暗红巨魔目睹这样的凛。 「咕呃。」 「咕嘎。」 「咕叽叽。」 三只巨魔彼此互看,不知在商量些什么。本以为马上会登场的下一批魔物却迟迟不见动静。 「……?」 凛不禁露出诧异的表情,不敢小看对手,绷紧神经待命。 「蕾米亚小姐。」 「怎样?缪菈。」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哼嗯。真巧。我也是。」 听见后方的妖精与半妖精少女的对话。 凛也同意两人的看法。 「咕喔。」 「嘎喔。」 「咕嘎嘎。」 三头暗红巨魔往前一踏。地面剧烈震荡,脚下沙尘微微掀起。 魔物大军随着巨魔的脚步,一点一点往前逼近。 「!」 「凛!」 「快退下!」 后方的吼叫传进耳里的瞬间,用力一踹后退。退到缪菈与蕾米亚身边。 「这是……」 这回不只几只上场,而是全体缓缓靠近。 「是否该说终究等到了。」 「是啊。……总之,能够削到剩这些数量已经很幸运了。」 言之有理。 敌方兵力仅余三分之一。 与开战前相比,获胜的难易度已然降低许多。虽然状况依旧严厉,至少获胜机率提升不少。 「咕嘎嘎嘎。」 「咕嘎。」 「咕叽喔。」 这三声恐怕是某种指令。 「嘎呀啊啊啊啊!!」 暗红巨魔以外的魔物全部口吐飞沫,一举前冲。 终于要面对了。 三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霎时被迫面临险峻战事。但这是无可避免的战争。倘使三人退缩逃跑,它们接着就会迫害阿兹拜亚。届时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缪菈!」 「知道了!绝对不能放它们走!」 两人已然做好觉悟。不是你死或我活的抉择,而是战还不战的决心。 眼见两位少女咬紧牙根摆好架式。 「凛,缪菈。」 「是。」 「什么事呢?」 师傅开口了。 「你们两个稍微撑一下。我要准备大招。」 准备大招。平时不必咏唱就能得心应手施展强力魔术的蕾米亚还要准备才能释放的魔术。 也就是说,她要拿出真本事了。 无须怀疑。蕾米亚这等程度的魔术师准备释放的魔术势将一举扭转战局。 「三〇。撑足数到三〇的时间就够了。……办得到吗?」 「可以!」 「有劳您了!」 「很好。交给你们了。」 眼见徒弟们如此可靠,蕾米亚大感庆幸。随后独自拉开好一段距离。 「咕嘎,咕嘎。」 「咕叽咕叽。」 仿佛明白蕾米亚拉开距离的用意,暗红巨魔伸手做出攻击指示。 理所当然地,凛与缪菈不会允许。 「到此为止!」 「别想通过!」 凛伸长右手,发出气势满点的吼声。 「风啊!!」 前方气流扭曲,冲击波划过。 随后卷起大片沙尘。兔子被吹飞,哥布尔被推着滚,狼被迫往后滑行。 「喝啊啊啊啊!」 两个人务必靠自身力量死守。 缪菈灌注全部心神操使强化魔术。紧接着。 『赤莲!!』 火焰如蛇缠上配剑,朝着魔物群飞窜。 『火球术』。 毫无空隙的连续攻击。凛生成数十颗火球扔向四面八方。 凛未曾期待这些火球能造成伤害。最多让对方眩目。因此。 双手握紧魔杖,尾部的金属护套使劲敲上地面。 啪铿!魔物大军脚下地面有一部份应声崩塌,几头魔物陷落其中。制造间隙。制造空白的时间。每一招只能赚取几秒时间,但是眼下每一秒都很珍贵。 『雷神剑』。 空出一只手生成惯用的雷剑,追赶缪菈而去。 「嘿呀!喝!」 藉由魔术提升了好几被攻击力的剑被暗红巨狼的爪子反弹,跳离暗红哥布尔的攻击范围,与红兔擦身而过时砍掉它的角。 缪菈以全速运转的状态抗战,若将平时拿出全力的劲道比喻成极度接近红色危险区域的引擎转速,现在的状态就是常时超越红色区域上限的运转速度。随时可能过热停摆的赌注。就算没有过热,恐怕不过三分钟就会没油。 风险极高的做法。 但也因为如此,缪菈才有勇气跃进被施予『真红契约』的魔物群之中。 不过缪菈光是维持现状就得耗掉所有心神。目前只能一点一点削减魔物军的战力。 倘使是一对一,照缪菈眼下发挥超越极限力道的状态,肯定是过关斩将。 然而数量的差距终究让敌方力量增幅不少。 就连已然突破界限的的缪菈也只能维持现状。可见数量有多惊人。 不过。 前提是缪菈处于只身抗战的情况。 「缪菈!护住眼耳!」 后方传来吼声。 缪菈身处敌阵中心,依旧毫不犹豫地闭眼蒙耳。 『闪电!』 闪光与轰隆声。 「叽呀咿咿!」 「咕叽呀啊!」 紧接着听闻稍远处响起暗红巨狼与暗红哥布尔的哀号。 缪菈在闪光与轰隆声消失的同一刻睁开眼。无视远处冒着黑烟痉挛的暗红巨狼,因冲击余波而身负致命伤的哥布尔或兔子。从脸中央划过在眼前僵直不动的暗红巨狼,砍死正想靠近缪菈却被迫停住脚步的暗红哥布尔。 『水碎弹』。 凛纵身抵上缪菈后背,倾斜魔杖指向敌军。 几个冰块强烈直击后弹开,让魔物们大感怯懦。 「凛!」 「久等了!继续吧!」 「好!」 只要两人聚在一起,就算被一面倒的数量给包围,肯定还是有办法相抗衡。 当然这依旧危险有如走钢索。 对缪菈与凛来说都是不可有一点差池的比试。拿出超越自身极限力道的不仅止于缪菈一个人。凛也为了守住紧要关头,更为了存活,发挥超我的能力。 咬紧牙关耐住力量快速流失的感觉,两人一秒都不松懈。 (还剩几秒!?) (现在数到哪儿了!?) 只需要数到三〇。 然而两人无暇细数。 全心全意维持这条战线。 努力拖延的时间感觉每一秒都很漫长。 斥喝快要瘫软的膝盖。 死命握住即将滑落的武器。 用意志澄清朦胧视线。 举高步伐不敢停止。 千钧一发回避接踵而至的敌方攻势。 躲开猛烈如洪流的尖牙。 闪过试图划破柔软肌肤的利爪。 击退一只又一只的魔物。 倾尽全力反击。 一次又一次煎熬。 终于等到那个时刻来临。 「凛!缪菈!退开——!!!」 终于听见期待已久的号令。 两人同时蓄积所有余力脱离战线。 「……顺从吾命,显现其力,蹂躏万物!『夜魔女王的气息』!!」 蕾米亚发动了战略级的魔术。 第二十三话 别离 「……」 太一环视四周。 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错觉吗?但是刚刚那感觉很清楚……) 喀嗒喀嗒。 听见细微声响,回头见到一颗小石头滚落的光景。过没几秒,剧烈震荡摇晃身驱。 「呃!?」 随后感觉到一股冲击从脚下传来,像是急速膨胀往上方推进的感觉。太一全力跃起。 太一使劲跳离自己制造出来的陨石坑,同时往下看。 令人失衡的震荡。还在日本的时候,太一与凛曾经过过震央就在所住区域,震度五左右的地震。有不少人多亏太一而平安无事,依然出现好几位死者。记得那时感觉整个人被带动,很勉强才能站住脚。方才那阵摇晃恐怕比记忆中的那一次还激烈。 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太一为无法预测的事态而感到困惑。 下方的暗红巨魔们貌似因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慌乱。看来它们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等状况。 「到底……。——!?」 太一还来不及施予最后一击的几只暗红巨魔旁边,突然产生状似鳄鱼短颚的东西从两侧形成包围。会说是鳄鱼,因为太一见到那东西内侧长了无数的尖锐牙齿。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住暗红巨魔,吞食。接着开始咀嚼魔物尸体,发出啪哩啪哩的声响。 「……!」 血液流出。皮肤破损。骨头碎裂。内脏被挤出。 望着眼下上演的捕食戏码,太一努力忍住从胃里涌现的不舒畅感,定睛观察。明白痛快吐一场会更舒服,但期间将形成巨大的间隙。面对如此庞然巨物,太一可没那么勇敢替对方制造攻击机会。 不只太一,还活着的暗红巨魔也不敢撇开眼。纵然乍看只是张有牙齿的短颚,依然感受到颇大的压力。 紧接着,另一头暗红巨魔也面临同样的遭遇。无暇抵抗,很快被啃咬着。 「咕喔!咕嘎叽呀!」 听闻同伴传出的惊悚哀号,仅存的暗红巨魔剧烈颤抖。目睹另一道生命压倒性差距的力量,本能引发了恐慌状态。 「……」 太一虽未陷入恐慌,但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害怕。 这显示出魔物与太一的差距。 太一在脚边出现裂缝的瞬间便成功闪避,而最后一只暗红巨魔则未能逃生,转眼被捕获。 地面生出一只覆满金黄色鳞片,指尖长有锐爪的三指手掌。 那只手准准揪住暗红巨魔,雄壮躯体死命挣扎也无法对它造成影响。喀叽一声,暗红巨魔的身体脱力不再动弹。 手的大小足以轻松包住太一。惊人气势引得太一不住屏息。 下一秒。裂缝快速遍部陨石坑,震荡越来越激烈。 太一下意识采取行动。 「撤退!快撤退啊!!」 回过头,朝着正看向这边的凛一行人高声怒吼。 最快采取反应的果然是蕾米亚。 「!不妙!凛、缪菈!快走!」 没有时间说明如何不妙。经历八十余年培养而来的知识与经验正在蕾米亚体内大响警钟。 凛与缪菈连忙开始往下移动。两人的撤退行动彻底背对这头。米洛与梅洛明白状况不寻常,丢下手边的事转身奔跑远离。 蕾米亚追上。太一殿后。 离开好一段距离之后,止步回头再度确认。映入眼帘的是。 「咕叽呀叽呀啊啊————!!!」 劈天般的咆啸。 陨石坑的地面被翻起,本尊从地底现出其勇猛的容貌。 「……是龙。」 远望也能明显辨认,魄力满分的样貌。坚硬的黄金鳞片铺满全身。背上的双翼张开应能轻易涵盖一〇〇公尺以上的距离。拥有那般尺寸的翅膀,预测对方应该会飞。对了,龙好像无关翅膀都有办法飞呢—太一茫然回想文献的记载。 龙利用体内莫大魔力飞翔而非仰赖翅膀。因此没有翅膀的龙一样能翱翔高空。 太一重新观察其全貌。 它的姿态不是流传于东洋的那种,而是接近西洋形象的龙。最大差异在于它长有两根长长的脖子,前端各有一颗头。 「……那是双头魔龙啊。」 蕾米亚主动回应太一。双头魔龙带来的沉重压力是普通魔物无法比拟的。那等力量对凛、缪菈、蕾米亚都同样遥不可及。 犹记数据如是记载:『在龙的眼里,再怎么厉害的人类都只像是婴儿。』蕾米亚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亲眼目睹龙族,还能稳住声线不战栗,已可称之为钢铁般的精神力了。 「那种东西照理会随便出现在人类的生活圈吗?」 太一感到疑惑。 果真如此的话,太一很难理解人类这个种族如何繁荣至此。若得成天面对这种程度的威胁,理应躲在暗处低调生活吧。 「……不可能。龙极少离开自己的住处。偶尔现身,只要人类不去干涉,就算眼前有座人类住的城市,它根本也不会管。」 龙族大抵拥有高度智慧。在它们看来人类有如灰尘细粒,连特地摧毁的价值都没有。诚如明知庭院里有座蚂蚁窝,只要蚂蚁不跑进屋里便无必要清除的道理。 既然如此,眼下的龙照理也不会搭理人类才是。 然而双头魔龙的四颗眼睛直直盯着太一等人,目光险峻。 「……呃。这只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太一低语。 龙现正浮在约一〇〇公尺的高空。立于物理上与生物上的高处睥睨着这头。既然没有袭击的价值,怎么不赶快去别处玩啊。 「咕喔喔……」 「……!?」 不过一瞬间。 「……喔喔喔喔喔喔!!」 其中一个头猛然张口,对向高空。 聚集的魔力爆裂,制造出一条划破天际的光柱。 略带橘色的光。 余波往周围窜出,甚至到达太一等人所在处。 「……啧。是吐息。」 任谁都看得出来,方才的动作用意在于示威。 面对生物上的高位者,凛与缪菈深感怯懦,蕾米亚也受到震慑。 「呼。」 眼下只能由自己出马了。 太一下定决心,往前踏了一步、再一步,前进了约一〇公尺,接着摆起架式。双头魔龙饶富兴味似地望着太一的举动。 「太一!?」 「等等,别这样!那不是你赢得了的对手!」 两人立刻出声斥责。太一一边感恩,同时无意扭转自己的决心。 「不然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吗?」 太一自己也觉得这样的问法不太厚道。凛跟缪菈被堵得无言以对。 「现在开始是撤退战了。我来牵制那家伙。你们回城里请所有人避难。那边应该也看得见它。」 这儿距离阿兹拜亚有些遥远,但是如此巨大的双头魔龙现身于全无遮蔽物的平原上,不可能完全看不到。 太一心意已决。他的话语蕴含坚定意志。 一段时间的沉默。 「……知道了。缪菈、蕾米亚小姐。可以麻烦你们两位代劳吗?」 「凛,你想干嘛?」 「我要留下来。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要是可以回去时却只剩一个人,那太难过了,我肯定会后悔。」 「……」 凛明白这只是她自己的任性想法。没有考虑到被留下之人的心情,倘使被指责怒骂也理所当然。 即便如此,凛仍想留下来。 「凛。你……」 「我要留下来。就这事无法听蕾米亚小姐的。」 「啧。随你便。」 「嗯。我会的。」 一派悠然地应和粗野的回答。太一刻意不看就在背后的同乡少女。不敢看她的脸。严格来说,是不想被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缪菈。走吧。」 「可是!蕾米亚小姐!」 「你能明白吧?每一道使命都同样重要。」 「……!」 缪菈咬紧下唇。怨恨自己的无力。连身为导师的蕾米亚也无法取代太一的职责,这是没办法的事。就只是这样。理性可以谅解,情感面无法接受。但是此时应该老实遵照安排。自己是该退场。 「……我,明白了。」 缪菈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再怎么装成熟,终究是个年仅十四的少女。而她即将把两个自己第一次交到的朋友置留生死困境,独自逃到安全之处。这势必让她很挣扎。蕾米亚轻抚她的头,略带强势地牵住她的手 缪菈低头走了几步又回头大喊。 「太一!凛!你们一定要回来!我不准你们随便消失!!」 凛回头报以微笑。太一没有回头,仅举起左手示意。 眼里两道身影逐渐模糊。缪菈甩开蕾米亚的手,专心一致地往前奔跑。 真是的。蕾米亚注视缪菈背影而嗫嚅,同时止住脚步。 「记得再来见我。我会等你们的。」 「……我们会尽力。」 太一如是回应。凛对着蕾米亚的背影低身行礼。 「受不了。真是师门不幸。」 蕾米亚的嗫语立刻消散在风中。 现场只剩下自己与凛了。 蕾米亚似乎一起带上了米洛与梅洛。 「……凛。我要开始了。」 「嗯。」 「你别插手喔?」 「为什么?」 「我想我得专心才有办法对抗。要是你遭受攻击,我可能一个脊髓反射就跑去救你。在必须专心的时候发生那种事,我大概也完了。」 「……这样啊。懂了。」 本来一心盘算要来个一、两发的掩护射击。不过太一说的有理。原本就是自己硬要留下来的。本该遵从于太一。 遵照太一的指示,凛往后退。同时以没有转身的态势表达自己无意离开战场的意志。 这么一来,舞台已准备好。接下来就看自己怎么努力了。 据说自己是个召唤术师。 (艾莉安尔……你在吗……?) 『——』 (你不愿意回应我的呼唤?) 『——』 一直都是如此。 自前回之后。北方森林事件解决,太一脱离昏睡状态之后,便持续向艾莉安尔喊话。 但总得不到回应。太一不明白为什么。 唯一确定的是。 (没办法仰赖艾莉安尔的援助啊。) 太一合眼。 倘使活用身为召唤术师的能力,说不定能更快解决这个状况。 既然没有,强求无益。 太一做好觉悟。眼下只得靠自身力量突破了。 「好。久等啦,双头魔龙。」 太一张开眼皮,直视双头魔龙宣言。 「挑战者就是本人。就由我先出手啰!」 双脚使力激起沙尘,太一朝目标冲刺。 相对距离迅速缩小。双头魔龙貌似欣赏地瞇眼望着太一逼近。因为它自上古以来的悠久生命之间,从未见过拥有如此力量的人类。 「哈啊!」 靠近到某个程度,太一曲膝蓄力准备跳跃。 地面碎裂弹飞,脚下出现直径约五公尺的陨石坑。下一瞬间,太一已在双头魔龙眼前高举拳头。 「嘎啊。」 眼见太一面对自己发出正面攻击,龙也抬起手臂对上太一的拳头略表敬意。 龙的手臂与太一的拳头。 双方力道相互冲击,无处可泄的能量朝空气爆发。冲击波以双方肢体交错处往外扩散,翻搅大地。余波甚至一路抚过方圆二〇〇公尺的距离。 「呜!呃!」 凌驾台风风力的强风煽扬,凛忍不住呻吟。 眼角发现太一撑不住脚被吹飞,凛杏眼圆睁。 「太一!!」 凛不禁大叫。目睹太一于空中翻身,安全着陆。不过抵不住强烈冲力,在地面上滑行了十几公尺。 凛松了口气。 双头魔龙接着朝太一扔掷某物。 是它一直握在手里的暗红巨魔。虽以全身骨折化为尸体,不过其生死并不重要。那等巨大躯体高速飞向太一。其威胁性显而易见。 「哪有这样的!?」 太一忍不住抱怨。判断自己接不住,立刻往旁边滚。尸体越过太一身边,于背后摔出重响。 「嘎啊啊。」 双头魔龙吐出火球。还不止一颗。是速度胜过自动手枪的连射。 「呜喔喔喔喔喔喔!」 太一迅速撑起身子,朝着那堆火球冲去。 以仅仅数公分的距离闪过弹道。堪称神迹的千钧一发回避。随后太一再度与双头魔龙直接接触。 「嘎啊。」 「喝!嘿啊!看我的!!」 闪过挥甩而来的爪子,朝粗如老树干的脚步发出踢击,越过横扫的尾巴。太一连续交互放出拳头与飞脚。 凛只能勉强用眼睛追着太一的动向。或许因为离得够远才有办法捕捉那等高速举动。 拿出全部的力气。以超越极限之状态抗战。 诚如不久前为凛与缪菈争取时间的那场战役。 正因经历过一次,太一已然明了。 自己这个状态无法维持多久。很快会出现破绽。 一人与一头的激战开幕后十分钟。 「咕!啊啊!!」 太一来不及闪避一招反手拳,双手交叉格档。于此之前,太一怀着「无法防御」的念头持续闪避对手攻势。如今被迫防御,后果不堪设想。 太一的身体于空中描绘抛物线,落到凛的遥远后方。 「太一!!!」 凛试图追上太一。 「咿呀!」 却因身旁的爆炸而摔倒。 并非直接命中,凛本身没有受到伤害。确认到此事实后抬头。 「……!」 目睹漂在四周的众多火球,凛屏住气息。 缓缓回头望去。生成这些火球的是。 其中一颗头的双眼凝视着凛。细长眼里的瞳孔传达清晰意志。 「是要我,别出手吗……?」 双头魔龙没有回应。确认凛的行动被封住后便撇开视线。 凛也跟着转移目光。视野捕捉到太一趴在地上的样子。 「……太一。」 无法行动。不能靠到他身边,扶他起身。 凛早明白他投身的是毫无胜算的战役。但没料到亲眼目睹的现实如此令人痛心。 围在身边的火球。只须一眼便能理解。凛的力量根本无法影响任何一颗。 自己只能默默在旁守护。 「呜……痛死我了。」 太一勉力起身,左臂窜过猛烈痛楚,放开本想撑在地面的手。身体失去平衡,再度贴上地表。 「啊!……我的左手……」 定睛一看,左下臂中断处有血不断流出。肌肉还有反应,但是一动就会引发激烈痛楚。另一个 角度来说,多亏左臂吃下这么大的伤害量,才保住了其他部位的完好。右手还可以动。只有一点麻,没问题。 太一利用右臂支撑,振作稍微颤抖的双脚站直。 「可恶。龙也太强了吧。根本是野兽对蚂蚁嘛。」 对战至此大致明了,那只龙摆明对太一手下留情。战斗开始前那招吐息没见它用过第二次,况且它肯定还有更强力的攻击,却依然未见其施展。全是一些能刚巧闪避或勉强防御住的招式。 这是为了什么?眼前这头龙究竟基于何等心思如此手下留情? 话又说回来,双头魔龙为何愿与太一对战?照蕾米亚的说词与文献记载之内容,龙的地位之高,只要不主动出手,它们理应不会搭理人类。 纵然太一强过普通人类,但跟龙相较起来依旧宛如成人与幼儿的差距。这点应该马上就能察觉才是。 「搞不懂啊……」 不明白。无从理解。 唯一明白的是眼前这只龙没打算无视太一。 反之,若问太一放弃战斗之时,龙是否将败兴离去,太一认为答案也是否定的。虽然龙没有亲自回答,太一透过与它一番交手后有此感想。 既然如此就不该放弃。继续应战至少能把双头魔龙牵制于此。 原以为太一与龙的激战将再度开幕。 「……太一?」 然而战事却唐突告终。 「咦?啊?安娜?」 不久前在冒险者集合处分开的安娜塔西亚现身。在城里并肩作战一段时间的女刺客如今就站在太一的眼前。 「太一!?你没事吧!?啊啊,流了好多血!!」 「等等!喂!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彻底出乎预想的发展。意料外的人物无预警现身眼前,太一感到混乱不已。 「呃……我怎么来的?」 「……啥?」 因为担心你才来的;还以为会得到类似这样的回答,实际听到的内容却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安娜塔西亚还反问『我怎么来的?』太一哪有答案可给。 太一的声调不知觉问变得严厉。 明明说过要她别跟。 也摆明表示她会碍事。 对于太一如此心思,安娜塔西亚一点儿也没察觉,径自慌张起来。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啦……。我是很担心,但知道我只会碍手碍脚,根本没打算来…只是一回神人就在这里了。」 越来越摸不着头绪了。 想过安娜塔西亚撒谎的可能性,但是看她极为困惑的样子便舍弃了那个念头。 「来这里之前发生什么事?」 「我、我不记得了……」 深深坠入五里雾之中。究竟怎么回事? 正要深入思考的当头,太一的身体反射性采取动作。 朝着眼前的安娜塔西亚飞扑,抱紧她的身体。 「咦?咦耶!?」 安娜塔西亚焦急喊叫,太一充耳不闻。只是拼死集中所有心神,提升回避能力。随后抱住她,脚下使劲一踹。 「啊……」 安娜塔西亚总算注意到,带橘色的亮白闪光占据视野。下一秒,安娜塔西亚承受难以置信的强烈冲击,失去了意识。 眼前冒出浓浓黑烟。方才发生了一场猛烈的爆炸。 爆炸的风压与热度莫名未波及凛。但她无暇思考那些。 只见太一抱住唐突现身的女性往旁边一跃,避免直接受击。但是随后的爆炸彻底包住太一与那个女孩。 那场爆炸的性质与战斗前喷向天际的那招吐息相同。与方才喷向太一以及眼下包围自己四周的火球完全不一样。 被那种东西包围有可能平安无事吗?无论怎么想都无法乐观视之。凛大受打击,软脚跪地。 「怎么这样……太一……」 这种结局并非出乎意料。 自以为做好的觉悟不外乎是自以为。 凛愣愣然地望着香菇型的云烟往天空上升。 没察觉泪珠滑落脸颊。 「咕……呜……」 处于充满焚烧味的烟团之中,太一全身感到痛楚而呻吟。不过手脚都还连在躯干上,堪称奇迹的四肢健在。 爆炸的威力超乎想象。被卷入其中还只有这点伤害,几乎令人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 被卷入爆炸之前的记忆暧昧不清。并非丧失记忆。基于超越自身想象的状态发生,一心试图应对而导致忘却其他念头。理由就这么单纯。 「……!安娜!!」 记忆纷乱几秒后,太一很快忆起。方才为了保护突然现身战场的安娜塔西亚,太一搂着她一起逃离龙的吐息。 但是眼下安娜塔西亚不在自己怀里。可能是被震飞的时候松了手。 这也怪不了太一。刚才那招的能量之强大,用阿兹拜亚的规模来计算,恐怕整地个二、三次都还有剩。 太一鞭策闷痛的身体站起。黑烟遮蔽视野,持续燃烧的现象导致氧气稀薄。不过能活着依然该感到庆幸。 太一没花多少时间便顺利找到安娜塔西亚。 「安娜!!」 太一跑到安娜塔西亚跟前……却抖着肩头不住止步。他拼命鞭策不听话的双脚,跪到她身边。放弃搂起她的身子。因为随便乱动,后果不堪设想。 「呜…………太……一……」 安娜塔西亚的腹部不断染上黑红色。衣装被烧得破烂,外露的侧腹部有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不必具备医疗知识也看得出来这是致命伤。 太一抖着手指想拿出回复剂……才发现已全数毁损,连瓶子碎片都没留下。太一深感绝望。想来理所当然。刚才的爆炸那般猛烈,普通的玻璃瓶怎么熬得过。 「没关系,别说话。我会带你回城里接受治疗。」 倘使能先让她喝罐回复剂肯定有救。但是多想无益。 「太……一…………对不起……」 「好啦。你别说话。」 该怎么办是好。得尽快带她离开这里,到达安全区域。 不,那办不到。那至少带她到空气新鲜一点的地方。她没办法动,待在这团黑烟里对身体负担很大。 「都怪我…………跑来这边……害得……太一受伤……」 「现在不提这个。只要安娜还活着就够了。」 安娜塔西亚连咳好几声,嘴里吐出血丝。 糟糕。无法说明如何糟糕,总之非常不妙。 「……欸。太、一……」 安娜塔西亚突然露出微笑。太一不明就里,但仍感受到她眼底的强烈意志。不禁吞下又想脱口而出的『别说话』一语。 安娜塔西亚径自开始说话。太一凝神细听。 「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 「……你说。」 咕呜地呻吟,吐出紊乱气息。太一下意识僵直了身子,安娜塔西亚将手放到太一手上。 「若是我……活着回去……请把我…………」 ——当作异性看待。 身为女人,将死时的最大愿望。 自懂事起便过着刺客的生活,不曾与特定男性深入交往的安娜塔西亚初次怀抱的淡淡恋慕。 太一一时无法回应。 眼见少年语塞,安娜塔西亚又笑了。 「……抱歉呀…………我真坏心……」 「……」 「那么……至少……」 办不到的话,好歹视为「朋友」。太一 预期安娜塔西亚想说的话,主动抢答。 「……好啊。」 太一如是说。安娜塔西亚杏眼圆睁。 「……可以喔。安娜。」 太一跟着摆出笑脸,空着的那只手替她抹去脸颊上的脏污。轻轻搂住遍体麟伤的躯体。 「可以吗……?我身材没那么好……偶尔,晚上来……见见我……也是可以的……」 「那些都无关喔。安娜。」 明白这么做会对伤口带来压力。就是因为明白这点,太一进一步收紧怀抱安娜塔西亚的手臂。 「太一………………谢谢你……」 安娜塔西亚知道太一在撒谎。太一感觉安娜塔西亚是『女的』却不曾将她视为『女性』。 临死之际,温柔且残酷的谎言。 纵然如此,最后的心境如此欣喜,自己的死法应该也算幸福了吧。安娜塔西亚勉强抬起手臂,绕到太一背上。下巴抵到少年的肩头。眼角流下泪珠,划过因笑容而勾起的脸颊。 点滴温度落到太一肩上。 安娜塔西亚缓缓合上眼皮。 失去力道的手垂落地面。 「——」 她不是昏倒。太一知道,但不想明白。眼下一点也不想要那般懂事的头脑。 太一松开安娜塔西亚的身体,凝视她的脸庞。 安娜塔西亚宛如陷入沉眠,表情十分安详,貌似毫无懊悔。 是否不该对将死之人撒谎。自己的应对是正确的吗。这些太一都不清楚。 无意识之间,安娜塔西亚的身影想成凛。 眼睁睁看着凛受波击。 自己扬言要保护却无力保护。 凛为自己扯了后腿而道歉。 别介意,我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加油撑住。自己如是说服。 凛再度谢罪,随后闭上眼睛。 摇晃凛身体的自己。 凛一直没睁开眼睛。 自己不断摇晃她的身体。凛迟迟不醒。怎么摇都摇不醒。 「…………」 又无能保护了。 上一次不外乎是奇迹发生。 太一心中未曾有过「我保护住了」的想法。 难道眼下的情况就是在暗示同样的未来不远了吗。 或许暗示着「下一次就不会再有奇迹了」。 绝对不愿再次发生。 想要保护的人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的臂弯中逝去。完全无法容许这种事发生。 艾莉安尔说过这是不寻常且特别的。 就是自己手里的这份力量。 明明有能力,却无法发挥。 当时特别被赋予的能力。 什么状况才不算特别? 太一从来没有如此强烈渴求过。 「……给。」 太一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嘴巴在动。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动。 「……给我吧。」 难以形容的激烈情绪在激荡着。 虽然有些傲慢,但一点也不在意。 「不要给我擅自作主啊……」 太一仰天大吼着。 「快点滚出来然后给我力量啊!听见没啊旦父莉安尔!!」 太一卯足全力大吼,连喉咙也开始抖动。 『……没错。那就是你必须做的,太一。』 「啥……?」 许久没听到,但一点都不陌生的声音。 太一不自主地变得怪腔怪调。 这是他朝思暮想却一直没办法听到的声音。 不论怎么乞求都不给回应的声音。 可是现在却听到了。 尽管太一是以桀骛不驯的语气下达命令,可是却听到了回应。 『灌注魔力,伸出手。再把那个交给我。』 「啊、喔,知道了。」 思考无法运转的太一,只能老实照办。 他把所剩不多的魔力灌注在手上,接着向前伸出。 转眼间。 太一的周围被一阵绿光笼罩。极度强烈的光芒.可是感觉相当温和。 他为这突如其来的光芒而闭上眼睛。 待强到足以穿透眼皮的光芒逐渐消散。 「……啥?」 光芒消失后总算能张开眼睛的太一,忍不住发出怪叫。 手掌大小的女孩就这么坐在太一伸出的手上,用手撑着脸微笑着。 照实叙述起来就像这样。 尽管身体娇小,从头身比例以及发育程度来看,这名出现在太一手掌上,一点都没有真实感,拥有超乎常识之美貌的小女孩年龄大约十二或十三岁左右。 掺杂淡绿色的银色头发长度大约及肩,身上的白布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长袍,因为看起来只是随意缠在身上罢了。 若要忠实地把艾莉的外表告诉其他人,太一大概只能用这种方式描述吧。但应该没办法完全说明清楚。用言语形容过于廉价。光靠自身语汇能力,没有自信完美诠释艾莉的魅力。 但这些都是题外话。 若要老老实实地接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太一要做的功课还有很多。 他试着揉一揉眼睛,然后再看一次自己的右手。 和手掌一样大的女孩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满意了吗?』 「啊——呃——。你是妖精?」 娇小的少女举起食指并朝太一抛了个媚眼。 【插图】 『很遗憾,猜错了。不过看到我这个体型会以为是妖精也是难免的吧?』 少女用食指抵着下唇,闭起一只眼睛,并以银铃般的声音这么说。 『我是风之上级精灵艾莉,因为太一的呼叫而现身的。』 少女如此自我介绍。 「是你啊……」 『是的。进入你的梦中,在森林中借你力量的都是我。』 「为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都不回应你吗?那是因为我是精灵,而太一你是召唤术师啊。』 「呃……」 就算听到这答复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种关系又有何影响。 『听好啰?召唤术师是能够使唤精灵的施术者,到此为止听得懂吗?』 太一点了点头。 『既然说是使唤,就是下达命令的意思。然后精灵会听命行事,就这样。』 诚如艾莉所言。在角色扮演游戏里登场,能够呼唤出其他生物并使唤的职业也有类似这样的设定。 『太一下命令,然后就有精灵呼应命令。只要能够满足这条件,太一就能成为召唤师。』 「啊—一……」 虽然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大脑仍无法消化。 「等一下,那……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是特别的啰?」 『没错,当时太一不是对我『下达命令』,而是『请求』。那并不是正常的程序。可是不能由精灵亲口告诉你只要下令就好。所以那次是特例。』 试着询问后得到令人满意的答复。艾莉安尔的回答相当合情合理。 虽然合情合理……。 「搞什么啊……我无法接受啊——!」 太一仰天长叹。 看到他这副模样,艾莉安尔又再次微笑。 原来是要下命令啊,也不想想我是用什么心情拼命拜托,结果居然完全搞错方向啊。这真是无法令人释怀的理由。因为上次已经破坏规矩了,所以只要太一没有下令,艾莉也完全没有办法做出回应。 既然这 样的话。 「我说,艾莉安尔。」 『叫我艾莉就好了。』 「……艾莉。」 『呵呵,什么事?』 「我在想啊。」 『嗯?』 「我在想我身为召唤术师的能力会不会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觉醒了?这可能性应该蛮高的吧?」 当太一认识魔力并有办法操控时,就多次听到看不到形体的某人所发出的声音。如果当时他对那股声音下达命令…… 『没错。』 从太一手掌上飞起的艾莉,只用两个字就对他的假设做出回应。 「真的假的啊……」 太一垂头丧气,这也难怪。 假如当时他有照着规矩来,就能更早获得力量,现在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他不禁一直想到这一点。 『不过你当时听到的都是一些下级精灵的声音,应该无法让你获得能够和那头龙相抗衡的强化能力。』 「………!对喔!双头魔龙!」 艾莉安尔的话语一举把太一拉回现实。没错,尽管与风之精灵的邂逅让他暂时分心,可是太一现在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决斗。 他抱着安娜塔西亚的遗体站了起来。 『没问题的,那头龙现在还在探测这里的动向。』 「……你说得好像亲眼看到一样。」 『因为我是风之精灵啊,空气会告诉我所有情报。』 那还真了不起啊。太一衷心如此认为。毕竟他只能够采测到气息,至于对方目前在进行什么样的举动可是完全无法得知。 『那出发吧,太一应该还想继续和那头龙交手吧?』 艾莉安尔背向太一,朝向双头魔龙有可能存在的方位。太一朝着那小小的背影随口说出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心头的疑问。 「……如果我使唤艾莉,就能够打赢那家伙吗?」 精灵少女并没有回答。 『太一?』 「嗯?……!」 艾莉回过头。 『你可不能太小看上级精灵喔?使唤我的力量,还输给那种蜥蜴,那我的面子哪儿摆啊?』 「……喔,是喔。」 出乎意料的断言,超乎想象之外的压力。还有把强化一〇〇的太一轻易击退的双头巨龙称为蜥蜴的那股自信。 艾莉安尔的笑容一如故往,但眼底没有笑意,反而令人产生目睹尖牙利爪的幻觉。 太一在瞬间感到一股比起双头巨龙更为强大的压力。 艾莉安尔迅速降低那股压力。 『没问题的,太一。现在的你能够善加运用我的力量,压制那头龙。』 「我、我知道了。那艾莉。」 『嗯。』 「借我力量……不对,把你的力量给我。」 『遵命。我的主人。这样一来契约就正式成立了。』 似乎要解除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很不擅长对他人下令的太一之紧张感,艾莉安尔以笑容回应他。 紧接着一股强大力量灌注进太一体内,让人不禁觉得上次的能量简直就像骗小孩子的杂耍。 第二十四话 召唤术师 凛察觉到忽然膨胀的魔力,来源是黑烟之中。 还在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当头,先前还来势汹汹地散发着的烟雾立刻就被吹散。 「!!……!」 如同要把世间万物全部吹走的强风猛烈吹拂,黑烟在转眼间就吹散得一点也不剩。 唐突产生的强烈龙卷风。 在风中现身的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淡绿色光芒,手上抱着一名女性的太一。 「……太一!!!」 他平安无事地站着,身体也没有半点缺损。 理解到这一点,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凛。」 「太一!!」 因为在近距离之下听到的声音而发出欢喜之声。 「……咦?」 凛的表情立刻从喜悦转为诧异。 尽管在那样的距离之下,回过神来太一已经来到身边了。 单纯说起来,太一是移动到这里来的,只是他的速度实在太不寻常了。经过一〇〇的强化能发挥出眼睛跟不上的速度,而现在太一的速度已快到毫无痕迹。 「咦…太…一?」 太一对着只能说出只字词组的凛露出微笑。虽然对凛很不好意思,详情必须等到之后才能说明。 「凛,她就拜托你了。」 看到太一注视着一手一脚骨折,身体也有烧伤与出血的安娜塔西亚的眼神,凛马上就理解这名女性因为先前龙的吐息而殡命,她也以严肃的表情点头答应太一。 「……她是?」 「她是在阿兹拜亚的城镇中替我带路的人,如果没有她帮忙带路,我会更晚来到这个地方。」 「知道了,她就交给我照顾吧。……太一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话说回来,这绿色的光是什么?」 「啊,这好像是身为召唤术师才有的力量。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 太一在胸前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我要赶走那头龙。」 「咦……什么?你说要赶走它,但是刚刚已经那么……」 「凄惨」这两个字已经到了凛的喉咙却又吞回去。 太一已经显现出身为召唤师的力量。总之他有一定能成功的自信才会如此宣言。凛看到太一的表情后不禁这么想。 「详细情形之后再说,虽然我也搞不太懂。依照和我订下契约的精灵的说词,好像是不太可能会输。」 「……!」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啊。好……」 不久前抱着相当悲壮的决心送太一出发。 现在看到太一那副态度简直就像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般轻松,凛只能傻楞楞地回应他。 「要是在这里战斗就会把凛牵扯进去。喂!双头魔龙!要麻烦你换个场地啰!」 『……有趣,小小的人类啊。若汝想让吾移动,那不妨用汝的力量试试看吧。』 太一忍住想要吐嘈双头魔龙居然会讲话的反射性冲动,毕竟现在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机。 「那我就出招啰!」 太一主动把左手掌伸向双头魔龙。 「喝啊!」 『呜喔!?』 双头魔龙巨大的身体被边削开地面边往前推进的强风障壁命中后也开始摇晃并往后退。 『嗯唔唔……咕喔喔!』 就连双头魔龙也无法抵抗这股风压,拥有如此庞大身躯的龙族似乎也是三两下就会被吹走。 看到这一幕的凛也瞪大了双眼,究竟要多强的风力才有办法让双头魔龙移动呢? 「好!」 太一说完后就立刻消失无踪。 「!?」 凛慌慌张张地抬起头,便看到在遥远的另一方变得相当渺小的双头魔龙身影,以及与它重叠在一块的淡绿色光影。 「已经到那么远了……」 太一应该正与双头魔龙在空中展开激战吧。 用肉眼就能清楚辨识他们四周连续产生的冲击,漫天飞舞的沙尘叙述了这场战斗的规模有多么惊人。 「太一……要活着回来啊……」 凛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我的!」 以剧力万钧的气势一同使出的脚跟落下技,重重打上双头魔龙的背部。咚!的一声,冲击力道炸裂,空气也被弹开。 『唔喔!?』 强如双头魔龙也没办法承受这一击的威力,重重摔向大地。用岩石组成的地面碎裂,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 手感还不错,但太一并不认为这样就能打倒双头魔龙。他一直注意着对方的状态。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光是听到双头魔龙像地底传来的厚重声音,就会出现身体即将萎缩的错觉。 果然不假。喉咙闷响,重振旗鼓。 「我也很惊讶呢。」 太一并不否定,眼见双头魔龙挨了如此强烈的一击居然也不像无法招架的:心里的确感到有些烦躁。不过太一的情绪也在这一击命中之后变得亢奋,或者要说他的斗志正在熊熊燃烧也无妨。 『想不到身为龙族的吾,居然会落得被区区人类一脚踹到地面上,摔得灰头土脸的下场。』 「喔!原来你是第一次啊?那今晚要好好庆祝了。」 『哼!』 用鼻子哼了一声,双头魔龙缓缓挺起他那镰刀般的脖子。 它的身体伴随着灰尘与刚刚所发出的声响缓缓上升,到达与太一视线相同的高度。 『这么会要嘴皮子,人类这么看得开啊。』 「是吗?这是我的本性呢。」 『哼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但就是因为这样才遗憾啊……因为这场闹剧就要结束啦!』 双头魔龙缓缓地持续提升高度,直到上升到太一必须抬头仰望它的地步才忽然停下来。 『吾接下来要对汝使出吐息,若汝有办法打破吐息并再对吾命中一击,倘使汝能够办到这一点,那吾就会心悦诚服地离开此地。』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 『哼哼……嘎哈哈哈。这还是吾第一次看到明明知道要被吾的吐息命中,还能做出如此反应的人类啊。』 尽管看起来只是在谈笑,但双头魔龙已经悄悄地蓄积魔力,而且还是两个头一起。太一接下来要一口气同时面对两发刚刚才遭受过,拥有极为强大威力的吐息。 不,既然是为了夺得胜利的吐息,想必威力非同小可,不只是单纯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因为双头魔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掉以轻心的样子,而是把太一视为非打倒不可的敌人。 面对此等状况,太一自然也不能轻怱,绝对不能输。需要准备好足以与等一下要面临的吐息相抗衡的力量。,。 「艾莉,把空气压缩到这个地方,还有我需要力量。」 『知道了。』 因应太一的呼唤,一股猛烈的力量灌入他的体内。只能够用「狂暴」来形容的那股充满暴力的能源却乖乖任凭太一的意志使唤。 构筑想象,一点也不浪费地让狂暴的能源完全照着心中所想的流动。太一有办法全权掌控这股能量。 『吾要出手了,人类。』 「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看到自己创造出的产物,太一冷笑了一下。 『那股气势值得赞赏,那汝就接接看吧!』 感觉双头魔龙似乎为太一的发言而表露笑意,但也觉得可能是会错意。 随后惊吓地心跳漏拍。 直达天际,不,应该说 就连天空也要被贯穿似的龙之咆啸。 从双头魔龙张得大大的两张嘴巴中,迸发出带着橘色的白色光线。从光线的周围看得到扰动的气流,可见其蓄积了多么庞大的热量。它的背后也因为发射吐息的威力而产生扇状的阵风。 一直线冲向太一的两道光束在途中合而为一,光看就能想象得到要是命中大地将产生多么严重的灾情。丝毫不打算手下留情,这种攻击对人类来说很明显的就是一面倒的毁灭。若是只靠魔术进行强化,被这一招击中后不要说是会丧命了,应该连灰都不剩。 太一也做好觉悟。 我相信艾莉。我相信她办得到,毕竟都说有办法赢了。要是连这点信赖都办不到,无法相信和自己订下契约的精灵,那就没戏唱了。 太一抓住在他眼前形成的空气块,用力挥舞。 「就用这东西跟你拼了!!!!」 太一朝着龙之吐息扔出了经过一而再、再而三压缩而成的风之子弹。 橘色的闪光与肉眼无法看见的子弹,在一头龙与一名人类之间激烈碰撞。 「呜哇!?」 发生一阵大爆炸,太一也因为这超乎想象的破坏力而大吃一惊。 和龙的吐息互相抵消了吗?我达成目的了吗?还是两股力量仍在对抗呢? 漫天弥漫的黑烟与猛烈吹拂的阵风中,实在很难确认结果究竟如何。 此时借给太一力量的精灵提醒他还有必须完成的事要做。 『太一!』 「艾莉!?」 『快构筑下一个术式,准备好随时发射!』 要准备威力强大的魔术。太一脑海中不断浮现许多魔术,可是无法集中思绪,始终不能掌握想要的是什么。 换成是凛的话,应该马上就知道要使用什么样的魔术吧。毕竟太一也是直到这一刻才开始使用魔术,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之下,他的生疏可说是表露无遗。 没办法如愿以偿地构筑魔术,但太一焦躁的情绪却是因为听到与他敌对的双头魔龙的声音才平复下来。这还真是有点讽刺啊。 『唔喔喔喔!可恶啊!』 太一在听到双头魔龙如此愤怒的声音后才回神注视它。 太一发射的风之子弹打散吐息之后,还持续贯穿空气而去。 双头魔龙又追加一次吐息,这一击直接命中持续前冲的风之子弹。 空气块开始被压制住,要对抗两发吐息果然很吃力,既然如此就再补一发吧……。 太一如此思考着,可是却发现应该没有必要了。 尽管龙之吐息已经升级到两倍以上的威力,风之子弹还是蚕食鲸吞地逐渐撕裂它并往前飞去。 太一则是手忙脚乱地继续准备下一个魔术。 『怎、怎么可能!?』 另一方面,就算强如双头魔龙也不得不大吃一惊,因为风之子弹终于把吐息消灭得一干二净,一点也不剩。而且不仅止于此,它继续朝着敌人的庞大身躯飞了过去。 到最后还逼得双头魔龙不得不进行闪避行动。 双头魔龙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拥有极为强大的威力,持续飞向遥远上空的空气块。它从来没见识过威力这么强大的魔术。到底要怎么样才有办法发射破坏力如此惊人的魔术呢。 尽管在激战当中,它还是忍不住分心了约一秒去想这件事情。 这一瞬间的破绽却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最后一击!」 『!?』 双头魔龙因为这充满魄力的声音而回神并往下俯瞰。映入它细长眼睛里的,是全身充斥着强大魔力,右手朝天空高高举起的太一的身影。 『糟……』 「跌坠炸裂!!」 从上方传来一阵似乎整片天空往下坠落的冲击。 其后据闻,双头魔龙是这样评论太一所施放之『跌坠炸裂』的效果。 一眨眼间就从离地数百公尺的空中被打到地上,而且还被来自上方,如同波浪般的力量紧紧压在地面上。 『呜咕…喔喔喔喔喔!?』 从上空倾注而下的风,在命中双头魔龙之后便朝周围散去。 猛烈地吹拂,用这种方式表现还稍嫌不够贴切的摧枯拉朽风势。被挖去一大块的大地,看起来简直就像被手艺不佳的大厨用刀子削皮后的果肉一样。岩石如同沙子般崩解,绿意盎然的树木被这阵风吹到也会连根拔起,四分五裂后飞到各处。如此恐怖的风势持续了数分钟之久。 在这阵风的中心是被压在地面的双头魔龙,以及位于前方瞪视着这一切的太一。 「……感觉如何啊?双头魔龙。」 『呜……知道了,吾认输了。』 看到双头魔龙如此干脆地认输,太一也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唔、嗯……呜,的确是相当强力的攻击,全身上下都感受到冲击。』 把身体抽离地面的双头魔龙再次飞上空中并说出这句话。从外表上看起来它似乎没受到多大伤害,可是体内应该已经伤痕累累了吧。 「因为是决斗,所以我不会感到抱歉。」 『哼,可别小看吾啊。』 「……。不过啊,你跟那个暗红巨魔不是同类吗?」 没错,双头魔龙是极为理性的生物。就算在彼此没有交谈的情况下,从它攻击的方式也能够感觉得出接近冷静而非野性的氛围。在经过这样的交流后,太一心中关于这方面的印象也更加强烈。 『虽然想说汝小看吾了,在那种情形下登场的吾,被错认也是无可厚非。吾和巨魔还是狼本来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究竟怎么回事呢?毕竟龙族不会那么容易出现在人类社会中,就算它们现身了也是不把人类当一回事的高等生物。 『看来汝也很清楚吾等龙族的性质。这次吾会与汝交手,都是因为收到某位『重要人士』的请托。』 「……你说请托?」 能够对龙族发出委托?有能力办到这种事的人自然是令人惊讶,但龙族会接下委托也是非同小可。 『吾当然也不会透漏到底是收到谁的委托。对汝来说还蛮灾难的,今后那位『重要人士』想必会继续出手干扰。』 「呜啊……光是为了干扰我就送来龙族,还有比这凄惨的吗?」 太一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双头魔龙或许也对他的这番话颇为中意,呵呵呵地笑了。 『但吾可以告诉汝一件事。对那位『重要人士』来说,似乎真有必要干扰汝的。』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吾也赞成那位『重要人士』的做法,因此本次才来此与汝交手。』 「……」 『要是透漏太多就连吾也会大祸临头的。吾不能再说下去了,汝别掉以轻心啊。』 「……知道了。」 双头魔龙缓缓提升高度。 『吾要离开了,要是还有机会碰面,下次吾再介绍更为厉害的龙族让汝见识一下。』 「请恕我强烈拒绝你的好意!」 『嘎哈哈哈哈……』 双头魔龙随着笑声攀上高空。 在太一头上环绕两、三圈之后,消失在山头另一侧。 战争结束了。理所当然地,周围全无其它魔物的动静。 首先去找凛,然后一起去收拾残党。 结束之后还得解释一长串,也得请人帮忙一些事。还增加了更多需要调查清楚的情报。 总之,总而言之,因为大闹一番而势必被缪菈及蕾米亚狂骂,得先想想该如何熬过那场面。 先稍微沉浸在胜利的余韵里也无妨吧。藉此逃避现实。 太一凝望着双头魔龙离去的天空好一阵子。 『异世界超能魔术师4待续』 第二十七话 谒见 太一与凛盯著饱满蓬松的红色绒毛地毯。 走在上面感觉双脚陷下去,脚底傅来柔软触感。让人舍不得穿鞋踩踏。如果在日本,不晓得要多少日圆才能贸买条一样的?纵然有此念头,不过太一本来就不晓得绒毛地毯的行情,便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此处乃是谒见厅。 从王座一路延伸到门口的绒毛地毯两侧均有骑士等间隔排排站。夏洛特的亲卫骑士们也在队伍之中。几位身穿奢华服饰的人物聚集在王座附近,想必他们就是本国的中枢人士。符合蕾米亚事先灌输的资讯。 一路前进至距离王座数公尺处,以缓慢动作表示敬意。 一旁的蕾米亚与缪菈亦摆出同样姿势。 四人几乎同时且俐落地做出这个动作,太一感觉得出谒见厅内的气氛霎时为之动摇。 虽然被头发遮住看不到,但太一相信蕾米亚八成正偷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而且是再眼尖的人也看不出来的细微变化。 「免礼。」 众人听到这句话后抬头。 端坐于王座上的男人映入眼帘。 「远道而来辛苦了。吾乃吉马尔。」 吉马尔·艾利斯廷,他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现任国王。充满威严的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这 就是他对外的模样吧。 站在王座旁边的夏洛特望著大家。原来她也是参与者之一。她身旁还站著另一位容貌出众的 美人,会是皇后还是第一皇女呢? 假如是王妃,推算生了夏洛特与其长姊的年纪,容貌与体态算是保持得相当年轻。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讲客套话。立刻谈正事吧。」 吉马尔视线在太一身上并如是说。 「已经从小女……夏洛特口中得知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此事可有差错?」 「没有。」 回话的是稍早经过讨论,被推举为负责交涉的蕾米亚。与第一次见面时不同,眼下回答吉马 尔的语调充满敬意。同样是对外的样貌,先前那副随意的态度果然仅限于私下场合。 以经验与反应速度而论,一行人当中肯定是蕾米亚最适合担任此角色。太一望著两者对话而 有此念头。 单论头脑的反应速度,凛算是大有可为。但太一认为她应付不了这个场合。 凛跟太一都会因吉马尔散发出的霸气而受牵制。即便事先打过照面也一样。 仅凭战斗能力无法衡量,居于上位者才有的威严。一对一打起来或许不会输,可是眼前的这 个人依旧散发一股与打斗无关的压迫感。 「务必也想听听那边两位的意见。异界的少年少女啊,你们从方才便闷不吭声,有何用意?」 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还能听见这句话已算是幸运。 即便两人受到指名,蕾米亚依旧照预定截走话题。 「他们俩表示对自身礼仪没有信心,不敢直接应对陛下这般高贵之人。故本次由我代为表达 意见。」 「哼嗯…」吉马尔点点头,他像在斟酌蕾米亚说的话。 稍早几人展示的艾利斯廷皇家礼仪相当标准,八成接受过蕾米亚指点。尽管一眼就能看穿是临阵磨枪,好歹架式不错。已有相关知识不代表能轻易做好。在吉马尔眼中,一行人多少对类似现在这等正式场合上的举止规矩有些心得。 一旦开口或许会显露出阶级差距,不过既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持礼节,相信不会闹了招人耳目的笑话,也不必担心招致无谓的反感。吉马尔心想。 「无妨,些许的不得体不予问罪。大可畅所欲言,让吾听听你们的意见。」 部分骑士与贵族对国王所言而表示不服。表示这样太放纵、事关皇家威信云云。吉马尔聆听 完臣子们的喧闹后开口。 「安静。」 宛如平静无波的海面却具有无比穿透力的喝止声回荡于谒见厅。 「吾决定如此,你们何须多言?」 无须拉高音量即压制住那般喧腾,足以窥见吉马尔的不凡气势。一片混乱之中,吉马尔与他 周遭的人丝毫不受动摇的对照光景令人印象深刻。那几位可谓货真价实的国王亲卫。 「不好意思。他们只是太为国家著想,请海涵。」 国王都这么说了自然只能原谅。况且本来就不介意。 这些全都写在脚本里了。 一行人于等候期间进行多种情况模拟,记得也曾讨论过这个状况。太一与凛将主导给名 声响叮当的优秀魔术师,将注意力集中在吉马尔身上。 「太一·西村。凛·吾妻。这是两位的名字,没错吧?」 最近总算习愤被如此称呼,于是对国王表示正确无误。 「真是抱歉,用如此强硬的方式让两位离乡背井来此。」 一开口便是谢罪。虽说并不需要特别在意,但由于听见脱离脚本的台词,两人不禁摆出别扭表情。 「听夏洛特说,你们两个满不开心的?」 「……确实如此」 太—点头示意。此乃对外表示的立场。一如蕾米亚、吉马尔、夏洛特商谈而获得的作法。 这可是费心编好的故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质疑,太一尽量不想多话,仅简单回应。 「请你们别怪罪小女。是吾命令她构筑召唤魔法阵,身为皇女的夏洛特不过是厅命行事罢 了。」 「那陛下能对我们的愤怒负责吗?」 太一做好觉悟,毫无润饰地说。即便承诺过不予问罪,实际上外人能够冒犯国王到什么程度还是未知数。就算情况变得恶劣,还有吉马尔与蕾米亚将负责圆场的承诺当靠山。老实说是太一深信借用艾莉力量使出的风罩无人能破才敢尝试冒犯? 虽然之后就会明白太一的魔法仍有可能在特定条件下遭到破解,不过他要等好一阵子之后才 会晓得这个问题,暂且不讨论。说得详细一些就是需要相当程度的运气才能满足破除太一魔法的 必要条件,故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实现。 「吾不介意承受你们的憎恨。尽量恨到你们满意为止吧。」 一般来看,太一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然而吉马尔的眉毛却连动都没动。虽说这是事先套 好的内容,纵使非出自脚本,或许吉马尔仍会采取同样反应。 「不过,我们对夏洛特皇女殿下生气的理由并不仅是受到不合理待遇的缘故。」 冒犯国王的第一步以和平收场让太一的紧绷稍有解消。细心留意不越线并大胆发言。 「喔?说来听听?」 「呃…关于道件事,我们比较希望当事人自行察觉。」 「人家都这样说了,夏洛特? 」 「……是。」 夏洛特回答的声音细如蚊蚋。若不是晓得纯为演技,太一真会忍不住同情。 实际上并不是在演戏。只有夏洛特看过自己于此场合受批判的时间线,这是真实的反应。 「回到正题。听说你们之前在阿兹拜亚以冒险者为业,待你们协助我等击败亲王派自能获得 相应的报酬。你们想要什么? 」 太一对凛使眼色。 凛点头回应,说出预先准备好的答案。也是与蕾米亚讨论过后,指定照脚本回答的内容。 「将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吉马尔露出遗慽的表情。 「抱歉,这点无法实现。」 「是吗。那么,敢问您能为我们准备什么呢?」 凛反问。 「这个嘛…提供报酬金吧?这回的事关系到皇室的尊严以及之于他国的形象外交,金额自然不会少。」 截至目前均顺利依照脚本进行。 吉马尔依照预定提出以金钱雇用。他正在等待脚本里的下一句台词。太一也明白,便开口接 话。 「另一个条件……请允许我们出入皇家图书馆的管制区域。」 造访艾利斯廷以来,第一次看到吉马尔变脸。 捕捉到国王表情的变化,太一见猎心喜地连续出招。 「此外,据闻馆内尚有一个只有经过管制区域才能进入的地下室。可否也请允许我们出入其中收藏书的书库?」 受人冒犯至此,吉马尔反而愉悦似地笑出来,而且是极具锐气至几乎会让人感到压力的笑 容。追根究柢,他的笑容本来就有攻击性。 如此强而有力的表情竟是演出来的更让人感到恐惧。 「……哼!哼哈哈!不可小觑,是蕾米亚小姐的点子吧?」 随著艾利斯廷历史日稹月累的高深知识,多少国家如饥似渴却求之不得的艾利斯廷秘宝。吉 马尔询问是否受蕾米亚指使而胆敢要求窥探如此珍宝? 这个要求中所潜藏的冒犯之意不言自明。 「为所欲为也要有个限度!」 一名贵族激昂吼。 ——上钩了。 早预料会变成这样。一切照计画发展。 只不过这是完全出自真心的要求,但同样也希望能收到如此成果。 「为所欲为?我有吗?」 「臭小鬼,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吗!?」 「不就是座城堡吗?」 太一的态度极其不屑。 为对方的怒气火上加油。当然是故意的。 被冒犯的当事人吉马尔却不曾收起脸上的笑容。别说是生气了,看起来就像在看好戏。 (不晓得谁比较不可小觑喔。) 这是太一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藐视礼规,不可轻饶!提供酬金已是十二分的赏赐!收回你的条件!」 「咦~」 「你那是什么态度!?劝你尽早收回,免得自找苦吃!」 语尾刚落,几名骑士立刻拔剑。当中也包括米格尔。刚见面时还看不出来,原来他也不怀好 意。看他如今恶狠狠的眼神就晓得了。 「你那颗爱耍小聪明的脑袋应该懂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剑收回去吧?」 当然晓得啦。 其一 ,接受国王所提的条件。 虽然早就明白,但太一忍不住分心想……在堂堂国王坐在谒见应王座上的时候舞刀弄枪,这 样没问题嘛?然而反过来说,以敌方立场而言,在此时此地亮出武器的举止本身就有某种意义。确实很难掌控分寸。 眼见太一沉默不语,贵族得意笑道。 「收下你身分配得上的报酬就好了,老实点。」 其二便是展示力量。 「我配得上就没问题了吧?」 「哼、就看你值多少啊。」 「好,是你说的喔。你可别反悔。」 太一望向蕾米亚。得到她的首肯后,太一选定欲释放的力量多寡。接著往前伸长右臂。 「召唤。艾莉安尔。」 太一的周围卷起一阵吹动他黑发的微风。 魔法聚集到太一右手前方,一名手掌大小的少女随之出现。 「真是的!太一好遇分!最近老是不让人家现身!」 少女一登场便以可爱动作娇嗔。 样貌与举止都是万般可爱,无谕男女都会看得入迷。 但这是在若她身上没有汇聚著强大魔力的正常情况下。 一阵金属敲击地面的声响傅出,几个人当场倒地不起。 「别这么生气嘛。我这不是替你准备了一个超风光舞台吗?」 「嗯……也是啦。j 环视周遭并露出微笑、十分天真的艾莉貌似相当偷快。 然而见此笑容的人们无一不感到心头为之一颤。 「那、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把人家讲成东西,真没礼貌啊~太一刚刚不是叫我艾莉安尔?不认识吗?」 「呃,不是……」 艾莉安尔这个名号的意义乃至她的身分,对这世上所有人来说已经是基本常识。只是不愿意 承认而已。 「你们不都已经晓得我是召唤术师了吗?j i 不分国王派抑或亲王派,太一与凛身为魔术师之本事的情报早已传遍艾利斯廷。没理由不晓 得。 只不过大部分的人觉得不可能而未认真看待。 谒见应内异常安静。有胆识于此情况下发言的贵族甚至值得嘉奖。 太一以百分之七十的力量召唤艾莉。 比击败双头魔龙那时少了一些,但已经够呛的了。 这个策略产生了莫大的示威效果。 艾莉承接了太一拥有的巨大魔力。魔法操纵能力方面,人类与精灵之间有如云泥之差。精灵 能将魔力的效益最大化,也因为有这种能耐才可以产生压倒性的效果。 附带一提,就艾莉而言太一的魔力可是一大享受。 眼下,谒见厅充满了艾莉承接太一魔力所产生之强大压迫感。 即便明白那道魔力不可能冲著自己而来,凛、缪菈与蕾米亚等三人的表情依旧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可见其压迫感之强大。几名骑士因承受不住而在召唤瞬间便失神倒地的光景更让这股威严如虎添翼。 就连吉马尔也被震慑住。太一成功支配了整个场面。 「艾莉。」 「什么事?」 「现在的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尽管太一问得抽象,艾莉依然精准无误地解读出他的用意。艾莉灿然一笑。 「将这座城瞬间夷为平地应该不难,有问题吗?」 「平地?可以形容得具体一点吗?」 「这个嘛……我可以瞬间压扁它。」 「从正上方是吗?j 「嗯,就是之前太一用过,跌坠什么的那招?」 就连太一都忍不住觉得这段对话实在很做作。 究竞是谁威胁谁,一目瞭然。 精神状态正常的人哪受得了这样恐吓整个国家啊。太一暗想要不是被如此要求,他肯定也会 裹足不前。 不过只要是一个精神状态正常却身怀简直可以称得上犯规的超能之力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大 概也不会太过意外吧。 总之目前的发展诚如预期,太一没打算收敛。 「风之上级精灵啊……」 僵直许久的吉马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并叹息般地低语。 「没错。这就是我的魔术……啊,召唤术师属于特有属魔术师,应该说是魔法才对。」 「嗯。没有错……」 那些分类根本不重要。 心思早被眼前的魔力巨流给占据。 夏洛特与几位国王亲卫们也在亲眼目睹太一力量后,迟迟未能脱离震惊的情緖。虽有心理准 备,恐怕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啊,附带一提,这样差不多是我七成的功力。」 「……我好像聪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东西了。」 不能同意你更多,蕾米亚怀著与吉马尔同样的感受暗想著。 见吉马尔与蕾米亚以眼神交流,太一总感觉两人似乎在说自己的坏话。不过这次就先当作没 看到好了。 「吉马尔陛下,如此您还满意吗?」 跳过方才唇枪舌战一番的贵族,直接询问吉马尔。 只有国王能承诺报酬,即便贵族亦无权决定。 「嗯。既然如此高强能力确实能给吾等莫大助力。除了金钱,就再加上皇家图的无限制使用权当作报酬吧。」 艾莉带来的压力尚未解消,不过吉马尔早已恢复冷静。意志之坚强简直有如钢铁,不愧为三 大国之一的治理者。 「是吗?那就好。」 计画成功,太一松了口气。说实话相当紧张。因为召唤前先被吉马尔的霸气给震慑住的关 系,担心万一没能顺利召唤出艾莉,恐怕没办法走到这一步。 「没用的」 艾莉轻声说,随后听到一声金属碰撞声。 朝著太一落下的长剑停在半空中,扔出武器的人是米格尔。 他望著被冻结在空中的佩剑,一脸不可置信。 「暴露在我跟太一的魔力之下还能行动,值得夸奖。」 艾莉用食指划过空中。随著她的手指,编织出一条极细的线。 喀啷一声。稍早还在米格尔手里、现在停滞在空中的剑,有一半被截断而落地。彷佛原本支 撑剑身的力量突然消失,遵循自然法则掉到地面的光景看来却又极其不自然。 米格尔往后退了两三步,愣愣地望著宛如奶油般被俐落地切成两半的爱剑。 「魔剑也就算了。最好别天真到以为用普通的剑就伤得了我们喔。」 「我是不晓得你什么意思啦。」 太一接过艾莉的话,凝视著米格尔。 「从人家背后武器,也就是恨不得想杀掉我吧? 「可恶!」 米格尔即刻转身,穿过众骑士们。 实在不忍心贵怪呆愣在原地的骑士们。就算他们现在才要追捕,也很难赶上一开始便全力冲 剌的米格尔。 维持全速的米格尔一路冲到窗边,紧接著撞破窗户跃向半空。 位于城堡最高楼层的谒见厅,离地高度约有三十公尺,是即便利用魔力强化过也不敢轻易尝 试的高度。 无法违抗重力的米格尔摔进了一座茂密的花圃,随后消失无踪。 「别让他逃了!立刻组织搜索队!」 「慢著。」 貌似骑士队长的男子以浑厚嗓音吼出的命令立刻被吉马尔制止。 「是!」 听见国王亲口下令,队长立刻跪地行礼。 「刻意放他一条生路吧,同时要让他知道有人在追捕。」 「遵命! 」 谒见厅内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当用来与一国之主会面,依据不同国情可能还需维持神圣之场 所,所充斥著的不相衬喧嚣稍微平息之后。 吉马尔略带愧疚地转向太一一行人。 「不好意思,多谢你帮忙逼出叛徒。」 无须审问当事人,疑惑早在事发瞬间化为确信。 太一等人之所以被召进城堡,乃是以国王派的帮手身分而来。因此意图伤害道群人所代表的 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米格尔表面上乍看言行举止都对夏洛特必恭必敬,实际却不顾她的意志而与太一等人起冲 突。早先便深感米格尔举止之间的矛盾,假设他就是叛徒才会试图挑衅太一等人,那么一切都说 得通。 提出此计策的是蕾米亚。考量过米格尔按兵不动的可能性,然而夏洛特与太一、凛的对谈期 间,米格尔忍不住开口指贵两人。 主子引颈企盼的一场会面,一介亲卫骑士怎可能胆敢插嘴。蕾米亚看穿他试著让太一与凛对 夏洛特产生坏印象的用意。 暂时先不管这些,总之事情顺利得几乎让人感觉有趣。 挂著完全猜不透心思的朴克脸,吉马尔与蕾米亚正在暗自窃笑。 蕾米亚接著进行最后步骤。 「谁料得到有国王在场还会被暗杀呢? 」 「……」 另一头一如预想地摆出冷澈的微笑,蕾米亚也用同样的笑容回敬。 「你想要什么?」 等的就是这句话。真正可以无须顾虑提出所有要求的许可证。 任谁都看得出来米格尔的偷袭对太一而言不痛不痒,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谒见厅」这么重要的地方混入了「背叛者」并「试图狙杀国家贵客」的事实才是至关重 要。 蕾米亚直直凝视著吉马尔的眼睛。 「那么,容我逾矩发言?」 卖了一阵关子才向吉马尔提出「发自内心」的要求。 「夏洛特殿下必须无条件协助我等——恳请陛下将此项目加入报酬之中。」 吉马尔诧异地睁大了眼。 「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吧。」 「……」 蕾米亚仅以微笑回应。 一连串的脚本全都归结到这个结局。几乎从头到尾均依著计划发展。 考虑到今后的状况,有必要请夏洛特协助太一等人,然而理由不方便明说。不仅如此,假如 夏洛特与一行人缔结类似的同盟关系,艾利斯廷就有必要替太一打点今后的行动。 为此便需要正当的名义,也就是足以使吉马尔答应让夏洛特协助太一等人的名义。根据至今 为止的对话,局外人会自动认定一行人只是希望夏洛特帮忙送太一与凛回到原本世界。 「好吧,就照你们的要求。」 区区冒险者队伍成功与皇室达成对等交涉,在这一秒实现史上屈指可数的丰功伟业。 一回到房间,太一猛然摔进沙发。凛也露出十分疲惫的模样,全身放松让整个人深深陷进沙 发椅背并长吐一口气。即便不需要发言的缪菈也仅因处于谈判中心而感到疲累,正在按摩眉心。蕾米亚则表示还有事情要谈,在回程途中单独离开。 一脱离紧绷状态便感到身体沉重得不得了。方才的表现有一半以上纯为虚张声势,不只一次 压力大到感觉心脏快要被挤出喉咙。 以实力而论,没必要畏畏缩缩。蕾米亚说得没错,太一本身亦表同感。 但那是两回事。 那种场合特有的感受与氛围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特别是那种时候,外人总爱插嘴。) 没错。实际上根本无关联的局外人开口批判的状况在日本也很常见。并不是说太一曾在某些领域达成哪种成就。亲身参与其中的人以及某种程度与其有关联便自以为是地发表评论的局外人,各自立场的想法或心境为何,太一无从猜测。 相对地,因为曾经在网球这个领域努力过的凛,也谈过所谓「场上」与「局外人」之间的认 知歧异现象。不仅限于网球,各种领域都可能发生的状况。 记得她曾说过「这种事一点都不稀罕啊。就实际参舆的人而言,那些批判根本搞错重点。也 听过让人感觉对方不懂状况还乱讲的意见」。谈著这些的凛一反平时沉著的态度,多了几分尖酸 刻薄。 听完凛一番形容,当时太一斩钉截铁地评道「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不负责任乱讲一通,无知 真恐怖啊」。 讲得太狠了啦,凛苦笑著如此叮嘱太一,但也没有否定对方所说的内容。 理所当然,不清楚实际状况的人总是占多数。 明明不清楚实际状况,却假装很瞭解的样子。假装很瞭解却又不懂得把持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聚集许多关注的目光。 地球上的现代社会中,网路与社交软体相当普及。假如所谓的「局外人」小有名气,不妥当 的言论也会迅速扩散。不遇由于此现象太常发生,后来也慢慢显得收敛。 (不过这些都是在日本的情况。换成这个世界,资讯不可能一下子就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 知。) 要让 某个人的风评渗入普通百姓阶层并非不可能。然而在这个世界得靠一些情报活动、门 路乃至各种各样的小手段才能办到,并且需要耗费时间与金钱。 没办法像现代日本那样,光是放著也会自动扩散出去。 以此雇面而言,稍早谒见厅发生的事情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传进亲王派的耳里。 换成用智慧型手机的话,一封简讯、一通电话就能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总之情报战的拉锯与斗智跟太一他们无关。 只需要在受指定的时机站出来亮相,发挥身为召唤术师的能力即可。 「真没料到的是由亚尔席娜小姐负责呢。」 太一撑起疲软的身躯,望向坐在对面的少女。 「哪儿的话。我也是刚刚才收到通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眼前这位少女正是陪著一行人从阿兹拜亚来到王都的领路人。 看来这次她将担任太一等人与丝梅拉的沟通桥梁。 仔细想想,不是她还有谁呢? 亚尔席娜可是被赋予千里迢迢专程前往阿兹拜亚,并带回吉马尔格外重视的四人组之重任的 人物。不只是夏洛特,国王以及亲信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 国王说过情报的泄漏最让人害怕。想必就是因此才会钦点亚尔席娜担任此角色。 很容易因为她百依百顺的态度而忘记,好歹贵为侯爵家千金。 而太一方才就在如此身分之人的面前摆出超级失礼的姿势。尽管那也是因为亚尔席娜表示希 望他尽量放松才照办的。 那是她看穿太一因不习惯参与谒见这种正式场合而深感疲累所说的体贴话语。 「希望太一放松」是比较妥当的说法,感觉上亚尔席娜几乎已经接近请求了。 真的被人请求放松反而觉得尴尬,于是太一便告诉自己「当这里是自己的房间」而放纵了一 会儿。 多亏彻底放空了一小段时间,感觉盘据全身的紧张感已随著毫无顾忌地放松时的吐气消失无踪。 「之后有何预定行程?」 与太一同时调整好坐姿的凛询问。 「没有了。就目前所知,今天已经没有与特定对象见面的安排。」 听闻此语,不禁感到安心而发出叹息。没人打算责怪太一如此反应。 亚尔席娜也感同身受似地笑了。 「长途跋涉后还得立刻应付谒见等状况,一路下来相信各位都很累了。城堡的客房已经整理 好了,今晚请在房里好好休息。」 看来今天可以收工了。太一真的很想尽早休息。 以太一等人的体能而言,长途跋涉并不会为身体带来多大的疲劳感。 反而是精神上极度疲劳。 发生了那么多状况再加上身处不习惯的场合简直是雪上加霜。 「既然你这么锐,我们就先去休息了。可以吧?」 凛回答并转头问向身旁的两人。他们在点头时表情都写著「务必」。 「明白了。我立刻安排各位前往客房。」 亚尔席娜执起放在桌上的玻璃摇铃,摇响两声。 铃声清澈悦耳、装饰也相当细致且漂亮,肯定很贵。 「对了,蕾米亚小姐那边怎么办? 」 「不必担心。几位都在客房的话,自然也会将蕾米亚小姐带到同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那就好。」 听来安排得颇为周到。 终究是国王十分重视的来宾,不敢有任何闪失。 「此外,各位滞留的期间我一样会待在城堡内。若有任何事情需要我的协助都请尽管说,不 要客气。」 「知道了,谢谢。」 几个人边聊边等。没过多久,负责带路的女仆也来了,太一等人便随著对方离开房间。 亚尔席娜眼神护送三人背影离去,低声说著。 「接下来该处理工作了……明天起肯定会更加忙碌。」 毕竟她已经受命短期间内担任类似太一一行人随从的角色。 她需要做的事情有必须有效率地回应他们的要求且与当局维持报告与联系,确认隔天的行 程,必要时还得提早打通相关单位的门路等等。 想趁著这段空档尽量完成可行范围内的事项。 亚尔席娜站起身,招来自己的随从便离开了房间。 「总算走到这一步啦!」 男人将琥珀色的液体一 口饮尽,把杯子用力放在桌上。若非杯子是木制而是玻璃制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被弄破。 打算再倒满一杯。 「啧。」 瓶内却已空无一物。 男人愤恨似地将瓶子摔往墙壁。 铿啷!瓶子随著一声巨响而粉碎。 他粗暴地扭开桌上另一个瓶子的瓶盖,无视洒到外面的酒把杯子斟满,喝了起来。 「哎呀哎呀,心情这么差呀?卡西姆。」 坐在房间角落一张勉强算是桌子的物体上的葛拉米,一边直接对著瓶口喝酒一边出声挖苦。她的双颊微微泛红,似乎也喝得很开心。 最廉价的酒馆也能买到的便宜酒。 对普通百姓而言算是有些奢侈,然在他们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味道当然也是一分钱一分货,稍微挑嘴的人连碰都不想碰,但很适合拿来狂饮买醉。 只要有酒可喝,葛拉米也不会太计较味道,劣质酒也能喝得尽兴 「呵呵呵…我看我是完蛋了。花了那么多时间、金钱与人力准备并执行的计画竟然轻而易举 就被破坏…就算回国也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好像是哦,前阵子有使者来找我。」 「……」 卡西姆静待葛拉米说下去。 「 说是不用再跟著你做事,巳经安排好新的工作,如果有意愿签约就到王都暂时潜伏一阵 子。」 「……这样啊。」 理所当然,毫不意外。 唐突想起某件事便试著询问。 「……话说回来,罗德拉枢机大臣阁下好像在你身上施了某种法术?打算怎么处理?」 「嗯?喔……就算没有续约也不会有什么危害,我是这样听说的。不晓得有几分真实性就是 了。」 当事人一派不在乎的口气,实际上此事颇为要紧。 法术会被解除?还是等法术自动失效?不,总觉得不太可能是后者。 葛拉米的战斗技巧相当优秀。组织大概也认为放她自由未免太浪费。 「很遗憾,我没办法帮你解除。毕竟我连那是哪种法术、有什么效力都不晓得。」 「不用你多管闲事……啧,这瓶也空了?」 葛拉米将空瓶随意一扔,另取一瓶新的饮用。 「算了啦,我的事情不重要。你有什么打算?」 「呵呵,怎么啦?你是在担心我这个落魄人吗?」 「嗯,是啊…………就当是这样吧,快感谢我。」 「这么不是滋味的嘲弄方式,配我的落魄刚刚好呢。」 卡西姆咯咯笑,接著又喝下琥珀色的液体。劣质的味道与强烈的酒精烧灼喉头。 「还剩下最后机会。」 他说著放下杯子,从懐中取出一个装饰品。 那是雕有缠绕著头颅且勒住人类,看起来像要把那颗头完全包住搞死缠著不放的一条蛇的石 像。 又搞了个让人作呕的东西……虽有此念头,总要听过详情才能判断。葛拉米抬高下巴示意他 继续说下去。 「这 是前几天罗德拉枢机大臣阁下赏赐给我的。要我用来给那个召唤术师少年吃点苦头。」 「啥?凭这种玩具能对那小鬼怎样?」 葛拉米不认为这种小动作有办法伤得了那位少年。 直到现在,葛拉米的身体与本能仍清楚记得那股彷佛会让皮虏感到刺痛的惊人魔力奔流。 随时想起均是历历在目。 说难听一点,就这样一个道具不可能对那个少年产生任何影响。葛拉米心想。 可以想像道具本身相当稀罕。只是对手太强了,选对目标的话或许颇具价值,可惜面对那位 少年就跟玩具没两样。 「呵呵呵…那可难说喔。感觉挺有机会的唷?据说使用得当,可在短时间内让使用者拥有与 对手同样的魔力量与魔法强度。」 「那还真是不得了的效果,厉害到我都快哭了。再说了,机率的高低根本就是自由心证,一 点也不可靠。」 「会这么想很正常,我失败了两次已经信用扫地。为了洗刷污名,这点恶劣条件不算什么。 反倒还要感谢能有第三次机会呢?j 「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你那种伟大的想法。」 葛拉米这话可是真心的。 她本为基本上算是要卖命讨生活的佣兵。就某种程度来说冒险者也是一样的。因此相当明白 估计赢不了就该逃跑的道理,等到胜券在握时才出手决胜负。像这种感知能力比什么都重要。虽 然葛拉米遇到能满足她战斗本能的强者时,偶尔也会选择冒著生命危险对抗。 无论如何,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乃是她人生观的基础,眼前卡西姆自暴自弃的模样与她形成强 烈对比。 「嗯,那很好啊。我这只是被逼入绝境的垂死挣扎而已。」 「是是是。所以你要指派我工作吗?」 「你已经不用听我的命令啦?」 「是没错。纯粹个人兴趣,此外就是尽点道义吧。」 「道义啊…」 「所谓的就是佣兵就是要找出最有需求的对象,卖对方最大的人情。而且啊,老实守住这个 原则还能在意外的时候救你一命呢。也就是说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原来如此。那我就买你的帐。之后会给你指示。」 「知道啦,决定怎么做再跟我说。」 漫不经心地应答的葛拉米,仰头一口气喝光瓶子里的酒。 当她随意把空瓶一扔,正想离开房间的时候。 「你要去哪?」 「啊?还能去哪?只是想去买酒啦。你手上那是最后一瓶了。」 「哎呀。」 卡西姆这才察觉并环顾四周。 没有窗户采光的阴暗房内,地面各处散落著空瓶。 更有强烈的酒味闷在室内。 「我去去就回,你那瓶省著点喝啊。」 葛拉米语毕并走出房间。 卡西姆则愣愣凝视著自己倒映在琥珀色液体的面容。那是一张就连自己看到也会感到惊讶, 充满憎恨、十分熟悉的脸。 由于日落后已有好一段时间,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被分配到的房间相当宽广。 稍微探索宽阔的室内空间,首先对家具的高级感及自备卫浴一事感到惊讶。接著为浴缸就像 在电影见过那种长了脚的款式而惊讶,为了随时有热水可用而惊讶,还为了有迷你酒吧而惊讶。 走到阳台就可以俯视整个王都的壮阔美景。还设置了能让房客能悠哉看风景、附阳伞的桌椅 组,可说是体贴得无微不至。 房内装饰品的摆设不卖弄奢华,但全是精美的东西。据蕾米亚说,这是用来招待他国高阶贵 族的房间。 太一等人就在房内尽情享用专人送进来的餐点。 「超好吃的」 嘴里塞满肉排的太一忍不住竘出赞叹。 这样算词穷吗? 太一认为吃到真正美味食物的时候根本无心去想好听的形容词才对。 平时冷静过人的蕾米亚都忍不住展露笑颜。显见此料理相当令人满意。不太确定是哪种肉, 但口感接近牛肉。部位方面,太一只能分辨最常见的几种,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一般被称作菲 力的部位。 适当的调理保留柔软肉质,咀嚼后嘴里满是香醇的肉汁,浓淡适中的酱汁与食材口味相辅相 成,美味得让人忍不住一份接一份。 熟度而言应该是三分熟。不,说不定是一分熟。太一通常不太计较这方面的问题,好吃最重要。 「真的很好吃。很难有机会吃到这种料理。」 即便是在日本,也得到特定程度以上的餐厅才能尝到这种等级的排餐。 或许可以说,不愧为大国之王城内提供的晚膳。 思及此,想到之前蕾米亚也曾尝试做类似香蒜辣椒义大利面的料理。 这个世界的料理绝对不比他们身处的日本差劲。文化等级虽如中世纪,饮食文化则十分逼近 现代的丰富细腻。 不太能够仔细比较差异,不过眼下所处的可是连次元都不同的世界。日本的常识在此派不上 用场也是理所当然。 「是啊。食材本身够好,调理方法更引出食材的美味,厨师的技术一流。」 缪菈望著用叉子举在眼前,附在牛排旁边的清烫绿色蔬菜如是评论。 正是如此,不仅是肉,配菜亦选用了高级的食材。 一向对烹饪很有兴趣的缪菈一边仔细品尝眼前的菜色,一边赞叹著厨师卓越的技术。 尤其从旅途中的马车内、进入王都乃至踏入王城以来,非必要时缪菈都没有说话。因为基本 上主角都不是她;在马车里太一与凛是话题的中心,到达王城之后焦点则都在蕾米亚身上。 只有在被问到从伙伴角度怎么看之类话题的时候才会回答,此外从未主动发言。 如今房间里只剩下熟悉的四人组共处,缪菈才恢复了平时的态度。 「是啊,光是这个肉就很难弄到手。处理的手法也很完美。不愧是王城。」 「连蕾米亚小姐也做不出来吗?」 凛发问。蕾米亚的料理技术不是盖的,在她家修行期间尝到的菜色全都很好吃。太一与凛总 是十分期待用餐时间的到来。 「倒不是做不出来,不遇跟一流厨师相比还是差远了。我是做兴趣的嘛。更何况这个食材, 光是要弄到手就有够麻烦的。要重现这道菜会花很多工夫啊。」 「很难弄到手?真那么贵喔。」 以此等美味确实不难理解,然而蕾米亚也拥有不少资产。身为高阶魔术师,个人总资产几乎 可与富商匹敌。 「是很贵没错,但问题不在于价钱,是很稀少。很难找到人愿意卖我,太抢手了。就算用尽 所有办法,一年最多弄到几次吧,光靠我不可能获得稳定供货。」 「是喔~……」 从肉块的边缘切下一口大小,用叉子叉起并举到眼前。 并非价钱的问题,基于稀有度而难以入手。想到自己正在享用如此高级的食物便不禁颇受感 动。 太一大口吞下肉块,接著享用沙拉。里面的蔬菜也是新鲜美味,咀嚼时的爽脆声响也是一种 滋味,让人难以抗拒。 一般而言比较喜欢吃肉,很少觉得生菜好吃的太一也不得不承认这道沙拉确实十分可口 。 「对了,蕾米亚小姐也该跟我们说说你去谈了什么吧? 」 晚餐告一个段落。 众人一起品尝同样风味绝佳的餐后库啡时,凛问向蕾米亚。 蕾米亚点头说声「也是 」后放下杯子。发现蕾米亚没让杯子敲出声音的事实让太一莫名感到不甘心? 体感而言,太一、凛、缪菈被带到这个房间已有几个小时。而当外头的夕阳已全部沉到地平 线之下,残余的橘色与蓝色光芒几乎都要消失之时,蕾米亚才跟著领路人回到这里。 感觉她讨谕了不少柬西。考虑到可能要说很久,即便好奇还是等到用完餐才问。 「整体来说,讨论了明天之后该怎么行动。」 主旨是一如所料。 太一、凛、缪菈等三人预计于明天早上与丝梅拉见面。 很快要开始抗战,身为将军的丝梅拉有事情需要确认。身为军队将领的她亦被赋予国王派 在戦时的完整指挥权,当然有必要讨论细节。虽然没有明白指出,想必是将重点放在太一身上。 会议结束之后,当天行程便结束。之后都是自由时间。 「自由时间?所諝的自由是到什么程度呢?」 光是这么说实在让人很难判断。缪菈有此疑虑并发问。 「嗯。原则上希望待在王城腹地之内,说是自主训练或留在这房间内养精蓄锐,还是想参观 城堡都可以。只要在城内应该都很自由。」 「原来如此。」 「不过人家还酸溜溜地叮嘱,在还不熟悉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城内乱晃会迷路,务必记得让客 房专属侍女随行指路。」 在城堡里面来往几次已很明白这点。几乎没有足以做为指标并确定自己所在地的要素。无论 绘画、瓷壶乃至走廊的装潢等等,走到哪都是满满的既视感。 还不够熟悉的人恐怕马上就会搞不清楚方向。之后跟城堡内工作人员混熟之后才听说,刚奉命前来的新人第一件要记的事情就是工作地点连接自己宿舍的路径。 这栋拋弃了所有便利性的城堡,盖成容易让人迷路的构造。 带人指路这种事情不用叮咛,反而还想主动要求呢。对方主动这么说反而刚好顺水推舟。 「啊,蕾米亚姐。」 「怎样? 」 「如果我说想参观王都,有机会获得许可吗? 」 太一试探性地问。 难得来到首都,想要去逛一逛。 即便最近人们因内战而避免在外走动导致王都颇为冷清,但是太一认为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 没有参观价值。 「嗯……我想有机会。只是可能不会在申请当天就获准。那群人应该也晓得不可能把我们硬 关在这里。」 从口气可以判断这是蕾米亚个人的推测。感觉没有确认过。 不过她的看法很有说服力。尤其吉马尔十分器重太一。理应愿意在某个程度的管控下,尽量 保障他的自由。 「那就好。早就想逛逛王都了。」 「是吗,那就尽快申请。不像窝在王城里面,恐怕需要多道手续才能完成申请。传达的速度越慢,参观日期就会被拖得越晚。」 「嗯,知道了。等我们谈完就去提。」 「别忘了。」 蕾米亚稍作停顿。喝口库啡润喉。 「还有啊…虽然还没确定,但估计两天后就要执行作战了。」 「……我们也要参加对吧? 」 蕾米亚故意说得简洁。 凛直接说出观察她模样而得到的念头。 「嗯。说是可以先稍微亲身感受一下实战的气氛。我也代替你们表示赞成。」 「实战的气氛。」 太一并不是完全不懂挺身作战时的氛围。 回想在阿兹拜亚袭击事件中感受到的气氛,那就是实战。 那股飘散在空气中,让人毛骨悚然的感受如今依旧万分鲜明。 这点蕾米亚想必也很清楚,却还是要他们亲身感受实战气氛。 其中究竟藏著何种用意呢? 「你们确实有过实战经验,但那时的对象是魔物。」 「喔喔,原来啊。这样说是没错。」 「人类与人类、军队与军队的战斗就没经历过了。趁现在多少瞭解一下之后必须参加的正式 战争之情况。」 听来十分有说服力的安排。 不是没考量过直接上主战场的可能性,能有个类似前置教学的机会自然再好不过。 以国王派军队立场而言则是多带几个可增加战力的人手。同时满足两种需求,可谓一举两 得。 作战结束后的隔天接著安排了爱芙缇雅与夏洛特等两位皇女共同招待的茶会。时程上不算很 强制,对方会再做调整。 「爱芙缇雅皇女?」 出现了没听过的名字。 「嗯。谒见的时候,夏洛特旁边不是还站了 一个女孩子?她就是爱芙缇雅,这个国家的第一 皇女。」 「原来如此。」 见面倒是无妨。基本上都要窝在城里,难免会无聊。这类活动乃是求之不得。 只是该聊什么才好呢?又没值得讲的话题。 假如对方有事想问且需要会前准备的话,应该会透过某种方式提早连络才是。 既未收到连络,是否可以认定届时不会谈论复杂的内容? 「不需要紧张。只是爱芙缇雅想跟你们几个聊聊天,并非要当场决定什么事项。」 看来可以轻松参加。 此消息已是最后的话题,蕾米亚的情报分享时段就此结束。 「呵啊……」 谈话结束后,太一躺进椅背,打了一个大哈欠。 「呃嗯~……好困。」 精神上的疲劳累积超出了预想。 太一情不自禁地伸懒腰并揉眼皮。 「累了吗?也难怪啦。没有需要讨论的了,想睡就去睡吧。」 「好~我会的……」 太一努力振奋精神,站直身子,望向浴室。 舍不得跳过悠哉泡个澡的选项。 但… 「啊~…还是早上再冲澡吧~……我要马上扑床。」 「看来床铺在太一心中赢过了泡澡。 太一搔著头,走进指定分配的房间——但在那之前忽然唤来在旁待命的侍女,告知想参观王 都的意愿并请她帮忙处理。太一见侍女低头行礼接下命令后才踏进寝室。 其他人也随率先进入寝室的太一之脚步,陆续准备就寝。 到达王城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安静度过。 「当真要打喔?」 隔天早晨。留驻王城的第二天上午。 地点是王国军队专用的城内大竞技场。 距离太一所在之处约十公尺之遥的地点,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丝梅拉将军正在暖身。 丝梅拉希望藉此机会测试并估算太一的能力。 太一身为召唤术师一事无庸置疑,但战斗相关的技术有多少呢? 丝梅拉晓得太一师从蕾米亚且经历过多次实际战斗。希望藉此机会亲身感受以求确认。 太一接受了丝梅拉的要求,便进展到这一幕。 王国军队最高指挥官,对上自古只在传说中听到的传奇召唤术师。如此无上的噱头引来高度 关注。 观战者包括王国军队干部阶级的士官与骑士们,以及身为宾客的蕾米亚、凛、缪菈,和由国 王吉马尔领头,一起坐在贵宾席的爱芙缇雅、夏洛特等两位皇女。 「你是速度型的吗?」 太一只拿一把剑插在腰侧并穿上最低需求的防具,一身轻装。 丝梅拉从他选择的装备猜测他的战斗手法。 然而太一却摇头否定。 「不对吗 ?」 太一的回应令深感意外而反问。 太一再次否定。 「能否说明我有哪里猜错了? 」 对方会此等疑问其来有自。 「呃~起初我是想说这样的打扮比较低调。」 思路清晰的丝梅拉已经大致可以理解太一想表达的意思,总之就是不想太抢眼。具备怪物般 的力量,一次运用失准就会不由自主地受到瞩目。基本上不怕面对武力对决,但是更不想造成棘手的状况。 纯粹为避免棘手状况而穿的装备,作用有如拟态。 起初太一还用了这个词,也就是说现在不那样想了。 「那你现在为何做此打扮?」 「这个嘛~为了耍帅? 」 「啊?」 丝梅拉在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很搞笑。 不知多久没有发出这种不得体的声音,至少升上士官之后就没有过。 「我跟凛的国家有一种叫做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的法律。那是个带这把剑在外头走动就会 犯法的世界,所以我一直很憧憬刀剑或是盔甲之类的东西呢~」 大致听懂了文化的差异。不过还是没办法理解呢~丝梅拉很快切割这个念头。居住世界不同 而导致常识不同,无须讶异。在这个世界,刀剑绝非憧憬而是必需物品。即便普通百姓,经济上 有余裕者都会在家里准备一把刀剑。 「那种小事无关紧要,既然带了就打算使用吧?」 「顶多只是装模作样的程度就是了。其实伙伴们都说我直接拳打脚踢比用武器来得有用。」 「这样啊?j 面对丝梅拉这样的人物,太一算是相当有胆量。 做为一个将军,丝梅拉的指挥能力出类拔萃。在战场上的武力方面则同时具备了被誉为剑神的非凡实力,是位极具天赋的剑士。赤手空拳与剑士对打已经够莽撞了,更何况今天以丝梅拉为对手。 这家伙挺有意思,丝梅拉愉悦地想。几乎让她也想跟著抬杠。平时不喜喧嚣、偏好安静的她 难得有此心境。 「我一直都在听你讲话,也让我说几句。」 「请说。」 「我今年即将满三十三岁。」 「是喔?很年轻耶。」 没有玩笑成分,这是太一真实的感想。 丝梅拉的外貌非常年轻。说是二十多岁也没人会怀疑。 或许没兴趣搞懂太一的称赞是真心抑或社交词汇,丝梅拉未对此做出回应。 「不过三十三岁,而且是女性。不觉得能当上将军很难得吗?」 「嗯,的确。」 日本不乏女性位居组织领导的例子,因此太一也能够理解。偶尔能听到年轻女性在优秀组 织中担任领导的故事。 但不晓得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如何。 「不敢说这个世界整体情况,但王国军队乃是男性当道,女性想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不容 易。」 「嗯。」 「那我又是怎么坐上将军位子的?理由相当简单。」 「那就是?」 「因为我比这个国家任何一个骑士或冒险者都还要厉害。」 丝梅拉拔剑。是一把剑刃被磨光、外型粗犷、不带任何装饰的训练用单手剑。 武器不过是杀人的道具,不需要过度的装饰。这是丝梅拉本人的想法。 扛著将军这样的头衔,为了示威有必要选择装饰豪华的配剑。同时实用性也是不可或缺,故 选择了设计华丽但依然能撑过实战磨的好剑。只是需要无视装饰受损。 单论个人喜好,丝—还是最中意像她手里拿的训练用长剑这种彻底实用性导向的武器。 剑柄上聚满了无数骑士奋力训练留下的汗水结晶以及血沫附著的污渎。剑刃满是缺损,剑身 也失去了光泽。但是任何场合都能毫不犹豫使用的这股亲切感让人爱不释手。 丝梅拉望著自己模糊倒映在剑身上的面容而遥想。 内心藏著一抹忧虑。万一对方无法凌驾自身强大力量?万一他无法彻底掌控呢? 要是太一的力量真的失控了,受到牵连与伤害的可不只是敌方人士。 届时无论他如何强大,都不能接纳他为战友。身为王国全军的统率,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 所以更需要测试,不管有多冒险。 丝梅拉并非信不过自己亲手严格训练出来的部下。 只是部下与她的力量之间仍有难以缩短的差距。 那么当然该由丝梅拉亲自接下这个重责大任。 ……表面上说得好听,说实话只为了一个理由。那就是想与这名拥有犯规能力的少年交手一 次。 太一跟著拔出与丝梅拉所持同款的训练用单手剧。尽管他作战时根本不需要剑,但看丝梅拉 气势凛然地拔剑,不知不觉配合她拔出武器。 「就让我试试你有多少能耐。上啰。」 丝梅拉的身影一晃,消失了。 「!?这么快!?」 太一连忙在自己身上施加三成的强化。丝梅拉已然逼近到长剑攻击距鼹内,并且挥剑朝太一肩口劈下。 太一侧身并挥刀迎击,试图挡下即将、有如电光一闪的劈击。 丝梅拉俐落的一剑击中太一的剑 她已经完全看穿太一的打算了。 丝梅拉原本斜挥而下的斩击霎时改变成直角。 「什么!?」 太一的剑被弹开。 乍看之下像是施力不大、重视俐落度的斩击,可是威力却十分惊人。 身体抢在大脑判断之前采取行动。如脊髓反射般灵巧。太一毫不抵抗透过武器转嫁到身上的 横向动力,利用这股力道直接跳开。 拉开相对距离的同时将身体转向丝梅拉。 (呃啊~) 风弹已然逼至眼前。太一下意识竖起剑身抵挡,然而在没有立足点的半空中根本无法卸除对 方攻击的威力,于是直接被打飞。 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公尺总算停歇。太一急忙撑起身,试圆重新摆好架式。感觉自己没受到多严重的伤害。 短短一瞬间,太一瞭解到一件事。 但在他开始思考之前,丝梅拉已然来到眼前。 「我会瞄准要害。你比我厉害,我没打算放水。」 「当真吗!?呜哇!?」 太一往后跳一步闪过丝梅拉第二次的挥剑。 后悔没有准备扔掷系武器。召唤艾莉就有远距离攻击手段,但不适合用来威吓人类。太一只 在训练时练习过,精准度远不及实战标准。 艾莉的攻击手段用在人类身上绝对会杀了对方。例如在谒见厅将米格尔的剑切成两半的魔 法,则是具备能将身穿整套以板甲打造之铠甲的人体切成两段之威力。 总之,太一只能仰赖强化效果打完这一场。 太一瞄向手里的剑。方才挡下剑击外加一招魔术已让剑身产生裂痕,恐怕撑不了多久。 太一暗自昨舌并盯著丝梅拉。 最让他震惊的是。 (三成的强化根本不够!) 这是打赢凛或缪菈需要的魔力强化度。 不到辗压的程度,但已足够取胜。 现在明白三成的强化不足以对付丝梅拉。基本上相对距离不同难以比较,整体感受而言与跟 蕾米亚对打时差不多。 太一闪避攻击,同时使劲跃起。 「哼!」 开打以来均维持优势的丝梅拉早已后跳拉开距离。一阵飞砂随后穿过她原本所在地点。 迅速舍弃有利战况,当机立断选择「撤退」的丝梅拉无疑是太一在此异世界所认识最强对手之一。 「要剥夺我的视觉吗?万一失明了怎么办?」 「说要瞄准要害的人没资格讲我。」 「一码归一码。」 「哪一码啊!?」 反驳屁话不需要谦让语。要抬杠就一起来。 无论如何,好歹提供了些许喘息空间。也给了太一恰好的机会。 太一刻意举剑向丝梅拉展示。凭她的反应,定能立刻察觉刀身的裂痕。 「……到目前为止是三成。」 「嗯……」 「接著,四成。」 没错,太一将强化调高至四成。且非平均强化,是舍弃其他效果并专注于速度的强化。 刚目睹太一举脚踹向地面,下一瞬间已贴近丝梅拉,并举起剑正要挥下。 「!?」 在这个瞬间,太一的速度已远超过丝梅拉。接著他忠实呈现缪菈所教导之基础中的基础招 式一斜砍。 或许还不及丝梅拉,不过缪菈亦为技巧相当高超的剑士。太一掺杂些许直接模仿缪菈技巧之要领而构成的剑术,绝对不是可以小看的程度。 这场模拟战开打以来,丝梅拉第一次摆起防御架式。 太一剎那改变强化的分配。 此时当然要用在强化力道上。 铿锵一声,双方的剑应声折断。 「好!」 「呃喔!?」 反应两极。 出击的太一。 以及受击的丝梅拉。 两人彼此拉开距离。 周围响起嘈杂声。 骑士们议论纷纷。 即便只是训练用的剑,丝梅拉的剑被打断可不是随便都看得到的光景,堪称异常状态。 周围各处陆续涌来情不自禁的惊呼声。 每一声都透露著不敢置信的心境。 「……伤脑筋,我的剑竟然被有裂痕的剑折断。」 「我早就知道跟你比剑术毫无胜算,必须逼你赤手空拳。」 「这样啊。」 太一毁掉丝梅拉手中武器的策略成功。 最开始的几秒钟便足够让太一体认到彼此剑技的差距,以及用剑比试毫无胜算的事实。 于是他认为将战局引导至自己擅长的空手对打,说不定能扭转情势。 至于引导手段,最简单的便是毁损彼此手里的武器。 太一想出这个办法并实践。 不用说,毁掉丝梅拉手里武器这种伟业,在遗国家没几个人办得到。全靠太一的魔力量与魔 法强度才能成功。 太一扔开断掉半截的剑,丝梅拉也跟著舍弃因为折断而变短的剑。 「有意思。不跟我拿剑比试,有这层理解并实际成真这黏值得嘉奖。」 「还好啦,只是出其不意而已,第二次就没效了。」 至此持剑对战的过程,太一尚未展现出于谒见厅披露的那股夸张的威力。最多只用了略低或 略高于丝梅拉的能力。 也就是说,这名战斗经历贫乏的少年将自身能力值平均提升至与丝梅拉匹敌,思考如何才能 以自身优势突破战局,最终成功毁损经验值遥胜于自己的丝梅拉手里的武器。 回想刚才速度猛然加快的那次交手,以超快速度挥动的剑又在途中明显变慢,看得出来那一瞬间有某种程度的切换。令人不得不读叹的是太一精准掌握切换时机的敏锐度,就算挥舞速度变 慢却依然准确击中丝梅拉的剑。 丝梅拉晓得对手的本领在自己之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暗藏在太一身体强化技能之下 的巧计超越丝梅拉的预期,故导致此结果。 方才那一手,自己彻底输了。丝梅拉不禁如此自嘲。 (唉……掉以轻心?真是愚蠢。眼睁睁看著武器被毁还找这么丢脸的藉口。) 老实承认是自己让人有机可乘吧。除此之.外,眼前的少年著实不简单。太一所说的第二次就没效乃是事实,但他还是妥善掌握了唯一一次的机会。 三成与四成。太一的速度在宣告四成的同时明显加快,想必这个数值象徵某种指标,他是透 过不同的数值大小来控管强化的程度。 丝梅拉身为剑士的直觉告诉她,太一控制自身能力的技巧无庸置疑。 既然如此,这场模拟战表面的目的已告达成。 只不过…… (这么难得才能遇到一个有本事挡下我全力攻击的对手,实在舍不得就此结束呢。) 丝梅拉战斗狂热者的一面占了上风。 她压低重心,摆起架式。 「我徒手战斗的功夫还不差,可别以为我只会靠武器。」 「我早就知道啦。弄断你一把剑就会造成影响的话,其他国家哪会怕你。」 「你听过我的事?」 「蕾米亚姐跟我说的。」 太一侧身,双脚微蹲。 空气如沉淀般在寂静之中累积压缩。 从树上飘落的叶片随风穿过两人之间。 紧绷的气氛让观众们手心冒汗。 彷佛可以听见某人吞咽嘴里蓄积之唾液的声音。 「差点忘了说,我会慢慢提升强化的程度,请多指教啰。」 「什么……?」 丝梅拉正想思索太一莫名的发言之用意的当头。 太一的身影晃动。 即使事出突然,丝梅拉依旧自在应对。浸染全身的本能抢先思绪,在思考之前身体早已开始 行动。 现场响起三道炸裂声。高速移动的两个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互撞。 随后,停住动作的太一与丝梅拉的手肘猛烈撞击,失去方向的动能随之爆发并传出一阵衡击。 两人站在原地互殴。 太一使出右直拳。 丝梅拉以上段踢回敬。 太一发动膝击。 丝梅拉便使出左勾拳。 招式被防御下来时发出的钝重响声足以让四周产生摇晃。远远凌驾一般用赤手空拳互殴的力 道,每次攻击产生的冲击力均有如以吨为单位重量的金属相撞。 两人每次把脚踏在地上便扬起漫天砂尘,连续高速移动让观众们眼花撩乱。 丝梅拉以为踢击就要命中,太一的身影却霎时变得模糊并消失。紧接著从丝梅拉背后使出突 刺,这回也同样以为能成功命中却只剩下残影? 距离两人这次交手地点约五公尺处,太一的旋踢与丝梅拉的脚刀激烈碰撞。 以为见到残像,实则不然。单纯因两人移动速度过快,观众们肉眼追不上,故导致那般错 觉。 目睹两人如此对战,观战者无一不呆若木鸡。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打斗啊……」 「简直是怪物……」 骑士兴宫廷魔术师喃喃自语。 「没想到这么厉害……」 「……我好像召唤了一个不得了的对象呢。」 「有什么关系?这么可靠挺好的啊。」 吉马尔等人目睹太一与堪称王国最强战士打得不相上下的能力,心生敬畏与信赖。 「强化四成只能打成平手……」 「……难以置信。」 「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凛等人则是讶异于竟有人类能引出太一四成魔力。 不仅如此。 「咕呜……!」 怎么听都像是丝梅拉的呜咽声。 定睛一看,丝梅拉握紧迎击太一的拳颈第一 次被弹开 「……提高了」 蕾米亚说道。 诚如蕾米亚所言,太一已将强化提升至四成五。 算起来只差了零点五。然而对丝梅拉而言,藉由自身技术与条件略胜一筹的对手打得势均力 敌的现在,零点五的提升实在不能大意。 之于此超能领域的比试,别说是零黏五,仅仅上升零点一或零点二便将形成极大的差距。 太一的转身后旋踢紧追而来,丝梅拉微倾上身躲开。到不久前都还能轻松闪避,这次的踢击 则逼近至仿佛能削掉丝梅拉些许浏海的程度。 「喝!」 利用左脚使出转身后旋踢带动躯干形成的离心力,太一顺势踢出右脚追击。 「啧!」 还来不及收回倾斜上半身的丝梅拉仍看穿这波攻击,举高左腕防御。 与至今不同境界的沉重声响爆出。 太一未收稳重心就出招了,力道肯定有限——尽管如此预测,这一击力依然将即时采取防御架式的丝梅拉逼退好几公尺。 左手臂发麻。估计短时间内就会消退,但在这之前却是毫无用武之地。就算要硬挡,充其量 也只能便成人肉沙包。 大大超越预期的伤害让丝梅拉皱起脸。就一眨跟的工夫,丝梅拉把视线移到受伤手臂上,但 太一也没有漏掉这一瞬间。 「……」 丝梅拉全身僵硬。 什么时候被太一绕到背后了? 情不自禁涌现的疑问很快又消失。 答案只有一个。 当然就是自己的注意力移到暂时无法使用之左臂上的瞬间。 感觉后颈被太一的手指触碰。 丝梅拉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被掌握住要害就只剩投降一个选项。 「嗯。我投降。彻底输了。」 听见投降宣言,太一收回手指。 太一往后退一步,丝梅拉转身与他面对面。 女将军低头望著太一。绝无看扁的意思。纯粹因为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 「抱歉我这样测试你,表现得很棒。」 「还好啦,正常都会想测试的。谁叫我怎么看都只是个小鬼。」 相较于周遭的成人,自己是名符其实的乳臭未乾。这点太一十分理解。 太一也被人说过他那乐观的性格全都写在脸上了。单凭对他的第一印象,就算不会受到信赖 也是很正常的。 「话说,我个人有个提议。」 「嗯?什么提议?」 「你要不要娶我为妻?假如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作妾也无妨。」 「噗!?」 「啥i?」 说这话的丝梅拉,脸上表情完全没变。 太一却被吓得有些狼狈。 凛与缪菈则惊讶得高喊。 「你完全符合我的理想对象条件。别看我这样,我是贡献型的而且薪水又高。自认是不错的 伴侣? 」 「你……你你在说什……」 突如其来的求婚。或许太一吓到话都说不好的模样令人不忍心,王国军队骑士团团长的帕索 斯出手相救。 顺带一提,方才诧异大喊的凛与缪菈依旧呆若木鸡。 「阁下难道忘了我多次忠告别好高骛远吗?您与那位少年胡说些什么呢?」 「我也是女人啊。对共度余生的对象抱持理想有错吗?」 「即便如此,非得比阁下强大才能获得认可的条件又如何?全国之内哪里找得到这样的人?」 (啊……那绝对是找不到的吧…… ) 听闻此语的人有九成抱持同样感想。 「这里不就有一个吗?我不介意年纪差距。老得慢是我家代代遗傅。」 「不是这个问题!人家的意愿最重要吧!?」 「孩子的话,我想生三个。」 「听人说话啦!!」 帕索斯的大吼获得众人点头附议。 第七章 王都委内非克斯 第二十五话 前往王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知路的东方 扫图:燃烧的萨格拉斯 修图:椎名真白 录入:懒惰的羊、知路的东方、神楽铃、神月夜 二校:懒惰的羊 群号:893512509 「嗯喔?」 感受到来自身体下方的冲击,西村太一醒了过来。 操控半睡半醒的意识确认现状。在不怎么宽敞的空间中感觉得出有好几个人,喀咚喀咚的声响传进他的耳中。 喔喔,想起来了。太一弄懂了。自己现在乘坐马车,朝王都前进。 太一要和吾妻凛、缪菈、蕾米亚·桑塔克鲁这三名伙伴一起前住王都。 他与凛被傅送至异世界阿尔帝亚已有好几个月。 初来乍到的两人,在六神无主之际被缪菈与蕾米亚收留。经过多方尝试、学会操纵所谓的魔法而乐不可支的记忆,如今感觉像发生在好久以前。 还在日本生活的时候,太一很享受在学校的时光,但偶尔也会感到无聊。 凛虽然没有说出口,不过太一确实有这样的感受。 来到这个世界,体验到原本往返于家中、学校及电玩游乐中心的自己绝不可能经历的刺激生活,不知不觉竟也已经习惯了。 (喔~对了。我想起来了。 逐渐清醒过来的意谶总算完整掌握住现况,挖掘出必要的记亿。 一介小市民身分的自己,终究走到了被召见到王都的地步。指定的地点还是一个就算每天都在皇宫里生活的人也不一定有机会涉足的场所。 严格来说,召集者是居住在皇宫里的某个人物。 并且对于以谁的名义召集太一、要带谁一同赴会、由谁担任代理人等细节均耗费了不少心思安排。 可以想见,接下来应该要面对颇为错综复杂的情势。 只不过太一认为自己恐怕理解不来,加上没有兴趣,就算听了召集理由的说明仍是左耳进右耳出。 「还真好睡呢。」 「转头对上声音来源,坐在隔壁、把头发绑成马尾的少女正用挖苦的眼神看著太一 「嗯?你没睡吗?」 「没办法像你这样直接睡著就是了。」 听闻此语,太一「喔~」地一声表示理解。或许确实如此,不过 「很遗憾,我不像凛那么敏感。不怎么在意。」 「真羡慕你那种粗神经。」 即便另一头的挖苦之意已从神色扩散到语气,然而这是与生倶来的性格差异,太一也只能耸耸肩带过。 「像我这样的叫做没神经啦。」 「明知故犯,自己晓得还不改进。」 「本性难移啦。」 「真是给人找麻烦的本性啊。」 「呵呵呵,你们两位交情真好呢。」 坐在两人对面的少女咯咯笑。 太一回望著少女一边暗想,凛的戒心并不难理解。 眼下一行人乘坐的马车乃属皇宫所有,平时也会用于接送他国贵宾。称不上华丽,然设计之精美乃是两人前所未见,即便是对这方面毫无鉴赏造诣的太一等人,也能一眼看出是高级品。 高雅的内装已经足够让普通人坐立不安,但是还有另一个让凛紧张的原因。 那就是坐在对面,方才听两人对话后莞尔一笑的娇小少女。 少女五官端正,但还算不上容貌出众的美人。同时给人温和与坚毅的印象,是个颇具魅力的女性。 猩红色的瞳孔直率而不隐瞒,不带任何威吓意志地凝视著太一和凛。细柔如绢、带点紫色的半长发随著马车震动的节奏而飘动。 受命迎接太一等人的这位少女是来自王都委内菲克斯的侯爵家千金,亚尔席娜·m·诺曼。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权力阶级依序包括皇家、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其下尚有法袍贵族与骑士,不过权力大致都集中在皇家到男爵等位阶。艾利斯廷国内仅有两个公爵门第,具侯爵头衔的也不过六个家族。简单说少女出身的家庭乃是权贵中的权贵,对整个国家权力中枢具有莫大影响力的贵族。 就生长于日本平民家庭的凛而言,宛如日本政府首长等级之人近在咫尺的体验。说到底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与这种层级的人物面对面,透过教育内容了解到那般立场之人的地位有多高,但不曾亲身经历并体会那种感受。 结果就是不知如何与之应对。更不可能有能够在位高权重之人面前打盹那样的粗神经。 (呼……顺著太一的话,学他放宽心是对的。) 稍早亚尔席娜不时亲切地主动搭话,而凛却因为还不太能适应,无法像对待朋友般轻松应答。 加上太一直到方才为止都在睡觉,针对「异世界人士」的问题基本只能由凛来回答。 看著太一貌似毫不拘谨的模样,纵然起初十分困惑,最后还是决定效法他的态度。如此一来,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太一阁下。即便已在赶路,还是得花上几天才能到达。相信路途中难免愁闷,请您随意休息,无须介意。」 「喔~谢谢你。要是还觉得困我就直接睡了。」 「好的,请自便。完全不需要在意我。」 同一时刻,正前方另一边的座位以及背后的座位都传来责备的气氛。 这台马车的车厢内并列四排四人座位,共可容纳十六人。推测通常提供给主客,中间两排设计比较高级的相对座位由太一一行人、亚尔席娜和她的随从侍女分据两边。 太一等人与亚尔席娜等人的背后则各坐著两名护卫骑士与两名随从。 就那几个人看来,太一的态度肯定很狂妄。 即便亚尔席娜宽容以待,也不该如此放肆吧? 他们八成这样觉得。凛暗自推测几位仆从的想法。若非已决定跟著太一放宽心看待,现在恐怕紧张到要胃痛了。 说起来,缪菈几乎没有参与话题,蕾米亚更是始终在摇晃的马车当中自顾自地读著魔导书。计较再多都是白搭。 旅途刚开始的时候,类似的责备眼神也曾投向缪菈,然而她完全无动于衷,对方大概只能放弃。如今能够斥贵的对象仅剩太一。 此外蕾米亚则是从头到尾均未承受这样的责难。原因不明就是了。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仍没有直接开口训斥,或许早被告诫过不可多嘴。) 凛望向坐在对面,脸上笑意未减的亚尔席娜。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凛的视线,微微地偏头表示疑惑。淡紫色的绢发也跟著轻顺滑动。 仔细回想起来,亚尔席娜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很客气。 前几天,亚尔席娜到访阿兹拜亚的时候也一样。 ◇◆◇◆◇◆◇◆ 魔物大举入侵事件后,已有一段时日。阿兹拜亚境内的重建工作顺利推展,居民们总算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步调。 防卫战留下的损伤绝对称不上轻微。好歹已经过些许时日,被灾害影响而停滞不前的日子早该画下句点。 那该怎么做才能取回普通的生活呢? 就是主动以熟悉的方式过日子。 无须特地与谁达成共识。这是刻画在每个人心底,不必透过大脑认识也能理解的道理。 阿兹拜亚的居民们透过这样的方式,亲手恢复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没有任何人出面提醒,大家极其自然地办到了。 太一、凛、缪菈也是一样,再度投入以冒险者任务为重心的熟悉生活。 在走到这一步之前m太一等人之间亦非一直相安 无事。 例如太一单枪匹马,独断挑战几乎让人绝望的强敌,缪菈为此泪如雨下地而赏了他一巴掌。 也曾四人一起吊唁命丧于那场激斗的安娜塔西亚。 蕾米亚为太一觉醒后所具备之召唤术师的能力感到亢奋,导致其后好一段日子,没日没夜地拉著他进行各种实验与验证。 听著公会会长杰拉德谈论镇上通货膨胀的恶况已经平息的消息。 凛与缪菈因深切感受到自己力有未逮而大幅加强锻炼,蕾米亚也将自己平曰的训练课题强化至几乎堪称为特训的程度。 而三人每日的实战训练则由太一担任对手。 太一也不忘累积召唤术师的训练成果。 一行人确实度过了好一段充实的日子。 直到某一天。三人如常地完成委托并返回镇上时,前来迎接的玛莉叶递来一封书简。 根据玛莉叶所言,是一位「非常不得了的人物」想要召见一行人。 该位人士目前则暂住在领主家中。 既是额意来到此地。对方肯定有十足理由需要面会,可是道头则不然。 无从推测对方的意圈,但也无法置之不理。纵然感费疑惑,还是遵照信中所载之日期与时间,造访领主大宅。 由仆人领路到达会客室,只见一名身穿礼服的紫发少女及她两旁立之年轻侍女等三人已在场等候。 「初次见面。如此冒昧召见真是遇意不去。我是侯爵家的长女亚尔席娜·m·诺曼,今日以家主亚历克斯的代理身分前来。」 语毕则摆出雍容的屈膝礼。发丝随著微微低下头的动作柔顺滑落。 太一等三人也顺势自我介绍,并遵照指示坐到沙发上。 一段交雑场面话的寒喧遇后,亚尔席娜自然地带入正题。 彷佛算准了太一等人正打算开始进入正题的时机,其话术之高明给太一与凛留下了深刻印象。 「本次与各位见面,主要是为了遨请大家前往王都。」 「王都?」 「是的。我同时担任引导各位到达王都的角色。」 身为国家支柱的国王安置居所,距离阿兹拜亚数百公里之遥的王都委内菲克斯,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境内规模第一的都市。 传闻倒是听过不少,据说是阿兹拜亚望尘莫及的巨大都市。 原来如此,这下就能明白她的来意。那又为何产生这样的状况?具体而言,势必存在著召集一行人到王都的理由以及由侯爵家千金担任使者的必要性。 无法直接出声询问。但从谈话的内容八成能猜到对方会有这样的疑虑。亚尔席娜行云流水般地继绩讲述。 「这样自揭疮症实在有失颜面其实目前高层分拥成国王派与亲王派,王都逐渐变成两大势力互相较劲的内战舞台。」 听闻此语,太一 ,凛与缪菈面面相觑 刚才这几句话恐怕是极机密内容吧?而且还是不小心稍有涉入就能让脑袋与身体分家的程度。 确实曾经从商人的谈论等途径听闻委内菲克斯境内气氛诡谲的消息。 据传皇宫内部因某种原因起了争执。因为那些传言,导致艾利斯廷原本最具的繁荣大都市兴起人民皆因害怕受牵连而避免外出的风气,城内变得相当冷清。 但能当作傅言随意听听的内容也仅只于此关于造成皇宫内部气氛如此肃杀的缘由,估计双方阵营均施行严格的情报控管,刚才亚尔席娜所锐的构容还是初次听闻。 「请放心。方才所泄漏的范围本是我权限所及。愿以诺曼家的名声保证不会为各位带来任何麻烦。」 对贵族而言,家门的名声如性命一样重要。 虽未继承家主之位,自称代理家主而来的亚尔席娜以家族名誉为誓,足见非一般的觉悟。可以明白她相当看重迎接太一等人的这项任务。 「本次欲召见各位的是第二皇女,夏洛特·艾利斯廷殿下。我也受命转告,务请各位协助殿下。衷心期望各位能感受到我家主上的诚意。」 语毕,亚尔席娜悠然地站直身子,接著弯下腰,低头深深行礼。太一与凛对于贵族礼数几一窍不通,至少明白如侯爵家千金这般地位的人绝不会轻易低下头。一旁的缪菈因亚尔席娜的举止而感到惊讶的反应亦佐证此想法。 国家的第二皇女遇上困难且需要帮助,故指派有能力以适当礼节应对的亚尔席娜前来传令。 召见一行人到王都的理由以及亚尔席娜担任使者的缘由大致已瞭解。 对方摆出如此真诚的态度实在不好拒绝,但也很难当场说句「我明白了」就下决定。 或许感觉到道份心思,亚尔席娜挺直腰杆。 「各位没有必要现在就做出结论。可以暂且保留,与适当对象讨论过后再决定。」 从道句话可以聪得出来,虽未明讲,她早已掌握一行人私下倚重蕾米亚的情报。 「接下来就容我祭出绝招啰。」 如是说的亚尔席娜,脸上的微笑多了几分促狭。 至此全面展现身为贵族的娇气,优雅贤淑且举止高尚的亚尔席娜却在此时露出调皮的一面。 那道微笑如暴花一现,迅速被收起。眼神蕴著坚定意志,语调严谨地继续说道。 「能够使用独特魔法的夏洛特殿下乃是时空属性的魔导师。殿下也特别提到,希望与各位做这方面的交流。」 确实是个大绝招啊,太一不禁失笑。亚尔席娜肯定早料到这样的效果。 年纪虽轻,终究是高阶贵族。体感她彷佛身经百战的交涉技巧,怎么想都没有胜算。 内心天平已然倒向拜访王都一方的气氛似乎也逃不过亚尔席娜的掌握,只见她加深了笑意。 其后,太一等人找蕾米亚商讨,最终决定以蕾米亚同行为条件,动身朝王都前进。 ◇◆◇◆◇◆◇◆ 太一也曾想过,亚尔席娜在交涉时展现的礼仪可能纯为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 不过眼下的她亲切依旧,从态度到遣词,在在显示出想尽全力款待的意念。 这样的状态持绩了整段旅途,几天后,一行人顺利到达王都。 王都委内菲克斯乃是有三百万人口的繁荣都会。以整个世界来看也是足以进入前五名的规模。 整座都高墙包围著眼望去无法看清的广阔。第一印象就是腹地非常非常广大。而这些一望无际的宽广土地全都被围在高墙之内。难以想像究竟需要多少劳力才能办到。 蕾米亚则针对如此疑问展现其渊博知识;「据传花了超过一千年建造。透过土木工程与土属性宫廷魔术师的努力,长年持续修补并且扩展。」 一千年的时间还真是久到让人摸不著头绪。若问日本的一千年前,太一只能想到一一九二年鎌仓幕府成立。鎌仓幕府之前则是平安时代。只能粗略地掌握这点程度的历史。甚至彻底忘记鎌仓幕府早随著现代研究进展而修正为一一八五年成立。 诚如先前听闻的传言,王都正斗紧闭。一行人绕道而行。 其实另有一道伯爵以上爵位之家族专用的门。即便正门封锁,那个路径也不会随之封闭。基本上仅限于国王与皇太子有权利下令封闭此通道,自然无须担心亲王派刻意拦阻。 然而亲王派从中作樨的可能性依然不减。 一边听亚尔席娜说明,一边踏入王都城墙内侧,太一的第一句话是 「简直跟鬼城没两样。」 完毕。 如此然且不逊的发言瞬间引来好几道尖锐的视线,但随后便不再感受到。 中央大路上只有亚尔席娜率领的一行人 踏破宁静。一个人影都没有。此路乃是纵贯委内菲克斯的十大主要道路之一。据闻平时路边总是摆满了摊子,且路上人声之鼎沸,除非事先通告并配合疏散,即便是王公贵族也要花许多时间才能走完。 而如今却毫焦足以妨碍一行人前进的事物。 只剩下从传来的狗的长啸、猫从遮蔽处探头的景象。马蹄踩踏石板地以及车轮辗过地面的声音毫无阻碍地彻响四周。 头顶天空湛蓝得澄澈,周遭的空气却抑郁而沉重,莫名感到呼吸困难。 太一见此光景自然吐霭出的言语,任谁都无法反驳。 「这就是名列三大国的国家首都啊。一段时间没见,变得好气派唷。」 同样沿路眺望王都景象的蕾米亚悠悠讽刺著。 「蕾米亚阁下,还请您多多见谅。我也痛切地明白如今的王都在您眼里会是多么地不堪入目。只不过」 蕾米亚略显不悦的遗词貌似让亚尔席娜很难受,马车内陷入沉闷气氛。亚尔席娜表面上不动声色以求调解,蕾米亚仅以鼻子哼气回应。 就在此时。 太一揪住亚尔席娜的手臂,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几乎同一时刻,凛也执起了法杖,缪菈则默默将手移向剑柄。 「噫!?」 亚尔席娜无预警被抱住而吓得叫喊,随侍钓女仆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呆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 空白的几秒钟后,随著喀咚喀咚几声,护卫骑士们纷纷起身。 「好盛大的招呼啊。朝客人扔出这么危险的东西,是王都流行的礼仪吗?」 太一略翻白眼地说著并举起一把短剑。他握著剑柄,剑刃上沾染红绿色的液体。 「……那颜色加上酸味…是佛基毒。」 「原来是初阶游侠也经常使用,容易取得且毒性强的佛基毒。」 「若是这种东西就可以轻易栽赃给我们。」 唯一丝毫不受动摇甚至交叉双臂坐著的蕾米亚一眼看穿毒物成分,缪菈接著说明毒物特性, 凛则直接提出见解。 听闻三人所言,护卫与随从们明显受到震撼。 「呃,那个太一阁下?」 亚尔席娜努力拉高语调,扭捏地喊道。 太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抱著亚尔席娜。瞬时感受到双臂间少女满怀的疑惑。与异性间的肢体接触顶多只限于社交舞蹈的她,肯定不曾被人如此强硬地抱进怀里。 太一一边为自己莽撞的行为道歉,一边将亚尔席娜交给凛保护。 「太一,状况呢?」 「嗯、被包园了。可能没料到会失手,全都待在原地不动。」 「算那些家伙倒楣,刚好你一起搭了这趟车。」 「就让他们嗜嗜搞砸任务,丢脸地逃回去的滋味吧。」 太一借助艾莉的力量搜索四周,得知外头有超过二十人。 藉由空气中极其细微的振动即可获得情报,太一的探查能力可是比上级冒险者千锤百炼而来之技能还要敏锐好几倍。 对手再怎么隐藏踪迹,移动时多多少少必会带动空气流动。 平心而论,一般人压根不会想到些许的空气流动就会泄漏自己所在之处。就连蕾米亚在得知太一有这种能力时都忍不住难以接受似地说了句「根本犯规」。 「追得到吗?」 「当然。」 「好,去吧。」 「知道了。」 语尾刚落,太一已经跳岀马车窗户。 没人来得及喝止,他脚蹬石地板,一跃而起。 他的视线盯著一楝三层楼建筑物的屋顶,以及一名目睹太一举止而慌忙转身的黑衣人。 「别想逃。」 于屋顶著地的太一,全力加速绕到黑衣人前方。脚板顿地的威力甚至震碎一部分屋瓦。 「!?呃喔!?」 黑衣人因诧异而屏息的瞬间,破裂屋瓦碎片落地之前,太一的右直拳已经打中黑衣人的脸颊。 闪避不及的黑衣人被往后击飞。 声音听来像男人,不过就算是女人也无妨。不分男女老少,专注目标歼灭恶徒就是太一的职责。让那些做坏事的人吃苦头,太一可是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 太一紧接著出现在仍在空中飞舞的男子上方,朝目标腹部使出凌空双踹,与男子一起从三楼高度坠落。 重重摔到地面的两人一并压碎身下石板。 太一随著「哒」的一声轻巧落地,脚边躺著几乎摔扁的黑衣男 选择只差一步就会杀害对手的攻击手段出自太一的自主判断。举竟与此怪力相处已久,现在的他已能轻松掌握分寸,知道如何适当施力而达到自己要的效果。 因太一无预警冲出去而僵住的一行人目睹了一切。 「哼,玩得还挺大的嘛。」 眼见跳上高空,立刻又带著目标一起回来的太一,蕾米亚偷悦似地说。 「真残忍。」 「还好啦,顺便当作警告。」 缪菈睨了如此低声回应的太一一眼,走下马车观察黑衣男。 从男子仍在轻声地哀嗉且微微抽动来推测,恐怕很快就会恢复意识。虽说看起来是没办法动了。 这样最好,缪菈如是想著并用魔术将男子的双脚与双手束缚起来。 正是凛以前捕获诱拐亚尔梅达之罪魁祸首时所用的魔术。利用魔术生成的手铐,束缚力道远比普通麻绳要大。 「总之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还满意吗?亚尔席娜小姐。」 「啊,是」 有人突袭,太一出手阻止,还让其中一名刺客无法行动而遭逮。 亚尔席娜在心底粗略掌握方才发生的事,视线依序探过正在将恶徒交给护卫骑士们的太一,与缪菈,以及理所当然似地淡然目睹一切过程的蕾米亚舆凛,惊讶得只能睦目结舌。 而且担任护术的手下们似乎也一样惊讶。 为避免误会,必须强调护卫一行并非无能,从他们的举止与反应来看,实力无疑是国内排名上位之人。 只是与太一为首的这四个人相比之下几乎显得可怜。 太一与缪菈回到马车内,凛也引导尚未脱离震惊情绪的亚尔席娜上车,队伍重新开始前进。 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一般而言自会认栽收手,不再闹事。蕾米亚此等推测亦化为现实,一行人没有再遭受袭击,马车平安穿过城门。 「艾利斯廷城到了。」 乍听简短而平淡的报告,依然不难感受到亚尔席娜语调里的夸耀之情。 太一与凛也看呆了。 一座真正的城堡。 城堡腹地周遭围著深且宽的护城河,遏止敌人入侵。 为了让入城车队不必减速等候,远远见到来客便开始放下主门桥。 来到距离外壕沟不到五十公尺处时,桥面已完全放下。马车奔驰而过,随后又缓缓收起。 主门距离王城目测至少三百公尺。当中还可看到富丽堂皇的庭园。本有预期这座城很大,仍为实际所见之规模而惊讶。 不曾走访外国的太一与凛唯一见过的城堡,就是知名主题公圜里包含游乐设施的欧式城堡。 眼前所见多少还是与印象中的不同。 艾利斯廷城建造时的世界情势与现今完全不同。当年觊觎丰饶邻国而引发的大小战争层出不穷。 城堡兼具堡垒作用乃是当代的常识,并非只是盖得气派豪华就好。也因此让太一与凛产生了不一样的感受。 如今国与国之间早已不再有纷争,假使现在要新建一座城池,想必会是迥然不 同的模样。 总而言之,这是一座不辱大国之名的威风城堡。适度的优雅与华丽,重视机能性的设计也让守备固若金汤。 眼下兼具优美与稳健风格的城堡,据传完工当时并无任何装饰点缀,而且只建造了最低需求的设施,还挺寒酸的呢。 传说首位国王舍弃装饰等奢华浪费之事物,为求建立「魔法王国」之名号,投注大量资金研究精进于魔术的领域。而之后历任国王也都遵循这样的精神。 然而历代大臣们又担忧做为国家象徵的王城毫无妆点恐怕破坏对外形象,苦心说服国王追加装饰?,持续增修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与城堡缺乏装饰的作风相呼应,据傅城内的皇室生活一向朴素。或许也亏得历任大臣们的苦口婆心奏效,已构筑起与其他国家相差无几的皇家水准。 一行人听完亚尔席娜这番说明,马车也开始减缓速度,最终停下。 「到了。接下来由我带路。这边请。」 看来亚尔席娜也负资引导太一等人到达最终目的地。由她领头,身后跟著随侍的侍女,接著是太一等四人,担任护术的两名骑士则是负责殿后。一群人依序走入城内。 转弯、上楼梯、再转弯。 一行人经过足以让五人并列还有空间的宽广走廊。路上多次与貌似于城内执勤的女仆与文官擦身而过。那些人都在认出亚尔席娜后不约而同地退到旁边,且低头让路直到队伍完全离开跟前。 未继承爵位的家族后代就能获如此待遇,可见侯爵家的名望有多高。 另一方面,相较于目视前方笔直前进的缪菈与蕾米亚,太一与凛则是边走边四处张望,脑袋十分忙碌地转来转去。 内装风情形似西洋中世纪的城堡。不仅如此,此时两人眼中所见的不再是只能在照片当中提醒后世人们遍往辉煌时光的建筑物,而是活生生的城堡。 细心保养与清洁的绒毛地毯。 色彩演纷的画作陈列于墙面。 随处妆黏的高雅壶罐舆花瓶。 除了高级还是高级的烛台。 总之感受得到丰富的历史价值,禁不住的连声赞叹从踏入城堡至今仍无法停歇。 幸好现在太一已不再承受资备的视线。可能是因为入城前拯救亚尔席娜有功,加上击败并捕获剌客所展现之强悍体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如此,太一与凛乍看乡巴佬的反应其实有加分效果。 身为效忠园家之离族的下属,见客人们目睹堪称国家象徽的王城而直率表霣赞叹之情, 自然会感到开心,尤其像是太一这样实力不同凡响的强者表现出的肯定更是让人与有荣焉。 就算从外观来看,这座城堡也是相当宏伟。况且本次亲自召见太一等人的夏洛特皇女贵为皇室,想必得一路走到格外常隐密地方。 随著队伍前进的太一稍微分心想著这种事。一段时间后,亚尔席娜在一道门前停下脚步。 「各位,就是这里。」 亚尔席娜说完,侍女跟著开门。 门后是宽广房间?。对照个人体验,比太一在日本老家的10坪客厅还大。 外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屋内明亮感十足。造型高雅的皮革沙发,看起来可以容纳八个人同时入座。 室内各处设置的其他家具无一不充满高级感,给人不愧是皇宫的感受。所有东西都是太一于这个世界曾见遇的同类物品当中最豪华的。 「请在此处稍待片刻,各位到达的消息已事先禀告过夏洛特殿下。根据传令,殿下目前正在整理仪容,不会让各位等太久。」 亚尔席娜解释现况并示意一行人入座,太一等人便排排坐到沙发上。 亚尔席娜随后坐到对面。随行的侍女开始准备茶具。一路跟进来的两名护卫则在门外待命。 「喔~虽说本来就是你们找我们过来,没想到进城当天就能跟皇族见到面呢。我迩以为好歹要等个一、两天。」 蕾米亚如是说著,风情万种地交叠细长的双脚,她先把手肘顶在膝盖上,接著又用手心撑著脸并撤笑著。 一连行云流水般的举动彷佛经过完美计算,就连亚尔席娜也在一时间明显露出受到震摄的样子。 那么长的岁月可不是白活的,存在感果真截然不同。侯爵家千金也难以与蕾米亚抗衡。 「不,蕾米亚小姐,今天情况特殊。殿下为了这一天提早调整了行程。」 「哼,是喔?倒是有尽了召集人该尽的义务嘛。」 蕾米亚这才满意,啜了一口备好的茶。 观察蕾米亚的举止,确认自己受到测试且顒利过关,亚尔席娜暗自感到放心。 万一这场会面需要延后一段时间,恐怕局面不可收拾。 搞不好蕾米亚一声令下就能让太一等人当场转身踏上归途。 或许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总之蕾米亚这个人就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此时,亚尔席娜发现蕾米亚摆出邪恶的笑容。 「蕾米亚小姐?请别刁难我。不才如我,实在不可能与您匹敌。我认输。」 「呵呵,挺老实的嘛。好啦,就放你一马。」 「哪儿的话。感谢您。」 亚尔席娜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而露出尴尬的笑容如是说,蕾米亚也以笑容回应。 试著思索方才的一来一往有何意圆并很快发现单纯是场无谓戏弄的太一,也只能苦笑著陪衬。 几个人就道样交换几句闲话家常,奉上的红茶转凉之时,有人敲了房间大门。 上前应对的侍女将门拉开小缝与外头的人谈了几句便回到亚尔席娜身边,靠近主人耳朵悄声报告。 聪完亚尔席娜点头示意,接著转身面对众人。 「殿下准备好了。劳烦各位随我移动到公事厅。」 亚尔席娜边鞠躬边说。 ?◇◆◇◆◇◆◇◆ 男人站在窗边,以锐利的视线望向室外。 此处为离王城不远之山丘上小屋的其中一室。能将广阔王尽收眼底的地点。 一双眼瞳望著懐抱高达三百万居民之都会景象,而当中蕴含的情绪无人能懂。 「搞砸了啊。」 「」 深沉的音调回荡室内。 男人并没有大声怒吼。 反而比较接近低声呓语。 然而道么一句话却宛如实际产生重量,压住房内的空气。 「也就是说事前调查到的情报并非空穴来风。」 男人貌似淡然地继绩自言自语。 彷佛在说早就料到这次的失败。 甚至毫不在意结果是否如预期。 即便明白男人如此意图。 就前来报告的人立场而言,无法用一句「反正对方不介意,所以无所谓」开脱。毕竟现下确实感受到一股无法轻易释懐的压力。 「你_刚刚说,有一个人被带走?」 「是的。」 「那家伙知道多少?」 「就算被喂食吐真剂也说不出什么重要情报。」 「这样啊。那就好,退下吧。」 「是先走一步。」 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进男人耳里。 「」 窗外风和日丽。天空清朗飒爽。 再次瞭望眼下的街景,男人勾起嘴角笑。 男人喜爱沐浴在象徵希望之明亮阳光下的王都。 也軎爱浸染于阴天灰幕下的王都。 同样喜爱被倾盆大雨打湿的王都。 男人十分钟爱这个国家。 「所以我 无法忍受维持这种状况。」 男人嗫语。 我的对与错,历史自有裁定。 或许会被诋毁为愚昧或者庸碌之人,遗臭万年。 但我能够肯定。 长远来看,这么做是对的。 这番过程势将化为祖国的精神砥柱,溶入血脉。 从很久之前,怀抱多年的想法。 遗憾一直没能遇上执行的关键。 脑中描绘的愿景长年有如缺了一块的拼图。 那块空缺一天没办法填补就一天无法执行。本以为会就此走向生命的尾声。 「可是现在拼起来了。那几个人帮我补起来了。」 不晓得从哪听到消息而来的一群人,在男人眼里有如烦人的鬣狗。 讽刺的是这群狗竟然带著男人缺少的最后一块拼图。 虽有不甚中意之处,能凑齐拼图便不计较过错了。 稍早那场袭击也是鬣狗一行人提出的计画。 男人事先做过调查。据闻来自异世界的少年们拥有凌驾人类智慧的高强本事。 既然被捧得那么高,可不能仅以谣传作收。 男人不需要如此轻易就折断的剑。果真如此的话,不如让他们尽早退场。 基于此念而放手让鬣狗们执行计画。结果则证实了传言。 鬣狗们势将继续对男人做出提议。 而男人基本上打算照单全收。 毕竟他们替男人带来了最后一片拼图。 在不妨碍愿景的前提下,男人原则上均以礼采纳。 「是时候开始最后一堂课了。」 这堂课,就只有这堂课能让这个国家变强。 男人笑著离开房间。 男人的名号是朵托耶海姆公爵。 正是与皇室敌对的现任国王之亲弟弟。 第二十六话 皇女夏洛特 「殿下,我把人带到了。」 「请他们进来。」 看来要在此与亚尔席娜暂别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几秒后门扉开启,室内景象跃入眼帘。 正前方,房间的中央站著一名少女。 不得不承认,其姿态给人的冲击无法言喻。太一深受震慑。 找不到言语形容,强烈的存在感。她是如假包换的皇女。 夏洛特的美貌让她在其他国家获得「朝露公主」之美誉。能够让人好不吝惜地赞赏的容貌更加深了她而本人的存在感。 轻轻一个微笑竟能展现出此等威严。 她拎起礼服裙摆,对僵直的太一与凛优雅行礼。 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学到之高贵的屈膝礼。在日本见到同样的举止可能会被说成是模仿或角色扮演。但以同样眼光评论夏洛特的这个动作简直几乎失礼,只有从小、从懂事之前便开始接受箐英教育才能学会如此极尽严谨的动作。 「我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第二皇女,夏洛特·艾利斯廷。」 掺杂著金色的银色细发,随著她的举动摇曳闪亮。 如此毫无多余动作的举动,让人几乎愿意相信连发丝的流动或衣服的飘动均经过精密计算。 亚尔席娜自然成了??比较的对象。尽管她的礼仪已无可挑剔,而眼前的公主仍给太一更胜一筹的印象。 「承蒙各位远道而来。请这边坐。」 夏洛特以手心示意太一等人坐上一组成对的沙发。 「啊,嗯……谢谢。」 第一时间气势受挫的太一只能乖乖照办。 不经意流露真性情导致脱口说出对王公贵族略显不敬的回应。还扶著门板的侍女以及其中一位护卫骑士同时皱眉警示。无奈两人的身影早已被夏洛特的光芒遮住,太一什么都看不见。 看起来凛也同太一般大受震撼而说不出话,只能跟著移动。 缪拉与蕾米亚算是相对平静,不过好像觉得太一与凛的反应很有趣,没多说什么。 来自异世界的两人竟然紧张成这德性。越是明白他们在战斗时发挥的强悍实力,眼前差距就越有意思。 待所有人均入座之后,照例奉上茶与点心。 浓郁的想起骚扰鼻腔。桌上放了各式甜、咸饼乾及马芬蛋糕。 倘使精神状态正常,如此香味扑鼻的点心早就让人二话不说伸手取用,遗憾的是眼下紧张到没有动手的念头。 「太一先生,凛小姐,首先容我对两位致歉。」 夏洛特的视线利落地落在太一与凛身上。被这么一瞧,两人不禁挺直腰杆。 「两位应该从亚尔席娜那儿听说了,我的魔法乃时空属性。是我将你们召唤到这个世界。然而……把两位传送到草原中央,还有花太多时间追踪导致这么晚才当面解释,全因我能力不足。真的非常抱歉。」 夏洛特低下头。 地位崇高之人不可轻易对人低头,经过稍早与亚尔席娜的相处早已明白这点。谢罪这种事更是免谈。就皇族的立场而言,即便知道自己有错也不允许老实认罪。 这番认知想必是正确的。因为身后那位稍早皱过眉的骑士高呼。 「殿下,万万不可!怎能对地位较低的人低头!!」 他的反应绝对没问题。考虑到夏洛特继承国王血脉的身份,护卫会如此出声制止乃理所当然。 然而夏洛特还是训斥了骑士。 「米格尔,不得无礼。我不在意。」 「可是!」 「米格尔。」 「……小的明白了。」 发生在眼前的抗议与压制。原本彻底折服于夏洛特气势的太一与凛听了主仆两人的对话后总算回神。 被唤为米格尔的骑士依然瞪著这头的视线确实令人介怀,不过那也正是让两人恢复正常的原因之一。 将自己带来异世界的召唤者就在眼前。虽是皇室成员,召唤者的身份却让更让人在意。 「不只是两位……代替技术差强人意的我保护太一先生与凛小姐的缪拉及蕾米亚小姐,相信你们也有除了针对召唤,还有本次请你们来王都等,很多想问的事情。」 夏洛特看向缪拉与蕾米亚。前者点头示意,后者则是交抱著双臂闭目思考。 获得反应的夏洛特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 「我个人而言,非常愿意解答各位所有的疑问。只不过……」 夏洛特于此稍作停顿。 「只不过就目前的时机,能够告知详情的内容非常少。」 「怎么会……」 能够回答的事情非常少。 八成是既有情报不足的缘故。 如是想的凛情不自禁地高声质疑。 「……也难怪你们觉得诧异。那我就先从这边说起。太一、凛,你们肯定想知道受到召唤的理由吧?」 两人点头。 那自然是特别想了解。 自己为何来到这个世界? 为何会获得此等能力? 是不是真的非自己不可?这些至今仍不时萦绕心中却迟迟找不到的解答都在自己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理由」之中。 「我现在就说明。首先,容我从用来召唤两位的召唤魔法开始解说。」 出身异世界的两人不禁把上半身往前倾。 「召唤魔法的作用如字面所示,你们也体验过效力了。在阿尔帝亚与其他次元世界的生命体之间构筑通道并将目标生命体传送到这个世界的魔法。目标生命体的选定则以该召唤魔法透过术式设定之条件为基础。」 夏洛特本次设定的条件则是具备魔法体质、能够沟通、不具备危险思想、具备某种特定的资质,以及足以发挥资质的相对潜力等五个条件。 「某种资质是指?」 「该不会就是……」 「太一先生,您想得没错。我所设定的条件就是具备成为「召唤术师」资质的对象。召唤魔法自动探查符合条件之对象,就这样选上了你。」 「……太扯了吧……」 夏洛特还针对召唤魔法选出之适合对象,另外附加其他术式。包括阿尔帝亚境内流通之语言的翻译能力、身体在阿尔帝亚遭遇与原本所在世界相抵触之环境时仍可适应的能力等等 「难怪我一到这个世界就能跟其他人正常对话,还看得懂文字。」 「正是如此。虽已设定能够沟通的条件,不过要是缺乏语言交流而仅靠意识沟通恐怕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有办法互相理解。就这点而言,术式其实相当死板。」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就算设定了『可以沟通』的条件,还是有必要特地加上一条『语言翻译能力』。」 「确实如此,蕾米亚小姐。」 原来如此。听来召唤魔法这东西意外地古板呢。 「太一先生受到召唤的理由就是这样。至于凛小姐的话……其实完全是受到牵连。」 「……还真是这样啊。」 凛情不自禁地哀叹,夏洛特愧疚地点头。 「根据我得到的报告,身为四属魔术师的凛小姐并且拥有的魔法能量与魔法强度均相当优 越。至于凛为何会受到牵连以及为何具备那般魔法方面的素质,很抱歉的是,我只能靠自己的臆测……」 据夏洛特所言,想成为召唤术师基本上需要不同凡响的素质。不仅如此,召唤术师本人的素质,也就是其属性并不会因可签订契约之精灵数量而受到限制。 在探查到符合条件之目标并试图召唤的时候,意外牵扯到目标以外的对象。 术式随之产生某种扭曲,或许因此让召唤魔法自行针对凛原本可能不具备的魔法体质及魔法素质做了某种非常理的改动。 召唤魔法本来只能召唤单一对象。 综观过往为数不多、使用召唤魔法的例子,从没发生过传送了超过一位目标……也就是牵连到目标以外对象的状况。 这不仅纯属意外,更是初次发生的状祝,因此无从验证。况且召唤魔法乃是时空魔法师一辈子仅能使用一次的特殊能力,夏洛特也没办法再度实验对照。 夏洛特针对「凛受到波及的理由」的解释到此为止。 「……没差啦。往好处想,幸亏召唤魔法的变化,至少获得足够能力,不用在这个世界活得提心吊胆。也可以这样想对吧?」 说到底只是莫名其妙受牵连而被召唤传送到这里。最终只能获得这样的结论,凛显得意志消沉,于是太一发言鼓励她。 没有战斗的力量就只能持续被压榨。假使毫无特殊能力,凛还是能以太一的拖油瓶身份受到缪拉与蕾米亚的庇护。不过她绝对不愿当一个时时要人保护的人,光是想像那样的情景都让她无法接受。 一想到这里,深深觉得召唤魔法真是难以捉摸。 「有您这番话,我也能好受一点。……接下来理应说明我为什么要以这样的设定施行召唤魔法……但在那之前,恐怕有必要先谈谈将两位传送到草原中央的理由。」 这也是太一感到疑惑的其中一点。 认真听取关于召唤魔法之说明的期间几乎彻底拋开这份疑虑。现在想想,召唤者设定术式时那么细心谨慎,怎会酿成把召唤对象扔在草原中央的结果? 「从结论来说,是??在施法最后阶段已达成所有条件,在附加术式完成、准备将太一先生与凛小姐傅送到我身边的过程中受到妨害的关系。」 夏洛特补充道,藉由附加术式同时在召唤魔法中嵌入「被召唤者将现身至召唤者面前」的设定。毕竟在学会使用方法之前,拥有再优秀资质的被召唤者依然与普通人无异。不难想像转眼间就会受到新手冒险者都能轻松打败之低等魔物的危害。 因此夏洛特刻意嵌入此术式以求确保传送地点的安全性,却在执行过程中遭受干扰。 「泰斯蓝。替客人说明出手妨害术式之人的调查结果。」 「遵命。」 两名骑士当中,始终站得直挺挺且脸上不显露任何感情的另外一人,在听到夏洛特的命令后往前站了一步。 「出手干扰的犯人藉由某种手段潜进受到严格出入管制的仪式会场。该人本身精神异常,同时趁警备因场地做过出入管制而有所松懈的机会,在需要细腻掌控的术式当中注入多余的魔力,最终对仪式造成妨碍。」 「太一先生、凛小姐。两位被传送到草原的原因就如听命于我的骑士泰斯蓝方才所言。关于这个失误我无从辩解,也没打算辩解。」 夏洛特再度低下头。 确实可以说是警戒心太低且检查不够谨慎所造成的问题。更何况还是一辈子只能施展一次的召唤魔法。理应加倍留意。 倘使有意责难,想怎么说都行。太一与凛是唯一有权利责备夏洛特的人。 然而再怎么抱怨亦无法回到过去重新来过。身处于不可轻易低头的立场却仍表达歉意的态度不也显现她的正直吗? 当时确实面对性命危机。惊险得以为自己活不了。 然而两人基于那段经历而获得无可取代的伙伴也是事实。 听到真相的当下感受到的怒气是货真价实,但是暂时放下成见或许也能获得不小的益处。 「我接受你的道歉。」 太一如是说。身旁的凛随之点头附和。 似乎放下心的夏洛特也把头抬起来。 缪拉与蕾米亚大概认为只要太一与凛可以释怀就没问题,因此也没对两人的结论提出异议。 「非常感谢你们……那么……虽然我很想回到正题。」 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本以为已经整理好心情要继续说明……只见夏洛特再度低下了头。 「接著理应为各位说明使用召唤魔法的理由。但是……我不能说。」 夏洛特深深鞠躬。低下身前所见她的表情扭曲,立刻察觉她对于无法说明理由一事深感苦涩。 「那是什么意思……?」 最想知道的事实就在这个理由之中。怎么偏偏不能说呢?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必须强调,是现在不能说。」 夏洛特的话仅止于此。 这下伤脑筋了。最想知道的事情当事人却不肯说,那还能问什么呢? 太一与凛如是思索著。 蕾米亚稍把身体往前倾,开口询问夏洛特。 「……欸,是不是有人叫你不要说?」 「咦?」 一瞬间的空白。 不能说。是因为被某人下了封口令。 「要是说了就会遭到相应的惩罚?」 「是的蕾米亚小姐,就如您所言。」 蕾米亚试图确认情况,夏洛特亦诚实以吿 「好吧,我相信你。」 「……没关系吗?自己这样说虽有些不妥,但不会很荒唐吗……?」 目睹夏洛特眉头深锁地这么说,蕾米亚笑了。 原本夏洛特总将情绪藏得很好。而蕾米亚从头到尾没对她使用敬语,加上夏洛特本人也散发出『理所当然』的氛围。 就太一与凛看来,彷佛蕾米亚的地位高过夏洛特。 「哼。从你开始到现在的态度,还有让虽为异世界人却还是平民的这两个人看到那么多次头顶的样子就晓得啦。我看就知道你很怕被太一跟凛讨厌。」 听到蕾米亚说的话,夏洛特身体一震,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内心有这种感情的人不会对太一跟凛撤谎。谎言是把两面刃。顺利蒙混过去或许不错。一旦被揭穿就会轻易且严重地破坏信任。对现在的你而言,风险太高了。」 全场陷入静默。 蕾米亚看穿且毫不犹豫点出夏洛特暗藏的其中一条心思。 不知如何介入的太一与凛只能沉默以对。 在某些人可能会觉得不自在的短暂沉默之后。 「……果然厉害。我这点程度怎么样也比不上您,蕾米亚小姐。」 如是说的夏洛特露出苦笑,打散了沉闷空气。 「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啊。就这么简单。」 蕾米亚用鼻子哼气,似乎对此等赞誉没多大感想。 「您的外貌非常年轻呢。」 「只是种族特性的关系啦。不过能够长年维持行动力倒是还蛮感谢的。」 两人像这样聊了几句。 像这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对话令现场无人能跟上。不论是立场以及交际能力上而言均是如此。 谁有办法不识趣地加入对话呢? 「好啦。你不能说出理由的事情我接受。讲点其他的。」 「您说得有理。时间也有限,我们继续吧。」 以这两人为主角的话题结束了,夏洛特像是要转换心境而重新调整坐姿。 一时有股气氛霎时切换的感受。 「方才关于召唤魔法的解说,有人要发问吗?」 夏洛特的说明浅显易懂。太一与凛摇头表示没有。 「那就好。接著请听我的请求。希望太一先生与凛小姐协助镇压王都即将引发的内战。」 「内战?」 「……镇压战事?」 「这就是我请各位 到王都集合的原因。」 「战争喔……这两个家伙原本待的国家是片和平的土地,别说战争了,根本就没遇过生杀大事。你想要这样的人做什么?」 实在忍不住的蕾米亚直接打断话题。 「不。还不一定会形成战争。」 面对蕾米亚略微强硬的口气,夏洛特依旧冷静。 「只是协助镇压而已。简要来说,仅需以某种形式为结束内战贡献心力就行了。两位要是可以上战场以一挡百,相信能给予我们极大的帮助。不过那并非唯一手段。」 「哼……那就无所谓。毕竟我听过太多例子,比方以为做好杀敌之心理准备而从军的新兵,初次上阵亲手砍杀敌人之后却精神失常。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杀人这种事情,可以不碰就不要碰。」 「您说得完全正确。我也听过类似的案例,但我无意强求两位杀人,请放心。」 可能是安心于夏洛特的承诺。 也或许是另外有什么打算。 蕾米亚露出让人摸不透的笑容。 「以普通将领而言,打仗的时候还说『不想杀生』这种天真的话八成会被骂吧。其实我个人也是这样想啦。只不过……太一与凛具备的强大力量可不是杀掉普通士兵或骑士那点程度。就算不杀人也有机会破坏战斗的意志或者能力。不用说,我本人还有旁边这位缪拉也都办得到这点。」 「……」 明白此言出于纯粹的自信之后,在夏洛特眼里看来,蕾米亚的笑容突然像在暗示某种大规模行动,让她不禁屏息。 或许只有蕾米亚才有办法毫不在乎地做出这种凡人不可恣意妄言的恐怖攻击宣言。 夏洛特猛然回神。意识在方才的一剎那被绑架。 从遣词的方式到配合不同场面的每个表情,夏洛特总是略逊一筹。看起来谈话的主导权还是会轻易被蕾米亚夺走。 不过这实属难免。相信就连贵为大国皇女的夏洛特也亲身体会到蕾米亚的等级非自己可比拟。 「我是不是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落叶魔术师』?」 「……放到发霉的称号就不要拿出来讲了。」 蕾米亚露出厌恶的模样。看来那是她的绰号。 目睹蕾米亚如此反映,夏洛特如同恶作剧得逞般地笑了,像是在说「总算小小回敬一次」。 「呃~殿下?所以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参加战争,想办法结束掉。这样就可以了吗?」 「正是如此。」 「……」 原来如此。太一交抱著双臂开始思考。 想必还有其他需求,可惜目前能够明说的资讯太少。在可分享情报有限的情况下,该如何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 夏洛特选择的方式是全盘托出能够明讲的内容,以及自己必须保密其他部分的立场。并且以诚挚的态度相对。 总而言之、两人所谓的任务八成不只这些。 整场谈话显露出众多不自然之处,太一这头当然会有自己的推理。而夏洛特本人,乃至要求夏洛特保密的人想必也明白一行人会有自己的论点。 夏洛特不会明说,但为何不说清楚的理由同样不明。不过她也表示仅因时候未到。就是说迟早会明白告诉太一等人。 「协助内战这点我明白了。还得跟蕾米亚姐仔细商量,不过应该会接下任务。」 太一如是说。总得先采纳这个提议,事情才会有进展。即便他本人实在感觉兴趣缺缺。 太1先与凛交头接耳。他有几个细节想要确认,但不晓得该不该由自己发问。 不确定凛的想法是否与自己雷同,因此更有必要达成共识。凛在听闻并理解太一的想法之后点头示意。 获得凛的肯定,太一转向夏洛特。 「做为下决定的重要参考资料,我有两个问题想问。可以吗?」 太一对著夏洛特比出食指与中指——正是俗称的胜利手势。 「请尽量问。」 「那……第一个问题。将来我跟凛有机会选择『回到原本的世界』吗?不能马上实现也无所谓。」 理所当然的疑问。 而且是非问不可的问题。 夏洛特究竞会怎么回答昵? 「……机会是有的。详情我还是不能说,但是你们确实能有机会选择回去或者留在这里。我可以用我的名声保证。」 太一与凛彷佛看到眼前出现一片光明。 只要真的想回去就能回去。哪怕附加一条不是现在的但书,得知自己不需要像无头苍蝇般摸索回去原来世界的手段已经很足够。 真的只能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吗? 还是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地球、回到日本? 今后的人生该如何面对?将有如何发展? 纵有条件限制,好歹脱离了前景不明且无从想像的状态。 此乃长足的进步。 这个念头强而有力地填满两人的心,导致他们未留意到身旁妖精少女细微的表情变化。 「……明白了。接著第二个问题。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对我跟凛到底有什么好处?」 「……」 十分尖锐的问题。 现场再度化为静默。 所有人都晓答案是什么。 「…………好处的话,没有。」 夏洛特选择据实以告。 眼底蕴著坚定意志的她,耿直凝望著太一与凛,简单明了地回答。 见到夏洛特回答的态度,太一感到满意。 因为太一感受到夏洛特也明白此事多么没天理。有或没有这层认知,情况可是天差地远。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信赖?藉由方才的回应,太一已经有了结论。 「感谢殿下诚实回答。多亏这个答案,我可以信任你。」 太一的话让夏洛特露出诧异的模样。 或许她也暗自预测,针对所提出的疑问,对方想要的是怎样的回答?而太一的回应却出乎她预料。 太一本身已经满足。未来自己想回去的时候就能够回去。即便最后决定留在这个世界,靠著目前拥有的力量,日子倒也不会太难过。 更重要的是,夏洛特多少也清楚太一与凛可能因此产生的坏处,但她仍未试图隐瞒。 听完夏洛特一席话,直觉告诉太一今后势必将与她多有牵连。能不能信任她便成了一个具影响力的要素。 「……感谢您愿意信任我。」 夏洛特轻叹之后面露微笑,大概是稍微冷静了些。 尤其不希望与夏洛特之间留下疙瘩,太一继续思考。这点凛或许也有同感。 大不了就是参加内战。关于这件事,不晓得国王派与亲王派各自情势如何?力量有多少差距?对手情报掌握到什么程度?我方军队又准备到哪个阶段?想了解的事情不胜枚举。 太一对军事毫无研究,没有立场插嘴。无法指挥作战,更不可能构筑策略。 这方面的事情恐怕只能全权交由蕾米亚处理。 由于夏洛特未提出下一个话题,蕾米亚便主动询问。 「讨论结束了吗?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赖在这里了。」 听闻此语,夏洛特不疾不徐地召来侍女询问,于是侍女取出怀表并回复。得到答案的夏洛特又让侍女退下。 「不好意思。还请各位先在此稍候片刻。」 「喔?还要继续吗?」 夏洛特点点头。 「是。我与各位的会谈大致在预定时间内结束。还有其他人将在稍后来到这个房间 。对方也有事情想跟各位让谈谈。」 「……好吧。麻烦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我就等吧。」 「感谢您。」 夏洛特弯身示意。 几个人不时闲聊几句,等候即将来访的人物。 不确定经过了多久。几分钟抑或几十分钟?总之对方没有很快出现,但却也不觉得等了很久。 桌上香喷喷的热茶与点心无须提醒便会自动补足,单是女仆更换茶点的熟练举止就让人看不腻。真不愧是在王城内,还负责服侍皇女的侍女。 侍女三不五时推著小推车靠到桌子旁边进行各种服务。太一发自内心认为来来回回执起又放下多少杯盘却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的侍女很了不起,散漫又粗鲁的自己肯定做不来。 侍女的动作从开始到结束完全安静无声。并且有意识地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以免不小心—到主人或者来访的宾客。 这就是人家说的『专业高手』吧。太一在旁深感佩服。毕竟他能回想起的类似知识仅限于在学校与男同学聊些愚蠢话题时听过的『女仆咖啡厅』。 根本而言,女仆咖啡厅从营业的用意、目标、提供的服务乃至接受服务者所要求的质量都跟眼下的情况不同而无从比较。 纯粹是太一从根本上对所谓女仆的知识极度缺乏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实情是现代日本人当中,恐怕也只有极为少数的人具备对『女仆』这行业之正确知识。 暗自进行一阵如此毫无益处的考察,似乎也过了一阵子。 有人敲了房门,看来是夏洛特方才所说的人物已经到了。 「看来似乎到了,带他们进来吧。」 「是。」 侍女接下命令走近门边,请访客入室。 两名从头到脚被盔甲包住的骑士踏进房内。 见到来者的模样,蕾米亚「喔~」的一声,似乎很有趣地笑著。 「欢迎莅临。」 夏洛站起身,向盔甲两人组行最崇高的敬礼……严格来说是分别对两个人单独行礼。 太一与凛则是一头雾水。 夏洛特专程站直身子行大礼,再加上蕾米亚的反应。太一与凛看不懂那些代表什么意义。 「原来如此。私访是吗?还真给我们面子啊吉马尔,你旁边那位是丝梅拉吧?」 吉马尔。 曾经听蕾米亚提过这个名字。 不会吧!?如是想著,太一与凛望向身穿盔甲的两个人。 「什么都逃不过法眼啊。没想到头盔还没拿下来就穿帮了。」 「别傻了。不过是换掉外貌与动作,你该不会认真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 「真想瞒你才叫傻。若有那个打算,算不清要上多少道魔术才够用……不对,这么做反而不自然,肯定会怀疑。」 说著,两人动手脱下头盔。 其中一位是接近中年的男人。 英挺俊美的容貌与夏洛特相互辉映。皇女的美貌想必遗传自他的血脉。五官线条给人温顺的第一印象,然而整体酝酿出的威严又很快地把刚刚的第一印象盖过。 吉马尔·艾利斯廷。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现任的国王。名号自然有所耳闻,万万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面对面。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吗……凛愣愣地暗自感叹。 另一位则是个妙龄女子。 她取下头盔,拢起炽红如火的发丝。当事人看似极其冷静与放松,实际上每一个动作都是毫无破绽。端正而立体的抢眼容貌更加深其强烈的存在感。 这位女性就是凭藉著自身实力,爬上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军队顶端的丝梅拉·格亚。换成自己刚被传送到异世界的那个时候,绝对不想站在她的面前,太一如是想。若非如今拥有这股力量,认真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她那道锐利的眼神。 「承蒙陛下莅临,甚感光荣。丝梅拉将军您也是。请入座。」 夏洛特移动位置,示意两人坐下。 「嗯,谢了、夏洛特。」 「承蒙殿下美意。但以我身份不该与流有皇族血脉之人同席,恕我婉拒。」 吉马尔顺从夏洛特建议坐到长沙发中央,丝梅拉则站在他的斜后方。既然变装私访,回程大概也会以身穿盔甲的模样离开,因此只拿下头盔盘而没有卸除其他部位的盔甲。 夏洛特的侍女再度用利落的动作将红茶放到吉马尔面前。 吉尔马啜一口茶后开口。 「就如蕾米亚所言,这次是非官方的拜访,丝梅拉你不必那么在意身份。」 「多谢陛下的体贴,还是应该考虑到分寸。」 「真是死脑筋。」 吉马尔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太一与凛愣愣地望著国王与将军对话。 另一方面,蕾米亚则是摆出看好戏的表情。 两方形成对照。 「所以哩?吉马尔,你特地亲自出马到底有何目的?」 蕾米亚面对王国最高领导者以及国军最高统帅亦毫不畏惧,甚至强调自身存在感。 不仅如此。 (喂喂喂……蕾米亚姐跟国王讲话不用尊称的耶。) (这是怎么回事……蕾米亚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跟不上状况变化的太一与凛各自暗想著,同时因无从插话而维持沉默?强烈感觉自己与现场格格不入。 当吉马尔开口正要回答,蕾米亚却继续说下去,彷佛要阻止他回话。 「对了?太一、凛,还有缪拉也是。全部交给我就好,你们不用说话。要是被抓了语病让人说嘴反而麻烦。」 「咦?喔,好。」 「知,知道了。」 「遵命,师傅。」 于此场本讲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意见,还有可能说出不适切的话。蕾米亚的指示诚如及时雨,三人果断头头听令。 相对地,出师不利的吉马尔则笑得尴尬。 「蕾米亚,你这话好像过分了点喔。」 「哪儿的话,只是打招呼而已。总要保护自己嘛。」 「……还是那么苛刻呢。」 「你可是国王耶。靠耍嘴皮子却斗不过区区一个魔术师,这怎么行呢。」 「把自己称为『区区一个魔术师』这种说法让我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听蕾米亚与吉马尔如此你来我往,两人应为旧识。 不晓得两人有何过节,感觉吉马尔对蕾米亚有所亏欠。 一开始根本料不到她会用这种随性的态度对待大国之王,起初颇为心惊胆战,仔细想想这样的发展其实也不错。 太一与凛对所諝「国家」的规模与影响力并无深刻的理解。以太一的本事,有意愿的话或许真能靠蛮力获得同等地位。只是考虑到动手之后对世界、自己乃至周遭造成的变动,如此强硬的一张牌还是该留在无路可退时才使用。 //25 能够借平等立场的讨论交流自然是再好不过。 「唉…这些都是闲话。我不能离开太久,容我直接简短切入。」 「嗯,能这样最好。你们皇亲国戚的勾心斗角太费事了,我可不想陪你们玩。」 「我知道了。我来这里目的有二,一是与那边的异世界少年少女打照面。今后我们的交流则由丝梅拉担任窗口。另外会在你们周遭安排一些人手,都是由我跟丝梅拉亲自挑选的人。」 吉马尔说著瞄向太一与凛。两人忍不住挺直身子。尽管吉马尔并非他们宣示效忠的对象,纯为见到非凡人士便不由自主地绷紧身子的直觉反应,就某个层面而言算是日本人的普遍习性。 「哼、竞然派丝梅拉亲自应对,还真大方啊。」 「既然他们有这样的价值,我自然想要好好掌握。况且情报的假造或泄漏才最让人害怕。」「的确没错,其二呢?」 吉马尔拿起茶杯凑到嘴边,放回茶盘时也没弄出声音。 「程序上会有正式的谒见,我们先套招。」 「这样啊?好,听你怎么说。」 以此为起头,蕾米亚、吉马尔与夏洛特开始讨论细节。 太一与凛做为夏洛特召唤而来之异世界人的身份已事先告知谒见的与会者及吉马尔的亲卫们。 吉马尔徵求太一与凛协助停止内乱,蕾米亚出面允诺参与。 顺利平定内乱后,国家将赐予的报酬内容。 关于夏洛特告知的情报,对外说法又是如何。 谒见的流程与脚本,乃至其他议题均迅速谈定。 甚至谈到藉由谒见找出心怀不轨者之类的险恶话题。报酬内容则是在谈论时唯一稍有争议的话题。 或许是想挽留住太一这样的人才,吉马尔提出授予爵位与土地的报酬,期望加强他与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关系。 蕾米亚则以不需要为由大力反对。与国家缔结合作关系倒还无所谓,太一与凛本身也不太愿意被那些东西束缚住,毕竟两人做这些并非为了追求地位或头衔。 讨论的结果,报酬内容如下。 1、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在立场上或其他情况下会成为两人的靠山,但王国有状况时两人亦尽力提供协助。 2、报酬为现金。 3、允许进出皇家图书馆禁书库。 三大国之一的国家成为后盾已经是极大的好处。更承诺四人可在城内通行无阻。对王国而言,用这点妥协与让步换得与四人的良好关系还是很值得。 另外对于赏金倒没什么意见。先不论原本所在的世界,太一与凛在这个世界生活从未产生过多大的物质欲望。不过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拿著总是方便。 至于第三点则多少源自蕾米亚个人的兴趣。好处当然很多。不难想像太一与凛今后还会遇上更多棘手的事情。需要调查情报时,皇家图书馆就是最有效率的地方。 就蕾米亚本人而言,有机会阅读至今无法获得、种类丰富的魔导书,定能大幅推动研究进展。尽管蕾米亚没有失态到让这些心思浮现在表情上,不过太一与凛多少能感觉到。 之后继续讨论更多细部注意事项,以及吉马尔针对谒见执行流程的意见,接著直接散会。 吉马尔与丝梅拉重新戴好头盔,离开房间。 「准备周全之后自会通知各位,有充足时间供各位养精蓄锐。接下来会带大家到客房,请好好休息。」 夏洛特对著四人如是说并命令下属。 太一等人便听获示离开了房间。 ◇◆◇◆◇◆◇◆ 待客人全数离去,只有侍女与亲卫骑士与夏洛特留在公事厅。 夏洛特从沙发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向外望去,天空一片晴朗,王都受阳光照射闪亮。 只有平时从这里都能听见的街上喧嚣不再,鸦雀无声。 「……」 未来已经改变了。 夏洛特可以看见,假使没能处理好与太一等人之交流的未来。 在那个未来,太一等人与夏洛特形成了鸿沟以及严重的误解。 也看见了那个尽心竭力试图消除误解却诸事不成而椎心泣血的自己。 今后还得继续与他们接触。必须尽力回避能够免除的误解。 走上别种未来的自己依然诚实应对。每一次的交流绝不随便。 但是那仅止于自我评价。终究该考察对方为此态度做何感想。 因此有必要把握机会与他们谈话,避免产生无谓的过节。 这回成功听到太一亲口说出「我相信你」的话语。 第一阶段可以算是成功了吧。 「……之后会怎么发展还是全看我怎么做了。」 今后能否与他们进一步构筑良好关系? 抑或彼此的合作关系将会崩解? 结果全关乎于自己的想法与行动。 仰赖他人决定而盲从,或者只将事情的原因归纳在别人身上绝对无法改善状况。 如此一来,未来必会改变。 忆起过往自己曾经的失败,难免忧心忡忡。 不过这没什么。人从来都不能预测著未来采取行动。 夏洛特深深吐气排解抑郁的情绪。该切换心境了。 ◇◆◇◆◇◆◇◆ 安置一行人的其实就是一开始亚尔席娜安排等候的房间。 由于去回路程均需要频繁转弯,早已记不清通往夏洛特公事厅的路径。尤其去程与回程还走了不一样的路。 不仅如此,途中经过走廊的窗户位置与墙面装饰等装潢相似度极高。 大概也不希望客人随便晃到皇室的公事厅吧。 某个层面而言也是理所当然。不论手段如何,要是没有这点程度的维安观念反而让人替他们担忧。 总算放松下来的四个人,享用负责服侍该居室的侍女所准备之饮品歇口气。 「……我得说,蕾米亚姐不用尊称跟国王陛下讲话的时候,我吓坏了。」 太一将茶杯放回茶盘上,手下发出清脆的锵啷声。其实他也偷偷挑战了一下吉马尔与夏洛特的无声放杯,果然没那么容易。 听闻太一所言,蕾米亚点头道「喔,那个啊。」 「你们以前就认识?」凛问。 「是啊,很久以前。那家伙还是个小屁孩……对啦,差不多太一跟凛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稍微照顾过他。」 谈起过往,蕾米亚怀念似地眯起眼。 「仗著自己只是王位第二继承人,打著学习社会经验的名号,硬要干些冒险者的勾当,讲也讲不听。说服不了吉马尔的皇室就委托我暂时当那小子的保镳。」 「原来是这样啊。」 缪拉也表示现在才晓得,看来她也没听过这段故事。 蕾米亚则说因为没对他们提过。 「毕竟接受了菁英教育,剑术与魔术方面确实有点实力……加上当事人也是自信满满,结果实际尝试之下,剑术就不提,魔法的控制跟咏唱完全不行。」 照理说是有一定基础,但以蕾米亚的标准却不是这么看。外出冒险还可以,一旦遇上困难则恐难解决。 这太严苛了。蕾米亚以外的三人都这么认为。 接受蕾米亚特训才成为冒险者之后便有深刻体验,单论魔法操控的手法就比其他冒险者高明好几倍。 在她心中最底限的标准就高得吓人。用蕾米亚的标准来评判魔术或者魔力的相关话题,只会让其他魔术师都想哭。 「不遇他好歹是皇族,我也接了委托。让他死掉我也会有麻烦,于是想从魔法控制开始教起……但是那家伙小簢候挺傲慢的啊。我只好稍微教训他一下,逼他听我的话。」 啊浮不禁心有戚戚焉。当年的吉马尔想必初次体会到不同凡响的严厉教导以及人外有人的道理。 「他本身就有那个资质啦。接受我的指导后魔术技巧突飞猛进。集中训练了一个月,就陪著他出去做冒险的工作。」 太一与凛深切明白在蕾米亚的熏陶之下训练一个月可以提升多少技术。无疑能够以最高效率善用本身俱备的素质。 正确执行基础动作就能有这般效果。倘使在蕾米亚的教导之下持续钻研,之后肯定还能有长足的进步。 吉马尔 也对段时光印象深刻。听闻蕾米亚一番说明,可以理解吉马尔为何对她百般礼让。 太一、凛以及缪拉都非常能体会那段过程。 「那之后嘛……反正发生很多事情,最后吉马尔坐上王位,之后我有事没事就会收到以他为名义发出的聘任令。后来拒绝到烦了就搬离王都。」 蕾米亚一向不喜欢受到束缚。遨请再多次也无效吧。 另一方面,不难理解吉马尔或是皇宫这方的想法。身为执政者,希望将蕾米亚这般高强的魔术师留在手边乃是理所当然。 「凭蕾米亚小姐的等级,应该可以坐上宫廷魔术师长之类的位子吧?」 凛如是提问。 一如其名,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皇宫内聘雇多位优秀魔术师。头衔即为「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宫廷魔术师」。 其他国家不敢等闲视之,甚至有不论本国与他国高官均认为是世界最顶尖的魔术师集团,敬畏三分。 位于该集团顶点之宫廷魔术师长的职位,想必是全世界魔术师都曾经梦想过的荣誉头衔。 「是啊。说我可以立刻就任宫廷魔术师长,退休后还保证封给我荣誉宫廷魔术师长的头衔。」 凛不禁瞠目结舌。多么惊人的丰厚待遇,比她预想的还不得了。 即便如此。 就算是这样,吉马尔还是没能钓到蕾米亚这条大鱼。 「说实话,有人给这么高的评价,身为魔术师的生涯也算了无遗憾。如果当上宫廷魔术师长,研究肯定可以进行得更快。」 可是,蕾米亚继续说。 「拿我现在享受到的自由与宫廷魔术师的生活相比,我还是觉得当时的判断十分英明。」 「是喔?怎么说?」 蕾米亚天真无邪地笑著。 「我现在可是跟一个叫做太一的召唤术师一挂的唷?历史上只出现过一小撮的召唤术师。这一秒还在研究召唤术师的只有我?你们可能没办法了解我有多兴奋。」 蕾米亚的话充满热诚。 「如果当初我跑去当官,可能就没有今天。我的判断是对的。」 讲完故事的蕾米亚饮了一口红茶,背靠沙发。 「接下来,先解决掉麻烦的正事吧。之后再休息。」 「太一,刚才的谈话你表现很好喔。」 「喔,会吗?其实我已经不记得说过什么。」 只有体会过的人的才能了解酝酿在那个空间的独特氛围。 或许旁人看不出来,实际上太一非常紧张。几乎是拼了老命拣选单字,拼凑出言语。 那般紧绷状态下的发言还能在蕾米亚心中拿到及格分,著实让人安心。 「呵呵。大致没有问题啦。有什么不对就由我负责收拾,不必担心。」 「喔?嗯?到时要麻烦你了,认真的。」 假如太一再次上场也难保能有方才的成绩。几乎可以说是纯属凑巧,下次真的会搞砸。 「嗯,我还擅自谈定了报酬,之后的自由与受惠程度应该都有了妥当的保障。有没有意见?有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改喔?」 太一当然无异议。付出相对代价换得靠山理所当然,况且这份代价还不包括被绑在这个国家。此外还附加承诺了高额金钱与皇家图书馆出入无限制的权利。 应该说…… 「再要求更多似乎点过头了。」 凛说出自己的感受。蕾米亚点头,为条件与需求的平衡感到满意。 「你想得很对。毕竟我们还没有实际贡献,要有亮眼成果才能胁迫他们追加报酬。」 胁迫这说法真是直接且不客气。不过倒是挺符合蕾米亚的性格。 「再来讨论谒见。到时候同样基本上由我出面。反正都跟吉马尔谈好了。九成会依照脚本进行。」 「九成是什么意思?」 缪拉出疑问。 「这么说吧。例如刚才提到的报酬,一般来说没道理接受那么夸张的要求。这点你们三个都明白吗?」 正是如此。即便凛说要求更多就过分了,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够夸张。 那对方又为什么应允下来? 三人的视线集中到太一身上,后者不禁屏息。 「国王陛下是想先多给点好处,换得与召唤术师的友好关系?」 「凛说对了。不用说,雇用我以及实力堪比a级冒险者的缪拉之价值也算在内。不过当中最贵的就是你,太一?」 太一带著猜想听闻蕾米亚的说明,最终果然一如预期。就算是这样,又代表什么意义? 「……啊~但是目前只有国王陛下与他的亲卫晓得你的价值,其他人全都不知道。」 「没有错。所以……」 「我很有可能必须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太一帮蕾米亚把话说完。得知太一充分理解,蕾米亚也满足似地点头认同。 「假如出现那样的发展,大概会顺水推舟。你不必多想,让他们稍微见识见识无妨。」 「咦~这样好吗?」 太一个人并不偏好以玩笑形式宣示能力。认识到他的能力的人大多会感到敬畏,但依然不乏试图纠缠的人。 「无所谓。反正也瞒不了多久。与其无预警泄漏底脾而慌张圆场,不如做好心理准备主动露一手。」 「这样啊。我懂了。」 蕾米亚言之有理。事后补救总是比不上主动出击。 「届时的状况没人说得准。不过我相信你们有办法的。」 「还好啦。至少不用担心我闹过头。我进步最多的就是调整施展能力强弱的技术啦。」 「嗯……就是说啊。」 蕾米亚苦笑。 能力强大到太一这个等级,务必学会掌握分寸才能融入环境。选择冒险者的生活自然有必要做到这一点。技术也必然持绩上升。 其后继续向蕾米亚请示谒见时应有的态度与礼仪,一行人在集合前度过一段放松的时光。 第二十七话 谒见 太一与凛盯著饱满蓬松的红色绒毛地毯。 走在上面感觉双脚陷下去,脚底傅来柔软触感。让人舍不得穿鞋踩踏。如果在日本,不晓得要多少日圆才能贸买条一样的?纵然有此念头,不过太一本来就不晓得绒毛地毯的行情,便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此处乃是谒见厅。 从王座一路延伸到门口的绒毛地毯两侧均有骑士等间隔排排站。夏洛特的亲卫骑士们也在队伍之中。几位身穿奢华服饰的人物聚集在王座附近,想必他们就是本国的中枢人士。符合蕾米亚事先灌输的资讯。 一路前进至距离王座数公尺处,以缓慢动作表示敬意。 一旁的蕾米亚与缪菈亦摆出同样姿势。 四人几乎同时且俐落地做出这个动作,太一感觉得出谒见厅内的气氛霎时为之动摇。 虽然被头发遮住看不到,但太一相信蕾米亚八成正偷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而且是再眼尖的人也看不出来的细微变化。 「免礼。」 众人听到这句话后抬头。 端坐于王座上的男人映入眼帘。 「远道而来辛苦了。吾乃吉马尔。」 吉马尔·艾利斯廷,他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现任国王。充满威严的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这 就是他对外的模样吧。 站在王座旁边的夏洛特望著大家。原来她也是参与者之一。她身旁还站著另一位容貌出众的 美人,会是皇后还是第一皇女呢? 假如是王妃,推算生了夏洛特与其长姊的年纪,容貌与体态算是保持得相当年轻。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讲客套话。立刻谈正事吧。」 吉马尔视线在太一身上并如是说。 「已经从小女……夏洛特口中得知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此事可有差错?」 「没有。」 回话的是稍早经过讨论,被推举为负责交涉的蕾米亚。与第一次见面时不同,眼下回答吉马 尔的语调充满敬意。同样是对外的样貌,先前那副随意的态度果然仅限于私下场合。 以经验与反应速度而论,一行人当中肯定是蕾米亚最适合担任此角色。太一望著两者对话而 有此念头。 单论头脑的反应速度,凛算是大有可为。但太一认为她应付不了这个场合。 凛跟太一都会因吉马尔散发出的霸气而受牵制。即便事先打过照面也一样。 仅凭战斗能力无法衡量,居于上位者才有的威严。一对一打起来或许不会输,可是眼前的这 个人依旧散发一股与打斗无关的压迫感。 「务必也想听听那边两位的意见。异界的少年少女啊,你们从方才便闷不吭声,有何用意?」 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还能听见这句话已算是幸运。 即便两人受到指名,蕾米亚依旧照预定截走话题。 「他们俩表示对自身礼仪没有信心,不敢直接应对陛下这般高贵之人。故本次由我代为表达 意见。」 「哼嗯…」吉马尔点点头,他像在斟酌蕾米亚说的话。 稍早几人展示的艾利斯廷皇家礼仪相当标准,八成接受过蕾米亚指点。尽管一眼就能看穿是临阵磨枪,好歹架式不错。已有相关知识不代表能轻易做好。在吉马尔眼中,一行人多少对类似现在这等正式场合上的举止规矩有些心得。 一旦开口或许会显露出阶级差距,不过既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持礼节,相信不会闹了招人耳目的笑话,也不必担心招致无谓的反感。吉马尔心想。 「无妨,些许的不得体不予问罪。大可畅所欲言,让吾听听你们的意见。」 部分骑士与贵族对国王所言而表示不服。表示这样太放纵、事关皇家威信云云。吉马尔聆听 完臣子们的喧闹后开口。 「安静。」 宛如平静无波的海面却具有无比穿透力的喝止声回荡于谒见厅。 「吾决定如此,你们何须多言?」 无须拉高音量即压制住那般喧腾,足以窥见吉马尔的不凡气势。一片混乱之中,吉马尔与他 周遭的人丝毫不受动摇的对照光景令人印象深刻。那几位可谓货真价实的国王亲卫。 「不好意思。他们只是太为国家著想,请海涵。」 国王都这么说了自然只能原谅。况且本来就不介意。 这些全都写在脚本里了。 一行人于等候期间进行多种情况模拟,记得也曾讨论过这个状况。太一与凛将主导给名 声响叮当的优秀魔术师,将注意力集中在吉马尔身上。 「太一·西村。凛·吾妻。这是两位的名字,没错吧?」 最近总算习愤被如此称呼,于是对国王表示正确无误。 「真是抱歉,用如此强硬的方式让两位离乡背井来此。」 一开口便是谢罪。虽说并不需要特别在意,但由于听见脱离脚本的台词,两人不禁摆出别扭表情。 「听夏洛特说,你们两个满不开心的?」 「……确实如此」 太—点头示意。此乃对外表示的立场。一如蕾米亚、吉马尔、夏洛特商谈而获得的作法。 这可是费心编好的故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质疑,太一尽量不想多话,仅简单回应。 「请你们别怪罪小女。是吾命令她构筑召唤魔法阵,身为皇女的夏洛特不过是厅命行事罢 了。」 「那陛下能对我们的愤怒负责吗?」 太一做好觉悟,毫无润饰地说。即便承诺过不予问罪,实际上外人能够冒犯国王到什么程度还是未知数。就算情况变得恶劣,还有吉马尔与蕾米亚将负责圆场的承诺当靠山。老实说是太一深信借用艾莉力量使出的风罩无人能破才敢尝试冒犯? 虽然之后就会明白太一的魔法仍有可能在特定条件下遭到破解,不过他要等好一阵子之后才 会晓得这个问题,暂且不讨论。说得详细一些就是需要相当程度的运气才能满足破除太一魔法的 必要条件,故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实现。 「吾不介意承受你们的憎恨。尽量恨到你们满意为止吧。」 一般来看,太一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然而吉马尔的眉毛却连动都没动。虽说这是事先套 好的内容,纵使非出自脚本,或许吉马尔仍会采取同样反应。 「不过,我们对夏洛特皇女殿下生气的理由并不仅是受到不合理待遇的缘故。」 冒犯国王的第一步以和平收场让太一的紧绷稍有解消。细心留意不越线并大胆发言。 「喔?说来听听?」 「呃…关于道件事,我们比较希望当事人自行察觉。」 「人家都这样说了,夏洛特? 」 「……是。」 夏洛特回答的声音细如蚊蚋。若不是晓得纯为演技,太一真会忍不住同情。 实际上并不是在演戏。只有夏洛特看过自己于此场合受批判的时间线,这是真实的反应。 「回到正题。听说你们之前在阿兹拜亚以冒险者为业,待你们协助我等击败亲王派自能获得 相应的报酬。你们想要什么? 」 太一对凛使眼色。 凛点头回应,说出预先准备好的答案。也是与蕾米亚讨论过后,指定照脚本回答的内容。 「将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吉马尔露出遗慽的表情。 「抱歉,这点无法实现。」 「是吗。那么,敢问您能为我们准备什么呢?」 凛反问。 「这个嘛…提供报酬金吧?这回的事关系到皇室的尊严以及之于他国的形象外交,金额自然不会少。」 截至目前均顺利依照脚本进行。 吉马尔依照预定提出以金钱雇用。他正在等待脚本里的下一句台词。太一也明白,便开口接 话。 「另一个条件……请允许我们出入皇家图书馆的管制区域。」 造访艾利斯廷以来,第一次看到吉马尔变脸。 捕捉到国王表情的变化,太一见猎心喜地连续出招。 「此外,据闻馆内尚有一个只有经过管制区域才能进入的地下室。可否也请允许我们出入其中收藏书的书库?」 受人冒犯至此,吉马尔反而愉悦似地笑出来,而且是极具锐气至几乎会让人感到压力的笑 容。追根究柢,他的笑容本来就有攻击性。 如此强而有力的表情竟是演出来的更让人感到恐惧。 「……哼!哼哈哈!不可小觑,是蕾米亚小姐的点子吧?」 随著艾利斯廷历史日稹月累的高深知识,多少国家如饥似渴却求之不得的艾利斯廷秘宝。吉 马尔询问是否受蕾米亚指使而胆敢要求窥探如此珍宝? 这个要求中所潜藏的冒犯之意不言自明。 「为所欲为也要有个限度!」 一名贵族激昂吼。 ——上钩了。 早预料会变成这样。一切照计画发展。 只不过这是完全出自真心的要求,但同样也希望能收到如此成果。 「为所欲为?我有吗?」 「臭小鬼,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吗!?」 「不就是座城堡吗?」 太一的态度极其不屑。 为对方的怒气火上加油。当然是故意的。 被冒犯的当事人吉马尔却不曾收起脸上的笑容。别说是生气了,看起来就像在看好戏。 (不晓得谁比较不可小觑喔。) 这是太一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藐视礼规,不可轻饶!提供酬金已是十二分的赏赐!收回你的条件!」 「咦~」 「你那是什么态度!?劝你尽早收回,免得自找苦吃!」 语尾刚落,几名骑士立刻拔剑。当中也包括米格尔。刚见面时还看不出来,原来他也不怀好 意。看他如今恶狠狠的眼神就晓得了。 「你那颗爱耍小聪明的脑袋应该懂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剑收回去吧?」 当然晓得啦。 其一 ,接受国王所提的条件。 虽然早就明白,但太一忍不住分心想……在堂堂国王坐在谒见应王座上的时候舞刀弄枪,这 样没问题嘛?然而反过来说,以敌方立场而言,在此时此地亮出武器的举止本身就有某种意义。确实很难掌控分寸。 眼见太一沉默不语,贵族得意笑道。 「收下你身分配得上的报酬就好了,老实点。」 其二便是展示力量。 「我配得上就没问题了吧?」 「哼、就看你值多少啊。」 「好,是你说的喔。你可别反悔。」 太一望向蕾米亚。得到她的首肯后,太一选定欲释放的力量多寡。接著往前伸长右臂。 「召唤。艾莉安尔。」 太一的周围卷起一阵吹动他黑发的微风。 魔法聚集到太一右手前方,一名手掌大小的少女随之出现。 「真是的!太一好遇分!最近老是不让人家现身!」 少女一登场便以可爱动作娇嗔。 样貌与举止都是万般可爱,无谕男女都会看得入迷。 但这是在若她身上没有汇聚著强大魔力的正常情况下。 一阵金属敲击地面的声响傅出,几个人当场倒地不起。 「别这么生气嘛。我这不是替你准备了一个超风光舞台吗?」 「嗯……也是啦。j 环视周遭并露出微笑、十分天真的艾莉貌似相当偷快。 然而见此笑容的人们无一不感到心头为之一颤。 「那、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把人家讲成东西,真没礼貌啊~太一刚刚不是叫我艾莉安尔?不认识吗?」 「呃,不是……」 艾莉安尔这个名号的意义乃至她的身分,对这世上所有人来说已经是基本常识。只是不愿意 承认而已。 「你们不都已经晓得我是召唤术师了吗?j i 不分国王派抑或亲王派,太一与凛身为魔术师之本事的情报早已传遍艾利斯廷。没理由不晓 得。 只不过大部分的人觉得不可能而未认真看待。 谒见应内异常安静。有胆识于此情况下发言的贵族甚至值得嘉奖。 太一以百分之七十的力量召唤艾莉。 比击败双头魔龙那时少了一些,但已经够呛的了。 这个策略产生了莫大的示威效果。 艾莉承接了太一拥有的巨大魔力。魔法操纵能力方面,人类与精灵之间有如云泥之差。精灵 能将魔力的效益最大化,也因为有这种能耐才可以产生压倒性的效果。 附带一提,就艾莉而言太一的魔力可是一大享受。 眼下,谒见厅充满了艾莉承接太一魔力所产生之强大压迫感。 即便明白那道魔力不可能冲著自己而来,凛、缪菈与蕾米亚等三人的表情依旧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可见其压迫感之强大。几名骑士因承受不住而在召唤瞬间便失神倒地的光景更让这股威严如虎添翼。 就连吉马尔也被震慑住。太一成功支配了整个场面。 「艾莉。」 「什么事?」 「现在的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尽管太一问得抽象,艾莉依然精准无误地解读出他的用意。艾莉灿然一笑。 「将这座城瞬间夷为平地应该不难,有问题吗?」 「平地?可以形容得具体一点吗?」 「这个嘛……我可以瞬间压扁它。」 「从正上方是吗?j 「嗯,就是之前太一用过,跌坠什么的那招?」 就连太一都忍不住觉得这段对话实在很做作。 究竞是谁威胁谁,一目瞭然。 精神状态正常的人哪受得了这样恐吓整个国家啊。太一暗想要不是被如此要求,他肯定也会 裹足不前。 不过只要是一个精神状态正常却身怀简直可以称得上犯规的超能之力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大 概也不会太过意外吧。 总之目前的发展诚如预期,太一没打算收敛。 「风之上级精灵啊……」 僵直许久的吉马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并叹息般地低语。 「没错。这就是我的魔术……啊,召唤术师属于特有属魔术师,应该说是魔法才对。」 「嗯。没有错……」 那些分类根本不重要。 心思早被眼前的魔力巨流给占据。 夏洛特与几位国王亲卫们也在亲眼目睹太一力量后,迟迟未能脱离震惊的情緖。虽有心理准 备,恐怕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啊,附带一提,这样差不多是我七成的功力。」 「……我好像聪到什么不想听到的东西了。」 不能同意你更多,蕾米亚怀著与吉马尔同样的感受暗想著。 见吉马尔与蕾米亚以眼神交流,太一总感觉两人似乎在说自己的坏话。不过这次就先当作没 看到好了。 「吉马尔陛下,如此您还满意吗?」 跳过方才唇枪舌战一番的贵族,直接询问吉马尔。 只有国王能承诺报酬,即便贵族亦无权决定。 「嗯。既然如此高强能力确实能给吾等莫大助力。除了金钱,就再加上皇家图的无限制使用权当作报酬吧。」 艾莉带来的压力尚未解消,不过吉马尔早已恢复冷静。意志之坚强简直有如钢铁,不愧为三 大国之一的治理者。 「是吗?那就好。」 计画成功,太一松了口气。说实话相当紧张。因为召唤前先被吉马尔的霸气给震慑住的关 系,担心万一没能顺利召唤出艾莉,恐怕没办法走到这一步。 「没用的」 艾莉轻声说,随后听到一声金属碰撞声。 朝著太一落下的长剑停在半空中,扔出武器的人是米格尔。 他望著被冻结在空中的佩剑,一脸不可置信。 「暴露在我跟太一的魔力之下还能行动,值得夸奖。」 艾莉用食指划过空中。随著她的手指,编织出一条极细的线。 喀啷一声。稍早还在米格尔手里、现在停滞在空中的剑,有一半被截断而落地。彷佛原本支 撑剑身的力量突然消失,遵循自然法则掉到地面的光景看来却又极其不自然。 米格尔往后退了两三步,愣愣地望著宛如奶油般被俐落地切成两半的爱剑。 「魔剑也就算了。最好别天真到以为用普通的剑就伤得了我们喔。」 「我是不晓得你什么意思啦。」 太一接过艾莉的话,凝视著米格尔。 「从人家背后武器,也就是恨不得想杀掉我吧? 「可恶!」 米格尔即刻转身,穿过众骑士们。 实在不忍心贵怪呆愣在原地的骑士们。就算他们现在才要追捕,也很难赶上一开始便全力冲 剌的米格尔。 维持全速的米格尔一路冲到窗边,紧接著撞破窗户跃向半空。 位于城堡最高楼层的谒见厅,离地高度约有三十公尺,是即便利用魔力强化过也不敢轻易尝 试的高度。 无法违抗重力的米格尔摔进了一座茂密的花圃,随后消失无踪。 「别让他逃了!立刻组织搜索队!」 「慢著。」 貌似骑士队长的男子以浑厚嗓音吼出的命令立刻被吉马尔制止。 「是!」 听见国王亲口下令,队长立刻跪地行礼。 「刻意放他一条生路吧,同时要让他知道有人在追捕。」 「遵命! 」 谒见厅内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当用来与一国之主会面,依据不同国情可能还需维持神圣之场 所,所充斥著的不相衬喧嚣稍微平息之后。 吉马尔略带愧疚地转向太一一行人。 「不好意思,多谢你帮忙逼出叛徒。」 无须审问当事人,疑惑早在事发瞬间化为确信。 太一等人之所以被召进城堡,乃是以国王派的帮手身分而来。因此意图伤害道群人所代表的 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米格尔表面上乍看言行举止都对夏洛特必恭必敬,实际却不顾她的意志而与太一等人起冲 突。早先便深感米格尔举止之间的矛盾,假设他就是叛徒才会试图挑衅太一等人,那么一切都说 得通。 提出此计策的是蕾米亚。考量过米格尔按兵不动的可能性,然而夏洛特与太一、凛的对谈期 间,米格尔忍不住开口指贵两人。 主子引颈企盼的一场会面,一介亲卫骑士怎可能胆敢插嘴。蕾米亚看穿他试著让太一与凛对 夏洛特产生坏印象的用意。 暂时先不管这些,总之事情顺利得几乎让人感觉有趣。 挂著完全猜不透心思的朴克脸,吉马尔与蕾米亚正在暗自窃笑。 蕾米亚接著进行最后步骤。 「谁料得到有国王在场还会被暗杀呢? 」 「……」 另一头一如预想地摆出冷澈的微笑,蕾米亚也用同样的笑容回敬。 「你想要什么?」 等的就是这句话。真正可以无须顾虑提出所有要求的许可证。 任谁都看得出来米格尔的偷袭对太一而言不痛不痒,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谒见厅」这么重要的地方混入了「背叛者」并「试图狙杀国家贵客」的事实才是至关重 要。 蕾米亚直直凝视著吉马尔的眼睛。 「那么,容我逾矩发言?」 卖了一阵关子才向吉马尔提出「发自内心」的要求。 「夏洛特殿下必须无条件协助我等——恳请陛下将此项目加入报酬之中。」 吉马尔诧异地睁大了眼。 「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吧。」 「……」 蕾米亚仅以微笑回应。 一连串的脚本全都归结到这个结局。几乎从头到尾均依著计划发展。 考虑到今后的状况,有必要请夏洛特协助太一等人,然而理由不方便明说。不仅如此,假如 夏洛特与一行人缔结类似的同盟关系,艾利斯廷就有必要替太一打点今后的行动。 为此便需要正当的名义,也就是足以使吉马尔答应让夏洛特协助太一等人的名义。根据至今 为止的对话,局外人会自动认定一行人只是希望夏洛特帮忙送太一与凛回到原本世界。 「好吧,就照你们的要求。」 区区冒险者队伍成功与皇室达成对等交涉,在这一秒实现史上屈指可数的丰功伟业。 一回到房间,太一猛然摔进沙发。凛也露出十分疲惫的模样,全身放松让整个人深深陷进沙 发椅背并长吐一口气。即便不需要发言的缪菈也仅因处于谈判中心而感到疲累,正在按摩眉心。蕾米亚则表示还有事情要谈,在回程途中单独离开。 一脱离紧绷状态便感到身体沉重得不得了。方才的表现有一半以上纯为虚张声势,不只一次 压力大到感觉心脏快要被挤出喉咙。 以实力而论,没必要畏畏缩缩。蕾米亚说得没错,太一本身亦表同感。 但那是两回事。 那种场合特有的感受与氛围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特别是那种时候,外人总爱插嘴。) 没错。实际上根本无关联的局外人开口批判的状况在日本也很常见。并不是说太一曾在某些领域达成哪种成就。亲身参与其中的人以及某种程度与其有关联便自以为是地发表评论的局外人,各自立场的想法或心境为何,太一无从猜测。 相对地,因为曾经在网球这个领域努力过的凛,也谈过所谓「场上」与「局外人」之间的认 知歧异现象。不仅限于网球,各种领域都可能发生的状况。 记得她曾说过「这种事一点都不稀罕啊。就实际参舆的人而言,那些批判根本搞错重点。也 听过让人感觉对方不懂状况还乱讲的意见」。谈著这些的凛一反平时沉著的态度,多了几分尖酸 刻薄。 听完凛一番形容,当时太一斩钉截铁地评道「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不负责任乱讲一通,无知 真恐怖啊」。 讲得太狠了啦,凛苦笑著如此叮嘱太一,但也没有否定对方所说的内容。 理所当然,不清楚实际状况的人总是占多数。 明明不清楚实际状况,却假装很瞭解的样子。假装很瞭解却又不懂得把持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聚集许多关注的目光。 地球上的现代社会中,网路与社交软体相当普及。假如所谓的「局外人」小有名气,不妥当 的言论也会迅速扩散。不遇由于此现象太常发生,后来也慢慢显得收敛。 (不过这些都是在日本的情况。换成这个世界,资讯不可能一下子就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 知。) 要让 某个人的风评渗入普通百姓阶层并非不可能。然而在这个世界得靠一些情报活动、门 路乃至各种各样的小手段才能办到,并且需要耗费时间与金钱。 没办法像现代日本那样,光是放著也会自动扩散出去。 以此雇面而言,稍早谒见厅发生的事情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传进亲王派的耳里。 换成用智慧型手机的话,一封简讯、一通电话就能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总之情报战的拉锯与斗智跟太一他们无关。 只需要在受指定的时机站出来亮相,发挥身为召唤术师的能力即可。 「真没料到的是由亚尔席娜小姐负责呢。」 太一撑起疲软的身躯,望向坐在对面的少女。 「哪儿的话。我也是刚刚才收到通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眼前这位少女正是陪著一行人从阿兹拜亚来到王都的领路人。 看来这次她将担任太一等人与丝梅拉的沟通桥梁。 仔细想想,不是她还有谁呢? 亚尔席娜可是被赋予千里迢迢专程前往阿兹拜亚,并带回吉马尔格外重视的四人组之重任的 人物。不只是夏洛特,国王以及亲信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 国王说过情报的泄漏最让人害怕。想必就是因此才会钦点亚尔席娜担任此角色。 很容易因为她百依百顺的态度而忘记,好歹贵为侯爵家千金。 而太一方才就在如此身分之人的面前摆出超级失礼的姿势。尽管那也是因为亚尔席娜表示希 望他尽量放松才照办的。 那是她看穿太一因不习惯参与谒见这种正式场合而深感疲累所说的体贴话语。 「希望太一放松」是比较妥当的说法,感觉上亚尔席娜几乎已经接近请求了。 真的被人请求放松反而觉得尴尬,于是太一便告诉自己「当这里是自己的房间」而放纵了一 会儿。 多亏彻底放空了一小段时间,感觉盘据全身的紧张感已随著毫无顾忌地放松时的吐气消失无踪。 「之后有何预定行程?」 与太一同时调整好坐姿的凛询问。 「没有了。就目前所知,今天已经没有与特定对象见面的安排。」 听闻此语,不禁感到安心而发出叹息。没人打算责怪太一如此反应。 亚尔席娜也感同身受似地笑了。 「长途跋涉后还得立刻应付谒见等状况,一路下来相信各位都很累了。城堡的客房已经整理 好了,今晚请在房里好好休息。」 看来今天可以收工了。太一真的很想尽早休息。 以太一等人的体能而言,长途跋涉并不会为身体带来多大的疲劳感。 反而是精神上极度疲劳。 发生了那么多状况再加上身处不习惯的场合简直是雪上加霜。 「既然你这么锐,我们就先去休息了。可以吧?」 凛回答并转头问向身旁的两人。他们在点头时表情都写著「务必」。 「明白了。我立刻安排各位前往客房。」 亚尔席娜执起放在桌上的玻璃摇铃,摇响两声。 铃声清澈悦耳、装饰也相当细致且漂亮,肯定很贵。 「对了,蕾米亚小姐那边怎么办? 」 「不必担心。几位都在客房的话,自然也会将蕾米亚小姐带到同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那就好。」 听来安排得颇为周到。 终究是国王十分重视的来宾,不敢有任何闪失。 「此外,各位滞留的期间我一样会待在城堡内。若有任何事情需要我的协助都请尽管说,不 要客气。」 「知道了,谢谢。」 几个人边聊边等。没过多久,负责带路的女仆也来了,太一等人便随著对方离开房间。 亚尔席娜眼神护送三人背影离去,低声说著。 「接下来该处理工作了……明天起肯定会更加忙碌。」 毕竟她已经受命短期间内担任类似太一一行人随从的角色。 她需要做的事情有必须有效率地回应他们的要求且与当局维持报告与联系,确认隔天的行 程,必要时还得提早打通相关单位的门路等等。 想趁著这段空档尽量完成可行范围内的事项。 亚尔席娜站起身,招来自己的随从便离开了房间。 「总算走到这一步啦!」 男人将琥珀色的液体一 口饮尽,把杯子用力放在桌上。若非杯子是木制而是玻璃制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被弄破。 打算再倒满一杯。 「啧。」 瓶内却已空无一物。 男人愤恨似地将瓶子摔往墙壁。 铿啷!瓶子随著一声巨响而粉碎。 他粗暴地扭开桌上另一个瓶子的瓶盖,无视洒到外面的酒把杯子斟满,喝了起来。 「哎呀哎呀,心情这么差呀?卡西姆。」 坐在房间角落一张勉强算是桌子的物体上的葛拉米,一边直接对著瓶口喝酒一边出声挖苦。她的双颊微微泛红,似乎也喝得很开心。 最廉价的酒馆也能买到的便宜酒。 对普通百姓而言算是有些奢侈,然在他们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味道当然也是一分钱一分货,稍微挑嘴的人连碰都不想碰,但很适合拿来狂饮买醉。 只要有酒可喝,葛拉米也不会太计较味道,劣质酒也能喝得尽兴 「呵呵呵…我看我是完蛋了。花了那么多时间、金钱与人力准备并执行的计画竟然轻而易举 就被破坏…就算回国也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好像是哦,前阵子有使者来找我。」 「……」 卡西姆静待葛拉米说下去。 「 说是不用再跟著你做事,巳经安排好新的工作,如果有意愿签约就到王都暂时潜伏一阵 子。」 「……这样啊。」 理所当然,毫不意外。 唐突想起某件事便试著询问。 「……话说回来,罗德拉枢机大臣阁下好像在你身上施了某种法术?打算怎么处理?」 「嗯?喔……就算没有续约也不会有什么危害,我是这样听说的。不晓得有几分真实性就是 了。」 当事人一派不在乎的口气,实际上此事颇为要紧。 法术会被解除?还是等法术自动失效?不,总觉得不太可能是后者。 葛拉米的战斗技巧相当优秀。组织大概也认为放她自由未免太浪费。 「很遗憾,我没办法帮你解除。毕竟我连那是哪种法术、有什么效力都不晓得。」 「不用你多管闲事……啧,这瓶也空了?」 葛拉米将空瓶随意一扔,另取一瓶新的饮用。 「算了啦,我的事情不重要。你有什么打算?」 「呵呵,怎么啦?你是在担心我这个落魄人吗?」 「嗯,是啊…………就当是这样吧,快感谢我。」 「这么不是滋味的嘲弄方式,配我的落魄刚刚好呢。」 卡西姆咯咯笑,接著又喝下琥珀色的液体。劣质的味道与强烈的酒精烧灼喉头。 「还剩下最后机会。」 他说著放下杯子,从懐中取出一个装饰品。 那是雕有缠绕著头颅且勒住人类,看起来像要把那颗头完全包住搞死缠著不放的一条蛇的石 像。 又搞了个让人作呕的东西……虽有此念头,总要听过详情才能判断。葛拉米抬高下巴示意他 继续说下去。 「这 是前几天罗德拉枢机大臣阁下赏赐给我的。要我用来给那个召唤术师少年吃点苦头。」 「啥?凭这种玩具能对那小鬼怎样?」 葛拉米不认为这种小动作有办法伤得了那位少年。 直到现在,葛拉米的身体与本能仍清楚记得那股彷佛会让皮虏感到刺痛的惊人魔力奔流。 随时想起均是历历在目。 说难听一点,就这样一个道具不可能对那个少年产生任何影响。葛拉米心想。 可以想像道具本身相当稀罕。只是对手太强了,选对目标的话或许颇具价值,可惜面对那位 少年就跟玩具没两样。 「呵呵呵…那可难说喔。感觉挺有机会的唷?据说使用得当,可在短时间内让使用者拥有与 对手同样的魔力量与魔法强度。」 「那还真是不得了的效果,厉害到我都快哭了。再说了,机率的高低根本就是自由心证,一 点也不可靠。」 「会这么想很正常,我失败了两次已经信用扫地。为了洗刷污名,这点恶劣条件不算什么。 反倒还要感谢能有第三次机会呢?j 「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你那种伟大的想法。」 葛拉米这话可是真心的。 她本为基本上算是要卖命讨生活的佣兵。就某种程度来说冒险者也是一样的。因此相当明白 估计赢不了就该逃跑的道理,等到胜券在握时才出手决胜负。像这种感知能力比什么都重要。虽 然葛拉米遇到能满足她战斗本能的强者时,偶尔也会选择冒著生命危险对抗。 无论如何,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乃是她人生观的基础,眼前卡西姆自暴自弃的模样与她形成强 烈对比。 「嗯,那很好啊。我这只是被逼入绝境的垂死挣扎而已。」 「是是是。所以你要指派我工作吗?」 「你已经不用听我的命令啦?」 「是没错。纯粹个人兴趣,此外就是尽点道义吧。」 「道义啊…」 「所谓的就是佣兵就是要找出最有需求的对象,卖对方最大的人情。而且啊,老实守住这个 原则还能在意外的时候救你一命呢。也就是说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原来如此。那我就买你的帐。之后会给你指示。」 「知道啦,决定怎么做再跟我说。」 漫不经心地应答的葛拉米,仰头一口气喝光瓶子里的酒。 当她随意把空瓶一扔,正想离开房间的时候。 「你要去哪?」 「啊?还能去哪?只是想去买酒啦。你手上那是最后一瓶了。」 「哎呀。」 卡西姆这才察觉并环顾四周。 没有窗户采光的阴暗房内,地面各处散落著空瓶。 更有强烈的酒味闷在室内。 「我去去就回,你那瓶省著点喝啊。」 葛拉米语毕并走出房间。 卡西姆则愣愣凝视著自己倒映在琥珀色液体的面容。那是一张就连自己看到也会感到惊讶, 充满憎恨、十分熟悉的脸。 由于日落后已有好一段时间,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被分配到的房间相当宽广。 稍微探索宽阔的室内空间,首先对家具的高级感及自备卫浴一事感到惊讶。接著为浴缸就像 在电影见过那种长了脚的款式而惊讶,为了随时有热水可用而惊讶,还为了有迷你酒吧而惊讶。 走到阳台就可以俯视整个王都的壮阔美景。还设置了能让房客能悠哉看风景、附阳伞的桌椅 组,可说是体贴得无微不至。 房内装饰品的摆设不卖弄奢华,但全是精美的东西。据蕾米亚说,这是用来招待他国高阶贵 族的房间。 太一等人就在房内尽情享用专人送进来的餐点。 「超好吃的」 嘴里塞满肉排的太一忍不住竘出赞叹。 这样算词穷吗? 太一认为吃到真正美味食物的时候根本无心去想好听的形容词才对。 平时冷静过人的蕾米亚都忍不住展露笑颜。显见此料理相当令人满意。不太确定是哪种肉, 但口感接近牛肉。部位方面,太一只能分辨最常见的几种,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一般被称作菲 力的部位。 适当的调理保留柔软肉质,咀嚼后嘴里满是香醇的肉汁,浓淡适中的酱汁与食材口味相辅相 成,美味得让人忍不住一份接一份。 熟度而言应该是三分熟。不,说不定是一分熟。太一通常不太计较这方面的问题,好吃最重要。 「真的很好吃。很难有机会吃到这种料理。」 即便是在日本,也得到特定程度以上的餐厅才能尝到这种等级的排餐。 或许可以说,不愧为大国之王城内提供的晚膳。 思及此,想到之前蕾米亚也曾尝试做类似香蒜辣椒义大利面的料理。 这个世界的料理绝对不比他们身处的日本差劲。文化等级虽如中世纪,饮食文化则十分逼近 现代的丰富细腻。 不太能够仔细比较差异,不过眼下所处的可是连次元都不同的世界。日本的常识在此派不上 用场也是理所当然。 「是啊。食材本身够好,调理方法更引出食材的美味,厨师的技术一流。」 缪菈望著用叉子举在眼前,附在牛排旁边的清烫绿色蔬菜如是评论。 正是如此,不仅是肉,配菜亦选用了高级的食材。 一向对烹饪很有兴趣的缪菈一边仔细品尝眼前的菜色,一边赞叹著厨师卓越的技术。 尤其从旅途中的马车内、进入王都乃至踏入王城以来,非必要时缪菈都没有说话。因为基本 上主角都不是她;在马车里太一与凛是话题的中心,到达王城之后焦点则都在蕾米亚身上。 只有在被问到从伙伴角度怎么看之类话题的时候才会回答,此外从未主动发言。 如今房间里只剩下熟悉的四人组共处,缪菈才恢复了平时的态度。 「是啊,光是这个肉就很难弄到手。处理的手法也很完美。不愧是王城。」 「连蕾米亚小姐也做不出来吗?」 凛发问。蕾米亚的料理技术不是盖的,在她家修行期间尝到的菜色全都很好吃。太一与凛总 是十分期待用餐时间的到来。 「倒不是做不出来,不遇跟一流厨师相比还是差远了。我是做兴趣的嘛。更何况这个食材, 光是要弄到手就有够麻烦的。要重现这道菜会花很多工夫啊。」 「很难弄到手?真那么贵喔。」 以此等美味确实不难理解,然而蕾米亚也拥有不少资产。身为高阶魔术师,个人总资产几乎 可与富商匹敌。 「是很贵没错,但问题不在于价钱,是很稀少。很难找到人愿意卖我,太抢手了。就算用尽 所有办法,一年最多弄到几次吧,光靠我不可能获得稳定供货。」 「是喔~……」 从肉块的边缘切下一口大小,用叉子叉起并举到眼前。 并非价钱的问题,基于稀有度而难以入手。想到自己正在享用如此高级的食物便不禁颇受感 动。 太一大口吞下肉块,接著享用沙拉。里面的蔬菜也是新鲜美味,咀嚼时的爽脆声响也是一种 滋味,让人难以抗拒。 一般而言比较喜欢吃肉,很少觉得生菜好吃的太一也不得不承认这道沙拉确实十分可口 。 「对了,蕾米亚小姐也该跟我们说说你去谈了什么吧? 」 晚餐告一个段落。 众人一起品尝同样风味绝佳的餐后库啡时,凛问向蕾米亚。 蕾米亚点头说声「也是 」后放下杯子。发现蕾米亚没让杯子敲出声音的事实让太一莫名感到不甘心? 体感而言,太一、凛、缪菈被带到这个房间已有几个小时。而当外头的夕阳已全部沉到地平 线之下,残余的橘色与蓝色光芒几乎都要消失之时,蕾米亚才跟著领路人回到这里。 感觉她讨谕了不少柬西。考虑到可能要说很久,即便好奇还是等到用完餐才问。 「整体来说,讨论了明天之后该怎么行动。」 主旨是一如所料。 太一、凛、缪菈等三人预计于明天早上与丝梅拉见面。 很快要开始抗战,身为将军的丝梅拉有事情需要确认。身为军队将领的她亦被赋予国王派 在戦时的完整指挥权,当然有必要讨论细节。虽然没有明白指出,想必是将重点放在太一身上。 会议结束之后,当天行程便结束。之后都是自由时间。 「自由时间?所諝的自由是到什么程度呢?」 光是这么说实在让人很难判断。缪菈有此疑虑并发问。 「嗯。原则上希望待在王城腹地之内,说是自主训练或留在这房间内养精蓄锐,还是想参观 城堡都可以。只要在城内应该都很自由。」 「原来如此。」 「不过人家还酸溜溜地叮嘱,在还不熟悉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城内乱晃会迷路,务必记得让客 房专属侍女随行指路。」 在城堡里面来往几次已很明白这点。几乎没有足以做为指标并确定自己所在地的要素。无论 绘画、瓷壶乃至走廊的装潢等等,走到哪都是满满的既视感。 还不够熟悉的人恐怕马上就会搞不清楚方向。之后跟城堡内工作人员混熟之后才听说,刚奉命前来的新人第一件要记的事情就是工作地点连接自己宿舍的路径。 这栋拋弃了所有便利性的城堡,盖成容易让人迷路的构造。 带人指路这种事情不用叮咛,反而还想主动要求呢。对方主动这么说反而刚好顺水推舟。 「啊,蕾米亚姐。」 「怎样? 」 「如果我说想参观王都,有机会获得许可吗? 」 太一试探性地问。 难得来到首都,想要去逛一逛。 即便最近人们因内战而避免在外走动导致王都颇为冷清,但是太一认为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 没有参观价值。 「嗯……我想有机会。只是可能不会在申请当天就获准。那群人应该也晓得不可能把我们硬 关在这里。」 从口气可以判断这是蕾米亚个人的推测。感觉没有确认过。 不过她的看法很有说服力。尤其吉马尔十分器重太一。理应愿意在某个程度的管控下,尽量 保障他的自由。 「那就好。早就想逛逛王都了。」 「是吗,那就尽快申请。不像窝在王城里面,恐怕需要多道手续才能完成申请。传达的速度越慢,参观日期就会被拖得越晚。」 「嗯,知道了。等我们谈完就去提。」 「别忘了。」 蕾米亚稍作停顿。喝口库啡润喉。 「还有啊…虽然还没确定,但估计两天后就要执行作战了。」 「……我们也要参加对吧? 」 蕾米亚故意说得简洁。 凛直接说出观察她模样而得到的念头。 「嗯。说是可以先稍微亲身感受一下实战的气氛。我也代替你们表示赞成。」 「实战的气氛。」 太一并不是完全不懂挺身作战时的氛围。 回想在阿兹拜亚袭击事件中感受到的气氛,那就是实战。 那股飘散在空气中,让人毛骨悚然的感受如今依旧万分鲜明。 这点蕾米亚想必也很清楚,却还是要他们亲身感受实战气氛。 其中究竟藏著何种用意呢? 「你们确实有过实战经验,但那时的对象是魔物。」 「喔喔,原来啊。这样说是没错。」 「人类与人类、军队与军队的战斗就没经历过了。趁现在多少瞭解一下之后必须参加的正式 战争之情况。」 听来十分有说服力的安排。 不是没考量过直接上主战场的可能性,能有个类似前置教学的机会自然再好不过。 以国王派军队立场而言则是多带几个可增加战力的人手。同时满足两种需求,可谓一举两 得。 作战结束后的隔天接著安排了爱芙缇雅与夏洛特等两位皇女共同招待的茶会。时程上不算很 强制,对方会再做调整。 「爱芙缇雅皇女?」 出现了没听过的名字。 「嗯。谒见的时候,夏洛特旁边不是还站了 一个女孩子?她就是爱芙缇雅,这个国家的第一 皇女。」 「原来如此。」 见面倒是无妨。基本上都要窝在城里,难免会无聊。这类活动乃是求之不得。 只是该聊什么才好呢?又没值得讲的话题。 假如对方有事想问且需要会前准备的话,应该会透过某种方式提早连络才是。 既未收到连络,是否可以认定届时不会谈论复杂的内容? 「不需要紧张。只是爱芙缇雅想跟你们几个聊聊天,并非要当场决定什么事项。」 看来可以轻松参加。 此消息已是最后的话题,蕾米亚的情报分享时段就此结束。 「呵啊……」 谈话结束后,太一躺进椅背,打了一个大哈欠。 「呃嗯~……好困。」 精神上的疲劳累积超出了预想。 太一情不自禁地伸懒腰并揉眼皮。 「累了吗?也难怪啦。没有需要讨论的了,想睡就去睡吧。」 「好~我会的……」 太一努力振奋精神,站直身子,望向浴室。 舍不得跳过悠哉泡个澡的选项。 但… 「啊~…还是早上再冲澡吧~……我要马上扑床。」 「看来床铺在太一心中赢过了泡澡。 太一搔著头,走进指定分配的房间——但在那之前忽然唤来在旁待命的侍女,告知想参观王 都的意愿并请她帮忙处理。太一见侍女低头行礼接下命令后才踏进寝室。 其他人也随率先进入寝室的太一之脚步,陆续准备就寝。 到达王城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安静度过。 「当真要打喔?」 隔天早晨。留驻王城的第二天上午。 地点是王国军队专用的城内大竞技场。 距离太一所在之处约十公尺之遥的地点,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丝梅拉将军正在暖身。 丝梅拉希望藉此机会测试并估算太一的能力。 太一身为召唤术师一事无庸置疑,但战斗相关的技术有多少呢? 丝梅拉晓得太一师从蕾米亚且经历过多次实际战斗。希望藉此机会亲身感受以求确认。 太一接受了丝梅拉的要求,便进展到这一幕。 王国军队最高指挥官,对上自古只在传说中听到的传奇召唤术师。如此无上的噱头引来高度 关注。 观战者包括王国军队干部阶级的士官与骑士们,以及身为宾客的蕾米亚、凛、缪菈,和由国 王吉马尔领头,一起坐在贵宾席的爱芙缇雅、夏洛特等两位皇女。 「你是速度型的吗?」 太一只拿一把剑插在腰侧并穿上最低需求的防具,一身轻装。 丝梅拉从他选择的装备猜测他的战斗手法。 然而太一却摇头否定。 「不对吗 ?」 太一的回应令深感意外而反问。 太一再次否定。 「能否说明我有哪里猜错了? 」 对方会此等疑问其来有自。 「呃~起初我是想说这样的打扮比较低调。」 思路清晰的丝梅拉已经大致可以理解太一想表达的意思,总之就是不想太抢眼。具备怪物般 的力量,一次运用失准就会不由自主地受到瞩目。基本上不怕面对武力对决,但是更不想造成棘手的状况。 纯粹为避免棘手状况而穿的装备,作用有如拟态。 起初太一还用了这个词,也就是说现在不那样想了。 「那你现在为何做此打扮?」 「这个嘛~为了耍帅? 」 「啊?」 丝梅拉在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很搞笑。 不知多久没有发出这种不得体的声音,至少升上士官之后就没有过。 「我跟凛的国家有一种叫做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的法律。那是个带这把剑在外头走动就会 犯法的世界,所以我一直很憧憬刀剑或是盔甲之类的东西呢~」 大致听懂了文化的差异。不过还是没办法理解呢~丝梅拉很快切割这个念头。居住世界不同 而导致常识不同,无须讶异。在这个世界,刀剑绝非憧憬而是必需物品。即便普通百姓,经济上 有余裕者都会在家里准备一把刀剑。 「那种小事无关紧要,既然带了就打算使用吧?」 「顶多只是装模作样的程度就是了。其实伙伴们都说我直接拳打脚踢比用武器来得有用。」 「这样啊?j 面对丝梅拉这样的人物,太一算是相当有胆量。 做为一个将军,丝梅拉的指挥能力出类拔萃。在战场上的武力方面则同时具备了被誉为剑神的非凡实力,是位极具天赋的剑士。赤手空拳与剑士对打已经够莽撞了,更何况今天以丝梅拉为对手。 这家伙挺有意思,丝梅拉愉悦地想。几乎让她也想跟著抬杠。平时不喜喧嚣、偏好安静的她 难得有此心境。 「我一直都在听你讲话,也让我说几句。」 「请说。」 「我今年即将满三十三岁。」 「是喔?很年轻耶。」 没有玩笑成分,这是太一真实的感想。 丝梅拉的外貌非常年轻。说是二十多岁也没人会怀疑。 或许没兴趣搞懂太一的称赞是真心抑或社交词汇,丝梅拉未对此做出回应。 「不过三十三岁,而且是女性。不觉得能当上将军很难得吗?」 「嗯,的确。」 日本不乏女性位居组织领导的例子,因此太一也能够理解。偶尔能听到年轻女性在优秀组 织中担任领导的故事。 但不晓得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如何。 「不敢说这个世界整体情况,但王国军队乃是男性当道,女性想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不容 易。」 「嗯。」 「那我又是怎么坐上将军位子的?理由相当简单。」 「那就是?」 「因为我比这个国家任何一个骑士或冒险者都还要厉害。」 丝梅拉拔剑。是一把剑刃被磨光、外型粗犷、不带任何装饰的训练用单手剑。 武器不过是杀人的道具,不需要过度的装饰。这是丝梅拉本人的想法。 扛著将军这样的头衔,为了示威有必要选择装饰豪华的配剑。同时实用性也是不可或缺,故 选择了设计华丽但依然能撑过实战磨的好剑。只是需要无视装饰受损。 单论个人喜好,丝—还是最中意像她手里拿的训练用长剑这种彻底实用性导向的武器。 剑柄上聚满了无数骑士奋力训练留下的汗水结晶以及血沫附著的污渎。剑刃满是缺损,剑身 也失去了光泽。但是任何场合都能毫不犹豫使用的这股亲切感让人爱不释手。 丝梅拉望著自己模糊倒映在剑身上的面容而遥想。 内心藏著一抹忧虑。万一对方无法凌驾自身强大力量?万一他无法彻底掌控呢? 要是太一的力量真的失控了,受到牵连与伤害的可不只是敌方人士。 届时无论他如何强大,都不能接纳他为战友。身为王国全军的统率,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 所以更需要测试,不管有多冒险。 丝梅拉并非信不过自己亲手严格训练出来的部下。 只是部下与她的力量之间仍有难以缩短的差距。 那么当然该由丝梅拉亲自接下这个重责大任。 ……表面上说得好听,说实话只为了一个理由。那就是想与这名拥有犯规能力的少年交手一 次。 太一跟著拔出与丝梅拉所持同款的训练用单手剧。尽管他作战时根本不需要剑,但看丝梅拉 气势凛然地拔剑,不知不觉配合她拔出武器。 「就让我试试你有多少能耐。上啰。」 丝梅拉的身影一晃,消失了。 「!?这么快!?」 太一连忙在自己身上施加三成的强化。丝梅拉已然逼近到长剑攻击距鼹内,并且挥剑朝太一肩口劈下。 太一侧身并挥刀迎击,试图挡下即将、有如电光一闪的劈击。 丝梅拉俐落的一剑击中太一的剑 她已经完全看穿太一的打算了。 丝梅拉原本斜挥而下的斩击霎时改变成直角。 「什么!?」 太一的剑被弹开。 乍看之下像是施力不大、重视俐落度的斩击,可是威力却十分惊人。 身体抢在大脑判断之前采取行动。如脊髓反射般灵巧。太一毫不抵抗透过武器转嫁到身上的 横向动力,利用这股力道直接跳开。 拉开相对距离的同时将身体转向丝梅拉。 (呃啊~) 风弹已然逼至眼前。太一下意识竖起剑身抵挡,然而在没有立足点的半空中根本无法卸除对 方攻击的威力,于是直接被打飞。 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公尺总算停歇。太一急忙撑起身,试圆重新摆好架式。感觉自己没受到多严重的伤害。 短短一瞬间,太一瞭解到一件事。 但在他开始思考之前,丝梅拉已然来到眼前。 「我会瞄准要害。你比我厉害,我没打算放水。」 「当真吗!?呜哇!?」 太一往后跳一步闪过丝梅拉第二次的挥剑。 后悔没有准备扔掷系武器。召唤艾莉就有远距离攻击手段,但不适合用来威吓人类。太一只 在训练时练习过,精准度远不及实战标准。 艾莉的攻击手段用在人类身上绝对会杀了对方。例如在谒见厅将米格尔的剑切成两半的魔 法,则是具备能将身穿整套以板甲打造之铠甲的人体切成两段之威力。 总之,太一只能仰赖强化效果打完这一场。 太一瞄向手里的剑。方才挡下剑击外加一招魔术已让剑身产生裂痕,恐怕撑不了多久。 太一暗自昨舌并盯著丝梅拉。 最让他震惊的是。 (三成的强化根本不够!) 这是打赢凛或缪菈需要的魔力强化度。 不到辗压的程度,但已足够取胜。 现在明白三成的强化不足以对付丝梅拉。基本上相对距离不同难以比较,整体感受而言与跟 蕾米亚对打时差不多。 太一闪避攻击,同时使劲跃起。 「哼!」 开打以来均维持优势的丝梅拉早已后跳拉开距离。一阵飞砂随后穿过她原本所在地点。 迅速舍弃有利战况,当机立断选择「撤退」的丝梅拉无疑是太一在此异世界所认识最强对手之一。 「要剥夺我的视觉吗?万一失明了怎么办?」 「说要瞄准要害的人没资格讲我。」 「一码归一码。」 「哪一码啊!?」 反驳屁话不需要谦让语。要抬杠就一起来。 无论如何,好歹提供了些许喘息空间。也给了太一恰好的机会。 太一刻意举剑向丝梅拉展示。凭她的反应,定能立刻察觉刀身的裂痕。 「……到目前为止是三成。」 「嗯……」 「接著,四成。」 没错,太一将强化调高至四成。且非平均强化,是舍弃其他效果并专注于速度的强化。 刚目睹太一举脚踹向地面,下一瞬间已贴近丝梅拉,并举起剑正要挥下。 「!?」 在这个瞬间,太一的速度已远超过丝梅拉。接著他忠实呈现缪菈所教导之基础中的基础招 式一斜砍。 或许还不及丝梅拉,不过缪菈亦为技巧相当高超的剑士。太一掺杂些许直接模仿缪菈技巧之要领而构成的剑术,绝对不是可以小看的程度。 这场模拟战开打以来,丝梅拉第一次摆起防御架式。 太一剎那改变强化的分配。 此时当然要用在强化力道上。 铿锵一声,双方的剑应声折断。 「好!」 「呃喔!?」 反应两极。 出击的太一。 以及受击的丝梅拉。 两人彼此拉开距离。 周围响起嘈杂声。 骑士们议论纷纷。 即便只是训练用的剑,丝梅拉的剑被打断可不是随便都看得到的光景,堪称异常状态。 周围各处陆续涌来情不自禁的惊呼声。 每一声都透露著不敢置信的心境。 「……伤脑筋,我的剑竟然被有裂痕的剑折断。」 「我早就知道跟你比剑术毫无胜算,必须逼你赤手空拳。」 「这样啊。」 太一毁掉丝梅拉手中武器的策略成功。 最开始的几秒钟便足够让太一体认到彼此剑技的差距,以及用剑比试毫无胜算的事实。 于是他认为将战局引导至自己擅长的空手对打,说不定能扭转情势。 至于引导手段,最简单的便是毁损彼此手里的武器。 太一想出这个办法并实践。 不用说,毁掉丝梅拉手里武器这种伟业,在遗国家没几个人办得到。全靠太一的魔力量与魔 法强度才能成功。 太一扔开断掉半截的剑,丝梅拉也跟著舍弃因为折断而变短的剑。 「有意思。不跟我拿剑比试,有这层理解并实际成真这黏值得嘉奖。」 「还好啦,只是出其不意而已,第二次就没效了。」 至此持剑对战的过程,太一尚未展现出于谒见厅披露的那股夸张的威力。最多只用了略低或 略高于丝梅拉的能力。 也就是说,这名战斗经历贫乏的少年将自身能力值平均提升至与丝梅拉匹敌,思考如何才能 以自身优势突破战局,最终成功毁损经验值遥胜于自己的丝梅拉手里的武器。 回想刚才速度猛然加快的那次交手,以超快速度挥动的剑又在途中明显变慢,看得出来那一瞬间有某种程度的切换。令人不得不读叹的是太一精准掌握切换时机的敏锐度,就算挥舞速度变 慢却依然准确击中丝梅拉的剑。 丝梅拉晓得对手的本领在自己之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暗藏在太一身体强化技能之下 的巧计超越丝梅拉的预期,故导致此结果。 方才那一手,自己彻底输了。丝梅拉不禁如此自嘲。 (唉……掉以轻心?真是愚蠢。眼睁睁看著武器被毁还找这么丢脸的藉口。) 老实承认是自己让人有机可乘吧。除此之.外,眼前的少年著实不简单。太一所说的第二次就没效乃是事实,但他还是妥善掌握了唯一一次的机会。 三成与四成。太一的速度在宣告四成的同时明显加快,想必这个数值象徵某种指标,他是透 过不同的数值大小来控管强化的程度。 丝梅拉身为剑士的直觉告诉她,太一控制自身能力的技巧无庸置疑。 既然如此,这场模拟战表面的目的已告达成。 只不过…… (这么难得才能遇到一个有本事挡下我全力攻击的对手,实在舍不得就此结束呢。) 丝梅拉战斗狂热者的一面占了上风。 她压低重心,摆起架式。 「我徒手战斗的功夫还不差,可别以为我只会靠武器。」 「我早就知道啦。弄断你一把剑就会造成影响的话,其他国家哪会怕你。」 「你听过我的事?」 「蕾米亚姐跟我说的。」 太一侧身,双脚微蹲。 空气如沉淀般在寂静之中累积压缩。 从树上飘落的叶片随风穿过两人之间。 紧绷的气氛让观众们手心冒汗。 彷佛可以听见某人吞咽嘴里蓄积之唾液的声音。 「差点忘了说,我会慢慢提升强化的程度,请多指教啰。」 「什么……?」 丝梅拉正想思索太一莫名的发言之用意的当头。 太一的身影晃动。 即使事出突然,丝梅拉依旧自在应对。浸染全身的本能抢先思绪,在思考之前身体早已开始 行动。 现场响起三道炸裂声。高速移动的两个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互撞。 随后,停住动作的太一与丝梅拉的手肘猛烈撞击,失去方向的动能随之爆发并传出一阵衡击。 两人站在原地互殴。 太一使出右直拳。 丝梅拉以上段踢回敬。 太一发动膝击。 丝梅拉便使出左勾拳。 招式被防御下来时发出的钝重响声足以让四周产生摇晃。远远凌驾一般用赤手空拳互殴的力 道,每次攻击产生的冲击力均有如以吨为单位重量的金属相撞。 两人每次把脚踏在地上便扬起漫天砂尘,连续高速移动让观众们眼花撩乱。 丝梅拉以为踢击就要命中,太一的身影却霎时变得模糊并消失。紧接著从丝梅拉背后使出突 刺,这回也同样以为能成功命中却只剩下残影? 距离两人这次交手地点约五公尺处,太一的旋踢与丝梅拉的脚刀激烈碰撞。 以为见到残像,实则不然。单纯因两人移动速度过快,观众们肉眼追不上,故导致那般错 觉。 目睹两人如此对战,观战者无一不呆若木鸡。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打斗啊……」 「简直是怪物……」 骑士兴宫廷魔术师喃喃自语。 「没想到这么厉害……」 「……我好像召唤了一个不得了的对象呢。」 「有什么关系?这么可靠挺好的啊。」 吉马尔等人目睹太一与堪称王国最强战士打得不相上下的能力,心生敬畏与信赖。 「强化四成只能打成平手……」 「……难以置信。」 「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凛等人则是讶异于竟有人类能引出太一四成魔力。 不仅如此。 「咕呜……!」 怎么听都像是丝梅拉的呜咽声。 定睛一看,丝梅拉握紧迎击太一的拳颈第一 次被弹开 「……提高了」 蕾米亚说道。 诚如蕾米亚所言,太一已将强化提升至四成五。 算起来只差了零点五。然而对丝梅拉而言,藉由自身技术与条件略胜一筹的对手打得势均力 敌的现在,零点五的提升实在不能大意。 之于此超能领域的比试,别说是零黏五,仅仅上升零点一或零点二便将形成极大的差距。 太一的转身后旋踢紧追而来,丝梅拉微倾上身躲开。到不久前都还能轻松闪避,这次的踢击 则逼近至仿佛能削掉丝梅拉些许浏海的程度。 「喝!」 利用左脚使出转身后旋踢带动躯干形成的离心力,太一顺势踢出右脚追击。 「啧!」 还来不及收回倾斜上半身的丝梅拉仍看穿这波攻击,举高左腕防御。 与至今不同境界的沉重声响爆出。 太一未收稳重心就出招了,力道肯定有限——尽管如此预测,这一击力依然将即时采取防御架式的丝梅拉逼退好几公尺。 左手臂发麻。估计短时间内就会消退,但在这之前却是毫无用武之地。就算要硬挡,充其量 也只能便成人肉沙包。 大大超越预期的伤害让丝梅拉皱起脸。就一眨跟的工夫,丝梅拉把视线移到受伤手臂上,但 太一也没有漏掉这一瞬间。 「……」 丝梅拉全身僵硬。 什么时候被太一绕到背后了? 情不自禁涌现的疑问很快又消失。 答案只有一个。 当然就是自己的注意力移到暂时无法使用之左臂上的瞬间。 感觉后颈被太一的手指触碰。 丝梅拉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被掌握住要害就只剩投降一个选项。 「嗯。我投降。彻底输了。」 听见投降宣言,太一收回手指。 太一往后退一步,丝梅拉转身与他面对面。 女将军低头望著太一。绝无看扁的意思。纯粹因为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 「抱歉我这样测试你,表现得很棒。」 「还好啦,正常都会想测试的。谁叫我怎么看都只是个小鬼。」 相较于周遭的成人,自己是名符其实的乳臭未乾。这点太一十分理解。 太一也被人说过他那乐观的性格全都写在脸上了。单凭对他的第一印象,就算不会受到信赖 也是很正常的。 「话说,我个人有个提议。」 「嗯?什么提议?」 「你要不要娶我为妻?假如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作妾也无妨。」 「噗!?」 「啥i?」 说这话的丝梅拉,脸上表情完全没变。 太一却被吓得有些狼狈。 凛与缪菈则惊讶得高喊。 「你完全符合我的理想对象条件。别看我这样,我是贡献型的而且薪水又高。自认是不错的 伴侣? 」 「你……你你在说什……」 突如其来的求婚。或许太一吓到话都说不好的模样令人不忍心,王国军队骑士团团长的帕索 斯出手相救。 顺带一提,方才诧异大喊的凛与缪菈依旧呆若木鸡。 「阁下难道忘了我多次忠告别好高骛远吗?您与那位少年胡说些什么呢?」 「我也是女人啊。对共度余生的对象抱持理想有错吗?」 「即便如此,非得比阁下强大才能获得认可的条件又如何?全国之内哪里找得到这样的人?」 (啊……那绝对是找不到的吧…… ) 听闻此语的人有九成抱持同样感想。 「这里不就有一个吗?我不介意年纪差距。老得慢是我家代代遗傅。」 「不是这个问题!人家的意愿最重要吧!?」 「孩子的话,我想生三个。」 「听人说话啦!!」 帕索斯的大吼获得众人点头附议。 第二十八话 王都观光 时间是正午过后。 结束与丝梅拉的对决,回到客房。房内的侍女过没多久便前来请示「参观王都的准备已完成,您意下如何?」 昨天夜里才提出要求,竞然隔天中午就跑完所有手续。 没有指定日期乃是考量到眼下立场颇受牵制,也怕影响其他行程,实际上何时去都可以。不过这手脚未免太快了。 但是好歹人家费心帮忙安排妥当,下午亦未排定行程。再者,若不现在出发就白白浪费了相关人员的准备时间。 太一告知侍女下午出发参观王都,并且补上凛与缪菈也会同行之资讯。蕾米亚似乎想待在房里悠哉享受阅读与研究,所以只有三个人参加。 用完中餐享受一杯库啡,接著冲澡洗掉与丝梅拉对战时流下的汗水。 来到指定地点,见到一辆由体格健壮的马拉动的马车,车夫则在旁待命。 「喔?道次的马车没有车顶耶。」 从阿兹拜亚搭乘来到王都的是车厢型的马车。 相对地,眼前这台马车并无车顶遮掩。 仔细一看才发现只是收叠起来了,类似敞篷车的设计。 设计与装饰相当豪华,可见这台也是专门给身分高贵之人搭乘用的车子。 「承蒙您的注意,确实没错。比如今日这般适合兜风的天气,便会采用这款车型并在收起车顶的状态下行走。假使遇上烈阳、强风、降雨等不甚舒适的天候,则会拉起车顶。」 担任车夫的中年男子行礼并说明。 白亮的衬衫之上套著衣摆长如燕尾服的格纹大衣,下半身则是西装裤与长靴,头上还戴了一顶丝绒礼帽。打扮十分称头。 照理有些过头的打扮,然其潇洒得体的举止与衣装非常相衬,两者相辅相成。 男子针对太一注意到的差异解说完毕后,毕恭毕敬行礼。 「抱歉还来不及自我介绍,我是今日担任车夫的路德里西。请多多指教。」 自我介绍的同时优雅行礼。 太一等人亦鞠躬回礼。 与男子聊了几句,听见两道脚步声往这头靠近。 「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 朝众人走来的是亚尔席娜,同一位侍女以半步之遥尾随在后。 「不会的,没等多久。」 太一表示这不成问题。 彼此以社交用语对答的同时,一行人搭上马车。 收到参观活动准备完成之消息时,便已被告知亚尔席娜主动接下王都导游的工作。 昨天刚决定由她担任一行人与丝梅拉的沟通窗口。 看来她的任务超越字面含义,更包括像这方面的协助,几乎等于接待职。 否则单凭观光王都的名义,哪能随便拉著贵为侯爵家千金的未婚少女到处跑呢? 正因为将三人视为重要人物,接待方才特意安排身分相应的人员负贵。 「那就出发吧。请发车。」 确认所有人都坐上马车,亚尔席娜向车夫发出指令。 马车缓缓起步,穿过城门来到镇上。 马车辗过石地板的喀哒喀哒声传进耳里。 和听来相当坚硬的音质成反比,实际上摇晃程度并不强烈。 尤其与来王都那赵相比。 太一开口说出这个疑问。 「您所提及的马车乃是长距离高速移动专用的马车。同样条件下,那已经是摇晃程度最低的车款。」 车夫态度恭谨地回答。 反之,目前太一等人乘坐的马车在低速或中速环境下的震动幅度极低,然而遇上紧急事故而被迫高速移动便会产生相当剧烈的摇晃。据说其难受程度远超过乘坐长距离高速移动用马车的感受。 专为客人提供前往目的地之安全与悠闲旅程而制造的马车,像现在这样以马儿正常步行的速度平缓前进才最舒适。 马车离开王城,直行于宽广道路。路上可见来往的马车以及身著奢华衣装并偕伴散步的男女。 「请问……这里是不是贵族街?」 凛向亚尔席娜请教,后者点头回答。 王都委内菲克斯座落在以东西部为较长的长方形国土上之最西侧,是座沿著海岸线建造的城镇。 据闻当初不惜耗费大量人力与时间调查并观测此地是否可能会遭受来自大海的灾害。判断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著手建盖王都。 王城位居委内菲克斯的中心,外围则是贵族与富商居住的上城区。 在上城区之中,住得离王城越近代表身分地位越高。每间宅邸的占地面积都大得惊人。 由内而外,屋主为伯爵、子爵、男爵……依序排列。 此外,诸如富商等未具爵位但仍被许可居住在上城区的人们,原则上视为与男爵同阶级。 亚尔席娜与路德里西也异口同声说上城区的状态舆平时无异。 多少能感受到因内乱而生的紧迫氛围,然对擅长装腔作势的贵族们而言,即便是敌对派系的家族,表面上还是能相亲相爱。 假使做出挑衅敌对势力之不体面的行为反有辱贵族名声。还会失去自方派系的信赖,同时因其不稳重而受敌方鄙视。 「在亚尔席娜小姐面前讲这个实在很抱歉,不过贵族真是相当难搞的一群人呢。」 「不必介意,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 亚尔席娜苦笑著回应太一的评语。 尽管这么说,一旦身处例如晚宴等贵族限寒的社交场合,亚尔席娜依旧能够虚与委蛇,一派亲切沉稳地与那些人对话。 或许这是自幼就已经格印在身体里的习性,源自高贵血脉的本能吧。亚尔席娜笑道。 贵族街没有太大的异状。纵有对立,任谁都不敢恣意行动。 一旦向敌对阵营发动攻击,等于给了对方正当理由。 类似「○○家主动袭击,等于是对我们宣战」这样。 如此一来,先出手的派系将丧失正当性,实际引发战火的家族亦将受其他派系成员冷眼对待。 不论内心想法,依著算计行事才是贵族安身立命的处世之道。 况且在街上引发戦端,城镇势将通受损害。内战结束后国髋依然不变,而振兴类记城镇需要耗费相当的资源与心力。 思及此,无论哪一方都不想在自家门口惹事生非。 因此贵族街最是和平。 另一方面,呈现与平时大相径庭之状态的则是下城区。 马车穿过上城匾道路,来到连接下城区的关卡。紧闭的格状铁栅门明确把这两个区域分割开来。 基于预防犯罪的观点,身分高贵者聚集的区域当然不该让人任意进出。 亚尔席娜摊开事前准备好的羊皮纸给驻守关卡的骑士查看。 那是王城资任部门发行的正式文书,明记下城区几个地点为主的马车游览活动内容。 参加游览成贝名单则列载太一、凛、缪菈以及担任向导之亚尔席娜的名字。 骑士读完羊皮纸所写内容便下达指示。 不久之后,栅门随著铁与石头摩擦的声响缓缓升起。 「请继绩通行。」 「谢谢。辛苦了。」 亚尔席娜以贵族式的礼仪应对骑士的敬礼。马车继绩前进。 「呼~果然还是挺冷清的嘛。」 这条路上不像昨天经过的地方,好歹可见稀疏人影。只是相较于路面的宽阔仍显得凄凉。 昨天经过的那条路恐怕依旧死气沉沉。亚尔席娜补充道。 由于此路乃是一直线连通王城至王都正门的主要干道, 所以较多人来往。 假如换成阿兹拜亚,必能见到露天摊位随处林立,居民或隶属当地的冒险者就著各种目的穿梭于大小店铺之间的景象。 而眼前只有零落几个摊子营业,盖在自有地上的商店则有半数紧闭门窗,拒绝来客。 「平时总是挤得水泄不通,需要大喊疏通才能让马车通过。如今只因为不寻常事态才变成这个样子……」 亚尔席娜黯然地说。 这也无可厚非。王都现在面临的可是代表国家的南大势力互相对峙的情况。 在百姓的普遍认知当中,贵族即有如天上人。 如今那些人展开了斗争。对普通人而言就像在看众神相互较劲,这么说也不夸张。 太一请马车暂停,告知「我去闲聊几句」便走向附近的一个摊子。 顾摊的是名中年女性,摊上贩卖某种烧烤的肉串。 「阿姨,给我五支。」 点餐同时递出现金。 「好,等等喔。」 老板执起为了不要太凉而再度加热过的五支串烧,将其浸入盛装酱汁的壶中。 接著用叶片包起来,连同找零一并交给太一。 「阿姨,这里不是王都大道吗?怎么都没人?」 太一边问边从包装内取出一支串烧享用。 肉的滋味与甜咸酱汁十分搭调,好吃。 「嗯,是啊。因为贵族大人们在闹不愉快嘛。只有那样还无所谓,大家都怕死巡逻的骑士大人了。」 「害怕骑士?」 阿姨脸上写著「可不是吗」并点头,她前倾上身靠近太一低声说。 「每个人眼神都凶巴巴的。大家都怕没事被找碴,所以不敢出门。」 「……原来是道样。」 配置于王城的骑士均为皇家直属。 再追根究柢一些,王国骑士是国家赐给具备相符之战斗能力与人格之士兵的一种称号。骑士称号代表的不仅是荣誉,更附带了许多特权,身份可说非比寻常。 身为王国骑士的人们,若被分派至贵族家庭,视同为直属上司之贵族的一员,派系亦随之不同。 以此为前提,当骑士们在执行任务期间遇上不同派系的骑士,气氛自然不会太好。 难以靠近的氛围当然也会对周遭产生影响。目睹杀气腾腾场面的市民们,无一不想明哲保身便躲了起来。 这种心态的确不难理解。骑士象徵的是一股普通百姓不可违逆的力量。 就太一个人经验,在原本世界的时候,远远看到外貌凶狠的大哥走来,也想尽量避开并且不敢与他对上眼。 没有人喜欢没事找罪受。 「也不是每位骑士大人都这样啦,有些还是跟平常一样。可是事情都演变成这样了,大家在意的还是那些行事粗暴的骑士大人们。」 「这样啊?还真是难为你们呢。」 「就是说啊。你能跟贵族一起搭马车大概不会有事。还是要小心别被骑士大人给盯上啦。」「我会的。多谢。」 如此回答顾摊的阿姨,太一回到马车上。 于马车坐定的太一递出包在叶片里的串烧。 「谢谢,你事情办完了?」 「嗯。没事了,可以发车。」 「明白了。请出发吧。」 随著亚尔席娜的指令,马车动了起来。 凛礼仪甚佳地咬下肉块咀嚼。 口味朴实、称不上是一道料理的垃圾食物总是特别美味。 来到异世界之后,不可小看摊位卖的食物已成了太一与凛的共同认知,也是到镇上散步时的一大乐趣。 缪菈亦仿效凛的吃法,在享用串烧的同时小心不让嘴角沾到酱汁。 尽管冻与缪菈均为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却以生死一线间的冒险者为职。无论好坏,本来是不需要特别注重礼仪的。 即便缪菈习惯有外人在场时即不让情绪流露于言表,凛与太一依然能够猜到几分。 或许是被几个人的模样刺激了食欲。 「那么我也……」 亚尔席娜伸手正想取用的当头。 「小姐千万不可,直接啃食不成体统。」 不幸遭受侍女阻止。 「有什么关系嘛。这种东西就是要直接啃才好吃啊。」 「或许是那样没错,但还是不行。小的可以默许您吃点心,好歹请您使用盘子与叉子。」 「哪来这些东西呀?」 亚尔席娜死盯著侍女,后者似乎不受动摇。 大概与侍女交情不错吧,太一等人饶富兴致地望著亚尔席娜难得如此不拘谨地说话,侍女则自顾自地伸手到园裙口袋捞个不停。 最后翻出来的是点缀些许装饰的盘子与银叉。 「你身上怎么会有……而且,那么小的口袋怎么装得下?j 很明显地,侍女身上的围裙口袋纯粹用来装装小东西,不是塞得进盘子的尺寸。她递出来的盘子也很明显比口袋要大。 「不过是女仆的基本素养。」 「那种素养,我听都没听过……」 面对故作疲惫模样叹息的亚尔席娜,侍女自顾自地补充「盘子很乾净,请放心使用。」 不对。不是那样。 不是那个问题。 亚尔席娜只是发出呻吟,连吐嘈的力气都没有。被拆下烤肉串的肉搭配绝妙摆盘,盛在盘子上被推到她眼前。 目睹添在盘边的香草叶让亚尔席娜加倍无力。 现在不需要你这种贴心服务啦。 「很久之前我就觉得了。」 「是。您请说?」 望著阻止别人却随后直接吃起串烧的侍女而涌现难以释怀的情绪,亚尔席娜继续说。 「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有时候还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承蒙褒奖,万分惶恐。」 「你怎么听成褒奖的!?!」 「毕竟小姐总是很为下属著想。」 「真方便的解释啊!」 亚尔席娜禁不住连语气也变得激动了。 随后发现自己的失态,朝太一等人的方向瞄了一眼,接著双手捣脸低下头。貌似非常不好意思。 侍女目睹自家主子此等反应而稍稍握拳做出胜利姿势。 (这家伙是故意的啊。) 太一观察主仆两人的交流,得出此结论。 方才呈现的关系八成是她们平时、普通的相处方式。说不定是为了让拘谨严肃的亚尔席娜适时放松的用意。 只有侍女本人才晓得是否是单纯想看亚尔席娜可爱反应,才会刻意捉弄她。 亚尔席娜展现意外面貌的期间,马车仍在继续前进。 太一等人并未特别指定目的地。 只想悠哉欣赏王都风光。 「那样的话,我想推荐几个地点。 」因为亚尔席娜这么说,便将行程交给她决定。 趁著移动的时间,太一等人向亚尔席娜詾问导致内乱的缘由。 国王派与亲王派互生嫌隙的情况始于约三十年前。 据说起初只是微乎其微的意见相左。 考虑到国家需要维持运作,双方讨论彼此能够妥协的方案,勉强推动政策。 单就政治层面而言,这样的情况并无不妥。 全部照著国王的想法决定就会变成独裁政治。为避免发展到此等地步,先王一向热心听取贵族们提出的反对意见。 既然国王非独断行事,还有沟通空间。尽管有所歧异,亲王派仍未有激烈反弹。 即便是乍听纯属找碴的反论, 先王也还是认真审视,寻找可取之处。 而对立情况逐渐浮出台面则是在二十年前。 在国家订出加强与他国交流之政策方针之后。 于此之前并非全无交流。贸易、知识与技术交流、皇家之间的交际均长年有之。 先王想要进一步加强这些关系。 回想起来,反抗热度就是从那时候逐渐升高的呢。亚尔席娜如此回想著。 同一时期,先王正式将政权禅让给吉马尔。 吉马尔执政的基本态度便是承袭先王的意志。 先王提出与他国联手创造辉煌历史的方针更是吉马尔自幼的强烈憧憬,构思许多比先王时期更加强固的政策。 以日本的观念来说就类似国际化。在其他势力的反弹声浪渐高的情况下,吉马尔仍尽力统合并投入执政。 接著状况发生了。 吉马尔提出派遣宫廷魔术师驻访他国的这个政策终究无法获得亲王派认同。 国王派耐心游说,亲王派则顽强抗议该政策严重损害国家利益。 诚如艾利斯廷魔法王国之名号所示,国内宫廷魔术师的素质乃是世界第一 。 并非艾利斯廷自卖自夸,而是连他国都多少带著嫉妒大为赞赏,可谓世界公认的事实。 理所当然地,这个政策并不是要免费提供相关技术与力量。 宫廷魔术师可谓艾利斯廷维系国体的最强战备,派遣至他国的交换价值亦不在话下。这点吉马尔也相当瞭解,对要外派宫廷魔术师的国家设定极高的报偿门槛。 即便如此仍无法打动亲王派。甚至加强了他们的反弹。 势力与国王派不相上下、几乎没有差距的亲王派,彼此都不是好对付的,并且与亲王派开战后造成的伤害,最终还是得由国王派收拾残局。这点对亲王派而言应该也相同,然而亲王派依旧强硬贯彻反对立场。 于是政治开始停滞不前。 发现有所嫌隙之时,彼此的乖离已到达无法共同治理国家的程度。 目前不过是勉强维持最后一丝平衡,没人料得到何时会断裂。 这就是皇宫如今的真实状态。 由于内容属最高机密,太一便委托艾莉帮忙截断声波。 这番谈话声仅回荡于马车座位之间,连车夫都听不见。 期间马车继续前进,已到达第一个目的地。 王都有一条横跨全境的河川。 河道宽约两百公尺。水源可以追溯至阿兹亚北方高山,是艾利斯廷国内最长的河川。 不用说,刻意将王都建在河道两边为的就是水源与下水道系统。 就此地气候条件,河道不会枯竭,因此王都的天然资源相当丰厚。 马车就停在这条河川的堤坡上,能够将某座桥全收进视野的地点。 两端建盖凯旋门造型的坚固大门吊著桥体,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吊桥。 「哇~这真壮观。」 「能让你们开心就好。我自己也很喜欢这座桥。」 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亚尔席娜站在一旁笑得满足。为自己喜欢的东西获得太一等人的评价而感到开心。 同时提供桥墩作用的门由大石块堆叠而成,最上排的石头外围更雕刻出一整圈形成门顶花边的图样。 顶端还有一尊形似双足飞龙的雕像。据称是将整块岩石先运到门上面,原地雕刻而成。 桥面部分用来预防失足的栅栏亦不失美观,整座桥合起来就是一件艺术品。 「这条河上有好几座吊桥,不过这里被评为当中最漂亮的一座。」 亚尔席娜表示与其他几座一样,这座桥仍持续提供人车往来等日常使用。 也不难理解此处被评为最漂亮的理由。所见样貌宏伟美丽,堪与现代几个外国观光名胜相匹敌。 假如放在现代,晚上大概还会点灯吧。凛愣愣地想。 灯具在这个世界属于奢侈品,也没有见过任何能制造指向性光线的灯。 就算利用魔术恐怕还是很难办到。 盖得这么漂亮,没能同时享受夜景实在可惜。 一行人尽情观赏了一段时间,搭上马车前往下一个地点。 其实还想多欣赏一会,不过马车前往下个地点需要过桥,一行人也还算能接受。 在马车上欣赏到的风景又是一绝。 一边在桥面上移动所看到的景象比起眺望整体时更能让人感受到亚尔席娜所解说,此桥从桥面、栅栏等细节至全体的建造都经过相当精密的计算。 太一毫无可以点评堪称艺术领域之美景的素养。单就一个普通人的眼光也能察觉这是一个 「好东西」并沉浸在透遇作品与历史巨匠对话的感受之中。 马车彻底通过吊桥,继续朝街区前进。 太一在这段路上与众人分享买串烧时听到的内容。 转达居民们对巡逻骑士的暴戾之气感到恐慌的心境。 拿太一的描述与自身持有的情报对照后很快认知到实态的亚尔席娜不禁叹息。 说到底全因国家高层内部对立且向外波及而造成的结果。 骑士的职责就类似日本警察的角色,维持治安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更因具备解决案件之权责,骑士大多都擅长察言观色。 因此不必参与,从自己所属组织的高层或直属上司身边蔓延的气氛便可察知一二。 骑士们原则上效忠于隶靥之皇家暨各贵族家庭。所以在遭遇敌对派系人士时很难压抑内心奔腾的情绪。 执行任务时夹带私情的行为不值得称赞,只不过骑士也是人,况且一旦开战就必须参与的心理准备也导致有别于他人之心境。 「现在这样难道真的……没有能做的?」 凛自言自语。 随便一问就能获得城内街道失去活力的答案,没理由想不通。 说到底,无法改善的瓶颈究竟为何? 「没办法,编制内的王国骑士可是有两万名之多。要想通告并监督所有人员确实执行只会消耗难以计数的成本。」 平时鲜少发言的缪菈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实情如此。政府很早便掌握事态并即刻采取行动,全面通告执勤时不可夹带私怨。 然而既无威胁恫吓,亦无伤害无辜民众之情事,就不违反军法。 再者,人的情绪终究无法控管。 尽管未对百姓采取触犯军法的行为,不时还是会发生骑士与骑士或者士兵与士兵之间的争执。 普通人打架已经够危险了,换成具备战斗能力的士兵与骑士,危险程度更是再明显不过。 百姓们如何能不感到恐惧? 「话又说回来,国家又管制不了下属的情绪。严格执行下去就会变成堂堂大国的国防部竟然因故对士兵洗脑的丑闻。」 纯粹是个人见解就是了。缪菈补上这句做结。 与其针对派系斗争催生的每个小问题采取对策,不如直接截断腐败的源头。 正因有了这个机会,太一等人才被召集到王都来。 「总之分出胜负就可以了吧?」 太一说。 这份判断与结局的正当性自有后世人评判。 虽因出类拔萃之力量而受到重用,本质上还是从外部招聘而来的佣兵。 当代权力人士选择「终结」且需要太一的能力。 太一的资任仅限于要求报酬的周时付出相应的努力。 无论如何,这种状况要是一直持续下去对国家是百害而无一利。有必要找一个施力点,切断这 条束缚国家的锁练。 几个人如是讨论著,接著的目的地进入视野。 「好惊人……真是雄伟……」 一行人视线前方是一栋巨大的建筑物。 镇坐在宽广腹地的正中央。 由上往下看大概会像一个磨掉边角的正方形。各边角位置均立起塔楼。一座顶著圆形屋顶的大塔楼建造于建筑物顶端的中央,吊在塔楼上段的大钟反射阳光而闪耀。 「各位眼前那栋就是雷加教的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分部,圣爱丝兰特教堂。」 或许会超越贵族大豪邸的惊人规模。 巨大得吓人,同时点缀著相当精致的细部装饰,外観充满彷佛全力向観看者传达讯息的震撼力 雷加教。 道个世界规模最大的宗教。虽然还存在著其他小规模宗教,雷加教仍以其天差地远的规模独大,估计世上有文化的地方就有雷加教的踪迹。 这个宗教没有指定膜拜的神祇。 教诲归纳起来就是以实现古早某位实际存在之少女的生活方式为核心理念。 少女的名字是蕾西雅。 生于贫困农村的贫困家庭,日日为了存活而努力。 少女的内心充满了温柔与博爱。尽管自己很穷,见到有困难的人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某个因当年秋收惨淡而粮食匮乏的冬天夜里,她收留了一个受饥饿所苦的旅人,并将那天自己唯一的一餐与旅人分享。此外还有更多类似的例子,少女一生极尽牺牲与施舍。 村人们在得知少女如此行径之后,开始每次遇到困苦的时候就去求助于少女。 明知自己的困苦亦代表了住在同个村子内之蕾西雅的痛苦。 即便如此,她没有舍弃博爱的心,不断牺牲自己。 最后她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人,身无一物,衷心祈祷著世上众人未来的幸福,虚弱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女孩直到死前都还在祈祷他人幸福的模样总算让村人们醒悟。 村人们涌起必须将少女曾经存在的故事,无论弱肉强食的世界如何无情依然能够维持如此善良体贴的信念,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使命感。 这就是雷加教的起源。 据传最初信徒们直接以少女的名字奉为宗教名。只是蕾西雅这个名字经历误植或者表记法演变的缘故,最后变成了雷加。 实际上蕾西雅这个名号本失传多年,最近才透过挖掘出的古老文献,判读出其上记载之起源少女名为蕾西雅,才重新获得正名。 就算是个历史十分悠久的宗教,近年亦有一派人士主张既已发现正确的名字,理应该修正雷加教的名称。另一派表达反对的人士则认为雷加教的名号已普及至全世界,不该任意更改。那当中其实包含了许多复杂的角力,不过现在暂且不谈。 对信徒的训诫方面,归纳起来就是赋予他人无私的爱。 从教会那领到的救济品象徵蕾西雅的遗志。因此获得施舍或恩惠者应当将所受之恩回报给他人,藉此宣扬博爱的信念。 雷加教的善行从不限制于自家信徒,而是扩大到所有贫困的非教徒。 而且似乎相当真诚地实行。 眼前敎堂腹地一角恰好正在发放救济品,举凡贫困者、因社会情势而无力购得足够粮食的人 获得施舍。 「哇~宗教真的很有影响力呢。」 相信就能获得救赎。尽管没有入教,对于将其理念视为自己的救赎并化为内心支柱的人们而言,信仰本身依然有存在的必要。 在日本,抱持特定信仰者的比例并不高。这在国际上是相当稀罕的状况。隔海的不少国家甚至明令定有国教* 尽管对宗敎没有兴趣,但太一仍觉得这样的光景相当感人。 无条件的施舍。单论此等行为肯定是有褒有贬,考虑到将来,太一也觉得给人鱼吃不如教人钓鱼。 但对他人抱持同理心的信念,甚至秉持信念采取实际行动的态度值得学习。太一有此感想。 「毕竟现在很多商店都没营业呢。很现实的问题,感觉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吃。」 「正是如此。虽然国家已经针对不敢开店的商家提供由国家采购商品并负责贩卖的胀务……长久下来也不是办法。」 亚尔席娜说得很有道理。那不是可以长久维持的办法。调派大量人手去执行这项政策,还需要另行方案补足执行成本造成的损失。 曾经听过「想著还撑得住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救了」的说法。 应当在更之前,想著「可以轻松解决」的时候便迅速解决问题。 领取救济品的民众当中,贫困者一边激动表达感谢一边离开队伍。 其他人则露出十分感恩的灿烂笑容道谢。 整体比例来算……十人当中约有七至八人踏入教会。 「他们是要去捐款。把本来用来买东西的钱当作接受救济品的代价,改支付给教会。」 教会从未要求支付代偿,都是居民们自愿捐款。 看来雷加教在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境内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顺便问一下,像我这种既不是雷加教信徒,今后也没打算入教的人也可以进去吗」 太一故意这样问。 讲解了那么多还刻意如此表达,若听者有心搞不好会被谴责为亵渍之发言。 然而亚尔席娜却以笑容回应。 「当然可以。雷加教不否定更不拒绝这样的人。非雷加教信徒者同样也是我们雷加教赋予无私之爱的对象。」 「这样喔……」 亚尔席娜的语气相当坚定。 此时太一突然察觉某个异状。 刚刚亚尔席娜是不是说了「我们雷加教」? 尔席娜从太一等人的反应猜到他们的心思,点头并主动回答。 「我从年幼时期便以雷加教信徒的身分持续修行。目前则被赋予超越其分的大主教头衔。」身为大家贵族的千金,且得世界最大宗教的高阶祭司之头衔。 雷加教的阶级依序分为教皇、枢机、大主教、主教、司祭、助祭。 亚尔席娜的位阶落在比较靠近顶端的大主教层级。显示她相当有才能。 就在一行人闲聊的当头。 「亚尔席娜小姐。」 附近突然冒出招呼声。 转向那头一看,一位穿著颇为豪华之法衣,目测四、五十岁的男性朝著一行人鞠躬行礼。 「贸然打扰当惶恐。亚尔席娜小姐及小姐的客人们。」 男性说话语调非常柔和,完全不会让听者产生压迫感的声音。 感觉得出来男性的地位颇高,却刻意调整成不容易让听者感到退避三舍的语气。 「您好,佐丹姆主教。怎么了吗?」 亚尔席娜转过身回应。 「其实……」 据佐丹姆所言,领取救济品的民众当中有几位信徒认出了亚尔席娜。 尽管佐丹姆已告诚过亚尔席娜今日并非以大主教,而是以侯爵家千金的身分来访,不可过分要求。但是期待亚尔席娜赐句的信徒越来越多。 望向救济站,发现有不少人正观察著这头。 「真的耶,好多人往道边看?」 「距离还挺远的呢,真亏他们能发现?」 又不像太一能用魔法强化视力,照理说这距离根本连五官都看不清楚才对。 亚尔席娜所穿的服装最多只能判断出贵族阶级之千金小姐的身分,不太可能确定是谁。 即便如此,信徒们还是发现亚尔席娜这点最让人讶异。 「嗯~当面听闻大主教的金句应该是很特别的体验吧。」 来自雷加教大主教亚尔席娜的赐句,太一还不是很能体会这对一般信徒究竟代表多大的意义。理智判断应该多少有其份量。 听闻太一的猜测,佐丹姆笑著否定「并不全是那样。」 「不是吗?」 「嗯。对信徒们而言,大主教的赐句确实有无可替代的价值,但是呢……」 「主教!那个……!」 亚尔席娜试图打断佐丹姆的话,却默默被侍女迅速制止。 「虽然这并非教会公定的称号,也不代表任何阶级,但委内菲克斯的信徒们都将亚尔席娜小姐尊称为『圣女』并且甚是仰慕。」 「圣女吗?」 「是的。对住在王都的信徒们而言,能见上亚尔席娜小姐一面的价值遥胜于大主教的赐句。」 「原来如此。」 太一听懂了。 并非教会认可的阶级或称号,换句话说就是信徒们自己开始这么称呼的。或许亚尔席娜与那些人之间曾经有过一些故事,才让他们替她取了「圣女」这个名号。 「请、请您别再提那个称呼了……修行不足如我,实在担不起……」 亚尔席娜困扰似地别开视线。 可惜佐丹姆不是好对付的。 「起头的又不是我,我也没办法……」 亚尔席娜无言以对,只能轻缓地叹息。随后像是重振了精神,挺身望向前方。 「……总而言之,很遗憾无法配合。今日我身负代表侯爵家招待后方几位的责任。」 佐丹姆早知道亚尔席娜会坚持这个答案。遗憾似地叹口气,很快恢复柔和的表情。 「这也无可奈何。相信众信徒跟我一样都早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亚尔席娜不是以大主教的身分拜访教会。倘使如此,肯定能一眼认出身穿大主教法衣的她。见她未著法衣的当下就该瞭解。只是从信徒们的感受而言,亚尔席娜这回受到派遣,从远行迎接太一等人开始便长时间缺席宗教场合。 于是久违目睹身影便期待听到她的声音。显示信徒们有多么爱戴亚尔席娜。 「……没关系吧?」 「咦?」 太一的发言让亚尔席娜诧异回头。 「一下子的话无所谓,你们说对吧?」 太一眨眼示意,接收到讯息的凛与缪菈亦点头附议。 同时冻带著微笑,缪菈则是拨著头发并望向他处。 「喔喔!万分感谢。大家会很开心的。」 亚尔席娜逦在思索如何回应,佐丹姆已抢得先机。 基本上一派善良爷爷的模样,实际性格或许真是如此,不过还是有此顽强的一面。 就这方面而言,才女亚尔席娜还有很多可以学习。 拿你们没办法。亚尔席娜笑著低声说。 「我是主要负责招的人,真的不能久留唷?」 「已经如此勉强你,绝不敢给你多添麻烦?」 顺从佐丹姆的手势,亚尔席娜走了几步又停住,动作轻巧地转过身。 「感谢各位的宽容。」 亚尔席娜深深弯下腰。 太一等人留在原地,远远眺望亚尔席娜与信徒们交流的光景。 意外发现原来教会免费教导孩童们防身术的事情。 雷加教的核心教义乃是对他人的博爱。 但不代表不需要慰劳自己,更不代表不该具备自爱的精神。 绝对不可忘记对生活较为贫乏之他人的博爱精神,以及并非夺取、崇尚施舍的信念。当然还是以自身的富足为前提,将维持生活需求以外的多余资源分享出去才是最理想的形式。 这点或许是从蕾西雅无止尽奉献自身至一无所有的经验而得到之教训。蕾西雅的善行确实非常崇高,但盲目仿效的话,别说他人,连在天上守护万民的蕾西雅都不会感到欣慰。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并不是靠著正直与信念就能生存。尽管行得端坐得正,某天突然毫无道理地承受暴力至体无完虏的寒例所在多有。 因此至少该具备足以保护自己的最低需求之手段。利用自身的力量,多少排除生活中可能降临的灾难亦不失为自爱之教义的实践。 做为实践的一环,教会便开始提供可用于防身的徒手武术课程。 而孩童们的教师竞然是亚尔席娜。 太一远远观察正在替孩子们示范简单武打动作的亚尔席娜。 其步法之稳健显示出她自小持绩锻炼而来的熟练度。行云流水的动作绝非一蹴可及。 那也是她出生在侯爵家,同时又以神职人员的身分日日不懈怠修行而得的成果。 最后连太一等人也加入防身术训练。 在现任冒险者太一等人眼里,说到底依旧是藉由防身术暨其衍生之武术锻炼自己的亚尔席娜使出的动作,在爆发力、细腻程度甚至俐落度方面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一行人有时与亚尔席娜搭档示范对打动作,有时担任孩童们的练习对象。 原定行程剩下一个地点没能观光到。不过太一等人与孩童们打闹嬉戏也感到非常愉快舒畅,这个选择也不差。 此外还偷偷发现缪菈很喜欢小孩子。一行人陪练直到日落时分,驻留王都第二天的午后就在这般充实的时光中渡过。 ◇◆◇◆◇◆◇◆ 谒见国王。与艾利斯廷最强战士的决斗,预料外的求婚。参观王都。得知内乱的原因,瞭解王都内冷清光景的缘由,亚尔席娜其实是具头衔的神职人员。与孩子们一起进行以训练为名的玩乐并大受疗愈。 昨天与前天过得非充实。 眼下映照在太一双瞳里的是早已放弃计算欣赏次数的异世界朝阳。 遥想那个赖床天赋点满满,甚至一度认真想过将来要跟棉被结婚,来到异世界后依然故我的太一,如此早起实在很不正常。 这里是王城塔楼,从顶端屋篇上欣赏的景色无比美妙。眺望宽广土地,找不到几栋高度能与脚下城堡相匹敌的建筑物。壮阔美景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眼前,澄澈的空气也提供了无须望远镜就 能远望的视野。 「召唤。艾莉安尔。」 身形小巧的精灵少女在风与光的聚集处现身。 「早安,太一。」 「早。」 风之精灵轻飘飘地落在靠屋檐而坐的太一膝头。 「有什么事呢?」 「没有。看到漂亮的景色,想找艾莉一起欣赏。」 「哎呀,你找我约会呢。」 「对喔,确实很像。」 清晨微凉的风朝太阳方向流动。 「有烦恼?」 「啊?嗯…算吧。」 艾莉仔细观察太一的表情。 「我能提供意见的事情? 」 「只有艾莉能提供意见的事情。」 「这样啊……包在我身上!一千年可不是白活的唷!」 艾莉自傲似地挺胸宣示。要说她胸前没料也是有一点。但认为有料又会忍不住想问「在哪里?」。不过当然不敢问出口,后果很可怕。 「……精灵算是生物吗? 」 「天晓得」 真随便的回答。 「话说,你上次不是说你三千岁?」 「是吗?我哪记得那么多啊」 一千跟三千都一样啦,艾莉强辩道。 实在是有够随便的回答。 平心而论,对于没有寿命概念的精灵而言,累积度过的时间难免长到难以计数。跨 越数千年时光所得到之资讯董的规模大得超乎想像。人类的大脑会自动筛选并遗忘没必要的情报。或许精灵也有这种性能。 「所以你在烦恼什么?」 太一从昨天发生的事情当中拣选两个重点。 为逼出米格尔而请艾莉施放的风魔法。 与丝梅拉的模拟战当中,就连威吓也不使用魔法。 这两点就是让太一睡不著觉的原因。实在太过在意,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而来自将军的求婚奇袭也占了一点功劳。 「魔法威力太强了。」 「喔,嗯。我知道你总在最后关头放弃使用。」 「以人类为对手太致命了。」 「我们的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为了威力不足而烦恼的魔术师恐怕遍地皆是,实在不好意思说出为了太强大而烦懂这种话。而且只要学会调节就能解决。再者还有比这更简便的手段,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去在乎对手的生死。那样一来就不必为了调节威力而费神,仅需考虑如何节省魔力消耗。 思及此,太一不禁哀叹。那只会是普通魔术师的选项。假如太一也能选就没必要如此烦脑了。 倘使处于非用不可的环境,太一不会犹豫。一旦对手换成了人类,无法调节的魔法就成了杀人武器。将所有怀著敌意或加害目的的敌人全数歼灭这种粗暴手段,还是希望可以留到最后紧要关头,逼不得已时才用。 照理这是太一必须认真面对并矿研的问题。遗憾的是他与艾莉的默契稍嫌不足,只能相当粗略地决定要传输多少魔力。强化自己的时候明明就能自由以百分之五为单位调节,这让太一颇为怨怼。 之前只是暂以迩没习愤为由而放置不处理。 「搞不懂问题到底在哪啊……」 以傅轮为目的聚集魔力的掌控程度,太一相当有自信。然而太一还不曾传输到自己以外的第三者身上。 艾莉则表示自己确实收到魔力的感受。 「完全没有结论~」 艾莉落落大方地锐。 「就是啊。」 太一也毫不在乎似地回应。 虽然认真烦恼到睡不著,倒也没有那么钻牛角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办到,现在而言也不是完全没有对策。 假使缵牛角尖就能解决,早不需要费心至此。 「总之先去问问师傅啰。」 太一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师傅?蕾米亚?」 「是呀? 」 如是说著,一边将艾莉安放到手臂上。 「蕾米亚姐真的是个好老师。」 本来去找蕾米亚解惑才是最佳选择。这点太一很清楚。只是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太一非常确定清晨这个时间点,蕾米亚不可能醒著。 把找蕾米亚商量的事排进待办事项。至于其他有机会在这时段找到的对象…… 「凛,也凛前辈教我。」 从一般人不敢随便跳的高度纵身一跃,太一轻松著地,从阳台回到城堡内。有办法跳上去,没道理下不来。 在城内朝客房前进。太一来时仅直直穿过一条走廊,不可能会迷路。第一次误走了反方向而差点迷路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 途中与一位女仆擦身而过时目睹对方僵直的反应。心里感到疑惑,立刻想起就是实体化的艾莉还在身上的缘故。幸好太一的召唤术师身分在城内已是人尽皆知,没什么好隐瞒。于是他迅速拋开这番思绪。 胡乱思考一阵子,总算回到客房。 「奇怪?凛到哪里去了?」 太一环视整个客厅,没有发现冻的踪影。一行人居住的客房包含四间附卫浴的个人房以及这个客厅,非常豪华。一行人在王都确实受到很好的待遇。 稍早离开客房的时候,凛就已经起床了。「你难得这么早起耶」、「我去屋顶吹吹风」当时两人还这样打过招呼。凛醒著这个事实无庸置疑。 「又睡回去了吗?不,她绝不可能睡回笼觉。」 「她会在哪里呢~?」 太一一边与艾莉话,未做任何预想地拉开脱衣间的门。因为前往厕所之前必须先通过脱衣间。 「咦?」 毫无防备的声调在太一的耳膜内振动。 感觉到屎意所以找厕所。不过顺应生理现象而行动的太一却撞上相当不得了的光景。 「……」 「……」 身上只穿内衣的凛正在擦拭垂下的湿头发,大概刚冲完晨澡吧。的确是个娇艳欲滴的美女。脱衣间内的湿度升高,凛脸颊些许泛红的模样散发女人味。 最惊人的是。 由于凛方才基于下意识转身,目前是全身正对著太一。 男人这种生物极其单纯,假使对象换成缪菈或蕾米亚也能造成相当程度的震撼。只是眼前光景具备的威力恐怕又大了几倍。理由简单明瞭,因为对象是凛。 迟迟无法动弹的雨人显现这场冲击的巨大规模。 我绝对不是想偷窥。我不是故意的……脑中闪过各式各样的宣言,然而每到嘴边,太一就意识到那都只会化为尴尬的藉口。 「我说你们啊……太一赶快关门,凛也赶快遮一下啦。」 在艾莉如此无奈发言之前,偷窥犯太一以及被吃豆腐的被害者凛都没能动上一根指头。 下一秒,冻慌张背过身子并拿浴巾包住身体,以及太一仓皇关上门的动作迅速俐落得像是个中好手。 太一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接著缓缓走到房内一块未铺设绒毛地毯的石地板,默默坐下。 以跪坐的姿势。 以此惩罚偷窥狂行径算是相当轻,只不过太一热到烧坏的大脑想不出别的选项。 艾莉窃笑著投来的眼光让人难受的心情,以及今后可能受艾莉嘲弄的痛苦也都应该欣然承受。 之后鉴于凛就著复杂少女心所言「假如你看了毫无反应我会更难过」,以及嫌犯短时间就以正座自惩并真诚反省的态度,以无罪赦免结案。 而且凛察觉自已内心有一部份并不感到生气。很难清楚说明的感受。摆明受到性骚扰却没想像中在意,连受害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脱衣间的门可以锁,只是一时大意忘记。凛犯下平时绝对不会犯的错误,而太一偏偏在道种时机闯了进来才导致那番尴尬光景。说起来,太一本该先敲门。不过计较起来可就没完没了。反正太一也主动自我惩罚。 之后见面就要脸红的日子可能会持续一阵子吧。 自作自受,共犯共业。 结果太一没能倾诉烦恼,只获得了好运色鬼的成就。 第八章 前哨战 第二十九话 王都防卫战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设有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等五种爵位。 贵族的爵位阶级依各国风情而有所不同,不过其他国家采取的形式大致上与艾利斯廷雷同。依据不同国家规定,甚至可能基于辉煌功绩而受封公爵头衔,只是在艾利斯廷倒是绝对不会发生这个状况。 在艾利斯廷国内,能够藉由战功或社会贡献而获颁的爵位最高只到侯爵。 公爵的身分十分特殊,故其财产也是远胜于侯爵以下的贵族家庭。杜托耶海姆公爵家名下的这栋别墅亦为佐证。 难以置信的奢华。腹地广阔。就算说是主宅也没人会怀疑。 规模超过一般伯爵家主宅。据闻公爵家在别处还有一栋同等级的别墅,可以想像其财力之非比寻常。 若以侯爵的经济能力而论,假设将主宅建造成杜托耶海姆家的等级,再多一栋别墅已是极限,而且还是等级相当低的别墅。 聚集万人憧憬与妒忌的对象,就是公爵家。 从王都搭乘马车,两天路程到达此村庄。前述的宏伟别墅就盖在村里。规模等同于阿兹拜亚的村庄将近一半土地都是别墅的腹地。周围筑起高墙的别墅戒备森严。 此等规模之别墅中的某个宽广会议室。有四位侯爵坐于房内的圆桌边。 装潢略显严肃的室内响起怒吼。 「尼根侯爵!谁准你擅自行事了!?」 「就是说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一般的怒吼声,而是来自人口高达两千万的国家当中极其少数人具备资格的大贵族之长,侯爵。这些人的斥责绝不可等闲视之。 而承受怒吼的人同样也是贵族。或者该说,正因他是贵族才能承受得起。 只是阶级相同并不代表地位相同。 受到逼问的尼根侯爵本人挂著冷酷的笑容,淡漠凝视著出声责备自己的两个男人。 这场喧闹已维持一段时间。丝毫未曾停歇的斥责,对上无意辩解或说明的尼根。 「何必这么激动呢。」 语气平静的一句话就收服了激烈骚动的气氛。 「失礼了,阿兹托侯爵。但是他这样胡来是不该被允许的。」 在场贵族当中年纪最轻的马切塞·阿兹托抚著金色发丝,端正的五官露出笑意。 那副模样加倍刺激了大骂尼根的两个男人的怒气。 男人额头冒出青筋,正想开口之时。 阿兹托的视线投向房内某处。 「杜托耶海姆公爵。您说该怎么解决才好?」 阿兹托站起身鞠躬行礼,接著转身对向站在窗边的中年男子。 杜托耶海姆至今未发一语地望著窗外,听闻呼唤才缓缓回头。 单片圆眼镜后方的眼神蕴含强烈意志,就连出声呼唤他的阿兹托都几乎要被震慑住。而公爵的表情相当平静。 因为有人喊他,所以才回过头。 仅仅如此而已,却产生了压倒性的存在感。 几位侯爵聚集的场合,杜托耶海姆公爵依然全身散发霸者的气势。在场的侯爵们只认识一人身上有著与他相似的气场。 正是统率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国王,吉马尔·艾利斯廷。 也是杜托耶海姆的亲生哥哥。 或许可以说正因为是国王的弟弟,所以遗传了同样的霸气。 还必须说如此强大的存在感仍需要超越想像的钻研与经验营造。 王者的气场。究竟需要多少努力与才能始得到达那般境界?完全无法想像。 「尼根侯爵。」 「是!」 推测杜托耶海姆的心境相当平和。 高坐侯爵之位,势必少不了与公爵接触的机会。 透过那些交流,已经能透过表情、声调、说话的抑扬顿挫得知他的情绪如何。更应该说这是有必要知道的一环。 一旦惹他不开心,未来恐怕只剩下毁灭一途。此乃延续家族必须的技能。 即便清楚公爵现下的情绪,阿兹托依然感觉自己一度动弹不得,因为他被震慑住了。 「你们认为什么之于贵族才是最重要的?钱?名誉?还是地位?」 杜托耶海姆步伐缓慢,刻意以一小段距离绕著圆桌走,最后停在尼根侯爵面前,直直凝视著他。 「那些确实都很重要,这我不否认。贵族需要讲究门面。更要以家族名誉为傲。还要明白自己守护并扩张祖先代代建立起来之地位的使命。」 「」 逼近眼前的气势让尼根得用上贵族身分培养而来的所有定力才能勉强佯装平静。 杜托耶海姆接著悠然拔出佩在腰间的剑、剑刃水平划过尼根眼前。 刘海几根发丝悄然飞舞,落到地面。额头稍微被划开,一抹血滑下。早在杜托耶海姆拔剑的瞬间就晓得会遭遇这种事。尼根凭藉钢铁般的自制力,奋力压下几乎要从胸口迸出的哀号。 「但是呢…那不过是贵族做为贵族所需的一小部分。」 杜托耶海姆把剑收回剑鞘。 喀、喀,房内只剩他鞋跟敲击地板的声响。 「身为贵族,最重要的便是一举手一投足都不忘信念与觉悟。拔剑更是其中之最。贵族的剑只能在坚定信念与不让步之觉悟下才能出鞘。而一旦出鞘必要见血。因此不可随意拔剑。尼根侯爵,这道理你懂吗?」 「那是当然」 杜托耶海姆在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双臂在胸前交抱,闭目思考。 沉重的空气支配著全场。 「若是有相应的觉悟便无妨。我准许你的提议。去吧。」 「遵命!」 像被禁锢了千年才获得释放。尼根以表面上极其冷静,内心混沌不堪的状态离开房间。 房内依旧飘散著严肃的空气。 方才使劲责备尼根的两人似乎已无心多言。 身为盟主的杜托耶海姆都应允了,他的意志不可推翻。 「杜托耶海姆公爵,您认为尼根侯爵能有什么成果?」 「与同等规模的军队打成平手就够好了。此外若是能取得任何异世界少女的情报便有功劳。我会奖赏他。」 面对阿兹托的疑问,公爵如是回答。 在内政管理与自有领地经营方面,尼根的表现相当优异。然而做为一个将领的才能却极其平凡。 尼根本人似乎亦抱持著相同的自觉。而这回他擅自行事,徵募士兵且做好出战准备后才向杜托耶海姆要求出战许可。 独断独行,堪比藐视上级命令的行为。倘使涉及国家军事,肯定要受军法重罚。 除特殊理由外,审议均由军法会议主导 尼根行径如此恶劣,杜托耶海姆为何不计较,甚至允许他出战? 「不用想那么多。我早知道他暗中在做打仗的准备。我还用很自然的方式将情报泄漏给国王派。尼根届时要对付的就是做好万全准备的丝梅拉。」 多么可怕的人面对残酷超乎自己预期的杜托耶海姆,阿兹托不禁全身战栗。想必不只他一个人有此感受。 杜托耶海姆似乎打算就此画下句点。但阿兹托希望他愿意多谈一会儿。因为公爵方才所说的内容,有点让阿兹托十分介怀。 「杜托耶海姆公爵,恕我斗胆问一句。」 「你要问什么?」 「公爵方才提到少女。但是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的是一对少年与少女。少年不被视为目标的理由为何?」 「哼,你挺机灵的。」 杜托耶海姆愉悦似地笑,看来他相当中意阿兹托提出此疑问背后的细心。 「那只鬣狗对少年很执著。是鬣狗让我下定决心开启这场战局,所以我卖他一个面子。而且鬣狗应该能除掉少年,一举两得。」 利用任何有帮助的人事物,不择手段达成目的。把一切看作棋子,再怎么重要依旧无情对待。 杜托耶海姆就是这样的人。 ◇◆◇◆◇◆◇◆ 位居骑士团顶点的帕索斯·法库鲁,全身穿著银色盔甲的健壮身影就是这男人的招牌形象。白发与脸上的皱纹显见其年华老去,但是锻炼得精实的身体仍足以应付第一线的战斗。肩披缀有金色刺绣之深绿色长袍的宫廷魔术师长贝拉·拉芙玛,容貌看起来是位年轻女性。 她立足的领域乃是天赋再优秀也必须要靠一番努力才能到达。没人估算得出她钻研得究竟有多透彻。 实力在王国军队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两个人,持续沐浴在坐于正对面之上司沉默的视线之下。 「帕索斯、骑士团现况如何?」 「是。随时可动员上阵的骑士常备三千。其余六千名轮班待命与休假」 「嗯、没啥不同的。」 「间谍待续调查中。虽然经常聚集,目前尚无明显动作。」 「好。宫廷魔术师这边又如何?」 「目前有三百名随时可出动。其余五百人与骑士团同样轮班待命与休假。」 「嗯。」 场合是三天一次的军方干部定期会议,且是太一等人来到王城之后的第一次开会。近期以来大多以确认现况为主体,并无特殊议案。与亲王派的大小争执情况仍不减,只是大多在双方未受严重损伤的情况下撤退,目前情势都算稳定。 丝梅拉随时藏著国王派准备的好牌,眼下也还不到出牌的时机。 因为吉马尔要求在最恰当时机出牌。当然还要以不会落后于情势为前提,因此情报收集最是不可掉以轻心,并且让手下时常维持可出击的状态。 丝梅拉下令通告全体士兵以迎击为基本方针,这亦不失为某种程度的情报战。明知军中藏著间谍,可是也没有傻到刻意让他掌握细节。 仅限吉马尔国王暨其心腹掌握的情报,绝不可大意泄漏。所以此事只能告诉吉马尔或丝梅拉允许的对象。 骑士与宫廷魔术师部分人员做好随时能够出战准备的安排,当然也没让间谍知晓。 也只有像丝梅拉这样具备出众领导力之人才能严密整合手下士兵,下达的命令直到最底层均有相当的管束力。不过丝梅拉放下身段,亲自向所有队长阶级之部属耐心说明战术的努力也颇具功效。 「机会难得,就让间谍再逍遥一阵子吧。」 「也好。不过依杜托耶海姆公爵的才识,恐怕已经察觉到了。」 「彼此彼此,我们还不是马上就发现间谍了?」 「互相蒙骗的情况都在意料之中。对手也不简单,只要能尽量让曝光的时机往后延就够。」「多亏加紧重新编制,才有这样的效益。」 「就是啊。大家都这么懂事,让我轻松很多。」 「不过那晚真是要人命。」 「限时冲刺呢。」 贝拉与帕索斯露出疲惫的表情。仅仅一个晩上的时间,要将人员高达数千??的骑士团以及需要准备时间的宫廷魔术师重新编制并分割出可随时动员的队伍。 只有这样还不算困难,不能被间谍发现这个但书才让人费尽心思。 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让人头痛。幸好部下全是菁英,才能一起达成这桩堪称伟业的任务。 「话说回来,阁下。」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丝梅拉双脚跨到桌上,手臂于后脑交叉。这是只有她才有资格做出来的动作。 「您对那位少年的求婚是认真的吗?」 「啥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丝梅拉回答的语气极度没兴致。帕索斯则非常习惯地无视对方不配合的反应。 「这可是关乎阁下与那位少年的人生大事呢。」 「认真的啊。否则谁会在御前比试的场合讲那种话啊?」 「原来真的不是开玩笑……」 帕索斯的遣词引得丝梅拉不悦。 「有什么意见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收到果断表达意见的指令,帕索斯投出直球。 「假使那位少年没有那能力,阁下还会跟他求婚吗?」 「当然不会啊。」 「我也是这么想。」 「你想表达什么?」 丝梅拉锐利的眼神刺向帕索斯。换成一般人早被吓坏,但帕索斯习以为常。 「那位少年只是偶然被选上且好运获得那股力量。阁下感兴趣的不是少年本身的人品或其他,就只有那股力量。」 略显严厉的批判。贝拉则是识相地保持沉默。 丝梅拉反问帕索斯。 「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得不解释成只要有强大力量,对像是谁都可以。」 「这我不否认。」 「阁下……」 目睹帕索斯无法认同的态度,丝梅拉紧接著补充,揭开帕索斯的误会。 「听说太一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有能力,是在遭遇黑曜马袭击的当头被高明的冒险者所救,之后又拜师蕾米亚。幸运得让人不敢相信。」 确实如此,太一十分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 「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他,或许得不到这么多恩惠。」 「」 「技术高超但是运气差还是会死是这个世界的准则,而太一来这里区区数个月的现在就被视为国宝。况且当事人从来没把这个当作目标努力过。除了强大能力之外,性格上能够获得伙伴们深厚的信赖、强运以及适时的协助。你不觉得非常优秀吗?」 听闻超乎想像的优越评价,帕索斯不禁感到头晕目眩。要是让当事人听见这些,他恐怕会不自在得全身发痒吧。 「我明白目前所得情报还不足以导出这番评价。但你也不是不能了解,找再多藉口或理由,女人终归喜欢强壮的男人。」 「我无法反驳。」 丝梅拉的话让帕索斯如此自嘲著。 「若能排除所有立场问题,连我都愿意把孙女嫁给他。」 「帕索斯大人的孙女不是才九岁吗?」 「是啊。那有什么?再过三、四年就会长成一个绝世美女。」 重点是这个吗?总觉得论述主旨产生了偏差。 「她确实很惹人怜爱呢。说到这个,帕索斯大人昨天不也说了太一的意愿也很重要?」 「嗯!?他在妄想我家孙女吗?」 「您问过了吗?帕索斯大人既然认为太一的意愿很重要,可是他连您有孙女都不晓得呢。」「嗯……」 受到如此有条理的质疑,帕索斯燃起的热诚急速萎缩。 虽然一手统领全国多达两万名的骑士,一旦遇上与最爱孙女有关的事情,好像就会突然失了冷静。 丝梅拉打趣似地笑。 「帕索斯,记得先问太一对少女有没有兴趣喔。」 「让你们见笑了不过,说的也是呢。我会考虑的。」 三,四年后,太一约十八至十九岁,帕索斯的孙女则是十二或十三岁。就日本法律而言仍属违法,但在这个世界已算是适婚年龄。虽然属于早婚,依旧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不会感到诧异的年龄组合。实际在艾利斯廷国内进行普查,肯定能抓出一大把在这个年龄层结婚的男女。 贝拉忽然想起似地说。 「对了,阁下,关于异世界 出身的两人没有杀过人的事情,您决定如何应对?」 「嗯」 「这件事也得仔细想想才行呢。」 「没错。听说他们原本住的国家相当忌讳杀人的行为。即便对方是穷凶恶极的罪犯也一样。是个除了正当防卫以外,绝对不允许杀人的国家」 「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战争呢。」 帕索斯喃喃道。 不能随便杀人。 拥有信念确实是好事,比起对杀人毫无感慨的人还要好得多。然而眼下可是战火喧天的时刻。只是敌方与自己同属一国家,考虑到战后可预期的国力弱化,说实在也不愿意无谓大开杀戒。 然而谁都清楚没有哪一场胜利背后不伴随牺牲。必要时恐怕还得歼灭整个敌方部队。以保护自军为最优先时,很有可能顾不了敌方士兵的性命。 太一等人的背景恐将在战场变成我方的严重弱点。 「只能随他们去了,没必要勉强他们杀人,也不用特地说由我们来杀就可以了。原则上保持现在的状态即可。」 「好的。我明白了。」 假使对象换成徵募百姓而来的士兵,丝梅拉不会如此纵容。只因为太一等人的力量之强大。就算手下留情依旧不影响剥夺敌方战力的效果。 「太一那小子的程度大家都见识过了,那么凛呢?」 当时只见证到太一的力量。关于凛则仅掌握到她是四属魔术师以及魔术相当厉害的情报。厉害的话自然是无可挑剔,不过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厉害,若有指标来做特定程度的推测就更好了。 「那还用说。」贝拉一边解释并点头。 「请试想太一有多厉害,凛也差不多是那样。」 贝拉的表情掺杂了无奈与敬畏。 「毕竟就能力而言,据闻与蕾米亚小姐相去不远。就连蕾米亚也说不用多久,凛就能凌驾她。」 享誉全国的魔术研究家蕾米亚,名声在国内无人不知。她不仅魔术研发能力一枝独秀、身为魔术师的技巧更是一流。那样的人才,想要把她收在麾下的组织用双手手指也数不完。 「跟蕾米亚相去不远?」 「是的。据蕾米亚所言,目前机率为十战三败。不过两个月前蕾米亚完全没有会输的迹象呢。成长速度确实惊人。」 「后生可畏。」 帕索斯深深威慨。 「贝拉。你敢说你打得赢蕾米亚吗?」 「……肯定输。要算胜率,大不了三成到四成。」 「是吗…我也没有把握自己能赢。」 蕾米亚被誉为「落叶魔术师」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个人当然也都听过此期间围绕在她身上的各种野史传说。 「阁下也没把握?」 「有些东西要实际打过才晓得,但是粗略推估,十次大概能骗到两、三次的胜利吧。」 就综合战斗能力而言,丝梅拉与蕾米亚之间并无多大差距。不过丝梅拉的速度连太一都差点无法掌握。与魔术师对峙,速度理应形成优势。逼得对方没有办法施展魔术的策略或许有效。 「假设在战场上遇到蕾米亚站在敌对立场,你们会怎么办?」 「立刻逃走。」 「下令立刻撤退是唯一解。」 三人霎时沉默互望,接著一起露出会心笑容。 「跟我一样,要有相当程度的觉悟才能与蕾米亚那种等级的魔术师对峙。风险与成本都太高了。」 其实蕾米亚是人海战术可能奏效的对手。 只是大家都得做好硬吃几波蕾米亚等级之广范围魔术的心理准备,或者抢得先机并执行适当策略亦属可行。指挥工作可以交给副官处理,不过避免流弹伤害的应对方式也让人头大。几乎让人不忍心去细算必须做出多大程度的牺牲。 「总而言之,凛的能力直逼蕾米亚。」 「我个人认为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了。」 「你讲得好听……实际上是相当恐怖的事情耶?」 负责统率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所有宫廷魔术师的贝拉,实力自然也是出类拔萃。世界上肯定没多少人的排名能比她高。 首先,像贝拉这种等级的魔术师已经极度稀有,即便把三大国的宫廷魔术师长摆在一起较量,贝拉无疑独占鳖头。 相对于此,可见蕾米亚的条件本来就是规格外。 那么在贝拉眼里被视为与蕾米亚平分秋色的凛也是一样。 「反正现在跟我们一伙,等有机会时再来验证就好了。」 丝梅拉继续说道。 「就我个人而言,实在很同情不得不与蕾米亚、凛以及太一对抗的杜托耶海姆公爵。」 王国的正规军队、加上两名蕾米亚等级的魔术师、超越人类物理限制的太一,全都是足以让人丧失战意的对手。 「有足够空间做好准备的前提下,凛光靠一击就能夷平方圆一百公尺。」 「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景像啊。」 「因为好像是事实嘛。」 「实力这么恐怖还要不杀生,挺困难的呢。」 「嗯。这对我们来说也是考验。」 如何预设使用太一与凛这对鬼牌之时机的策略,包括作战指挥与战局推演等等,许多要素都将受到考验。 「在战场上不可能不杀人,你们放弃吧。」直接这样下令或许简单,但恐怕就要背负无法获得他们协助的风险。 他们的加入带来的好处大到让人甘愿承受这番考验。 就在几人的谈话恰好告一段落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来。」 「打扰了。」 身穿盔甲的士兵进房,以标准动作敬礼。 「情报部队回报,已经掌握到反叛军整顿军备的行踪。根据观察,敌兵数量约在一千上下。」 「终于来了。」 身材高挑的女将军猛然起身,座椅喀咚一声被推开。 「立刻向陛下报告。另外派人通知异世界的少年,还要召集其他主要成员。」 「遵命!」 望著士兵离开房间后,接著把视线轮流投向站在两侧的骑士团以及宫廷魔术师总长。 「帕索斯。」 「在。我立刻安排两千名兵力准备上阵,其他人执行二级警戒。」 「贝拉。」 「是。待命的魔术师全数准备出击,其他人则配合骑士团行动。」 「很好,去办把。」 两人同时向丝梅拉敬礼,接著离开战情室。 独处的丝梅拉思索了几秒,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嘴边。 (奇怪了。只有一千?) 亲王派能够动用的最大兵力远不止这些。为何就这点数量? (是某个愚蠢贵族耐不住性子?还是某种策略……?) 若为前者便是手到擒来,用数量压制即可。倘为后者则需要进一步探讨。这种时候,有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做为手握数万兵权的领导者,丝梅拉必须对部下的性命负责。 (……总之先行动。终究不是能够无视的数量。) 放任一千名士兵恣意妄为,一天内就能把王都搞得满目疮痍。 阻止敌军侵入都市的使命不变。 丝梅拉迈出步伐,前往紧急时的集合场所。她的心思已转而专注在战术上,走了几分钟便到达目的地。 ◇◆◇◆◇◆◇◆ 休息时突然受到召集的太一等人前来参与军事作战会议。两天前蕾米亚预告的参与实战宣言已然实现。 听起来,蕾米亚所说的两天后本是军方的预判,没想到敌军真的准 时来犯。 敌军人数约一千,明天就会逼近至从王都正面大门肉眼可见的距离。届时会直接出兵迎击。会上还讨论了多方面的细节,不过太一认为最关乎自己的就是这条情报。 眼下最想确认的事项则是太一他们是否有必要出动。 无论军方决定要他们上阵或是观战,太一都会配合。虽然很有诚意帮忙,也不想强出风头而给军方添麻烦。 对战争一窍不通的太一,稍微深入一点的事情就毫无概念。只是很单纯地认为遭受攻击的时候,不就应该防守吗? 不过依旧有必要好好思考。似乎还有其他需要伤脑筋的事情。 「相当有可能是声东击西。」 「不排除还有另外一支部队担任主力的可能性。」 贝拉与帕索斯讨论著。 「同时进攻多个地点的机会不大。我方侦查兵遍布王都与周遭,并未观察到其他可疑的动向。倘使还有其他部队,最有可能的就是躲在千人部队的后方,不过……总之要是那样的话,只要派出增援就能抵挡。」 丝梅拉接著说下去。 根据配置在王都所有方位之情报员的回报,也没有在其他方向发现敌方部队的踪迹。 利用魔术进行隐匿行动的可能性则被蕾米亚坚持的「没有魔术可以让两位数以上的人类变成隐形人」之论点驳回。蕾米亚追加补充道,所谓隐匿魔术乃是光属性魔法——就是特有属魔术师才能操纵。而艾利斯廷境内并无具备此属性的施术者。 虽有人提出亲王派徵募到某位至今一直隐瞒身分之光属性魔导师的可能性,结论还是可能性相当低。考量到国家对特有属魔术师的重视乃至光属性的特徵等等细节,隐瞒魔导师身分没有任何好处。 那就像面前摆著面额十亿元的支票,告诉这张支票属于你而你偏要亲手烧掉它的行为。即便怀疑此事的真实性,也不可能因为不敢相信就把支票烧掉。等确定支票造假再烧也不迟,万一是真的就能得到十亿元的巨款。确定是空欢喜一场的时候难免失望,但也没有损失。 最差的情况就是没有损失,好一点的结果就是一辈子当个有钱人,并且拥有国家赋予的权利与名声。这就是特有属魔术师之于这个世界的价值。平心而论,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当事人舍弃这个价值。 关于敌方手里握有光属性魔导师的可能性,太一与凛之外的人均抱持相同见解。 要怎么假设都假设不完,也没有战术可以完美无瑕涵盖所有可能性。必须从可能性较低的开始逐一排除,丝梅拉如是解说。 「敌队士兵会不会所有人都是普通百姓,这点蛮让人介意的。」 吉马尔低声说道。 根据回报,敌军全员均未佩带武器装备。 假设敌方出兵是为了侵入王都,所有人赤手空拳的用意难以理解。 一度讨论过「或许所有人技术高超,故意藏匿武器以诱使我方轻敌。」的可能性,然而明知要攻击王都却没考虑对付负责防守之骑士与宫廷魔术师的手段,这样反而更不自然。 国王派与亲王派的势力对比仍维持前几天所说的状态。表现特别突出的士兵为极少数,基本上素质平均。出自同一国家的相同军事系统,此乃理所当然。 即便是官拜骑士或宫廷魔术师的菁英,以不充分装备面对同样厉害的敌人,依旧毫无胜算。或许也可以说基于同样想法才会想到抱著同归于尽的觉悟诱骗对手放松戒备,只不过根据回报,敌方进军的步伐相当参差不齐且整体迟缓,感觉就像未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也看不出假装普通人的迹象。 越讨论越像是有勇无谋之冲动作为。这就是本次敌军行动最让吉马尔为首的军事首脑阵营最烦恼的地方。 思考陷入混沌只会导致时间的浪费。在这个时间平等流动的世界,决断的推迟就是丧失先机。假如这就是对手的目的,那么他们已经可以举杯祝贺了。不过还是要有善用优势的能力,否则争取这点时间毫无用处。 站在距离苦思不得其解之有力人士们数步之遥的后方观察的太一,转头问向身旁的凛。 「你觉得亲王派到底想干啥?」 「嗯……总觉得是有什么目的」 无关紧要的回答。看来就连凛也摸不透战争。 「搞不好什么都没想呢。」 同样站在凛身旁的缪菈喃喃说道。单纯到不行的解答,但很有可能是正解。 也就是说这次的军队不过是牺牲打,纯粹用来耗费我方的时间与资源。虽然有点牵强,结论而言,仅需专注于第一线表现的太一等人倒是不必考虑那么多。 「假如换成太一你会怎么做?」 「如果对手是魔物,就我自己一个人上场,用艾莉的魔法打飞敌人。」 「那也要对手真是魔物啰……」 眼下要面对的不是太一能够毫无挂念打飞的对象。 「如果不让他们靠近呢?」 轻巧地拍著翅膀的艾莉如是说。 「不让他们靠近?」 缪菈用同样的问题反问。 「嗯。」 「怎么做?」 「这个嘛撕裂大地之类的。」 「类似用风刃切开?」 「对,类似。」 直接以办得到为前提的一问一答,乍听相当超现实的内容,不过太一与艾莉本就无法以常识论。 「之后会很难收拾耶。」 「那种事靠气势解决就可以了!」 艾莉双手握拳「哼!」地示威。模样相当可爱,可惜很多事情单靠气势不能解决。 「嗯,就这么办吧。」 无预警地传来另一股声音。原来是蕾米亚。在场有力人士们的视线也随此发言集中到这头。「什么?当真吗?」 「可以避免近距离战斗嘛,而且没啥损失。反正目前也没其他好办法。」 「好像有道理。」 闲聊之间胡诌的玩笑竟然受到采纳,太一目瞪口呆。艾莉则在旁笑得花枝乱颤。 「吉马尔陛下、丝梅拉将军,两位意下如何?」 「挺不错的啊。陛下,我赞成蕾米亚的意见。」 「无妨。既然你们都认为有效就去办吧。细节你们一起讨论即可。」 「遵命!」 丝梅拉单膝跪地受命,其他军团首脑们亦跟著效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迅速谈定细节。 「就是这样。你们几个也要参与作战。」 「形成近距离战斗的可能性降低,骑士人数可以安排少一点。」 「那就多安排一些宫廷魔术师,预备远距离对峙吧。」 很快地已经开始讨论战术。看来他们并非开玩笑。太一只得认命。 最终决定由一千名骑士与四百名宫廷魔术师组成先遣部队,另外安排骑士一千与宫廷魔术师两百做为预备军。据说攻城战需要守城方的三倍兵力,而敌方攻城军队仅千人,战力差距可说颇大。 行动时间订于今晚。估计足够构筑阵营,做好明日迎敌的准备。敌方全是百姓组成的部队,即便得知我方行动而想更改路线,想必无法轻易办到。 相对地,国王军这头全是受过精良训练的正规军队。不仅指挥系统或统率力方面,说得夸张一点,恐怕一举手一投足都在不同等级。以民兵与身经百战之骑士及宫廷魔术师的战力差距,敌方即便出了妙招,最多只能把这个差距变小。 作战会议当晚就要动身,太一等人则在主阵待命。 接著平安迎接了黎明。 「发现敌方部队!距离三千!」 正门上方,站在高台使用眺远工具侦查状况之士兵的报告传进阵营里。 「总算是来了。」 「本次由贝拉负责阵前指挥,丝梅拉与帕索斯则留守王城以备不时之需。阵地战不需要所有指挥官参与,更何况这场战斗预期上本为贝拉之下阶级的将领率兵就能解决。不用说,这全是因为已有特殊战斗人员的关系。 「太一,就有劳你了。」 「知道啰。」 如此无所谓的态度。若非晓得太一的实力,势必会心生忧虑。 实际上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大家都十分明白他??的实力。 太一蹬地跃起如鸟儿轻巧飞舞、轻轻松松在王城外墙上落地,足见其脚力。这对他来说不过是桩小事。 太一看见远方的黑色团块,估计距离约有三公里。强化视力后仔细观察,确定是由大量人数所构成。 「就是那个吧。」 不要让那些人靠近。太一的使命就这么简单。其他就留给国家去烦恼。 此时,太一感觉身后有人落地,结果回头发现自己对上贝拉的脸。 「机会难得,我就在这里见习。」 「可以唷。」 太一拉回视线,加强思绪,准备降下撕裂大地的风刃。全长一公里左右就够了吧。 「总之先来个七成吧?」 蓄积魔力并召唤艾莉。不够的话多来几次即可。将蓄积完成的魔力交给艾莉。 「那我出招啰。」 「麻烦你。」 「嗯。」 艾莉拍拍翅膀再将右手举到脸旁。 经过一小段的沉默,是在思考施法地点吗?于此期间,千人军队仍持续逼近。 「嘿咻!」 艾莉挥舞右臂。 一瞬间的停顿。 随后爆出沙尘与轰隆声,大地龟裂。 「!」 在旁看戏的贝拉不禁屏息。如此规模的魔术她只见过几次。除了仪式,还得由十几名宫廷魔术师藉由魔法阵施展的战略级魔术。记忆中需要半天的施法时间。 待沙尘散去,只见地面开出一个宽十几公尺,长八百公尺的巨大裂缝。 喔~切得真漂亮。贝拉不可置信似地盯著如是说的太一。 嘴上说只用七成却展现如此威力。说能一举击溃城堡恐怕也不是办不到。 贝拉甩甩头重整思绪。现在可没空惊讶。 「让我见识到了很棒的东西呢。」 凭著地位与经验,让她还能抑制住内心的惊愕。贝拉转过身,纵身离开外墙顶端。 太一本想问她刚刚那招还行吗?是否足以达成隔绝敌军的目的?不过要是有意见,贝拉应该会直接说出来才是。 根据指示,接下来的作战都由军方进行,有需要才会喊太一出手。既然都来了就在这边看戏吧。这么想著的太一便在外墙边缘坐下,准备视察敌我双方的动向。 ◇◆◇◆◇◆◇◆ 眼前的光景让尼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举打裂几百公尺大地的力量就落在距离自家军队前方一公里处。 他立刻停止进军,观察状况。 派遗侦查兵前往查看后,得知裂缝长度至少五百公尺,宽度则有十数公尺。 雷霆万钧的一击。这一定是传说能操纵精灵的异世界少年所为。 对方有此惊人的能力,我方岂不是毫无胜算? 尼根不禁感到退缩。亲眼目睹如此强大的力量,是人都会有此反应。 「无须挂虑,尼根侯爵。」 一名高挑男子从尼根身后靠近。一边抚著仪须,于尼根身旁站定。 「伊尼米库」 来著瞥了一眼尼根,随后望向正前方。 视线落在兵力达四位数的自军。 「如果他们打算解决我们,早就会直接打在我们头上。」 「这是什么意思?」 尼根用一副吓坏的模样企求伊尼米库的指点。 「除非射程不够,否则肯定有特定理由,故意不打中我军。」 「是、是吗?说的也是!」 「肯定是这样。继续前进太危险了,直接让他们见识见识吧。」 「哼!胆敢阻挠我等称霸,等著瞧吧!」 尼根意气风发似地往前踏了两步。 伊尼米库只是冷眼看著。 两千名士兵则在目睹那番毁灭性光景后便不再有动作。 ◇◆◇◆◇◆◇◆ 熟悉的伙伴们也聚集到太一据守观望的地点。不需多作解释,当然就是凛、蕾米亚与缪菈三个人。 这回一行人均属待命组,没人找就是百无聊赖的状态。 不过依然有必要做好应战准备,同时仔细观察战况。 做为战争的门外汉,太一与凛并不认为有办法摸透战况,不过有看总比没看来得好。 敌军正处于待命状态,在太一的攻击之后便没有进军的迹象。 另一方面,由贝拉率领的王国军队同样按兵不动。两军隔著地面的大裂缝,以三公里的距离相互对峙。 「还是没动静耶。」 「就是啊。」 来来回回已经好几分钟。 本以为很快会见到双方开战或者其中一方主动袭击景象的太一与凛,面对眼前的胶著状态感到有些摸不著头绪。 「算是战术之一吗?」 「彼此在等对方先出手的意思?」 「大概吧。」 缪菈亦非精通于军事指挥。尽管要她使用自己的战斗力还能够拿出优秀的战果,不过眼前这般军队与军队的战术并非一介冒险者所必须之能力。即便被徵募为佣兵参战,也不外乎以所收到之指示为基准,尽力发挥甚至突破自身实力可及之程度。办不到军队之中需要的整体合作。 「贝拉采取的是后发先至的战术。」 蕾米亚如是替三人说明。 「后发先至?」 「没错,首先居于守势,看对方出什么招。接著后来居上,逼对手退回防守,藉此取得主导权的一种战术。」 「?」 听了蕾米亚的说明,太一仍旧一头雾水,不过至少能明白是一种战术。而且听起来感觉相当困难。太一也凭著这股念头直接询问蕾米亚。对方亦点头附议确实不容易。 「成功的困难度就有如一次就在森林中找出唯一目标的树木。虽为个人与团体领域均能使用的战术,实际成效自然会随著执行者本身的能力而不同。」 贝拉身为宫廷魔术师总长在防卫方针下的指挥能力据传可与丝梅拉匹敌。顺带一提,攻击方针下之指挥能力最为优秀的则是帕索斯。至于丝梅拉自然是两种能力兼具。 贝拉拟定的作战方针就是配合对方的招式展开迎击,撑到敌军战线崩溃再一举反击。 简单来说基本作战方针便是如此。更进以步地说,实际出手时还需要在各式各样的阵型、时机、应变招式的反击手段等领域上选择行动主轴。 预估最终局势再反向推演至现在,更预测了多种操作模式。对追随她的士兵们而言,恐怕没比这更可靠的领导。 据信贝拉的年龄还不到三十岁。年纪轻轻便被任命为艾利斯廷王国军队两位最高统帅之一,足以证明其实力之坚强。 「如果对方一直不行动,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可能采取全面攻击,一口气击溃敌军。不过对方特地跑来这里打仗却只是按兵不动,照理来说并不划算。」 时间拖得越长,防守只会越来越稳固,还提供守 方更多准备时间来应对攻方的招式。 「……奇怪?」 凛从眼角捕捉到一道闪光。 她接著将视线投向敌军,另外三人也做出和凛一样的动作。 映入眼帘的是火炎箭、凝聚在一起的大水球、扭曲空间而聚集的风暴以及石头形成的无数细针。 「是魔术!」 「是千人一起执行的远距离攻击!?」 众多魔术效果在远方的千人军队上空停顿了几秒,紧接著以高速飞往这头。 无数的魔术迸裂在一行人脚下的我军阵列之中。 每一发魔术的威力仅在初级至中级威力,然其数量不可小觑。 「不必慌张!」 「正常应对就行了,没什么好怕的!」 四处传出喝令声。 骑士们冷静地接下一发又一发的魔术,宫廷魔术师们则架起结界反弹魔术。 看起来他们对付如此等级的魔术确实是易如反掌,绝大多数的人均顺利解除逼近眼前的魔术。不过目前已见数名受害者。一口气发射数量如此庞大的魔术,终究还是能打入死角。 「蕾米亚姐。」 「绝对有问题。」 正式晋升为骑士者,具备可使出初级至中级魔术之能力并不希罕。 甚至可以说不会魔术的人根本没办法当上骑士。就连当冒险者都必须会使用魔术,可见这是多么基本的条件。 一般而言,魔术射程最远顶多到一百公尺。普通的战斗中,有这点距离已足以应付,没必要执行远距离攻击。只有在避免近身战斗的前提下作战,负责担任大炮的魔术师们才需要用到远距魔术。 举例来说,同样都是「火球术」,不论是射程在二十至三十尺内或远达一千公尺,两者构筑术式的指令亦有差别。远距离攻击需建立在到达目标仍不灭其威力的大前提下。因此距离越远,指令的复杂度乃至消耗的魔力均将随之提高。 若以骑士或宫廷魔术师两者来说,自然是由宫廷魔术师来担任远距离攻击的角色。远距攻击手段一向不是专职近距离至中距离战斗的骑士之必要技能。 也就是说敌军聚集的千名士兵全是宫廷魔术师等级的人手。 国王派与亲王派掌控的骑士与宫廷魔术师人数相去不远,算起来对方恐怕出动了所有人手。然而疑问不仅如此。 「他们派所有宫廷魔术师出战吗?果真如此,又为何选择这样的战术……?还是不对啊,那剩下的三百人是怎么……」 蕾米亚将手凑在嘴边,专注于思考。 艾利斯廷国内的宫廷魔术师总数一千五百人。概算国王派手下八百人,亲王派则有七百人。人数根本搭不起来。 「缪拉,看得见什么吗?」 「太远了,没办法。凛呢?」 「我也不行。太一呢?」 「嗯?啊,需要看吗?」 「……你为什么不看啊。」 「呃~嗯。我在看这边下面的情况,抱歉。」 「唉…那能麻烦你吗?」 「好。」 太一用魔力强化双眼。目标是胜过望远道具甚至缪菈与凛之视力强化魔术的清晰视野,逼近至士兵彷佛就站在眼前的距离。将三千公尺的距离化为零。 「嗯……喔。」 「看见了?」 「看见了。」 「手里拿著魔杖吗?」 「不,没有。」 没有魔杖。 更使人疑惑的话语吸引的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正常来说,如此远距的魔术需要媒介才能施放。凛与缪菈至今还没有用过,倘使需要施放长距离魔术,同样得先有媒介物品。 「我看看……喔,戒指发光了,然后就形成火球。啊~好像大家都一样呢。」 「媒介是戒指?」 「使用戒指做为媒介的魔术师。有是有,但很少见呢。」 凛与缪菈一同表达困感。 魔术师原则上以魔杖为媒介。 不可讳言,戒指或水晶也都能担任媒介用,只不遇基于其方便携带的优势,能够发挥与魔杖同等威力的品项总是相当昂贵。 举例来说,倘使现在出现了一枚能发挥与价值十万金的魔杖同等效力的戒指,价格至少能涨到十倍。就算是水晶也能涨三至五倍。 除非钱多得没地方花的收藏家,否则普通人实在负担不起如此成本。更不用提媒介之于魔术师宛如消耗品。经历激烈战斗而受损的情况在所难免。 最多只会留做备用或辅助媒介。 「太一,你刚说啥?」 「嗯?戒指发光,然后形成火球啊?」 「」 蕾米亚抬起头。露出平时极少见的严峻表情。 「你怎么了?」 「我现在深刻体会到,光是拥有知识便毫无意义的道理。」 蕾米亚语毕,严峻的表情松懈下来并转为自嘲。 「若非太一看到这一幕,我恐怕永远想不到。那个八成是魔术石。」 「魔术石?」 在石头上附加属性甚至嵌入几个魔术之术式的魔法道具就叫做魔术石。仅需复诵嵌入其内之魔术的名称,原本不懂该术式的人也能提供自身的魔力,让石头代为施展出魔术。考虑到这个世界目前仅有两成多的人口能够真正善用自身既有的属性与魔力来施展魔术,魔术石的功用不言而喻。因为它能让使用者施展出原本被束之高阁的魔术。除此之外,魔术石并非全面通用,使用者只能操作被附加与自身同样属性的魔术石。 「怎么分辨媒介是魔术石还是普通戒指?」 「以戒指为媒介咏唱魔法时是不会发光的。魔杖跟水晶也一样啊。」 「原来如此。」 反言之,魔术石在发动能力时必定会释放光芒。 「那么贵的东西,竞然有办法收集到这么多……」 蕾米亚显得十分消沉。 这也难怪。如果用买的,质量最差的魔术石也要一亿金。 魔术石的质量判定标准在于可使用次数、嵌入之魔术种类及其数量。 普遍等级的魔术石价格约在四亿上下。被分类为高级品的则必定超过十亿金。价格与价值之差距都相当惊人。 用来制作魔术石的矿石亦有其对应之属性。红宝石为火属性,海蓝宝石为水属性,祖母绿宝石为风属性,黄宝石则为土属性。须以宝石为材料也是魔术石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能够使用魔术,代表获得加入占全世界仅两成人口之群体的资格。此事的意义对于来自地球且具备超能魔法的太一与凛而言并不容易理解。不过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恐怕就是有付出巨额金钱获取的价值吧。 顺带一提,太一与凛还是第一次晓得有魔术石这种东西。毕竟它对本身已能操纵魔术的人毫无用处。缪菈的反应也只像是「曾经稍微听过」的程度,并不晓得详情。毕竟她自己就能使用高级魔术,自然不会需要那方面的知识。以冒险者为职也没机会遇上成天拿著魔术石的对象。因为不懂魔法的人根本没办法当上冒险者,实属难免。 现况是只有经济有余力、知道自己的属性但是不会用魔法的人才买得起魔术石。就像买武器一样,将魔术石视为与护身用品而买。不然就是收藏家买来纯为收藏。 「亲王派的钱多到能准备一千人份的魔术石吗?」 用最低质量的价钱来计算,买一千个魔术石至少要花费一千亿金。只为了像现在这样攻打王都就花这么多钱,实在没道理。蕾米亚如是说。 「……魔术石能够附加强大魔 术吗?」 「不,通常只到中级。」 若是中级魔术并不能构成多大的威胁,凛心想。缪菈施展出的初级魔术反而更让人害怕。先不论一般的士兵,骑士或许会感到难以应付。然而以宫廷魔术师为对手还认为能有效果的话可就太天真了。 「依赖道具操纵的魔术最多只能用来对付不谙魔法的盗贼或低等级的魔物。即便说是中级魔术,由不熟练的人施展出来根本不需要害怕。但是最让人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蕾米亚低声如是说的同时,缪菈也握紧了剑柄。在场的人都很明白这代表什么意义。 闪亮的银线划穿空气。两道闷沉的声响,石块滚落脚边。看来是土属性魔术的流弹。 随著锵的一声,剑再度回到剑鞘里。缪菈瞥了一眼地上的石块,再度抬头。 「这点威力的魔术确实不怎么需要介意呢。」 「哼嗯。你又进步了呢,缪菈。」 「再不努力,锋头都要被太一跟凛抢光啦。」 眼见太一与凛一时找不到话响应,缪菈与蕾米亚一同露出苦笑。 「回归正题。魔力耗尽后便无法再施展魔术,这是理所当然的。」 更可以说是常识。三人点点头。 「习惯施展魔术的人大致能够感觉到自己魔力还剩多少?既然需要操纵,这点自觉同样是理所当然。」 魔力的掌控能力也是使用魔术的必要条件。若无法善加掌控可能导致魔术爆发,不只伤到自己,亦将波及旁人。 「魔力耗损引发的疲惫感就是魔术师的自卫本能。身体会哀号著说『已经不能再施放了』。」 蕾米亚以下的在场所有人均体验过魔力耗尽的感受。确实相当难受。 「相对于这点,魔术石就有个弊病,因为它到损坏为止都可以持续施放呢。」 「魔术石本身的可使用次数是固定的吗?」 凛提问。 「没错。但还不只这样,使用者的肉体也会一起损坏。」 蕾米亚的发言让太一、凛与缪菈哑口无言。 「从没接触过魔术,魔力的掌控相当拙劣并不奇怪。魔力耗损产生疲惫感的时候,八成也不明白其意义。而于此状态下继绩使用魔术石,被当成燃料的就是使用者的生命力。」 太一望向三公里远的敌军。他们依旧陆陆续续地放出魔术。 「魔术石消耗魔力的速度并不快。我也不敢保证那些家伙全都是靠魔术石施法。不过……持绩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将目击庞大人数自取灭亡的光景。」 我军目前并未因敌方攻击而致阵形有所混乱或崩解。倘使以取胜为目的,亦可转为镇守原地,静待敌方自灭的策略。 然而说到底,还是不该坐视那样的事态发生。 无法肯定敌军指挥官对魔术石具备多少知识。可能对魔术石之可怕副作用毫无所知,为士兵们能使用魔术而意气风发地带兵上阵。光是这样就够可怕了,万一指挥官明知有此副作用还让士兵们使用魔术石,那问题更大。 简直就是要自己的手下去死。要是根本没说明过副作用,士兵们哪想得到自己不必受到敌方攻击就会丢掉小命呢? 最有说服力的情况则是手持魔术石的人早就知道后果,但依然忠心听从上司的命令而使用。也就是抱著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然而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到的事情。 「那太过分了。得阻止他们才行!」 「蕾米亚姐,有没有办法?」 「就是有我才说的嘛。我好歹也是个魔术师。轰轰烈烈作战而光荣战死沙场还可以接受,明知士兵们会死在魔术石之下,怎么可能不出点对策。」 蕾米亚转过身,凝视自军主阵。 「事情就是这样,贝拉。都听见了吧?我需要你帮忙。」 此地与蕾米亚呼唤对象的距离之遥远可不是靠大喊就有办法沟通。更何况蕾米亚的音量仅止于对身边人说话的程度。然而太一还是看见贝拉从主阵营当中露脸,朝这边走来。 「你发现多久了?蕾米亚。」 贝拉更自言自语似地补上一句「我明明就没有看著你啊……」 「这哪有什么?只是觉得要我是指辉官,我也会这么做。实际上你也真的在听嘛。」 「果然还是瞒不了你」 蕾米亚的意见肯定值得参考,而太一超乎常理的能力可能带出的非常识发言自然也不该错过。 当面被一语道破的贝拉用手指卷著发尾,露出苦笑。 「你全说对了,蕾米亚小姐。我自当尽力效命。」 「很好。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太一、凛、缪菈,我也有工作要分配给你们喔。」 ◇◆◇◆◇◆◇◆ 最后决定从宫廷魔术师当中遴选擅长土属性与水属性的人手,两种属性合计约两百人。由贝拉负责一一挑选,让各属性平均各一百人上下。考虑到接下来的行动细节尚未确定,这样的编组方式较能应对大部分的情况。 听闻此事,蕾米亚咧嘴一笑。看似相当愉悦的笑容。派出高达两百名的宫廷魔术师多少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之感,不过若不是用尽全力,至少能靠人海战术缩短战斗时间,还不构成问题。 在场者听完蕾米亚对贝拉解说战术细节后均深表认同,觉得这个计策的确很好。 此时凛提出锦上添花的计策,听闻内容的贝拉也显得相当意外。凛所说的是关于某个魔术的理论。此魔术的难度虽高但并不算稀罕,问题在于如何实际施展。 贝拉被要求以她从没听说过的理论来实践这个魔术的效果。 一般而言,魔术理论是理应保密的知识。对魔术师来说,拥有他人不明白的知识就是优势,维持住便能当成自己生存的手段,再怎么样也不该泄漏出去。 贝拉针对这点提出疑虑,凛只是一脸无所谓地说「我还知道很多其他的,泄漏一个没问题的」。已经听完魔术理论才问这问题其实没有意义,不过听了凛的回答就晓得自己白担心了。 见贝拉惊讶到嘴巴都闭不起来,蕾米亚拍了拍她的肩膀。 「凛可是很夸张的喔,只是太一厉害过头让她显得低调了。」 听闻此等忠告,贝拉也无法再多说些什么。 既然本人说无所谓,那就老实接受。身为一个火水土三属魔术师,要施展凛所指定的魔术并无困难。且听完她诚恳且仔细的解说,在预演后也确定没有困难。正常来说,魔术从来不是听过一遍就能学会的技巧,这全亏贝拉本身的优异天赋,以及凛多次见习太一学习过程所得之浅显易懂的口条完美相结合的缘故。 仔细确认过整个战术的细节与流程的可行性,众人便照著自己被分配到的任务各自著手。 太一与凛、缪菈与蕾米亚分别两两一组,各自接近敌方军势。 凛与蕾米亚将施展魔术,太一与缪菈则负责护卫。两人负责施展的魔术威力并不高但需要细密的构筑,期间稍有干扰就很容易失败。在贝拉看来,凛与蕾米亚已是世界首屈一指的魔术师。如此实力的两个人还得全神贯注咏唱,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困难。因此担任护卫工作的两个人也一样,为了让两位队友能够专心施法,务必投注所有心神。 当然贝拉负责的工作也是相当困难,并不是只有在一旁看戏。 宫廷魔术师部队由贝拉为首,并安排了各自以属性分队的直属四名小队长。她下令召见其中负责率领土属与水属部队的两位小队长。一边补充水分并等了几分钟后,贝拉所在的帐篷里出现两名男子。自然是水属部队与土属部队的小队长。两人的隶属单位由斗篷 下军服的颜色作区别,水属性是穿蓝色,土属性穿黄色,配色遵守军法规定。顺带一提,风属为绿,火属则为红。 至于斗篷颜色则不受限制,可自由选择。若连斗篷都分颜色等于白白让敌军清楚分辨不同部队,实在没那个必要。贝拉自己选择了深绿色的斗篷,这是她喜爱的颜色。斗篷上缝制了代表宫廷魔术师部队最高指挥官身分的金色刺绣。 「属下前来报到。」 「奉阁下之命前来。」 两人挺直腰杆,凛然而标准的敬礼姿势显见其扎实的训练经验。 「辛苦了,损害情况如何?」 「是。水属部队仅有数名轻伤,无太大损害。」 「土属部队亦同。就那点程度的魔术却还导致士兵受伤,属下实在丢脸。」 「同感,部队包含属下似乎多有懈怠,待战事结束后必当加强锻炼。」 听完两位小队长的报告,贝拉点点头。 「这样的话,回国立刻测试包括你们俩的所有小队长究竟平日是否疏于锻炼。就由我久违地亲自下场,当你们的对手。」 贝拉的话让两名部下露出了混合兴奋与恐惧的完美表情。 「还请阁下手下留情。」 「难说喔。能不能顺利熬过就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啰。」 纵然口气说得平稳,实际上贝拉的训练方式向来比风格近似体育选手教练的帕索斯还要严格。不过两人自然不敢有怨言,毕竟宫廷魔术师部队当中自我锻炼得最为严格的正是贝拉本人。另一方面,能够接受贝拉这种等级之魔术师的亲身指导可是毕生难得的机会,明知痛苦也没理由拒绝。 「那个暂且先不谈。阁下对我俩有何吩咐?」 第一线部队的指挥官本不该随意离开岗位,于是小队长便直接提问重点。 「嗯。水属部队与土属部队,即刻开始准备战术级魔术。」 两人听闻此命令而瞠目结舌,但随后迅速恢复注意力并敬礼响应。这可是军令。 「火属、风属部队加上骑士们将负责你们两队的护卫工作。」 贝拉无须强调,从这个安排就能明白前述命令之重要性。绝对不容许失败。自己以外的部队全都要过来负责保护。要是最后送上「失败」的结果报告,就等著受罚。其责任之重大,就算贝拉不说,要是失败了两位小队长应该也会自请处分。 「现在就替你们说明细节。现在开始的二十分钟后即为战术的执行时刻。务必在十分钟内咏唱完毕,达到随时能发射的状态。」 「遵命!」 「是!」 两人精神抖擞的响应听来相当可靠,贝拉露出微笑。 「仔细听好了。时间紧迫,我只说一遍。」 贝拉提笔在铺于桌面的王都周边地图上利落地陆续写下注记。两位小队长也全神贯注地接收贝拉发出的情报,务求熟记每字每句。理解到该战术的全貌后,两人几乎感到心惊胆战。 除了正确传达战术细节,贝拉还有一桩即将让她理解到凛与蕾米亚有多辛苦的重要工作。本次作战的关键人物有三;世界最强大的魔术之国艾利斯廷的宫廷魔术师长、被称为落叶魔术师且世界知名的非凡魔术师,以及由非凡魔术师认可的异世界四属魔术师,三人空前绝后的共演。 ◇◆◇◆◇◆◇◆ 在魔术穿梭交错、一片绚烂缤纷的光之下谨慎前行五分种。经过强化的步伐。速度是平时的三倍。 太一往下窥探自己制造出来的裂缝。 「哇啊~挺深的呢。连我自己都吓到。」 理论上不会是无底深渊,只是阳光仍照不到底。」 「这么近看起来确实挺吓人的呢。」 凛从太一身旁冒出头,发出同样的感叹。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凛都无法施放出此力。假使仅以单点为目标或许还有机会,但绝对不可能像太一这样制造出长达几百公尺的范围攻击。· 「凛,没问题吧?」 听闻太一不是质问,纯为确认之语,凛未有迟疑地点头。 「没问题。在贝拉面前摆那么大派头,搞砸就丢脸丢到家了。」 「说得也是啦。」 太一偏过上身,右手伸向凛所在的反方向。 随后接下一个火球,太一直接用手心捏散。 「那就请你加油啰。」 「好。」 由太一担任护卫便像有了一面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凛不用想也知道世上没人能突破专注防守的太一。 凛取下背在背后的魔杖,摆出将魔杖拥在胸前的手势且闭上眼睛。在脑中清晰描绘准备施放的魔术风貌。接著蓄积魔力。此地距离目标地点再怎么低估也有一公里之遥。为让魔术顺利触及目标,需要不少份量的魔力。这道魔术没有杀伤力,但在包括威力以及射程的细部调节却反而需要更仔细的控管。配置稍有差池,这一切就全为徒劳。除此之外,还得与蕾米亚组及贝拉精准叠合出手时机。因此理想上须以最快速度构筑魔术并进入随时可发射的待命状态。此外,待命状态下还需要维持魔术之术式完整的状态,是个相当耗费心神的工作。 目睹凛已开始准备魔术,太一将视线投向前方。 「艾莉,现身。」 艾莉以坐姿出现在太一的右肩头。两人来到此地的路上需要经过骑士团与宫廷魔术师部队的附近,假使提早让艾莉现身,恐怕她散发出的气场影响到我方军队,因此直到现在才召唤她。至于凛,太一已预先告知将召唤艾莉,眼下似乎未受任何影响。 「真是群魔乱舞呢。」 艾莉将手掌遮住额头,感觉非常眩目似地眺望,同时她的头上仍有无数道魔术飞过。 「往我们飞来的魔术全都得打下来喔。」 「好喔,顺便拉个结界如何?」 「你还能拉结界喔?」 「还好啦,勉强可以。」 噗嗡一声,艾莉的身体散发微光。 接著距离十公尺远的地点出现一道由风形成的屏障。风属性魔球打上风墙立刻碰的一声消失。 「就是利用风压阻挡而已。」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片风墙的防御力有多高呢?好奇的太一捡起一颗手掌大的石头,以五成强化的力道挥舞手臂,扭腰转移身体重心,感觉力量顺著肩膀、手肘、手腕一路传到指尖,随后石头飞出。高速前进的石头撞上艾莉制造的风墙并消失无踪。 「呜哇!整颗粉碎耶!」 不仅如此,目测比太一扔的石头更强力的魔术也无力穿越风墙。 「我是刻意弄得强力一点啦……好像太超过了。」 艾莉促狭一笑,看来她搞错了力道,总之有如此强力的结界保护,应该不用担心凛会受影响。 接下来太一只需要仔细注意周遭,以防万一即可。说起来,即便没有结界,太一也不认为护卫任务有何困难,几乎是毫无疑虑。并非轻敌,而是实力足以胜任。 太一集中注意力观察凛的周遭。只要保护好她就行了,并且仅须维持预定的一小段时间。一团水从正上方落下,八成是从哪弹射过来的。太一卷起强风将水团吹走,一滴水都不会让凛碰到。 这样过了十分钟以上,突然发现一道强大的魔力流自遥远后方,即将来到太一等人的身边。「来了。」 此乃我方执行的战术。原本闭眼专注施法的凛于此时睁开眼,将魔杖举到眼前。 「太一。」 「包在我身上。」 太一转向凛。不过视线锁定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后方远处的国王派军队。 停顿几秒后,两道不同种类的大规模魔术陆续释放,随后几发火球冲上天际。 「去吧!」 「解放咏唱!」 凛终于施放了魔术,准确完成任务。剩下就是确认效果如何了。太一观察亲王派的军势。而战术的效果已然呈现在那头。 ◇◆◇◆◇◆◇◆ 地面粉碎为沙尘,一千名士兵同时失去平衡。脚下随后出现水洼,所有士兵毫无心理准备,脚踝以下霎那间泡入泥水。一连串的现象让尼根还来不及反应与思考,紧接著蓝白色的光芒包覆整片泥沼,尼根只听见啪滋啪滋的迸裂声,一千名士兵全数应声倒地。 至今一个接著一个朝敌军飞去的华丽魔术构成的连续攻击也瞬间停歇。 敌兵们没有重新起身的迹象。眼前的光景几乎令人战栗,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恶梦。多达千人的部队竟然瞬间化为一片死寂。先不论采用何种手段,这种事真的可以实现吗? 泥巴上的积水霎那间蒸发殆尽。倒地的士兵们都还活著,只见他们不时抽动,基本上都无法动弹。 还站得好好的只剩尼根与伊尼米库。纵然手下士兵没有丧命,却已经跟全灭差不多。 「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尼根揪著无力回应之副官的衣襟质问著。 「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是触电的症状,他们受到电击。」 「电击?」 利用魔术产生电能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对风属性魔术师而言乃是从一流迈入超级菁英的重要关卡。 众所皆知的关卡,就连非精通魔术的尼根亦明白此理。 「没错。加上脚下积满了水,让电流通行无阻。」 「水让电流更顺畅?」 「正是如此,阁下。我也只是曾经听边,一直都没采信。」 透过单体魔术让一千人集团同时触电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因士兵们脚下有水,也才能达到这个目标。 「哪有这种事……」 「哎呀呀,不愧是真正的军队呢。还真的没胜算哩。」 「你说什么?」 就尼根的认知,这话可无法当没听到。 伊尼米库轻笑。 「我说,从一开始我军便无胜算。尼根侯爵。」 「你、你这家伙……」 尼根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世上怎会有人抱著必败的决心上战场!? 他原本以为一千名全员均可执行远距离攻击的魔术师部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战术。一般而言,这样的军队需要募集宫廷魔术师等级的人才,拥有畅行世界均无疑会被称为「高手」的才能与实力兼具之魔术师。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宫廷魔术师的头衔。 尼根彻底忘记能有这样的军队全靠伊尼米库,甚至朝他发泄怒气。 「别站著发呆啊,快叫他们起来作战!」 尼根进一步拉高音几近怒吼的诉求,伊尼米库只是淡然地摊手耸肩。 「我一直在努力啊。不管我如何发号施令,他们就是不动。不,应该说他们都动不了啦。 「什么叫做动不了!?」 「方才触电之后,所有人都全身麻痹。天晓得他们会麻痹多久。」 「你替他们解除不就得了!?」 「一个一个解除?重复一千次?我还没完成,人家就打过来啦。」 顺著伊尼米库的视线遥望,只见国王派的军队分成左右两路,刚开始进军,准备绕过地上的裂缝。 估计不用十分钟便能到达此处。 尼根踏著不稳的步伐往后退,就连逃跑都办不到,沉重的绝望感将他扯在原地。 「对方有能力操纵魔术让一千人同时失去战斗力且不丧命。反观我们只能使用初级魔术,要怎么跟人家打?」 尼根无从反驳。敌方乃是魔术专家,而尼根手下士兵不过是装备了魔法道具的普通人,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不取性命的攻击理应格外费事。对方刻意选择这样的手法是否某种苦衷?现在仔细想想,不难明白这点可能才是我军应该著手对付的死穴,只不过已吃下致命性的一招,多想无益。现在这个状况实际上也不在伊尼米库的预料之内。 看来有必要从头整顿。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倒是还有个方法能得救。」 「喔、喔喔!那快点啊!」 尼根窝囊地贴到伊尼米库身边。 「嗯,立刻。」 噗滋一声,某个物体嵌入尼根体内。 「咦啊?」 他低头看见自己肚脐附近长出一副剑柄。周围衣物逐渐被染成暗红色。 尼根的视线从自己的腹部移向跟前的伊尼米库,后者伸长的右手仍定在半空。 以尼根贫瘠的理解力也不难明白那个手势代表的意义。 「你、你你……」 「你的尸体可以拯救一千名士兵,加上我的性命。」 「你竟然……背叛我……」 「别说这么难听。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盟友。可别搞错了。对了,我会把士兵们身上的术式都解除。就当我没来过这里。」 尼根双脚发软而跪地。 「我诅咒你……下地狱……呃咕!」 扔出一句辱骂,尼根咽下最后一口气。伊尼米库俯视著尼根一动也不动的躯体。 「不用你说,我肯定没机会死得那么轻松。」 伊尼米库低沉的笑声随著他远去的身影一起消逝在宽阔的自然风光之中。 ◇◆◇◆◇◆◇◆ 高达一千名的人类,一个不漏地被限制住行动。要杀很简单,保留性命却剥夺行动力反而相当困难。 而如今国王派军队目睹的是一整片趴在地上挣扎的活人,几乎让人心惊胆战的光景。 除去敌兵的身份,他们也全是艾利斯廷的国民。或许这下多了一个确认人口的麻烦手续,不过正规军队当中不可能容得下对拯救自国国民感到厌烦之人。兴师问罪可以等到之后再说,首要是确保国民们的安全。贝拉亦如此告诚下属们,并满意地眺望他们矫捷利落执行命令的样子。 确认结果陆续回传,全都是没发现死者的报告。 单以眼前所见之成果即可判定凛的提议相当有效。以一人的点子成功办到保留性命而剥夺行动能力之目标的凛有著大的功劳。 思及此,贝拉不禁在意起凛这号人物。 想伤害太一的人,一旦明白太一的能力有多强便会自动消失。而凛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贝拉现在可以肯定以凛的实力恐怕全世界没几个人能胜过她。即便如此,她还算是个正常人。贝拉自己也觉得如此评语听来确实没道理,同时也觉得这么形容还算刚刚好。 为了保护自己,凛总得做出选择。例如跟著蕾米亚被迫远离尘世,或像自己选择隶属于某个组织。最被动的选项则是永远不离开太一身旁。 最好下决定的大概是第三个选项吧,但仍得面对几乎毫无自由的生活。不过深入了解凛这个人便不难得出第三个选项最没争议的结论。 不知过了多久。 原本在旁练习电击魔术的蕾米亚出声叫唤贝拉,前者貌似仍对刚才电击魔术的掌控结果不甚满意。即便如此,其表现之优异已然高过贝拉一个次元。就一般的看法而言,能够达到那样的精密程度岂不是相当足够了吗? 「贝拉,就这样放走那些人,没关系吗?」 蕾米亚停止练习魔术,望著贝拉的脸如是说。言外之意乃是「不会白白给了他们继续 第三十话 告一段落 汉斯·乌尔里希。 二十岁,被录用为宫廷魔术师已有三年。 年纪轻轻便在世界首屈一指的魔术师集团中位居最底层,成为实力金字塔顶端族群的一份子,可谓新世代的希望之星。 遥据于王都北方僻壤,缜日海风吹拂之寒冷地带的一座无名村庄就是汉斯出生的地方。 标准的边境村庄,绝大多数的村民一辈子都定居在这个地方。不过好歹还是号称魔法王国之境内的村庄,村民当中不乏能使用魔术的人们,对魔术的认知亦相当普遍。 刚满十岁不久,汉斯便展现出他与生俱来的非凡天赋,才能让他的父母以及村人均大感惊讶。 原本只熟悉于生火、制造出淡水等辅助生活层级之魔术的小村庄,如今诞生了一位能够使用水羼性与土属性之攻击魔术的少年魔术师。 汉斯被村民们捧为天才、神童云云,多所仰赖他的能力。汉斯也为了对村民们提供更多帮助并赢取更多赞赏而努力锻炼。 一名性格耿直的少年,格外单纯的动机。 乡下—出现天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都。汉斯十七岁那年,皇宫派遗宫廷魔术师前来确认他的魔术天赋并认定符合宫廷魔术师的资格,赋予了参加录用考试的权利。 宫廷魔术师,一个具备与贵族相匹敌之权威且为艾利斯廷魔法王国之象徵的头衔。村里群情激奋。而汉斯也懐抱著于社会立足之期望,挺身迈入王城大门。 事实证明汉斯出类拔萃的评价乃是货真价实。他参加了宫廷魔术师的录用考试,经历千辛万苦总算获得这个职位。 随后才体会到了现实。 不可讳言地,汉斯确实非常优秀。然而在宫廷魔术师间却是平凡中的平凡。 宫廷魔术师乃是聚集了全国各处被誉为神童、天才、神之子的集团。还没能彻底认知到这个事实的汉斯,当年受到不小的打击。 单是回想就能让他禁不住深感忧郁。幸好现在已有了清楚认知,不再受到打击。 在宫廷魔术师的标准下,具备突出的魔术天赋不过是最基本的条件。 光是能顾利通过录用考试,便足以让人挺起胸膛高调自夸甚至还能大受赞赏。可諝魔术师菁英中的菁英集圏。 藉由前辈们的指导,经历劳苦却快乐的诸多日子,直到现在才逐渐有了自信。 这样的他,又目睹了一桩让他深受震慑的事件。就发生在方才那场交战。 亲眼目睹太一气势磅礴的魔法,体会到彼此身为魔术师的实力差距之大,连嫉妒的余地也没有。那一瞬间,在青年心中涌现的情感就彷佛孩童对著电视里大展英姿的英雄们产生的崇拜。 不仅如此,汉斯也听说了凛指点宫廷魔术师新学到电击魔术之知议一事。就力道而言确实不比太一,然而凛所提出的知识已然是魔术师们永远的课题当中的一个解答。让人不得不心生憧憬。 难免有一点眼红的威受,只是相对于自己,两人所在层级之高实在让人无从比较,何来嫉妒之有。 而他们还有一位妖精少女的伙伴。 少女具备令人屏息的美貌,且根据消息灵通的同事所言,她还是个剑术与魔术方面都卓越过人的才女。 所谓的神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小了汉斯几岁却具备无可比拟的天赋且能善加活用的妖精少女便是一例。 骑士与魔术师组织当中肯定不乏对他们几个感到强烈的妒忌与竞争心态。 若是让汉斯遇到了,他可能忍不住想如此质问他们。 你们真的看不见吗? 难道真的察觉不到,那几个人舆自己当中横跨的差距之宽广? 所谓的嫉妒,若能升华为进取的动力,藉此缩短彼此差姖,确实不该武断地认为是负面的感情。 然而,即便如此。 太一、凛与缪菈等人遥遥领先的程度,貌似不是以嫉妒心为动力就能追赶上的差距。 与其怀抱嫉妒心,不如找出一个或多个更实际,不,更能驱动自己的动机还比较有意义。汉斯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确定要自己处理?j 身为宫廷魔术师的青年挂著已然有所觉悟的表情詾问太一等人。 而他们则全无迟疑地点头表示肯定。不见丝毫退缩的模样。 演习与实战是两回事。虽已目睹过太一等人魔术方面的能力,但还没见过他们与敌人对峙的模样。 所以才刻意詾问,不过太一等人的意志都相当坚定。 一行人好歹都是冒险者,或许多少有些作战经验。 理智上能够理解这一点。 却仍执意出声确认,只是为了与自己憧憬的少年少女们并肩作战。 同时也十分明白,以他们的实力并不需要任何帮忙。 「—————!」 当一行人朝目的地移动了六成距离的时候。 太一无预警地停住脚步。 「?」 感觉殿后的那名少年停止动作,汉斯疑惑地回头。 只见太一紧盯著街角某条建筑物中间的小巷子,凛与缪菈也察觉到他的异状,于一步之遥的地点望向同一个方位。 「……怎么了?」 小巷子里有状况吗?汉斯只知道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小巷子底端被阴影覆盖,没能观察到什么。 太一凝视了一小段时间,唐突地说。 「麻烦你带著凛跟缪菈先走?」 他没有看向汉斯而如此指示。 而突然收到这样的命令,无法掌握情况的汉斯只有满头疑问。 可不能允许他毫无理由的擅自行动。 实在希望太一能多少说明情况。 另一方面,原本随著太一视线望向同一点的凛与缪莅则转而看向汉斯。 「晚点再说明吧。暂且跟太一分开行动。我们走吧。」 缪菈这么说,然而汉斯迟迟难以释怀…… 「之后的路途兵分两路来走比较合适,应该让太一单独行动。」 「」 两人异口同声地试图说服汉斯。 「抱歉。如果需要谢罪,我们会陪你一起。」 语毕,太一便钻进小巷,身影消失在巷底的阴影里。 两名少女目送太一远去后便催促著汉斯离开。 后来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不对啊?说到底,我还是会因为没能阻止他违反规定而受罚吧?) 我们会陪你一起谢罪。这样说起来,.就一几乎已经肯定汉斯会受到指责。 不过实际上太一并没有想这么多。单纯认为是一自己提出的要求,若有违规,理当由自己来承 担。 加上表达也有误,导致汉斯以错误的角度理解了太一的用意。 ◇◆◇◆◇◆◇◆ 在暗巷里前进一段路之后,太一停止了步伐。 脏污的积水、损坏而被丢弃的桌子以及堆积成山的垃圾。 从大马路边直直往内走,这样的光景映入眼帘。 完全就是个流浪者滞留的场所,虽然眼前没看到半个。 「阿兹拜亚不乏道样的阴暗角落,没想到王都也有。」太一心想。 「现身吧。我知遒你在。」 太一如是说著,并把双臂于胸前交叉。 没有人回应太一的召唤。 若有旁观者,大概会觉得太一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喊人又喊不到的举止颇为滑稽。 不过太一当然是十分确定会有人现身。 随后证明此念头不假。 「呵呵呵真有种呢。都不怕 有陷陷阱,就儍儍地闯进来。」 略带沙哑的声调构成的话语,与卡西姆的身影一起从转角后方走了出来。 「」 还带著他的左右手,女佣兵葛拉米。 气息与太一之前在森林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绝不可能弄错。 皱巴巴的服装与蓬乱的头发。记得上次面对面时,他的头发整理得颇为整洁,服装也是乾净挺直。先不论贼头贼脑的说话方式,至少当时他的打扮还算整齐。 如今却已彻底变样。听闻卡西姆的嘲讽话语,太一一脸不以为然。 「不就是你找我来的嘛。依我看你说不定还喊了好几次『快点来』。感觉就不是要让我踩陷阱的啊。」 眼见太一这么挖苦著,表情还从不以为然转变成同情,卡西姆感到不快。 「你话太多了。死兔崽子,明明就是个臭小鬼却老爱耍小聪明」 卡西姆怨恨的话语越说越模糊,感觉连遣词都出了问题。太一忍不住想确认他的状态。 仔细一看发现卡西姆的上衣其中一只袖子空荡荡地垂著,另一只则有手臂穿过。 看来当时产生的手感就来自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我把你的手炸飞了喔?」 卡西姆的眉毛吊得老高。 这句话百分之百踩中他的地雷。 「是!!毁了我这只手臂!!让我不得不变成这么丢脸的模样!!全都是你的错!!」 「」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一直不肯去死!!我就不必变得这么惨!!」 卡西姆的双肩随著激动的呼吸晃动,以骇人的表情死瞪著太一。 面对此景,太一发出叹息? 「你要说的就这些?」 太一用左手握住插在腰侧的剑鞘,另一手装模作样地把剑拉出来一点点,表达要打随时奉陪的意志。 我可没打算听你抱怨——卡西姆似乎汲取到太一的意思,长吐一口气,手指刷过蓬乱的发丝。 「呵呵呵失礼了。日积月累的情緖不小心爆发出来,请见谅。」 一阵莫名胡闹之后,卡西姆以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径自恢复了冷静。 太一只能声耸肩。 「自然是有事找你啰。想麻烦你跟我一对一打一场,所以我们先换个地方吧。」 「一对一喔?就先当你没想搞小秆戏好了,为何要换地方?在这不就行了?」 「我没打算说明,也不允许你拒绝。」 不允许拒绝。 这家伙到底在胡扯什么。 根本不用谈拒不拒绝,太一马上把他打趴就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了。 只是卡西姆这个人一向准备周到,理应防范他早准备好能让太一不敢拒绝的策略。 「我指定的战斗地点由我手下监视著。假如我跟你没有在时间内到达,他们就会在整个王都释放速效性神经毒气。」 「毒气喔」 原来如此。这招确实有约束力。 力量十分强大的太一,也是能够在王都内高速奔驰。 不过终究难在如此广阔的城市当中特定出遭受毒气攻击的随机地点。请艾莉帮忙寻找可疑人物?然而在这世道之下,城内恐怕随处可见国王派与亲王派的间谍。没有时间一一过滤。 「你这样说,我也只能照你说的啰。」 太一的话语让卡西姆得意一笑。 「算你聪明,那就跟我来。」 「嗯、带路吧。」 「呵呵呵呵呵…我就看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能装多久。」 卡西姆背对太一并迈出步伐。 太一尾随在后。 葛拉米则是表情复杂地目送两人的背影,一段时间后才举起看似相当沉重的脚,跟著两人前进。 ◇◆◇◆◇◆◇◆ 与太一分开后继绩前行,进入上城区后十分钟左右。 目的地的屋宅出现在路底。 一行人从不显眼的位置探头窥视在土地有限的日本很难见到如此规模的豪宅,几乎可称为宫殿。腹地当然也非常广阔。 只是此地乃是贵族区,附近房子的规模均相去不远。 「那栋就是萨瓦哈伯爵宅邸。现在怎么办?」 青年如是提问,大概是好奇另外两名队友会选择哪种手法。 还能怎么办?她们根本没有计画。 也没有类似密探的技能。 「不搞小动作。堂堂正正迎战」凛代为决定。两名少女扔下一脸诧异的青年,从隐身的角落一跃而出,大步走到正门前。 守门人站到两人跟前。 「做什么?」 「有事求见萨瓦哈伯爵。」 听妖精模样的少女开门见山表明来意,守门人明显露出警戒的神情。 现下可是战争时期。即便在平时,只有非常紧急或者极为重要的事情才会在毫无预约情况下硬闯贵族屋宅。 如果来者同样为贵族还好谈,然而看凛舆缪菈的打扮只是普通的冒险者。 守门人不可能放行。 「没听说遇冒险者来访的预定,没预约不可能让你们进去。去去,快离开。」 获得的回应也算是在料想之中。 凛低声说「那就没办法了」。 守门人的应对十分合理。一般而言,伯爵本不是可以随便见到的人物。 迩在想著这组访客颇为奇妙,两人紧接著的举动完全超乎守门人的想像。 「好吧。只能来硬的。」 「你说什……」 后脑承受钝重的一击,守门人无力地倒下,身后站著霎那间已溜到他背后、手里抓著剑柄的缪菈,大概就是用那殴打他。 缪菈绕过倒地的守门人,与搭档少女面对面。 「凛。」 另一头接收视线并点头。马尾随之摇晃。 『旋风槌』。 凛的左手聚集起缘色光芒,接著用轻轻甩出球的动作释放。 无形的子弹精准击中紧闭门扉的中心点。 如同发自丹田的闷声响起,门板随之喷飞。明目张胆的入侵。不对,已然是侵略的等级。 整片门板被炸开,自然立刻触发了警铃。几十名武装士兵也立刻踏著紊乱的脚步声出现。 他们眼里所见是遭到彻底破坏的正门以及立于尘烟中的两位少女。 不必说,犯人自然就是她们。 「你们这是做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罪过吗!?」 士兵们严厉质问,另外有几个人已经拿好武器。 缪菈憋瞥过他们一眼,直视著正前方,右手缓缓朝斜前方伸出。 当士兵们一脸诧异地思索眼前究竟发生什么状况,缪菈已趁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在右手掌制造出约人头大小的火球并扔出。 火属性魔术『火球』。 火球瞬间击中座落于广阔庭院一角的坟水池。 爆炸声与火焰齐发,喷水池裂成碎片。 士兵们全身僵直。 不留半点讨论空间,以魔术做出的宣战。不只,恐怕还有半恐吓的意味。 喷水池被破壤得面目全非,混合黑烟的水朝半空喷发。 「什么……!」 只靠两个人就直接阆进伯爵宅邸!?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仅如此,面对这么大阵仗的士兵们,更赡敢以恶劣破坏行动挑衅。 再怎厉害的魔术师也该能以常谶判断此举多么有勇无谋。 不过那也要对方是常识能 够论断的对象才说得通。 不只是凛与缪菈,普通的a级冒险者或者实力相当之人,基本上均凌驾于普通人的常识之上。 士兵们并不认识凛与缪菈。就某个角度而言,这是幸,也是不幸。 面对涌现的人潮,凛也豪不退缩,泰然自若地往前迈步。缪菈则一边提升速度,一边拔剑跟上。 目睹勃发的猛烈战斗,负责带路的青年哑口无言。竟然就这样直接打进了伯爵家,这需要对自己的实力有相当程度的自信才能办到。 贝拉曾嘱咐「如果她们有要求,你就帮忙」。既德她们没有求助,青年的工作就只剩准备好退路。 而见过两人的战斗之后,青年甚至觉得也没那个必要了。不难想像八成会是俐落解决、悠哉撤退。两位少女不仅自身能力超群且默契绝佳。 「简直让人怀疑人生啊。」 青年露出苦笑。他本身已经是受人钦羡的实力高强之人,只不过这次遇上了不该拿来比较的对象。凛为自己可行手段之多而切实感到选择困难。 在不取对手性命的前提下使其失去行动力并将灾害降到最低。 这是她必须达成的目标。 实际执行起来难度确实相当高。 火系的魔术破坏力太强所以不行。 冰系的魔术若解除得太慢将导致受术者冻伤也不行。 如此一来,就只能考虑水、风、土与雷属性。 前三种属性单纯用于打击效果或许合适,电击的麻痹的效果业已经过实证。 选项就这些,该如何下手呢? 凛一边回避士兵们的攻击一边思索,没花多少时间便做好决定了。 她以平时不常有机会施展的土属性为主,辅以其他靥性的小型术式。 土属性魔术能有用石头砸在目标的行进路线上藉以牵制行动,或者卷起尘烟剥夺视野等多种应变方式,算是相当方便。 或许有人会嫌弃其视觉效果平淡无奇,不过凛并不在乎看起来威不威风。 其中凛认为用来对付人类且对象为多数时最有效的魔术应该是这个。 「呜喔喔!」 「怎么有洞!?」 凛朝著正往这头接近的四人组脚下制造出深度约三至五公尺的陷阱。这深度并非绝对爬不出来,但也没那么容易脱逃。 地洞底部的泥水如种田般淹过膝头,又或者出现冻住整条小腿的冰池。利用魔术生成纯粹让人棘手的各式辅助效果。士兵们脚下无预警遭到被挖空,陆陆续续跌入洞里。 凛在周遭制造出好地洞之后才察觉到问题所在。 首先当然就是附近地面坑坑洞洞的现况。虽然是自己搞出来的,仍不免觉得碍事。 其次,助的术式用来对付没能力爬出来的人效果极佳,反观那些本来就能轻松自力逃脱的人,那些小秆戏只剩拖延些许时间的功用。 尚在计画阶段时感觉无所谓,甚至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些缺点。实行之后才真正明白不便之处。 看来有必要重新检讨使用这套魔术的时机。如果妨碍的只是自己倒还无所諝,要是阻碍到我方反而失去意义,也有必要思考更复杂的组合以期确实牵制住有能力逃脱的对象。 凛暂且放弃地洞陷胼,决定改用更直接的手法。 切换成以石块打飞对手的攻击方针。 先前生成的地洞限制了对手可行进之路线。加上凛施放出的无数石块,卫兵们陷入了困境。 接著看看三人当中最具备全方面战斗力与卓越技巧的缪菈情况如何。 缪菈以剑术及强化魔术为攻击主轴,辅以火焰与石头制造牵制效果。擅长近至中距离战斗之剑术的少女,这就是缪菈。 自从与太一及凛一起行动之后,缪菈未有懈怠地持续磨练自己。或许还不如凛或蕾米亚严厉,但她本身的素质并不差。 以前也不曾面临超越自身能力过多的紧急状况,因此缪菈向来以自己的节奏进行锻炼。 原本平静无波的训练生活之中,两名异世界人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 无与伦比的素质以及善于精巧发挥的天赋令人咋舌。 共同行动的生活今后势必还会持续。思及此,便有正面意义的急躁情绪涌现并鼓舞著她。 若论强度,使出浑身解数也胜不过太一。 若论魔术的多样性,也赢不了以异世界知识构筑魔术的四属魔术师凛。 或许该说,幸好缪菈能够冷静接受自己与两位超能者实力之闾的鸿沟。 她调整好正确心态。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因此能坦率地下定决心,持绩精进自己擅长的领域。 而自己最拿手的就是剑术。 同时做为双属性魔术师的她,魔力量与魔法强度均大幅超越宫廷魔术师的标准。 太一与凛确实厉害,不过缪菈的才能也是足以让人崇拜的程度。 在蕾米亚这位最好的老师教导之下累稹起来的稳固基础支撑著缪菈。 一行人到访王都,藉由亲身见习宫廷魔术师之魔术的经历明白自己操纵魔力的技术并不输人,进而有了自信。 见识过骑士们的对打练习,感觉自学而来的剑术也确实不差。 譬喻起来风格就像是个脱离传统,透过实战经验累积起坚强实力的正统魔术剑士。 自身的速度而言当然明显劣于太一,但是缪菈尚有许多技巧可加以补足。 例如利用干扰对手视觉,制造破绽并取得先机,「让自己看起来较慢」的技术。 正如同剑术与魔术的完美融合,缪菈可以在挥剑的同时构筑术式。 倘以应战的整体能力来看,缪菈肯定比太一与凛还要厉害。 单刃剑反转握在手里,用刀背无情殴打陆续来到眼前的对手。不会因此被杀伤是万幸,但其殴打力道之强几乎带来超越被砍杀的痛楚。士兵一个接著一个遭受缪菈的殴打。 虽然本次作战设有尽力不杀生的限制条件,若有必要,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反手用剑刃攻击。 并不是缪菈本身有嗜杀的癖好,纯粹基于不杀人就得被杀的自保常谶。既然决定在这个人命轻如鸿毛的世界拿起刀剑讨生活,过度避讳杀生只会让自己无端丧命。这是缪菝自有的认知。 像太一与凛那样即便因不想杀人而稍有迟疑也不会导致性命危险的超能者不过是超乎常识的例外罢了。 眼角瞀见有士兵正要从侧边挥剑砍下,缪菝的直觉鸣响警笛。随后大幅强化体能,一道横扫将正要从她侧面砍下的敌人之武器砍成两半。接著退开半步距离并回过身,举剑劈向站到她背后的男人的脚。 「呀啊!」 膝盖骨碎裂的痛楚引发哀号。缪菈无视男人在地面痛苦翻滚,立刻转身用剑尖突刺稍早在她侧面出招之士兵的上臂并把他打飞。 同时发动土属性魔术以生成石块,攻击膝盖骨碎裂男人的上腹部,男人随之昏迷。 毫无多余动作,俐落而流畅的一连串攻势。若非缪菈手下留情,刚才转眼间就能夺走两条人命。 「喷!撤退!重新整队!」 指挥官这道命令来得太晚。一边受到牵制一边勉力撤退的卫兵们只剩下开战时一半以下的人数。 他们的损伤状况肯定会上报至高屡。以伯爵家的可能兵力推测主力部队很快就会现身。 「凛。」 「知道。」 凛取出魔杖,开始构筑术式。 细数约三十秒后。三道闪电劈在卫兵们撤退路径的前方。彷佛能刺穿网膜的强光与震耳欲聋的轰响使他们停住 脚步,更有几个人因冲击余波而失足跌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方才这招产生了决定性的效果,凛与缪菈总算成功引出她们真正的目标。 两人紧盯著正门开启,以及从中走出的人影。 领在前方目测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就是萨瓦哈伯爵。面孔因怒气而涨红,锐利的视线直盯著作乱的元凶凛与缪菈。 他的身后跟著另一名男人。 两把单手剑交叉固定在背上、身穿浓灰色的金属铠甲,并套著黑色长大衣的剑士。目测年龄三十岁上下。 (嗯。没问题。) (那人就是这里最厉害的家伙啰。) 萨瓦哈情绪激动地在大喊著,不过两人无视伯爵,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伯爵身后的剑士身上。 在凛看来,很难不觉得那个剑士的打扮有些装模作样,不过从本人的模样确实能感受到他应该有点本事。 无视萨瓦哈发言最大的理由不外乎其内容一点都不重要。 对方貌似也察觉到两名少女像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那副毫无敬意的态度令萨瓦哈气得面红耳赤甚至脸上浮现青筋,于是他对身后的男人下令。 「动手!打趴她们再拖回来见我!」 站在萨瓦哈后方的男人往前迈步,脸上略显厌烦但仍散发强烈的战斗意志。果然如预测般, 战斗经验丰富。 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认真应战过的缪菈侧身,挑衅似地缓缓移动武器,用剑尖精准指向男人的眉心。 凛也跟著杂耍似地旋转魔杖,最后停在瞄准男人的角度。 两人的动作均包含了演示作用,同时亦有威吓意图。 尚无法摸透左右胜败之要素的战局之中,演示与威吓的作用绝对不可小觑。这是蕾米亚的理论。 摆好架式的两人同时开始在体内蓄积魔力。 凛与缪菝散发出的压迫感急速上升。现场对魔术稍有理解者均感觉到浓密且精粹的魔力并睁大了双眼。 两人附近的小石子与细沙开始漂浮飞舞。 萨瓦哈的护术诧异于两人的魔力。到方才为止还在与两人交战的士兵们则为年轻少女依旧一派轻松愉快的模样而心惊胆战。 「……伯爵大人,我对付不了她们。」 「你、你说什么!?」 萨瓦哈脸色大变,护卫剑士继续说道。 「我不会多言,劝你最好打消念头。她们的魔力相当强大。即便现场有骑士甚至宫廷麻术师恐怕也打不赢。」 护卫剑士所言令萨瓦哈大受打击。萨瓦哈花了不少钱雇用道位之前是b级冒险者的人担任专属护卫,自尊心极强的萨瓦哈甚至对他那种平时根本无法允许,面对身分高贵者的无疆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是因为看重护卫的高强实力。 而护卫却表明他打不赢,那两位少女到底有多厉害? 「……既然受雇于你,若你执意要打,我也会做好觉悟。不过要是我们主动出手,只会逼得对方采取更强势的态度。」 「呃呜」 这话萨瓦哈听得懂。以现在的状态而言,还有机会恳求对方镜过自己的性命。少女们也在听著这头的对话内容。倘使明知没有胜算又碾要抵抗,那就该有毁灭的觉悟。 既被认定为有此觉悟的敌手,交战遇后的应对方式亦将变得更加强烈。 萨瓦哈满脸通红,紧握双拳,全身战傈。 并非因于恐惧,而是在与他的自尊心对抗。 他再度望向两位少女。 凛与缪菈依旧维系著大量的魔力,无疑是随时准备应戦的状态。 甚至感觉得出两人蓄积的魔力置越来越满溢。 看起来还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 萨瓦哈放开收紧的手指,放松全身肌肉,无奈哀叹。 「……也罢……萨瓦哈家认输……我们无条件投降……所有人都把武器扔掉吧……」 他做出了决定。再抵抗下去恐怕没有意义。想必内心经历了一场自尊与理智的激烈辩论。 而最终他选择认输。 士兵们以及担任护卫的冒险者均取下武器,扔到一旁。 听闻投降宣言的缪菝追问。 「明白了?另外请教府上是否有管家?」 「你问这个做什么?」 「管家人在哪里?j 「……早就避难去了,我让他们躲到别馆去。这种状况,非战斗人员的职员都派不上用场嘛。」 「这样啊。」 缪菈转过身。 「啊,别忘了离开这个家喔。等下被牵连到就不好了。」 凛如是叮咛后,也跟上缪按的脚步。 搞什么? 摸不透两人有何用意。 费力制伏了领导者,常谶上来说,不是应该先把人绑起来吗? 士兵们深感困惑。 就连萨瓦哈也不禁感到疑惑。 就只有担任护卫的冒险者专注观察著少女们险峻的眼神,试图掌握任何能够判断她们用意的线索。 此时两人无预警停住步伐。 接著一起转过身。 两名少女一齐释放储积起来的魔力…… 「喂!伯爵大人!快走!」 「什么?」 「待在道里很危险!」 「你到底在说什么」 萨瓦哈的话只说到一半。 本因莫名其妙的发言而投向护卫的视线却察觉到从自己后方闪亮的橘色光芒。 这次又怎么了?如是想著而回头——接著愣住。 因为凛与缪菈。 齐力在半空中制造出近二十把火焰长枪。而且仍在增殖中。 「可恶。竟然能够同时发动这么多『火焰之枪』!?」 护卫不敢置信似地大吼,萨瓦哈则立刻落荒而逃。 但是眼神依然离不开制造出这片橘色光幕的少女们。 做为魔术师的夸张力量,几乎令人不敢相信。 此乃火属性中级魔术『火焰之枪』。 强化贯穿力与爆发力,以破坏目标物体为目标的一种毁灭性魔术。威力超群,同样被分类为中级的多种魔术均无法比拟。 「凛。你还能弄出几把?」 「嗯?我想想喔。大概再十把没问题。缪菈呢?」 「我永远搞到底是怎么掌控魔力我最多只能再五把吧。」 「没差啦,有三十把应该很够了。」 「凛可以做到三十五把啊。比数量果然还是差很远呢。」 「才差五把而已嘛。」 「是差到五把之多才对啦。」 两个少女以闲聊语调交换的话语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以『火焰之枪』这种魔术而言,平均算起来,b级冒险者能够同时制造出五把火焰长枪便能算是高手。 眼前的两个人彻底颠覆了常识。 很快的,萨瓦哈与护术均离开了宅邸。 「很抱歉。破坏道栋屋子也是作战命令之一 。」 「就是道么一回事……自己小心碎片喔。」 两位少女凝视著大宅。 接著,缪菈举起剑,凛则高举魔杖—— 「「火焰之枪!」」 ——两人同时挥动武器。 总数超过六十的火焰长枪陆绩射出。 在空中画出的橘线,宛如流星一般。 第一批火焰长枪全面剌入宅邸的一楼部分,接连引爆。 爆炸广波掠过士兵们脚下,撑不住的人一个接著一个倒下或被炸飞。 另一方面,同样承受震波的缪菈与凛则依旧悠然站定于原地,只有发丝飘动。 一楼的支柱彻底被破坏,宅邸从最高层陆续崩塌。 推波助澜似地,第二批的火焰长枪刺入那片废墟。 原本堪称巨大建筑物的伯爵家宅邸转化为一团黑烟、沙尘与火焰,崩解得无影无踪。 待坍场平静下来,再让最后的第三批火焰长枪射进瓦砾堆。 再度奏起连续的爆炸声。 完全不留余地的攻击。瓦砾炸裂、燃烧、化为尘土。 烧至半天高的火焰与冲至天际的黑烟。 除了发动此等破坏行动的元凶,其他人只能呆愣著凝视眼前光景。 「搞到那样的怪物亲自来找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 萨瓦哈根本听不见护卫说的话。 仅由两人发动的袭击便削去半栋萨瓦哈伯爵家。 留下重伤人员数名,死亡人数零,伯爵宅邸全毁的结果。 ◇◆◇◆◇◆◇◆ 领在前头的卡西姆停下脚步。 见此,太一也跟著止住步伐,环望观察周遭。 太一所在的是贫民区之中的某个宽广空地。 唰的一声,跟在后头的葛拉米停步。 「哼~竞然有道样的地方。」 「是啊。贫民区也不是到处都塞满了建筑物。大概是老房子坍塌,废建材移走之后留下的空间。」 「原来如此。」 八成就是道么一回事吧。 鸡在早先的观光日见到被称为文化财产的石桥与气派的教会建筑等等,明白到大国首都特有的奢华派头,但总免不了这样阴暗的一面。 就国家的角度而言,总有一些「必要之恶」不得不放置不理的部分。 「所以这地方还可以吗?」 「就照你的意思吧。想稍撤玩得夸张一点也不怕被什么东西挡住。」 「有道理。」 大致看起应该正如卡西姆所言,挺适合的地点。 太一当场卷起袖子。 「下一步呢?马上开战吗?」 就太一而言,随时可以动手。 说来残酷,从戦斗力而言,卡西姆是太一无须多所戒备的对手。 需要注意的反而是卡西姆本人以外的状况,因为还不晓得他会出什么招。这才是太一最在乎的一点。 「不。就这样打我可没胜算,我要用这个咒具。」 卡西姆从怀里取出一个道具。 太一见状便眯起眼。 (……果然是有备而来。) 太一暗自做好能随时强化魔力及召唤艾莉的准备。 「那是什么玩意?j 「这个嘛是个可以让人获得与对手同等实力的咒具。」 「什么!?」 怎会有这种东西。太一因过度震惊而忍不住翻了白眼。 卡西姆笑了笑。看起来最像能够理解太一心情的笑容。 「呵呵呵…也难怪你会有那种反应啦。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吓坏了呢。总之呢,不是魔法道具,所以也不清楚它藏了什么机关。」 反正使用时原则上也不需要知道。 用个简单的譬喻就像不用详细了解汽车的构造,只要有驾照便能开车的道理。 「总之可以正常使用就对了。用了它,我就跟你实力相当……不这么做,根本没办法跟你谈什么输赢。」 没办法谈输赢。这点卡西姆说的没错。 正常打起来肯定只有太一获得压倒性胜利一种结局。 『艾莉。有办法对付那东西吗?』 太一利用心电应联络搭档。 随后,艾莉以仅限太一看得见的方式现出身形,凝视卡西姆手咒具,接著「嗯~」地低 声叨念著。 然后锐『嗯,不用怕。就算他用了那东西,我还是能用结界弹开。』 得到这样的回答。 说得也是,没必要认真跟他交手。 「还是免了吧。」 「你说啥?」 「我叫你别做梦了。我刚确认过,那东西的效果可以防范。那玩意伤不了我。」 「」 卡西姆沉默不语。 本该是他的王牌的咒具,这下却被断定毫无用处。卡西姆就算开口也不知道还能反驳什么。 不,其实自己早有些许预感。 那一天、在森林里承受超越人类智慧之魔力所产生的压迫感鲜明刻划在体内。 自己一直想对付的就是如此强力的对手。 虽然眼下十足冷静的样子,只要他有那个意思,随时能发出惊人的力量。至少他就曾用那个力量击退了人类无从对抗的龙。 「如果道柬西没用,我只好放毒了。」 「没机会。」 「你为何这这么确认?」 「我早就查探遢附近的情况。就我所知,没有人在监视。也就是说你说的毒气十之八九是吹牛的。」 「」 非得接受咒具的能力才有胜算。卡西姆大概是想用威胁的方式达此目的,然而这一步还是失败了。 为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改变?自己不是一度让太一落入陷阱,把他逼至几乎坐以待毙的程度吗?若眼前的太一迩是当时的他,卡西姆有自信再度逼他入绝境。 然而面对眼前的太一,肯定办不到。怎么也想不出有机会打败这个少年的计策。 从举手投足至气魄,早就不是这些外显的条件差距。 才能。 资质。 最终横跨在彼此之间的鸿沟还是这些。 凡人无论如何呕心沥血、竭心尽力累积起来的实力只能换得太一的一声嗤笑。他就是这种程度的天才。 「呜果然还是这样!说到底还是才能!每个人都这嘴脸!够叫做天才的难搞人种老是这样轻易践踏他人的努力!很好玩吗!?居高临下嘲笑凡人的努力就那么开心吗!?」 情绪爆炸。 没想到向来让人摸不透的卡西姆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太一只能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疯狂释放累积起来的情绪,让卡西姆面目狰狞地瞪著太一。 「」 说起来,太一拥有的魔力量与魔法强度或许确实可称为才能。 太一不否认这份+^确实帮了自己很多。然而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这话在他人听来肯定完全无法构成理由,不过是太一与凛为自己辩护的方便藉口。 「你的意思是说,我跟你的差距全都是才能的缘故?」 「没错!假如条件相等,我没道理会输给你!」 「喔~真有自信呢。」 太一带著微笑地说。 战斗可没有绝对。 数不清听著米亚用这句话嘲讽过多少次。 没人料得到情势会因为怎样的细节或因素而转变。 蕾米亚不断地如此告诫,听到耳朵都要长茧了。 卡西姆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男人头脑之精明可是太一使尽浑身解数也裸不了。 只是气昏头了出这种话。 「那还用说!你怎么可能明白我做了多少努力!别拿我跟你这小鬼相提并论!花费的时阆差得远了!」 「」 太一相信他的努力不容置疑。 因为男人在如此断言时,眼里充满了自信。 太一不清楚这男人隶属于哪个组织,仍可以想像他累积了不少 功劳,不断提升自己的地位。 风险是有的。 但有一点实在无法容忍。 『慢著太一,你在想什么?』 艾莉的语调蕴著焦急之情。她没有想错。 『不可以那样啦,天晓得能不能恢复原状。』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太一没打算退让。 先对搭档谢罪,接著与卡西姆四目相交。 以耗费的时间来比较,太一确实比不上。 即便如此。太一也不是从没努力过。 卡西姆没想过太一得花多少心思才能学会掌控如怪物般的力量。 太一不能允许他仅仗著投资时间的长短便一口否定自己的努力以及蕾米亚贴身指导的贡献。 「喂…卡西姆。」 「怎样啊?天才小鬼。」 卡西姆的一字一句均带著挑衅。 哼,那样最好—— 既然对方是这种态度,太一也能尽情出手。 「让你用那个道具吧。」 「什么?」 「我叫你用,就跟你玩一次。站在同样的起跑点比试一场吧。」 卡西姆的嘴角扭曲。 「有够嚣张」 「那当然啊。我比你强就是嚣张。我今天就勉为其难降到你的水准。」 顺著对方的挑衅话语反呛。丑陋的唇枪舌战。明白没有意义依然忍不住回话。 「哼……你就等著为你的决定后悔吧。」 咒具在卡西姆手里开始启动。 只见那柬西缓缓冒出不祥的紫烟。 目睹此景,太一仅存的冷静起了作用,刻意加上一道保险。 「你应该很清楚吧?」 「什么柬西?」 「既然要用咒具,万一情况不对甚至打输我,可就不能再叫葛拉米帮忙啰?是你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我当然知道。」 卡西姆脸上的从容逐渐消失。他被迫参与一场务必打到底的战斗。几乎可说是赌上自己大半辈子。 「真的假的啊?你说的话我可不敢信。不论怎么看你都留了一手。」 不晓得是阴谋被猜中抑或不愿对手质疑自己的觉悟。 卡西姆咋舌一声,接著命令葛拉米离开现场。看他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八成是后者。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感觉卡西姆已不想再用朴克脸隐瞒自己的心绪。 原本背靠著墙观察两人的葛拉米收到命令后,耸耸肩便默默离去。 「这样你满意了吧?」 「嗯…不好意思怀疑你。我相信你是真心赌上一切打这场仗。」 「这样啊。你明白就好。」 紫色的烟缓缓包住太一。 「这东西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耶。」 太一忍不住竘表感想。 最后,紫烟全数溶化似地消失在大气之中。 「咒具启动完成,你的力量应该已经被抑制住了。」 卡西姆将道具随手放在一旁的木箱上,重新转身面对太一。 太一谨慎观察著卡西姆的动向,同时双手握拳又张开。 接著动动双脚,伸展背部, 身体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咒具真的有发挥效果吗? 利用魔力强化体能应该是最简便的确认方式。 「哼!」 顺著一声重喝,鼓动全身蓄积魔力。 「」 身体受到多少强化——几乎不需要确认。 太一依照原本的魔力掌控习惯进行十成强化。 而实际上呢? 感觉只受到不足一半程度的强化。 「哇!真的耶!拿不出全力。」 太一不禁感到佩服。 『我不管你了啦!』 艾莉像在耍赖的遣词却仍听得出语调隐含的担忧,著实可爱。 默默对担心自己安危的伙伴感到抱歉,但这是太一个人的坚持。 只有这点,就只有这点绝不愿退让。 「还等什么?假如咒具的效果眼你说的一样,我们的战斗力应为同等。开打啰。」 太一压低重心,摆好应战架式。 「等你好久了,少年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 卡西姆也扎好马步,稳住身体重心。 紧接著,卡西姆一举填充魔力。 散发的压迫感猛烈增幅,彷佛能听见震荡声。 太一相当惊讶。原本没看在眼里,亲身见证之后不得不相信。 (哇……魔力真的差不多耶。还以为会制造对使用者较为有利的状态,没想到还挺公平的嘛。) 太一观察著进入战斗状态的卡西姆如是想。 实际上并非他所认为的。 此咒具在一开始制作时便将目标设定为能力大幅超越操作者之对象。 为了让使用者在面对怎么样也无法取胜的对象时能加减提升一点赢面,此咒具诚然是个专门用来下克上的道具。 那就开始吧。 太一利用艾莉的力量在右掌中聚集风力,朝卡西姆释放。 彷佛能划开地面的强风袭向卡西姆。 太一跃身尾随自己放出的风势,同时拔剑。 因为力量受到抑制,这道强风的威力远不足以致命。若非能力受限,不可否认这一击便有机会夺有卡西姆的性命。 有趣的是,这成了太一在与人类战斗时使出旋风的第一个案例。 再说卡西姆。在他的印象中,太一的战斗风格一向专注于物理攻击。 森林一战时,太一在最后使出强大的风力。然而明显因力道过于强大,还在努力掌控的阶段,几乎像被自己的魔力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相较之下,方才这一招又如何?划过地面的旋风精准吹向卡西姆。 (如此看来,得将他视为能使用风魔法的剑士了!) 卡西姆侧跳闪避,站稳脚步后拔出短剑。 火花随著喀锵一声迸裂,卡西姆挡下太一挥下的剑。 武器的长度差距果然还是会反映在重量上。 「呃鸣!」 太一的攻击力明显较强。 两刃交锋,两个人的面孔彼此靠近。 双方均露出无畏的微笑。 「喔喔,挺行的嘛!用那种小刀还挡得住!」 「这不是什么好货啦但你那把剑不也是量产品嘛!顾此彼此啦,嘿!」 卡西姆猛地使劲将太一弹开。 「喔喔!?」 太一不禁单脚后跳了两、三步。 卡西姆正想把握机会追击,却在前踏之后察觉不对劲,旋即往右踏一步。 卡西姆方才所在的地点立起一根土柱,接著又补上一发风弹。 「啧!没骗到。」 太一甩甩击出风弹的左手,一边埋怨。 「就知道是诱敌戦术,我有预感。」 经历几招的交手,卡西姆有所心得。 太一相当灵活。 在熟练者眼里,太一的剑术不过是乱砍的程度。但攻击颇为俐落,是兼具威力与劲道的乱砍。 除此之外便是灵活这点最为突出。 例如方才的引诱就很巧妙,卡西姆差点就上当了。 可以想见指导太一战斗基础的人是名技巧型的战士。而且还是同时懂得剑与魔术的人。 持续接受圆滑流畅的战法锻炼,必有耳濡目染之效,模仿而来的手法形成基础。 再加上太一本身的资质与灵活度,让他将基础的效益最大化至所有状 况。 回想自己在这个世界寻求立足之地的过程。 一向精通接近后卫工作的卡西姆本不擅长贴身战斗,但透过无数战斗经验培养起观察对手便能推知情势八九的技巧。 并于思索的同时进行咏唱。 (不过有点奇怪呢。) 另一头,太一也在观察卡西姆后有了疑问。他真的有努力过吗? 交手不过几秒便感觉得出卡西姆的动作确实有其优越之处,一点都不含糊。 假使双方能力值相当,太一对上的卡西姆将是个难缠的对手。 但是太一仍感觉不对劲。 (他说特地训练过,到底真的假的啊?如果是真的为何蓄积魔力的方式这么随便?) 没错。长期受蕾米亚薰陶的太一已能在特定程度上辨识他人的魔力状态。 卡西姆掌控魔力的手法在太一眼里显得颇为拙劣。 或许只是因为蕾米亚的在这方面的能力过于优秀也说不一定。 正当太一还想深入思考的时候。 战况又有了转变。 『水弹!』 「!?」 被乘虚而入的太一,毫无心理准备地撞上落到自己脚边与跟前附近的魔术。 啪唰一声,水珠四散。水滴喷溅的速度极快,使得太一下意识用手臂护脸。 得先拉开距离。 务必形成自己最擅长的相对距离。 正想趁机往后多踏一步,却见太一抢先蹬地。方才那道魔术用来遮蔽敌方视野的效果未如预期。 「!?」 他怎么闪过的?不,还有比思考原因更紧急的事情。 卡西姆制造水团,朝著举剑逼近的太一放出散弹。 绝不能让他逼到身边。卡西姆擅长的作战范围没那么小。 「这点小秆戏哪挡得住我!?」 定睛凝视眼前大片水滴,太一进一步加速。 用身体接下数发水弹,血沬喷飞。太一受伤了。 这不意外,眼下太一的综合能力只跟卡西姆差不多。双方同样会在直接受击时受伤。 感觉到痛楚。说实话还满痛的。被挖出几毫米深的伤口,还以为水弹最多只有打击效果呢。 若在以前,尤其是还没来到异世界的时候,足以见血的伤对太一来说都是重伤。 而现在已经能够忍受。 早尝过好几次更剧烈的疼痛。更别说蕾米亚也安排了习惯痛楚的训练。理所当然地,她造成的都是能彻底复元的伤。 避开卡西姆的魔术以降低伤害,或是直接受击以贴近卡西姆,太一在衡量后选择了后者。他认为这么做比较有价值。 这就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喔喔喔喔!!」 「混帐!」 眼见太一终究逼到跟前,卡西姆咒骂出声。 跟太一猜测的一模一样。 稍早西姆取出小刀的动作相当迅速,却不是适合近身战斗的姿势。 此外,太一莫名感受到卡西姆似乎有意拉开距离。 太一也曾与条件相当的凛对打,经历过对方死守中距离的战斗。这就等于他接受过如何逼近擅长后卫立场之魔术师的训练。 更透过与缪菈对练且多次吃鳖的经验学到如何在战斗中乘虚而入、诱使对方大意等技巧。 不可讳言地,太一不怕受伤的战法以及由资质而生之难预测的出手方式则是让凛与缪菈吃最多苦头的要素。 太一与伙伴们各有所长,更互相学习彼此的长处。 相较于那两人,卡西姆算是很好对付的敌手。 透过与伙伴们对练而得到的经验值让太一获得超越想像的战斗技术。 咻。划破空气般锐利且轻微的风声从斜下方逼近。 「呃!王八蛋!」 卡西姆举高短剑,咬牙接下太一的剑。 换成魔杖肯定无法抵挡如此威力的攻击,只需承受几次魔杖就会被打断。虽然痛苦。还是只能用短剑对峙。 才刚这么想,一道黑影闪入视野一角。 与方才的剑一般迅速的踢击闪入。 接连的第二招让卡西姆反应不及,只得老实吃下。 「既然如此……咕哇!」 「!」 卡西姆的身体发出东西折断的声音。太一的脚也有强烈感受。 太一的踢击漂亮地命中卡西姆的侧腹。 同时,太一亦不禁咬紧牙根。 卡西姆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避免自己倒地不起。脸孔因痛楚而扭曲,依然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支撑著身体并当场吐血。 「呃伤及内脏了吗?」 卡西姆哀叹。 此时本该是太一追击的最好时机,但是办不到。他也当场跪倒。 「好痛啊~中招了~」 太一的左大腿多了 一个洞。洞口约有手指粗,且直接贯穿了。伤势明显比稍早的水散弹要来得重。 没伤到骨头是不幸中的大幸。 都怪自己没能彻底闪过卡西姆的反击。而且还被他掌握到攻击时最无防备的时机。 太一早就察觉到方反击的徵兆,并且认为可以闪避。遗憾当下满脑子都是招式即将命中卡西姆的i预期,忘记自己的强化并不完全。 一方被打断好几根肋骨且伤及内脏,一方则是身上有数个被水弹挖出几毫米的伤势,以及贯穿大腿的洞。 双方均受了重伤。 卡西姆按著受伤的肋骨站起来,太一则忍耐著左脚踏地就能感受到的剧痛,勉强振奋自己不倒下。先不论训练的情况,太一还不曾在实战当中落得如此田地。 「喂,卡西姆,我们都变得破破烂烂了呢」 太一语带戏谑地说。 「呵呵呵我好久没被打得这么凄惨啦」 卡西姆漱了漱口,呸,吐掉满口血。 双方都受到重创。 然而两人交手才没多久时间。 因为双方在最后几招之内都试图以最少动作获得最大效果的缘故。 倘使有观众见证这场战斗,说不定会为方才那番精彩的搏斗鼓掌喝采。 若再继绩打下去,双方都会很吃力。 既然如此。 「卡西姆。」 「嗯。」 两人面面相觑。 看来双方均抱持同样想法。 「反正我们都撑不久了。」 「是啊,再一手就了结吧。」 两人有无法长时间战斗的共识。 意思就是要在下一次交手分出胜负。 卡西姆摇摇晃晃地用双脚站定,动作缓慢地扔掉短剑,张开手掌朝向太一。 周遭空气的流向开始改变,水分陆绩聚集到掌心。 小水球因魔力而变得巨大。 光看就能明白卡西姆生成的水球蕴涵著十分强大的威力。 而卡西姆在制造出水球后,魔力也的确所剩无几了。可谓之挤出最后一口气的攻击。也是非常适合用来替这场战斗拉下终幕的一击。 「要是打中就是我赢了。」 「也代表只要能对付那坨东西,就是我赢啰。」 大腿遭刺穿的疼痛未减,大量出血导致头脑不时停止运作。早已失血过多了。 不过已经来到最后一步。太一身为男人的自尊不容许自己在这里倒下,半途而废。肋骨骨折加上碎片刺入内臓的卡西姆肯定连站直都很困难。 太一也再次摆好架式。他也打算拿出全力,从全身挤出所有魔力进行肉体强化。 (不够。) 确认过强化的状态,再看向卡西姆。 试著计算自己施加的强化状态与受伤的严重程度相对于卡西姆的水球可能散发之压力的差距。 太一本能地理解到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无法闪过那发水球。 情势不妙、相当不妙。无特别有力的根据,纯粹透过至今担任冒险者所得之知识与经验判断而来。 不过人在紧张时刻透过直觉感受到「可行」或「情势不妙」的准确度亦不可小觑。缪菈、蕾米亚乃至其他有过交流的资深冒险者全都认同这一点。 并非出自当事人的意志,而是所有的经验与知识在下意识里融合并察觉到风险程度而产生的感受。 既然如此,太一决定追加一手,依他目前的状况还有能力追加招式。 「我准备好啰…你咧?」 「迩要再一下」 如卡西姆所言,太一感觉得到对方手中水球内含的魔力浓度尚在收束中。 「那我等你快点。」 「哼……服务这么…周到啊……」 「换作你是我,你也会等对吧?」 「都被你猜透了……佩服你的观察力。」 双方因为在重伤情况下使用魔力而气若游丝,彼此有气无力地对谈著。 交手前的最后一次交流。 卡西姆将高举的手掌对准太一,把他的身影纳入透明水球之中。 这个举动表示他已准备周全。无须再用言语确认。 卡西姆将所有心思集中在太一身上。 太一也对卡西姆投入所有的注意力。 就因为如此。 两人都没注意到身后那座用来抑制太一力量的石像眼睛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那就上啰!」 忍受著依旧折磨人的痛楚,卡西姆放出锐利的气魄。 「来吧!」 太一也靠意志力压抑踏步时窜上大腿的痛感,朝卡西姆狂奔。 『水碎弹!』 凛也常用的水属性魔术瞄准太一释放。 (这么快!?) 水球的速度十分惊人。原本可以轻松阻挡或是闪避的这一招,在魔力受到限制的情况下。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自己丧命。 该怎么应付?乍看之下,太一实在没胆量直接格挡。 那就只剩下闪避一个选项。 然以目前的强化程度而言,无法同时达到足以闪过这招的反应速度与体能。 魔力的强化同时也能产生思考的强化,在被延缓的相对时间速度之中,太一悠哉观察著逐渐逼近的『水碎弹』。 他的动作也同样在缓慢的时间流动之中迟缓推进。现实中看起来则是能在奥运或世界田径赛当中追过金牌短跑选手的速度。 在水球逼到眼前时,太一才开始蓄力,准备执行事先想好的策略。 (很好,就是现在!) 太一看见在『水碎弹』后面,得意地笑著的卡西姆。 只见对手一副像在说「就不信你逃得掉」的表情,直直盯著太一。 「谁怕谁!!」 是你先起的头。 那我就奉陪到底。太一发出狞笑。 『太一!?』 艾莉发出几近惨叫的声音。因为太一又在逼一秒临场推翻了原订计策。 太一现在构思的是翻菈的魔术剑『赤莲』。 缪菈是用火蛇缠绕在自己的剑上。 若换成太一 。就可以改用旋风缠绕剑刃。 『艾莉!篙托了!』 『真是的!老给人找麻烦!』 回应太一的指示,艾莉生成旋风,包住剑身。 太一双手紧握剑柄,以从正面使出的大劈砍迎击水球。 叽哩哩的刺耳音效响起,太一的剑与『水碎弹』的魔力冲撞,迸裂出火花。 这是双方执著的意念相互碰撞。 水球萝含的强大推进力猛烈地挤压剑身,几乎要将剑给弹飞。 太一也持绩朝著手里的武器施力,试图抵抗并撕裂水球。 剑刃处发出叽哩叽哩的哀号。 「真有你的竞然直接…挡下道个攻击!」 卡西姆如是说。语调之中没有一丝悔恨,只有对太一角全力正面对抗之态度的赞赏。 此时的卡西姆早已支撑不住而膝盖跪地,肩膀随著紊乱的呼吸上下摆动。可以想见他耗尽全力使出道一招。 「我马上就把它弄破,看好了!!」 太一注入更多魔力。 现状下能够操作的魔力实在不多,但计较也没用。 绝不能吃下这招。太一没有退路。 只能向前迈进、突破阵碍。 「咕、呜」 然而力道还是不够。由于蓄积的魔力量不足,艾莉生成的旋风强度也差强人意。以往都在烦恼力道太强的问题,没想到如今却为达不到理想的强度而感到困扰。多么讽剌。 大概是难以做到更细微的掌控,导致艾莉无法呈现出自己预期的强度。 缠绕在太一剑身上的是风形成的漩涡就像只有棍棒程度的极小型龙卷风。说起来更接近平面型的力场。 威力不足,但已无力提升。 利用平面型力场最多只能与水球形成胶著。 这样的话。 就只能改变形状了—— 太一构思的是风刃。 尖锐、细薄、能够撕裂所有物体、冷酷无情的刀刃。 「呃啊浮浮浮浮浮浮!!!!」 太一高声怒吼。 紧接著,空中垂直画出一道银色细线。 原本平举的剑直接砍向地面。以触地点为圆心,吹起三百六十度的狂风。 一连串的现象在卡西姆眼里如慢动作拨放。 太一挥剑之后仅仅一秒的空白。 随后,卡西姆竭尽全力释放的『水碎弹』以太一为中线,裂成两半并往左右分别飞去。 让水碎弹飞行的不再是它本身的魔力,而是单纯的惯性现象。 在被划分成两半的瞬间,这道魔术就已经变成了无用的尸雅。 几秒后。 『水碎弹』再也维持不住形体,啪唰一声于地面摔出一滩水。 「是我,赢了喔!」 太一撑起身子,举剑指向卡西姆。脸上挂著竭尽全力得胜的怡然笑容。 目睹太一宛如胜利宣言的态度,卡西姆缓缓闭上眼,无力地扑倒在地。 卡西姆应该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不剩。 而太一同样遍体麟伤。在魔力受到抑制的情况下,过度使用本就有限的资源而导致莫大的疲惫感。不仅如此,逼迫受重伤的身体做出行动让太一除了表面的伤势更承受了身体内部的严重损伤。 太一看向自己的腰带,取出侥幸保存下来的药水,一口饮尽。随著回复薬的成分逐渐渗透,感觉身体越来越轻。 就在太一舒腊地吐出一 口气的当头,突然听见手边传出碎裂的声响,他立刻看向声音来源。 太一转头之后,剑身立刻随著啪锵的声音,从中断成两半。 断裂的剑啷匡啷地掉在地上。 「啊~寿终正寝了。」 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打斗也难怪剑会断掉。这把剑已经多次遭受太一过度的使用,考虑到他超乎常理的力量,这把剑算是撑得很久了。 虽被卡西姆嘲讽为量产品,用久了难免会有感情。明知损坏严重还是舍不得就此丢弃。太一将断掉的剑收回剑鞘。 「之后再慎重处置吧,辛苦你了。 」 太一拍了拍挂在侧腰的剑鞘,接著朝卡西姆走去。 好不容易取得胜利,当然要行使胜者应有的权利。 似乎是听见太一的脚步声,卡西姆翻了个身,从趴著换成仰躺。 「如何啊?我的努力成果也很值得赞赏吧?」 「还差得远呢……我是很想这么说,不过既然打输了,我说再多都是白搭。」 「我想也是。不过我本来就占了优势嘛。我双手健在而你是独臂。」 「这点差距……不成理由。战斗本来就是……要把手上的牌、作最好的、运用……」 「说起来是这样没错啦。……聊够了。」 闲谈就到此为止。太一结束谈话,瞥了卡西姆一眼。 接收到太一的眼神,卡西姆点头示意。 「你想知道…解除限制的…方法…对吧?很简单…把那个咒具…弄坏就行啰」 「喔……挺乾脆的嘛。我还以为你会不甘愿告诉我。」 「自己提出决斗还打输这样还不甘愿……岂不是太难看了……」 原来如此。不无道理。 太一如是想著而声肩回应,卡西姆禁不住露出笑容。 「要用那个东西……千万别摔坏了,否则会立刻失效人家可是这样对我,千交代万交代的呢」 毁掉木箱上那个咒具就结束了。 考虑过无法恢复原状之可能性的太一,如今总算能安心。 『太好了。看来还有办法恢复原状喔。』 太一特地对配合任性妄为的艾莉报告。 『』 一反太一将受到斥责的预想,艾莉沉默不语。 太一感到奇怪,便在只有太一看得见的程度下尝试让艾莉现身。 『艾莉?』 艾莉的表情相当严肃,视线集中于单点——也就是木箱上的咒具。 『太一那东西不对劲喔。』 『是吗?』 艾莉的语调极度严肃,令太一难以忽略,因而跟著再度望向咒具。 就在此时。 「什么!?」 咒具突然喷出大量紫烟,并于空中聚集成一团。 太一为意料外的现象而大感诧异,随后振奋精神,不让自己继续发愣下去。 「喂卡西姆,那是怎么回事!?」 太一正想拔剑——才想起剑身已断,直接举起整组剑鞘。不清楚此时举剑能有什么功效,或许只是察觉到不寻常的徽兆而下意识做出的自保动作。 眼下的太一不仅负伤且拿不出百分之百的能力,会如此过度戒备也是正常反应。 不得不深切体会到自己平时嫌弃过于夸大的超能天赋对太一的肉体方面、精神方面乃至周遭人们提供了多么强大的保护能力。 「我、我不晓得……怎会那样!」 凝视著紫雾的卡西姆,脸上也露出真实的惊讶表情,双眼蹬得大大的。 从那反应可推测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更不晓得这是什么状况。 看来是无法从卡西姆那儿获得应付的办法。太一不禁咋舌并再度看向紫雾。 「可恶,到底是什么情形!」 尚有未解之谜,但是太一的直觉已强烈告诫危机。 紫雾最终形成一个人形,漯浮著靠近这头——严格说是朝太一扑来。 『艾莉!』 霎那间在剑上附加风力,抵挡撞击。衡撞的力道让太一后退了几公尺。 可用资源所剩无几。 「逼我二连战吗!?太整人了吧!」 紫雾人无视卡西姆。不对,没有眼睛的它根本没有视力。总之紫筹人只对太一有兴趣。 太一没办法再打下去,然而现有本事又不足以让他彻底逃脱。 那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也只能打倒这鬼玩意了。 但是怎样才能打倒它? 太一想不到方法。 紫霸人伸出手指,比向太一。 「!」 太一慌忙后跳。 噗咻一声。某种物体高速飞来,在跟前地面戮开一个小洞。 (贯穿力这么强啊……用我现在的状态吃到道这招可就没命啦!) 再者,恐怕对方还能一次击出好几发。 才这么想,猜测立刻受到证实。 紫雾人以些微的间隔时间,连续射出同样的攻击。 太一专注心神,以最小动作一一闪避。 甚至擦过身体被削掉一小块肉也无暇计较。 只求不要让身体被直接命中而遭到贯穿。加上刚刚补充过回复药,伤势获得某种程度的康复,已能自由行动这点很有帮助。 而魔力强化依然远不能及与卡西姆开战前的程度,眼下这样已是极限。 (可恶。快想……快想想办法!?) 情势变得越来越糟糕。虽是小伤,岀血量依旧持续增加。越是失血,体力就变得越低。魔法回复药的效力可不包含输血。没办法协助再生流失的血液。 噗咐。 紫雾人的攻击贯穿左臂。 「好痛!?」 就在注意力松懈的那一瞬间,终究还是吃下完整的一发。 再这样下去相当不妙。 脑中同时闪过不想放弃与不得不放弃两种念头。 就在此时。 「喝啊浮浮浮浮!」 一道身影白小巷深处闪出。 「「葛拉米!?」」 太一与卡西姆齐声惊呼。 无预警跃入战场的葛拉米一边往咒具冲刺一边拔剑。 这一秒,紫雾人才第一次舍弃太一并转而注意葛拉米,朝她移动。 看来紫雾人不希望咒具受到破坏。 「别想逃!」 紫雾人第一次露出破绽,此时不出手就是最大的失败。 太一连忙追上紫雾人。 相对位置而言,紫雾人距离咒其最近,葛拉米距罗最远不过从整个广场的位置关系来一看,葛拉米可以用最短距离拦截到紫雾人。 速度方面肯定是葛拉米大胜,不过紫雾人毕竟距离较近,可能也会早一步回头找太一。 此时。 响起一阵破裂的音效,紫雾人随之一阵摇晃。 是卡西姆施放的魔术『水弹』。 目测没造成多大伤害,不对,卡西姆本来就不是想造成伤害,纯粹用来妨碍。 无暇应付卡西姆的紫番人再度朝著咒具移动。 而葛拉米已经抢先到达放置咒具的木箱旁,正想挥下手里握的剑,紫雾人却在此时赶到她身边。 (来不及了………不,还有机会!) 紫雾人双手握著高举,准备朝著目标葛拉米甩下。不难推测紫雾人的攻击会在剑击中咒具之前,先命中葛拉米。 此时太一拚了命地勉强挤进两人之间、高举被收入剑鞘的断剑。 铿锵一声,剑鞘应声碎裂,碎片飞散四处。终究没能完整抵挡住这一击。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 太一成功拖延紫雾人的攻势,即便仅只一剎那。 「干得好!小鬼!」 葛拉米的剑瞄准咒具砍下。 广场上瞬间爆出猛烈光芒。 这道光芒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鸣 ……!?」 「还真吓人啊…!」 葛拉米与卡西姆发出哀号。 强光的起因是原本的魔力重新回到太一身上便即刻呼应了稍早他用上艾莉所有能力强化自身之设定而导致的能量奔流。 附录 决战前夕 太阳落入地平线另一头,光明逐渐退去。 覆盖天空的紫色缓缓扩大。 阿兹托一边晃动著手里的酒杯,眺望著如此光景。 接著以恭谨的眼神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 杜托耶海姆也同样凝视著外头。 最后感觉到有人注视,便将视线移动到阿兹托身上。 阿兹托与她四目相交。 空白的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 「百忙之中还占用您的时间。容我再次谢罪。」 「无妨。侯爵亲自快马来访,肯定有要事。」 杜托耶海姆铿锵有力的语调令阿兹托不禁僵直身子,但也不过几秒。 阿兹托对杜托耶海姆的猜测表示认同,思路清晰地在脑中列出要传达的事项。 「有两个坏消息。」 杜托耶海姆的表情毫无变化。 「第一个,尼根侯爵已经死亡。」 「这样啊。」 「此外,一千名士兵全被国王派给活捉。」 「一个不剩?」 「正是。」 「他们一个一个抓的?」 「不,根据尾随显示的部下回报,对方利用战术级魔术一网打尽。」 「喔~」 杜托耶海姆双手环胸,低声说了句「有意思」。 他想知道的是更深入的情报。这点阿兹托也很清楚。 「实际施展了土、水,以及电击等三种魔术。」 「……触电吗?」 「公爵英明。」 杜托耶海姆不必对魔术有深入钻研也能藉由累积的知识推导出解答。贵为公爵的他,地位仅在皇族之下,不乏接收最新第一手情报的机会。循著既定手续执行还能获得a级机密度的情报。再者杜托耶海姆的脑袋也不止是挂在身体上面的装饰。 「先将士兵脚下的土壤转化为沙子,并在原地生成水制造出泥池。接著将电流传进泥水里让士兵们触电,在不取性命的情况下封锁行动。这个作战进行得极度镇密。」 「这样啊。」 阿兹托窥探杜托耶海姆的表情。 他很明白凭公爵的气度不会为这点小失败而懊悔。纯粹好奇他会有怎样的反应。阿兹托自己的猜想大略落在「虽为敌人仍不得不佩服」。阿兹托自知这猜测缺乏创意,因此很希望能读懂公爵的心思。可惜杜托耶海姆无任何举止变化,甚至未表露一丝丝的情绪。而阿兹托也不敢确定这会不会就是正确解答。 「异世界少年的动向调查有回报了吗?」 针对这点,阿兹托提出肯定的答案。 虽还无法断定。阿兹托以此为前提,接著将部下的报告内容如实转述。 「一击劈开数百公尺的大地?」 「是。据报从三千公尺远也能感受到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魔力。而且就他一个人。」 「就一个人……记得侯爵说过,那名少年是召唤术师。」 「恐怕不会错。」 「哼嗯………本来没预期见识到少年的力量……那只鬣狗倒是挺贴心。」 阿兹托接著报告侦查部队带回来的情报。 「此外关于狗的现况。据报他向少年提出一对一决斗且落败。我还听说鬣狗准备特殊计策对抗少年,而少年在知情的状态下故意让他执行计策却还是打赢了。」 杜托耶海姆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抬高酒杯,喝下了些许杯中的液体。 目睹他的反应,阿兹托立刻改变话题。 「接下来是另一个坏消息。」 「说来听听。」 获得杜托耶海姆许可后,阿兹托继续报告消息。 「王都袭击战结束后三十分钟,萨瓦哈伯爵宅邸受到袭击,被摧毁了大半。犯人是两位少女。据传都是无从对付的高手。」 「半毁吗?」 「没错。现场无人丧命,但四成战斗人员重伤,需要一个月以上才能康复。最严重的是贵重物品与建筑物一起被炸毁的经济损失。听说屋子就在伯爵眼前被炸碎。物资调拨情况几近绝望。这些都是伯爵申报的损失状况。」 「如此大胆作为 国王派军队的现场指挥官是谁?」 「从军旗来看应是宫廷魔术师长贝拉。」 「一副亲切和善的样子,竟然是个心机女。」 杜托耶海姆笑著如是说。 这一场袭击真正的意义乃是对亲王派得警告与挑衅。 国王派有能力与胆识把贵族一个一个拔掉,逐步削弱这头战斗力的警告。战事在国王派军队全无耗损的情况下结束,同时又仅靠两个人就能直捣伯爵家甚至造成如此大的破坏。既然亲自证实这手段有效,今后没理由不再利用。双方全面开战的时间拖得越晚,只会导致亲王派流失过多战力。 除此之外,这些行动还有挑衅作用。仿佛可以看见贝拉在暗中喊著「放马过来吧」。最棘手的是,接受挑衅反而是亲王派能做的最好选择。倘使不接受,继续歹戏拖棚,贝拉就会一个接著一个摧毁这头的势力。恐怕会被逼迫至还没开战便告落败的窘境。做为引发政变的一方,没有比这更屈辱的结局。 杜托耶海姆迫于形势,必须尽快裁夺。而他心中亦早有答案。 「就这样吧,顺著他们的意思立刻准备全面决战。」 「遵命。我立刻通知下去。」 「嗯。」 见证公爵的威望与胆识,阿兹托深感自身不足。外表则不动声色地恭敬地弯下身。 「对了。阿兹托侯爵。」 「有何吩咐?」 「府上可有适才高手?」 「是。不可能没有。」 阿兹托直觉猜到杜托耶海姆的盘算。 「挑一个人出来。我也会从我这边选出一人。」 「明白了。」 杜托耶海姆要的是在开战前尽量争取时间并找机会报上一箭之仇。 理所当然地,考虑到敌方的战力,不会乐观地认定能成功。八成只能多少给予损伤。若能活著逃回来是侥幸。万一成功解决那可就像是用掉一辈子的好运一般。被逮捕且一辈子回不来才是最妥当的预期。 即便那对少年少女有意放生,还是过不了丝梅拉那关。一旦被捕便无生路。 「那么细节另行通知,明天夜里行动。」 「知道了。那我先告辞……」 确认阿兹托远离之后,杜托耶海姆将上身重重摔进椅背,闭上双眼。 一般需要数名宫廷魔术师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实现的战术级魔术,他却只靠一己之力,还是在瞬间就聚集并融合所需的魔力。 只要那位少年有意,怕是能够一举拿下整个国家。 眼下没有这么做,可能是没兴趣统治国家,也可能在等待某种时机。 「………陛下又是怎么想的呢?」 杜托耶海姆无由地祈愿答案是前者。少年的能力堪称不同次元,人类根本无力反抗。在场没有人能够替杜托耶海姆解惑,告诉他愿望早已实现。 闭目养神一会儿后,公爵撑起上身,执起手边的摇铃,轻摇一下。 「老爷,您找我吗?」 无声来到杜托耶海姆跟前的是一名留著八字胡的白发老人。一派资深管家的气势。 「你都听见了吧?」 「已经全数安排妥当。」 「嗯。」 总是能在询问前就把事情办好的管家长年以来的敏锐依旧,杜托耶海姆满意地点头示意。 优秀的管家平日不时在杜托耶海姆 稍微放松戒备时勇敢谏言。杜托耶海姆也很享受与他争论 的时光。 「米格尔所言不假。」 「确实如此。」 哪可能有这种事。初次听闻时,连杜托耶海姆都差点怒骂。后来见他慷慨激昂地反覆强调,便决定稍微测试一番。部下拚了老命也要提出的报告不必然要尽信,但是放在心里留意总不会吃亏。 「老爷,您似乎是累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呢。」 杜托耶海姆伸长手指,对老人发号施令。 「奥鲁多。陪我喝一杯。」 「承蒙邀请,不胜惶恐。正好最近难得收到品质不错的酒,就让我陪您小酌一番。」 「喔~这酒竟然能让你看得上眼。值得期待。」 「请您稍后。我去准备。」 奥鲁多优雅行礼之后,再度无声地离开房间。为决战举杯打气的畅快夜晚就此开始。 第十章 麦沃尔特会战 第三十三话 战端既起 阿尔帝亚历四一三八年十月二十二日。 举凡史书、绘本乃至童谣均有提及的重要日子。父母转述给儿子, 儿子再转述给孙子, 历经数载不断传颂。 传说在那一天, 一位改变世界的大魔法师出现在历史上── 居高临下俯视万人规模的军队,景象著实壮观。 镶嵌在剑身或魔杖前端的宝石折射晨光,酝酿出难以言喻的奇幻光景。 战事最终还是得拉开序幕,这个国家的未来取决于此役。 阿兹托侯爵将手轻放在剑柄上,闭眼整顿昂扬的心绪。 自我精神状况的掌控能力之强,符合他做为高位贵族需肩负国家未来的自我期许。纵然年纪尚轻,不,或许正因为年轻,此等自制力更显得重要。 轻轻拔剑,随后收入鞘内制造出啪锵声响。阿兹托刻意藉此声响切换注意力。 「伊尼米库,报告现况。」 「目前已有八成准备完毕。」 「这样啊。国王军那边呢?」 「估计进度相去不远,规模亦符合早先情报所述。」 亲信所言内容不出阿兹托的预想。 铿锵的金属摩擦声以及紧锣密鼓准备的嘈杂声从外围八方传进阿兹托耳里。 同属亲王派的其他家族势力想必都还在急忙进行其他备战事项,或战前的最终检查。反观阿兹托的阵营却相当安静。多亏心腹随从伊尼米库的能力优秀,另外还有好几位受雇于阿兹托、同样善于应付战事的人才,作战准备进行得相当顺畅。 「……真令人亢奋。」 「请老爷务必谨慎行事。」 「我晓得。」 阿兹托手里似能呼风唤雨的权势不仅是克绍箕裘,更源于他在众侯爵之中剑术首屈一指的一面。 「万一战况陷入胶著,我还是会上阵。」 听闻阿兹托的宣言,伊尼米库深深叹息。 「……那就没辄了。届时便由我陪同。」 「何必?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 「世上有哪个随侍甘愿送主公单独赴死。」 这男人总是这么多话。衷心这么想的阿兹托,也将不悦的表情完全显露在脸上。如此交流展现了仅限于当事人之间的信赖默契。 从未曾有过希冀他人理解的念头。 「可别误会喔。不需要我上场的发展才符合我的预期。」 「我明白。纯为保险起见而言。」 「保险起见。哼,真好用的一句话。」 「承蒙美言。」 挂著笑容的阿兹托直视前方。 「伊尼米库,更重要的是……」 「老爷请说。」 「你说过你有办法对付那位少年。」 「是的,我确实说了。相当明白老爷感到难以置信的心情,只是同样的问题您已经问第五遍了。」 「不能怪我,要怪你讲话没信用。」 阿兹托的责难逼得伊尼米库恭敬地低头行礼。 「这我明白。我必须强调此法肯定有效,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百分之百胜利。这点还请您务必要有认知。」 「可以。有效就够了。你觉得可行,我自然放心交办。但不准失败。」 「遵命,老爷。」 「……很好。期待你的表现。」 「是。」 伊尼米库低头行礼,静待阿兹托的背影远去,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嘴角偷偷挂上一抹微笑。了 ◇◆◇◆◇◆◇◆ 「……公主殿下,您当真要去?」 不顾缇梅尔诚恳请求主君三思的表态,夏洛特坚定点头。 「当然。倘使就此把大家逼上绝路,将是我皇族之耻辱。」 「但是……」 缇梅尔没能说完后面的话。因为夏洛特娇嫩的雪白食指贴上她的唇瓣。 「没事的。我会选在不会受到攻击的地方。乱插手只会扯他们后腿,这点我很清楚。」 夏洛特果断驳回缇梅尔希望主君谨慎行事的心思。 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主君如此顽固的态度。 只见她舍弃惯常的礼服打扮,换上重量轻且魔法防御力高的长袍,外面再披上一件斗篷。 左耳挂著具魔力增强效果,用彩虹火鹤羽毛织成的耳罩。 夏洛特的战斗服装采适合上战场的轻装风格,同时不失高贵。 「别的不谈,我出现在战场上应该还能提升士气。」 这点毋庸置疑,缇梅尔也未反驳。 之于战争,士气乃关键要因之一。 无论率领如何熟练的军队,无论坐拥多少强悍部下。假使士兵们士气低落,自然很难打赢。 前半句的两个因素至关重要,而维持高涨士气其实也同样重要。 出自丝梅拉的名言锦句,没立场否定。 「父王忙著号令全军,皇姊加入医护队帮忙治疗受伤士兵。怎能就我一个完全不采取行动呢?」 爱芙缇雅乃是水属性的高位魔术师。魔力量及魔力强度方面与同为水属性的宫廷魔术师部队队长不相上下,资质优异。 基于护身作用学了几招战斗系魔术,然而却最擅长藉由操作液体进行的治疗术。 并不是所有掌控水属性者均能驱使此类魔术。 必须在医学知识层面上对人体具备相当程度的了解,否则不可能办到。 爱芙缇雅前往战场提供后勤支援算是合情合理。 反观夏洛特呢? 虽说她具备了强大时空魔术的操控能力,却与一般的魔术师大相径庭。 时空魔术属于扭转常世道理的领域。无论魔术的内容为何,原则上都能释放出难以想像的威力,只是发动过程相当费时。 部分魔术只要击中就能造成必杀效果。然而无论多么单纯的魔术,都存在需咏唱五分钟才能发动的瓶颈。对上只要拉弓便能击发的箭矢,或者一两句话的时间便能释放的「火球术」都无力招架。更不用提这次夏洛特还告诫大家在非必要场合均需极力避免杀害敌兵。 于此前提下等于毫无能力抵挡来自敌人攻势的夏洛特,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必杀等级的魔术。 完全没有察觉缇梅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公主进入对方攻击范围内的心思,夏洛特拿下装饰于墙面,看似相当宝贵的一把法杖。 这是一把长度约与夏洛特的身高相仿,镶嵌著紫水晶、用白金打造的法杖。 身为时空魔术师的夏洛特专用的施法媒介。 「缇梅尔。」 温顺的笑容隐含著威严。 夏洛特不愧为继承贤君吉马尔血脉的皇女。 「我做好出发的准备啰。」 「……明白了。一切全依公主殿下的意思。」 受其威严所震摄,缇梅尔下意识跪地向主君垂头行礼。 ◇◆◇◆◇◆◇◆ 睡觉、起床。 以往经历这个步骤就能平静的心,如今仍骚动不已。 太一仰起头,遥望流过高空的云雾。 脑中挥不去的是昨夜发生在凛身上的暗杀未遂事件。 自己因此一度失控,对站在眼前的刺客产生强烈憎恨之情并出手攻击。 所谓怒火中烧八成就是这么一回事。 曾有一段时期,新闻节目经常播出以不同标题命名,探讨「暴躁的年轻人」的专题报导。 当时太一总是不当一回事,心想著「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完全能够体会所谓「暴躁的年轻人」是何心境 。 相信有些年轻人只因为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便随便抓狂,肯定另有一部分人始于自己宝贵事物惨遭蹂躏才情不自禁理智断线。 太一相信人的价值观可能彼此天差地远。否则就不会产生「一种米养百样人」这种成语。 在a眼中毫无价值的东西可能是b人生当中最珍贵的事物。这种例子比比皆是。而太一眼下最看重的便是凛。从太一昨晚忘我的莽撞行为亦能导出同样的答案。 被凛与缪菈挡下,才晓得自己是如何冷眼观望倒在地上的刺客与自己稍早的举动。 ──你怎么不赶快去死── 如此意念推动自己捡起短刀并高高举起。 同时也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诧异。 嘴上说不愿伤害任何人,却有了不把对方搞死不甘愿的心态。第一次察觉自己竟有如此面貌。 即便如此。 一想到可能失去凛,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感觉一股寒意爬上后背。 怎么都无法原谅。 并非就此肯定伤害他人的行为。 只是为了守护宝贵事物,或许不得已这么做。 太一有了这样的想法。 幸亏在第一时间终结了刺客的行动能力,因此当晚没人受伤。 万一逮捕行动没有想像中顺利,导致刺客狗急跳墙而袭击某人── 重要的伙伴恐怕已经受伤。 说不定还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 身怀压倒性力量的太一,能力高强到就连蕾米亚都敢断言国内没人打得过他。 最怕有此非凡能力仍保护不了谁。 国内最强的威风头衔恐怕只是浪得虚名。 假使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那么此等能力又有何意义? 凛、缪菈、蕾米亚都一样。 在自己视野之内竭尽全力维持欲守护对象的安危。 这是太一的真心话。 然而坚定的决心却可能沦为缺乏实质作为的空话。 所谓的守护或许本就如此困难。 无限的魔力量、超群的魔力强度。以及可借助高等精灵艾莉之力的召唤术师身分。 被誉为稀世的高手,受尽推崇。 或许因此而自以为是了起来。 自己真有本事熬过这场仗吗? 随时可能发生预料外的状况。 又不是照著剧本演的故事。 即便缪菈评判凛与太一在人类中属最强等级。 依然免不了万一。 更何况,骑士与宫廷魔术师尚无人能及凛与太一的程度。 八成将近距离目睹某人死亡。 不管守护的意志多么坚定,对于实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太一受托负责的战术也一样。 肯定是最具效率且有机会以最快速度结束战事的一手。正因影响力甚钜,太一挺身接下任务。 非常明白完美达成使命将带给我军莫大的帮助。太一也有权自行应变调整。只求务必成功。 默默纠结烦恼一阵子,太一果敢而慎重地站直身子。双手拍打两边脸颊。 不敢说已经想清楚了抑或彻底消化紊乱情绪,实际上在他胸口的愁云仍未散去。 终究不是能很快得出结论的议题,太一决定带著这份烦恼往前进。 想不通的不如暂且搁置。贸然忆起在日本听过的这句俗话。倘使花时间思考就能得出最好、最适当且最棒的结论,人早就不必这么辛苦。 而太一挣扎的过程也全被艾莉蕴满慈爱之情与某种决心的双眼看得一清二楚。 ◇◆◇◆◇◆◇◆ 艾利斯廷往南数公里处有个被称为「麦沃尔特」的平原。 丝梅拉现正站在盖好的木造瞭望塔上。眼下是多达一万人的军队。安静无声且整齐划一列队,代表士兵们有多么出类拔萃。 抬高视线,对上距离一公里处,同等规模的人群。 不用说,那便是亲王派军势。 规模如此庞大的对战绝非家常便饭。事态发展至此只有靠交战解决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近期少有战端,士兵们大多显得焦躁一事。 怎么说都是难逃一战。只是因为有太一与凛加入国王军的关系,比起丝梅拉一个月前预测的时间还早了许多。至少可以说幸好他们不是站在亲王派那边。 感觉好漫长。待这场战役结束,艾利斯廷还得走上重建之路。包括丝梅拉在内的高层干部势必面对数不清的任务,想到就头痛。 但那也是打赢这场战之后才需要烦恼的事。 打赢了才有机会重建。 连打都还没打自然用不著烦恼,丝梅拉将担忧收进心底的抽屉并上锁。 此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是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陛下。有劳您了。」 丝梅拉跪地向已然站在她身后的吉马尔行礼。 「嗯。」 吉马尔拔出腰侧的剑并朝天高举,丝梅拉替国王施加扩音魔术。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诸位英雄!此刻你们已被赋予必需完成的使命!」 充满威严的声音以及有力的话语震荡士兵们的耳膜,更鼓舞他们的荣誉心。 「杜托耶海姆公爵为自己的私欲与仇恨,对他应该保护的人民痛下毒手!现在反问你们自己!各位精进武艺至此,是为了对付无辜民众吗!?」 听闻吉马尔的诘问,骑士们热切表达否定的答案。 为此深感满足的国王接著高喊。 「没错!自然不是!绝对不是!诸位磨利手里的剑,理当是为了站在人民前方,击退逼近的威胁!而对面的人们却命令骑士违背作为人民之盾的使命,反而对人民兵刃相向!令人鄙夷的叛国行为!可以肯定他们的勇气,但绝不可容许他们胡作非为!吾等王国的诸位英雄!为人民献上胜利!拿下胜利荣归王都委内菲克斯之地,让吾见识诸位的威风!这是命令!」 喝喔喔喔喔,欢呼声晃动大地,丝梅拉脚下的瞭望塔亦随之颤动。令人满怀信心的光景。 吉马尔连点两次头,动作俐落且精准地让高举的剑回到剑鞘里。 「丝梅拉将军。」 「在!」 吉马尔一个转身,看著依然单膝跪地的丝梅拉。 「你全权处理。」 「遵命。」 假如可以,吉马尔也想执掌所有指挥工作,亲手镇压这场内乱。 然而同时也很清楚最适任者并不是自己。 关于军事方面,吉马尔自认自己的程度还远远比不上丝梅拉。既然有人在目标领域能力优于自己,赋予对方最接近自己之权限,提供充分发挥所长的空间才是上策。 责任当然由吉马尔来承担。以胜败之责任由自己来扛为前提,任部下自由发挥。 吉马尔配置的内政执行部门亦全数维持此等型态。 「嗯。有劳了。」 「是!必不负您的期望。」 对可靠部下的回答点头表意后,吉马尔转身甩动奢华深红色斗篷,离开了瞭望塔。 确认君主远离,丝梅拉才站起身。 视线扫过一遍下方值得信赖的军队。 这场战役的结局全取决于它们。 「拔剑!」 同样施加了扩音魔术而高喊,声音远达最前方战线。 随丝梅拉的号令,一万名士兵一起拔出武器。 「前进!」 丝梅拉往前伸长右手。 迅速且队形准确地。 全军举步前进。 未有丝毫纷乱的万军攻势。丝梅拉知道光靠这一幕便足以让敌军心惊胆战。 ◇◆◇◆◇◆◇◆ 国王军开始进军之后的三百零八秒整。 配置在左翼且些微突出于步兵部队阵列的亲王军骑兵队,率先冲进以整齐步伐逼近的国王军最前线,战事就此展开。 彼此交错飞舞的魔术与铿锵震响的剑戟。以及两军士兵发出的怒吼与口号。所有现象混合而引发化学反应,战场瞬间被巨响包围。 「丝梅拉果然厉害。」 杜托耶海姆慨叹道。不得不承认就统率能力而言,亲王派落后王国军两步以上。 以密集阵形进军的国王军眼下正试图将对方突出于最前线的骑兵队诱导至一个半圆范围之中。先承受攻势再转为包围的战术应源自前线指挥官的号令,判断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再这样下去,国王军很快会取得第一回合的交战胜利。只不过亲王派这边并不是毫无道理地让骑兵队先行冲锋陷阵。 「要渐渐加强力道了喔,我看你们如何抵挡。」 两军短兵相接处再稍微后的地方,国王军骑士们的头顶降下大量魔术。毕竟只让优于突击战的骑兵队带头冲锋实在太过浪费了,亲王派这头当然也安排了能将两军祭出的第一波攻势打成平手的后援。这就是杜托耶海姆第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则须待稍后发挥。 此时,两军的最前线终于正面交锋。 战争这才要开始。丝梅拉与杜托耶海姆的智谋较劲随之开局。 目睹不出预想的激烈交战光景,杜托耶海姆紧握手里的杖。 「开始了。」 「是的,老爷。」 杜托耶海姆晓得站在他斜后方的能干管家正恭敬地鞠躬。并非能察知管家的动作,单纯藉由长年来往的经验,他很清楚奥鲁多肯定会这么做。 「这场战争……将改变这个国家,以及整个世界的未来。」 「是的,老爷。」 杜托耶海姆牵起嘴角,笑得惬意。 「虽然我可能会受到后世的史学家嘲笑。」 「没错。」 「可能会被讥为傻子。」 「没错。」 极其不敬的回答却让杜托耶海姆满意地豪爽大笑。 「就是如此。我将以史上最愚蠢的公爵之姿,传颂至后世。」 「老爷想得一点都没错。」 「但……这就是我要的。」 「是。」 「我从不期望有谁来理解。」 「老爷。」 「怎么样?」 至此才回过头的杜托耶海姆,看到的是奥鲁多依旧对主公充满敬意的模样。 「奥鲁多不才,只求陪伴老爷至沧海桑田、天涯海角,直到老爷满意为止。」 「……你也笨得可以了。」 「多谢老爷美言。」 被奥鲁多有些刻意的嘲弄所挖苦,这却反而让杜托耶海姆笑得更加愉悦。 ◇◆◇◆◇◆◇◆ 「不愧是公爵。果然没那么好欺负。」 战况持续对峙。开战后约过二十分钟。当对方出了一招就反将一军回去,反之亦然。彷佛只有两个人参加的鬼抓人游戏,不断轮回形成胶著战况。 无论从统率、指挥与状况判断等能力方面,丝梅拉均有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然而敌方的表现却也不见逊色。 不仅丝梅拉给自己如此评价,更是旁观者眼里的客观事实。 不论在哪一段历史中,丝梅拉都能排进有史以来前十大名将。不可讳言,不可能所有历史学家与军事研究家都给她同样超越常理的评价,自然免不了些许的批判,但却无人对丝梅拉被誉为名将一事表达异议。 二流者不被搭理,一流者饱受赞赏,超一流者则反而会受到批判。 根据这个理论,丝梅拉毋庸置疑归属于超一流。 如今杜托耶海姆与各方面能力如此超群的丝梅拉交手依旧打得难分高下,不得不赞叹棋逢敌手。 「左翼!阵形松散!谁准你们散漫了!」 丝梅拉的大声斥喝令前线指挥官发出近似哀号的声音。 严格说来,阵形尚未松散。只是丝梅拉藉由我军与敌军的动向,以及双方最近一次的攻击与防御状况来看,已经可以预见该处落后的状况。 这是丝梅拉以令人瞠目结舌的超高基准所执行的战术,但无人表达异议。 上自总司令官,下至前线指挥官、部队长乃至一介士兵,无论把丝梅拉放在哪个位置,她都能做到全国第一的水准。正因她有此实力,一切推算与指令的说服力不言而喻。 「哼、起步还算顺利。」 「确实如此。」 负责统管骑士的帕索斯目前暂且远离战场,来到丝梅拉坐镇的主帐内。 他当然不是擅离职守,而是有事特意前来向丝梅拉报告。 这一回合的作战任务仅需绊住敌军的推进。就结论而言,捣毁敌军指挥系统才是取胜的捷径,然就整体局面而言,只要不输就算赢了。 但如此消极的策略绝非丝梅拉所愿,更不会是刚烈如火的她会采取的做法。 「敌军已经凑到j跟q了吗?」 「是。根据侦察兵的回报,对方已经打出同花大顺。」 听闻帕索斯的报告,丝梅拉点点头。 「很好。我们也是时候打出手中的王牌了。」 「收到。我立刻安排。」 敌军行动相当敏捷。 相对于乐见持久战的国王军,亲王军有必要想尽办法突破现状。 接连出招,祭出波状攻击的手法全在丝梅拉的预想之内。 等著见识对方下一步将如何调兵遣将。 丝梅拉在脑中迅速切换意识,专注锐利到彷佛适才态度和缓与帕索斯谈话的根本不是她。 ◇◆◇◆◇◆◇◆ 「我该上场了。」 确认伙伴们的气息淹没在大军中没多久,战局正式开启。 眼下也到了太一执行任务的时辰。 亲王军的主阵营设在何处?那儿便是太一的任务地点。 「从这边看不太清楚呢。」 太一的视力藉魔力强化而大幅提升,可惜目标地点坐落在大军后方,视野内的障碍物过多。 这个问题能怎么解决? 还是用飞的最方便。 借助艾莉的力量,太一一跃上天。 「嗯。果然视野宽阔,瞭望无碍。」 准确数字不敢肯定,起跳前预设高度约是离地两百公尺。 哪想得到自己有天能不藉任何道具飞上高空。 多想成为天上的鸟儿,不受束缚、无忧无虑地翱翔。 过去也不是完全没有过这种念头。 只是实际真如鸟儿般飞上高空之后,说来奢侈,很快便把翱翔高空视为理所当然,感动程度亦愈显微弱。 「人真是现实啊……喔!找到啦。」 亲王派军势的最后方存在三个有如帐篷般的穹顶状建筑。 第一眼看过去,不觉得有哪一座特别豪华。 不过大小仍有所区别。中间那座不仅规模较大,人员出入频率也高。 据传杜托耶海姆十分精明能干。考虑到情资交流的效率需求,他很有可能就待在中间。 太一思考至此。 「就算他不在那里也没差,反正全扫光就好了嘛。」 第一时间习惯性以现代基准考量,差点忘了这个世界不存在无线通讯技术。 所 得的情报需要仰赖传令兵、传令鸽或者其他可替代手段始可形成联系网。换作在地球,借助无线电或卫星通讯即可于剎那间转达情资。未达窃听无线通讯违法标准的灰色地带,更是以许多普通百姓无法想像的高技术展开激烈的情报战。 一时以无线通讯技术存在的前提考量,实情是就算逐一捣毁三座帐篷,太一执行的速度依然无人能阻挡。 首先以最有可能为主帐的中央帐篷为目标。 「嘿咻。」 就当事人的观感可谓相当轻巧。 只是对当事人以外的人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随著落地的重击,沙尘漫天飞舞。肆无忌惮地大动作著地。 「什么状况!?」 「所、所有人注意!备战!」 太一悠哉地体会周遭士兵手足无措的慌乱气氛,一边想著「真辛苦呢」。 不仅是当事人更是造成混乱的元凶,不过此乃太一存心的。 就是为了尽量扩大混乱情况。这个区域是亲王军的主阵营,不必造成实际的破坏,单是暂时麻痹此处的机能,对敌军造成的损失已经不算小。 总算等到烟尘散去,视野转为清晰之后,映入太一眼帘的是被骑士装扮的士兵们以三百六十度团团包围住的自己。 看到这副光景后太一笑得更灿烂了,朝相对较大的那座穹顶方向缓缓踏出一步。 把指著自己的无数剑刃与长枪视若无睹的态度,让阅历丰富的骑士们都忍不住感到疑惑。 最终与架著武器的骑士正面对峙。 是将武器往站立不动的太一身上稍微一推就能刺中目标的近距离。 但却无人出手攻击。 或许该说没办法攻击。 因为他们早都听说过太一这号人物。 已经明白眼前的目标不属于常理。 太一用食指与中指夹住逼在眼前的刀锋,轻轻一转并从敌人手里夺下。举止相当缓慢却不容抵抗。 「杜托耶海姆在里面吗?啊,不用回答没关系。我自己确认。」 用手指把剑当笔一样转著玩的太一踏出一步。 「还不懂吗?借过。」 骑士们文风不动,也不敢动。 职责所在,不可能放任太一恣意行动。 「可、可恶!!」 其中一人从太一斜后方扑来并持剑挥砍。 太一灵活转身,架剑抵挡攻势的同时扭过上身,随后一把长枪以极近距离刺了过来。 骑士们展开就算伤到自己人也在所不惜的攻势,充满为阻挡太一不计后果的气魄。 如此下去势必形成混战。 太一可没有闲时间一一应付如此为数众多的敌人。 「……让开!!」 太一以自己为中心,制造出扫荡外围的风。 破坏力远超越正常自然现象的剧烈旋风。 首先有一股往周遭释放扩散的剧烈魔力。 紧接著发生一阵爆炸。 不让骑士们有机会站稳脚步,立刻弹飞他们。太一与骑士们之间出现了十公尺的距离。 众人全以不可置信的表情凝视太一。 方才释放的魔力已超越宫廷魔术师的程度,更掌握了仅将骑士们弹飞的分寸、没有多大的杀伤力。骑士们遭弹飞的相对距离也不值得一提。然而… 终究是无法抵抗。 就算想抵抗也无能为力。 尽管是一股威猛无比的能量,却只用来让骑士们在毫无招架能力的情况下被弹飞。 倘使太一有意伤害他们,早就已经造成最坏的结果。 究竟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究竟还有谁能阻挡他? 自始至终辗压众生的太一,骑士们围成的人墙已经被一分为二。 其后再也无人上前包围,太一顺利到达帐篷前方。 刚步入老年的管家仪态严谨地站在帐篷前方。 ◇◆◇◆◇◆◇◆ 战争是一种随时可能致人于死地的非日常状态,至少在凛以往生活在日本社会的观念如此。 坐拥国际尖端科学技术,位居世界先进国前段的日本。生活自由且不虞匮乏,若与意外、重病甚至倒楣卷入社会事件无缘,寿终正寝乃是常态的和平社会。 相较于首都东京,太一与凛居住的城镇自然偏僻了些,日子还算舒适。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明白自己在故乡的生活多么丰饶富足。 前往远处的效率最高的交通方式是马车、渡海只能利用船只。虽有魔术的概念却尚未建构在空中移动的技术,耗费大量时间在移动。 医疗方面的差异更是显著。有能力站在医疗领域的前线使出有效魔术的魔术师供不应求。医疗更是不能打折的技术,成本高得吓人。 取而代之普及的是藉助于魔法药剂的治疗。虽在降低疾病致死率方面产生显著效果,就医所要支付的费用依然昂贵。 一旦爆发瘟疫,死亡人数往往以万为单位飙升。 就这个角度来看,日本的生活确实惬意。 从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看来,先进国家日本的居民可谓十分安逸。倘使太一与凛在两手空空,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状态下闯进这个世界,恐怕早就没命了。 况且这份能力更强大到无从置喙。 所以才能如眼下这般,把战场当公园一般悠哉漫步。 稍早随兴与敌方骑士玩了两三下,确定无危险性而采取如此态度。 对凛而言不过像在跟小孩子打闹。 还没有人尝试攻击凛。 满怀离谱的自信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上漫步,实际发动攻击的骑士又在剎那间便告昏迷。目睹此等场面,任谁都能明白凛不是个好惹的敌人。 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战争取决于动员数、需要综观大局、后勤才是关键的各式论调反而显得愚蠢。 用超越常轨的力量,不耍心机、正面交锋并一举击溃防守。目睹此景者无一不丧失抵抗的意志。 束手无策。 亲王派手下的骑士们怎么也猜不到敌军竟会派出这等人物来对付只能在地上走的普通人。 凛终究停住了脚步。 「这儿就差不多了吧。」 语毕,凛环顾四周。 「在场的各位,你们知道海浪退去的力道其实很强吗?」 凛如是说著并让手里的杖缓缓站直。 既然提到海浪,预期会是水魔术。现场没人能猜到眼前这位把亮丽黑发扎成马尾的美丽少女究竟打算使出什么招式。 凛用右手手心对著敌方骑士众。 『解放咏唱。潮汐翻腾。』 咻乓的巨响,约达成人膝盖高度的浪潮袭向在场骑士。没有刻意朝全方位释放攻击,不过被波浪打中的几十名敌兵均无法站稳脚步。 「只是海浪而已!强化后站定就不用怕!稳住阵线!」 担任队长的男子大吼道。 正常人都会觉得连膝盖都没淹过的海浪何必大惊小怪。只不过眼前的波浪并非自然产生的现象而是凛所施放的魔术,浪头拍打与拉扯的劲道远超乎想像。 眼见骑士们面目狰狞地死命想撑住,凛噗哧一笑。 「我强调的是『海浪退去』的力道唷?」 浪潮的前进方向随后反转。受力方向改变,应对的姿势与施力方法自然也不同。拍打的力道无预警反转为拉扯,不少人就此失足被拉倒。 「接著下一招。」 凛这次换用左手朝前。 『解放咏唱。震动波。』 空气开始炸裂。已经倒坐在地还来不及撑起身子的人们又因此滚得老远,勉强撑住、没被海浪拉倒的人们也已是强弩之末,跟著被震飞。 原本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网,其中一角空出一个大洞。 欲达此等成果且不让任何人受重伤,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办得到的。 根据凛的实力,假使她有意攻击,恐怕会造成不少伤亡。由此可见凛在执行战术的同时依然刻意避免伤害敌兵。有那个意愿的话,例如遭受第一波『潮汐翻腾』攻击而失去平衡的众多士兵,凛随时能取他们性命。 拿捏过分寸出招仍有如此惊人的成果。 一般情况而言,在场士兵们八成顿失战意。 纵然如此,依旧未见有人退却。 宛如奇迹般的现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亦可谓必然的结果。 因为凛明显忌讳杀生。虽有必要时将不得已伤人的心理准备,仍不肯定夺取性命之行为。 既知没有性命危险,自然找不到理由撤退。只是今后还得经历多次嘲弄般的攻击,恐怕自尊心严重受创。 如此想来,如何不受挑衅,冷静维持住阵线将成亲王军的重要目标。务必谨慎行事,避免让她脱离部队的箝制。 确实是有些没面子的策略,但只要缠住少女并任由她耍弄,还是能在某种限度限制她行动。假使有此非比寻常的魔术师在战场上恣意妄为,恐怕得面临亲王派全军被打得分崩离析的结局。 输了打斗无妨,赢了战争即可。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一直待在这边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 凛定睛观察周遭。 敌军依然以一定程度的距离包围著自己。凛不觉得棘手,反而认为现况牵制住不少数量的士兵,如此效益还算令人满意。 凛使出的一连串攻击,说实话很难称为攻击。 单纯牵制敌军的效果是有,然而凛的任务内容并非如此。她心底依然挂念著尚未完成的使命。 据闻敌方阵营当中有个骑士与宫廷魔术师难以对付的敌手,这才正面闯进敌军阵线。然而深入至此仍未遇上目标。 难不成目标待在别处? 或者目标在遭遇凛之前变更了行军方向? 凛认真思索著。 假使凛不能在此堵到目标,事后恐将造成国王军不小的牺牲。 凛受命必须在目标造成损害前,阻止对方的行动。 如此一来该怎么办? 「只好亲手把人揪出来了。」 凛缓缓把右手往前伸。 骑士们见此动作而加强戒备,凛不屑一顾。 凛的目标不在那票人身上。 有样学样。凛决定试试之前太一施展过,以魔力来威吓敌人的方法。 以自己的躯体为核心,聚集并紧缩魔力。 凝聚至超越极限的程度。 能力远远超越普通骑士与宫廷魔术师的凛,因平时总有太一保护著而无须出手,但眼下凛所产生的气魄亦是非同小可。 从周遭士兵们大受震撼的反应可见一斑。 「……找到了。」 同理可证,不受此等威吓影响,凌驾于一般标准的高强能力,并且未做骑士或宫廷魔术师打扮的人,就是凛要找的目标。 不消多少力气,目标踪迹毕露。 「真没想到你能弄出这么强大的气场。不小心就使力对抗了。早该假装人家很怕才对。」 一道女性的声音传入耳里。 女性身上穿著以野兽毛皮制成的全套装甲,单手扛著尚在滴著鲜红液体的战斧。 脸上有一道从左耳一路画到右耳的红漆,不细看还以为是某种花纹。从某个角度而言,五官还算惹人喜爱,举止则背道而驰。 身高略矮于凛的女性态度悠哉地单手举起战斧并使出一记横扫,藉此彰显其怪力。 那把战斧早已尝过某人的血。绝不能任她继续恣意妄为,导致更多性命的牺牲。 只不过,在凛眼里,那女性…… 凛很快甩开浮现于大脑一隅的负面情感。 往前踏出一步深呼吸,接著高声宣战。 「我来当你的对手。」 听闻凛的宣言,女性大方松了口气并笑答。 「呵嘻嘻,这样好吗?你跟人家打,退几百步看还是不适合吧。」 「我看得出来。总不可能天天都遇到擅长应付的对手。」 确实如此。不愧是a级冒险者。根据自己的战斗风格,对擅长应付的类型有相当程度的理解。 即便有此认知,亦无一丝怯懦之情。 凛的话语透露出对『某方面』有所理解的讯息则进一步引发女人的笑意。 「你挺有意思的嘛。年纪轻轻却这么有胆识。人家自动报上名号,以示对你那等气度的敬意。」 女性以将战斧平举,前端指著凛。 「人家叫做苏索拉。就像你看到的,是个重装战士。冒险者等级a。主要从事佣兵或保镳工作。」 「泄漏这么多个资,你不担心吗?」 「你这话真没道理,冒险者不是越出名越好吗?」 「好像也是喔。」 在日本众人斤斤计较的个资保护观念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八竿子打不著。名气越大,委托越多,荷包满满。转念一想,这才是理所当然的情况。 「我的名字是凛。魔术师。冒险者等级c。」 既然对方报上姓名,凛也同样报上自己的名号。只见苏索拉瞠目结舌。 「真是太夸张了,都可以施展那么多厉害魔术了呢。」 言下之意,代表以凛的能力应该可以获得更高的等级评价才是。单就能力评价,自认不会只有c,但凛并不在意这些因而不觉遗憾。 「总是会有这种事嘛。」 「不对喔,人家觉得你是例外中的例外。」 「是喔。」 一丁点也不像随时可能开打的闲聊氛围于此无预警被截断。 「来打吧。」 「……」 苏索拉摆出将战斧扛在肩上、侧著身子迎战的架式。 凛也拿起左手里的秘银法杖摆出架式,右手也一并紧握。 说实话还是感到恐惧。 被那把沾满血的战斧当作目标,稍有分心就会禁不住脚软。 但凛绝不能临阵脱逃。 想起昨晚未遂的暗杀行动。太一得知凛的性命受到威胁,霎时理智断线。与太一认识那么久的凛,这是第二次见到他如此失控。就各种角度而言,太一基本上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凛很久没有见到他失去自我、无法抑制冲动的模样。足见此事对他有多重要。 太一为了凛而失控的事实多少让人感到开心,同时也感到震惊。得知自己在太一心中份量如此,理当乐于接受。 凛同时明白太一很有可能为了她而不惜弄脏自己的手。 甘愿为凛背负罪恶的意念著实令人感动,但也不愿让太一独自扛起这样的重担。 不介意受到太一的保护,不代表甘愿永远当个弱女子。 凛希望能与太一维持对等的关系。期待自己成为一个拥有坚定自我的女性。 为此,不可永远躲在太一背后。 幸亏凛还拥有高人蕾米亚都敢挂保证的魔术实力。 虽对自己的能力不抱太大信心,至少愿意相信蕾米亚的评价。 「没事的。我能赢。」 凛低声喃喃自语,没有让苏索拉听见。 重装战士跟魔术师的对战,最 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凛很快将绝大部分的思绪放在与苏索拉的决战上。 ◇◆◇◆◇◆◇◆ 缪菈心平气和地一步步引导敌人落入自己的陷阱。 短兵相接的同时精准判断敌人的视野的可见范围,并在自己的左后上方生出火球。 敌方骑士因注意力被火球拉走,同时在反方向产生些微的死角。 接著缪菈将对方左脚附近形成死角的地面转化为沙子。趁著骑士脚下不稳,身体随之倾斜的同时,用剑重击铠甲。充满力道的巨响之后,目标应声倒地。缪菈长年惯用的剑相当坚固,就算直接敲击金属铠甲也不用担心磨损。不用剑刃攻击则是因为刃部太过锐利,缪菈不想把对方连人带铠甲砍成两半。 稍早制造的火球对刚刚被打倒的这位骑士之作用仅限声东击西。实际上是为了从后方前来支援的另一位骑士而准备。缪菈刻意将『火球术』设定在常人足以应对的速度与威力,朝第二位骑士施放。 来者用盾牌弹开火球。毫不打算确认往后方高飞之火球落点的缪菈,抢先钻入骑士跟前。 「啧!混帐……」 「慢吞吞。」 缪菈只靠著膝盖的弹跳力跳到骑士后面,以慢一拍的形式闪过对方预期缪菈会正面攻击而采取的反击。在制住背后破绽的同时转身使力敲击骑士的后脑勺。刻意避开延髓则同样为了避免取人性命。确认目标倒地,即刻站稳脚步,转而观察周遭敌军。 缪菈仅以视线便成功牵制住眼前一票敌人。缪菈感觉得出来她那锐利而冷峻的视线甚至让其中几人当场失去战意。 一旦上了战场,缪菈从不犹豫要不要杀人。只不过这次上头吩咐尽力降低死亡人数,满足客户指定的条件也是冒险者的本分。 但是缪菈甘愿照办的理由不只这一个。其实也不想让某位少年见到自己身上染满敌人鲜血的模样。难以解释与面对内心复杂的情绪,只好用「委托内容就是如此」的名义说服自己。 缪菈不介意在可实现的范围内尽量贯彻不杀害敌人的做法。 剑术在不知不觉间有了长足进步,除了因此提升了不少自信,缪菈也开始向自己的师父看齐。 (插图) 坐镇现场便能酝酿出压制周遭的气场,甚至能藉此封锁敌人攻势的师父。 思及此,缪菈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那两名替她施加了魔力活性化效果的上级魔术师。 就缪菈所知,这是师父继阿兹拜亚防卫战后第一次全力以赴。也是第一次在与人类对打时用上这样的状态。 假使不计入太一那个例外中的例外,举凡人类、精灵、矮人,算上所有人型种族,蕾米亚的实力肯定还是首屈一指。 缪菈就近见证过蕾米亚与魔物的战斗情况,因此有相当程度的认知。这样的师父对上实力坚强的人类,又会怎么做呢? 缪菈对蕾米亚即将展开的战斗方式非常感兴趣。基于后学的立场,希望有机会就近见习乃是人之常情。 遗憾的是缪菈不能丢下手边的任务。只要自己在此周旋,国王军就能在这一区占有优势。倘使缪菈离开此地,不难想见亲王军将即刻反攻。她十分明白不该照自己的意志而任性妄为。 再者,还有另一个原因让缪菈绝对不愿放弃此地。 「久违啦。」 一道混在众多士兵之间却仍无法彻底隐藏的气息。 没有指名的一声招呼让那道气息的主人一时诧异。 「早就露馅了,不如尽快现身吧。」 缪菈身体依旧面向蕾米亚所在的方位,意识却集中在亲王军部队当中的某个点上。 方才一度产生动摇的气息已经转为平静,看来是没打算现身。 那也无妨。就随便我骂啰。 「原来不只性格低劣,还没胆面对现实喔。叛徒米格尔。」 「叛徒?讲话小心一点喔。况且我誓言报效的对象仅限于杜托耶海姆公爵一个人。就算国王陛下也收买不了我的忠诚。」 「真敢讲。公爵一被流放,你马上就背叛他了。」 「话不能这样说。」 一名骑士随著铿锵的金属摩擦声走上前来。 果然不假。 那道气息,还有体态都让缪菈不陌生。 「你有什么好反驳的?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随你怎么说,更重要的是……」 米格尔拔出挂在腰上的剑,看来有意打一场。或许他原本计画从缪菈背后偷袭。既然无法照计画实行,就只能正面交手了。 「真亏你能找出我来。」 缪菈爽朗地笑著。 「你那卑劣的气息,体会过一次就忘不了啦。」 不留情地批判。 就缪菈而言,等了好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绝对要大骂特骂一番。倘使米格尔大为光火,表示他就那么一点程度。话说回来,缪菈从没期待过米格尔这么简单就被激怒。 「能让你这样的好女人放在心里,甚感光荣。不用谦虚,做为发泄用的人偶,你还算蛮有魅力的啦。」 「很遗憾,这辈子只遇过一个值得奉献纯情的对象。像你这么人渣的真的真的真的是比不上。」 「是喔是喔是喔。等你打输我这个人渣,就只能乖乖让我砍掉双手双脚,玩到你变成一条臭抹布啰。」 乍听骯脏下流的嘴上较劲其实是在试探彼此的破绽。一旦显露出一丝的愤恨情绪,立刻就会转化为任人攻击的弱点。 动嘴抬杠的同时更专注心神,仔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内心先产生动摇的一方注定落败。乍看不过是互相批判,有时候也会成为未战先决的诱因。一言一语之间均不可掉以轻心。 「呵呵,有本事就来啊。叛徒。」 缪菈压低身子,摆出斜著架剑的架式。紧盯著剑刃后面的米格尔身影。 「谁怕谁啊,臭丫头。」 双手持剑的米格尔摆出用剑尖指著地面的架式。 缪菈摆出攻守倶佳的态势,米格尔的动作则源自王国剑术的其中一种套路。 铿── 紧绷气氛蔓延。 宛如空气被划过的锐利风切声。 相距不过数公尺的两人一同散发出慑人的霸气。 「看我把你大卸八块!」 魔力开始剧烈却绵密地聚集。是强化魔术。 缪菈直觉感受到其技巧相当熟练。虽然米格尔当了叛徒,堪任直属皇室之职位所需的实力不假。 「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这等程度做为对手反而正中缪菈的下怀。这是因为普通的骑士遇到缪菈跟本无力招架,而缪菈也很好奇米格尔究竟有多少实力。 土属性强化魔术流窜全身。亲眼目睹这精准俐落得几乎完美无缺的强化术式,附近的士兵彻底理解到缪菈到刚刚为止放水得有多严重。 双方视线相交,迸出火光。缪菈与米格尔眼中除了自己的敌手,再无其他。 ◇◆◇◆◇◆◇◆ 凛、缪菈、蕾米亚等人被赋予两道使命。 其一是以游击方式支援全军。进军路线早就固定,不需要刻意寻找战力薄弱的地方。 凛、缪菈与与蕾米亚分别行动,各自从不同的位置进攻。 如果只是支援,著眼于趋于劣势的地方不是恰恰好吗?听闻凛以一般人概念提出的疑问,帕索斯表示否定。 关键在于第二道使命。 根据情报所示,亲王军似乎将在这场战役祭出王牌,而且据说是普通士兵难以对付、相当难缠的对 手。假使帕索斯或贝拉出面或许最有把握压制住,但是两人基于指挥部队的职责所在,无法离开各自的岗位。 因此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国王派手里应变范围最广的强力手牌,也就是凛等人的头上。于此情况下,最重要的便是临机应变的能力。需要逆向搜索以求牵制敌方王牌,最终将其压制。这就是丝梅拉透过帕索斯转达的命令。 包含蕾米亚在内,所有人均无异议。 一行人本来就不是屈就于大部队之内的料,给予自由发挥的空间反而更有效益。 三人从坐镇后方监控前线的总司令部出发,凛从面对敌军偏右方前进,缪菈负责左路,蕾米亚则直冲中路。 三人沿路撂倒敌方士兵,维持稳定速度深入阵形的表现让敌军的动向逐渐集中。 可以想见敌方前线指挥官将面临高难度的应变考验。眼前的三名刺客可不是用平时对付普通骑士的办法就能有所影响的对手。但也不能反向操作,消耗整个部队的军力集中攻击一个点。谁都清楚干练的国王军不可能放过任何可趁之机。 耳里只听见靴子后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蕾米亚的周围一片寂静。 连魔杖都还没出场。只是像在夸耀自身优美体态般,仪态良好地走著台步。 「搞啥啊,原来大家都认得我喔。」 蕾米亚从附近随便选了一个骑士做为目标,毫无戒心地靠近。 稍微晃动手里长剑就能划伤那片细嫩肌肤的极近距离,但是受到青睐的骑士一动也不动。实在不怪他,连周围的其他人也没资格责备,因为他们也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小鬼。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落。」 「落什么?」 「落叶魔术师……蕾米亚……桑塔克鲁……」 蕾米亚满足地眯眼笑答。 「正确答案。今后请多多指教啰?」 纤细的指尖轻轻一挑青年从头盔外露的下巴。确认青年的冷汗已经从额头流到脸颊,蕾米亚才收回指头。 「那就给你个奖励吧,别忘了用心感受。」 语毕,她便张开手心贴到青年的肚皮上。 周遭响起爆裂声,青年应声飞远。下一秒,只见他在落地点压著腹部,一边呻吟一边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乾二净。 不过是凝聚空气并撞向目标的简单魔术。 由于术式相当单纯,可以高速发动,是风系魔术师普遍用做主力的一种攻击魔术。 正常情况下,这道魔术不具有在单次释放即可让目标失去战斗力的威力,纯粹因为今天的施术者不同凡响。就蕾米亚的情况而言,还是已经适度分散威力后才使出这招呢。 不顾被自己打飞的青年,蕾米亚的视线投射在面前的敌军小队。 「怎么了?不是万中选一的骑士吗?这么简单的束缚,还不赶快解除?」 这票人中的是广范围牵制魔术『梅杜莎的拥抱』。 选取复数对象,降低目标体感温度的魔术。有一说认为人类在偏低体温下的行动较为迟缓,但严格说来没有道理,纯粹是感觉上的问题。 这是懂得操纵水属性的上级魔术师均可施展的一种魔术。 一般而言,对魔术效果的期待仅止于降低目标的活动力。透过蕾米亚的手,效果自然更强。但终究无法彻底限制住行动。 关键在于蕾米亚施展『梅杜莎的拥抱』期间散发出的强大压力,她光是站在原地就能牵制敌方行动的理由也是如此。 所谓的骑士,能力与一般的冒险者不在同一个等级。正因如此才更显得戒慎恐惧。他们更能体会蕾米亚超越常轨的程度。 「也罢。你们这么没干劲的话,我就自己逛过去啰。」 其实不是没有干劲,而是根本拿不出干劲。当然蕾米亚自己也很清楚,只是故意这么说。 挥舞魔杖,蕾米亚开始咏唱。目的在于实验普通人承受不住的强风有没有办法一举扫荡骑士团。骑士的实力不同于普通百姓,只是眼下受到『梅杜莎的拥抱』牵制,能力严重受限。 抵挡不住而被强风吹倒者,用电击魔术加以麻痹就能轻松解决。蕾米亚是这么打算的。施展范围大概会比上次狭窄一点,不过推估仍可一举麻痹二十至三十人。 此时,蕾米亚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力奔流。是大多数冒险者难以比拟的猛烈强度。 蕾米亚几乎是下意识地分配力道施加魔法防御,同时谨慎完成施展到一半的魔术。 而她所释放的魔术…… 却在半途凭空消散。 「……喔喔。」 蕾米亚盯著自己被冻结的右手。 凝神感受还留在自己身上的魔力,准确地分析出是在锁定魔术释放的前一秒被加以拦截。 牵制住蕾米亚右手的冰并非源自单纯的『冻结术』。应是以中断魔术施放之阻碍魔术为主而构筑的术式。 藉由咏唱对应咒语以借助精灵之力产生效果乃是魔术的基础构造。 当施术者开始咏唱欲施展之魔术的对应咒语,附近的精灵自会现身。顺利获得精灵的允许,施术者就能以自身魔力的消耗换取魔术发动。 例如『火球术』就会由附近的某位火之精灵提供助力。再者如俗称镰鼬的『旋风斩』(注:日本传说中的一种妖怪,总是以旋风的状态现身),则是由风之精灵现身回应召唤。似乎只要付出相对应的魔力,没有精灵会拒绝帮助。满足相应的魔力与咒语咏唱就能确实发动魔术。 同时,也同样存在阻碍所有魔术的反制魔术。 蕾米亚对这方面也颇有心得,但不是大多数人都能学会。 火、水、土、风四种属性均能发动反制魔术,只是其难度之高,连蕾米亚也不得不另眼相看。道理非常简单,阻碍方必须具备远大于对手用在该魔术的魔力量以及魔力强度始得顺利拦截。 倘使对手实力本在自己之下,当然可以顺利发动,但同时也没有多大意义。面对能力劣于自己的对手,直接正面攻击反而更快更确实。没必要费心阻碍对手施术。 与自己能力相近或者能力相当的对手交战的状况才是最适合施展阻碍魔术的场合。面对实力高下不明的对手才需要仰赖阻碍魔术来提高自己获胜的机率。于此情况下,施展难度自然随之提高。既然实力相近乃至不相上下,表示可控的魔力量以及魔力强度亦相去不远。 首先必须准确分析并预测对手将以多少程度的魔力量以及魔力强度来施放下一招,否则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魔力。与实力相当的对手相对峙,总需要将自己手上所有资源最大化才有机会取胜。也就是说不能有一点闪失。于此前提之下,魔力的浪费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该避免的损失。 就蕾米亚的习惯,即便对手实力相近,非必要时刻不考虑使用阻碍魔术。而是加倍专注于抵挡对手释放的魔术,藉此分析对方的攻击模式并精准应对,这才是更有效率的办法。 总而言之,眼前的敌人是个胆敢对有『落叶魔术师』之称的蕾米亚施放阻碍魔术,甚至还顺利达成目的的强者。 「别躲著,出来。」 蕾米亚用鼻子哼笑,面向某群人。 一名男子随著溪流潺潺声般的纷纷细语,从人群之中走上前。 是个以蓝色长袍包裹全身的人物。兜帽之下的下半脸蓄著胡子,让蕾米亚可以判断来者为男性。 「你就是落叶魔术师?」 「竟然施展了阻碍魔术,还真有看头啊。」 低沉而嘶哑的声调传入蕾米亚耳里。刻意采取偏离提问的内容间接给予肯定的回答 。 「吾名密斯托佛斯。即将取你性命之人。记清楚了。」 「很遗憾,像这种不重要的讯息,我总是听过就忘。」 「……就让你瞧瞧真正优秀的魔术师是什么样子吧。」 蕾米亚没有回应,脸上依然带著微笑。仅挑高造型优雅的眉毛示意。 「你的命我要了。」 「是喔?原来如此。承蒙您的赏识。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若有遗言,我可以代你转达。」 「自我懂事以来的八十年里,我可是用尽所有时间钻研魔术。」 蕾米亚将依然镶在冰块里的右手往前伸,周遭生起强大魔力奔流,劲道之强彷佛肉眼可见。随后魔力反向压缩,转化为一个漂浮半空的小光点。 啪锵一声,蕾米亚用冻结的手将光点握进拳头里。展现出凌驾于阻碍魔术之上的魔力强度。 紧接著构筑足以吞没一名成人的巨大水球,期间尚且持续泄出令人招架不住的猛烈压力。水球内含的水量绝不仅止于肉眼可见的容积,里面至少压缩了十倍以上的水量。一旦炸开,恐将造成难以想像的破坏。 理论上不可能未经咏唱生成,而蕾米亚却像是一瞬间就制造出这个巨大水球。在旁观战的宫廷魔术师们无一不对如此遥不可及的雄伟之力感到惊愕不已。 「那个叫做蜜丝佛陀还啥的家伙。可别省力,大方出招吧。既然胆敢跟我决斗,可别让我太失望。」 「……我会打到你说不出话来。」 「这样就对啦。」 双方泄漏出的魔力密度逐渐提高。 「快退开!」 「小心被扫到台风尾啊!」 国王军与亲王军,双阵营部队的队长发出语调近似哀号的号令,两方人马连忙远离两位高手。 ◇◆◇◆◇◆◇◆ 此时的太一正听闻一句「承蒙贵客莅临,蓬荜生辉」,话者是一位看似年龄刚步入老年的男人。 男人有何意图? 太一无法从男人的表情察觉出任何迹象。 只知道眼前的男人跟蕾米亚一样厉害。丰富的经历非太一可比拟。比武力可能有机会,要比心机,太一可是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别跟人家玩心机就行了。 采取毫无隐瞒的开放态度,彻头彻尾以直截了当的真心话对谈。 敌人难免想从太一的思绪中翻找出「可能存在的」某种念头。那么只要太一不保留任何念头,就不必担心人家试探。反正对方怎么翻找也不会有结果,自然不必多所介怀。 「杜托耶海姆公爵人呢?」 略过无谓的试探,直捣核心。 男人行礼后应答。 「老爷已在房内等候。请进。」 原本封锁住的帐篷入口已经敞开。 男人默默伫立在入口旁。 会是陷阱吗?此乃最基本的疑心。没有这点担忧的人才是脑袋有问题。 太一以魔力强化五感,做好临机应变的心理准备,却又在碰触帐篷入口帘幕之前止步。 「我不用交出武器吗?」 太一腰间插了一刀一剑,手里还拿著一把骑士团的制式长剑。 一般而言都该收走来客的武装才是。太一老实不客气地提问。 「对召唤术师而言,有无武器并没有差别,因此无须刻意没收。这是公爵的吩咐。」 「喔?无所谓,你们ok就好。」 没错。确实不需要介意,介意也没有任何作用。 对方会怎么想、怎么说,都不在太一的控制范围内。 太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如何看待事物、怎么想、作何发言乃至决定转化为怎样的行动而已。 自己采取的行动或许有机会诱使对方改变立场。假使无效,就只能逼迫对方改变,那就是得来硬的了。 说得好听,其实全是从蕾米亚那儿现学现卖而来……太一如是想著并踏进帐篷。 虽然是现学现卖的论调,太一个人也是相当信服。 但是。 那仅适用于双方处于对等立场的情况。 倘使像现在这样处于战场上的紧绷状态之下,认为有必要强迫敌对者接受自己的看法或主张应该还算合情合理。太一暗自思索。 这场战役中,杜托耶海姆乃是引发战端的一方。不清楚他基于何等主张或正义这么做,可以确定的是他愿意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运用暴力扭曲对手的主张或正义,就算得夺取他人性命亦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假使太一用自己的力量捣毁他所谓的主张或正义也没必要感到罪恶。又何必非得归纳出个道理或逻辑论调呢。 「你就是杜托耶海姆公爵?我是来逮捕你的。」 帐篷深处的圆桌旁坐著三名男子。三人均穿著高级的衣装。 太一以「适当」的礼节对著当中最具架势与威严的男人打招呼。 面对敌军将领也只算是适当的礼节,若考虑对方公爵的身分可就十分不恰当了。 杜托耶海姆眼前这位敌方士兵理所当然似地只身闯进重要干部聚集的阵营核心,没把安排在帐外担任侍卫之骑士们的妨碍看在眼里,更毫发无伤地踏进帐内。稍早感受到的魔力想必也源自于他。得知闯入者拥有那般强大的魔力,正常是该关心有否造成可怕伤亡,不过眼下感受不到任何血腥味,表示他没有让骑士们受到严重伤害。外头那么一大票人,无人流血势必源自他有心的操作。 此番作为恐怕连被誉为艾利斯廷最强单兵的丝梅拉也办不到。 太一判断为杜托耶海姆的男人显示出的存在感代言了他高了好几等的身分地位。比喻起来就类似从吉马尔身上感受到的氛围,也就是王者的风范。 假使以正常状态对峙恐怕会被其风范或霸气压制住,瞬时有此理解的太一对自己施加强化,利用压迫感对抗。 「想怎么抵抗随便你。反正不惜打伤还是打昏都一定要把你带走。要抵抗就别怪我闹大。」 太一不疾不徐地扔开手里的骑士长剑。 在空中旋转的剑描绘出银色的弧线,接著重重且深深地刺入圆桌中央。 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伤到任何人,纯粹示威作用。 一如太一所预期,另外两个男人大受惊吓。 「……哼。控制风力不让剑伤到人吗?有那么可怕的力量,还以为你喜欢玩得大一点。原来你也有细心的一面。」 会如此评价太一,八成是看过上一次能够撕裂大地之魔法的关系。 规模如此庞大的魔法势必需要付出相对的成本。常理而言是如此。 常时操控大规模的魔力,因此自然认为太一习性如此。杜托耶海姆这样的念头也不难理解。 假设以百分之一单位调整力道强弱。 能量为一百的人,可调整的最小单位就是一。而最大能量高达一万的人,以最小单位使力就有一百。 杜托耶海姆八成就是这个意思。也有道理啦,太一接著笑答。 「毕竟我的师父是『落叶魔术师』嘛。标准值超高的,很辛苦啊。不管学什么技术都被迫学到彻底呢。」 看来蕾米亚的名号确实够吓人。太一从现场气氛感受到自己发言的说服力有所提升。 不可讳言,刚才那话其实也有绕圈子表示「能熬过那么痛苦的训练,我也很强吧?」的自卖自夸意味。在蕾米亚手下经历的修行确实不轻松。 再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太一继续说。 「我只是藉此让你们理解我有在支付魔力。真正消耗魔力并使出风 魔法的其实是风之精灵,艾莉安尔。落叶魔术师也说过,想跟精灵比魔法控制能力就是不自量力到了极点。」 根本没得谈。精灵可是比人类更高次元的生物。 凡有生命者,毫无例外低于精灵的次元。就连太一曾经击退的双头魔龙也是一样。 「呵呵呵。是吗?说得也是。对象是精灵的话就没得比了。」 「我也是这样想啊。不过如果你只想讲废话,那我就算要用拖的也要把你带走啰。」 语毕,太一往前踏出一步。 听来颇为粗暴的宣言,但就现况而言,理亏的是杜托耶海姆公爵这方。 眼下双方处于战时。若不愿就范就该抵抗,甚至毫不留情歼灭深入自方阵营的敌兵才合道理。 既然一样都没做到,自然无从抱怨。 太一没准备武器,态度凛然地缓缓逼进杜托耶海姆落坐的圆桌边。另外两个男人早在太一移动到半途时便吓得摔落椅子,并维持瘫坐在地的姿势往后退。太一仅仅瞥了他们一眼,随后继续盯著杜托耶海姆。 假使那两人也是高阶贵族,能一并捉拿自然最好。不过优先压制住杜托耶海姆才是上策。 事物总有优先顺序。擅自调动顺序或者好大喜功很容易导致任务失败。太一努力压抑不禁分心的冲动。 「哼,如果我说其实很想跟你谈谈,你会愿意作陪吗?」 威严果然不同凡响。即便太一逼到跟前,仍感受不到他一丝慌张或动摇的情绪。声调亦未显露出焦虑。 时间有限。杜托耶海姆此话究竟有何意图?太一还是选择一问。 「不可能无条件听你说啦。不如先捉起来,等回到我方阵营之后再谈如何?」 「这样啊。不能给个方便,现在先谈谈吗?」 太一微微挑眉。 「……我没义务给你方便啊。非得在这里谈的理由呢?说来让我考虑看看。」 杜托耶海姆点头示意后开始说明。 「怕在国王军阵营里面没机会与你单独谈。势必免不了有旁人在场,即便他们不插嘴也一样碍事。那样就违背我意,我希望在无他人干扰的地方与你一对一谈话。」 「有差吗?我把其他人都支开就行啦。反正不用担心我会有生命危险,其他人应该会照办。」 「或许吧。倘使真如你所言倒是无妨。同时也有可能还来不及找你谈话,我就被送进牢房。你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情况完全不会发生。不是吗?」 杜托耶海姆的说词相当有说服力。确实可能演变成那样。只不过即便如他所预料,仅须提出要求,国王派理当会看在太一的面子上应允两人会面一段时间。太一认为这是可以预期的结果。 只不过。 太一还是盘算著实现杜托耶海姆的要求。 见他好说歹说至此,或许真有必须在这个场合表达的意见。 太一将空出来的椅子移到杜托耶海姆对面,一屁股坐下。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听你说,但有条件。」 「是吗。多亏你如此明理。」 太一悠哉地往前伸出手掌,手心向上。 「有谁身上带著怀表吗?」 说的同时,先看了杜托耶海姆一眼,接著又瞥向奥鲁多示意。 见奥鲁多将手伸进怀中,杜托耶海姆以手势阻止,接著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金色的怀表,扔到太一的手心里。 从主体至炼条均由黄金打造而成,未有复杂纹饰,但依然可见其精细做工与优雅品味。掀开上盖一看,表盘同样省去豪华雕饰,呈现简洁的风格。只在固定时针与分针尾端的表盘中心处镶有一颗红宝石。 普通百姓一般仰赖每天固定敲响数次的钟声来掌握时间。诸如贵族这样的有钱人才有能力利用时钟确认时刻。不过怀表也仅限贵族当中的一小撮人士才有资格拥有,在这个世界乃是相当昂贵的物品。 就连伯爵等级都难以弄到手的高级品,不过在太一眼中并不算稀罕。可以明白材质昂贵,但时钟只是时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哼,挺高级的嘛。」 「制作那个表的工匠性格简朴。我另外还有几个更高级的。我没有要求,人家就自动送给我。」 「比这还豪华岂不是太多余了?我个人比较欣赏这种的。」 揪著炼条,甩动怀表几下。视线焦点从怀表移向杜托耶海姆时,才发现他笑得颇愉快。 「呵呵呵。原来你也这么想,那我们算是志同道合。因为这样,所以后来人家送的那些我没有用,都珍藏起来了。」 珍藏的遣词感觉带有些许挖苦的意味,太一不禁苦笑。 「我懂你的心情。好吧,现在恰好刚过十一点。」 怀表的分针落在十二与一的数字之间。 太一让表盘转向杜托耶海姆。 「这个长针走到三的地方就结束谈话。我可没打算让你白白浪费时间。怀表由我带著,负责计时。愿意接受这个条件的话,我就跟你谈。」 太一主动让步,虽然只有一点点。现下不是可以计较对等条件的场合。杜托耶海姆也没有立场争论。 现在开始约十分钟出头。 这就是太一愿意提供的时间。 「可以,那就边用茶边聊吧。奥鲁多。」 「就快准备好了。」 「真有你的。」 他哪来的时间准备?难道是太一踏进帐篷前就开始准备了? 无论管家或者女仆,办事牢靠的随侍人员总是能完美达成职务内容,而且还让人搞不懂他们什么时候处理好的。实在是不可小看的一群人。 「……泡茶的时间也会算进去喔。」 说好多少时间就是多少时间。 意外的是杜托耶海姆认同似地点头。 「无妨。十分钟已经足够。你也喝吗?」 「……来一杯吧。」 就算偷偷下毒,太一也能利用强化能力抵挡,抢在毒性蔓延全身之前服下解毒药。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不过这也是在蕾米亚监督下,反覆进行强化体内系统、服毒、解毒等步骤之训练而来的心得。不可讳言地,起初也曾怨恨过蕾米亚竟然狠心要他服毒。但实际面对过类似现在这种可能遭受毒害的场合,内心就只剩下感谢。想到蕾米亚连此等场面都预想过,不得不为师父先见之明的神预测而感到背脊发凉。 此外,透过方才几句往来,太一相信杜托耶海姆不会事到如今还用下毒这种手段来对付他。说不出有力的论点,但太一心底莫名有此确信。 怀表的长针指向数字一之时,奥鲁多完成了备茶的工作。 杜托耶海姆啜了一口冒著热气的红茶。 太一面前也放著红茶。执起茶杯喝了一口,甘醇香气在口中扩散。 「……好喝。」 这是真心话。相比太一在王城内喝到的味道,奥鲁多所泡的茶并不逊色。 「承蒙您不嫌弃。」 奥鲁多态度诚恳地行礼回应太一的称赞。 「接著进入正题吧。也没多少时间。」 如是说著的杜托耶海姆放下茶杯。 「话说回来,你对上位者的遣词相当不敬呢。」 「谁叫我们以敌对身分邂逅呢。假如你跟我站同边,多少还是懂得表达敬意的啦。而且我也没有刻意使坏嘛。」 「确实。」 杜托耶海姆大方认同太一的说词。 纯粹基于在战场上彼此敌对之立场而采取的态度,假如不是在打仗且非得分据敌我两方,太一就不会这样做。太一的 第三十四话 中盘战 太一一行人正在对付同花大顺的期间。 设置于国王军阵营最深处的野战医院沐浴在喧闹与怒吼声之下。 受伤的士兵永无止境似地涌入。医护队人员不得停歇地来回奔波。割伤与刺伤不过是稀松平常。瘀伤、烧伤及冻伤症状的士兵亦所在多有。甚有部分士兵手或脚不知去向。 然而能被带回这里的士兵们全是幸运儿。 距离野战医院约莫一百公尺处躺著竭力治疗后仍回天乏术的许多阵亡士兵。 打仗势必有所伤亡。 无人不是抱著这样的觉悟而志愿成为骑士或宫廷魔术师,或许此等结局也算如愿以偿。 况且能在遗体放置处安眠的这些人已相当幸运。 战死沙场,尸体无人回收的那些士兵才是最不幸的。 与那类人相比,能在遗体放置处受人吊唁已算是功德圆满。 看著负伤的士兵们,不,看著国民们如此模样,夏洛特不禁咬紧唇瓣。 纵然理智上接受,要让情感也接受如此状况仍属高难度技巧。 这种时候总忍不住怨怼起自己的时空属性天赋。 属性不足为奇也无所谓。能像爱芙缇雅那样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地接连使用治疗魔术为大家提供协助的属性反而更好。 此等念头在在体现了夏洛特内心不够坚强的事实。 同时加倍怀疑,这样的自己当真有能力达成自身背负的使命吗? 在那份使命面前,士兵们的死亡甚至艾利斯廷这个国家都微不足道。这是夏洛特应该要有的认知。 理所当然,自己的性命亦不值得一提。 随时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只是没料到自己以外的性命遭到牺牲是如此令人难以承受之事。 「公主。还请稍事休息。」 发现主人气色比平时差了许多,缇梅尔如是谏言。 「……我没事。」 「恕小的直言,您看起来不像没事。」 勉强编造的坚定却立刻被看穿,夏洛特不禁苦笑。 这位女仆恐怕是优秀过头了,跟在自己身边几乎浪费才能。 「不,我真的没事。」 夏洛特刻意用同样词句重申。 「大家都得面对如此凄惨的状况,怎么只有我自己去休息。」 说白点,还得先从夏洛特在场究竟能提供何种协助的问题开始检讨起。 但夏洛特仍主动向伤兵们搭话,握手鼓励他们。持续相信总有自己才能办到的事情。 即便明白这不过是自我满足。 即便明白这连赎罪都称不上。 「……一旦认定您太过勉强,小的无论如何都会让您休息。」 如是说的缇梅尔表示自己愿意让步。 「缇梅尔,谢谢你。」 面对夏洛特衷心的感谢,缇梅尔深深行礼致意。 ◇◆◇◆◇◆◇◆ 在瞭望塔上眺望战场的丝梅拉看出战况已然大幅倾向对国王军有利。 约二十分钟前下令将攻势从点扩展成面,现已产生实质效果。 全军齐心削减亲王军的分布范围。 能以最少损害熬过敌方攻势,全属退居前线后方指挥的贝拉之功劳。包括我军阵线稍显薄弱便立刻安排掩护的当机立断,以及判断优先顺序的准确度等等。贝拉在指挥军队方面展现出的诸多才略,就连丝梅拉都不得不赞叹。 若非还有丝梅拉,以贝拉的能力被指定为王国军总司令也不奇怪。 帕索斯也相当有才华,只是比起指挥军队,前线指挥官的位置更符合他的性格。本来被认为擅长攻击的帕索斯,目前亦以实际成果彰示他在专注防御之前提下仍能充分发挥实力、准确执行战术。 假使让丝梅拉站在同样位置做同样的事情,她也没把握能顺利执行。 并非握有亲王军指挥权的贵族们无能,而是丝梅拉、帕索斯与贝拉在各自专业上表现更加优秀的缘故。 「回报损伤状况。」 「报告长官!死者三百!伤者一千二百名!其中四百人重伤!以上均为概算!」 「辛苦了。」 「谢长官!」 于本次战役担任丝梅拉之副官的士兵敬礼并后退了一步。 「胜机渐明……是时候分出胜负了。叛贼们,觉悟吧。」 这种时候最容易掉以轻心。日本的武将北条氏纲留给儿子的五条训诫中,也有『胜利仍得系紧盔带』之名言。即『胜而不骄』之意。 此话之于能力平庸的将领想必是金玉良言。但并不适用于身穿名为非凡之铠甲的铁血英雌丝梅拉。 「传令全军,待敌军中央被攻破之后,同时进攻。」 「遵命!……敢问执行细节?」 面对得不到具体指示而站在原地维持敬礼姿势的副官,丝梅拉回答。 「召集突袭能力优异的兵员三百与马匹三百,当中五十名需为宫廷魔术师。」 「是!」 战况发展至此,无须刻意选择出奇不意之策。不如尽快分出胜负。 丝梅拉最强悍的一点,便是能无所畏惧且充满自信地执行任何人都想得出来的平凡手段。 丝梅拉将手添在剑柄上,露齿一笑。 身后的斗篷随风翻扬。 「这边就交给你们。基本方针只有一个,就是加强稳固地盘。」 「是!」 交出现场管控权的意思就是。 「我就是那个突破点。」 ◇◆◇◆◇◆◇◆ 由三百人组成的骑兵队伴随震地巨响推进,逐一打散沿路接触到的亲王军部队。 单从人数来看,相较于数千名的大军团,三百人的部队几乎不值得一提。然而纵有十倍兵力,不可能全部集中在同一处。况且骑兵队的最前面还有著一个足以轻易颠覆人数差距弱势的因素。 正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军最高司令官,丝梅拉?格亚。放眼整个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对战争所有层面之应对能力首屈一指的女中豪杰。 目前因隶属阵营不同而分成国王派与亲王派,其实所有士兵原本都是吃同一锅饭的好伙伴。当中的骑士队与宫廷魔术师单位更是窄门难进。连那些辛苦闯过重重难关才当上骑士与宫廷魔术师的人,在丝梅拉面前依然显得蹩脚。 「怎么了!?竟连不过三百人的骑兵队也挡不下来!?混帐东西!在我底下这么久,锻炼到哪里去了!?」 由贵族管理的骑士与宫廷魔术师同时拥有两个头衔。一是贵族边境游击军,另一个则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正规军。这些人不只听命于各自隶属的贵族,同时也是为国家服务的士兵。 骑士们优先接受隶属之贵族门第的家主指挥与命令,同时听命于丝梅拉这位长官。况且贵族虽握有优先指挥权,但并不代表贵族对这些士兵的权威在丝梅拉之上。 基于此等背景,亲王派阵营里的骑士与宫廷魔术师实际上长年师从丝梅拉的训练。目睹那群人受到如此斥责,跟在丝梅拉身后的士兵们无一不衷心同情起亲王派的士兵。 丝梅拉施展的雷击,破坏力可比龙族。更没有人情愿跟她正面冲突。做为战友让人无比安心,变成敌人可就成了世上最难缠的对手。 如此评价可非空穴来风,而是由帕索斯与贝拉挂保证。 在双方指挥相等规模之军势对打的模拟战当中,丝梅拉vs帕索斯与贝拉联军打得不分高下。分别担任后勤指挥官与前线指挥官的贝拉与帕索斯,不只本身能力优异,彼此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与这两人为敌,同时一 人肩负后勤与前线指挥工作,尚可打得平分秋色的丝梅拉自是不同凡响。吉马尔也在听闻模拟战结果之后,正色评道「丝梅拉为我国效命,乃是本国建国以来屈指可数的幸运之一」,且此评语听起来一点也没有言过其实。留下了一段佳话。 「真丢脸,等这场仗打完,全部重新训练。」 丝梅拉跨坐在全身漆黑、顶著深红色鬃毛的马儿背上如此低喃。威武气势无人能敌,彷佛自成一景。亲王军这边的士兵们则是有志一同地面色发青。 若要替他们说话挂个保险,至少他们屈居弱势的原因并非仅关乎于丝梅拉。纵有以一挡百之力,单枪匹马对付的人数依然有限。主因还是随后同时发动攻击的国王军士兵们受到丝梅拉勇猛表现的鼓舞,拿出有如乘胜追击之气势。士气高昂的国王派大军以及很快察觉到自方弱势的亲王军,双方落差一目瞭然。 「可别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啰,你们也得参加。」 女将军一个转身,如此宣告。 真是值得同情……前一秒还怀著如此心思而将自己的义务束之高阁的国王军士兵们,有人显得困惑,有人甚而哀叹。 「送上来的一堆报告都是骑士跟宫廷魔术师的懒散搞出来的状况。一段时间没上场就这副德性。首先就请帕索斯跟贝拉把你们从头磨练起。」 「嘿啾!」同一时间,某处似有一位年高德劭却溺爱孙儿的老大叔,因莫名恶寒而发出可爱的喷嚏声。然这一幕的重要性微乎其微,就不在此赘述。 矗立于战场正中心,不分敌我地遏止全员之行动,甚至让双方听闻自己的主张。也只有丝梅拉这等领导者胸怀尚可达此成就。 「注意,要上啰。期待我军都能展现出应有的骨气。」 丝梅拉如是提醒,并用周遭士兵们都能看见的动作重新握紧坐骑缰绳。 「喝啊!」 铿锵有力的怒吼成了战局再启的信号。丝毫不留情地持续推进的丝梅拉,国王军的骑士们在她背后如雪崩般蜂涌而上。 ◇◆◇◆◇◆◇◆ 蕾米亚?桑塔克鲁。 别名『落叶魔术师』。 少数被推崇为当世最优秀魔术师的其中一人。 『梅杜莎的拥抱』、『夜魔女王的气息』。 滞留于委内菲克斯期间施展的这两种魔术均是蕾米亚本人原创。 这类资讯并未特别隐瞒,倘使有心均有途径取得,但蕾米亚将价格抬得颇高。 由于买家都是没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的有钱人,导致她开出的价钱不知觉间就成了定价。世上的富豪并不多,顾客群自然小,不过蕾米亚还是藉此获得了多养两、三个人也无须拮据度日的财力。 价格比前述类型更高的则是测定魔力量与魔力强度的魔术。 于此之前,对于个体拥有多少程度的魔力与强度之判别系统并不完善。不仅如此,也只有诸如宫廷魔术师长,或者同等阶级的魔术师等一小撮的高位魔术师具备此等判别技术。 以往仅能以当事人歼灭的魔物或击败的对手之实力为基准,判断其本领高下。 如今,蕾米亚一手打造出判别准则。 还能透过明确的数值,赋予高低不同的级别。 蕾米亚不是贪财之人,只是绝不愿意贱卖自己的魔术。 这也是为了提升魔术师整体的地位。 随便从哪儿蹦出来,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都能看轻自己的话,感觉超级不舒服。别说蕾米亚,其他人也会有同感。 蕾米亚替魔力测定魔术定下了超乎常理的天价。恐怕是冒险者公会分部或中阶贵族负担不起甚至拿不出来的金额。 最终而言,消费群仅限于有钱有势的贵族、累积莫大资产额的商人乃至国家政府。 诸如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杜托耶海姆家、阿兹托家,以及其下各大侯爵家都是蕾米亚的顾客。不仅如此,更有斯嘉特利斯皇国与加尔亘帝国的尊贵人士跨越国境来表达购买意愿。 魔力测定魔术可不只是组织用来量化成员能力的工具。 蕾米亚方才将纸张揉烂在手心的拳头,挥向眼前这个满怀敌意来袭的男人。这一拳顶多只会造成擦伤,但是拳头外围附带迅速回旋的风。 男人被旋风给打飞出去。此魔术本非伤人用,只是藉此让两人彼此距离稍微被拉开。 男人回避攻击的手段,以及在半空中便已调整好姿势的技术相当高超。 「原来你也懂贴身战斗。」 蕾米亚使出的格斗技比男人预想的还要有模有样。男人方才的反应确实优秀,而蕾米亚的动作无疑显示出超越对手的熟练程度。 身为魔术师难免会遇到与擅长近距离战斗的敌人对峙的情况。因此魔术师的基本训练亦包含了事先提高回避能力的项目,但很少人会修练到蕾米亚这个程度。 「活了八十年之久,自然有时间学些魔术以外的才艺。」 「原来如此。」 蕾米亚将左手里的杖扛在肩膀上。 「大概三十年前吧,一个奇怪的大叔教我的,当做他跟我学魔术的交换条件。当初觉得划不来,但其实还挺有用的,不该看轻。」 「你利用时间的方式是人类办不到的啊。」 几个月前示范魔力强化给太一观摩的时候,蕾米亚刻意避免使用格斗术。因为她认为让太一明白即便没学战斗技术依旧有办法拿出惊人威力的道理,更能够增加太一精进的动力。 「我看看喔。」 蕾米亚故作姿态地摊开方才揉在手里的纸团。 稍早那一拳不是想揍人。除了逼近对方进行威吓之外,同时也进行了魔力测定。 好奇蕾米亚摊开之纸张代表什么意思,男人露出明显的戒备态度。 「魔力值两万七千,魔力强度两千五百。挺不错的嘛。」 听闻此语,男人瞠目结舌。哪料得到会在战斗中接受魔力测定。这下子彷佛所有底牌被看穿。 数据显示男人的能力之优异,假使以宫廷魔术师身分录取,势必很快便能崭露头角且大受重用。数值逼近缪菈,做为训练对手或许恰如其分。这是蕾米亚的感想。 缪菈可是道地的妖精,并还有许多成长空间况且天赋异禀。能力略逊于凛,但不是因为缪菈差劲而是凛能力异于常人。根据蕾米亚的预期,缪菈应该能在妖精种族满十八岁成人的时候到达与凛相近的等级。 附带一提,假如拿太一出来比较,其他人全都会变得跟幼儿一样弱,就不多讨论这条无用情报了。 「……魔力测定?还真有你的啊。」 明白此事对自己多么不利,男人咬牙切齿。 「别那么生气嘛。你这数字还算不错耶。」 看在得出的数值高过宫廷魔术师平均水准这一点上,男人其实能引以为傲。蕾米亚也衷心表达赞赏。 「你应该靠那个魔术捞了不少吧?」 「怎么样?嫉妒吗?男人还这么小家子气很难看吶,蜜丝佛陀。」 「是密斯托佛斯!」 「喔喔,对啦。唉,抱歉。就像我刚刚说的,不重要的事情我总是很快就忘记了嘛。」 密斯托佛斯一度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缓缓阖上张开的嘴,接著紧闭双眼。 不到两秒的时间,再度从眼皮下出现的眼神已然恢复冷静,表情亦相当淡漠。 蕾米亚则在脸上写著「啥啊,这样就不吵了喔?」,百无聊赖的模样。 「差点忘了我的目标是何等人物。我可是主动提出挑战的一方。」 「真亏你能恢复冷静。」 「不愧是落叶魔术师,对于抑制魔术师能力的手法颇有心得。」 明白多说不过是徒劳无功,蕾米亚不再回应。 身为魔术师的最必要条件,说到底还是冷静的态度。不可讳言,依然有些人凭藉怒气发挥实力,但在魔术师的场合则大多呈反效果。就连蕾米亚都不时告诫自己保持冷静的重要性,足见这是多么关键的要素。 「别玩慢慢磨光彼此体力的游戏了,用尽全力打吧。」 蕾米亚没有漏看男人在维持冷淡态度的同时于眼底燃起的火光。 「很棒的眼神。很好,我就接受你的挑战。」 不同于不惜同归于尽的气魄,显露愿付出自己所有力量之觉悟的眼神。蕾米亚很清楚,带有如此眼神的人无一不是强敌,即便能力低于自己的对手也是一样。 「那么。」 密斯托佛斯高举魔杖,随后下挥。 如此相对距离之下,依密斯托佛斯的实力,不使用魔杖也能发挥实力。但他仍选择借助魔杖的力量,显见他无意轻敌。 无数碎冰随旋风环绕。像是呼应他手里魔杖的呼唤,多不胜数的碎冰出现。 「接招。」 大量冰弹同时朝蕾米亚靠近,但并没有全部命中,有一小部分失准。 (确实厉害……) 并非男人锁定得不够精准,而是刻意藉此拦截对手闪避的动作。不仅如此,某个区块的冰幕还刻意弄得比较稀疏,就像在引诱对手产生「这一区或许躲得过」的念头。 假使真躲到那个路径上,恐怕正中密斯托佛斯的下怀。既然如此。 「全部打下来就行了。」 蕾米亚悠然转正手中的杖,使劲插向地面。 大地应声碎裂,火舌同时自缝隙里喷发而出。这是用来应付冲刺及水属性防御魔术的招式,名为『燃烧的大地』。密斯托佛斯释放的魔术承受不住高热,在转眼间蒸发殆尽。 待『燃烧的大地』效果沉静下来,火焰没入地底。同一时间,双方眼里所见的分别是施展水团的男人以及释放火球的女人。 双方的魔术在彼此相对距离的正中央碰撞,冒出一股白烟后纷纷消散。 相互抵消的火球与水团,盛大喷发出白烟与水珠。 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阵白烟被密斯托佛斯紧接著聚集的风力给吹散。本该透明无色的风,因密斯托佛斯注入的强大魔力而散发强烈的存在感。 风团爆破分散后形成一把又一把,尖锐有如柴刀的空气利刃。密斯托佛斯随时都会解除对空气刃的掌控,瞬间全射向蕾米亚。 「『风月旋轮』,确实有一套。」 此乃风属性的上位歼灭魔术。一般认为有能力使用此种魔术者已可列名一流魔术师。 顺带一提,蕾米亚也懂同类的魔术。她立刻开始思索太一构思的『旋空尖刃』与『风月旋轮』孰优孰劣。 具备指向性能,直线前往指定地点的『旋空尖刃』。 对上以无数风刃从多个角度攻击目标的『风月旋轮』。 比较两者之特性与应用层面,怎么看都是各有优劣。 那性能方面又是如何呢? 锐利度而言,『旋空尖刃』胜。 较难回避的是『风月旋轮』。 攻击速度较快的为『旋空尖刃』。 至释放为止的所需时间依然是『旋空尖刃』较短。 尤其最后一个优势的效益相当大。相对于构筑后还得耗费时间分裂的『风月旋轮』,『旋空尖刃』一旦构筑完成即可释放。 这点成了优劣关键,得出了『旋空尖刃』更有优势的结论。 「我看你怎么躲。」 「感觉没那个必要。」 「什么?啊……!」 上半身出现大范围的型割伤,密斯托佛斯随后吐血并双膝发软跪地。 一旦中断控制,尚在进行中的魔术效果便会即时消散,不再持续。若想让对手停止控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施予攻击。蕾米亚便是用这种手段阻碍了『风月旋轮』的释放。 站得直挺挺,并摆出挥动右手姿势的蕾米亚映入密斯托佛斯的眼帘。 密斯托佛斯尝试用没握著魔杖的那只手检查伤口。伤得很深,是致命伤。 用仅存的精神力压制想要就这么倒卧在地的颓丧,死瞪著蕾米亚。 「咕呜……呃!你……做了什么……?」 蕾米亚凝视伸在前方的右手,接著握紧拳头。对一如预想的成果感到满意。 「你知道有个来自异世界的少年召唤术师吗?」 「……」 蕾米亚将他的沉默视为肯定回答。 「刚才我用的魔术就是他想出来的。我要他教我,并做了些许改编以符合自己的需要。」 「改编……?怎么可能……」 用说的很简单,实际上改编魔术绝非易事。 而蕾米亚做得到,这也是她被誉为『落叶魔术师』的原因之一。 「魔术名叫『旋空尖刃』。困难点在于得把风刃调整到比『风月旋轮』的效果还要小上许多倍。」 「……说这么详细……真不懂得保密……」 密斯托佛斯刻意调侃蕾米亚毫不在乎地揭露魔术结构的举动。蕾米亚用鼻子哼笑。 「无所谓,这附近又没人。」 为避免在蕾米亚与密斯托佛斯对峙期间受魔术效果牵连,原本在附近的士兵不分阵营全都退到一定距离之外。就算有人利用魔术从远距离偷听两人的对话,蕾米亚也有把握立刻察觉到。 「面对一个即将死去之人,说再多都不觉得会出问题。」 「……这样啊。」 可能是蕾米亚的主张让密斯托佛斯卸下心中大石,只见他表情和缓许多。 「不晓得……能不能在不知觉间死掉呢……?」 「假如那是你最后的遗愿,我可以替你实现。」 蕾米亚并没有冷酷到无视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 右手朝天高举。 身体周围有火焰乱舞。 蕾米亚的服装与发丝随吹起的焚风飘扬。 与火焰共舞的美女。 在一名魔术师,更是男性的密斯托佛斯眼里,无疑是相当美妙的景象。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或煎熬。」 出现在蕾米亚右手上方的是一个直径超过两公尺的巨大火球。 密斯托佛斯只听过这道魔术的名称。 焦热地狱,别名『炼狱』。 那不是普通的火球,灼热的业火将烧得目标尸骨无存。 难度与破坏力都是最高等级的稀有魔术之一。 「『炼狱』……果然厉害……太难超越了……」 「早就提醒过你啦。」 蕾米亚的右手心面向跪在地上的密斯托佛斯。 (插图) 熊熊的火焰剎那间便吞噬了他的身体。 火舌反覆膨胀、爆破。 翻搅大地、焚烧地面,以密斯托佛斯为中心,地狱般的热度无情蹂躏附近一带。 明明未达日落时分,周围已经染上一片橘色。魔术释放出难以置信的破坏力,彷佛一度冻结了时间。 想必密斯托佛斯早已被烧得不留半点残渣与痕迹。 爆炸产生的黑烟冉冉而上,聚集成蕈状云。 正面承受强风吹拂的蕾米亚微微眯眼,接著转身。 只见她朱唇微启。 「……都过八十年啦。」 背后如红莲的炽火连天,蕾米亚无表情地喃 喃自语。 ◇◆◇◆◇◆◇◆ 蕾米亚施展出的炼狱业火朝四面八方释放冲击,连缪菈也感觉到脚下的震荡。 警觉地观察周遭,发现不远处升起一巨大火柱。 「……肯定是蕾米亚小姐。」 藉由与太一、凛的相处过程而对此类场面习以为常,否则该像眼前米格尔般惊讶才算正常。 就普通人的体验而言,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一个像蕾米亚这样的人。 方才的效果应该是『炼狱』。威力惊人不在话下,但蕾米亚厉害的还不只如此。可怕的是使出那么大规模的魔术,她本人却一副不足为奇的模样。如此态度才是最让缪菈觉得惊恐之处。 「简直难以置信……竟然有人能使出那样的魔术。」 「可能是你太小看落叶魔术师了。」 这头的两人暂且凝望烧到半空中的火焰,接著同时将视线拉回对手身上。 「似乎是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会反省。」 「还挺坦率的嘛。」 「……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了。」 第一印象最是关键啊,米格尔喃喃自语。不过从他表情毫无变化这点来看,其实一点也不在意缪菈会如何评价他。 对于这点,缪菈也是一样想法,就算扯平了。 「也罢。那种事无所谓。马上进行第二回合吧。」 「来吧。」 缪菈的左脚往后踏稳并拿稳手中的剑,剑也像在呼应缪菈的动作发出「锵叽」的细微金属声。米格尔也跟著执起剑。 第一阶段的对峙,就结果而言算打成平手。 双方的攻击都被彼此挡下。 行动迅敏的米格尔对上以最小限度动作迎击的缪菈。 两人毫发无伤地结束第一回合。说是结束,其实是中途被蕾米亚施展的魔术夺走注意力而自然中断。 两人都没有趁隙攻击则是因为彼此都很清楚小小偷袭并不会有效果。 「放马过来。」 「不用你说。」 缪菈用藏在身后的左手聚集魔力。 「那我就出招啰。」 使劲扭腰,同时伸长左手朝米格尔施放魔术。 随著一阵爆炸声,无数的火球往米格尔那头飞去。 虽说每一发火球的威力其实不足挂齿,但聚集成弹雨之后便破坏力十足。 就在大片火焰散弹即将命中米格尔的时候。 缪菈用火焰缠绕剑身,接著挥剑放出一道火焰斩击。这招不仅速度极快,更附带追踪性能。若只打算命中,也可以用来对付凛。 选择回避的米格尔,以让剑尖朝地的架式靠近缪菈。无视其他火球,集中注意力锁定火焰斩击采取应变行动。 根据米格尔的能力,缪菈判断对方将成功闪避,于是在火焰斩击上追加机关。现在的火焰斩击没有切割能力,取而代之的是碰触任何物体即刻爆炸之性能。 「!」 火焰斩击在接触到米格尔举起的剑同时爆炸。力道虽小,仍足以将剑弹飞。 不顾被自己招式制造的爆炸波及之风险,缪菈抓准一瞬间的空档往前冲刺同时拔剑。缪菈并不是使用无刃的那边。逼近目标的秘银剑刃一旦命中将有机会造成致命伤。宛如蜜蜂螫人般的锐利攻击。 不浪费时间出声,米格尔剎那间已将盾架在缪菈的突刺路径上。米格尔利用高明的使盾技巧,让倘使肉身挡刀恐怕会被卸掉整条手臂的猛烈攻击仅仅擦过盾牌表面便告终。 成功挡下几乎让人来不及换气的凶猛连招,米格尔得意一笑。缪菈也跟著露齿而笑。 至此的交手状况都在缪菈计画内,否则她没必要刻意使出会被挡下来的攻击。 「咕呜!?」 一切都是为这一击铺路。缪菈左手制造出来的岩石剑深深陷进米格尔的腹部。对付一个身穿铠甲防御的对手,缪菈不期待能有多大杀伤力。只要能够给予冲击与敲击的伤害即可。 可惜目标果然没这么容易对付。只见米格尔主动往后跳,试图缓和所受伤害。那缪菈该怎么应变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刻跟上追击。缪菈让岩石剑崩解爆炸,用飞散的碎石射向米格尔。 第二波攻势则靠缪菈自己。趁著对方腹部所受冲击仍未消退之前进行贴身肉搏。 「呜、喔……别小看我!!」 米格尔在退后的同时下挥手里的武器。缪菈感觉背后窜过一股凉意。 咻磅,大地应声碎裂。米格尔使出了『空斩剑』。威力颇为强大的这招与缪菈方才施展的『炎击剑』同为魔术剑。然释放如此力道势必伴随相当程度的反作用力。身为同样会用魔术剑的战士,缪菈立刻分析战况,选择间不容发的闪避。 比较大地裂缝逼近的速度与自己的速度,推算时机。于千钧一发之际使劲扭过身子闪避。左臂稍微被划到但无大碍。确定行动不受影响,根据身体状况判断,避开可能使冲刺力道衰退的方式,善加利用反作用力并维持原本的速度,朝著动作稍显迟钝的米格尔接连使出踢击。 「喝呀!」 「唔喔喔!」 为了应付缪菈的猛攻,米格尔反击的强度亦逐渐提高。 单次攻击的威力由米格尔占优势。速度不相上下。技术方面则是缪菈居上风。 缪菈判断继续比拚力量只会形成不利的局势,便将目标切换为缠斗并夺取米格尔的剑。 每每接触米格尔的武器时,缪菈都会藉由复杂的轨道绕著剑身打转,试图逼迫米格尔放松握住剑柄的力量。察觉缪菈企图的米格尔则连忙收剑。然而于此时机暂停攻击,等于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缪菈如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 眼见缪菈无惧于彼此力量差异的态势,米格尔一边感到战栗,亦毫不停歇地挥剑应战。 缪菈回顾自己的经历,早多次体会过与对手之能力差距比这还悬殊的训练。 曾有一次与强化四成的某人对打,光是为了跟上对方速度就快耗尽全部心神。同时还得面对让人怀疑防御也没用的强大力量。明知不过是训练,依然让缪菈心生恐惧。 或许缪菈该好好跟没有一丝排斥甚而积极自愿担任假想强力魔物,从侍精灵的少年道个谢。 近来缪菈有著令人刮目相看的成长,便是因为长期与用尽千方百计仍难以造成伤害之敌手对峙的实战训练。 普通的攻击毫无效果,稍微用心点还是会被打趴,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赌个机会命中。面对实力如此悬殊的对手,「只差一点」等于毫无用处。 而太一的反击永远都是同一招。用左手或右手揪住缪菈的脖子。被像这样反击无数次依然能不断重新来过,若不是训练而是正常的战斗状况,根本不可能这样反覆进行。 事先与太一商量过「假使看到我打得很不像话就出招威胁」。因为这样才能让自己加倍警惕。缪菈不希望因为知道永远可以重来而养出怠惰的心态。 待缪菈来到能撑过一分钟至两分钟的程度时,每次遇上不过十几秒就落败的状况,太一便会施以威胁。 明知太一不会伤害自己仍本能地感到恐惧,禁不住眼眶含泪瘫坐在地,引来太一手忙脚乱地连声安慰。成了缪菈不得不塞进内心抽屉最深处并挂上好几个锁的回忆。虽然严格说起来也还没有久远到堪称为回忆。 说实在的,与那些经历相比,米格尔的能力不足一惧。 缪菈与米格尔的武器不断反覆一有接触便迅速分开的情境。但也不代表战况平稳无波。 狂舞飞窜的银线与尾随其后的斩击,以及为让 银线描绘出如此走向的身体动作。身著轻装的缪菈看起来尤其像踩著剑舞的步伐。 彼此的斩击高速冲撞。每一次的力道或许不值得一提,反覆堆叠之后仍可形成相当程度的冲击力。 两人脚边的草皮随波起舞,稍远处的低矮树丛叶子也跟著摆动。 倘使再稍微提升速率会如何呢?毕竟用同样速度延续攻防战也难分高下。思及此,缪菈进一步鞭策身体,提高速度。 结果使战况产生戏剧性的变化。米格尔明显开始跟不上。缪菈这头也因为稍微脱离强化魔术的安全范围而产生副作用。 不过主动踏入险境的缪菈与被迫踏入险境的米格尔,立场上还是截然不同。 「唔喔喔!」 「哇啊,啊……啊啊啊啊!!」 缪菈本能察觉再继续下去可能导致自己喘不过气。抢在接触米格尔武器的前一秒将强化效果全数灌注在力量上。 让人难以想像只是剑刃相互冲撞的猛烈敲击声响起。米格尔被往后推了十公尺远。过度专注于缠斗,没能跟上缪菈的能力转换。 也就是说,米格尔的极限只到这里。与缪菈之间的差距看似微小实则巨大。 「呼……呼啊……」 「哈啊……哈啊……哈……!」 周围只剩下两人大幅晃动肩膀的激烈喘息声。声音很快又被风带走。 「……呃!」 米格尔懊悔似地咬牙切齿,显见他也察觉到现实。占上风的是哪一边已经一目瞭然。 「……可以结束了吧?」 「可恶……没那么简单!」 「不,我会亲手结束掉。」 开战以来第一次双手握剑,缪菈摆出把剑举在两眼前方的架式。火舌开始以爱剑为中心旋绕。 『魔术剑?焰狐』。 集中所有能量来提升出招的威力,被蕾米亚称为头重脚轻之术。 她甚至告诫过,这招可能不符合缪菈战斗型态。 但蕾米亚同时肯定这招不失为一个性能优异的必杀技。 虽对必杀技的说法有所介怀,蕾米亚则是老实不客气地说「不就是命中之后就必定能杀人的招式嘛,有啥好介意的?」,总之攻击力之高无可挑剔。假设对手实力相当,除了闪避便无其他方法应付如此骇人的杀伤力。 综观至今以来的战斗,缪菈深感攻击力不足,便为弥补而拚命学会此招式。也是她的技能清单里攻击力最高的一招。 先不考虑太一与蕾米亚,现状依然随时可能落后凛。缪菈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与战友们的差距越来越大。 「米格尔,我会在这里解决掉你。这场决斗将以我的胜利收场。」 「少说大话了!」 缪菈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出言挑衅。幸好对手老实被激怒。其实缪菈自己的状况亦正逼近临界点。 本来认为正常实力比拚而取胜自然是最好。这次还把压著不用的密技都祭出来,可见缪菈确实被逼急了。 这压箱宝的副作用不容小觑。本来不希望在深入战场的情况下施展,毕竟万一失败便会形成相当大的破绽。缪菈相信正常对峙终究可以取胜,只是不难想像将成一场消耗战。估算取胜之后的消耗程度,与使用密技造成的耗损似乎相去不远。 既然如此,还是尽快分出胜负为上策。 就结果而言,交手初期便祭出这招压箱宝才是最佳选择。还真讽刺呢,缪菈不禁如是想。 缪菈一边感叹自己在这方面的判断力与洞察力仍嫌不足,同时积极解释为自己尚有成长空间。往前看去,米格尔正在手中武器周围聚集强大风力。他打算正面迎击『焰狐』吗? 不对。身为一名魔术剑士,理应能一眼看出能力相当之魔术剑士使出的招式有多厉害。也就是说,米格尔选择的必定是能与缪菈的攻击相抗衡的招式。 假使密技没能命中,恐怕惨死的会是缪菈。无从抵抗,任由对手蹂躏的骇人结局近在眼前。只是丧命还算好,就怕连身为女人的尊严都将受到践踏。而缪菈几乎可以肯定势必会发生那种情况。 米格尔的脚朝地面一蹬,往缪菈这头冲刺。 与『焰狐』的正面交战。 缪菈的剑与米格尔的剑猛烈碰撞。 能量交缠爆发,掀起狂风。 「唔、唔喔喔喔!」 「呃呜!」 使出全力。 背水一战的短兵相接。 互相较劲的两把剑,后方便是米格尔咬牙切齿至牙龈外露的面容。 缪菈把威力加到最大所使出的招式,米格尔顽强抵抗。 先不论做法是否妥当,单就剑士的资质而言仍值得尊敬。战况发展至此,缪菈坦率认同对手的能力。 战局陷入胶著。 不。 不过一瞬间。 米格尔忽然转动手中的剑,这使得缪菈的剑被击飞。 暗暗浮现笑意的米格尔,对上瞠目结舌的缪菈。 『焰狐』被击溃,火花在四周飞散。 「好机会!!」 散成帷幕的火焰一度遮蔽了缪菈的身影。 但米格尔不以为意。难得达成击飞技术卓越之少女之武器的成果,对米格尔来说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看不清模样又如何? 米格尔朝著火幕以及其后方的缪菈,使劲挥下武器。 威力而言确属一击必杀的程度。倘使命中,缪菈应该会当场死亡。 剑尖猛烈敲上地面,并且在大地上造成了约十公尺的裂缝。 足以与缪菈的『焰狐』匹敌甚至抵销之的惊人威力。 然而。 说到底。 没命中的话便毫无意义。 只有一道疾风抚过米格尔。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缪菈不在挥下的剑尖前方。 她到哪去了── 才刚生起这个念头,米格尔的脖子感受到热气。 下意识低头看。 空中染满了红色。 如花开般骤然扩散的鲜红帷幕。 米格尔的喉头被俐落割开。 「怎……么会……」 就站在米格尔斜后方的缪菈,维持反手抽出短剑的姿势。 这一幕瞬间映入米格尔眼帘,随后他便感觉身体急速脱力,紧接著意识中断。 这是缪菈以根本无法察觉的速度使出的致命一击,米格尔手里的剑应声落地。 紧接著往前倒下。 「我就说吧……这场决斗,将以、我的胜利、收场……」 仅用意志力压制住因严重受损而发出哀号的肉体,缪菈甩掉沾在短剑上的血,挺胸如此宣告。 ◇◆◇◆◇◆◇◆ 只拉开相对距离不过是继续无谓拉锯。凛如此判断并制造出弹幕顺便闪避。 她以后垫步的方式往后跳,紧紧盯著慢慢逼近的苏索拉,接著将左手食指往天空上指。 为不让凛能展开攻势,苏索拉进一步加快速度。这样下去凛很快就会被追到,必须在那之前制作出弹幕。 随著震荡耳膜的剧烈爆炸声,一道闪电劈在凛的指尖上。失手打到自己?不,没道理。像凛这么厉害的魔术师,怎么可能到战况发展至此还犯下低级错误。苏索拉藉由至今为止的战斗情况而有此等认知。 『闪光球』。 凛在自己跟前的空中弄出了三个电球。发出啪滋啪滋音效的同时朝周遭放电。 「攻击!」 凛的右手一甩,施放魔术。苏索拉正想出手击落沿著复杂轨道逼 近她的电球的当头,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祥寒意。 无法用理论解释。苏索拉追随以冒险者身分闯荡大半辈子培养出来的直觉判断,间不容缓地用尽全力让正往前冲的身体往后跳。 电球落地点被炸碎。目睹地面被挖出一个半圆形的凹陷,确实理解到凛施放魔术的用意不只于牵制作用,更是为了一招定胜负。 为拉开两人相对距离而后跳,最终导致彼此远离超过二十公尺。 彻底形成有利于凛的局面。 「哈啊…………哈啊…………」 凛调整紊乱的呼吸,一边凝神观察,不敢错过苏索拉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用来迎击的『闪光球』没有收到成效。全面提升麻痹效果而构筑的魔术不幸让苏索拉发挥优异直觉而成功闪避。 苏索拉厉害得非比寻常。把太一屏除在外,再扣掉蕾米亚、丝梅拉、葛拉米等人,苏索拉可能是凛至今遭遇过最强悍的对手。 目前为止的战况来看,双方还算势均力敌。实际上可能还稍微偏向对凛有利,只是做为当事人,她没有余力深入分析出这个结论。 「……呼唔。」 需要调整气息这点,苏索拉也是一样。她靠在直立于地的战斧上并叹了一口气,某个角度听起来似有倦怠。 「伤脑筋耶。人家只好收回前言啰。你比预想的还强呢。」 「那真是多谢喔。」 「尤其是应付对手试图演变成近身战斗的技巧很优秀。竟然让人家无法如意靠近你。」 与其说凛慢慢学会这样的应对方式,即便不想也被迫学起来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训练的对手可是太一与缪菈。 感觉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费唇舌,任谁都明白。 苏索拉所言绝非谄媚。一眼就能看出她发自内心那么想。从这方面来看,或许她的性格还挺直率。 「最后那招要是打中了,人家可就没命啰。」 「你拿那么大一把战斧追著我跑,我也挺害怕的啊。」 「一码归一码啦。」 「哪一码?」 彼此都在休息中,才有机会如此闲话家常。 但凛一直不忘观察是否有可趁之机,或者对手有否显现任何漏洞。想必苏索拉也在做著同样的事情。乍看像在小憩,心神的专注程度不改。彼此精神上的负荷均越来越大。 当中仅止一点能稍微缓解精神的负担。 那就是凛深信自己做了正确的抉择。 苏索拉在远距离甚至近距离战斗时均不忘维持警戒,都是因为凛在第一手就选对了招式。 开打之前,望著苏索拉高举武器矗立且毫无可趁之机的架式,凛认真思索过该如何进攻。 (那般坚固的防守,若照以往习惯,攻击势必将全数被挡下。) 做为一名魔术师,再考量当下的相对距离,理所当然该选择施展魔术。 同理,想必苏索拉亦早有应付魔术攻势的心理准备。 (插图) (……不对。招式被挡下还无所谓……就怕我的攻击反而被她用来反击。) 身为魔术师的凛,在战斗时维持特定程度的相对距离方可发挥实力。也该认定苏索拉已有预期凛会采取远距离战斗。毕竟凛连装备打扮都是典型的魔术师路线。 双方的底牌都已经亮出来的情况下,该怎么做才好? 关键就是先前所述,在第一手打出适当的牌。当然还有其他办法,不过凛选择了这一个。 要在第一时间就祭出绝招吗?不,苏索拉一旦察觉,势必会做出应对。大招难免需要大规模的准备。 于是凛装腔作势地咏唱咒语,紧接著却朝著苏索拉奔驰。怎么也料不到一介魔术师会主动缩短距离的苏索拉,剎那间因意料外的发展而呆若木鸡,而凛也没忘了把握这个机会。随即解放准备好的咒语。那是四发水弹,这类魔术时常被用来削减对方反击招式。凛不希望水弹被挡下来,于是将魔术设定为难以闪避,且遭防御时仍将具有相当程度杀伤力的强度。而苏索拉也一如预期地挡下水弹。靠的不是技术,而是用她本身的怪力直接抵销水弹。力量之强大确实惊人,不过这点凛早有预期。若非对力量抱有高度自信,不会选择战斧这种武器。眼下战斧矗立在凛的左手边,对苏索拉而言则是右手边。 苏索拉随手将战斧举在腰间,而同一时间凛也展开全面强化性能之护盾。 静默只有一瞬间,护盾随著一阵玻璃碎裂似的声响而破散,苏索拉的战斧也被震开。自认施加不小的强度,没想到仅能撑过一击。不过这样已经足够。 在护盾的碎片中穿梭的凛随后钻入苏索拉身前。所谓先下手为强,凛为了在第一击便能造成大量伤害而伸长右手,却在碰到苏索拉胸口前遭遇一条手臂阻碍。 被挡下来也无妨。从这么近的距离发动招式,已经逼得苏索拉必须想办法防御威力毫无递减的魔术。凛一口气压抑犹豫的心情,紧接著施展『震动波』。 威力与先前想让骑士们失足所放的『冲击波』不在同个次元。于极近距离承受此攻击的苏索拉被打得老远。 凛没有急著追赶,而是用能力所及最快速度咏唱『火焰之枪』并即刻施放。这招也顺利命中,成功在刚开打的阶段便给予苏索拉不小的伤害。 虽然苏索拉很快重整旗鼓,引导战况至相互抗衡的状态,凛的先发制人策略总之是奏效了。 实际上凛认定而选择的好计策几乎可称为奇策,就结果而言同样令人满意。 能够形成眼下如此有利于凛的倾向,全靠赢在起跑点的操作。 接下来呢?凛把重点放在获得更多扎实效益。倘使强力的魔术命中或许可以一击取胜,然而对手没那么容易中招。既然如此,只能一步步制造优势并推进战况。 就这方面而言,凛没能察觉自己已经占上风这个事实反而是幸运。 凛真心认为倘使不幸被那把战斧击中一次就会落败。正因如此,不敢容许一丝怠惰产生。 「这样打下去会没完没了呢。人家也要豁出去啰。」 该说是守规矩还是懂礼节呢?苏索拉突然如此宣告。当然未讲明具体打算如何,想必将使出不同风格的战斗。要改变风格的是苏索拉,凛加倍集中戒备,希望善加应对且不容苏索拉扭转局势。 凛没有察觉到,苏索拉此话等于认定她乃是真正的强敌。战斗前的莫名抬杠,苏索拉本来以为纯粹源于彼此的条件差距。 实际交手几次之后才明白原本的认知有多么肤浅。带著成见看待对手而未给予正确评价,苏索拉打算依照经验上修评价。那句话实则还兼具认错与宣告调整评价的用意。 诚实面对自己的人势必成为强者。不仅关乎于战斗力,更包含精神力与内心意志的强度,这些都是评价个人整体实力时的参考要素。 于此前提下,所谓诚实面对自己并非顺从欲望而采取行动之意,而是坦率认定自己正确的思想或行动。反之,犯错的时候也坦率承认并反省,更迅速转为行动以求改善。 听来简单却不容易做到,但苏索拉这个女人依然身体力行。 「就看你会怎么应付人家接下来的攻击啰。」 一边单手旋转战斧的苏索拉笑著如是说。斧刃最前端至握柄尾端的全长接近三公尺的巨大武器被不断挥舞著,空切声发出咻咻的声响。 被那般巨大的利刃接近的状况依旧令凛心生恐惧。但于此同时,苏索拉的身上亦出现了死角。身为a级冒险者,想必对自己惯用武器的缺陷,以及相对应的数种弥补方法均有所心得。视情况肯定 还能用死角来设陷阱,转变为引诱敌人自己送上门的策略。但是综合战斗力想必依旧低于适当相对距离的情况。凛思索著应该闪避苏索拉的攻击且拉开距离应战,抑或再次挑战近距离缠斗为佳。就在这个当头。 「喝啊!」 短促一喝之后,苏索拉高高跃起。粗估高度应有十五公尺左右。苏索拉在半空中挥舞著战斧,是想利用坠落的速度出击吗?也罢,那般漏洞百出的攻势,光靠闪避就解决了。反正待在半空没办法水平移动。如是想的凛利用『火球术』在靠近地面处撒下大量火球,顺便使劲往后跳。如此一来,纵有意外也不怕吃到苏索拉这一招。 此时,凛才发现一件不自然的事情。 别说有意外,以苏索拉跳跃的角度以及两人稍早的位置来计算,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击中凛。 那不是以击中凛为目的而采取的行动。 才思索至此,苏索拉在接触到『火球术』前一秒于空中踢了一下,藉由此方式提升坠落速度。 苏索拉使出的是风属性魔术『腾空疾跑』。凛也学过,但很少有机会用在实战里。见苏索拉使用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照她那样的话,也能大幅缩减跃入空中之后出现毫无防备的时间。 「看招!小心啰!」 苏索拉以雷霆万钧之势挥舞战斧,猛烈敲击大地。 只见沙尘高高卷起,紧接著无数火柱从地面喷出且朝凛逼近。 稍早的行动就是为了释放魔术。回想起来,至此苏索拉只向凛施展过火球或风刃等相对普通的魔法攻击。 没有对苏索拉会使出此等魔术做好心理准备乃是凛自己的缺失。 火柱喷发的力道强劲,每一发的威力都等同小型爆炸。逼近的速度亦快得不寻常,凛不够时间展开护盾。 无计可施之下,凛只好切换成魔法防御状态并采取回避行动。但遗憾的是苏索拉没有漏看凛的意图。待忙于闪躲火柱的凛发现苏索拉以超高速来袭,没有时间确认状况,当下便凭直觉判断往旁边跳开。 以间不容发的距离闪过战斧的攻势,但没来得及应付从脚下喷射而出的火柱。 「……呃!」 虽然非出在身体正下方,最多擦过左脚的位置,喷发的冲击力依然给凛带来不小的伤害。凛忍著爆炸带来的伤害,努力重整态势。就算被炸飞出去仍接连用魔杖敲打地面以期藉此支撑即将倒下的身体,尽力站稳双脚。 凛面有难色。侵袭左脚那股穿刺般的痛楚逼得她眼角浮现泪光。 仔细一瞧,伤势确实不轻,左脚从膝盖以下均沾满血。还能勉强行动已经够幸运了。若非施加了魔法防御,恐怕左脚早已不翼而飞。 凛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程度的剧痛。差点忍不住想抱著腿在地上打滚。然面对苏索拉这等对手,自然不容许丝毫的松懈。凛用自己的身体验证了「女性对痛觉的耐受性相对高」这个道理。虽然比较希望别透过这种情境理解。 忍耐痛苦而下意识咬紧的唇瓣已然裂开,嘴角渗出血丝。 暂且拋开诸多无谓的细节,优先咏唱魔术同时抬起头。一如预想,苏索拉已经起步往这头靠近。 在这个情况下,想夺回主导权恐怕相当困难。但凛不认为自己办不到,毕竟她自知还有许多手段还没用上。 拭去因过度痛楚而从眼角渗出的泪珠,凛用魔杖指著苏索拉。 『冻冰枪』! 总数两百发。布满了左、右、上三个方位,要是随便回避则难以平安脱身的庞大数量。 假使对方防御失败仍无法藉此决定胜负,但至少必将承受超越凛左脚伤势的伤害。本次设定的数量与威力均遥胜上回在阿兹拜亚对魔物施放之时。 一脚负伤导致机动性受到剥夺,就有必要提升攻击力与攻击次数。 眼见冰柱靠近的状态,苏索拉判断无暇采取回避行动。第一时间判断并舍弃闪避的选项,转而摆出防御态势。凛未再移动,于原地开始咏唱咒语。察觉此动向的苏索拉放出『旋风斩』并稍微割伤凛的右肩头,而凛未受动摇。绝对不能错过阻碍苏索拉动向的大好机会。魔术从发动至释放为止都在施术者的掌控之下,期间施术者基于承受攻击等原因而松懈掌控,将导致术式中断而取消。反之,魔术一旦击发后便无法取消。如果尚在施术途中,想办法中断咏唱即可达成目的。 凛的右手生出火球,接著用魔杖使劲将火球打上高空。太一把这招命名为『红毯』。在听过造成地毯式轰炸效果之魔术的细部架构之后提出几个选项,凛从中挑选并选了这个名称。另外尚有几个被提为候补的称呼,诸如种族灭绝、绯红女巫等等,都是凛没那个耻力喊出的称呼,自然没有入选。 火球于半空中分裂,接著从苏索拉头顶倾注而下。 陆续从前方以及上空来袭的两段式攻击令苏索拉大开眼界。 两者之攻击范围都十足宽广,来不及闪避。走投无路的苏索拉终究被迫选择加强防御,随后遭受冰柱暴雨加上上空洒落的无数火球。形成大量冰柱戳进接连不断的爆炸当中的光景。 迟迟不见苏索拉逃脱爆炸的模样。凛总算成功争取到时间,于是往后跳以期确保适当相对距离。高卷的尘烟缓缓散去。 承受冰与火之波状攻击而遍体鳞伤的苏索拉从中现身。身上的防具覆满烧焦痕迹,右肩与左大腿还插著冰柱。苏索拉脚边还落著几根没能命中目标的冰柱,但这些冰柱也同样为她带来难以忽略的伤害。 「唉……被整惨啦,八成是命中你一次就松懈的关系。」 苏索拉嘴上这么说,实情是凛在负伤状态下施放的魔术夹带的威力远远超乎她的预期。 「……不,不对呢。失敬,是你很厉害。就只是这样而已。」 「真亏你、愿意给人家、这么高的评价啊。」 毫不迟疑地拔掉右肩与左大腿上的冰柱。沾血的冰箭被扔至一旁。 苏索拉确认凛还没有意识到,便替战斧附加魔术并解放技能。若不如此费事则无法直接命中,凛的战斗力之高让苏索拉有股接近战栗的感受。已经很久没在与人类战斗的场合有这样的感觉,证明本能透过五感认识到敌手的强大。 别的不用提,苏索拉已经有好几年没被人类打伤了。 (呵嘻嘻……真好玩,太好玩啦!都快忘记胜负结果难以预测的打斗原来这么有趣呢!) 爆炸直接命中造成的伤势,以及冲击波造成的全身跌打损伤。多方面受创的凛却在反击时采用至今不见她使用的广范围攻击魔术。少女所展现之深不见底的能力令苏索拉自然流露笑意。 以目标为基准来设定范围的魔术,基本上威力劣于瞄准单一目标的魔术。理由相当单纯,因为同等的魔力还需对应攻击范围而分散。假设使用一千的魔力击出单发火球的威力为一百。击出两发就是每发五十。击出十发就变成了每发十的威力。基于此理,范围攻击魔术很难在物理面上突破目标的防御。 (呼……脚真的很痛……但跟她对打本不该期待毫发无伤。) 另一方面,凛也刻意将范围攻击魔术保留至今。想法跟苏索拉差不多,计画在对手忘记范围攻击魔术这个选项的时候才使用。 在战斗初期就派上用场当然也有效果,但用在后半的战斗让对手思考或许更好。这是凛的想法。留待之后才出招的策略,势必造成无法使用王牌的受限状态,至少得等到战况不相上下的时候才能祭出杀手锏。因此她是以受到压制便不惜祭出所有法宝之心态为大前提面对这次的战斗。 不幸比敌人先受了伤,便失去了自己选择时机的空间。既然要和人决斗,自然 难以尽如人意。不论过程如何,最终能收到值得满意的成果亦不失为实力的一环。如是看破的凛得知自己施放的魔术达成特定程度效果,已相当满足。 「继续吧。虽然彼此都受伤了。」 不顾肩膀的伤口仍在持续渗血,苏索拉再度举起战斧。彷佛在表示这点程度的伤势根本无力构成停战的理由。 「是啊。」 紧张的情绪盖过痛觉。与苏索拉对峙哪有时间喊痛呢。 「总不会这样就打完了吧?」 「如果你愿意撤退,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嗯,我想也是。」 「打得这么开心,人家怎么舍得早早结束呢。」 「哇,简直是战斗狂。」 「……不是很明白你这话的意思,感觉不是什么好话呢。听起来。」 怎么可能会是称赞。 就在凛做好觉悟要毫无保留地与苏索拉战到山穷水尽的当头。 另一边,国王军的总司令终于现身于最前线。除了太一与蕾米亚外,号称艾利斯廷王国最厉害的女人亲自担任突破点,奋勇杀敌,替国王军制造绝对性的优势。 麦沃尔特会战眼看就要进入最后的阶段。 ◇◆◇◆◇◆◇◆ 多亏有艾莉陪伴才能察觉到状况。 艾莉开口。 「那边好像有怪东西。」 她这么说。 这时候的太一才刚上路,准备押送杜托耶海姆至国王吉马尔跟前途中。 太一从艾莉的语调中汲取到些许的焦躁之情,立刻中断押送行动。 改变目的地,前往伙伴指出的地点。 「太一。奇怪的感觉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艾莉小小手指的前方,有两名男性带领著一个中队。 「……那应该是阿兹托侯爵与他的随从伊尼米库。」 或许本身视力良好,加上一行人已经拉近好一段距离,杜托耶海姆从两人的服装与举止看出其身分。 「是喔?侯爵喔?是说艾莉,你觉得他们之中哪一个奇怪?」 「嗯……那边那个。」 心电感应的讯息传入脑中。艾莉觉得『奇怪』的不是阿兹托,而是伊尼米库。 太一透过魔力强化即可获得比普通人类灵敏数百倍的感官,依然比不上精灵的感受性。听闻伙伴的指名,太一专注观察伊尼米库,这才看出他周遭泛著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咦?」 散漫的心思被拉回现实。 太一进一步深入观察,也更加一头雾水。旋绕在伊尼米库身边的竟然不是魔力。 不是因为他是魔术师?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太一贫乏的知识,无法导出解答。 顺势前进的太一,极其自然地降落在阿兹托与伊尼米库跟前。 「唔……杜托耶海姆公爵!」 继承国家皇室血脉的男人眼下双手被绑在背后,任太一像行李般扛在肩上。 这一幕已经代表了所有的结果。 毫不掩饰懊悔神情的阿兹托瞪向太一,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叹气著放松力道,也舍弃了手里的剑。 「哎呀?挺识时务的嘛。」 「你不就是上次那个召唤术师少年吗?想从你手上救回公爵是不可能的。绝对办不到……也就是说,胜负底定。」 「这样啊。也好,不抵抗我也比较轻松,乐于接受。」 太一仅仅暗自欣赏阿兹托果断放弃抗拒念头的态度,表面上还是考虑现场状况,选择看似不在乎的表达方式。 因为还有一件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自然是艾莉所言的『怪东西』的真相。 她还说了伊尼米库就是当事人。太一到达这里之前亦已确认无误。 简单与阿兹托说了几句话,太一转而看向伊尼米库。 发现太一的眼光离开自己,阿兹托便随著太一视线而回头。 两人对上的是担任阿兹托随从的伊尼米库正在专心一致咏唱的光景。 「他啊?听说他好像有计策可以对付你。我就交给他全权处理……只是你的行动速度好像比他快上一万倍呢。」 阿兹托露出苦笑。 「伊尼米库够了,胜负已定。是我们输了。很遗憾,你的计策恐怕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然而伊尼米库没给阿兹托任何回答,更没有丝毫反应。 看起来甚至连主人的话有没有传进他耳里都让人存疑。 「……伊尼米库?」 阿兹托不禁诧异地皱眉反问。 另一头的太一则对目标不寻常的状态产生不知名的忧虑。 「喂,艾莉。那到底是怎样?」 「……」 艾莉没有回答,太一感到疑惑。 根据以往经验,艾莉永远都会回应太一。太一所认识的精灵女孩,无论听到多无聊的话都会情绪亢奋做反应的举止。相较之下,现在只有强烈的不寻常感。 由于等不到回应,太一以稀奇眼光投向艾莉,才发现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因为太一从没见过她表情如此严肃。 艾莉明白怪东西是什么来头。 「太一!那个!快点阻止他!马上!」 正想问艾莉是否知道那东西,就听见伙伴满脸急迫地如此告诫。 看来情况真的非常糟糕。无暇深入思考,即刻行动的太一靠近伊尼米库。心里盘算著乾脆一拳打飞他好逼他闭嘴。然而。 「慢了一步啰。」 挥舞的拳头即将命中前一秒,伊尼米库如是说。总之先让已经停不下来的拳头把他揍飞。碰的一声,伊尼米库已经躺在地上。 「……」 仰躺了一下子之后,伊尼米库缓缓撑起上半身。用握拳的手背擦过因被揍而受伤的嘴角……笑了。那是嗤笑,也像嘲笑。 如此悠哉,仰赖的是什么? 「艾莉!」 毫无根据的不祥寒意逼得太一连忙让艾莉现身。 精灵徐徐舞落,同时释放出大量魔力。强劲的气压逼得附近的小石离地浮起。 艾莉依然表情严肃,直直瞪著瘫坐在地的老人。 「立刻取消你刚做的事!」 伊尼米库看似受到威吓,但仍然左右摇头。 「没用的。一旦发动,就连我也阻止不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艾莉咬牙切齿的激昂模样几乎给了太一听见她磨牙声的错觉。 虽不清楚详情,仍然能够明白事态正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喂,侯爵大人。你有什么可以透露的吗?」 伊尼米库可是阿兹托的随身侍从。总该知道自己的手下在做什么吧。太一怀著此等念头提问。 「……细节我也不清楚。他说有办法封住你的行动,我就交给他去办。如此而已。」 观察阿兹托回答的态度,太一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 面对眼前诸多不寻常状况,他的思考还没能跟上。从本以为性格恳切的伊尼米库态度骤变,到上级精灵艾莉现身且对周遭释放不寻常的威吓感,再加上高过人类次元之种族且位居上位的精灵脸上险峻表情给人的不祥联想,在在让人难以消化。 「老爷不必担心。我所承诺的,封住这票人的行动以及替贵族带来胜利,都能够实现。」 「……伊尼米库,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伊尼米库依旧挂著那张彷佛戴著面具的僵硬笑脸,没有回答阿兹托的疑问。 眼下伊尼米库仍持续往外释放著某种非魔力的力量。 太一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从皮肤接触空气传来的感受让太一明白那绝对不是好东西。 「……艾莉。这到底是……?」 「太一,这东西叫做妖气。」 艾莉先以眼神环视周遭,接著正面对向太一。 「藉妖气施展的术法就叫做妖术。最近一次看到已经是两百年前。没料到竟然还会遇上。」 感觉超差的。艾莉厌恶似地补上一句。 「我对这种妖气的扩散方式有印象。喂,你,还有你。你们晓得距今两百年前发生,加尔亘帝国与斯嘉特利斯皇国的大战吗?」 艾莉的眼神依序扫过杜托耶海姆、阿兹托。 真没想过能有机会与精灵面对面交流。公爵与侯爵暗自想著这件事,纷纷点头回应。 那是一场遗臭万年的战争,名誉排行绝对在后段班的一段史实。 当年造成双方士兵合计五万人,以及两国国民总计七十万人丧命的惨烈战争。 单看战争规模已经够吓人,更恐怖的是后世给予该场战役的俗称。 别名,血腥狂想曲。 根据当时的文献记载,至少上万名同时来自军方及民间的好战人士,敌我不分地引发多次暴力事件,完全不受控制。 不仅留下一个晚上数以千计的无辜国民惨遭毫无理由虐杀的纪录,也曾发生精悍部队转为暴徒,残忍杀害民众达数千人之事件。 此乃保留在各国高层人士及一小部分权威史学家手里的史实,对外一律解释为史无前例的长时间激战才导致如此骇人的牺牲。 虽然两国的交情至今仍称不上良好,仍基于两百年前之大战留下的惨痛教训暂且搁置无法退让的问题,彼此在外交上相互妥协,尽力不让关系冷却到特定程度以下。 身为其他国家也要敬畏三分的重量级人物兼上级贵族的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在立场上有机会掌握百姓无法得知的隐匿真相。 「所以那场战争又怎么了?」 不明白此时提出两百年前他国之间的大战做何用意,阿兹托坦诚反问。 「知情人士都以为那时不论军人或百姓进入狂战士状态,全起因于战时产生的压迫感导致精神失常……其实不是那样子。」 「喂,艾莉,难不成……」 不只是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太一脑中也浮现不祥的猜想。 伊尼米库一连串的举动。艾莉对他说的话。妖术。以及血腥狂想曲。 若将所有要素用同一条炼子串在一起。 「真正原因是一道名为『心蚀』的术式造成的效果。术式种类……就是妖术。」 太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迅速扩散。 只是很难确定触发此反应的是听见艾莉串起所有要素的一番发言,还是看见亲王军士兵们模样骤变的光景。 投在太一、艾莉、杜托耶海姆、阿兹托身上的眼神全数失去了意志,变成狂暴嗜血的野兽之眼。 至今仍会让名列世界最大国之加尔亘帝国与斯嘉特利斯皇国高层人士胆颤心惊的噩梦,在跨越两百年的时光后,即将再度重现。 第九章 战前 第三十一话 一夜的沉淀 在大战中取得全面胜利的隔天早晨。 太一撑著头在阳台吹风。 今日天气不只是万里无云,尚且平静无风。得靠陪在一旁的艾莉让空气流动。 啜饮一口装在杯里的水,太一发出「呕恶~」的呻吟声。 「喝太多了。」 「宿醉得很厉害呢。」 这次战役的规模非同小可。 昨晚举办一场简单的聚会作为胜利的庆贺, 太一得意忘形而在会上饮酒过度。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出声责备飮酒行为应满二十岁。 因为这里只要年满十五岁都可以喝酒。 「太一不擅长喝酒吗?」 「在我原本待的世界,我这年纪依法禁止喝酒。」 「不是吧~」 「不过大家或多或少都曾经私下偷喝过。」 这样喔~。艾莉轻声应和。 「太一?啊,你在这。」 做著衬衫搭配长裙之休闲装扮的凛从房内探头。 乍看之下,她也是酒气未散。基于「入境随俗」的态度而喝了两、三杯,似乎没有喝到烂醉的程度。 凛基本上性格正经,但也没有严谨且不知变通到身处异世界还坚守日本的常识。 「嗨。」 「怎么了?宿醉?」 承受同情的眼神,太一只能笑。 「你真是酒鬼~」 「真糗。」 艾莉愉快似的声调让凛也跟著苦笑。 「哪有什么糗不糗的。都喝到吐了当然会这样。」 「庆祝喜事嘛。」 「你想说这是顺应气氛吗?你认为这也算是脱罪的理由?」 「我没这么认为。」 「很好。」 「很好~!」 凛与艾莉异口同声地说。 凛坐到太一身边,一起仰望天空。 万里无云的青天,与在日本所见一模一样。 那边应该正值气候舒适,穿长袖也不觉得热的季节。 艾莉则坐在两人中间。 「我伤害了人类。」 凛漠然嗫嚅道。 天空开始浮现云朵。看来高空中的风还不小。 她想表达的感受,太一最能理解。 「嗯。我也把卡西姆打得遍体麟伤。虽然我自己也被揍得蛮惨的。」 「……你伤得挺重的呢。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事。」 「感谢魔法回复药。」 太一击败卡西姆并将其拘捕,连同一票人的背景报告交上去。同时告知曾有可限制指定对象之能力的咒具出现。 关于此事,政府将待有余力时尽快著手调查。当局似乎判定不可放任那类东西存在。 「要是在日本,我们应该会以伤害罪被起诉。」 「最多只会被列管辅导吧?」 也对喔。凛答道。 太一喝下一口水。 「能够不夺走任何性命,肯定只是运气好。」 凛的肩膀略为颤抖。 单靠好听大道理则活不下去的世界。太一与凛已具备足够的知识以及些许人生经验来明白这点。 成人听见这话或许会嘲笑才十五、六岁的孩子说什么大话。 「总有一天可能会下手吧……嗯,我很清楚这点。」 「非常有可能啊。我们又这么强。」 表面看来或许像在自卖自夸,却不是吹嘘的语调。 更像平淡描述事实的态度。 「是不是该先做好心理准备呢。不对……应该要做好心理准备吧?」 「丝梅拉将军昨天也说会形成决战嘛。」 不仅如此,蕾米亚与缪菈也常把某句话挂在嘴上。 活在这个世界,想贯彻不杀生之信念相当困难。她们是这么说的。 人的性命之重量在这个世界与现代化的日本天差地远,把人当粮食啃的魔物在这里比比皆是。一旦这样的魔物饿著肚子并找上任一个村落,倘使缺乏自卫手段,村民们一眨眼就入了魔物们的胃。 无时无刻面临魔物的威胁,就连同样长相的人类也会以外敌的立场胁迫,侵犯弱者、破坏、掠夺乃至痛下杀手。 于此风气之下还想讨论人权或道德等日本社会的常识,简直是无稽之谈。毫无意义。再怎么拚命主张,一贯抢夺弱者的人们只会一笑置之。 保护自己不受侵害的办法相当单纯。就是变得比来犯的对象更强大。能把试图侵犯自己的对象当作路边的杂草一般,哼著歌踩扁的程度才是恰恰好。必须有能力一招击退对手,让对方知道胆敢出手恐将反过来丧失性命而夹著尾巴羞耻逃窜才行。 太一与凛办得到。实际面临状况时会不会出手还另当别论。但两人的能力可以办到,光是有选择余地便已足够。做得到但选择「不做」,与办不到所以只能选择「不去做」。字面相近但内涵却是天差地远。 太一与凛则都期望自己能贯彻信念。 「就怕不介意了之后再也煞不住车。」 「嗯。也是。」 凛形容得极端,但太一明白她的意思。 一旦对杀人一事没有任何避讳,恐怕无法再回头。至少太一与凛均抱持这样的预想。 更要紧的是,说不定届时心神已崩毁到无法回复的状态。 在日本时经常见到杀人案件的报导。原来那些凶手们的心境是如此非比寻常。这回实际亲眼目睹生死交关的场面,感受非常深刻。 「总不能永远让蕾米亚姐跟缪菈替我们收拾。」 「说得也是……」 今后势必还会遇上需要杀人的情况。 倘使每次都要交给蕾米亚与缪菈,就是持续把难题丢给她们。那样的行为太不负责任,更何况还有可能在未一起行动时遭遇状况。 「总之,可以不用杀的时候就不必硬要下手。」 「嗯。」 遇到时再来烦恼。不否认只像推迟问题,但反过来说也无法妄下结论,然后更不希望自己变成为了适应杀人而积极取人性命。 或许可以说幸好太一与凛均身怀压倒性的战斗力,可轻易剥夺敌对之人的行动力。在能够维持住此等优势的期间都还不必多想。 太一大口饮尽剩下半杯的水。 「太一、凛,我有个想法。」 原本默默听著两人对话的艾莉突然开口。 太一与凛望著待在他们之间的精灵。 「你们的看法都很了不起,能有那种念头也很重要。但关键还是自己与自身周遭。千万别忘了善待自己唷。」 语毕,艾莉轻触太一与凛的手。 她说得很对。过度执著于贯彻信念而让自己受伤就太荒谬了。不可本末倒置。 「反正尽全力去做,还是不行的话再说吧。」 「从太一口中听到『尽全力』,总觉得怪怪的。」 「好过分喔。」 「噗!」 三人的笑声渗入蓝天而消散。 「喔,差点忘了。」 「什么?」 凛喊住已经站起身子的太一。 「我记得今天要参加皇女殿下的茶会。」 「喔~好像有这回事。昨天过得太充实,都忘了。」 太一尴尬地笑著如是说,凛也报以微笑。 「衣服该怎么穿好呢……」 「嗯~……」 手边没有特别正式的服装。 做冒险者打扮应该可行吧。早先谒见吉马尔的时候就那样穿了。 考虑到自身的冒险者头衔,或许那样的打扮已经算是正式服装。总觉得此解释还算说得过去。 「话说,我对那种场合的礼仪一窍不通耶。」 「我也不懂呀。」 「受到招待的有谁?」 「太一、蕾米亚小姐、缪菈,还有我。」 「嗯~会有什么事呢。」 「之前说是为了交流,要到现场才晓得主旨吧。」 这样说不无道理。 不明茶会意旨的两人感到困惑。 茶会预定下午两点开始。还有三个多小时的空档。 ◇◆◇◆◇◆◇◆ 百般思量的结果,最后选择穿上在日本时的正式服装,也就是学生制服。 起初打算依预定穿上冒险者装备,也就是于阿兹拜亚购入的普通装备。以转换心情为由重新买过好几次,最终每每选择廉价的装备。 手头资金已经能够更换上推两个等级的防具。然而太一与凛在人较量高下并不受装备左右,因此感受不到所谓『好装备』的必要性。 只有凛在对上如贝拉或帕索斯等级的敌人时,才可能需要买齐相应的装备。蕾米亚曾经多次提及此事,更强调千万不可疏忽。 无论武器还是防具,目前两人持有的装备怎么看都像新手至初、中级冒险者在用的东西。 实力与装备阶级并未相辅相成的事情先不计较。 相较于太一与凛,缪菈的装备在某种程度上相对优良。她所穿的防具虽为布制衣装,却是由防御力可比皮制铠甲的特殊布料做成。 更出众的是缪菈的剑。即便称不上最高级,业已是性能相当优异的武器。她手里的这把剑便能让大多数的武器相之逊色。堪称名剑。 好一阵子没有穿制服,太一感觉穿起来比之前更松一点。想必是在未强化状态下练习挥剑的训练让身体变得更结实了。 久违接触,明显体会到缝制技术的差距。 衬衫虽属来自工厂生产线的大量出品成衣,然其肤触与这个世界的衣物可有天壤之别。隔了一段时间穿上,更能感受到日本的纺织技术有多么优秀。 凛的学生制服装扮亦是一阵子未见。是一般常见,中学与高中的设计仅有些微区别的制服款式。 不仅如此,从日本来到异世界,经历一段动荡且刺激的时日,两人这番打扮给了彼此满满的怀念感受。 这才想到原本制服才是标准打扮呢,两人互相谈笑。已把这个世界的服装视为理所当然,加上每天的长时间相处,对所谓日常生活的印象已然转移。 至于为何两人能在此时此地拿到制服,则全亏了蕾米亚事先把衣服塞进大量的行李当中。 据她所言,日本的东西肯定全是高科技,万一被偷走非同小可,这个世界的技术平衡将彻底溃堤。即便离开前已替藏身处设下难破的结界,但蕾米亚认为事无绝对,还是带在身边比较保险。 保险起见的举动以预料外的形式产生了帮助。 太一只需换穿制服并洗把脸。凛也在整理且重新绑好头发便算做足准备。高中的同学当中并不乏习惯仔细化妆的女孩子,但是凛并没有那样大费周章的习性。 反观缪菈与蕾米亚似乎都自备正式服装。两人打扮得比平时亮丽许多。 「难得有机会做这种打扮,这回真好运。」 「确实如此。也不能穿这样冒险或打斗嘛。」 「扯破就麻烦了。」 以黄绿色为底,无袖设计且大胆露出整片后背的性感礼服衬托出缪菈瘦而结实的漂亮身材。 「很适合你喔,缪菈。」 「……有吗?称、称赞我也没好处拿喔!」 缪菈如是说且因害羞而脸红的模样与平日彷佛锐利刀刃的刚强风格形成反差,十分惹人喜爱。 为他人拥有的特色而感到欣羡,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稍微具备普通程度之欲望者,想必多少有过类似经验。 假如还活在日本,肯定没机会穿上此等时髦服装。即便能在婚礼喜宴之类的场合尝试,也不会打扮到这种程度。这是因为价格昂贵,需要足够决心才有办法下手。 反观现况,只要有意愿,想赚多少钱都能办到。凛就在此时暗自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买一件这样的衣服。 「你们身上那个,每次看都觉得裁缝技术很高明呢。」 蕾米亚望著太一与凛,重新有所体认似地低语。 「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消耗性用品啊。」 「不晓得有多少服饰专家想弄到这样的货色,真不懂得惜福。」 假使现出日本手工订制品牌的东西,无法想像她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太一不禁感到好奇。 再者,要说不惜福,蕾米亚也是一样的。 身穿黑色礼服的蕾米亚散发难以言喻的妖艳氛围。加上甚至可说紧抓男人视线不放的丰满胸部。露出大片胸口肌肤的设计尽显春光,难免让人禁不住把视线往那里飘去。 据说女性对男性视线的敏感程度比男性普遍认知的还高。心想「已经做到如此自然,应该不会被发现」而加倍留意,实际上昭然若揭。这样的情况所在多有。附带一提,如果遇上的是对发量抱持自卑感的男性,佯装无意飘向该部位的视线同样很容易被当事人看穿。 这些都是听来的,太一本人并不清楚。不过眼下的状况似乎符合此理论所述。 蕾米亚勾起嘴角笑。一切为时已晚。 「你很介意我的胸部吗?」 被发现了,太一脸上摆明如此写著。感觉有冰冷寒风从身旁的凛那边飘散过来。 凛那张面具一般的笑脸比太一至今遭遇过的任何强敌都令人恐惧。 「太一。」 「呃,是!」 「你还是比较喜欢大胸部喔?」 「呃,那个……」 「你不否定啊。这样喔~真抱歉啊,我的没那么大。」 为了凛的名誉,必须强调她的胸部绝对不算小。只不过没有在平均以上。 不仅如此,凛的一句话还让另一位精灵魔术剑士躺著也中枪,她将手放到胸前,露出明显失落的模样。 太一全身僵直。 「……笨蛋。……也……,……要是……的话。」 「呃,凛大小姐?」 凛的嗫嚅糊在嘴里听不清楚,太一反问。 没想到凛的脸瞬间涨红,高声吼道。 「我、我说笨蛋啦!笨~蛋!」 「也、也不用连声大喊吧。即便是事实。」 不晓得是想开玩笑还是带著自嘲的回答。看来太一颇为慌张。在谒见厅与三大国的国王谈判的那个勇敢少年的模样早已不复见。 没完没了,好像该出面调解的时候。引发骚动的元凶以如此事不关己的态度轻声说。 「凛,你不需要担心。」 「咦?」 「我想诱惑太一的打算只有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 「哎呀,我表达得不好。应该只有细如发丝的程度吧。」 「依然有打算就是了!?」 太一茫然眺望著无理取闹……不对,已经变成胡搅蛮缠的凛,配上泰然自若打太极的蕾米亚。在一旁的缪菈则似乎受到预料外的沉重打击,陷入极度沮丧。 至于凛悄声泄漏的内容均属当事人打算带进坟墓的秘密,依旧成谜。 ◇◆◇◆◇◆◇◆ 「我们到了。」 由亚尔席娜领路,一行人来到位于城堡中心的某个广场。整个空间采庭园式设计,茶会用的圆桌就设置于 当中一隅。 今日天公作美,无云天空倾注相对柔和的阳光。且不时有薄云遮蔽太阳,带来相当舒适的热度。 本次茶会有幸遇上好天气。 说起来,倘使天候不佳亦无妨,城堡内尚有其他适合茶会使用的空间。如果遇上下雨天自然会改在那些场所举办。 茶会主召的爱芙缇雅与夏洛特已先行就座。 两人站起身子,接著举止优雅地向太一等人行礼。 「骤然邀约,承蒙各位得暇莅临,不胜感激。」 「别介意,我们行程本来就是空的。」 蕾米亚回应爱芙缇雅的招呼。算是礼节上必须的互相寒暄。 「那就太好了。亚尔席娜,你可以退下了。」 「遵命。各位,恕我失陪。」 收到夏洛特的指示,亚尔席娜行礼后便离去。 确认亚尔席娜的背影已远离,夏洛特才转而面向太一等人,示意众人入座。 「你们不需要那么拘谨。」 眼见受指名召唤的太一与凛均预期必有要事而战战兢兢,爱芙缇雅以微笑安抚。能笑得如此温柔绝非造假,正体现了她温和的性格。 「不敢说没有目的,但我无意谈论任何政治性话题。硬要说的话……只算是类似交流性质的聚会。省去绑手绑脚的细节,尽量放松就行。」 贵为皇女势必需要处理许多公务,不是常有闲余之身分。 但仍从中抽空开设这个交流聚会。对她而言,恐怕还是不脱公务范围。 凛的猜测正确。既以上宾身分请来太一与凛,便想藉这场茶会以求于两人滞留王城期间诚心招待。 加上丝梅拉已公开表示将面临最后决战,于是茶会也兼顾了自动被列入出征名单的太一等人的战前酒目的。此外就是爱芙缇雅个人的期望,想跟难有机会接触的太一与凛长谈一番。 「记忆中就只跟你们说过两、三句话。难得有此机会,自然想跟来自异世界的两位好好聊聊。纯粹是我个人的希望。讲明白一点就是基于好奇。」 确实说得十分坦白。眼前这位第一皇女殿下还真是个直言不讳的人。 既然人家那么说,便无理由推辞。只要不牵扯到政治相关的话题,交流本身并不是坏事。 爱芙缇雅立刻对表示理解的太一与凛报以灿烂的笑容。 「那就尽快上茶吧。麻烦你们了。」 今日负责张罗的是夏洛特的侍女,缇梅尔与莉莎以及爱芙缇雅的侍女赛莉丝。三人能力之优秀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将桌面摆得琳琅满目。 「各位请用。」 与立刻制造出敲击声的太一形成对比,爱芙缇雅与夏洛特无声地执起茶杯,展现不愧对自身身分的淑女作为。美丽的皇女姊妹,如画一般的悦目光景。 反观太一与凛却是莫名地笨拙,但凛至少还比太一得体一些。 蕾米亚的礼仪则是无可挑剔。 看起来缪菈也很习惯类似的场合。面对皇女自然是没得比,然一举一动仍可窥知某种程度的练习与经验。 讲明纯为交流,太一自然有了享受茶会的心情。虽对于茶叶种类与滋味的分别并无研究,至少有能力从温醇的茶香理解到肯定用了上好的茶叶。 太一尽享鼻子闻到的香气以及饮下茶水后喉头留下之余韵的当头,现场无预警砸下一颗炸弹。 「太一先生与凛小姐是夫妻吗?」 起手便祭出如此锐利难挡的招式,两位当事人差点一同将嘴里的红茶全喷出来的模样也令人莞尔。勉强压抑住而没当场失礼已经算是值得称赞。 「称、称不上夫妻啦……」 「嗯,不过我想是比单纯的朋友还要亲近一点啦……」 「这样啊。看你们交情甚笃的模样难免误会。我觉得挺登对的呢。」 凛的双颊泛出红晕,身旁的太一则游移著视线。举止极度可疑。 「也罢。在我看来也只是迟早的问题。那就静候佳音啰。」 「!?」 或许纯粹只想捉弄两人。但从她采取不过度干涉之态度亦可窥见其手腕之高明。外柔内刚的类型。恐怕稍微没稳住立场便会被她抓出语病。 「听说两位的年纪都很轻,方便请教贵庚?」 「呃,我十五岁。」 「我今年十六。」 「那就是比我小三岁啰。」 回话的是夏洛特。她现在是十八岁。 「比我小了十二岁啊……打击好大。」 哎呀呀,爱芙缇雅造作似地哀叹,算起来是二十七至二十八岁之龄。但是外表怎么看都像二十出头。视情况说是十几岁也会有人信。若为精灵还算正常,然而爱芙缇雅乃是正统的人类,却天生长得一副年龄诈欺的模样。 据蕾米亚所言,爱芙缇雅尚为单身。太一没有追问详细,只晓得爱芙缇雅的对象乃是够资格接任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次任国王的菁英,只是基于诸多苦衷而未正式建立婚姻关系。这是蕾米亚的推测。 太一偷偷瞄向另一边,察觉到锐利视线的蕾米亚竖起手指,用力戳太一示意别看她。 「……怎么连句场面话都没有。」 很快从假哭状态中复活的爱芙缇雅如此诏告。 「那些平庸的场面话,公主应该听腻了吧?」 「平庸的场面话会让我不开心,埋怨为何不能说得更体贴一些。但连平庸的场面话都听不到的话也会因为没受到安慰而不开心。结论就是有说总比没说好。女人就是这么麻烦的生物呀。」 「……我会铭记在心。」 嘴上这么说,却不像有一丝介怀的样子。从爱芙缇雅轻松的笑容也能察觉到这一点。 桌上的莓果司康饼已经吃掉大半,女仆适时追加补充。 啜口红茶,安静几秒之后。 「太一先生,还有凛小姐。」 轻缓吐口气,爱芙缇雅接著说道。 「方便的话,还请与我分享。你们以前居住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要谈这个的话不成问题。会对不同次元所在的国度产生兴趣乃是人之常情。 照理来说,并非可以大方畅谈的内容。好歹是关乎太一与凛个人价值的关键要素之一。只是换个角度看,事情发展至此仍想隐瞒亦属徒劳。凛已在稍早的防卫战之中当众使出电击魔术,况且吉马尔也是在彻底了解两人价值的情况下亲自聘雇。 凛选择从科学角度切入,以期简单说明日本所在世界的文明实况。 「就两位认为,为何会有火?」 这个世界恐怕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就连蕾米亚也耗费好一段时间才确实理解。 凛竖起食指。指头上方出现火苗。 「我们本来的世界将这样的现象称为燃烧。详细内容太长,在此先省略。若根据燃烧的原理……」 于指尖处晃荡的火光逐渐转为蓝色,焰体亦更显稳定。 戏剧性的视觉变化。如此演示手法,说服力非凡。 「也可以这样。」 火光又恢复成最初的橘色且摇晃不定。紧接著随一道可爱的「碰」的声音而飞散。 「刚才所见的小规模爆炸同样属于燃烧现象。我们所生长的地球上的人们用理论解释不论是自然还是人工的森罗万象。」 「慢、慢著。」 爱芙缇雅唐突打断凛的说明,像听到某个无法消化的语词。 「你说用理论解释,意思就是说同样也能说明例如上次战役使用的电击魔术是如何运作吗?」 「没错。可以。」 这个世界的 人对电击这个现象有著基本的概念。 然而若问电击究竟为何物,可就没人答得出来。 「我听说阿兹拜亚发生过据说不是单纯的爆炸魔术,而是结合各种属性所产生的大规模爆炸。那也能透过理论说明?」 凛点头表示肯定。 并非艰深难懂的内容。只有从凛的知识来说是这样。 反正凛无意在此时此地做说明。即便说了,要想彻底明白亦非一朝一夕之事。 身为皇室成员,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爱芙缇雅与夏洛特不可能胸无点墨。 只可惜不如日本人那样自幼接受科学概念的洗礼,势必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理解。 基于对方有意信服的前提,才有机会解释且期待对方理解。假使彼此无心相互理解,对说明的人及听者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话又说回来。 眼下这个场合的主旨亦不在此。 「我们的世界并不存在魔术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科学的发达。」 「科学……」 想必听了也是一头雾水。这也难怪。可以感觉豁然开朗才是有毛病。 另一方面,身为尽受游戏及次文化薰陶的现代人,太一与凛对所谓魔术几乎可以说是理解过头了。 「用交通技术来比较或许比较好理解。例如可以在一个钟头之内,一口气让夏洛特公主殿下亲卫队五倍的人数移动从这里到阿兹拜亚的距离呢。」 「船只不靠风力也能移动,也是这个道理?」 「还有潜水艇之类的手段。」 「啊,潜水艇是一种可以潜到海底超过一千公尺深的船。」 一股劲扔出来的各式陌生词句与令人难以想像的高水准技术,爱芙缇雅与夏洛特不禁失语。 一个小时就能跨越三百公里的距离。 可以潜入海底一千公尺以上深度。 再退一百步也没办法回答「原来如此」的不寻常事例。 但仍无从质疑。因为太一与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只像在平淡陈述事实。 「你们的世界真是不同凡响呢……」 夏洛特愣愣说道。 太一与凛所具备的科学专业知识并不多,但已足够供他们简单说明。 「有助于维持和平的技术同样很先进。例如医疗方面几乎面面倶到。」 「医疗……例如受伤或生病的情况?」 「没错。绝大部分的伤病都能治愈。」 仍不乏无法医治的疾病,想必都将随著今后的技术发展而有所突破。 如此想来,或许可说是相当幸福的国度。 「我也常常觉得自己世界的人们确实了不起。」 太一说得颇有感触的模样。曾几何时,听人说过高度发展的科学简直就像魔法般不可思议,太一亦深有同感。 好几次透过电视或网路见证同个世界的居民拿出宛如魔法般不同次元层级的成就。 用这个世界的状况来比较,就像不具备特殊力量的普通人看蕾米亚或缪菈这类人的感受。 「两位在异世界过著怎样的生活?」 「睡觉、起床、上课、玩一阵子之后回家、吃饭、然后睡觉。」 「未免太省略了。」 大致上还是符合现况。太一所描述的可以说是高中生共通的生活,只不过仍嫌笼统过头,于是凛忍不住表露微词并补充说明。诸如学校课业内容、社团活动与学习才艺,乃至太一与凛不曾经历但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打工经验谈。 两人原本正在准备考大学的期间,就职的常态,记忆可及的社会制度、经济,世界的地理与历史等等。 若想彻底说明恐怕一、两天也不够用,只能粗略带过。不仅是爱芙缇雅与夏洛特,对地球文化已经有些许掌握的蕾米亚与缪菈也听得津津有味。 凛与太一的分享告一段落的时候,女仆靠近爱芙缇雅,耳语报告。 爱芙缇雅随后露出遗憾的表情,转向太一等人说道。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很遗憾,似乎该解散了。茶会就到此为止。」 听闻此语,抬头观察太阳的位置,才发现也过了颇长的时间。 「作为结尾,我替大家准备了一点东西。」 语毕,夏洛特高举单手示意。四名随从捧著东西靠近。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个用双手也抱不住的巨大箱子。 「谨以此慰劳诸位于前次战斗中的付出。」 「……全都是高级货耶。」 蕾米亚低声说。 箱子里装满各式各样的武器与防具,无一不是冒险者所垂涎,价格高达几千万的精品。 「耳闻贝拉推荐诸位重新打点装备。请别客气,每人各选一套武器与防具。」 「感激你如此周到,但似乎太破费了。即便贵为皇女,也无法轻易动用如此庞大的金额。」 「不成问题。脱手几样我等的私人财产便绰绰有余。还请别拘泥那些细节,尽情挑选。」 「这样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太一、凛,选自己喜欢的就好。缪菈也一样。」 一行人本对贝拉的建议耿耿于怀,此奖励来得恰恰好。 对于在与卡西姆的决战中失去武器的太一而言更是雪中送炭。 缪菈拿起一把短剑。 「这把或许可以用作副武器。或在不方便使用目前装备的剑的场合使用。」 缪菈没打算更换主要武器,但挑选了一把全秘银打造且经过细心打磨,还附加了提升魔力、自动磨利的附魔效果,相当精良的短剑。 手握武器的当事人缪菈亦赞赏道「虽然想拿副武器……其实这把做为主力也是绰绰有余。」 此外,缪菈还挑了一条具备「附加状态异常对策」──也就是提升对麻痹或毒等效果之抵抗力的项炼型护身符。整体而言没有直接提升防御值,但可增加应变能力、作战续航力以及防御能力。 太一个人认为在能力方面最像主角的就是缪菈。本身相当擅长正面对峙的战法,透过这次的装备选择又提升了不少缠斗的能力。 凛选取一把仅有前端部分为秘银制的木质魔杖。价格与性能都比全秘银制法杖略为逊色,不过当事人确认手感之后表示: 「这把拿起来最顺手。」 看起来她相当满意。比起近身战专用的刀具或钝器,魔杖类的武器更讲究与使用者的契合度。世界最棒的魔杖不一定是世界第一厉害魔术师的最佳选择,足见魔术师与魔杖的关系为何。 不可讳言,装备此杖总归能让魔力操纵性能等各方面的能力获得大幅提升,依然可全方面强化作为魔术师的本领。判别方法则是使用者本身是否中意在施予魔力之后的感受。这是无法用理论解释,只能靠感觉判断的领域。 为提升防御力,凛所挑选的并非最新款的长袍或是服装,她找出的是一种可提升防具强度的魔法药剂。有了这样的道具就不必变更早已穿惯的装备,同时获得防御力提升的效果。毕竟曾经身为需要在各方面进行细微调整的网球选手,凛总比常人更忌讳感受面的变化。 凛的选择结果专注于整体能力平均强化。 至于蕾米亚这边。 「……喔喔。这玩意挺稀罕的。竟然是戒指型。」 她观察著手里的戒指高声感叹。 考量到蕾米亚是何等程度的魔术师,她绝不可能从未持有戒指型的魔法媒介。 不过据说她收藏的数量并不太多。理由诚如蕾米亚稍早所言,她只是看中稀罕度才会收藏。从性能面来看,假设以同样材质与同样的技术制造而成,戒指型的 魔法媒介永远比魔杖略逊一筹。但在失去魔杖的状况下,作为副武器堪有十二分的表现。 「我是没有更新装备的需求啦……但你们都这么有诚意了,我就收下这枚戒指吧。」 蕾米亚本来的装备已经很高档,于是这回只选了一项作为收藏。看似相当满意。 最后。 「这个是……?」 太一几乎情不自禁地伸手从箱中拿出一把武器。 并非初见的设计,甚至也曾抱持憧憬。换一个帅气点的讲法可说是激发武士魂。现代日本人恐怕几乎丧失殆尽,肯定尚存著些许引发太一眼下产生憧憬的心思。不敢说所有人都一样,凡日本男儿或许都有过类似的心情。 「日本刀……」 太一喃喃说道。 意料外在这个世界与其邂逅,根本想都没想过。 太一拉开鞘口,刀身滑出漆黑且做过消光处理的刀鞘。 外露的刀身反射光线而发亮。 明显比双手剑细窄且微弯的刀身为其最大特徵。 虽然弯刀的特徵也类似,但太一绝不可能搞错。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日本文化,或许不该称之为日本刀,但这把武器就是日本刀的模样。 太一用虎口握紧刀柄,推刀回鞘。 (插图) 「那把是由东方岛国所锻造的武器。」 夏洛特靠近太一如是补充。 「东方的……」 新增的情报无一不与日本的特徵相符合。难道会是偶然吗?抑或某种因果关系? 「是的。根据国家专属锻造师的知识亦无法得知其素材与锻造方法。但武器本身确实是相当优秀……」 假使如此,早该落到某人的手里。 没有被人看中并纳为己有肯定有某种理由。 「士兵们都认为刀身太细,感觉不够可靠。」 喔喔,原来是这样。 太一很能理解。 例如太一现在挂在腰侧的双刃宽剑的剑身就比日本刀厚上许多。可以理解一般人无法信任日本刀的心态。 但这样的比较实与太一无关。 毕竟他平时并不需要持剑与对手铿铿锵锵地打。 说起来也难怪。 「算是一种浪漫吧。」 太一最后决定收下日本刀,并且没有升级防具而选择换成另一把单手剑。 防御能力方面,透过太一的魔力强化技能即可加强防具性能,现状而言并未感受到提升的必要性。若为了一味地加强防具性能,而导致刻意保有的柔软应变动作能力受到阻碍乃是本末倒置。 至少在武器方面获得令人满意的品项。虽然刀的质地不详,拿在手里便能立刻察觉是一把名刀。所选的另一把单手剑也是一样优秀。自己慢慢存钱也有机会买到,只是不免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存到购买此等级之物品所需的金额。 依据国王吉马尔的承诺,顺利平定内乱之后,一行人便能获得相应的报酬。 那又为何要送出这些东西?或许已经察觉到一行人有如此疑虑,夏洛特主动开口说明。 「这是我跟姐姐私人提供的报酬,为的是感谢你们让超过千名的国民免于丧命。」 虽然用金钱交换生命的做法本身就值得商榷……夏洛特惭愧似地补充。同时表示身为皇女的两人能够提供的回报也仅止于此。 想要表达感谢,即便只能从物质面给予慰劳,最后提出了这样的报酬。 准备何种礼物不重要,重点在于感恩的心。 「感激不尽,我们会善加使用。」 出于「想要帮助人民」的心念而获得的谢礼,太一认为接受无妨,甚至觉得理应收下。 不想认为两人忧国忧民的心思可能有假,是否过于理想化呢? 同一时刻,丝梅拉收到侦查员的报告。杜托耶海姆公爵所召集军势的整军进度已达六成。 艾利斯廷的内乱即将进入结局前的大高潮。 ◇◆◇◆◇◆◇◆ 离开茶会且稍事整顿之后,太一一行人踏入训练场。正在监督骑士们训练的帕索斯收到消息后,爽快应允一行人的请求。 当天的全体训练已经结束,目前只有想靠自主训练磨练自己的士兵还留在训练场内。不愧是可供数千名骑士与宫廷魔术师共同锻炼自身本领的场所,占地相当广阔。 「哼嗯。不如也让我们见习一下?」 帕索斯如是说。 身为统率所有骑士的长官,理当公务繁忙。既然全体训练已经结束,应该还有文书工作需要解决才是。 不过替年龄与经历都很资深的帕索斯担心这个或太多事了。这么基础的工作管理都做不到,别说站上骑士团顶点,恐怕连升职都没机会。 从太一等人的角度而言,也没做任何需要躲藏的事情。 明白一行人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因此帕索斯未有微词,爽快放行。 已经恢复平时轻装斗士打扮的缪菈将手添在腰间的短剑上。 「太一,立刻来试试吧。」 「好。」 太一仿效缪菈,也把手放到佩剑的剑鞘上。 太一手里的是一把刃部约七十公分,外观颇为中规中矩的单刃剑。做工并无特别细致之处,单就武器本身的性能而言却是遥胜以往使用的钢制刀剑。银质的刀身没有半点暗沉,表面亮丽而均匀、宛如镜面一般澄澈。 而且这把刀的重量惊人,恐怕是钢剑两倍以上的重量。这是考量到太一与众不同的臂力而在委托时要求刀匠适当掺入秘银制作的结果。普通状态下,没有办法挥动如此沉重的武器。 太一从好几把候补的武器当中选了拿起来感觉最重的这把刀。现在回想起来,这根本就是为了太一而准备的刀。 总而言之,太一暂且施予两成强化再尝试下劈与撩砍等动作,重量感很恰当。没有一丝以两成强化挥舞钢剑时体验到的那种不稳定感。除了重量上的差异,采用被认为硬度更高的魔法金属秘银锻造亦有其效益。 另一方面,缪菈手里的则是长度比被称为「胁差」的日式短刀略短的单刃短剑。估计缪菈认为这武器足以全方面应付她所预期的用途。与缪菈的高强本事搭配起来,这把短剑甚至可以说是所向无敌。 不光是操纵性与应变性优异,更使用武器素材当中最好的秘银来打造。持著这把短剑挡住去路的缪菈,势将成为相当棘手的对象。 要给太一与缪菈选别的高强武器候补名单的订定基准,则是参考了贝拉观察两人所得到的结论,以及丝梅拉与太一交手过后的感想。基于想惠赐两人秘银制武器的原则,特请国家专属锻造师、丝梅拉、贝拉等人,根据调查得知的特性共议遴选,在两位公主可支配之国家预算与私有财力负担范围内购买。选项都是单刃剑也考量到需要使用刀背攻击的不同场合需求。 空挥的手感良好。下一步就是实际挥砍,确认使用体验。 眼见已经选好武器、动手准备稻草靶的太一与缪菈,凛转而望向蕾米亚。 「我们也开始吧。」 「好啊。」 甫入手的武器总该先掌握其性能如何。 这就是一行人造访此地的最重要目的,也有做为大战前的暖身之意义。 执起一把秘银法杖的凛,在对武器灌注魔力之后立刻有所感慨。不出所料,感觉不到丝毫在使用惯用魔杖时会反馈至凛手中的抵触感。严格来说,理应仍存在些许的抵触,只因为两者体感差距过大而导致凛产生毫无抵触的错觉。 感受与稍早挑选时的第一印象相同。宛如吸附在手心里的 触感,接纳魔力的顺畅度几乎让人产生此乃身体一部份的错觉,彷佛像为了凛量身打造般的优异武器。 「好厉害……以往用过的魔杖根本不能比。」 「这还用说,那可是秘银呢。怎能跟冒险初期奉送的便宜货相提并论。」 高举魔杖的凛愕然眺望著。充沛的魔力在她身体周围旋绕,抚动著她的发丝与斗篷。 「……真正夸张的是拿之前那种便宜货就能释放复杂电击魔术的本事吧。」 蕾米亚如是低喃,只是专注于魔杖的凛无心听闻。 凛的魔杖指向无人的空间,可运用范围直径有八百公尺。恰好用来练习远距离攻击。 凛试著以全力施放魔术。 凭空冒出的火焰球体在途中分裂为无数个。魔杖前端凝聚风力,凛以网球的反手拍要领击出漂浮在腰侧附近的火球。 一不做二不休,凛还将空气凝聚在火球外围以期在击中目标的同时产生爆炸,刻意追加能创造威吓效果的声音。 磅的一声清脆声响,火球应声飞往高空。顺带一提,以反手拍动作击发并无特别的实质效益,追加音效也只是一时兴起。 顺著拋物线飞行的火球在开始下坠时爆开。 多发爆炸声响接踵而至,目标座标附近随之被烧个精光。 「嗯、还可以。」 「……」 何止是可以,这一招从威力、影响范围、射程来看均堪称大绝招等级。释放复数火球造成大范围燃烧效果本身绝非新颖的攻击手法,然而凛使出的魔力密度相当高,火球数量亦多于平均。目前的主流是尽量拉开每一发的间隔,以求尽力造成更大范围的破坏。反观凛刚才那招还兼具锁定目标准确攻击的效益。如此看来,没有间隙的攻击手法也还不赖。透过这次的见证,蕾米亚对本来就明白的道理有了更深的认知。 地毯式轰炸,这是来自集束炸弹的构想。 灵感来自与太一观赏影片时见到战机发射会沿路投放内藏小型炸弹之飞弹的画面。就是因为其惊人的杀伤力与破坏力,这种飞弹已受国际公约限制而成为禁忌。 当时他们都在太一房内,太一正在用电脑浏览影片网站,凛则翻阅平时没接触的少年漫画。 一般而言,可能认为放著客人不管很不恰当。不过两人认识时间很长,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亦不觉尴尬。 一边看漫画,偶尔也会从后方默默观察太一在看怎样的影片。这样的情况所在多有,其中一次就见到了战机轰炸的画面。 与太一被萤幕吸住的沉迷态度成对照,当时的凛仅仅疑惑著「真搞不懂男生的兴趣」,没想到最后会在如此场合派上用场。 只不过实际的军事行动本属禁忌,凛也不太有意愿用在人类身上。虽然魔术构造也仅止于飞散出许多小型火球而已。 被包含太一与缪菈等训练场内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身上,当事人的凛则毫无所觉。 不管他人做何感想,但从凛自己的出发点就只有这点程度的认知。平时大家大多专注讨论太一超凡本领,如此看来,其实凛的能力同样非比寻常。 「搞这么大啊。好,我也来试试。」 蕾米亚用小刀在左手食指轻轻一划,将稍微被划开的皮肤渗出的血滴到稍早获得,目前套在右手中指的戒指上。接著将戒指朝向正前方。 「风啊,呼应血之召唤。『夜魔女王的气息』。」 稍早凛扔下无数火球烧遍的区域,这次卷起暴风。 风势以掀起地面的力道毁坏大地。被凛施放之魔术弄得满目疮痍的地面又多了几道伤痕。 还在冉冉上升的黑烟剎那间被吹散,风所形成的漩涡卷著沙尘窜向高空。 没错,这就是缪菈曾经施展过的战略级魔术。产生暴戾无情的龙卷风,不论目标是什么东西都会被残忍蹂躏的大规模魔术。 被蕾米亚的魔术扫过的地面彻底被破坏,惨不忍睹。 当初就近目睹缪菈对著大群魔物施放,其压倒性的破坏力与影响范围之广已经令人咋舌,如今再次见证到更加去芜存菁且威力更大的规模。更何况本次使用的还是劣于同等级魔杖的戒指型媒介,前次需要三十秒的漫长咏唱也被压缩至两句话的时间。在在证明这回的效益明显大于前次。 「蕾米亚小姐的咏唱时间比较短呢。」 「嗯。上次花了三十秒才发动,就觉得时间长到烦人。我稍做了改良,用其他方式代替咏唱。」 「……真厉害。」 凛的魔术威力与气势确实惊人,而蕾米亚的本事又凌驾于其上。同样身为魔法师的凛最清楚这个人果然是值得师从的目标。站在徒弟的立场,同时产生青出于蓝要更胜于蓝的期望,以及恐怕无法轻易超越的心理准备。 「凛。」 蕾米亚笑得从容。 「我承认在魔术多样性是输给你的。」 「……」 「但就魔术师的本领而言,想跟我平起平坐可还早得很呢。」 这是师父对徒弟下达的战书。 亦是蕾米亚正式认同凛为「足以威胁自身立场之能力者」的证据。 性格使然,凛在听闻此宣言后便进一步燃起斗志。曾在全国性的竞争之中与人互较长短的经历非空穴来风,若没有一点不服输的倔强,没办法走到那一步。 「蕾米亚小姐,你晓得吗?站在被人追赶的立场可是很难熬的唷。」 「是吗?从没被追赶过,不清楚哩。凛要让我尝尝那滋味吗?」 「听到后方传来脚步声的那种压力,听过一次就会上瘾呢。」 「感觉不是在开玩笑,真吓人呢。不过很有意思。你就跟紧点,别落后啰。」 「正如我愿。」 实力相近的敌手可以成为督促彼此进步的催化剂。 无关胜负,只求互相刺激,提升彼此的实力……表面上以此名义,实际上对方稍有松懈就会果断追过并将其狠狠甩在后头。两人的笑容均带著此等预期。 「那边好像玩得很开心呢。」 「那两个人出手也太重了吧……」 太一未有多虑地傻傻感慨,缪菈回应的声调则带有大量无奈感。 相对于凛与蕾米亚形成超有看头之演示的魔术练习,这头的情况显得相当不起眼。纯粹为确认武器锐利度与手感的训练,当然不可能产生那么夸张的视觉效果。 「凛那家伙竟然使出地毯式轰炸……嘿咻。」 划破空气的剑刃轨迹形成一条银线,卷成一束的稻草靶紧接著被斜切成两半,上部缓缓滑落地面。 「地毯式轰炸?」 缪菈将短剑戳进被太一切割掉一半的稻草靶。咻啪一声,几根稻草喷飞。 「嗯,在我们的世界被称做空袭或对地轰炸。是一种从空中投射炸弹攻击敌方阵营的手段。」 算上这一个,已经砍掉三个稻草靶,藉此掌握住武器的锐利程度。 接著改用刀背尝试攻击新的稻草靶。目标随著一声闷响弯成ㄑ字形。 「听起来好凶猛……是不分敌我的攻击?」 「应该会是先确认友军步兵的位置。不过军事方面我不熟,不敢确定。」 扎稳马步的缪菈,扭腰并将力道传到手臂后,从弯成ㄑ字形的稻草靶另一边砍出一击。 「太一你们原本待的世界真是不得了。」 「我也这么觉得。」 不清楚来自地球的知识能有多少帮助。高中一年级程度的知识已经让太一获得助力,难以想像假如换做大学生将产生多少效益。至少可以远胜现有状态。尤其是一 向认真念书的凛。太一很清楚自己极有可能还是玩乐度日,不敢说能跟凛有相同程度的提升。 虽有如此认知,也不想永远认定自己敌不过。即便身怀作弊级的超强能力,太一仍为充分发挥而毫不懈怠地累积大量训练,这份努力依然值得对凛夸耀。 这方面绝对不愿落于人后。 不断用单手进行好一阵子的锐利度测试应已足够。俐落收刀的太一接著沉下腰并把左脚往后移,握住日本刀的刀鞘并将其稍微抽出腰间,更用大拇指抵住铎。 「……太一?」 缪菈一脸诧异地望著太一,后者的视线方向约莫五十公尺远处,站了一具完好无伤的人形木偶。或许有谁认为刚好可以当作练习靶,还替木偶套上破烂的铁制铠甲。 虽然破烂,毕竟还是铁制,用刀剑随便乱砍恐怕也会让刀刃缺角。 不过太一准备使出的招式并不需要担心损伤刀刃。手里这把日本刀没那么容易受伤,而且也没打算直接砍上去。 空气瞬间紧绷。 几秒内,太一专注心神,让魔力充斥于全身,逐步将意识集中到人形木偶。专注到几乎产生视觉狭窄症的程度。 紧接著一举拔刀挥砍。 「咻锵」传出一声听来澄澈舒畅的声响。 从太一脚边延伸至人形木偶的地面立刻被划出长达五十公尺的痕迹。 产生裂缝的坚硬地面,线条俐落得宛如用刀划开柔滑果冻。 不消说,人形木偶已连同铠甲被纵切成两半。 非比寻常的锐利度。 专致于杀伤能力的这一招,攻击力之大令缪菈深感惊愕。太一未多反应,只是让刀柄在掌心反转,动作俐落地让刀滑回刀鞘。 「……嗯,总要试了才知道效果。」 目睹自己亲手导致的结果且确认大致如预期,太一点点头。 旁观的骑士们纷纷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这一击威力的确惊人。 从太一所站地点往前五十公尺处的铠甲甚至沿途的地面都被一分为二的威猛一击。假使这个范围内存在人类、魔物或者其他东西,其后果不言而喻。 不明白需要怎样的条件、手法才能制造出那样的效力。不对,多少可以猜到太一应该利用了风力。但是将风聚集在武器上甚至随著斩击动作挥出绝非易事,更不用提产生的威力可谓一击必杀的程度。 「……吶,太一。」 「嗯?」 「来场模拟战吧。用全力打。」 受到呼唤的太一,回头对上表情充满斗志的缪菈。 方才一番演示似乎点燃了缪菈的战士魂。一旦演变成这样的状态,就非得让她打到满意为止。太一无从选择,只能接受挑战。 「用同样的能力,我可打不过你呀。」 「不如你强化三成左右?」 「啊~嗯,那样或许可以打平……」 「不然三成五也行啊。」 「三成五或许有胜算。」 欲获得能够与拿出全力的缪菈匹敌之体能,需要强化三成左右。 但是跟缪菈交手,这样还不足以形成对等的战力。 当初向缪菈学基础剑术时,缪菈展现出透过战斗学会的技术之高明已经让太一咋舌。 只有体能对等,技术上的差距势必让太一落于劣势。 唯一办法就是提高整体性能以求弥补。 若要对付具备在短兵相接时胜过骑士、以魔术互斗时胜过宫廷魔术师之双重能力的缪菈,太一需要足够的强化才能跟她互别苗头。 截至不久前,强化三成便足以击败缪菈。如今她又有了长足的进步。毕竟缪菈累积的锻炼份量不容小觑,实力随著时间而有所提升,说起来也算是理所当然之事。 附带一提,以现时而言,太一欲胜过凛需要施加三成五的强化。假如对手换成丝梅拉或者蕾米亚,能强化到四成才是理想。 不只是缪菈,近来凛与蕾米亚的实力亦有格外提升。 即便说到这个份上,一旦召唤出艾莉便能靠著蛮力碾压过去,那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就这点而言,太一异于常人的程度依然最让人难以忽视。 太一让魔力流满全身。依照所言,施加三成强化。 太一将半身往后撤,摆出斜向持剑的架式。 「缪菈,第一手让给你。」 「那副瞧不起人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别光说不练,有本事就上吧。」 手上握著短剑的缪菈,把惯用的剑收在鞘里。 缪菈最为擅长的便是封锁住正以为能趁机反将她一军的对手。没有拔剑是因为很有自信?太一不这么认为。不使用魔力的模拟战经验中,缪菈从未误判先机。想必是打算在她熟悉的领域一决胜负。 太一目前仅靠体能强化与缪菈整体战力形成势均力敌的状态。 实力对等情况下,胜机所在多有。假使缪菈出现一丁点失误,等于将胜机亲手奉送给太一。 名义是模拟战,实情却是势均力敌的一战。 尤其缪菈目前是打算用短剑。尽管太一若能善加利用攻击范围的差距便能取得优势,反之则形成劣势。就太一的观察,短剑的攻击范围并不会对缪菈造成任何影响。 短剑的攻击范围虽短,却同时能制造出充分的灵活度。应当做好缪菈的应对会比平时更加难缠的心理准备。 进一步绷紧神经的太一透过魔术强化全身。把太一「让你先来」的那句低劣挑衅照单全收的缪菈,首先在左手制造出两颗火球。 太一再度紧握剑柄的动作没有逃过缪菈的视线,她暗自推测著太一现下可能施展出多少攻击模式。 缪菈可没打算让太一轻易抓到反击机会。她集中强化脚劲,用力往地上一蹬。 「喝!」 缪菈大步一跳,朝太一逼近。随著简洁有力的吐气,用右手里的短剑从右下往左上挑砍。不出缪菈预想,太一将武器挡在她的攻击轨道上,藉此架开短剑。太一经历的锻炼早给他轻松闪过此等攻击的能力,更何况太一的反应速度远胜自己。 于是缪菈接二连三使出预备好的招式。 她轻轻侧身闪避,并朝太一发射在身后待命的一颗火球。可以想见太一早料到这一招,因此缪菈以极短的时间差发射剩下的另一颗火球。除了两颗带著时间差攻向太一的火球,缪菈还紧接著挥下因先前挑砍而停在半空的短剑。 三段式连续攻击。 「哇~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高声喊叫的太一以惊人速度后退,并且同时稳扎稳打地挡住来袭的火球。 解决掉火球之后,太一与进攻的缪菈的相对距离已比刚开战时拉大许多。 乍看像为了重整态势而拉开距离,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太一做出了会伺机反击的后攻宣言,缪菈因此主动远离太一。主导权是在谁的手上不言而喻。 缪菈用短剑未开锋的部位拍著手心,笑道。 「跟我想的差不多嘛~」 「你、你也太认真了吧!想杀人啊!」 「说什么傻话?就算玩真的也杀不死你吧。」 缪菈说得没错。太一只要在受击瞬间展开最大程度的强化即可避免受伤,而且他也有足够时间施加强化。 太一找不到理由反驳缪菈的论点。 「想抓我小辫子反击,再等十年吧。」 「年份也订得太实际了吧……」 「呵呵……来吧,换太一出招啰。自己小心,别让我趁隙反击啰。」 专注压抑懊悔心情并思考进攻手段的太一,终究没能察觉缪菈的笑容 展现的是她衷心感到愉快的心境。 第三十二话 沉默杀手 「那位大小姐也真是的,塞了个烫手山芋给我。」 将刚刚读完的纸卷随意甩到桌面,丝梅拉按摩眉心。 目睹上司遇上棘手问题时便会显露的反应,贝拉在旁皱著眉头微笑。 「能够用这样的构想引发电击……的确是颠覆常识的高手。」 「一点也没错。」 即便是对魔术知识未有太多涉猎的帕索斯也大致能明白那几张纸片所写的东西有多重要的价值。对付魔术师的时候应该如何进攻、如何防守?欲得解答,专家的意见总是最值得参考。而长年与贝拉互通有无的结果,让帕索斯也对魔术这档事越来越有认知。 丝梅拉从贝拉口中得知凛指点出的引发电击之方法,亦下令贝拉准备一份「详细」的解说内容。 「听闻此法时相当惊讶,演练之后还是惊讶。最让我讶异的就是实际测试之后真的产生了电击。」 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谁能怪罪贝拉只能说出这样的感想呢。 毕竟能使用那种电击魔术的人在这个世界可是史无前例。 况且据凛表示,她还有更多原创的魔术。这点小把戏恐怕还只是开胃菜。 「这资料公开之后不晓得会变成怎样喔。」 帕索斯提出答案心照不宣的疑问。 「当然是乱成一团啊。能锁在国内还算好的,很难阻止外人流传。」 「肯定会被要求交出想到这玩意的当事人吧。」 「就是啊……」 贝拉已针对该道魔术下达禁口令。除了亲信之外,普通士兵应该都不晓得贝拉施放了电击魔术的事实。这也是贝拉为什么要找凛与太一,选在离军队较远的地方演练魔术的缘故。 总不好随便让人亲眼见证尽管需要附加多种属性,但实际产生电击并不困难的这个事实。 「我暂且建议她替换更适当的装备,不过……」 「你绕的这个弯还真远啊。关于装备,她应该正在皇女殿下那边选武器了吧。」 「说实话,我还在犹豫……是否应该直接向她点明,一旦泄漏出去将有性命危险……」 「草率行事难保只是徒增忧虑。」 「再者,万一反过来导致一行人对我等产生怀疑就麻烦了。」 虽有自信已建立起相当的信赖关系,依然不想徒生枝节也是真心话。 太一与凛并不像性格别扭之人,但要是有个万一,总不希望他们产生艾利斯廷王国这方有人意图利用凛具备之知识的疑虑。 难保届时不得不承诺某些没必要承诺的事情,就只为了化解误会。 不过太一百分之百会跟凛站在同一阵线的事实也让此猜测显得白费工夫。 既知倾尽全国资源与力量也打不过太一一个人的事实,再怎么样也得避免与他意见相左。 唯一庆幸的是太一并非难以沟通之人。从亲眼目睹太一能力的立场来看,贝拉很确定太一确实是真心想与我方交好。 「总之,此事最好仅限于我们几个知道。」 「说得也是。」 「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虽然明白当事人无意隐瞒,反过来恣意让这种情报扩散出去亦非妥当的做法。最终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当事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不晓得的情况下,军方三巨头为此事如此暗自烦恼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对了,帕索斯。」 「在。想问上次那件事吗?」 丝梅拉点头示意。 「对方似有相当的准备,我方侦查兵难以深入。」 「唔……」 「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与多名骑士交手啊,现在已经躲去避风头了。」 「就你看,对方目的何在?」 「八成是那对少年与少女。」 「那是当然啊。换做我是杜托耶海姆,既然有这一招,管它有没有用,总想尝试一次。」 丝梅拉的论点令贝拉与帕索斯双双表示认同。 理所当然的,做为愿意体贴两个年轻人的普通人,以及想方设法为求胜利的军人,两种出发点不能相提并论。 在场的三人都没那么容易上当,毕竟他们都站在一有状况时总要提防诡计或者执行诡计的立场。对这方面的戒备之强绝非太一等人可以比拟。 反观太一与凛又是如何? 在与斗争无缘的环境下成长的异世界年轻男女会是如何? 真有办法抱持如自己这种程度的警戒心吗? 坐视以国宾名义请来的贵客遭人蹂躏,那可是国家的奇耻大辱。 更多的是不忍心见到两人年纪轻轻就失去剩余大半辈子的生涯,近似父母心的心境。 另一方面也觉得他们身边还有蕾米亚这位贤者作陪,照理不需担心这么多才是。 决战之日将近,三人都认为若有动静必在今晚发生。 ◇◆◇◆◇◆◇◆ 「话说回来。奥鲁多。」 摇晃著手里装有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杜托耶海姆问向身旁那位堪称战友的管家。 「老爷请您直说无妨。」 后者一如往常地恭敬行礼。 「你觉得那两位年轻人有可能从我派出的刺客手下存活吗?」 「老爷,此等无谓议论还请适可而止。明日便是一决胜负之时。老爷年事已高,请您别再贪杯,尽早就寝才是。」 批判言论接二连三。 说呛也确实够呛。 管家尖锐的发言引来杜托耶海姆的呵呵乾笑。 杜托耶海姆的身边从来不缺盲目赞同他所言的应声虫。 像奥鲁多这般总是乾脆俐落、一针见血的人,才是杜托耶海姆想要的谈话对象。 「应该不成问题才是,那两人本来就不是区区刺客就能解决的对手。」 「正是如此。更何况他们的身边尚有『落叶魔术师』从旁献计。相信这是很有说服力的失败原因。」 没错。单论太一等人本身的实力,再如何低估也有a级冒险者的程度,远远胜过骑士或宫廷魔术师。 相对于此,虽然刺客也算是本领高强,最多只到b级前段的程度。 且诚如奥鲁多所言,还有蕾米亚这位才学兼备的人物陪在身边。怕是早已预期会遇上刺客,现已进入戒备态势。 抱著失败的心理准备,选在可能警戒等级最大化的决战前一天孤注一掷。 根本不敢妄想能够成功。 只想做一点小动作,聊胜于无。 在杜托耶海姆的观感里,本次行动的意义仅止于此。 「也罢。不过是戏言。更重要的是,人你帮我找来了吧?」 奥鲁多有所察觉将要进入正题,同时回应「是」。 「待老爷欲重斟杯中酒时,人应该就到了。」 「这样啊。」 结果全如奥鲁多预测。 杜托耶海姆执著酒瓶,正要朝手里空杯注酒的当头。 有两个人影来到他的办公室。 顺带一提,杜托耶海姆在享用烈酒时偏爱自己斟酒。 不假他人之手,依著自己的节奏,享受自己想喝的份量。基于身处之立场,平日事事交由他人代理,偶尔也想自己动手。 这种时候,就连获得他全方位信赖的奥鲁多也不能插手,而奥鲁多也很识相地没有主动协助。 闲话到此为止。 咚咚,门板发出敲击声。 「进来。」 杜托耶海姆将酒杯举到油灯前观赏,一边邀请来客入室。 「……打扰 了。」 「奉命前来啰。杜托耶海姆公爵大人。」 来者是一位刚步入中年,身穿蓝色长袍的男人。另一位是仅以毛皮做成的衣物遮蔽胸部与下体,裸露度颇高的年轻女人。 「嗯。来得好。密斯托佛斯、苏索拉。」 「我都听说了。明天要参与内战,尽量减少国王派的士兵人数就行了吧?」 「可是人家被吩咐说最好别杀人耶。人家会努力啦,只是人家用的武器怎么可能不杀人啊。先说好,别抱太大期望唷。」 「这不勉强。尽力就好。太过坚持导致失去你们两位的战力,我可亏大了。」 「呵嘻嘻。真感谢你的看重喔。」 名为苏索拉的女人得意地轻笑。 男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看来他也觉得自己被看重算是合情合理。 「两位都是a级冒险者,我也希望能得到符合酬劳的效益。」 「你可以放一百个心。自会拿出成果。」 从两人从容不迫的态度,可以想见他们在登上a级冒险者之位前闯过多少生死关头。想必就是那些经历构成现在的自信。 对自身实力的认知以及长久以来累积之经验与锻炼酝酿而成的强者光环。 不像生来继承了贵族血脉的杜托耶海姆。 所谓的冒险者,严格说来算是相对野蛮的一群人。然而杜托耶海姆相当欣赏冒险者。 尤其是正在与他进行交易的这类高等冒险者。 公爵的头衔仅授予兼具血脉与才略之人,也是贵族当中地位最高的。 冒险者的a等级则是才华洋溢且能坚持超越常轨之努力者始可到达之非凡领域。几乎可以说是超凡入圣的人才有办法达到。 路线不同,类型也不同。然而总有同样居处高位者才能互相理解的意念。 跟这样的人谈话果然很有意思── 「我还想另外拜托你们一件事。」 杜托耶海姆悠然道。 「什么事呢?」 苏索拉代表回应杜托耶海姆。 「你们应该晓得国王派那边也有四个高手吧?」 形式上为问句,实质上仅为确认。 言外之意便是「这点程度的情报,你们应该有所掌握」。 不意外地,密斯托佛斯与苏索拉也都注意到此事。 收集情报的能力亦不失为担任冒险者的必备条件。 至今大部分的情况都没拿来当作王牌手段因而未曾开诚布公地亮相,实际上所有个案都免不了一番事前调查。而所谓的情报通常要靠自己奔波寻访而来,不过身为a级冒险者的两人,八成光窝在据点里面也有办法接收到必要资讯。 「当然晓得呀。谣传出现了召唤术师嘛,简直胡说八道。」 「嗯。我这边也接收到同样的情报。」 「这样啊。那就省得我多说。」 杜托耶海姆心满意足似地连点两次头。 事情谈得快,委托自能顺利进行。 假如部下个个都这么优秀,恐怕工作会轻松到欠缺成就感。反过来说,这类人才太少则会造成工作进度停滞不前。 此等分寸并不容易拿捏。 总而言之,这次前景乐观。 「我打算请你们个别阻挠四人其中的两人。据传为召唤术师的少年能力异于常人,身边两位少女也有与a级冒险者匹敌的能力。最后一个落叶魔术师就更不用提了。」 杜托耶海姆的形容具有强大的说服力,令跟前两位a级冒险者收起了游刃有余的态度,转而生起热切的斗志。 「那又如何?……反正人家拿钱办事。要解决谁就解决谁啰。」 「好。落叶魔术师就交给我来处理。苏索拉,这次我可不会让给你。」 「知道啦。随便大叔想怎样啰。听起来,我们大概动不了召唤术师小弟,人家就负责对付那两个女的其中一人啰?」 密斯托佛斯对落叶魔术师燃起执著,苏索拉则不计较以谁为对象。没莽撞到想挑战强到吓人的太一,只把目标放在被评为能力堪比a级冒险者的凛或缪菈身上。 密斯托佛斯身为魔术师以及苏索拉身为战斗狂的竞争心各自被点燃。 不愧是一路爬到a级的能人,总有某处非常人可及。 「除了你们两位,我另外安排一名自小培养到大,能力与你们不相上下的骑士担任游击手。虽说他可能没法对付召唤术师,总该能够妨碍落叶魔术师为首的另外三人。」 语毕,杜托耶海姆露出笑容。 若说心底话,绝对不敢说这样的安排绰绰有余。 只是身为召唤术师的少年在各种方面均超脱了常轨,就杜托耶海姆力量可及范围,用尽所有资源也阻挡不了他的行动。 既然如此,果断放弃将心血投注在难以估算的对手身上,在勉强可及的范围内倾注全力才是上策。 「……话说回来,公爵打算怎么应付最关键的那位召唤术师小弟?」 不晓得是内心早有答案抑或纯属好奇。 密斯托佛斯的提问直捣核心。 「嗯。我打算不管他,有什么意见吗?」 面对此等质问,杜托耶海姆带著有些豁出去的态度,大方回答。 反而让人感觉果断英明。 「不管他喔?就是说随便他乱搞啰?」 「结果是那样没错。怎样?假如你们有办法,我也愿意委托你们处理。」 「别开玩笑,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呵嘻嘻,这点人家跟大叔的意见相同。」 「也只能随他去了,短期决战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杜托耶海姆如是说,中止关于太一的讨论。 毕竟这话题谈得越多,只会令人更加萎靡。 杜托耶海姆的如此判断其实非常正确。 「……公爵大人不是辛苦准备很久了吗?」 苏索拉没来由地如此询问杜托耶海姆。 「嗯,是没错。那又如何?」 「在多年耕耘即将收成的节骨眼,却因为一名少年而可能未开战便前功尽弃。人家只是好奇,公爵大人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 「呵呵呵,你问得还真直接。」 杜托耶海姆的笑声像在调侃,正常而言此话应该很难问出口才是。 确实是个毫无顾忌与体贴的问法。 不过密斯托佛斯也没发表任何言论,只当个听众。奥鲁多则是从稍早便同样板著一张脸站在一旁,没有动静。 「没有想法、一切势在必行。事已至此,结果概括承受。确实为这一天准备很久,假使被来自异世界的少年一举捣毁,或许别有乐趣。说不定可以在史书被记录成衬托少年功绩的角色,名留青史呢。」 「真看得开呢。还以为这是你一辈子的夙愿。」 「是我为求实现不惜付出所有的夙愿没错啊。只不过,纵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仍可能被无从抵抗的更强大力量无理压迫,败得体无完肤。这样的例子在人类历史上重演过好多次。明天或许我也会重蹈覆辙……那也不过如此。」 「……明白。意思就是说你不是自暴自弃啰。」 「得知召唤术师小弟的情报之后一直很介意。假如雇主有自取灭亡的倾向,人家就得考虑退出了。」 「至今私下收集多方情报,我判断自己有足够的胜算。你们想必也有同感才没有说要退出吧。」 充满信心的表情让人感觉他是衷心这么认为。 而密斯托佛斯与苏索拉也同样有信心。以冒险者为职也得顾性命,自然不打没 胜算的仗。这两人也是在仔细审视并分析自己收集而来的情报之后,认定有充足胜算才留在这里。 「一切全看明天。当我们收下胜利之时,将另外准备丰厚报酬感谢你们。敬请期待。」 「那就期待公爵大人不是个太小气的人啰。」 「别忘了多准备一些,我会交出相当的成果。」 直到最后依然大放厥词的两人随后离开办公室。 「果然还是要跟那种等级的人来往才刺激。只会拍马屁的点头娃娃多无趣。你不觉得吗?奥鲁多。」 「是。硬要说的话,仪态能够再优雅些就堪称完美。」 「别要求冒险者要有多优雅啊。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蒙如此美言,小的惶恐。」 奥鲁多这等百般正经应对调侃发言的态度,还有与冒险者来往的体验同样让杜托耶海姆难以抗拒。 决战前夜。杜托耶海姆怀抱如此愉快的心思,战意在体内逐渐高涨。 ◇◆◇◆◇◆◇◆ 正当杜托耶海姆面对即将来临的决战满怀期许之时。 某个男人跪在祭坛前,上半身微微前倾。 祭坛的最上层坐著某个人物。从勉强能观察到的腿部可以判断是为身材纤瘦的女性。 抬起头就能将她的容貌收入眼底。 然而男人却办不到。 如此失敬的举止不被允许。 「用来测试少年的最佳场面明天就要开始了呢,呵呵呵。」 男人没有回答。因为那不是问句而是自言自语。 除了回答问题,不可多言。 「也是多亏你大力煽动才让开战时间提前呢。你确实表现得不错。」 总算等到被女性搭话。现场没有其他人,仅自己与她独处。 此乃允许自己照实回答的意思。 内心为此荣誉而澎湃的男人开口回应。 开口的同时努力集中心绪,以免自己显露出连声调都在颤抖的丢脸模样。 「承蒙美言,小的惶恐。」 「嗯,前几天交给你的东西怎么样了?」 「是。现已分析完毕,也学会了其中奥妙。」 「那好。真是名不虚传,应该不简单吧?」 「确实费了些许工夫,但不是问题。」 男人嘴上如是说,实情是那工夫花得可不少。一度还因此吐血,甚至差点走火入魔。 不过男人并不打算说清楚细节,那样做也没意义。像她那样的人,不必说到那个份上也能轻易揣测到。毕竟男人不过是她无数手下的其中一人。 「这样啊。你应该清楚做了之后会怎样吧?」 女性提问。 「一切依您所愿。」 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其实根本不需要问。经历解析并转化为自有能力的过程,男人已掌握被授予之资料为何物。 无论实行过程会是怎样的状况。 可能造成多大的牺牲。 以及最后自己将有怎样的结果。 这些对男人而言都无关紧要。 「我会耐心看著在你执行之后,那位少年会怎么应对。」 咚的一声,女性离开了祭坛。纤细双腿就在男人的眼前。 脚下踩著响亮敲击声的女性在男人周遭绕行。 「将少年逼入绝境,那孩子肯定会展现真实的面貌。而少年就会获得至今无法比拟的惊人力量。就现状而言还没有可能,若能善用所得的力量,即便不达理想,好歹有高机率获得良好的结果。究竟他会如何利用那股力量呢?」 女性安静了一会并呵呵一笑。 「根据他的期望与实际的结局,之后我的决定也将有所改变。」 女性满怀期待地笑。 男人也跟著露出笑容。同样的笑容却蕴含著不同的心思。男人纯为自己有幸与女性所谓『今后的决定』扯上关联而感到喜悦。 「那孩子显露真面目之后,能力至少可与你匹敌。说不定还会超过你唷。」 而且届时势必将有一番龙争虎斗,女性补充道。 这对男人来说不成问题。一切早有心理准备。 「无须担忧。我很清楚自己担任何种角色。」 「这样啊……说得也是。你刚才也讲了类似的话。」 「是的。衷心期盼那位少年有能力阻止小的的行动。私以为,这也是您的期望。」 「呵呵呵,确实如此。」 女人继续说道。 「假使能在此时获得那份力量,之于我,以及我们的计画都是最有效益的进展。」 「那就祈祷少年能不负您的期望。小的将竭尽全力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此回应的男人依然微微前倾著上半身。 「好,那就麻烦你豁尽全力达成身为一个弃子的使命。」 「遵命。愿赌上小命,务必让您见到少年成长的模样。」 「呵呵呵,你办事一向不含糊。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遵命。」 「蒙你至今的优异表现,我不会忘记你的忠诚。」 「感谢您的美言……」 随后,女性的声音与气息瞬间消失。 男人茫然地滞留原地。 生命结束之前堪获此等美誉乃是无上的喜悦。 成为她的助力,甚至为她献上性命。 对男人而言,这已是自身生命最具意义的付出。 ◇◆◇◆◇◆◇◆ 「那些家伙也差不多该有行动了吧。」 在用过晚餐至就寝前的这段休憩时段说出这句话的蕾米亚,语调平和得像在邀人明天去采购般。 太一与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显见两人仍缺乏危机感。接著被蕾米亚训诫「不是说过要小心刺客吗?」后,两人不禁语塞。即便心里有底,一旦事到临头又迟迟没有现实感,足见两人难免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态。 均做好出战准备的太一与凛目前待在同一个房间。有句俗话说,送到嘴边的肉不吃乃是男人之耻,然眼下实在没那个心情。 毕竟两人处在随时可能丧命的风险之下。且根据蕾米亚的见解,比起太一,凛更有可能成为目标。 因为蕾米亚断言,换做她是刺客的话,绝不会浪费力气找上自己应付不了的对象。太一与凛,攻击哪一方的成功机率较高可是不言自明。 「……」 「……」 月光透过房间敞开的窗户射进室内,想必有云雾遮蔽,室内随之变得昏暗。 明日便是战争之时。 单是让人受伤便会陷入忧郁的性情,如今却要上场与人厮杀。 不仅自己可能取人性命,还得越过不分敌我的众多尸体前进。而现在更变成被刺杀的目标。两个人没有粗神经到在这种状况下还睡得著。 「唉,叫我睡,我也睡不著啊。」 「嗯……」 凛对太一的自言自语表示同感。 「不过至少躺著比较好吧。」 「嗯……」 凛坐在床上陪伴躺著的太一。彼此之间的距离最多一个拳头,可以说是相当近的距离。半夜在男性寝室,紧贴著男性而坐的凛。如此举止直接显现这两人之间有难以言喻的感情与亲近感。 「还是应该躺著休息比较恰当吧。」 「嗯。」 稍早太一「实在没那个心情」的心境所言不假。倘使场景换成太一在日本的寝室,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抑制住冲动。 太一尚未长成可随时保持理性的成熟 大人。 即便如此。 思及凛至方才为止提心吊胆的模样,便怎么也不愿放任自己的欲望。正因为对象是凛,才不想做出如此趁虚而入的行为。 「好啦,你赶快睡。」 「太一呢?」 「我睡椅子就行了。」 「不行。那我也要在椅子上睡。」 「那才更不行吧。」 双方的主张没有交集。 认为不可放纵自己与凛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太一。 认为不可睡椅子导致无法休养备战的凛。 两方意见均属正当而难以轻易推翻,只能大眼瞪小眼。 具备强大能力也抹不去忧虑的凛想要待在太一身边。明白这是任性的要求,只是认为与太一盖同一条被子也没关系。 既形成僵持,只待其中一方说服另一方,始得解决。 而比较擅长此类论战的一向是凛。 「你打算以睡不饱的状态上战场?」 「……」 「睡眠不足难道不会影响判断力吗?太一可能不用担心受伤,但是会害别人受伤啊。」 「……」 无从反驳。凛并不是责难制造受害者本身,而是提醒太一可能因为脑筋不清楚而导致无谓的伤亡。 「可是……那也不能盖同一条棉被吧。」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老套形容恰恰能够表示两人的关系。 「……」 「只是觉得应该维持符合礼仪规范的清白交往……」 要让开始长篇大论的太一乖乖闭嘴,对凛而言可是轻而易举。 「身为男方应该主动替对方著想……」 「太一不喜欢跟我睡?」 「当然喜欢…………啊。」 眼见凛已满脸通红却仍直视著自己的模样,太一不禁怨恨起自己老实的嘴巴。 于此,太一觉悟自己敌不过。 「幸好你没说不喜欢。」 「……」 「太一不是要遵循男人该有的礼仪规范吗?」 被人用自己说过的话反过来训诫,太一也只能默默承受。 「那不就没问题了?」 找不到理由反驳。依然想做最后挣扎的太一再度发言抵制。 「呃……这是单人床,有点挤耶。」 凛肯定明白太一的用意。即便脸上红晕进一步加深,毕竟是自己提出来的做法,已经下不了台。 「那、那又怎样……睡的时候靠近一点就好啦。」 「……」 结果太一挣扎不成,反而一脚踩中一个大地雷。 就结论而言,两人还是保住了贞操。太一靠著数质数的方法安全过关。至于他数的其实是奇数而不是质数的事情就暂且不问罪。毕竟当下根本没有多余心思注意到错误,冷静的自己早已远走天涯不知处。 没有足够毅力与人面对面入睡的少年选择背对著凛,侧躺在床上。 一边听著心中恶魔在耳边的嗫语,一边认真思考怎么搞成这种地步。想到最终还是被凛牵著鼻子走,为时已晚仍羞愧至脸红。 忍不住为与女孩子同床共枕的状况而感到兴奋的太一,感觉背上的衣物被凛轻轻揪住。 霎那间心跳漏拍,但在察觉到那只手传来的战栗之后,太一汹涌的思绪立刻冷却。 自己正受到性命的威胁。 脑中浮现蕾米亚认真思考该怎么应付如此没真实感之状况的模样。没有一丝嘲弄之意,认真审视该怎么抓到刺客的方法。 第一时间就开始考量要如何捕捉对方,这已间接显示不需要多操心,但这也只是太一的主观判定。 太一不清楚凛如何看待此事,但身为当事人却难以进入状况。这是太一的感受。 话又说回来,即便晓得有人准备刺杀太一,假设对方是人类,那太一也不需要害怕。从实力乃至更基础的侦测能力方面来看,只要有心便能准确察觉到敌人所在位置,亦可抢在受到袭击之前出手压制。就算对方成功发动攻击,太一也百分之百来得及展开反击。 然而这些事情对凛来说都很难达成……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很困难。所以太一不会任意猜测,武断认为自己可以理解凛的心境。 那么,怎样的情况会让自己产生恐惧? 得知自己成为暗杀目标? 不对。 受到袭击,反抗即可。 其实不必想得太远,答案显而易见。 那就是暗杀行动成功。 也就是失去凛。 下意识转过身的太一与凛面对面。 或许是翻身动作太大,凛愣愣眨眼回望。 太一将手放到凛的头上。 「快睡吧。」 「……」 传入耳里的语调僵硬得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声音,太一深感诧异。 凛似乎也有同感,随之定格。 「好。」 几秒后凛微微一笑并点头回应,接著她便闭上双眼。 拥有如此不寻常本领却能维持理性至今,理由不言而喻。全因为凛平安待在自己身边。 倘使今后身边不再有凛的陪伴。 万一某天必须面对失去凛的事实。 太一肯定无法再看重任何事情。 或许将不惜威胁整个国家只为查出主谋者所在之处,且只身闯入敌阵并大肆破坏。威胁整个国家还算简单,仅需扬言不给答案就扫荡整个王国并随便摧毁一个地方示威就能达成目的。反正这个国家里也没人挡得住太一。 倘使事态发展成那样,连太一都无法保证能秉持理性行动。 真没想到自己内心还藏著如此残暴的一面。太一搔头苦笑。原来无论怎么解释,他仍具备部分暴戾性情。反正也从没打算当个圣人,只是想想应该无所谓吧。 再者他相信只要凛平安无事,方才那番预想的状况便没机会发生。有凛陪伴带来的稳定心神之效果甚至超越了太一现有的超群本事。只愿自己在凛心中也有同样的地位。 (插图) ◇◆◇◆◇◆◇◆ 屏气凝神躲藏在城堡天花板上方已有七个钟头。 根据自己训练有素的体感时间判断,目前应是凌晨三点左右。 完美的躲藏亦需要让自己的气息消失以躲过魔术的侦测,这需要相当的训练才能办到。锻炼的严格程度不劣于骑士或宫廷魔术师,不过达标之后自能完美达成任务──无论任务的内容有多么不人道抑或需要冒著生命危险。不过就这方面而言,骑士与宫廷魔术师也得面对同等的考验。 悄悄将视线投向右方。 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十分钟,伙伴尚未现身。 八成是被敌方的情资单位给逮捕。可以想见伙伴正遭受亟需情报之军方高层下令刑求折磨。 或许可以说,艾利斯廷在这方面亦不负世界三大国之一的名声。纵然在士兵人数方面略逊于另外两国,王国军队平均水准与实力之高强便是艾利斯廷仍可排进世界前三的理由之一。缺乏计画性的攻打只会触发激烈反击,自取灭亡。 面对军事能力如此高强之国家养出来的情报员,光是甩开他们就得费上一番工夫,想救出被他们逮捕的伙伴更是难如登天。明知可能下一个就轮到自己遭殃,但是男人丝毫不介意。 本次的任务仅在于让来自异世界的少年少女吃上一刀。 能够伤到其中任何一人即可。 伙伴失足遭到逮捕的事情没让男人感到慨 叹。自己同样走错一步就会被抓,也会不留情地抨击伙伴行事不谨慎。 更何况,早在初次打照面时便有过共识,必要时可能由其中一方担任牺牲品,做为争取时间执行任务的最后手段。其后两人多次为交换情资而私会,亦有了决定。约定好的凌晨三点过后十分钟仍未现身者,即刻视为已阵亡。 十分钟的时间无情流逝,在男人心中,伙伴已经死了。 隐藏脚步声与所有行踪,前往目标所在的房间上方。 本次的目标选定为相对容易应付的异世界双人组的少女。 虽说相对容易应付,实力仍堪比首席宫廷魔术师,想来还是太过勉强。但总比与强大到有如怪物般的对象交手来得有胜算。 事前准备期间已经调查出目标房间的位置。男人一路到达目的地上方,用小刀在天花板开出一个小洞。透过施加强化的视力,迅速锁定床铺上膨起的棉被。 侦测到的魔力特性也与自己亲自体验过的印象相同。 男人从腰侧取出约有四十公分长的短刀、刀刃上还涂满大量的绿色液体。 刀伤加上猛毒的两段式攻击。即便无法一刀刺中要害也能靠著流入目标体内的毒性,成功取其性命。 接下来只需要防范有人出来碍事。男人仔细观察周遭是否有人。 ◇◆◇◆◇◆◇◆ (太一、刺客出现。) (知道。) 伙伴提醒的话语直接传进脑内,太一亦透过同样途径回应。 关于太一侦测敌人的方法。 首先请出艾莉提供协助,由她感应空气流动。无论对方如何隐藏踪迹、抑制魔力流动甚至努力不发出脚步声也没用。 随著身体移动产生的空气波动绝对无法掩盖。 而对掌管风的上级精灵艾莉来说,获得这点程度的资讯有如家常便饭。 侦测范围广达方圆一百公尺。此等侦测能力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无论来者使用何种方法隐身,只要一有动作便难逃法眼。 蕾米亚与缪菈已在与凛的房间相邻的另一侧房间内待命。蕾米亚设下有效范围十公尺左右,有人踏入特定范围内便于脑中产生警报的结界魔法。且魔法本身具备优异的隐蔽性能,闯入者很难察觉。虽无主动侦测效果,用做埋伏非常有利。 已经向莉莎报备过可能会把房间墙壁弄出一个大洞。太一可没打算像电视演的警探剧那样老实地开门进入案发现场。他打算捣毁左右两边的墙壁,趁刺客来不及反应而当场逮个正著。 此时,一声闷响从隔壁房间传入太一耳中。确定状况之后他便悄悄溜出床铺。 ◇◆◇◆◇◆◇◆ 刺中目标的感受传到手里,刀刃已完全捅进去。 就算没刺中要害,光是这么深的伤口已足以致命。 男人试图拔出刀子,他期待见到刀刃上的毒液已经换成血液。 「很遗憾,那玩意是假饵。」 左边的墙壁随著年轻男子的说话声炸开。 ◇◆◇◆◇◆◇◆ 手里拿著短刀、做著全身黑色打扮的人望著这头。 墙面爆开而产生巨响的同时便转头的反应速度之快值得称许。诚如蕾米亚与丝梅拉所预测,对方派出的刺客本领确实不错。 只见刺客瞠目结舌。以为已经亲手解决掉的凛,眼下却毫发无伤地站在太一身后。 来者拔出短刀并翻开棉被,躺在床上的是胸前被刺伤的土制人偶。 「那具人偶很不错吧?」 语带嘲弄仍不失风情的美声传入现场三人耳里,紧接著右手边的墙面亦告碎裂。手持魔杖的蕾米亚与拿短剑摆好架式的缪菈现身。 「你应该高兴,表示你是个优秀的刺客才会被那玩意骗到。」 因为人偶至今仍微微散发出与凛同调的魔力。刺客也是因此而认定人偶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正因刺客具备侦测且辨识目标魔力特徵的能力才会上当。 男人缓缓退了半步。八成是想趁隙逃跑。 「别想逃。」 蕾米亚施展魔术的速度快得惊人,没有定睛观察恐怕无法察觉。也可以说只有太一等人才有可能察觉。 几乎连太一等人都只能勉强察觉的速度,一眨眼效果已然产生。 锵的一声。 「!?」 男人手里的短刀被弹飞。 紧接著男人弯低双脚。他一度将手伸向右小腿一带,但很快中止动作、转而瞪向太一等人。只见地上流著一滩以男人的右脚为中心,缓缓向外扩张的血。 蕾米亚接连出招,夺走男人的行动力。 连续两次高速施展魔术,加上足以箝制优于应变之刺客的高超技巧。蕾米亚不愧为太一等人的师父。 「乖乖束手就擒,你已经没办法逃了。」 蕾米亚边说著边缓缓放下高举的手。 刺客一度懊悔似地咋舌,接著叹口气。 放弃挣扎了吗?蕾米亚如此判断,打算从缪菈手中接过绳子,视线离开刺客的那一瞬间。 刺客突然抬头且起脚蹬地。 或许可以说是垂死挣扎。 也或许他根本没奢望能成功。 男人的眼光盯著凛。 事已至此仍想贯彻最初的使命,态度非常敬业。虽然太一无法体谅更不可能赞同男人的职业与工作内容,但他的意志仍然出众。 不知觉间,男人手里多了一把用来防身还嫌不够力,刃长近十公分的小刀。这比较像不得已之时才会用来扔掷的备用武器。 就算武器偏弱势,搭配刺客的高强本领,平凡的小刀也能产生足够的杀伤力。 「啧!」 想必也察觉到男人的动向,蕾米亚不悦地弹了一下舌头并立刻转身朝男人伸长手。这种情况早在她预想范围内,只是忍不住埋怨刺客不肯及早就范。 带有十分把握能阻挡才将视线抽离刺客。实际上也抢在刺客逼近凛之前便做好攻击的准备。然而蕾米亚没有机会施展魔术。 因为太一早一步揪住刺客的手腕,抵住他的攻击。 仅仅两步之遥。 再多踏两步,男人手里的小刀就会刺进凛的胸口。 先不论对象是人类抑或魔物,像这样正面迎击怀有明显杀意的对象并非第一次。 然而这次情况较为特殊。 脑中无预警闪现床铺上的光景。 短刀深深刺进人偶的胸口。 假使被刺中的是凛,恐怕非死即伤。假使没有照著蕾米亚的策略备战,凛现在八成已经没命了。 若非有蕾米亚,或许阻止不了悲剧发生。 太一这才意识到,所谓的万一随处都在。 至今总有能够预防以及得救的明确构图,不曾想像过凛遭暗杀而丧命的画面。 但这次不同。 躺在床上,胸口插著刀的替身让太一联想到凛受刺倒下的景况。 思及此,太一反手将刺客摔向地面。男人的躯体弹高几公分,受到冲击的肺部挤出空气,形成微弱的哀号。 太一是用双手抓住刺客的手臂并使出过肩摔。这是用远胜过普通人类耐受度的强劲力道使出的攻击,让男人的腕骨碎裂、肩膀也跟著脱臼。 刺客倒在双肩随著急促呼吸而大幅度晃动的太一脚边,身下地板出现类似蛛网模样的大片裂缝。 凛、缪菈与蕾米亚只能愕然地呆立于原地。并非不愿阻止,而是来不及阻止。 太一方才这一招的出手速度远远胜过她们能够察觉的极限。不夸张,发现的时候,刺客已 经倒在地上。 「呃……唔……」 被那等力道摔掷,想必连脊椎骨都裂了。还没断气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 太一拾起稍早脱离男人手心的短刀,并往空中一挥。 「太一!」 「别做傻事!」 凛抱住太一,缪菈也扯著太一的手臂。 「……凛?缪菈?怎么了?」 太一停住动作,望著扑向自己的两位伙伴。 「你别冲动啊!」 「太一,冷静点。」 太一看向脚边。这才明白是自己搞出来的。 「啊,喔……」 他这才放下高举的短刀。 确定太一没打算追击,凛与缪菈这才肯放开手。 此时,听闻巨响而来的数名骑士涌入房内。带队的帕索斯紧紧皱眉。 刺客倒在地上,状似是由手持短刀的太一所制伏。 这回军方没能派人守在一行人身边。原本提议安排护卫,只是蕾米亚表示有把握自己抓住刺客,因此刻意降低守备程度。 基于职责所在,不能就此放任不管。因此帕索斯带著手下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不过赶到现场后还是发现状况早已解除。 「我还是来晚了。」 「不,承蒙关照。」 蕾米亚摇头反驳帕索斯的发言。 「那位贼人就交给我们处理吧。立刻替各位安排其他房间,请稍候。」 「多谢你的体贴。」 「来人,把他带走。」 随帕索斯出动的骑士们把刺客五花大绑并将他带离现场。 转头对上呆站著的太一以及担忧似地凝望他的凛与缪菈,跟蕾米亚不一样,帕索斯看得出来两人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天亮之后就会举行出征的仪式。」 「嗯、有听说。」 「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也这么想。」 帕索斯望著太一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孙子。 「大半夜还来打扰,失礼了。明天早上见。」 「祝好梦。」 帕索斯敬礼示意,随后转身离去。 蕾米亚目送帕索斯的背影走远,接著回头继续观察太一的状况。 时间从不会为谁停止流动。 太一对自己无意识做出的行为感到相当震惊且迟迟无法平复。 但已没有选择余地,上战场的时刻已然悄悄逼近。 不知不觉间,月光已被厚重的云雾给彻底掩盖。 第十章 麦沃尔特会战 第三十三话 战端既起 阿尔帝亚历四一三八年十月二十二日。 举凡史书、绘本乃至童谣均有提及的重要日子。父母转述给儿子, 儿子再转述给孙子, 历经数载不断传颂。 传说在那一天, 一位改变世界的大魔法师出现在历史上── 居高临下俯视万人规模的军队,景象著实壮观。 镶嵌在剑身或魔杖前端的宝石折射晨光,酝酿出难以言喻的奇幻光景。 战事最终还是得拉开序幕,这个国家的未来取决于此役。 阿兹托侯爵将手轻放在剑柄上,闭眼整顿昂扬的心绪。 自我精神状况的掌控能力之强,符合他做为高位贵族需肩负国家未来的自我期许。纵然年纪尚轻,不,或许正因为年轻,此等自制力更显得重要。 轻轻拔剑,随后收入鞘内制造出啪锵声响。阿兹托刻意藉此声响切换注意力。 「伊尼米库,报告现况。」 「目前已有八成准备完毕。」 「这样啊。国王军那边呢?」 「估计进度相去不远,规模亦符合早先情报所述。」 亲信所言内容不出阿兹托的预想。 铿锵的金属摩擦声以及紧锣密鼓准备的嘈杂声从外围八方传进阿兹托耳里。 同属亲王派的其他家族势力想必都还在急忙进行其他备战事项,或战前的最终检查。反观阿兹托的阵营却相当安静。多亏心腹随从伊尼米库的能力优秀,另外还有好几位受雇于阿兹托、同样善于应付战事的人才,作战准备进行得相当顺畅。 「……真令人亢奋。」 「请老爷务必谨慎行事。」 「我晓得。」 阿兹托手里似能呼风唤雨的权势不仅是克绍箕裘,更源于他在众侯爵之中剑术首屈一指的一面。 「万一战况陷入胶著,我还是会上阵。」 听闻阿兹托的宣言,伊尼米库深深叹息。 「……那就没辄了。届时便由我陪同。」 「何必?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 「世上有哪个随侍甘愿送主公单独赴死。」 这男人总是这么多话。衷心这么想的阿兹托,也将不悦的表情完全显露在脸上。如此交流展现了仅限于当事人之间的信赖默契。 从未曾有过希冀他人理解的念头。 「可别误会喔。不需要我上场的发展才符合我的预期。」 「我明白。纯为保险起见而言。」 「保险起见。哼,真好用的一句话。」 「承蒙美言。」 挂著笑容的阿兹托直视前方。 「伊尼米库,更重要的是……」 「老爷请说。」 「你说过你有办法对付那位少年。」 「是的,我确实说了。相当明白老爷感到难以置信的心情,只是同样的问题您已经问第五遍了。」 「不能怪我,要怪你讲话没信用。」 阿兹托的责难逼得伊尼米库恭敬地低头行礼。 「这我明白。我必须强调此法肯定有效,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百分之百胜利。这点还请您务必要有认知。」 「可以。有效就够了。你觉得可行,我自然放心交办。但不准失败。」 「遵命,老爷。」 「……很好。期待你的表现。」 「是。」 伊尼米库低头行礼,静待阿兹托的背影远去,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嘴角偷偷挂上一抹微笑。了 ◇◆◇◆◇◆◇◆ 「……公主殿下,您当真要去?」 不顾缇梅尔诚恳请求主君三思的表态,夏洛特坚定点头。 「当然。倘使就此把大家逼上绝路,将是我皇族之耻辱。」 「但是……」 缇梅尔没能说完后面的话。因为夏洛特娇嫩的雪白食指贴上她的唇瓣。 「没事的。我会选在不会受到攻击的地方。乱插手只会扯他们后腿,这点我很清楚。」 夏洛特果断驳回缇梅尔希望主君谨慎行事的心思。 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主君如此顽固的态度。 只见她舍弃惯常的礼服打扮,换上重量轻且魔法防御力高的长袍,外面再披上一件斗篷。 左耳挂著具魔力增强效果,用彩虹火鹤羽毛织成的耳罩。 夏洛特的战斗服装采适合上战场的轻装风格,同时不失高贵。 「别的不谈,我出现在战场上应该还能提升士气。」 这点毋庸置疑,缇梅尔也未反驳。 之于战争,士气乃关键要因之一。 无论率领如何熟练的军队,无论坐拥多少强悍部下。假使士兵们士气低落,自然很难打赢。 前半句的两个因素至关重要,而维持高涨士气其实也同样重要。 出自丝梅拉的名言锦句,没立场否定。 「父王忙著号令全军,皇姊加入医护队帮忙治疗受伤士兵。怎能就我一个完全不采取行动呢?」 爱芙缇雅乃是水属性的高位魔术师。魔力量及魔力强度方面与同为水属性的宫廷魔术师部队队长不相上下,资质优异。 基于护身作用学了几招战斗系魔术,然而却最擅长藉由操作液体进行的治疗术。 并不是所有掌控水属性者均能驱使此类魔术。 必须在医学知识层面上对人体具备相当程度的了解,否则不可能办到。 爱芙缇雅前往战场提供后勤支援算是合情合理。 反观夏洛特呢? 虽说她具备了强大时空魔术的操控能力,却与一般的魔术师大相径庭。 时空魔术属于扭转常世道理的领域。无论魔术的内容为何,原则上都能释放出难以想像的威力,只是发动过程相当费时。 部分魔术只要击中就能造成必杀效果。然而无论多么单纯的魔术,都存在需咏唱五分钟才能发动的瓶颈。对上只要拉弓便能击发的箭矢,或者一两句话的时间便能释放的「火球术」都无力招架。更不用提这次夏洛特还告诫大家在非必要场合均需极力避免杀害敌兵。 于此前提下等于毫无能力抵挡来自敌人攻势的夏洛特,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必杀等级的魔术。 完全没有察觉缇梅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公主进入对方攻击范围内的心思,夏洛特拿下装饰于墙面,看似相当宝贵的一把法杖。 这是一把长度约与夏洛特的身高相仿,镶嵌著紫水晶、用白金打造的法杖。 身为时空魔术师的夏洛特专用的施法媒介。 「缇梅尔。」 温顺的笑容隐含著威严。 夏洛特不愧为继承贤君吉马尔血脉的皇女。 「我做好出发的准备啰。」 「……明白了。一切全依公主殿下的意思。」 受其威严所震摄,缇梅尔下意识跪地向主君垂头行礼。 ◇◆◇◆◇◆◇◆ 睡觉、起床。 以往经历这个步骤就能平静的心,如今仍骚动不已。 太一仰起头,遥望流过高空的云雾。 脑中挥不去的是昨夜发生在凛身上的暗杀未遂事件。 自己因此一度失控,对站在眼前的刺客产生强烈憎恨之情并出手攻击。 所谓怒火中烧八成就是这么一回事。 曾有一段时期,新闻节目经常播出以不同标题命名,探讨「暴躁的年轻人」的专题报导。 当时太一总是不当一回事,心想著「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完全能够体会所谓「暴躁的年轻人」是何心境 。 相信有些年轻人只因为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便随便抓狂,肯定另有一部分人始于自己宝贵事物惨遭蹂躏才情不自禁理智断线。 太一相信人的价值观可能彼此天差地远。否则就不会产生「一种米养百样人」这种成语。 在a眼中毫无价值的东西可能是b人生当中最珍贵的事物。这种例子比比皆是。而太一眼下最看重的便是凛。从太一昨晚忘我的莽撞行为亦能导出同样的答案。 被凛与缪菈挡下,才晓得自己是如何冷眼观望倒在地上的刺客与自己稍早的举动。 ──你怎么不赶快去死── 如此意念推动自己捡起短刀并高高举起。 同时也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诧异。 嘴上说不愿伤害任何人,却有了不把对方搞死不甘愿的心态。第一次察觉自己竟有如此面貌。 即便如此。 一想到可能失去凛,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感觉一股寒意爬上后背。 怎么都无法原谅。 并非就此肯定伤害他人的行为。 只是为了守护宝贵事物,或许不得已这么做。 太一有了这样的想法。 幸亏在第一时间终结了刺客的行动能力,因此当晚没人受伤。 万一逮捕行动没有想像中顺利,导致刺客狗急跳墙而袭击某人── 重要的伙伴恐怕已经受伤。 说不定还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 身怀压倒性力量的太一,能力高强到就连蕾米亚都敢断言国内没人打得过他。 最怕有此非凡能力仍保护不了谁。 国内最强的威风头衔恐怕只是浪得虚名。 假使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那么此等能力又有何意义? 凛、缪菈、蕾米亚都一样。 在自己视野之内竭尽全力维持欲守护对象的安危。 这是太一的真心话。 然而坚定的决心却可能沦为缺乏实质作为的空话。 所谓的守护或许本就如此困难。 无限的魔力量、超群的魔力强度。以及可借助高等精灵艾莉之力的召唤术师身分。 被誉为稀世的高手,受尽推崇。 或许因此而自以为是了起来。 自己真有本事熬过这场仗吗? 随时可能发生预料外的状况。 又不是照著剧本演的故事。 即便缪菈评判凛与太一在人类中属最强等级。 依然免不了万一。 更何况,骑士与宫廷魔术师尚无人能及凛与太一的程度。 八成将近距离目睹某人死亡。 不管守护的意志多么坚定,对于实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太一受托负责的战术也一样。 肯定是最具效率且有机会以最快速度结束战事的一手。正因影响力甚钜,太一挺身接下任务。 非常明白完美达成使命将带给我军莫大的帮助。太一也有权自行应变调整。只求务必成功。 默默纠结烦恼一阵子,太一果敢而慎重地站直身子。双手拍打两边脸颊。 不敢说已经想清楚了抑或彻底消化紊乱情绪,实际上在他胸口的愁云仍未散去。 终究不是能很快得出结论的议题,太一决定带著这份烦恼往前进。 想不通的不如暂且搁置。贸然忆起在日本听过的这句俗话。倘使花时间思考就能得出最好、最适当且最棒的结论,人早就不必这么辛苦。 而太一挣扎的过程也全被艾莉蕴满慈爱之情与某种决心的双眼看得一清二楚。 ◇◆◇◆◇◆◇◆ 艾利斯廷往南数公里处有个被称为「麦沃尔特」的平原。 丝梅拉现正站在盖好的木造瞭望塔上。眼下是多达一万人的军队。安静无声且整齐划一列队,代表士兵们有多么出类拔萃。 抬高视线,对上距离一公里处,同等规模的人群。 不用说,那便是亲王派军势。 规模如此庞大的对战绝非家常便饭。事态发展至此只有靠交战解决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近期少有战端,士兵们大多显得焦躁一事。 怎么说都是难逃一战。只是因为有太一与凛加入国王军的关系,比起丝梅拉一个月前预测的时间还早了许多。至少可以说幸好他们不是站在亲王派那边。 感觉好漫长。待这场战役结束,艾利斯廷还得走上重建之路。包括丝梅拉在内的高层干部势必面对数不清的任务,想到就头痛。 但那也是打赢这场战之后才需要烦恼的事。 打赢了才有机会重建。 连打都还没打自然用不著烦恼,丝梅拉将担忧收进心底的抽屉并上锁。 此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是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陛下。有劳您了。」 丝梅拉跪地向已然站在她身后的吉马尔行礼。 「嗯。」 吉马尔拔出腰侧的剑并朝天高举,丝梅拉替国王施加扩音魔术。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诸位英雄!此刻你们已被赋予必需完成的使命!」 充满威严的声音以及有力的话语震荡士兵们的耳膜,更鼓舞他们的荣誉心。 「杜托耶海姆公爵为自己的私欲与仇恨,对他应该保护的人民痛下毒手!现在反问你们自己!各位精进武艺至此,是为了对付无辜民众吗!?」 听闻吉马尔的诘问,骑士们热切表达否定的答案。 为此深感满足的国王接著高喊。 「没错!自然不是!绝对不是!诸位磨利手里的剑,理当是为了站在人民前方,击退逼近的威胁!而对面的人们却命令骑士违背作为人民之盾的使命,反而对人民兵刃相向!令人鄙夷的叛国行为!可以肯定他们的勇气,但绝不可容许他们胡作非为!吾等王国的诸位英雄!为人民献上胜利!拿下胜利荣归王都委内菲克斯之地,让吾见识诸位的威风!这是命令!」 喝喔喔喔喔,欢呼声晃动大地,丝梅拉脚下的瞭望塔亦随之颤动。令人满怀信心的光景。 吉马尔连点两次头,动作俐落且精准地让高举的剑回到剑鞘里。 「丝梅拉将军。」 「在!」 吉马尔一个转身,看著依然单膝跪地的丝梅拉。 「你全权处理。」 「遵命。」 假如可以,吉马尔也想执掌所有指挥工作,亲手镇压这场内乱。 然而同时也很清楚最适任者并不是自己。 关于军事方面,吉马尔自认自己的程度还远远比不上丝梅拉。既然有人在目标领域能力优于自己,赋予对方最接近自己之权限,提供充分发挥所长的空间才是上策。 责任当然由吉马尔来承担。以胜败之责任由自己来扛为前提,任部下自由发挥。 吉马尔配置的内政执行部门亦全数维持此等型态。 「嗯。有劳了。」 「是!必不负您的期望。」 对可靠部下的回答点头表意后,吉马尔转身甩动奢华深红色斗篷,离开了瞭望塔。 确认君主远离,丝梅拉才站起身。 视线扫过一遍下方值得信赖的军队。 这场战役的结局全取决于它们。 「拔剑!」 同样施加了扩音魔术而高喊,声音远达最前方战线。 随丝梅拉的号令,一万名士兵一起拔出武器。 「前进!」 丝梅拉往前伸长右手。 迅速且队形准确地。 全军举步前进。 未有丝毫纷乱的万军攻势。丝梅拉知道光靠这一幕便足以让敌军心惊胆战。 ◇◆◇◆◇◆◇◆ 国王军开始进军之后的三百零八秒整。 配置在左翼且些微突出于步兵部队阵列的亲王军骑兵队,率先冲进以整齐步伐逼近的国王军最前线,战事就此展开。 彼此交错飞舞的魔术与铿锵震响的剑戟。以及两军士兵发出的怒吼与口号。所有现象混合而引发化学反应,战场瞬间被巨响包围。 「丝梅拉果然厉害。」 杜托耶海姆慨叹道。不得不承认就统率能力而言,亲王派落后王国军两步以上。 以密集阵形进军的国王军眼下正试图将对方突出于最前线的骑兵队诱导至一个半圆范围之中。先承受攻势再转为包围的战术应源自前线指挥官的号令,判断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再这样下去,国王军很快会取得第一回合的交战胜利。只不过亲王派这边并不是毫无道理地让骑兵队先行冲锋陷阵。 「要渐渐加强力道了喔,我看你们如何抵挡。」 两军短兵相接处再稍微后的地方,国王军骑士们的头顶降下大量魔术。毕竟只让优于突击战的骑兵队带头冲锋实在太过浪费了,亲王派这头当然也安排了能将两军祭出的第一波攻势打成平手的后援。这就是杜托耶海姆第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则须待稍后发挥。 此时,两军的最前线终于正面交锋。 战争这才要开始。丝梅拉与杜托耶海姆的智谋较劲随之开局。 目睹不出预想的激烈交战光景,杜托耶海姆紧握手里的杖。 「开始了。」 「是的,老爷。」 杜托耶海姆晓得站在他斜后方的能干管家正恭敬地鞠躬。并非能察知管家的动作,单纯藉由长年来往的经验,他很清楚奥鲁多肯定会这么做。 「这场战争……将改变这个国家,以及整个世界的未来。」 「是的,老爷。」 杜托耶海姆牵起嘴角,笑得惬意。 「虽然我可能会受到后世的史学家嘲笑。」 「没错。」 「可能会被讥为傻子。」 「没错。」 极其不敬的回答却让杜托耶海姆满意地豪爽大笑。 「就是如此。我将以史上最愚蠢的公爵之姿,传颂至后世。」 「老爷想得一点都没错。」 「但……这就是我要的。」 「是。」 「我从不期望有谁来理解。」 「老爷。」 「怎么样?」 至此才回过头的杜托耶海姆,看到的是奥鲁多依旧对主公充满敬意的模样。 「奥鲁多不才,只求陪伴老爷至沧海桑田、天涯海角,直到老爷满意为止。」 「……你也笨得可以了。」 「多谢老爷美言。」 被奥鲁多有些刻意的嘲弄所挖苦,这却反而让杜托耶海姆笑得更加愉悦。 ◇◆◇◆◇◆◇◆ 「不愧是公爵。果然没那么好欺负。」 战况持续对峙。开战后约过二十分钟。当对方出了一招就反将一军回去,反之亦然。彷佛只有两个人参加的鬼抓人游戏,不断轮回形成胶著战况。 无论从统率、指挥与状况判断等能力方面,丝梅拉均有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然而敌方的表现却也不见逊色。 不仅丝梅拉给自己如此评价,更是旁观者眼里的客观事实。 不论在哪一段历史中,丝梅拉都能排进有史以来前十大名将。不可讳言,不可能所有历史学家与军事研究家都给她同样超越常理的评价,自然免不了些许的批判,但却无人对丝梅拉被誉为名将一事表达异议。 二流者不被搭理,一流者饱受赞赏,超一流者则反而会受到批判。 根据这个理论,丝梅拉毋庸置疑归属于超一流。 如今杜托耶海姆与各方面能力如此超群的丝梅拉交手依旧打得难分高下,不得不赞叹棋逢敌手。 「左翼!阵形松散!谁准你们散漫了!」 丝梅拉的大声斥喝令前线指挥官发出近似哀号的声音。 严格说来,阵形尚未松散。只是丝梅拉藉由我军与敌军的动向,以及双方最近一次的攻击与防御状况来看,已经可以预见该处落后的状况。 这是丝梅拉以令人瞠目结舌的超高基准所执行的战术,但无人表达异议。 上自总司令官,下至前线指挥官、部队长乃至一介士兵,无论把丝梅拉放在哪个位置,她都能做到全国第一的水准。正因她有此实力,一切推算与指令的说服力不言而喻。 「哼、起步还算顺利。」 「确实如此。」 负责统管骑士的帕索斯目前暂且远离战场,来到丝梅拉坐镇的主帐内。 他当然不是擅离职守,而是有事特意前来向丝梅拉报告。 这一回合的作战任务仅需绊住敌军的推进。就结论而言,捣毁敌军指挥系统才是取胜的捷径,然就整体局面而言,只要不输就算赢了。 但如此消极的策略绝非丝梅拉所愿,更不会是刚烈如火的她会采取的做法。 「敌军已经凑到j跟q了吗?」 「是。根据侦察兵的回报,对方已经打出同花大顺。」 听闻帕索斯的报告,丝梅拉点点头。 「很好。我们也是时候打出手中的王牌了。」 「收到。我立刻安排。」 敌军行动相当敏捷。 相对于乐见持久战的国王军,亲王军有必要想尽办法突破现状。 接连出招,祭出波状攻击的手法全在丝梅拉的预想之内。 等著见识对方下一步将如何调兵遣将。 丝梅拉在脑中迅速切换意识,专注锐利到彷佛适才态度和缓与帕索斯谈话的根本不是她。 ◇◆◇◆◇◆◇◆ 「我该上场了。」 确认伙伴们的气息淹没在大军中没多久,战局正式开启。 眼下也到了太一执行任务的时辰。 亲王军的主阵营设在何处?那儿便是太一的任务地点。 「从这边看不太清楚呢。」 太一的视力藉魔力强化而大幅提升,可惜目标地点坐落在大军后方,视野内的障碍物过多。 这个问题能怎么解决? 还是用飞的最方便。 借助艾莉的力量,太一一跃上天。 「嗯。果然视野宽阔,瞭望无碍。」 准确数字不敢肯定,起跳前预设高度约是离地两百公尺。 哪想得到自己有天能不藉任何道具飞上高空。 多想成为天上的鸟儿,不受束缚、无忧无虑地翱翔。 过去也不是完全没有过这种念头。 只是实际真如鸟儿般飞上高空之后,说来奢侈,很快便把翱翔高空视为理所当然,感动程度亦愈显微弱。 「人真是现实啊……喔!找到啦。」 亲王派军势的最后方存在三个有如帐篷般的穹顶状建筑。 第一眼看过去,不觉得有哪一座特别豪华。 不过大小仍有所区别。中间那座不仅规模较大,人员出入频率也高。 据传杜托耶海姆十分精明能干。考虑到情资交流的效率需求,他很有可能就待在中间。 太一思考至此。 「就算他不在那里也没差,反正全扫光就好了嘛。」 第一时间习惯性以现代基准考量,差点忘了这个世界不存在无线通讯技术。 所 得的情报需要仰赖传令兵、传令鸽或者其他可替代手段始可形成联系网。换作在地球,借助无线电或卫星通讯即可于剎那间转达情资。未达窃听无线通讯违法标准的灰色地带,更是以许多普通百姓无法想像的高技术展开激烈的情报战。 一时以无线通讯技术存在的前提考量,实情是就算逐一捣毁三座帐篷,太一执行的速度依然无人能阻挡。 首先以最有可能为主帐的中央帐篷为目标。 「嘿咻。」 就当事人的观感可谓相当轻巧。 只是对当事人以外的人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随著落地的重击,沙尘漫天飞舞。肆无忌惮地大动作著地。 「什么状况!?」 「所、所有人注意!备战!」 太一悠哉地体会周遭士兵手足无措的慌乱气氛,一边想著「真辛苦呢」。 不仅是当事人更是造成混乱的元凶,不过此乃太一存心的。 就是为了尽量扩大混乱情况。这个区域是亲王军的主阵营,不必造成实际的破坏,单是暂时麻痹此处的机能,对敌军造成的损失已经不算小。 总算等到烟尘散去,视野转为清晰之后,映入太一眼帘的是被骑士装扮的士兵们以三百六十度团团包围住的自己。 看到这副光景后太一笑得更灿烂了,朝相对较大的那座穹顶方向缓缓踏出一步。 把指著自己的无数剑刃与长枪视若无睹的态度,让阅历丰富的骑士们都忍不住感到疑惑。 最终与架著武器的骑士正面对峙。 是将武器往站立不动的太一身上稍微一推就能刺中目标的近距离。 但却无人出手攻击。 或许该说没办法攻击。 因为他们早都听说过太一这号人物。 已经明白眼前的目标不属于常理。 太一用食指与中指夹住逼在眼前的刀锋,轻轻一转并从敌人手里夺下。举止相当缓慢却不容抵抗。 「杜托耶海姆在里面吗?啊,不用回答没关系。我自己确认。」 用手指把剑当笔一样转著玩的太一踏出一步。 「还不懂吗?借过。」 骑士们文风不动,也不敢动。 职责所在,不可能放任太一恣意行动。 「可、可恶!!」 其中一人从太一斜后方扑来并持剑挥砍。 太一灵活转身,架剑抵挡攻势的同时扭过上身,随后一把长枪以极近距离刺了过来。 骑士们展开就算伤到自己人也在所不惜的攻势,充满为阻挡太一不计后果的气魄。 如此下去势必形成混战。 太一可没有闲时间一一应付如此为数众多的敌人。 「……让开!!」 太一以自己为中心,制造出扫荡外围的风。 破坏力远超越正常自然现象的剧烈旋风。 首先有一股往周遭释放扩散的剧烈魔力。 紧接著发生一阵爆炸。 不让骑士们有机会站稳脚步,立刻弹飞他们。太一与骑士们之间出现了十公尺的距离。 众人全以不可置信的表情凝视太一。 方才释放的魔力已超越宫廷魔术师的程度,更掌握了仅将骑士们弹飞的分寸、没有多大的杀伤力。骑士们遭弹飞的相对距离也不值得一提。然而… 终究是无法抵抗。 就算想抵抗也无能为力。 尽管是一股威猛无比的能量,却只用来让骑士们在毫无招架能力的情况下被弹飞。 倘使太一有意伤害他们,早就已经造成最坏的结果。 究竟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究竟还有谁能阻挡他? 自始至终辗压众生的太一,骑士们围成的人墙已经被一分为二。 其后再也无人上前包围,太一顺利到达帐篷前方。 刚步入老年的管家仪态严谨地站在帐篷前方。 ◇◆◇◆◇◆◇◆ 战争是一种随时可能致人于死地的非日常状态,至少在凛以往生活在日本社会的观念如此。 坐拥国际尖端科学技术,位居世界先进国前段的日本。生活自由且不虞匮乏,若与意外、重病甚至倒楣卷入社会事件无缘,寿终正寝乃是常态的和平社会。 相较于首都东京,太一与凛居住的城镇自然偏僻了些,日子还算舒适。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明白自己在故乡的生活多么丰饶富足。 前往远处的效率最高的交通方式是马车、渡海只能利用船只。虽有魔术的概念却尚未建构在空中移动的技术,耗费大量时间在移动。 医疗方面的差异更是显著。有能力站在医疗领域的前线使出有效魔术的魔术师供不应求。医疗更是不能打折的技术,成本高得吓人。 取而代之普及的是藉助于魔法药剂的治疗。虽在降低疾病致死率方面产生显著效果,就医所要支付的费用依然昂贵。 一旦爆发瘟疫,死亡人数往往以万为单位飙升。 就这个角度来看,日本的生活确实惬意。 从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看来,先进国家日本的居民可谓十分安逸。倘使太一与凛在两手空空,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状态下闯进这个世界,恐怕早就没命了。 况且这份能力更强大到无从置喙。 所以才能如眼下这般,把战场当公园一般悠哉漫步。 稍早随兴与敌方骑士玩了两三下,确定无危险性而采取如此态度。 对凛而言不过像在跟小孩子打闹。 还没有人尝试攻击凛。 满怀离谱的自信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上漫步,实际发动攻击的骑士又在剎那间便告昏迷。目睹此等场面,任谁都能明白凛不是个好惹的敌人。 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战争取决于动员数、需要综观大局、后勤才是关键的各式论调反而显得愚蠢。 用超越常轨的力量,不耍心机、正面交锋并一举击溃防守。目睹此景者无一不丧失抵抗的意志。 束手无策。 亲王派手下的骑士们怎么也猜不到敌军竟会派出这等人物来对付只能在地上走的普通人。 凛终究停住了脚步。 「这儿就差不多了吧。」 语毕,凛环顾四周。 「在场的各位,你们知道海浪退去的力道其实很强吗?」 凛如是说著并让手里的杖缓缓站直。 既然提到海浪,预期会是水魔术。现场没人能猜到眼前这位把亮丽黑发扎成马尾的美丽少女究竟打算使出什么招式。 凛用右手手心对著敌方骑士众。 『解放咏唱。潮汐翻腾。』 咻乓的巨响,约达成人膝盖高度的浪潮袭向在场骑士。没有刻意朝全方位释放攻击,不过被波浪打中的几十名敌兵均无法站稳脚步。 「只是海浪而已!强化后站定就不用怕!稳住阵线!」 担任队长的男子大吼道。 正常人都会觉得连膝盖都没淹过的海浪何必大惊小怪。只不过眼前的波浪并非自然产生的现象而是凛所施放的魔术,浪头拍打与拉扯的劲道远超乎想像。 眼见骑士们面目狰狞地死命想撑住,凛噗哧一笑。 「我强调的是『海浪退去』的力道唷?」 浪潮的前进方向随后反转。受力方向改变,应对的姿势与施力方法自然也不同。拍打的力道无预警反转为拉扯,不少人就此失足被拉倒。 「接著下一招。」 凛这次换用左手朝前。 『解放咏唱。震动波。』 空气开始炸裂。已经倒坐在地还来不及撑起身子的人们又因此滚得老远,勉强撑住、没被海浪拉倒的人们也已是强弩之末,跟著被震飞。 原本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网,其中一角空出一个大洞。 欲达此等成果且不让任何人受重伤,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办得到的。 根据凛的实力,假使她有意攻击,恐怕会造成不少伤亡。由此可见凛在执行战术的同时依然刻意避免伤害敌兵。有那个意愿的话,例如遭受第一波『潮汐翻腾』攻击而失去平衡的众多士兵,凛随时能取他们性命。 拿捏过分寸出招仍有如此惊人的成果。 一般情况而言,在场士兵们八成顿失战意。 纵然如此,依旧未见有人退却。 宛如奇迹般的现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亦可谓必然的结果。 因为凛明显忌讳杀生。虽有必要时将不得已伤人的心理准备,仍不肯定夺取性命之行为。 既知没有性命危险,自然找不到理由撤退。只是今后还得经历多次嘲弄般的攻击,恐怕自尊心严重受创。 如此想来,如何不受挑衅,冷静维持住阵线将成亲王军的重要目标。务必谨慎行事,避免让她脱离部队的箝制。 确实是有些没面子的策略,但只要缠住少女并任由她耍弄,还是能在某种限度限制她行动。假使有此非比寻常的魔术师在战场上恣意妄为,恐怕得面临亲王派全军被打得分崩离析的结局。 输了打斗无妨,赢了战争即可。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一直待在这边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 凛定睛观察周遭。 敌军依然以一定程度的距离包围著自己。凛不觉得棘手,反而认为现况牵制住不少数量的士兵,如此效益还算令人满意。 凛使出的一连串攻击,说实话很难称为攻击。 单纯牵制敌军的效果是有,然而凛的任务内容并非如此。她心底依然挂念著尚未完成的使命。 据闻敌方阵营当中有个骑士与宫廷魔术师难以对付的敌手,这才正面闯进敌军阵线。然而深入至此仍未遇上目标。 难不成目标待在别处? 或者目标在遭遇凛之前变更了行军方向? 凛认真思索著。 假使凛不能在此堵到目标,事后恐将造成国王军不小的牺牲。 凛受命必须在目标造成损害前,阻止对方的行动。 如此一来该怎么办? 「只好亲手把人揪出来了。」 凛缓缓把右手往前伸。 骑士们见此动作而加强戒备,凛不屑一顾。 凛的目标不在那票人身上。 有样学样。凛决定试试之前太一施展过,以魔力来威吓敌人的方法。 以自己的躯体为核心,聚集并紧缩魔力。 凝聚至超越极限的程度。 能力远远超越普通骑士与宫廷魔术师的凛,因平时总有太一保护著而无须出手,但眼下凛所产生的气魄亦是非同小可。 从周遭士兵们大受震撼的反应可见一斑。 「……找到了。」 同理可证,不受此等威吓影响,凌驾于一般标准的高强能力,并且未做骑士或宫廷魔术师打扮的人,就是凛要找的目标。 不消多少力气,目标踪迹毕露。 「真没想到你能弄出这么强大的气场。不小心就使力对抗了。早该假装人家很怕才对。」 一道女性的声音传入耳里。 女性身上穿著以野兽毛皮制成的全套装甲,单手扛著尚在滴著鲜红液体的战斧。 脸上有一道从左耳一路画到右耳的红漆,不细看还以为是某种花纹。从某个角度而言,五官还算惹人喜爱,举止则背道而驰。 身高略矮于凛的女性态度悠哉地单手举起战斧并使出一记横扫,藉此彰显其怪力。 那把战斧早已尝过某人的血。绝不能任她继续恣意妄为,导致更多性命的牺牲。 只不过,在凛眼里,那女性…… 凛很快甩开浮现于大脑一隅的负面情感。 往前踏出一步深呼吸,接著高声宣战。 「我来当你的对手。」 听闻凛的宣言,女性大方松了口气并笑答。 「呵嘻嘻,这样好吗?你跟人家打,退几百步看还是不适合吧。」 「我看得出来。总不可能天天都遇到擅长应付的对手。」 确实如此。不愧是a级冒险者。根据自己的战斗风格,对擅长应付的类型有相当程度的理解。 即便有此认知,亦无一丝怯懦之情。 凛的话语透露出对『某方面』有所理解的讯息则进一步引发女人的笑意。 「你挺有意思的嘛。年纪轻轻却这么有胆识。人家自动报上名号,以示对你那等气度的敬意。」 女性以将战斧平举,前端指著凛。 「人家叫做苏索拉。就像你看到的,是个重装战士。冒险者等级a。主要从事佣兵或保镳工作。」 「泄漏这么多个资,你不担心吗?」 「你这话真没道理,冒险者不是越出名越好吗?」 「好像也是喔。」 在日本众人斤斤计较的个资保护观念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八竿子打不著。名气越大,委托越多,荷包满满。转念一想,这才是理所当然的情况。 「我的名字是凛。魔术师。冒险者等级c。」 既然对方报上姓名,凛也同样报上自己的名号。只见苏索拉瞠目结舌。 「真是太夸张了,都可以施展那么多厉害魔术了呢。」 言下之意,代表以凛的能力应该可以获得更高的等级评价才是。单就能力评价,自认不会只有c,但凛并不在意这些因而不觉遗憾。 「总是会有这种事嘛。」 「不对喔,人家觉得你是例外中的例外。」 「是喔。」 一丁点也不像随时可能开打的闲聊氛围于此无预警被截断。 「来打吧。」 「……」 苏索拉摆出将战斧扛在肩上、侧著身子迎战的架式。 凛也拿起左手里的秘银法杖摆出架式,右手也一并紧握。 说实话还是感到恐惧。 被那把沾满血的战斧当作目标,稍有分心就会禁不住脚软。 但凛绝不能临阵脱逃。 想起昨晚未遂的暗杀行动。太一得知凛的性命受到威胁,霎时理智断线。与太一认识那么久的凛,这是第二次见到他如此失控。就各种角度而言,太一基本上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凛很久没有见到他失去自我、无法抑制冲动的模样。足见此事对他有多重要。 太一为了凛而失控的事实多少让人感到开心,同时也感到震惊。得知自己在太一心中份量如此,理当乐于接受。 凛同时明白太一很有可能为了她而不惜弄脏自己的手。 甘愿为凛背负罪恶的意念著实令人感动,但也不愿让太一独自扛起这样的重担。 不介意受到太一的保护,不代表甘愿永远当个弱女子。 凛希望能与太一维持对等的关系。期待自己成为一个拥有坚定自我的女性。 为此,不可永远躲在太一背后。 幸亏凛还拥有高人蕾米亚都敢挂保证的魔术实力。 虽对自己的能力不抱太大信心,至少愿意相信蕾米亚的评价。 「没事的。我能赢。」 凛低声喃喃自语,没有让苏索拉听见。 重装战士跟魔术师的对战,最 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凛很快将绝大部分的思绪放在与苏索拉的决战上。 ◇◆◇◆◇◆◇◆ 缪菈心平气和地一步步引导敌人落入自己的陷阱。 短兵相接的同时精准判断敌人的视野的可见范围,并在自己的左后上方生出火球。 敌方骑士因注意力被火球拉走,同时在反方向产生些微的死角。 接著缪菈将对方左脚附近形成死角的地面转化为沙子。趁著骑士脚下不稳,身体随之倾斜的同时,用剑重击铠甲。充满力道的巨响之后,目标应声倒地。缪菈长年惯用的剑相当坚固,就算直接敲击金属铠甲也不用担心磨损。不用剑刃攻击则是因为刃部太过锐利,缪菈不想把对方连人带铠甲砍成两半。 稍早制造的火球对刚刚被打倒的这位骑士之作用仅限声东击西。实际上是为了从后方前来支援的另一位骑士而准备。缪菈刻意将『火球术』设定在常人足以应对的速度与威力,朝第二位骑士施放。 来者用盾牌弹开火球。毫不打算确认往后方高飞之火球落点的缪菈,抢先钻入骑士跟前。 「啧!混帐……」 「慢吞吞。」 缪菈只靠著膝盖的弹跳力跳到骑士后面,以慢一拍的形式闪过对方预期缪菈会正面攻击而采取的反击。在制住背后破绽的同时转身使力敲击骑士的后脑勺。刻意避开延髓则同样为了避免取人性命。确认目标倒地,即刻站稳脚步,转而观察周遭敌军。 缪菈仅以视线便成功牵制住眼前一票敌人。缪菈感觉得出来她那锐利而冷峻的视线甚至让其中几人当场失去战意。 一旦上了战场,缪菈从不犹豫要不要杀人。只不过这次上头吩咐尽力降低死亡人数,满足客户指定的条件也是冒险者的本分。 但是缪菈甘愿照办的理由不只这一个。其实也不想让某位少年见到自己身上染满敌人鲜血的模样。难以解释与面对内心复杂的情绪,只好用「委托内容就是如此」的名义说服自己。 缪菈不介意在可实现的范围内尽量贯彻不杀害敌人的做法。 剑术在不知不觉间有了长足进步,除了因此提升了不少自信,缪菈也开始向自己的师父看齐。 (插图) 坐镇现场便能酝酿出压制周遭的气场,甚至能藉此封锁敌人攻势的师父。 思及此,缪菈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那两名替她施加了魔力活性化效果的上级魔术师。 就缪菈所知,这是师父继阿兹拜亚防卫战后第一次全力以赴。也是第一次在与人类对打时用上这样的状态。 假使不计入太一那个例外中的例外,举凡人类、精灵、矮人,算上所有人型种族,蕾米亚的实力肯定还是首屈一指。 缪菈就近见证过蕾米亚与魔物的战斗情况,因此有相当程度的认知。这样的师父对上实力坚强的人类,又会怎么做呢? 缪菈对蕾米亚即将展开的战斗方式非常感兴趣。基于后学的立场,希望有机会就近见习乃是人之常情。 遗憾的是缪菈不能丢下手边的任务。只要自己在此周旋,国王军就能在这一区占有优势。倘使缪菈离开此地,不难想见亲王军将即刻反攻。她十分明白不该照自己的意志而任性妄为。 再者,还有另一个原因让缪菈绝对不愿放弃此地。 「久违啦。」 一道混在众多士兵之间却仍无法彻底隐藏的气息。 没有指名的一声招呼让那道气息的主人一时诧异。 「早就露馅了,不如尽快现身吧。」 缪菈身体依旧面向蕾米亚所在的方位,意识却集中在亲王军部队当中的某个点上。 方才一度产生动摇的气息已经转为平静,看来是没打算现身。 那也无妨。就随便我骂啰。 「原来不只性格低劣,还没胆面对现实喔。叛徒米格尔。」 「叛徒?讲话小心一点喔。况且我誓言报效的对象仅限于杜托耶海姆公爵一个人。就算国王陛下也收买不了我的忠诚。」 「真敢讲。公爵一被流放,你马上就背叛他了。」 「话不能这样说。」 一名骑士随著铿锵的金属摩擦声走上前来。 果然不假。 那道气息,还有体态都让缪菈不陌生。 「你有什么好反驳的?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随你怎么说,更重要的是……」 米格尔拔出挂在腰上的剑,看来有意打一场。或许他原本计画从缪菈背后偷袭。既然无法照计画实行,就只能正面交手了。 「真亏你能找出我来。」 缪菈爽朗地笑著。 「你那卑劣的气息,体会过一次就忘不了啦。」 不留情地批判。 就缪菈而言,等了好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绝对要大骂特骂一番。倘使米格尔大为光火,表示他就那么一点程度。话说回来,缪菈从没期待过米格尔这么简单就被激怒。 「能让你这样的好女人放在心里,甚感光荣。不用谦虚,做为发泄用的人偶,你还算蛮有魅力的啦。」 「很遗憾,这辈子只遇过一个值得奉献纯情的对象。像你这么人渣的真的真的真的是比不上。」 「是喔是喔是喔。等你打输我这个人渣,就只能乖乖让我砍掉双手双脚,玩到你变成一条臭抹布啰。」 乍听骯脏下流的嘴上较劲其实是在试探彼此的破绽。一旦显露出一丝的愤恨情绪,立刻就会转化为任人攻击的弱点。 动嘴抬杠的同时更专注心神,仔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内心先产生动摇的一方注定落败。乍看不过是互相批判,有时候也会成为未战先决的诱因。一言一语之间均不可掉以轻心。 「呵呵,有本事就来啊。叛徒。」 缪菈压低身子,摆出斜著架剑的架式。紧盯著剑刃后面的米格尔身影。 「谁怕谁啊,臭丫头。」 双手持剑的米格尔摆出用剑尖指著地面的架式。 缪菈摆出攻守倶佳的态势,米格尔的动作则源自王国剑术的其中一种套路。 铿── 紧绷气氛蔓延。 宛如空气被划过的锐利风切声。 相距不过数公尺的两人一同散发出慑人的霸气。 「看我把你大卸八块!」 魔力开始剧烈却绵密地聚集。是强化魔术。 缪菈直觉感受到其技巧相当熟练。虽然米格尔当了叛徒,堪任直属皇室之职位所需的实力不假。 「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这等程度做为对手反而正中缪菈的下怀。这是因为普通的骑士遇到缪菈跟本无力招架,而缪菈也很好奇米格尔究竟有多少实力。 土属性强化魔术流窜全身。亲眼目睹这精准俐落得几乎完美无缺的强化术式,附近的士兵彻底理解到缪菈到刚刚为止放水得有多严重。 双方视线相交,迸出火光。缪菈与米格尔眼中除了自己的敌手,再无其他。 ◇◆◇◆◇◆◇◆ 凛、缪菈、蕾米亚等人被赋予两道使命。 其一是以游击方式支援全军。进军路线早就固定,不需要刻意寻找战力薄弱的地方。 凛、缪菈与与蕾米亚分别行动,各自从不同的位置进攻。 如果只是支援,著眼于趋于劣势的地方不是恰恰好吗?听闻凛以一般人概念提出的疑问,帕索斯表示否定。 关键在于第二道使命。 根据情报所示,亲王军似乎将在这场战役祭出王牌,而且据说是普通士兵难以对付、相当难缠的对 手。假使帕索斯或贝拉出面或许最有把握压制住,但是两人基于指挥部队的职责所在,无法离开各自的岗位。 因此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国王派手里应变范围最广的强力手牌,也就是凛等人的头上。于此情况下,最重要的便是临机应变的能力。需要逆向搜索以求牵制敌方王牌,最终将其压制。这就是丝梅拉透过帕索斯转达的命令。 包含蕾米亚在内,所有人均无异议。 一行人本来就不是屈就于大部队之内的料,给予自由发挥的空间反而更有效益。 三人从坐镇后方监控前线的总司令部出发,凛从面对敌军偏右方前进,缪菈负责左路,蕾米亚则直冲中路。 三人沿路撂倒敌方士兵,维持稳定速度深入阵形的表现让敌军的动向逐渐集中。 可以想见敌方前线指挥官将面临高难度的应变考验。眼前的三名刺客可不是用平时对付普通骑士的办法就能有所影响的对手。但也不能反向操作,消耗整个部队的军力集中攻击一个点。谁都清楚干练的国王军不可能放过任何可趁之机。 耳里只听见靴子后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蕾米亚的周围一片寂静。 连魔杖都还没出场。只是像在夸耀自身优美体态般,仪态良好地走著台步。 「搞啥啊,原来大家都认得我喔。」 蕾米亚从附近随便选了一个骑士做为目标,毫无戒心地靠近。 稍微晃动手里长剑就能划伤那片细嫩肌肤的极近距离,但是受到青睐的骑士一动也不动。实在不怪他,连周围的其他人也没资格责备,因为他们也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小鬼。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落。」 「落什么?」 「落叶魔术师……蕾米亚……桑塔克鲁……」 蕾米亚满足地眯眼笑答。 「正确答案。今后请多多指教啰?」 纤细的指尖轻轻一挑青年从头盔外露的下巴。确认青年的冷汗已经从额头流到脸颊,蕾米亚才收回指头。 「那就给你个奖励吧,别忘了用心感受。」 语毕,她便张开手心贴到青年的肚皮上。 周遭响起爆裂声,青年应声飞远。下一秒,只见他在落地点压著腹部,一边呻吟一边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乾二净。 不过是凝聚空气并撞向目标的简单魔术。 由于术式相当单纯,可以高速发动,是风系魔术师普遍用做主力的一种攻击魔术。 正常情况下,这道魔术不具有在单次释放即可让目标失去战斗力的威力,纯粹因为今天的施术者不同凡响。就蕾米亚的情况而言,还是已经适度分散威力后才使出这招呢。 不顾被自己打飞的青年,蕾米亚的视线投射在面前的敌军小队。 「怎么了?不是万中选一的骑士吗?这么简单的束缚,还不赶快解除?」 这票人中的是广范围牵制魔术『梅杜莎的拥抱』。 选取复数对象,降低目标体感温度的魔术。有一说认为人类在偏低体温下的行动较为迟缓,但严格说来没有道理,纯粹是感觉上的问题。 这是懂得操纵水属性的上级魔术师均可施展的一种魔术。 一般而言,对魔术效果的期待仅止于降低目标的活动力。透过蕾米亚的手,效果自然更强。但终究无法彻底限制住行动。 关键在于蕾米亚施展『梅杜莎的拥抱』期间散发出的强大压力,她光是站在原地就能牵制敌方行动的理由也是如此。 所谓的骑士,能力与一般的冒险者不在同一个等级。正因如此才更显得戒慎恐惧。他们更能体会蕾米亚超越常轨的程度。 「也罢。你们这么没干劲的话,我就自己逛过去啰。」 其实不是没有干劲,而是根本拿不出干劲。当然蕾米亚自己也很清楚,只是故意这么说。 挥舞魔杖,蕾米亚开始咏唱。目的在于实验普通人承受不住的强风有没有办法一举扫荡骑士团。骑士的实力不同于普通百姓,只是眼下受到『梅杜莎的拥抱』牵制,能力严重受限。 抵挡不住而被强风吹倒者,用电击魔术加以麻痹就能轻松解决。蕾米亚是这么打算的。施展范围大概会比上次狭窄一点,不过推估仍可一举麻痹二十至三十人。 此时,蕾米亚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力奔流。是大多数冒险者难以比拟的猛烈强度。 蕾米亚几乎是下意识地分配力道施加魔法防御,同时谨慎完成施展到一半的魔术。 而她所释放的魔术…… 却在半途凭空消散。 「……喔喔。」 蕾米亚盯著自己被冻结的右手。 凝神感受还留在自己身上的魔力,准确地分析出是在锁定魔术释放的前一秒被加以拦截。 牵制住蕾米亚右手的冰并非源自单纯的『冻结术』。应是以中断魔术施放之阻碍魔术为主而构筑的术式。 藉由咏唱对应咒语以借助精灵之力产生效果乃是魔术的基础构造。 当施术者开始咏唱欲施展之魔术的对应咒语,附近的精灵自会现身。顺利获得精灵的允许,施术者就能以自身魔力的消耗换取魔术发动。 例如『火球术』就会由附近的某位火之精灵提供助力。再者如俗称镰鼬的『旋风斩』(注:日本传说中的一种妖怪,总是以旋风的状态现身),则是由风之精灵现身回应召唤。似乎只要付出相对应的魔力,没有精灵会拒绝帮助。满足相应的魔力与咒语咏唱就能确实发动魔术。 同时,也同样存在阻碍所有魔术的反制魔术。 蕾米亚对这方面也颇有心得,但不是大多数人都能学会。 火、水、土、风四种属性均能发动反制魔术,只是其难度之高,连蕾米亚也不得不另眼相看。道理非常简单,阻碍方必须具备远大于对手用在该魔术的魔力量以及魔力强度始得顺利拦截。 倘使对手实力本在自己之下,当然可以顺利发动,但同时也没有多大意义。面对能力劣于自己的对手,直接正面攻击反而更快更确实。没必要费心阻碍对手施术。 与自己能力相近或者能力相当的对手交战的状况才是最适合施展阻碍魔术的场合。面对实力高下不明的对手才需要仰赖阻碍魔术来提高自己获胜的机率。于此情况下,施展难度自然随之提高。既然实力相近乃至不相上下,表示可控的魔力量以及魔力强度亦相去不远。 首先必须准确分析并预测对手将以多少程度的魔力量以及魔力强度来施放下一招,否则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魔力。与实力相当的对手相对峙,总需要将自己手上所有资源最大化才有机会取胜。也就是说不能有一点闪失。于此前提之下,魔力的浪费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该避免的损失。 就蕾米亚的习惯,即便对手实力相近,非必要时刻不考虑使用阻碍魔术。而是加倍专注于抵挡对手释放的魔术,藉此分析对方的攻击模式并精准应对,这才是更有效率的办法。 总而言之,眼前的敌人是个胆敢对有『落叶魔术师』之称的蕾米亚施放阻碍魔术,甚至还顺利达成目的的强者。 「别躲著,出来。」 蕾米亚用鼻子哼笑,面向某群人。 一名男子随著溪流潺潺声般的纷纷细语,从人群之中走上前。 是个以蓝色长袍包裹全身的人物。兜帽之下的下半脸蓄著胡子,让蕾米亚可以判断来者为男性。 「你就是落叶魔术师?」 「竟然施展了阻碍魔术,还真有看头啊。」 低沉而嘶哑的声调传入蕾米亚耳里。刻意采取偏离提问的内容间接给予肯定的回答 。 「吾名密斯托佛斯。即将取你性命之人。记清楚了。」 「很遗憾,像这种不重要的讯息,我总是听过就忘。」 「……就让你瞧瞧真正优秀的魔术师是什么样子吧。」 蕾米亚没有回应,脸上依然带著微笑。仅挑高造型优雅的眉毛示意。 「你的命我要了。」 「是喔?原来如此。承蒙您的赏识。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若有遗言,我可以代你转达。」 「自我懂事以来的八十年里,我可是用尽所有时间钻研魔术。」 蕾米亚将依然镶在冰块里的右手往前伸,周遭生起强大魔力奔流,劲道之强彷佛肉眼可见。随后魔力反向压缩,转化为一个漂浮半空的小光点。 啪锵一声,蕾米亚用冻结的手将光点握进拳头里。展现出凌驾于阻碍魔术之上的魔力强度。 紧接著构筑足以吞没一名成人的巨大水球,期间尚且持续泄出令人招架不住的猛烈压力。水球内含的水量绝不仅止于肉眼可见的容积,里面至少压缩了十倍以上的水量。一旦炸开,恐将造成难以想像的破坏。 理论上不可能未经咏唱生成,而蕾米亚却像是一瞬间就制造出这个巨大水球。在旁观战的宫廷魔术师们无一不对如此遥不可及的雄伟之力感到惊愕不已。 「那个叫做蜜丝佛陀还啥的家伙。可别省力,大方出招吧。既然胆敢跟我决斗,可别让我太失望。」 「……我会打到你说不出话来。」 「这样就对啦。」 双方泄漏出的魔力密度逐渐提高。 「快退开!」 「小心被扫到台风尾啊!」 国王军与亲王军,双阵营部队的队长发出语调近似哀号的号令,两方人马连忙远离两位高手。 ◇◆◇◆◇◆◇◆ 此时的太一正听闻一句「承蒙贵客莅临,蓬荜生辉」,话者是一位看似年龄刚步入老年的男人。 男人有何意图? 太一无法从男人的表情察觉出任何迹象。 只知道眼前的男人跟蕾米亚一样厉害。丰富的经历非太一可比拟。比武力可能有机会,要比心机,太一可是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别跟人家玩心机就行了。 采取毫无隐瞒的开放态度,彻头彻尾以直截了当的真心话对谈。 敌人难免想从太一的思绪中翻找出「可能存在的」某种念头。那么只要太一不保留任何念头,就不必担心人家试探。反正对方怎么翻找也不会有结果,自然不必多所介怀。 「杜托耶海姆公爵人呢?」 略过无谓的试探,直捣核心。 男人行礼后应答。 「老爷已在房内等候。请进。」 原本封锁住的帐篷入口已经敞开。 男人默默伫立在入口旁。 会是陷阱吗?此乃最基本的疑心。没有这点担忧的人才是脑袋有问题。 太一以魔力强化五感,做好临机应变的心理准备,却又在碰触帐篷入口帘幕之前止步。 「我不用交出武器吗?」 太一腰间插了一刀一剑,手里还拿著一把骑士团的制式长剑。 一般而言都该收走来客的武装才是。太一老实不客气地提问。 「对召唤术师而言,有无武器并没有差别,因此无须刻意没收。这是公爵的吩咐。」 「喔?无所谓,你们ok就好。」 没错。确实不需要介意,介意也没有任何作用。 对方会怎么想、怎么说,都不在太一的控制范围内。 太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如何看待事物、怎么想、作何发言乃至决定转化为怎样的行动而已。 自己采取的行动或许有机会诱使对方改变立场。假使无效,就只能逼迫对方改变,那就是得来硬的了。 说得好听,其实全是从蕾米亚那儿现学现卖而来……太一如是想著并踏进帐篷。 虽然是现学现卖的论调,太一个人也是相当信服。 但是。 那仅适用于双方处于对等立场的情况。 倘使像现在这样处于战场上的紧绷状态之下,认为有必要强迫敌对者接受自己的看法或主张应该还算合情合理。太一暗自思索。 这场战役中,杜托耶海姆乃是引发战端的一方。不清楚他基于何等主张或正义这么做,可以确定的是他愿意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运用暴力扭曲对手的主张或正义,就算得夺取他人性命亦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假使太一用自己的力量捣毁他所谓的主张或正义也没必要感到罪恶。又何必非得归纳出个道理或逻辑论调呢。 「你就是杜托耶海姆公爵?我是来逮捕你的。」 帐篷深处的圆桌旁坐著三名男子。三人均穿著高级的衣装。 太一以「适当」的礼节对著当中最具架势与威严的男人打招呼。 面对敌军将领也只算是适当的礼节,若考虑对方公爵的身分可就十分不恰当了。 杜托耶海姆眼前这位敌方士兵理所当然似地只身闯进重要干部聚集的阵营核心,没把安排在帐外担任侍卫之骑士们的妨碍看在眼里,更毫发无伤地踏进帐内。稍早感受到的魔力想必也源自于他。得知闯入者拥有那般强大的魔力,正常是该关心有否造成可怕伤亡,不过眼下感受不到任何血腥味,表示他没有让骑士们受到严重伤害。外头那么一大票人,无人流血势必源自他有心的操作。 此番作为恐怕连被誉为艾利斯廷最强单兵的丝梅拉也办不到。 太一判断为杜托耶海姆的男人显示出的存在感代言了他高了好几等的身分地位。比喻起来就类似从吉马尔身上感受到的氛围,也就是王者的风范。 假使以正常状态对峙恐怕会被其风范或霸气压制住,瞬时有此理解的太一对自己施加强化,利用压迫感对抗。 「想怎么抵抗随便你。反正不惜打伤还是打昏都一定要把你带走。要抵抗就别怪我闹大。」 太一不疾不徐地扔开手里的骑士长剑。 在空中旋转的剑描绘出银色的弧线,接著重重且深深地刺入圆桌中央。 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伤到任何人,纯粹示威作用。 一如太一所预期,另外两个男人大受惊吓。 「……哼。控制风力不让剑伤到人吗?有那么可怕的力量,还以为你喜欢玩得大一点。原来你也有细心的一面。」 会如此评价太一,八成是看过上一次能够撕裂大地之魔法的关系。 规模如此庞大的魔法势必需要付出相对的成本。常理而言是如此。 常时操控大规模的魔力,因此自然认为太一习性如此。杜托耶海姆这样的念头也不难理解。 假设以百分之一单位调整力道强弱。 能量为一百的人,可调整的最小单位就是一。而最大能量高达一万的人,以最小单位使力就有一百。 杜托耶海姆八成就是这个意思。也有道理啦,太一接著笑答。 「毕竟我的师父是『落叶魔术师』嘛。标准值超高的,很辛苦啊。不管学什么技术都被迫学到彻底呢。」 看来蕾米亚的名号确实够吓人。太一从现场气氛感受到自己发言的说服力有所提升。 不可讳言,刚才那话其实也有绕圈子表示「能熬过那么痛苦的训练,我也很强吧?」的自卖自夸意味。在蕾米亚手下经历的修行确实不轻松。 再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太一继续说。 「我只是藉此让你们理解我有在支付魔力。真正消耗魔力并使出风 魔法的其实是风之精灵,艾莉安尔。落叶魔术师也说过,想跟精灵比魔法控制能力就是不自量力到了极点。」 根本没得谈。精灵可是比人类更高次元的生物。 凡有生命者,毫无例外低于精灵的次元。就连太一曾经击退的双头魔龙也是一样。 「呵呵呵。是吗?说得也是。对象是精灵的话就没得比了。」 「我也是这样想啊。不过如果你只想讲废话,那我就算要用拖的也要把你带走啰。」 语毕,太一往前踏出一步。 听来颇为粗暴的宣言,但就现况而言,理亏的是杜托耶海姆公爵这方。 眼下双方处于战时。若不愿就范就该抵抗,甚至毫不留情歼灭深入自方阵营的敌兵才合道理。 既然一样都没做到,自然无从抱怨。 太一没准备武器,态度凛然地缓缓逼进杜托耶海姆落坐的圆桌边。另外两个男人早在太一移动到半途时便吓得摔落椅子,并维持瘫坐在地的姿势往后退。太一仅仅瞥了他们一眼,随后继续盯著杜托耶海姆。 假使那两人也是高阶贵族,能一并捉拿自然最好。不过优先压制住杜托耶海姆才是上策。 事物总有优先顺序。擅自调动顺序或者好大喜功很容易导致任务失败。太一努力压抑不禁分心的冲动。 「哼,如果我说其实很想跟你谈谈,你会愿意作陪吗?」 威严果然不同凡响。即便太一逼到跟前,仍感受不到他一丝慌张或动摇的情绪。声调亦未显露出焦虑。 时间有限。杜托耶海姆此话究竟有何意图?太一还是选择一问。 「不可能无条件听你说啦。不如先捉起来,等回到我方阵营之后再谈如何?」 「这样啊。不能给个方便,现在先谈谈吗?」 太一微微挑眉。 「……我没义务给你方便啊。非得在这里谈的理由呢?说来让我考虑看看。」 杜托耶海姆点头示意后开始说明。 「怕在国王军阵营里面没机会与你单独谈。势必免不了有旁人在场,即便他们不插嘴也一样碍事。那样就违背我意,我希望在无他人干扰的地方与你一对一谈话。」 「有差吗?我把其他人都支开就行啦。反正不用担心我会有生命危险,其他人应该会照办。」 「或许吧。倘使真如你所言倒是无妨。同时也有可能还来不及找你谈话,我就被送进牢房。你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情况完全不会发生。不是吗?」 杜托耶海姆的说词相当有说服力。确实可能演变成那样。只不过即便如他所预料,仅须提出要求,国王派理当会看在太一的面子上应允两人会面一段时间。太一认为这是可以预期的结果。 只不过。 太一还是盘算著实现杜托耶海姆的要求。 见他好说歹说至此,或许真有必须在这个场合表达的意见。 太一将空出来的椅子移到杜托耶海姆对面,一屁股坐下。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听你说,但有条件。」 「是吗。多亏你如此明理。」 太一悠哉地往前伸出手掌,手心向上。 「有谁身上带著怀表吗?」 说的同时,先看了杜托耶海姆一眼,接著又瞥向奥鲁多示意。 见奥鲁多将手伸进怀中,杜托耶海姆以手势阻止,接著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金色的怀表,扔到太一的手心里。 从主体至炼条均由黄金打造而成,未有复杂纹饰,但依然可见其精细做工与优雅品味。掀开上盖一看,表盘同样省去豪华雕饰,呈现简洁的风格。只在固定时针与分针尾端的表盘中心处镶有一颗红宝石。 普通百姓一般仰赖每天固定敲响数次的钟声来掌握时间。诸如贵族这样的有钱人才有能力利用时钟确认时刻。不过怀表也仅限贵族当中的一小撮人士才有资格拥有,在这个世界乃是相当昂贵的物品。 就连伯爵等级都难以弄到手的高级品,不过在太一眼中并不算稀罕。可以明白材质昂贵,但时钟只是时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哼,挺高级的嘛。」 「制作那个表的工匠性格简朴。我另外还有几个更高级的。我没有要求,人家就自动送给我。」 「比这还豪华岂不是太多余了?我个人比较欣赏这种的。」 揪著炼条,甩动怀表几下。视线焦点从怀表移向杜托耶海姆时,才发现他笑得颇愉快。 「呵呵呵。原来你也这么想,那我们算是志同道合。因为这样,所以后来人家送的那些我没有用,都珍藏起来了。」 珍藏的遣词感觉带有些许挖苦的意味,太一不禁苦笑。 「我懂你的心情。好吧,现在恰好刚过十一点。」 怀表的分针落在十二与一的数字之间。 太一让表盘转向杜托耶海姆。 「这个长针走到三的地方就结束谈话。我可没打算让你白白浪费时间。怀表由我带著,负责计时。愿意接受这个条件的话,我就跟你谈。」 太一主动让步,虽然只有一点点。现下不是可以计较对等条件的场合。杜托耶海姆也没有立场争论。 现在开始约十分钟出头。 这就是太一愿意提供的时间。 「可以,那就边用茶边聊吧。奥鲁多。」 「就快准备好了。」 「真有你的。」 他哪来的时间准备?难道是太一踏进帐篷前就开始准备了? 无论管家或者女仆,办事牢靠的随侍人员总是能完美达成职务内容,而且还让人搞不懂他们什么时候处理好的。实在是不可小看的一群人。 「……泡茶的时间也会算进去喔。」 说好多少时间就是多少时间。 意外的是杜托耶海姆认同似地点头。 「无妨。十分钟已经足够。你也喝吗?」 「……来一杯吧。」 就算偷偷下毒,太一也能利用强化能力抵挡,抢在毒性蔓延全身之前服下解毒药。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不过这也是在蕾米亚监督下,反覆进行强化体内系统、服毒、解毒等步骤之训练而来的心得。不可讳言地,起初也曾怨恨过蕾米亚竟然狠心要他服毒。但实际面对过类似现在这种可能遭受毒害的场合,内心就只剩下感谢。想到蕾米亚连此等场面都预想过,不得不为师父先见之明的神预测而感到背脊发凉。 此外,透过方才几句往来,太一相信杜托耶海姆不会事到如今还用下毒这种手段来对付他。说不出有力的论点,但太一心底莫名有此确信。 怀表的长针指向数字一之时,奥鲁多完成了备茶的工作。 杜托耶海姆啜了一口冒著热气的红茶。 太一面前也放著红茶。执起茶杯喝了一口,甘醇香气在口中扩散。 「……好喝。」 这是真心话。相比太一在王城内喝到的味道,奥鲁多所泡的茶并不逊色。 「承蒙您不嫌弃。」 奥鲁多态度诚恳地行礼回应太一的称赞。 「接著进入正题吧。也没多少时间。」 如是说著的杜托耶海姆放下茶杯。 「话说回来,你对上位者的遣词相当不敬呢。」 「谁叫我们以敌对身分邂逅呢。假如你跟我站同边,多少还是懂得表达敬意的啦。而且我也没有刻意使坏嘛。」 「确实。」 杜托耶海姆大方认同太一的说词。 纯粹基于在战场上彼此敌对之立场而采取的态度,假如不是在打仗且非得分据敌我两方,太一就不会这样做。太一的 第三十四话 中盘战 太一一行人正在对付同花大顺的期间。 设置于国王军阵营最深处的野战医院沐浴在喧闹与怒吼声之下。 受伤的士兵永无止境似地涌入。医护队人员不得停歇地来回奔波。割伤与刺伤不过是稀松平常。瘀伤、烧伤及冻伤症状的士兵亦所在多有。甚有部分士兵手或脚不知去向。 然而能被带回这里的士兵们全是幸运儿。 距离野战医院约莫一百公尺处躺著竭力治疗后仍回天乏术的许多阵亡士兵。 打仗势必有所伤亡。 无人不是抱著这样的觉悟而志愿成为骑士或宫廷魔术师,或许此等结局也算如愿以偿。 况且能在遗体放置处安眠的这些人已相当幸运。 战死沙场,尸体无人回收的那些士兵才是最不幸的。 与那类人相比,能在遗体放置处受人吊唁已算是功德圆满。 看著负伤的士兵们,不,看著国民们如此模样,夏洛特不禁咬紧唇瓣。 纵然理智上接受,要让情感也接受如此状况仍属高难度技巧。 这种时候总忍不住怨怼起自己的时空属性天赋。 属性不足为奇也无所谓。能像爱芙缇雅那样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地接连使用治疗魔术为大家提供协助的属性反而更好。 此等念头在在体现了夏洛特内心不够坚强的事实。 同时加倍怀疑,这样的自己当真有能力达成自身背负的使命吗? 在那份使命面前,士兵们的死亡甚至艾利斯廷这个国家都微不足道。这是夏洛特应该要有的认知。 理所当然,自己的性命亦不值得一提。 随时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只是没料到自己以外的性命遭到牺牲是如此令人难以承受之事。 「公主。还请稍事休息。」 发现主人气色比平时差了许多,缇梅尔如是谏言。 「……我没事。」 「恕小的直言,您看起来不像没事。」 勉强编造的坚定却立刻被看穿,夏洛特不禁苦笑。 这位女仆恐怕是优秀过头了,跟在自己身边几乎浪费才能。 「不,我真的没事。」 夏洛特刻意用同样词句重申。 「大家都得面对如此凄惨的状况,怎么只有我自己去休息。」 说白点,还得先从夏洛特在场究竟能提供何种协助的问题开始检讨起。 但夏洛特仍主动向伤兵们搭话,握手鼓励他们。持续相信总有自己才能办到的事情。 即便明白这不过是自我满足。 即便明白这连赎罪都称不上。 「……一旦认定您太过勉强,小的无论如何都会让您休息。」 如是说的缇梅尔表示自己愿意让步。 「缇梅尔,谢谢你。」 面对夏洛特衷心的感谢,缇梅尔深深行礼致意。 ◇◆◇◆◇◆◇◆ 在瞭望塔上眺望战场的丝梅拉看出战况已然大幅倾向对国王军有利。 约二十分钟前下令将攻势从点扩展成面,现已产生实质效果。 全军齐心削减亲王军的分布范围。 能以最少损害熬过敌方攻势,全属退居前线后方指挥的贝拉之功劳。包括我军阵线稍显薄弱便立刻安排掩护的当机立断,以及判断优先顺序的准确度等等。贝拉在指挥军队方面展现出的诸多才略,就连丝梅拉都不得不赞叹。 若非还有丝梅拉,以贝拉的能力被指定为王国军总司令也不奇怪。 帕索斯也相当有才华,只是比起指挥军队,前线指挥官的位置更符合他的性格。本来被认为擅长攻击的帕索斯,目前亦以实际成果彰示他在专注防御之前提下仍能充分发挥实力、准确执行战术。 假使让丝梅拉站在同样位置做同样的事情,她也没把握能顺利执行。 并非握有亲王军指挥权的贵族们无能,而是丝梅拉、帕索斯与贝拉在各自专业上表现更加优秀的缘故。 「回报损伤状况。」 「报告长官!死者三百!伤者一千二百名!其中四百人重伤!以上均为概算!」 「辛苦了。」 「谢长官!」 于本次战役担任丝梅拉之副官的士兵敬礼并后退了一步。 「胜机渐明……是时候分出胜负了。叛贼们,觉悟吧。」 这种时候最容易掉以轻心。日本的武将北条氏纲留给儿子的五条训诫中,也有『胜利仍得系紧盔带』之名言。即『胜而不骄』之意。 此话之于能力平庸的将领想必是金玉良言。但并不适用于身穿名为非凡之铠甲的铁血英雌丝梅拉。 「传令全军,待敌军中央被攻破之后,同时进攻。」 「遵命!……敢问执行细节?」 面对得不到具体指示而站在原地维持敬礼姿势的副官,丝梅拉回答。 「召集突袭能力优异的兵员三百与马匹三百,当中五十名需为宫廷魔术师。」 「是!」 战况发展至此,无须刻意选择出奇不意之策。不如尽快分出胜负。 丝梅拉最强悍的一点,便是能无所畏惧且充满自信地执行任何人都想得出来的平凡手段。 丝梅拉将手添在剑柄上,露齿一笑。 身后的斗篷随风翻扬。 「这边就交给你们。基本方针只有一个,就是加强稳固地盘。」 「是!」 交出现场管控权的意思就是。 「我就是那个突破点。」 ◇◆◇◆◇◆◇◆ 由三百人组成的骑兵队伴随震地巨响推进,逐一打散沿路接触到的亲王军部队。 单从人数来看,相较于数千名的大军团,三百人的部队几乎不值得一提。然而纵有十倍兵力,不可能全部集中在同一处。况且骑兵队的最前面还有著一个足以轻易颠覆人数差距弱势的因素。 正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军最高司令官,丝梅拉?格亚。放眼整个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对战争所有层面之应对能力首屈一指的女中豪杰。 目前因隶属阵营不同而分成国王派与亲王派,其实所有士兵原本都是吃同一锅饭的好伙伴。当中的骑士队与宫廷魔术师单位更是窄门难进。连那些辛苦闯过重重难关才当上骑士与宫廷魔术师的人,在丝梅拉面前依然显得蹩脚。 「怎么了!?竟连不过三百人的骑兵队也挡不下来!?混帐东西!在我底下这么久,锻炼到哪里去了!?」 由贵族管理的骑士与宫廷魔术师同时拥有两个头衔。一是贵族边境游击军,另一个则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正规军。这些人不只听命于各自隶属的贵族,同时也是为国家服务的士兵。 骑士们优先接受隶属之贵族门第的家主指挥与命令,同时听命于丝梅拉这位长官。况且贵族虽握有优先指挥权,但并不代表贵族对这些士兵的权威在丝梅拉之上。 基于此等背景,亲王派阵营里的骑士与宫廷魔术师实际上长年师从丝梅拉的训练。目睹那群人受到如此斥责,跟在丝梅拉身后的士兵们无一不衷心同情起亲王派的士兵。 丝梅拉施展的雷击,破坏力可比龙族。更没有人情愿跟她正面冲突。做为战友让人无比安心,变成敌人可就成了世上最难缠的对手。 如此评价可非空穴来风,而是由帕索斯与贝拉挂保证。 在双方指挥相等规模之军势对打的模拟战当中,丝梅拉vs帕索斯与贝拉联军打得不分高下。分别担任后勤指挥官与前线指挥官的贝拉与帕索斯,不只本身能力优异,彼此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与这两人为敌,同时一 人肩负后勤与前线指挥工作,尚可打得平分秋色的丝梅拉自是不同凡响。吉马尔也在听闻模拟战结果之后,正色评道「丝梅拉为我国效命,乃是本国建国以来屈指可数的幸运之一」,且此评语听起来一点也没有言过其实。留下了一段佳话。 「真丢脸,等这场仗打完,全部重新训练。」 丝梅拉跨坐在全身漆黑、顶著深红色鬃毛的马儿背上如此低喃。威武气势无人能敌,彷佛自成一景。亲王军这边的士兵们则是有志一同地面色发青。 若要替他们说话挂个保险,至少他们屈居弱势的原因并非仅关乎于丝梅拉。纵有以一挡百之力,单枪匹马对付的人数依然有限。主因还是随后同时发动攻击的国王军士兵们受到丝梅拉勇猛表现的鼓舞,拿出有如乘胜追击之气势。士气高昂的国王派大军以及很快察觉到自方弱势的亲王军,双方落差一目瞭然。 「可别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啰,你们也得参加。」 女将军一个转身,如此宣告。 真是值得同情……前一秒还怀著如此心思而将自己的义务束之高阁的国王军士兵们,有人显得困惑,有人甚而哀叹。 「送上来的一堆报告都是骑士跟宫廷魔术师的懒散搞出来的状况。一段时间没上场就这副德性。首先就请帕索斯跟贝拉把你们从头磨练起。」 「嘿啾!」同一时间,某处似有一位年高德劭却溺爱孙儿的老大叔,因莫名恶寒而发出可爱的喷嚏声。然这一幕的重要性微乎其微,就不在此赘述。 矗立于战场正中心,不分敌我地遏止全员之行动,甚至让双方听闻自己的主张。也只有丝梅拉这等领导者胸怀尚可达此成就。 「注意,要上啰。期待我军都能展现出应有的骨气。」 丝梅拉如是提醒,并用周遭士兵们都能看见的动作重新握紧坐骑缰绳。 「喝啊!」 铿锵有力的怒吼成了战局再启的信号。丝毫不留情地持续推进的丝梅拉,国王军的骑士们在她背后如雪崩般蜂涌而上。 ◇◆◇◆◇◆◇◆ 蕾米亚?桑塔克鲁。 别名『落叶魔术师』。 少数被推崇为当世最优秀魔术师的其中一人。 『梅杜莎的拥抱』、『夜魔女王的气息』。 滞留于委内菲克斯期间施展的这两种魔术均是蕾米亚本人原创。 这类资讯并未特别隐瞒,倘使有心均有途径取得,但蕾米亚将价格抬得颇高。 由于买家都是没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的有钱人,导致她开出的价钱不知觉间就成了定价。世上的富豪并不多,顾客群自然小,不过蕾米亚还是藉此获得了多养两、三个人也无须拮据度日的财力。 价格比前述类型更高的则是测定魔力量与魔力强度的魔术。 于此之前,对于个体拥有多少程度的魔力与强度之判别系统并不完善。不仅如此,也只有诸如宫廷魔术师长,或者同等阶级的魔术师等一小撮的高位魔术师具备此等判别技术。 以往仅能以当事人歼灭的魔物或击败的对手之实力为基准,判断其本领高下。 如今,蕾米亚一手打造出判别准则。 还能透过明确的数值,赋予高低不同的级别。 蕾米亚不是贪财之人,只是绝不愿意贱卖自己的魔术。 这也是为了提升魔术师整体的地位。 随便从哪儿蹦出来,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都能看轻自己的话,感觉超级不舒服。别说蕾米亚,其他人也会有同感。 蕾米亚替魔力测定魔术定下了超乎常理的天价。恐怕是冒险者公会分部或中阶贵族负担不起甚至拿不出来的金额。 最终而言,消费群仅限于有钱有势的贵族、累积莫大资产额的商人乃至国家政府。 诸如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杜托耶海姆家、阿兹托家,以及其下各大侯爵家都是蕾米亚的顾客。不仅如此,更有斯嘉特利斯皇国与加尔亘帝国的尊贵人士跨越国境来表达购买意愿。 魔力测定魔术可不只是组织用来量化成员能力的工具。 蕾米亚方才将纸张揉烂在手心的拳头,挥向眼前这个满怀敌意来袭的男人。这一拳顶多只会造成擦伤,但是拳头外围附带迅速回旋的风。 男人被旋风给打飞出去。此魔术本非伤人用,只是藉此让两人彼此距离稍微被拉开。 男人回避攻击的手段,以及在半空中便已调整好姿势的技术相当高超。 「原来你也懂贴身战斗。」 蕾米亚使出的格斗技比男人预想的还要有模有样。男人方才的反应确实优秀,而蕾米亚的动作无疑显示出超越对手的熟练程度。 身为魔术师难免会遇到与擅长近距离战斗的敌人对峙的情况。因此魔术师的基本训练亦包含了事先提高回避能力的项目,但很少人会修练到蕾米亚这个程度。 「活了八十年之久,自然有时间学些魔术以外的才艺。」 「原来如此。」 蕾米亚将左手里的杖扛在肩膀上。 「大概三十年前吧,一个奇怪的大叔教我的,当做他跟我学魔术的交换条件。当初觉得划不来,但其实还挺有用的,不该看轻。」 「你利用时间的方式是人类办不到的啊。」 几个月前示范魔力强化给太一观摩的时候,蕾米亚刻意避免使用格斗术。因为她认为让太一明白即便没学战斗技术依旧有办法拿出惊人威力的道理,更能够增加太一精进的动力。 「我看看喔。」 蕾米亚故作姿态地摊开方才揉在手里的纸团。 稍早那一拳不是想揍人。除了逼近对方进行威吓之外,同时也进行了魔力测定。 好奇蕾米亚摊开之纸张代表什么意思,男人露出明显的戒备态度。 「魔力值两万七千,魔力强度两千五百。挺不错的嘛。」 听闻此语,男人瞠目结舌。哪料得到会在战斗中接受魔力测定。这下子彷佛所有底牌被看穿。 数据显示男人的能力之优异,假使以宫廷魔术师身分录取,势必很快便能崭露头角且大受重用。数值逼近缪菈,做为训练对手或许恰如其分。这是蕾米亚的感想。 缪菈可是道地的妖精,并还有许多成长空间况且天赋异禀。能力略逊于凛,但不是因为缪菈差劲而是凛能力异于常人。根据蕾米亚的预期,缪菈应该能在妖精种族满十八岁成人的时候到达与凛相近的等级。 附带一提,假如拿太一出来比较,其他人全都会变得跟幼儿一样弱,就不多讨论这条无用情报了。 「……魔力测定?还真有你的啊。」 明白此事对自己多么不利,男人咬牙切齿。 「别那么生气嘛。你这数字还算不错耶。」 看在得出的数值高过宫廷魔术师平均水准这一点上,男人其实能引以为傲。蕾米亚也衷心表达赞赏。 「你应该靠那个魔术捞了不少吧?」 「怎么样?嫉妒吗?男人还这么小家子气很难看吶,蜜丝佛陀。」 「是密斯托佛斯!」 「喔喔,对啦。唉,抱歉。就像我刚刚说的,不重要的事情我总是很快就忘记了嘛。」 密斯托佛斯一度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缓缓阖上张开的嘴,接著紧闭双眼。 不到两秒的时间,再度从眼皮下出现的眼神已然恢复冷静,表情亦相当淡漠。 蕾米亚则在脸上写著「啥啊,这样就不吵了喔?」,百无聊赖的模样。 「差点忘了我的目标是何等人物。我可是主动提出挑战的一方。」 「真亏你能恢复冷静。」 「不愧是落叶魔术师,对于抑制魔术师能力的手法颇有心得。」 明白多说不过是徒劳无功,蕾米亚不再回应。 身为魔术师的最必要条件,说到底还是冷静的态度。不可讳言,依然有些人凭藉怒气发挥实力,但在魔术师的场合则大多呈反效果。就连蕾米亚都不时告诫自己保持冷静的重要性,足见这是多么关键的要素。 「别玩慢慢磨光彼此体力的游戏了,用尽全力打吧。」 蕾米亚没有漏看男人在维持冷淡态度的同时于眼底燃起的火光。 「很棒的眼神。很好,我就接受你的挑战。」 不同于不惜同归于尽的气魄,显露愿付出自己所有力量之觉悟的眼神。蕾米亚很清楚,带有如此眼神的人无一不是强敌,即便能力低于自己的对手也是一样。 「那么。」 密斯托佛斯高举魔杖,随后下挥。 如此相对距离之下,依密斯托佛斯的实力,不使用魔杖也能发挥实力。但他仍选择借助魔杖的力量,显见他无意轻敌。 无数碎冰随旋风环绕。像是呼应他手里魔杖的呼唤,多不胜数的碎冰出现。 「接招。」 大量冰弹同时朝蕾米亚靠近,但并没有全部命中,有一小部分失准。 (确实厉害……) 并非男人锁定得不够精准,而是刻意藉此拦截对手闪避的动作。不仅如此,某个区块的冰幕还刻意弄得比较稀疏,就像在引诱对手产生「这一区或许躲得过」的念头。 假使真躲到那个路径上,恐怕正中密斯托佛斯的下怀。既然如此。 「全部打下来就行了。」 蕾米亚悠然转正手中的杖,使劲插向地面。 大地应声碎裂,火舌同时自缝隙里喷发而出。这是用来应付冲刺及水属性防御魔术的招式,名为『燃烧的大地』。密斯托佛斯释放的魔术承受不住高热,在转眼间蒸发殆尽。 待『燃烧的大地』效果沉静下来,火焰没入地底。同一时间,双方眼里所见的分别是施展水团的男人以及释放火球的女人。 双方的魔术在彼此相对距离的正中央碰撞,冒出一股白烟后纷纷消散。 相互抵消的火球与水团,盛大喷发出白烟与水珠。 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阵白烟被密斯托佛斯紧接著聚集的风力给吹散。本该透明无色的风,因密斯托佛斯注入的强大魔力而散发强烈的存在感。 风团爆破分散后形成一把又一把,尖锐有如柴刀的空气利刃。密斯托佛斯随时都会解除对空气刃的掌控,瞬间全射向蕾米亚。 「『风月旋轮』,确实有一套。」 此乃风属性的上位歼灭魔术。一般认为有能力使用此种魔术者已可列名一流魔术师。 顺带一提,蕾米亚也懂同类的魔术。她立刻开始思索太一构思的『旋空尖刃』与『风月旋轮』孰优孰劣。 具备指向性能,直线前往指定地点的『旋空尖刃』。 对上以无数风刃从多个角度攻击目标的『风月旋轮』。 比较两者之特性与应用层面,怎么看都是各有优劣。 那性能方面又是如何呢? 锐利度而言,『旋空尖刃』胜。 较难回避的是『风月旋轮』。 攻击速度较快的为『旋空尖刃』。 至释放为止的所需时间依然是『旋空尖刃』较短。 尤其最后一个优势的效益相当大。相对于构筑后还得耗费时间分裂的『风月旋轮』,『旋空尖刃』一旦构筑完成即可释放。 这点成了优劣关键,得出了『旋空尖刃』更有优势的结论。 「我看你怎么躲。」 「感觉没那个必要。」 「什么?啊……!」 上半身出现大范围的型割伤,密斯托佛斯随后吐血并双膝发软跪地。 一旦中断控制,尚在进行中的魔术效果便会即时消散,不再持续。若想让对手停止控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施予攻击。蕾米亚便是用这种手段阻碍了『风月旋轮』的释放。 站得直挺挺,并摆出挥动右手姿势的蕾米亚映入密斯托佛斯的眼帘。 密斯托佛斯尝试用没握著魔杖的那只手检查伤口。伤得很深,是致命伤。 用仅存的精神力压制想要就这么倒卧在地的颓丧,死瞪著蕾米亚。 「咕呜……呃!你……做了什么……?」 蕾米亚凝视伸在前方的右手,接著握紧拳头。对一如预想的成果感到满意。 「你知道有个来自异世界的少年召唤术师吗?」 「……」 蕾米亚将他的沉默视为肯定回答。 「刚才我用的魔术就是他想出来的。我要他教我,并做了些许改编以符合自己的需要。」 「改编……?怎么可能……」 用说的很简单,实际上改编魔术绝非易事。 而蕾米亚做得到,这也是她被誉为『落叶魔术师』的原因之一。 「魔术名叫『旋空尖刃』。困难点在于得把风刃调整到比『风月旋轮』的效果还要小上许多倍。」 「……说这么详细……真不懂得保密……」 密斯托佛斯刻意调侃蕾米亚毫不在乎地揭露魔术结构的举动。蕾米亚用鼻子哼笑。 「无所谓,这附近又没人。」 为避免在蕾米亚与密斯托佛斯对峙期间受魔术效果牵连,原本在附近的士兵不分阵营全都退到一定距离之外。就算有人利用魔术从远距离偷听两人的对话,蕾米亚也有把握立刻察觉到。 「面对一个即将死去之人,说再多都不觉得会出问题。」 「……这样啊。」 可能是蕾米亚的主张让密斯托佛斯卸下心中大石,只见他表情和缓许多。 「不晓得……能不能在不知觉间死掉呢……?」 「假如那是你最后的遗愿,我可以替你实现。」 蕾米亚并没有冷酷到无视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 右手朝天高举。 身体周围有火焰乱舞。 蕾米亚的服装与发丝随吹起的焚风飘扬。 与火焰共舞的美女。 在一名魔术师,更是男性的密斯托佛斯眼里,无疑是相当美妙的景象。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或煎熬。」 出现在蕾米亚右手上方的是一个直径超过两公尺的巨大火球。 密斯托佛斯只听过这道魔术的名称。 焦热地狱,别名『炼狱』。 那不是普通的火球,灼热的业火将烧得目标尸骨无存。 难度与破坏力都是最高等级的稀有魔术之一。 「『炼狱』……果然厉害……太难超越了……」 「早就提醒过你啦。」 蕾米亚的右手心面向跪在地上的密斯托佛斯。 (插图) 熊熊的火焰剎那间便吞噬了他的身体。 火舌反覆膨胀、爆破。 翻搅大地、焚烧地面,以密斯托佛斯为中心,地狱般的热度无情蹂躏附近一带。 明明未达日落时分,周围已经染上一片橘色。魔术释放出难以置信的破坏力,彷佛一度冻结了时间。 想必密斯托佛斯早已被烧得不留半点残渣与痕迹。 爆炸产生的黑烟冉冉而上,聚集成蕈状云。 正面承受强风吹拂的蕾米亚微微眯眼,接著转身。 只见她朱唇微启。 「……都过八十年啦。」 背后如红莲的炽火连天,蕾米亚无表情地喃 喃自语。 ◇◆◇◆◇◆◇◆ 蕾米亚施展出的炼狱业火朝四面八方释放冲击,连缪菈也感觉到脚下的震荡。 警觉地观察周遭,发现不远处升起一巨大火柱。 「……肯定是蕾米亚小姐。」 藉由与太一、凛的相处过程而对此类场面习以为常,否则该像眼前米格尔般惊讶才算正常。 就普通人的体验而言,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一个像蕾米亚这样的人。 方才的效果应该是『炼狱』。威力惊人不在话下,但蕾米亚厉害的还不只如此。可怕的是使出那么大规模的魔术,她本人却一副不足为奇的模样。如此态度才是最让缪菈觉得惊恐之处。 「简直难以置信……竟然有人能使出那样的魔术。」 「可能是你太小看落叶魔术师了。」 这头的两人暂且凝望烧到半空中的火焰,接著同时将视线拉回对手身上。 「似乎是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会反省。」 「还挺坦率的嘛。」 「……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了。」 第一印象最是关键啊,米格尔喃喃自语。不过从他表情毫无变化这点来看,其实一点也不在意缪菈会如何评价他。 对于这点,缪菈也是一样想法,就算扯平了。 「也罢。那种事无所谓。马上进行第二回合吧。」 「来吧。」 缪菈的左脚往后踏稳并拿稳手中的剑,剑也像在呼应缪菈的动作发出「锵叽」的细微金属声。米格尔也跟著执起剑。 第一阶段的对峙,就结果而言算打成平手。 双方的攻击都被彼此挡下。 行动迅敏的米格尔对上以最小限度动作迎击的缪菈。 两人毫发无伤地结束第一回合。说是结束,其实是中途被蕾米亚施展的魔术夺走注意力而自然中断。 两人都没有趁隙攻击则是因为彼此都很清楚小小偷袭并不会有效果。 「放马过来。」 「不用你说。」 缪菈用藏在身后的左手聚集魔力。 「那我就出招啰。」 使劲扭腰,同时伸长左手朝米格尔施放魔术。 随著一阵爆炸声,无数的火球往米格尔那头飞去。 虽说每一发火球的威力其实不足挂齿,但聚集成弹雨之后便破坏力十足。 就在大片火焰散弹即将命中米格尔的时候。 缪菈用火焰缠绕剑身,接著挥剑放出一道火焰斩击。这招不仅速度极快,更附带追踪性能。若只打算命中,也可以用来对付凛。 选择回避的米格尔,以让剑尖朝地的架式靠近缪菈。无视其他火球,集中注意力锁定火焰斩击采取应变行动。 根据米格尔的能力,缪菈判断对方将成功闪避,于是在火焰斩击上追加机关。现在的火焰斩击没有切割能力,取而代之的是碰触任何物体即刻爆炸之性能。 「!」 火焰斩击在接触到米格尔举起的剑同时爆炸。力道虽小,仍足以将剑弹飞。 不顾被自己招式制造的爆炸波及之风险,缪菈抓准一瞬间的空档往前冲刺同时拔剑。缪菈并不是使用无刃的那边。逼近目标的秘银剑刃一旦命中将有机会造成致命伤。宛如蜜蜂螫人般的锐利攻击。 不浪费时间出声,米格尔剎那间已将盾架在缪菈的突刺路径上。米格尔利用高明的使盾技巧,让倘使肉身挡刀恐怕会被卸掉整条手臂的猛烈攻击仅仅擦过盾牌表面便告终。 成功挡下几乎让人来不及换气的凶猛连招,米格尔得意一笑。缪菈也跟著露齿而笑。 至此的交手状况都在缪菈计画内,否则她没必要刻意使出会被挡下来的攻击。 「咕呜!?」 一切都是为这一击铺路。缪菈左手制造出来的岩石剑深深陷进米格尔的腹部。对付一个身穿铠甲防御的对手,缪菈不期待能有多大杀伤力。只要能够给予冲击与敲击的伤害即可。 可惜目标果然没这么容易对付。只见米格尔主动往后跳,试图缓和所受伤害。那缪菈该怎么应变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刻跟上追击。缪菈让岩石剑崩解爆炸,用飞散的碎石射向米格尔。 第二波攻势则靠缪菈自己。趁著对方腹部所受冲击仍未消退之前进行贴身肉搏。 「呜、喔……别小看我!!」 米格尔在退后的同时下挥手里的武器。缪菈感觉背后窜过一股凉意。 咻磅,大地应声碎裂。米格尔使出了『空斩剑』。威力颇为强大的这招与缪菈方才施展的『炎击剑』同为魔术剑。然释放如此力道势必伴随相当程度的反作用力。身为同样会用魔术剑的战士,缪菈立刻分析战况,选择间不容发的闪避。 比较大地裂缝逼近的速度与自己的速度,推算时机。于千钧一发之际使劲扭过身子闪避。左臂稍微被划到但无大碍。确定行动不受影响,根据身体状况判断,避开可能使冲刺力道衰退的方式,善加利用反作用力并维持原本的速度,朝著动作稍显迟钝的米格尔接连使出踢击。 「喝呀!」 「唔喔喔!」 为了应付缪菈的猛攻,米格尔反击的强度亦逐渐提高。 单次攻击的威力由米格尔占优势。速度不相上下。技术方面则是缪菈居上风。 缪菈判断继续比拚力量只会形成不利的局势,便将目标切换为缠斗并夺取米格尔的剑。 每每接触米格尔的武器时,缪菈都会藉由复杂的轨道绕著剑身打转,试图逼迫米格尔放松握住剑柄的力量。察觉缪菈企图的米格尔则连忙收剑。然而于此时机暂停攻击,等于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缪菈如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 眼见缪菈无惧于彼此力量差异的态势,米格尔一边感到战栗,亦毫不停歇地挥剑应战。 缪菈回顾自己的经历,早多次体会过与对手之能力差距比这还悬殊的训练。 曾有一次与强化四成的某人对打,光是为了跟上对方速度就快耗尽全部心神。同时还得面对让人怀疑防御也没用的强大力量。明知不过是训练,依然让缪菈心生恐惧。 或许缪菈该好好跟没有一丝排斥甚而积极自愿担任假想强力魔物,从侍精灵的少年道个谢。 近来缪菈有著令人刮目相看的成长,便是因为长期与用尽千方百计仍难以造成伤害之敌手对峙的实战训练。 普通的攻击毫无效果,稍微用心点还是会被打趴,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赌个机会命中。面对实力如此悬殊的对手,「只差一点」等于毫无用处。 而太一的反击永远都是同一招。用左手或右手揪住缪菈的脖子。被像这样反击无数次依然能不断重新来过,若不是训练而是正常的战斗状况,根本不可能这样反覆进行。 事先与太一商量过「假使看到我打得很不像话就出招威胁」。因为这样才能让自己加倍警惕。缪菈不希望因为知道永远可以重来而养出怠惰的心态。 待缪菈来到能撑过一分钟至两分钟的程度时,每次遇上不过十几秒就落败的状况,太一便会施以威胁。 明知太一不会伤害自己仍本能地感到恐惧,禁不住眼眶含泪瘫坐在地,引来太一手忙脚乱地连声安慰。成了缪菈不得不塞进内心抽屉最深处并挂上好几个锁的回忆。虽然严格说起来也还没有久远到堪称为回忆。 说实在的,与那些经历相比,米格尔的能力不足一惧。 缪菈与米格尔的武器不断反覆一有接触便迅速分开的情境。但也不代表战况平稳无波。 狂舞飞窜的银线与尾随其后的斩击,以及为让 银线描绘出如此走向的身体动作。身著轻装的缪菈看起来尤其像踩著剑舞的步伐。 彼此的斩击高速冲撞。每一次的力道或许不值得一提,反覆堆叠之后仍可形成相当程度的冲击力。 两人脚边的草皮随波起舞,稍远处的低矮树丛叶子也跟著摆动。 倘使再稍微提升速率会如何呢?毕竟用同样速度延续攻防战也难分高下。思及此,缪菈进一步鞭策身体,提高速度。 结果使战况产生戏剧性的变化。米格尔明显开始跟不上。缪菈这头也因为稍微脱离强化魔术的安全范围而产生副作用。 不过主动踏入险境的缪菈与被迫踏入险境的米格尔,立场上还是截然不同。 「唔喔喔!」 「哇啊,啊……啊啊啊啊!!」 缪菈本能察觉再继续下去可能导致自己喘不过气。抢在接触米格尔武器的前一秒将强化效果全数灌注在力量上。 让人难以想像只是剑刃相互冲撞的猛烈敲击声响起。米格尔被往后推了十公尺远。过度专注于缠斗,没能跟上缪菈的能力转换。 也就是说,米格尔的极限只到这里。与缪菈之间的差距看似微小实则巨大。 「呼……呼啊……」 「哈啊……哈啊……哈……!」 周围只剩下两人大幅晃动肩膀的激烈喘息声。声音很快又被风带走。 「……呃!」 米格尔懊悔似地咬牙切齿,显见他也察觉到现实。占上风的是哪一边已经一目瞭然。 「……可以结束了吧?」 「可恶……没那么简单!」 「不,我会亲手结束掉。」 开战以来第一次双手握剑,缪菈摆出把剑举在两眼前方的架式。火舌开始以爱剑为中心旋绕。 『魔术剑?焰狐』。 集中所有能量来提升出招的威力,被蕾米亚称为头重脚轻之术。 她甚至告诫过,这招可能不符合缪菈战斗型态。 但蕾米亚同时肯定这招不失为一个性能优异的必杀技。 虽对必杀技的说法有所介怀,蕾米亚则是老实不客气地说「不就是命中之后就必定能杀人的招式嘛,有啥好介意的?」,总之攻击力之高无可挑剔。假设对手实力相当,除了闪避便无其他方法应付如此骇人的杀伤力。 综观至今以来的战斗,缪菈深感攻击力不足,便为弥补而拚命学会此招式。也是她的技能清单里攻击力最高的一招。 先不考虑太一与蕾米亚,现状依然随时可能落后凛。缪菈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与战友们的差距越来越大。 「米格尔,我会在这里解决掉你。这场决斗将以我的胜利收场。」 「少说大话了!」 缪菈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出言挑衅。幸好对手老实被激怒。其实缪菈自己的状况亦正逼近临界点。 本来认为正常实力比拚而取胜自然是最好。这次还把压著不用的密技都祭出来,可见缪菈确实被逼急了。 这压箱宝的副作用不容小觑。本来不希望在深入战场的情况下施展,毕竟万一失败便会形成相当大的破绽。缪菈相信正常对峙终究可以取胜,只是不难想像将成一场消耗战。估算取胜之后的消耗程度,与使用密技造成的耗损似乎相去不远。 既然如此,还是尽快分出胜负为上策。 就结果而言,交手初期便祭出这招压箱宝才是最佳选择。还真讽刺呢,缪菈不禁如是想。 缪菈一边感叹自己在这方面的判断力与洞察力仍嫌不足,同时积极解释为自己尚有成长空间。往前看去,米格尔正在手中武器周围聚集强大风力。他打算正面迎击『焰狐』吗? 不对。身为一名魔术剑士,理应能一眼看出能力相当之魔术剑士使出的招式有多厉害。也就是说,米格尔选择的必定是能与缪菈的攻击相抗衡的招式。 假使密技没能命中,恐怕惨死的会是缪菈。无从抵抗,任由对手蹂躏的骇人结局近在眼前。只是丧命还算好,就怕连身为女人的尊严都将受到践踏。而缪菈几乎可以肯定势必会发生那种情况。 米格尔的脚朝地面一蹬,往缪菈这头冲刺。 与『焰狐』的正面交战。 缪菈的剑与米格尔的剑猛烈碰撞。 能量交缠爆发,掀起狂风。 「唔、唔喔喔喔!」 「呃呜!」 使出全力。 背水一战的短兵相接。 互相较劲的两把剑,后方便是米格尔咬牙切齿至牙龈外露的面容。 缪菈把威力加到最大所使出的招式,米格尔顽强抵抗。 先不论做法是否妥当,单就剑士的资质而言仍值得尊敬。战况发展至此,缪菈坦率认同对手的能力。 战局陷入胶著。 不。 不过一瞬间。 米格尔忽然转动手中的剑,这使得缪菈的剑被击飞。 暗暗浮现笑意的米格尔,对上瞠目结舌的缪菈。 『焰狐』被击溃,火花在四周飞散。 「好机会!!」 散成帷幕的火焰一度遮蔽了缪菈的身影。 但米格尔不以为意。难得达成击飞技术卓越之少女之武器的成果,对米格尔来说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看不清模样又如何? 米格尔朝著火幕以及其后方的缪菈,使劲挥下武器。 威力而言确属一击必杀的程度。倘使命中,缪菈应该会当场死亡。 剑尖猛烈敲上地面,并且在大地上造成了约十公尺的裂缝。 足以与缪菈的『焰狐』匹敌甚至抵销之的惊人威力。 然而。 说到底。 没命中的话便毫无意义。 只有一道疾风抚过米格尔。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缪菈不在挥下的剑尖前方。 她到哪去了── 才刚生起这个念头,米格尔的脖子感受到热气。 下意识低头看。 空中染满了红色。 如花开般骤然扩散的鲜红帷幕。 米格尔的喉头被俐落割开。 「怎……么会……」 就站在米格尔斜后方的缪菈,维持反手抽出短剑的姿势。 这一幕瞬间映入米格尔眼帘,随后他便感觉身体急速脱力,紧接著意识中断。 这是缪菈以根本无法察觉的速度使出的致命一击,米格尔手里的剑应声落地。 紧接著往前倒下。 「我就说吧……这场决斗,将以、我的胜利、收场……」 仅用意志力压制住因严重受损而发出哀号的肉体,缪菈甩掉沾在短剑上的血,挺胸如此宣告。 ◇◆◇◆◇◆◇◆ 只拉开相对距离不过是继续无谓拉锯。凛如此判断并制造出弹幕顺便闪避。 她以后垫步的方式往后跳,紧紧盯著慢慢逼近的苏索拉,接著将左手食指往天空上指。 为不让凛能展开攻势,苏索拉进一步加快速度。这样下去凛很快就会被追到,必须在那之前制作出弹幕。 随著震荡耳膜的剧烈爆炸声,一道闪电劈在凛的指尖上。失手打到自己?不,没道理。像凛这么厉害的魔术师,怎么可能到战况发展至此还犯下低级错误。苏索拉藉由至今为止的战斗情况而有此等认知。 『闪光球』。 凛在自己跟前的空中弄出了三个电球。发出啪滋啪滋音效的同时朝周遭放电。 「攻击!」 凛的右手一甩,施放魔术。苏索拉正想出手击落沿著复杂轨道逼 近她的电球的当头,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祥寒意。 无法用理论解释。苏索拉追随以冒险者身分闯荡大半辈子培养出来的直觉判断,间不容缓地用尽全力让正往前冲的身体往后跳。 电球落地点被炸碎。目睹地面被挖出一个半圆形的凹陷,确实理解到凛施放魔术的用意不只于牵制作用,更是为了一招定胜负。 为拉开两人相对距离而后跳,最终导致彼此远离超过二十公尺。 彻底形成有利于凛的局面。 「哈啊…………哈啊…………」 凛调整紊乱的呼吸,一边凝神观察,不敢错过苏索拉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用来迎击的『闪光球』没有收到成效。全面提升麻痹效果而构筑的魔术不幸让苏索拉发挥优异直觉而成功闪避。 苏索拉厉害得非比寻常。把太一屏除在外,再扣掉蕾米亚、丝梅拉、葛拉米等人,苏索拉可能是凛至今遭遇过最强悍的对手。 目前为止的战况来看,双方还算势均力敌。实际上可能还稍微偏向对凛有利,只是做为当事人,她没有余力深入分析出这个结论。 「……呼唔。」 需要调整气息这点,苏索拉也是一样。她靠在直立于地的战斧上并叹了一口气,某个角度听起来似有倦怠。 「伤脑筋耶。人家只好收回前言啰。你比预想的还强呢。」 「那真是多谢喔。」 「尤其是应付对手试图演变成近身战斗的技巧很优秀。竟然让人家无法如意靠近你。」 与其说凛慢慢学会这样的应对方式,即便不想也被迫学起来的说法比较正确。 毕竟训练的对手可是太一与缪菈。 感觉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费唇舌,任谁都明白。 苏索拉所言绝非谄媚。一眼就能看出她发自内心那么想。从这方面来看,或许她的性格还挺直率。 「最后那招要是打中了,人家可就没命啰。」 「你拿那么大一把战斧追著我跑,我也挺害怕的啊。」 「一码归一码啦。」 「哪一码?」 彼此都在休息中,才有机会如此闲话家常。 但凛一直不忘观察是否有可趁之机,或者对手有否显现任何漏洞。想必苏索拉也在做著同样的事情。乍看像在小憩,心神的专注程度不改。彼此精神上的负荷均越来越大。 当中仅止一点能稍微缓解精神的负担。 那就是凛深信自己做了正确的抉择。 苏索拉在远距离甚至近距离战斗时均不忘维持警戒,都是因为凛在第一手就选对了招式。 开打之前,望著苏索拉高举武器矗立且毫无可趁之机的架式,凛认真思索过该如何进攻。 (那般坚固的防守,若照以往习惯,攻击势必将全数被挡下。) 做为一名魔术师,再考量当下的相对距离,理所当然该选择施展魔术。 同理,想必苏索拉亦早有应付魔术攻势的心理准备。 (插图) (……不对。招式被挡下还无所谓……就怕我的攻击反而被她用来反击。) 身为魔术师的凛,在战斗时维持特定程度的相对距离方可发挥实力。也该认定苏索拉已有预期凛会采取远距离战斗。毕竟凛连装备打扮都是典型的魔术师路线。 双方的底牌都已经亮出来的情况下,该怎么做才好? 关键就是先前所述,在第一手打出适当的牌。当然还有其他办法,不过凛选择了这一个。 要在第一时间就祭出绝招吗?不,苏索拉一旦察觉,势必会做出应对。大招难免需要大规模的准备。 于是凛装腔作势地咏唱咒语,紧接著却朝著苏索拉奔驰。怎么也料不到一介魔术师会主动缩短距离的苏索拉,剎那间因意料外的发展而呆若木鸡,而凛也没忘了把握这个机会。随即解放准备好的咒语。那是四发水弹,这类魔术时常被用来削减对方反击招式。凛不希望水弹被挡下来,于是将魔术设定为难以闪避,且遭防御时仍将具有相当程度杀伤力的强度。而苏索拉也一如预期地挡下水弹。靠的不是技术,而是用她本身的怪力直接抵销水弹。力量之强大确实惊人,不过这点凛早有预期。若非对力量抱有高度自信,不会选择战斧这种武器。眼下战斧矗立在凛的左手边,对苏索拉而言则是右手边。 苏索拉随手将战斧举在腰间,而同一时间凛也展开全面强化性能之护盾。 静默只有一瞬间,护盾随著一阵玻璃碎裂似的声响而破散,苏索拉的战斧也被震开。自认施加不小的强度,没想到仅能撑过一击。不过这样已经足够。 在护盾的碎片中穿梭的凛随后钻入苏索拉身前。所谓先下手为强,凛为了在第一击便能造成大量伤害而伸长右手,却在碰到苏索拉胸口前遭遇一条手臂阻碍。 被挡下来也无妨。从这么近的距离发动招式,已经逼得苏索拉必须想办法防御威力毫无递减的魔术。凛一口气压抑犹豫的心情,紧接著施展『震动波』。 威力与先前想让骑士们失足所放的『冲击波』不在同个次元。于极近距离承受此攻击的苏索拉被打得老远。 凛没有急著追赶,而是用能力所及最快速度咏唱『火焰之枪』并即刻施放。这招也顺利命中,成功在刚开打的阶段便给予苏索拉不小的伤害。 虽然苏索拉很快重整旗鼓,引导战况至相互抗衡的状态,凛的先发制人策略总之是奏效了。 实际上凛认定而选择的好计策几乎可称为奇策,就结果而言同样令人满意。 能够形成眼下如此有利于凛的倾向,全靠赢在起跑点的操作。 接下来呢?凛把重点放在获得更多扎实效益。倘使强力的魔术命中或许可以一击取胜,然而对手没那么容易中招。既然如此,只能一步步制造优势并推进战况。 就这方面而言,凛没能察觉自己已经占上风这个事实反而是幸运。 凛真心认为倘使不幸被那把战斧击中一次就会落败。正因如此,不敢容许一丝怠惰产生。 「这样打下去会没完没了呢。人家也要豁出去啰。」 该说是守规矩还是懂礼节呢?苏索拉突然如此宣告。当然未讲明具体打算如何,想必将使出不同风格的战斗。要改变风格的是苏索拉,凛加倍集中戒备,希望善加应对且不容苏索拉扭转局势。 凛没有察觉到,苏索拉此话等于认定她乃是真正的强敌。战斗前的莫名抬杠,苏索拉本来以为纯粹源于彼此的条件差距。 实际交手几次之后才明白原本的认知有多么肤浅。带著成见看待对手而未给予正确评价,苏索拉打算依照经验上修评价。那句话实则还兼具认错与宣告调整评价的用意。 诚实面对自己的人势必成为强者。不仅关乎于战斗力,更包含精神力与内心意志的强度,这些都是评价个人整体实力时的参考要素。 于此前提下,所谓诚实面对自己并非顺从欲望而采取行动之意,而是坦率认定自己正确的思想或行动。反之,犯错的时候也坦率承认并反省,更迅速转为行动以求改善。 听来简单却不容易做到,但苏索拉这个女人依然身体力行。 「就看你会怎么应付人家接下来的攻击啰。」 一边单手旋转战斧的苏索拉笑著如是说。斧刃最前端至握柄尾端的全长接近三公尺的巨大武器被不断挥舞著,空切声发出咻咻的声响。 被那般巨大的利刃接近的状况依旧令凛心生恐惧。但于此同时,苏索拉的身上亦出现了死角。身为a级冒险者,想必对自己惯用武器的缺陷,以及相对应的数种弥补方法均有所心得。视情况肯定 还能用死角来设陷阱,转变为引诱敌人自己送上门的策略。但是综合战斗力想必依旧低于适当相对距离的情况。凛思索著应该闪避苏索拉的攻击且拉开距离应战,抑或再次挑战近距离缠斗为佳。就在这个当头。 「喝啊!」 短促一喝之后,苏索拉高高跃起。粗估高度应有十五公尺左右。苏索拉在半空中挥舞著战斧,是想利用坠落的速度出击吗?也罢,那般漏洞百出的攻势,光靠闪避就解决了。反正待在半空没办法水平移动。如是想的凛利用『火球术』在靠近地面处撒下大量火球,顺便使劲往后跳。如此一来,纵有意外也不怕吃到苏索拉这一招。 此时,凛才发现一件不自然的事情。 别说有意外,以苏索拉跳跃的角度以及两人稍早的位置来计算,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击中凛。 那不是以击中凛为目的而采取的行动。 才思索至此,苏索拉在接触到『火球术』前一秒于空中踢了一下,藉由此方式提升坠落速度。 苏索拉使出的是风属性魔术『腾空疾跑』。凛也学过,但很少有机会用在实战里。见苏索拉使用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照她那样的话,也能大幅缩减跃入空中之后出现毫无防备的时间。 「看招!小心啰!」 苏索拉以雷霆万钧之势挥舞战斧,猛烈敲击大地。 只见沙尘高高卷起,紧接著无数火柱从地面喷出且朝凛逼近。 稍早的行动就是为了释放魔术。回想起来,至此苏索拉只向凛施展过火球或风刃等相对普通的魔法攻击。 没有对苏索拉会使出此等魔术做好心理准备乃是凛自己的缺失。 火柱喷发的力道强劲,每一发的威力都等同小型爆炸。逼近的速度亦快得不寻常,凛不够时间展开护盾。 无计可施之下,凛只好切换成魔法防御状态并采取回避行动。但遗憾的是苏索拉没有漏看凛的意图。待忙于闪躲火柱的凛发现苏索拉以超高速来袭,没有时间确认状况,当下便凭直觉判断往旁边跳开。 以间不容发的距离闪过战斧的攻势,但没来得及应付从脚下喷射而出的火柱。 「……呃!」 虽然非出在身体正下方,最多擦过左脚的位置,喷发的冲击力依然给凛带来不小的伤害。凛忍著爆炸带来的伤害,努力重整态势。就算被炸飞出去仍接连用魔杖敲打地面以期藉此支撑即将倒下的身体,尽力站稳双脚。 凛面有难色。侵袭左脚那股穿刺般的痛楚逼得她眼角浮现泪光。 仔细一瞧,伤势确实不轻,左脚从膝盖以下均沾满血。还能勉强行动已经够幸运了。若非施加了魔法防御,恐怕左脚早已不翼而飞。 凛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程度的剧痛。差点忍不住想抱著腿在地上打滚。然面对苏索拉这等对手,自然不容许丝毫的松懈。凛用自己的身体验证了「女性对痛觉的耐受性相对高」这个道理。虽然比较希望别透过这种情境理解。 忍耐痛苦而下意识咬紧的唇瓣已然裂开,嘴角渗出血丝。 暂且拋开诸多无谓的细节,优先咏唱魔术同时抬起头。一如预想,苏索拉已经起步往这头靠近。 在这个情况下,想夺回主导权恐怕相当困难。但凛不认为自己办不到,毕竟她自知还有许多手段还没用上。 拭去因过度痛楚而从眼角渗出的泪珠,凛用魔杖指著苏索拉。 『冻冰枪』! 总数两百发。布满了左、右、上三个方位,要是随便回避则难以平安脱身的庞大数量。 假使对方防御失败仍无法藉此决定胜负,但至少必将承受超越凛左脚伤势的伤害。本次设定的数量与威力均遥胜上回在阿兹拜亚对魔物施放之时。 一脚负伤导致机动性受到剥夺,就有必要提升攻击力与攻击次数。 眼见冰柱靠近的状态,苏索拉判断无暇采取回避行动。第一时间判断并舍弃闪避的选项,转而摆出防御态势。凛未再移动,于原地开始咏唱咒语。察觉此动向的苏索拉放出『旋风斩』并稍微割伤凛的右肩头,而凛未受动摇。绝对不能错过阻碍苏索拉动向的大好机会。魔术从发动至释放为止都在施术者的掌控之下,期间施术者基于承受攻击等原因而松懈掌控,将导致术式中断而取消。反之,魔术一旦击发后便无法取消。如果尚在施术途中,想办法中断咏唱即可达成目的。 凛的右手生出火球,接著用魔杖使劲将火球打上高空。太一把这招命名为『红毯』。在听过造成地毯式轰炸效果之魔术的细部架构之后提出几个选项,凛从中挑选并选了这个名称。另外尚有几个被提为候补的称呼,诸如种族灭绝、绯红女巫等等,都是凛没那个耻力喊出的称呼,自然没有入选。 火球于半空中分裂,接著从苏索拉头顶倾注而下。 陆续从前方以及上空来袭的两段式攻击令苏索拉大开眼界。 两者之攻击范围都十足宽广,来不及闪避。走投无路的苏索拉终究被迫选择加强防御,随后遭受冰柱暴雨加上上空洒落的无数火球。形成大量冰柱戳进接连不断的爆炸当中的光景。 迟迟不见苏索拉逃脱爆炸的模样。凛总算成功争取到时间,于是往后跳以期确保适当相对距离。高卷的尘烟缓缓散去。 承受冰与火之波状攻击而遍体鳞伤的苏索拉从中现身。身上的防具覆满烧焦痕迹,右肩与左大腿还插著冰柱。苏索拉脚边还落著几根没能命中目标的冰柱,但这些冰柱也同样为她带来难以忽略的伤害。 「唉……被整惨啦,八成是命中你一次就松懈的关系。」 苏索拉嘴上这么说,实情是凛在负伤状态下施放的魔术夹带的威力远远超乎她的预期。 「……不,不对呢。失敬,是你很厉害。就只是这样而已。」 「真亏你、愿意给人家、这么高的评价啊。」 毫不迟疑地拔掉右肩与左大腿上的冰柱。沾血的冰箭被扔至一旁。 苏索拉确认凛还没有意识到,便替战斧附加魔术并解放技能。若不如此费事则无法直接命中,凛的战斗力之高让苏索拉有股接近战栗的感受。已经很久没在与人类战斗的场合有这样的感觉,证明本能透过五感认识到敌手的强大。 别的不用提,苏索拉已经有好几年没被人类打伤了。 (呵嘻嘻……真好玩,太好玩啦!都快忘记胜负结果难以预测的打斗原来这么有趣呢!) 爆炸直接命中造成的伤势,以及冲击波造成的全身跌打损伤。多方面受创的凛却在反击时采用至今不见她使用的广范围攻击魔术。少女所展现之深不见底的能力令苏索拉自然流露笑意。 以目标为基准来设定范围的魔术,基本上威力劣于瞄准单一目标的魔术。理由相当单纯,因为同等的魔力还需对应攻击范围而分散。假设使用一千的魔力击出单发火球的威力为一百。击出两发就是每发五十。击出十发就变成了每发十的威力。基于此理,范围攻击魔术很难在物理面上突破目标的防御。 (呼……脚真的很痛……但跟她对打本不该期待毫发无伤。) 另一方面,凛也刻意将范围攻击魔术保留至今。想法跟苏索拉差不多,计画在对手忘记范围攻击魔术这个选项的时候才使用。 在战斗初期就派上用场当然也有效果,但用在后半的战斗让对手思考或许更好。这是凛的想法。留待之后才出招的策略,势必造成无法使用王牌的受限状态,至少得等到战况不相上下的时候才能祭出杀手锏。因此她是以受到压制便不惜祭出所有法宝之心态为大前提面对这次的战斗。 不幸比敌人先受了伤,便失去了自己选择时机的空间。既然要和人决斗,自然 难以尽如人意。不论过程如何,最终能收到值得满意的成果亦不失为实力的一环。如是看破的凛得知自己施放的魔术达成特定程度效果,已相当满足。 「继续吧。虽然彼此都受伤了。」 不顾肩膀的伤口仍在持续渗血,苏索拉再度举起战斧。彷佛在表示这点程度的伤势根本无力构成停战的理由。 「是啊。」 紧张的情绪盖过痛觉。与苏索拉对峙哪有时间喊痛呢。 「总不会这样就打完了吧?」 「如果你愿意撤退,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嗯,我想也是。」 「打得这么开心,人家怎么舍得早早结束呢。」 「哇,简直是战斗狂。」 「……不是很明白你这话的意思,感觉不是什么好话呢。听起来。」 怎么可能会是称赞。 就在凛做好觉悟要毫无保留地与苏索拉战到山穷水尽的当头。 另一边,国王军的总司令终于现身于最前线。除了太一与蕾米亚外,号称艾利斯廷王国最厉害的女人亲自担任突破点,奋勇杀敌,替国王军制造绝对性的优势。 麦沃尔特会战眼看就要进入最后的阶段。 ◇◆◇◆◇◆◇◆ 多亏有艾莉陪伴才能察觉到状况。 艾莉开口。 「那边好像有怪东西。」 她这么说。 这时候的太一才刚上路,准备押送杜托耶海姆至国王吉马尔跟前途中。 太一从艾莉的语调中汲取到些许的焦躁之情,立刻中断押送行动。 改变目的地,前往伙伴指出的地点。 「太一。奇怪的感觉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艾莉小小手指的前方,有两名男性带领著一个中队。 「……那应该是阿兹托侯爵与他的随从伊尼米库。」 或许本身视力良好,加上一行人已经拉近好一段距离,杜托耶海姆从两人的服装与举止看出其身分。 「是喔?侯爵喔?是说艾莉,你觉得他们之中哪一个奇怪?」 「嗯……那边那个。」 心电感应的讯息传入脑中。艾莉觉得『奇怪』的不是阿兹托,而是伊尼米库。 太一透过魔力强化即可获得比普通人类灵敏数百倍的感官,依然比不上精灵的感受性。听闻伙伴的指名,太一专注观察伊尼米库,这才看出他周遭泛著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咦?」 散漫的心思被拉回现实。 太一进一步深入观察,也更加一头雾水。旋绕在伊尼米库身边的竟然不是魔力。 不是因为他是魔术师?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太一贫乏的知识,无法导出解答。 顺势前进的太一,极其自然地降落在阿兹托与伊尼米库跟前。 「唔……杜托耶海姆公爵!」 继承国家皇室血脉的男人眼下双手被绑在背后,任太一像行李般扛在肩上。 这一幕已经代表了所有的结果。 毫不掩饰懊悔神情的阿兹托瞪向太一,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叹气著放松力道,也舍弃了手里的剑。 「哎呀?挺识时务的嘛。」 「你不就是上次那个召唤术师少年吗?想从你手上救回公爵是不可能的。绝对办不到……也就是说,胜负底定。」 「这样啊。也好,不抵抗我也比较轻松,乐于接受。」 太一仅仅暗自欣赏阿兹托果断放弃抗拒念头的态度,表面上还是考虑现场状况,选择看似不在乎的表达方式。 因为还有一件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自然是艾莉所言的『怪东西』的真相。 她还说了伊尼米库就是当事人。太一到达这里之前亦已确认无误。 简单与阿兹托说了几句话,太一转而看向伊尼米库。 发现太一的眼光离开自己,阿兹托便随著太一视线而回头。 两人对上的是担任阿兹托随从的伊尼米库正在专心一致咏唱的光景。 「他啊?听说他好像有计策可以对付你。我就交给他全权处理……只是你的行动速度好像比他快上一万倍呢。」 阿兹托露出苦笑。 「伊尼米库够了,胜负已定。是我们输了。很遗憾,你的计策恐怕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然而伊尼米库没给阿兹托任何回答,更没有丝毫反应。 看起来甚至连主人的话有没有传进他耳里都让人存疑。 「……伊尼米库?」 阿兹托不禁诧异地皱眉反问。 另一头的太一则对目标不寻常的状态产生不知名的忧虑。 「喂,艾莉。那到底是怎样?」 「……」 艾莉没有回答,太一感到疑惑。 根据以往经验,艾莉永远都会回应太一。太一所认识的精灵女孩,无论听到多无聊的话都会情绪亢奋做反应的举止。相较之下,现在只有强烈的不寻常感。 由于等不到回应,太一以稀奇眼光投向艾莉,才发现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因为太一从没见过她表情如此严肃。 艾莉明白怪东西是什么来头。 「太一!那个!快点阻止他!马上!」 正想问艾莉是否知道那东西,就听见伙伴满脸急迫地如此告诫。 看来情况真的非常糟糕。无暇深入思考,即刻行动的太一靠近伊尼米库。心里盘算著乾脆一拳打飞他好逼他闭嘴。然而。 「慢了一步啰。」 挥舞的拳头即将命中前一秒,伊尼米库如是说。总之先让已经停不下来的拳头把他揍飞。碰的一声,伊尼米库已经躺在地上。 「……」 仰躺了一下子之后,伊尼米库缓缓撑起上半身。用握拳的手背擦过因被揍而受伤的嘴角……笑了。那是嗤笑,也像嘲笑。 如此悠哉,仰赖的是什么? 「艾莉!」 毫无根据的不祥寒意逼得太一连忙让艾莉现身。 精灵徐徐舞落,同时释放出大量魔力。强劲的气压逼得附近的小石离地浮起。 艾莉依然表情严肃,直直瞪著瘫坐在地的老人。 「立刻取消你刚做的事!」 伊尼米库看似受到威吓,但仍然左右摇头。 「没用的。一旦发动,就连我也阻止不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艾莉咬牙切齿的激昂模样几乎给了太一听见她磨牙声的错觉。 虽不清楚详情,仍然能够明白事态正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喂,侯爵大人。你有什么可以透露的吗?」 伊尼米库可是阿兹托的随身侍从。总该知道自己的手下在做什么吧。太一怀著此等念头提问。 「……细节我也不清楚。他说有办法封住你的行动,我就交给他去办。如此而已。」 观察阿兹托回答的态度,太一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 面对眼前诸多不寻常状况,他的思考还没能跟上。从本以为性格恳切的伊尼米库态度骤变,到上级精灵艾莉现身且对周遭释放不寻常的威吓感,再加上高过人类次元之种族且位居上位的精灵脸上险峻表情给人的不祥联想,在在让人难以消化。 「老爷不必担心。我所承诺的,封住这票人的行动以及替贵族带来胜利,都能够实现。」 「……伊尼米库,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伊尼米库依旧挂著那张彷佛戴著面具的僵硬笑脸,没有回答阿兹托的疑问。 眼下伊尼米库仍持续往外释放著某种非魔力的力量。 太一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从皮肤接触空气传来的感受让太一明白那绝对不是好东西。 「……艾莉。这到底是……?」 「太一,这东西叫做妖气。」 艾莉先以眼神环视周遭,接著正面对向太一。 「藉妖气施展的术法就叫做妖术。最近一次看到已经是两百年前。没料到竟然还会遇上。」 感觉超差的。艾莉厌恶似地补上一句。 「我对这种妖气的扩散方式有印象。喂,你,还有你。你们晓得距今两百年前发生,加尔亘帝国与斯嘉特利斯皇国的大战吗?」 艾莉的眼神依序扫过杜托耶海姆、阿兹托。 真没想过能有机会与精灵面对面交流。公爵与侯爵暗自想著这件事,纷纷点头回应。 那是一场遗臭万年的战争,名誉排行绝对在后段班的一段史实。 当年造成双方士兵合计五万人,以及两国国民总计七十万人丧命的惨烈战争。 单看战争规模已经够吓人,更恐怖的是后世给予该场战役的俗称。 别名,血腥狂想曲。 根据当时的文献记载,至少上万名同时来自军方及民间的好战人士,敌我不分地引发多次暴力事件,完全不受控制。 不仅留下一个晚上数以千计的无辜国民惨遭毫无理由虐杀的纪录,也曾发生精悍部队转为暴徒,残忍杀害民众达数千人之事件。 此乃保留在各国高层人士及一小部分权威史学家手里的史实,对外一律解释为史无前例的长时间激战才导致如此骇人的牺牲。 虽然两国的交情至今仍称不上良好,仍基于两百年前之大战留下的惨痛教训暂且搁置无法退让的问题,彼此在外交上相互妥协,尽力不让关系冷却到特定程度以下。 身为其他国家也要敬畏三分的重量级人物兼上级贵族的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在立场上有机会掌握百姓无法得知的隐匿真相。 「所以那场战争又怎么了?」 不明白此时提出两百年前他国之间的大战做何用意,阿兹托坦诚反问。 「知情人士都以为那时不论军人或百姓进入狂战士状态,全起因于战时产生的压迫感导致精神失常……其实不是那样子。」 「喂,艾莉,难不成……」 不只是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太一脑中也浮现不祥的猜想。 伊尼米库一连串的举动。艾莉对他说的话。妖术。以及血腥狂想曲。 若将所有要素用同一条炼子串在一起。 「真正原因是一道名为『心蚀』的术式造成的效果。术式种类……就是妖术。」 太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迅速扩散。 只是很难确定触发此反应的是听见艾莉串起所有要素的一番发言,还是看见亲王军士兵们模样骤变的光景。 投在太一、艾莉、杜托耶海姆、阿兹托身上的眼神全数失去了意志,变成狂暴嗜血的野兽之眼。 至今仍会让名列世界最大国之加尔亘帝国与斯嘉特利斯皇国高层人士胆颤心惊的噩梦,在跨越两百年的时光后,即将再度重现。 第三十五话 元素之灵?希尔菲德 击败米格尔后,收回爱剑且一度退至后方休养体力的缪菈很快又回归最前线,以龙腾虎跃之势打击亲王军。 即便是骑士或宫廷魔术师,也少有人能与缪菈在战斗中的英姿匹敌。亲王军的士兵们也在目睹缪菈展现实力之后,举动也明显顾忌许多。 这也难怪,世上没几个人情愿跟确定实力比自己高上好几级的人对打。纵然缪菈明显极力避免夺取他人性命,但米格尔的尸体明白诉说著,一旦她认定有必要仍将毫不迟疑地白刃相向。精准穿过铠甲缝隙而对米格尔造成致命伤,缪菈准确无比的剑术轻易在众人心里形成威胁。 好几名亲王军士兵一起包围了缪菈一个人。说不上卑鄙,只因为不做到这个程度便挡不住她,此乃必要措施。打仗就是为了赢,缪菈也无意对敌兵们的行动多做批判。 与多人交战的缪菈,却唐突地透过肌肤接收到空气中一抹诡异,紧接著发现士兵们的模样与稍早截然不同。 眼前身为正规军成员的敌人们,对于实力不敌年幼缪菈的事实产生叛逆心,方才也将此情绪转化为原动力,打算奋力对抗缪菈。 使出浑身解数与缪菈交战的士兵们都心知肚明,眼前这个人不是好对付的,需要怀著相当的毅力与决心交战。 缪菈计画在士兵们露出破绽时便不留情地趁隙攻击,因而持续在可行范围内细心观察,不漏掉敌方士兵们任何一个微小举动甚至眼神。 应付对手攻势的工作留给会自行做出反应的本能,将大部分的意识放在观察上。因为这样,缪菈察觉到某些极细微的变化。 即便进展得相当缓慢,缪菈还是发现士兵们的行动显得越来越呆板。最终眼神也逐渐失去理智。 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的反应。一般而言,骑士们使用的王国剑术不虚张声势,注重的是准确且扎实。简单说就是正统派剑术,没有特别值得一提之处,相反地也找不出什么纰漏。 无论与哪一类的敌人对峙都能获得特定程度以上的成果,不可讳言的,确实是十分优秀的剑术。 缪菈也认为王国剑术有数个特点值得参考效仿。所谓正统派剑术的优势。艾利斯廷境内首屈一指的王国剑士丝梅拉便是支持此论点的重要证据。 成为骑士的条件除了需具备魔术天分外,还得修习王国剑术。照理已将王国剑术练得炉火纯青的他们没理由做出如此鲁莽且荒唐的举动。 附近一带似乎只有缪菈一个人察觉到异样。 躂,缪菈轻巧后跳。拉开约十公尺的距离。 「怎么了?缪菈小姐。」 负责统管附近区域之国王军的部队长诧异地靠到缪菈身边。基于对缪菈实力的认同,秉持敬意以待。 「亲王军的士兵不对劲。」 缪菈以最简短的语句转达最低限度的必要资讯。 不明白缪菈言中之意,至少清楚她不会毫无理由突然拉开距离。部队长望向亲王军的方向,立刻看出原因何在。 「……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尽管率领的部队规模不大,好歹仍是名需对下属性命负责的专业军人,观察力非常优异。 最早注意到的是缪菈。 接著是部队长。 之后经过几十秒的时间。 如今周遭的骑士们身上产生的变化已经剧烈到一眼便能察觉。 亲王军士兵们的双眼明显失去神采,一个个伫立原地,僵直不动。 若说毫无防备,乍看确实是漏洞百出的姿态,但依旧无人出手攻击他们。眼见如此明显不对劲的模样,反而不知从何下手。 该怎么应付呢……试著再次拉近一点距离吧。 正如是想的当头,感觉有东西正往这边高速接近。试著思索来者何人,很快发现对方是缪菈非常熟悉的人。 很快地,熟悉的身影已经缓缓降落在缪菈等人距离亲王军的中心点。 「蕾米亚小姐?」 无暇招呼缪菈,蕾米亚几乎还没落地便把空著的右手掌伸向亲王军的队伍。 「风啊!」 咏唱内容极其简短,却有一阵疾风猛然袭击亲王军,位于最前线的骑士们无从抵抗,全数被吹走。 虽然只是单纯的风,风力之强劲却是言语无法形容。 「……缪菈。事情不好了。」 听起来令人万分不安。尤其还出自蕾米亚之口。 对缪菈而言,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带有绝对的信用。 「什么意思?」 依缪菈本身的知识,无法推导出实际发生的状况。 「前阵子不是有一群人攻打王都吗?」 「是。」 缪菈马上就晓得蕾米亚指的是利用魔术石侵袭王都的千名左右敌军。 「又发生了类似那时候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米亚点头。 「对喔。好像没跟你提过。时间紧迫,我简单说明。总之疑似有人使出精神控制的手段。」 缪菈震惊得彷佛感觉全身血液瞬间被抽乾。 属性魔术做不到精神控制。别说火、水、风、土等基础四属性,即便是光、暗等特有属性也没有那个能力。 也就是说,敌方可能用了魔术以外的某种方法。 说起来非常缺乏可信度。还以为那只存在于谣传之中。 「蕾米亚小姐晓得是什么方法吗?」 自己的声音于耳里清晰回荡,这才发现周遭已被包覆在一片静寂之中。 「也只听过传闻。不过如果断定那纯属谣言,就没办法解释这些家伙的变化了。」 言之有理。缪菈也不再询问。 「当心了。就算被风给吹倒了,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听闻蕾米亚如此叮嘱,缪菈将视线转回亲王军士兵身上。布满血丝、浑然忘我的目光早已失去人类该有的思想,让人忍不住怀疑世上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变成那种模样。 士兵们发出宛如野兽咆吼的叫声,开始靠近这头。 「不想让所有人一起死在这里就努力防御!他们的力道肯定与刚才完全不同!」 蕾米亚的忠告传进耳里。凝视敌兵们带著与普通骑士天差地远的威吓感逼近,握紧武器的缪菈摆出反击专用的架式。 ◇◆◇◆◇◆◇◆ 整个战场同时产生变化。 亲王军的士兵们全都化身为狂战士。 并且展现出脱离常轨的力量。 他们理所当然似地释放连用来抵挡的盾都会应声断裂的猛烈攻击。 战场陷入一片混乱。 亲王军士兵以似要吞没一切之势一拥而上。 长官的命令也充耳不闻。 如此危机,是否真有办法屏除?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正面临难解之危。 ◇◆◇◆◇◆◇◆ 吉马尔使劲捶打桌面。 桌子随著啪叽声划出裂痕。 以帕索斯名义回传的报告表示亲王军士兵全数进入狂战士状态。虽然极不愿意相信,然情报来源者的身分令吉马尔不得不信。 「怎么会这样……!」 吉马尔并非完全不知情。 他也听过两百年前的血腥狂想曲故事。 当年不也弄出了一大堆狂战士吗?最终造成军队彻底毁灭,甚有数十万名百姓死于非命。 创下近代史中短期内最高死亡人数纪录的时期。 记得没错的话,当时幸亏状况爆发在加尔亘帝国与斯嘉特利斯皇国之间的国界附近,因此造成的牺牲还比已经扩展至广 大范围的战火残害来得少。 换做今天的情况又是如何? 事发地点紧邻著人口约莫三百万的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首都?委内菲克斯。吉马尔根本不敢想像倘使让那些怪物闯进委内菲克斯境内,将造成多么凄惨的景象。 不敢去想人民的脸孔将染上多么沉重的绝望与恐惧。 「……父王。」 「夏儿。」 听闻爱女担忧的语调,吉马尔依然没有回头,仅以口头应答。 照这气氛看来,夏洛特也略知详情。 「爱芙怎么样了?」 「她累了。现在在休息。」 「是吗……连续使用魔术那么久,难为她了。」 夏洛特点头表示同意。 魔力并非源源不绝,且术式需要细心架构,将造成严重的精神疲劳。恐怕早就断断续续小憩过很多次了。 「父王……今后……这之后,您打算怎么做?」 夏洛特舍弃迂回的说词。 终究无从闪躲或敷衍过去的话题,势必得有个结论。 该如何才能突破这个瓶颈? 虽然此外还有堆积如山的问题,眼下必须优先解决的事情只有一项。 假使不能在此将他们斩草除根,艾利斯廷就完蛋了。 「没办法了。大不了就是在这里同归于尽。」 「……」 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是哪门子的胡扯?夏洛特忍不住仰天深呼吸。 「务必把这个状况限制在艾利斯廷里。万一波及至其他国家,将牺牲难以计数的人命。」 这么说或许有些极端。但假设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国民均不幸丧命,死亡人数就是两千万人。既然起因是自己国内引发的内战,这还算是应当有所觉悟的损失。 假使影响到此为止,结局只是一个国家灭亡。要是任由魔爪伸到他国境内,牺牲者人数恐将成天文数字。 身为一个执政人士,吉马尔有义务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啊,吾可没打算轻易送出这条命。」 「父王,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嗯。还没见到你跟爱芙出嫁的模样,吾死也不瞑目。」 「呵呵。无论如何都得先帮姊姊找到好对象才行呢。」 「就是啊。见她气度非凡就没催促,结果还真的拖了那么久。」 吉马尔的眼光投向战场。首先得请丝梅拉发挥实力了。所谓宁可玉石倶焚不过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能不用则不用。 同时做好心理准备,倘使统率全军的丝梅拉下令要大家同归于尽,吉马尔也打算全面支持她的决定。 体内流的高贵血脉令自己想上战场也不被允许,吉马尔一边不甘愿于现实,专注将战场的状况铭刻在心。 ◇◆◇◆◇◆◇◆ 「这次跟刚刚不一样啰!」 苏索拉打算一口气挥下高高举起的战斧。 仿效魔术剑的定义,凛暂且将苏索拉的招式命名为魔术斧。想必会跟先前一样,带著撕裂大地或其他的魔术效果往凛这头袭来。 这招最骇人之处在于出招时的速度之快。明显比苏索拉施展的其他普通魔术都要快上许多。 虽然受限于需以战斧为媒介以及无法连续使出的条件,高速的优势仍远足以弥补这些缺陷。无法连发纯为凛自己的推测,毕竟假如能够连发,苏索拉早就那么做了。手里既然握著好牌,没道理不打。 毕竟那逼著凛必须尽全力才能勉强追上的高速,表示对手实力深不可测。 反过来说,很少有人能让凛打得这么刺激。几番交手之后,凛已经大致推测自己与苏索拉的对决很有可能将以平手收尾。双方实力旗鼓相当,彼此的关键一击又都没能奏效。再这样拖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一直打到两人都无力再继续下去。凛猜测结局恐怕如此。 如是思索的期间,凛也完成了自己的魔术准备。 要对付在地面爬行的魔术,就破坏整个大地吧。 结合火属性与土属性的融合魔术『酷热榴弹』,简单来说就类似熔岩弹的效果。 嘴上说起来简单,但至少得具备对手同等或以上之能力方可使用此技能。也就是说,要先有凛这等才能与实力尚可实现。 高速咏唱顺利完成。接著配合苏索拉出招时间释放魔术即可。 两人之间一剎那的沉默之后。 「!」 彼此发出吞咽声的时机几乎重叠在一起。 苏索拉出招的目标方位。 凛释放魔术的目标方位。 也都在同一时刻唐突转向。 苏索拉的魔术斧把一大群逼近的亲王军士兵打飞。准备好『酷热榴弹』魔术的凛则用水弹冲走那些士兵。 两人双双观察起周遭……意料外的光景骇然得令人屏息。眼见又一波亲王军士兵靠近,彼此在转身后同时往后垫步,最终变成凛与苏索拉背对背站著的状况。 「这是什么东西!?」 「人家可是什么都不晓得唷!?」 双眼充血、嘴角冒泡的众亲王军士兵映入两人的眼帘。 不寻常的光景驱动两人的警戒心。凛基于自己经验不足的自觉,苏索拉则是因为经验丰富而来的判断。虽然背景不同,分析状况之后仍得到相同的结论。 「不晓得?不是亲王军搞的把戏吗?」 「他们没跟人家说会玩这招呀。」 苏索拉断然表示不知情。 四面八方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紧密得连蚂蚁都无法穿越。彷佛随时可能扑上来的亲王军士兵。没料到自己过度投入与苏索拉的打斗,竟然到此田地才察觉不对劲,凛不禁暗自懊悔咋舌。但发现苏索拉也抱持同样想法并咒骂自己不小心,凛就此放宽了心。 「不管怎么想,应该还是亲王军下的手比较合理吧。」 「那个论点满实在的唷。」 亲王军全军陷入疯狂。凛没有见过杜托耶海姆,不清楚他的为人。 至于丝梅拉,就其性格而言不可能采取这样的手段。 如此一来,会是哪个阵营的人搞鬼? 从凛自己的想法出发,差不多可以直接断定答案了。 「现在这样子,我们暂且休战吧。」 「才不要……虽然想这么说,不过这样真的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耶。」 凛首先确认现有战力。体力和魔力差不多都已经用掉一半,脚上的伤更是碍事的枷锁。 总结,状况不如人意。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有了苏索拉。突然要与前一秒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并肩作战,心态上或许一时难以接受,但相信苏索拉也不在万全的状态。单枪匹马突破眼前这个障碍肯定很费力。眼下联手对抗共同敌人才是上策。 「反正人家跟你一样不想死嘛。可以啊。就跟你互相照应啰。」 「……你不是杜托耶海姆请来的吗?契约条款怎么办?」 凛认为有义务事先厘清,没想到苏索拉嗤之以鼻。 「先不讲人家是不是故意搞砸的啦。既然都有性命危险了,人家当然只能违约啰。性命很珍贵的。」 这点凛不能同意更多。所有事情都要四肢健在、身体健康才有得谈。 既然如此。凛灵机一动并老实说出心声。 「不然你跟我签约吧?」 「啥?」 第一次听见苏索拉如此吃惊的声调,尽管身处紧张情境,凛却还是忍不住呵呵笑。 先前与苏索拉对战时就这么想了,凛其实不讨厌这个战斗狂热女。 「我完全没打算死在这种地方。相信你也是一样。委托内容很简单,就是跟我并肩作战。完成条件则是活下来。如何?挺不错的吧?」 苏索拉尽管顿时傻眼,但她很快理解凛想表达的内容。这回换苏索拉笑了出来。 「呵嘻嘻嘻……你真的、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呢。好哇,就接受你的委托。报酬就用我的命抵销吧。」 「哎呀。那样我就不能讨价还价了。」 「那还用说。但人家可以承诺让你四肢健全的回家。」 还没开打就承诺生还或许有些大言不惭,不过像这样互相夸嘴并彼此鼓励,感觉还不赖。 毕竟对手可是狂战士。不难想见他们很快就会不顾自方人员的损伤,如海啸般涌上。毫无顾忌、用尽全力的攻击,即便是凛与苏索拉也需要加倍留意。 越是认真思索越会削减士气。 来回几句的挖苦恰好可以打起一点精神。 「总之我们先跟太一会合吧。」 「召唤术师少年吗?那样感觉更有机会存活呢。赞成。」 感觉到压倒性的魔力奔流,想必太一已经召唤出艾莉。不必搜索亦能锁定太一所在方位。想找错人还比较难呢。 凛的双手握住魔杖,苏索拉则用战斧奋力敲击大地。 「人家负责前面唷。」 「我负责支援,同时维持后方安全。」 摆明失去了理性,却令人厌烦地还残留些许智能。眼下亲王军士兵们步伐整齐地开始缩小包围圈。敌我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三成。 「这场打完一起吃个饭吧!」 「纪念我们的生还!」 拉高音量以提振士气。 为了增加存活的可能性,两人联手执行战略,目标是到达本战场上握有最大战力的少年身边。 ◇◆◇◆◇◆◇◆ 无论怎么击退。 无论打趴多少。 亲王军士兵的人数规模依然不减。 太一召唤出艾莉并施加强化。道理与强化魔术相同,只是效率与效果是强化魔术远远比不上。 将大部分强化效果分配给速度,将力道强化至不会夺取性命为前提的最大数值。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分配便足以应付。 无论是具备理性的人类抑或魔物都不足为惧。 速度加强到肉眼几乎追不上的程度,殴打的打击力甚至能穿越坚固铠甲,毫不留情地对其下的肉体造成冲击。 通常显现出此等非凡实力,就能让对手丧失战意。 以肉眼追踪不到的速度在战场上来回奔驰,经过多数趴在地上的骑士。 目睹我方陷入如此状况,再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也得承认。 这一次,同样的手段不再有效。 只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 「还好吧!?」 太一大吼关心在附近挥舞长剑的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 「勉勉强强!」 「我也没事!」 很快收到回应,两人依旧平安的事实让太一松了口气。 面对诸多盲目得奋不顾身来袭得骑士们,假使杜托耶海姆继续维持行动受限的状态,太一没有自信能保住他。 既然当事人懂得使剑,太一便暂且松绑并随便从一位骑士手里抢来武器,交给了杜托耶海姆。好让他多少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出一些力。 耗费一番工夫才捉到,现在不得不替他松绑,说实话是让人十分火大。只是实际开打之后就没空在乎那些细节了。即便他想溜也溜不走。目前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背对背,互相配合以求减少死角,同时尽力闪躲攻击。两人的剑术造诣都算优秀,阿兹托的行动看起来实力略在一般骑士之上,杜托耶海姆则很有可能已经接近丝梅拉的程度。 若论单一的战斗力,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都不输对手。然而敌方人数实在多得离谱。 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毫不留情地能多杀一个是一个,反观太一则频频让对手昏迷甚至施加仅止于受伤程度的攻击。 严格说起来,有在协助减少敌人数量的是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 就结果而言,太一采取的手段一点用处也没有。 况且伊尼米库也趁著众人忙于应付突变的亲王军士兵,不知溜到哪去了。 忘我攻击的亲王军士兵,彷佛早已失去了痛觉,无论承受怎么样的重击还是会再次爬起来。 虽有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帮忙在敌人还没站起来之前,抢先给予致命一击。相对于逼近他们跟前的众狂战士,这点战果不值得一提。 陷入如此窘境全怪太一没有给予对手致死攻击。 太一自己也很明白应该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的道理。事态发展至此还在忌讳杀生,太一相当厌恶这样的自己,但就是跨不过最后那条底线。 刻意以强化过的状态承受敌方攻击,实验结果证明太一不会死在这些人手下。 没错。就算所有人都死光了,太一八成还是能存活。 搞到最后,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想通。 一直说要反省,无数次为自己的天真想法而懊悔,给出来的答案还是这副德行。 这全是马后炮。 确定自己有能力守护。 现在只差下定决心。 同样的一句话,隐含的意义迥然不同。 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只在言语上有所觉悟。太一需要的是伴随执行力的觉悟。 针对太一不杀死敌人的做法,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只字未提。 因为两人根据常识判断,站在敌对立场的太一自然没必要在乎两人的性命。最糟情况下,只要能保住杜托耶海姆的首级,太一的任务就算达成了。 理所当然地,两人还是期待太一可以帮忙杀掉亲王军士兵。 只不过。 多亏有太一挟著惊人速度连续击倒敌人,自己才能多活好一段时间。这个事实无从否认。 再考量到太一任由两人自生自灭的可能性,现在还能受到太一保护都算相当幸运。 理智上十分明白不该再多所要求。 起码的要求。 依然贪心期望太一能善用他的神速斩杀敌兵。 虽然没有说、没有表露在脸上,甚至不用态度表示,但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打从心底有这样的念头。 情况没有变化,亲王军士兵的攻击仍旧排山倒海而来。虽然是敌人,还是想帮助他们,无法眼睁睁看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与凛距离相当遥远,得尽快赶过去才行。 蕾米亚与缪菈的所在位置还在更远方。得尽快带著阿兹托等人与凛会合,接著立刻去找她们。 倘使太一那么做,这一带的国王军士兵会怎么样? 太一一个人负责对付的亲王军不计其数。假使他离开这里,这一票士兵势必立刻开始往他处搜寻下一个猎物。 最惨的就是他们还分得出来怎样的对象属于猎物,而哪些人不是。如果太一这个头号猎物消失,国王军士兵就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保护太一重视的人,就等于间接放生被保护名单以外的所有人。 脑子转来转去,念头瞬息万变。 (插图) 那个办得到,这个也办得到。 做了那个,就做不到这个。 选择这件事,就得放弃那件事。 说不定,无论太一选择哪一边都不会有人责怪他。 周遭的人们均以太一还只是个孩子的前提在与他相处。 想必大家都会表示太一不需要独自承担。 就是这点令人感到苦闷。 不如乾脆点破口大骂。 假使把映入眼帘的敌人一个不留全杀光呢? 相信那么做必能提早结束战争。 但逃不掉的现实,有太一能拯救的人,自会有他救不了的人。 当然行动总胜于空谈。 但是…… 说到底,太一虽为当事人,却老是置身事外。 还是抱持著被害意识,认为自己无辜受牵连。 「召唤术师又怎样……」 没什么了不起。结果就只是个幼稚的男孩。 自己反思自己都这么觉得了,在他人眼里想必更是如此。 八成一直认为自己很强,自己是特别的。 这点本身没有误会。太一确实很强,也没人能够否定。 问题在于自己没有正确的决心,在必要时刻全数贡献自己有幸获得的这份强大力量。 此时不就因为这样而陷入无计可施的状态吗? 无论从自我分析或者客观评价来看,太一确实很厉害。只是自认万能而得意忘形的心态,于此时受到惩罚。 「等著瞧……」 会不会为时已晚呢。 不。无论是迟或是早,都等事后再检讨。 已经花够多心思烦恼了。 即便太迟也任它去吧。 会变成这样都怪自己。 就该在自己最大能力范围内,好好负起责任。 太一拔出日本刀。 他决心要用这把刀杀出一条生路。 誓言大力削减亲王军士兵人数。 敌我双方人员混乱交战,不能仰赖艾莉的魔法。她没有办法替魔法设定辨别敌我的细节。这把武器就是太一唯一的依靠。 亲王军的骑士从正前方逼近。发狂的眼光锁定太一。 斩杀这名骑士。 对太一而言,这将是实质的开战仪式。 握紧刀柄,传回来的手感提升信心。 太一高举手里的刀。 「──────!?」 悬至半空的刀刃未如预期挥落。 正确来说,是被拦住了。 因为艾莉张开双手阻挡在太一眼前。 不明白伙伴如此举动有何意图,太一下意识僵住动作。 立于哀号与喧闹声四起的战场之中,只有太一与艾莉周围的景象变成灰色,宛如时间被夺走一般。 听不见任何声音。 感觉不到一丝气味。 视野里的骑士们一动都不动。 眼前有两位骑士。一是丧失理智而陷入疯狂的亲王军骑士,另一方则是以视死如归之势正面迎击的国王军骑士。双方的武器只差一点就要碰在一起了,两人的样子就像在电视里被暂停的画面。 这会是错觉吗? 以往某位创下辉煌纪录而被视为伟人的打击手曾用「球看起来就像停在半空中」,来形容他专注到极限时的感受。 因为太一下定决心才进入这样的状态吗? 果真如此,那就是个绝佳的机会。不可错失。 「……艾莉,麻烦你让开。」 艾莉摇了摇头。 再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无法收拾。 誓言拯救眼前的人。太一好不容易要实践下过的决心。 太一与艾莉之间有强力的羁绊。艾莉应当也有感受到太一坚定的信念化为强烈的愿望。 然而她还是挡在太一面前。 斟酌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难道艾莉宁愿白费太一这份觉悟吗? 她到底抱著怎样的想法? 「太一,没事的。我现在直接进入你脑中对话。你应该感觉像时间停止了吧?实际上,现在时间确实几乎没有在流逝。」 如是表示的艾莉露出一道困惑的笑容。 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太一无法理解分毫。 直接进入脑中对话? 时间流逝变得非常慢? 完全抓不到重点。眼见太一陷入混乱,艾莉继续说。 「不明白道理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办法说明。不会有事的。等这边结束也不会经过多少时间。所以……你懂的。相信我。听我说……拜托……」 太一诧异不已。 因为艾莉在流泪。 流著泪又挂著微笑的艾莉。 给人忧伤感受的表情莫名让太一心中涌起一股诡异的不安。 甚至无暇抹去不断滚落的泪珠,艾莉总算张开那对惹人怜爱的唇瓣。 「……对不起太一……」 艾莉刚才说了什么? 如果太一的耳朵没有坏掉,好像听到她说「对不起」? 「艾莉,你为何要道歉?」 「因为!我……一定要、道歉……」 越来越不懂艾莉的意思。平日一直受到艾莉许多帮助。不知有多少状况全靠她的帮忙才能平安度过。 她没任何理由谢罪。 太一衷心这么想。然而。 「不是的……我必须对太一、说声抱歉……」 艾莉坚定表示,不肯退让。 两人互相凝视。 看著艾莉潸然落下的无数泪珠,太一只觉得不想再看她继续哭泣。 「好,我知道了……那可以告诉我道歉的理由吗?」 艾莉或许有她自己的原因,只是太一觉得自己没理由接受道歉而已。 想也想不出答案,就只能用问的。 「嗯」艾莉点头回答。盈满泪光的双眼与太一四目相交。 「其实……我现在这个模样……不是我真正的样子。」 「啊?」 不明白艾莉所指何意,下意识发出呆愣的语调。 「这是伪装的模样……我对你说了谎。」 「说谎?」 艾莉沉重似地点头。 即便表明说谎,太一仍旧毫无头绪。 「假如我……更早让太一认识我的真面目……现在这种状况,早就能阻止它发生了。」 「咦……」 早就可以阻止? 难以置信。 艾莉说过她光是本身魔力营造出的压力就够吓人,不能乱用。太一也因此没有要求她这么做。而艾莉现在进一步表明,换做她恢复真实面貌,甚至还能阻止这场噩梦发生。 「就是这样。对不起……我很害怕……因为你的力量太强大,无法想像我用原本的姿态,再把能力借给你之后会变成怎样。万一控制不了,想必难保你平安。所以……」 艾莉一边啜泣仍持续表白。太一不知道如何回话,只能默默听著。 「可是……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痛苦……这不是我想要的!太一!真的对不起!」 艾莉终究忍不住放声大哭。 就是说,她因为某种缘故而没能道出事实真相。所以一直对太一有所隐瞒。 若非如此,早在开始前就能阻止这场噩梦发生。 艾莉方才一番独白总结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太一根本无意责难艾莉有所隐瞒的这件事。 反而感到开心。 因为得知这场噩梦确实有办法解除。 还有泪流满面,衷心对太一谢罪的艾莉。 最高兴的便是明白对方有多么看重太一。 「艾莉。」 她被吓到似地抖了一下肩膀。 真是非常娇小,单薄的肩膀。 却也暗地里背负 著人类无法理解的庞大压力。 「啊……」 太一用指尖轻抚她的眼角。 「谢谢你,艾莉。」 「你不生气吗?」 艾莉双手揪住太一的手指,惶恐似地反问。 答案只有一个,「那当然」。 「刚才你说的事情,没有一条能让我生气的啊。」 「可是……」 「没有可是。」 太一再一次抹去艾莉的眼泪。 「如果你说你没做好觉悟,我怎么样也不该责怪你。要是我能更振作一点,就不会演变成这样。没有艾莉,我只是个路过的屁孩。」 「太一……」 艾莉脸上浮现的表情,应该算是哭中带笑吧。 太一也再次体认到,对男人而言,女孩子的眼泪乃是毁灭性武器。 「我会不择手段结束这场战争。一定要解决掉。所以呢,艾莉。」 「嗯。」 太一先行深呼吸。接著向艾莉低头。 「给我你的力量。」 低头请求,但他用的却是命令语气。 此乃对精灵提出要求时的必要态度。 只是从个人角度而言,太一并不想命令艾莉。 真心与话语形成矛盾的结果。 艾莉自己擦乾眼泪,但眼眶中的泪珠旋即又滚落而下,她勾嘴一笑。 「……我很乐意。」 得到最棒的回应。 太一高兴得抬起头。随后不禁全身僵直。 因为发现艾莉的身影逐渐淡化。 「艾莉……?」 「没事的……即便换了一种样貌,我还是我。」 艾莉露出温和的笑容。 感觉没有插嘴的余地,太一只得沉默凝视。 「吶,太一。」 「嗯?」 「别忘了我唷。」 「不用担心啦。想忘也忘不掉。」 「呵呵,好开心……」 艾莉的身影越来越淡。 「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以及召唤的方法。」 「好。」 「我真正的名字是──」 一则讯息无预警窜入太一脑中。 原本灰蒙蒙的世界急速恢复成原本的色彩。 哀号与怒吼重新冲进耳里。 闻到血的气味。 周遭宛如暂停画面的骑士们同时有了动作,继续进行战斗。 是一场梦,还是幻觉呢? 哪一方都无所谓。 环望四周,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都还在奋勇杀敌。 太一用左手接住某个失去理智之骑士冲过来挥舞的剑,右脚一抬把他踹飞。骑士飞过半空,落进杜托耶海姆正在应付的士兵群之中,漂亮地全倒。 杜托耶海姆与阿兹托诧异地回望这头。 动手吧。结束这一切乱象。 「太一!!」 凛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转身一看,喜欢的女孩正拖著重伤的单脚,狼狈又拚命地朝这边靠近。 身边还有一位手持战斧的女人。她应该就是事前情报所提及,敌方雇来的a级冒险者。看来她跟凛有过一场精采的激战。 不清楚她们有过怎样的讨论,不难想像是为了脱离眼前的困境而选择并肩作战。 太一对那位a级冒险者生起感激之情,凛能平安到达这里全亏有她。 接下来该太一上场了。 好歹该弥补一下至今踌躇不决而浪费掉的时间。 「真的很谢谢你,艾莉。」 太一对已不再回应呼唤的伙伴,再度道谢。 并非太一与她永远诀别。 才刚经历一番壮烈的告别又马上见到面,想起来让人有点害羞。不过太一非常想念她,只得拋弃顾虑,把她召唤出来。 太一对奔跑过来的凛与战斧女报以微笑,接著朝天伸直左手。 「依循契约,聆听我命──」 太一所有的魔力集中到左手掌。 「──召唤。元素之灵?希尔菲德。」 ◇◆◇◆◇◆◇◆ 从战场的中心至外围,各处同时产生现象。 任谁都能感受到,波涛汹涌的魔力。 不分敌我,所有人都明白它源自这个少年召唤术师。 流窜整个战场的无上之力。 随后在剎那之间收束。 有人不禁高喊「发生什么事?」,也有人诧异于唐突消失的魔力奔流,担心起主人的安危。 整个战场上唯一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丧命的少年。 怀疑是否出现一位足以对少年造成威胁的人物,国王派与亲王派人士纷纷屏息。 假如真是这样,那么亲王军士兵发狂的状况将不再值得操心。 不知该说幸抑或不幸。 这份思虑最终仅止于杞人忧天。 因为有一股更加强大,状似来自那位少年的力量,包覆了整个战场── 第三十六话 凌空激战 全速奔驰的脚无预警停住。 看到凛连忙放慢速度,苏索拉也跟著煞车。 一行人附近看似贵族的几位年长男性也瞠目结舌地凝视著太一。 元素之灵?希尔菲德── 如果凛的耳朵没问题,太一确实是这么喊的。 那个与太一感情好到偶尔让凛嫉妒的上级精灵艾莉又去哪了呢? 从太一本身释放出来的魔力比起以往感觉衰弱许多,显示他暂时没让艾莉出场。凛没办法猜到理由为何。她不是召唤术师,人也不在现场,无从判断。但想必有某种苦衷。 既然要召唤,为何不找艾莉呢?就凛所知,太一能够召唤的精灵就只有艾莉而已。 假设换与别的精灵缔结契约,太一会只字不提吗?别说是凛了,也不可能瞒著缪菈与蕾米亚。 即便太一瞒著大家这样做,难不成会在战争途中与别的精灵缔结契约? 陷入思考迷宫的凛其实极度接近正确答案,只是她毫无所觉。 太一将聚集强大魔力的左手高高伸向天空便静止不动。仍有亲王军源源不绝袭向他,只是接近到特定距离时自会像被球棒击中的球一般飞出去。 看来有一个惊人的力场保护著太一。 「那是怎么弄的啊……」 在一旁感叹的苏索拉,八成跟凛一样毫无头绪。 「我也不晓得……」 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光景。倘使召唤了艾莉或许可以轻松办到,但是眼下太一身边并没有精灵的踪迹。 也就是说,单是召唤过程便足以发挥那等程度的能力。 凛莫名感到一阵战栗。 总觉得即将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感觉自己可能即将目睹某种惊世骇俗的景象。 「……可以吗?」 无预警地,太一朝空中扔出一句话。会不会是那里待著一名凛等人看不见,只有太一才能沟通的精灵? 「知道了。」 几秒后太一再度出声并点头示意。 太一还伸在半空的左手握拳,再缓缓放下手臂。 「于我面前现踪。希尔菲德,现身。」 凛的预感成真。 浅绿色的光芒覆盖了世界。 「!!……!」 苏索拉全身僵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会有那种反应亦属难免。凛非常能理解她的心境。 凛也曾经那样过。 太一释放的力量不寻常到难以言喻的程度。 一股无形的暴风。若是硬要用言语形容,凛可能会如此回答。 实际上并没有风吹的感受。凛的长发丝毫没有飘动。 从太一身上感觉不出半点敌意,甚至可以汲取到几分慈悲,随著这股无形的暴风,传递四面八方。 那为什么又给人双脚快要站不稳的感受呢。 难以用言语表达。或许就像可怜的青蛙对上天敌毒蛇的时候,总会接近本能反应地当场僵硬而无法动弹。 脑中一隅冒出如此念头,凛突然开窍。 没错。这就是出自本能的反应。 藉由生物本能的驱使,下意识想五体投地臣服。 凛接著思索,本能如此反应确实有道理。 一名女性从空中轻飘飘舞落。 理当称之为少女的外貌。推测年龄与正值青春的凛、太一、缪菈等人相去不远。 凛从不曾像今天这样懊悔书到用时方恨少。 因为她想不出任何语词来形容飘舞于空中的那位少女。 人类无论怎么整形也无法呈现的美貌。恐怕连优雅脱俗的精灵都比不上──虽然拿精灵来比较有点不尊重高等种族。 掺杂翡翠色,一路延伸至膝后的银发相当素雅。 体态匀称且纤细。类似丝质的绿布轻柔包裹著她的身体。 而她的容貌也让人不陌生。 不会错的,那张脸就是…… 「第一次以这个姿态跟你见面,太一。」 两人互相凝视的表情宛如兄妹久别重逢。 凛感觉胸口像被细针戳了一下。 「嗨,一阵子没见了。艾莉……不对,希尔菲德。」 「嗯。」 没错。她就是艾莉。 所有事情全串在一起了。凛佯装无视在心底成长的那根细小却尖锐的刺,示意苏索拉与她一起过去。不知不觉间,空气中那股压力已然消失,行动也恢复自由。感觉不需要慌张,因为亲王军士兵们均害怕发抖,无法动弹。看起来只有凛跟苏索拉脱离箝制。 「太一。」 凛再一次呼唤他。 「凛……」 太一转过身,回应时看似打从心底感到安心。 紧接著,凛体会到何谓一辈子最狼狈时刻的感受。 「咦?咦?」 「对不起。都怪我蠢,让你受伤了。」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透过衣服布料感受到一股自己以外的人类体温。 大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白自己被太一拥在怀里。 虽然耳里听见后方陆续传来「喔~喔~好热情呀。不愧是年轻人~当众晒恩爱喔~」的挖苦以及「哼……」的不悦发言,凛下意识将那些声音全部揉起来扔进脑中的垃圾桶资料夹。 同时对自己身处状况有了自觉,感觉脸颊比患流感时还要热。 「太、太一。很多人在看啦。」 「再一下就好。」 「呃……!」 再一下是什么意思啊?到底什么意思嘛? 感觉脸热到快要烧起来,希望太一尽快松手,但是分开的时候想必又会舍不得。自觉内心有著如此现实的一面,更加速羞耻心的累积。 忆起发生刺杀事件的那一夜。当时自己还相当主动。没想到由太一主动靠近的时候,自己会如此没有抵抗力。 「你没事就好。真的太好了。」 「呃、嗯……」 终于等到太一满足,只是抽回身子的他依然用两手揪著凛的双臂。 总觉得周遭人们纷纷投以略带非议的拥护眼光,莫名令人手足无措。 即便如此。 凛依然如自己预想而感到不舍。加上对目前身处状况的认知,以及被太一拥抱的事实,脑中一片混乱。综合起来导致凛无法直视太一。 「呵嘻嘻,今晚恐怕会是不合季节的热带夜啰。」 「苏索拉!!」 「喔喔,人家好怕唷。」 苏索拉笑得戏谑。 凛的平安无事想必多亏了她的扶持。 「多谢啦,苏索拉大姊。」 「唉唷,人家也不想死嘛。是说,『大姊』是啥意思?」 「呃,就觉得应该这样称呼。」 「喔。随便啦。」 苏索拉散漫地挥挥右手,用肢体语言表达无须道谢之意。 「杜托耶海姆公爵跟阿兹托侯爵怎么了?」 太一转身望向两名约莫壮年的男人。 「啊,嗯……我没事。」 「我也平安。」 两人陆续给出回应。 冷静观察可以发现两人虽有轻伤但似乎无大碍。确实显露疲态,这也难怪,毕竟经历了一场激战。 「话说回来,年轻人,你不照顾一下那边正在闹别扭的美女没关系吗?」 「咦?」 听闻此语才回过头。只见希尔菲德鼓著脸颊,把头别开。 「希、希尔菲德。」 「哼~」 另一头只用嘴型无声抗议。 太一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她也是原本的她。 内心确实还留著原本的她。 太一的笑意来自开心情绪。 「好像不需要我了嘛。」 「没那回事。」 「可是没人要理我耶。」 「就说没那回事了。」 希尔菲德鼓起的双颊未消。 「简直花言巧语……」后面这句污名化的词句,太一选择当没听见。 凛接口表同感的「就是说啊……」也决心佯装没察觉。 「希尔菲德,别不开心嘛。」 「……」 「有人在吗~?」 「……希尔芙。」 「嗯?」 希尔菲德依然对著别处,如是说。 太一脑中涌现强烈的既视感。 「称呼。我不喜欢人家叫我希尔菲德。」 「啊。喔……那『希尔芙』可以吗?」 「……」 「希尔芙。」 「嗯。」 被改用希尔菲称呼的她显得羞赧。元素之灵可以这样喔?原来还是少不了孩子气的一面呢。这是太一直率的感想。 「吶,太一。方便做个说明吗?」 好不容易收拾起至今为止的浮躁心绪,凛如是要求太一。 不过发问的当事人大致已能猜到。 从元素之灵的字眼。 还有希尔菲德这个名号。 这两个单字加上她凌驾于上级精灵艾莉之上的莫大存在感。 这些都是凛拼凑事实的参考要素。 「她是希尔菲德。四大精灵的其中之一。」 「……!」 苏索拉、杜托耶海姆以及阿兹托纷纷忍不住屏气凝神。 果不其然。 早就猜到了。要说明白,确实是明白。 至少在全身散发不寻常氛围的这个女孩肯定不是普通人这点上有所理解。 四大精灵。 阿尔帝亚的世界由四大元素组成。 同时也是现代魔术基础的火、水、风、土四属性。现代魔术的使用无一不仰赖向该当属性精灵寻求协助的步骤。世界上存在著无数的精灵,其中所在位置最为靠近施术者的精灵将回应其需求。 凛至今为止施展过的各种魔术亦受到同样的原理驱动。毫无例外,也不受施术者之种族、魔力量、魔力强度等条件影响。 虽然不曾认识精灵魔术师,至少知道精灵魔术比现代魔术受限更多,但威力可有天壤之别的道理。 除了特有属魔术师,所有魔术师均与精灵有著深厚的连结。魔术师们常时怀抱这样的意识,即便当事人没有自觉也一样。 而至于元素之灵。 就像个别管束该属性之所有精灵的王。 火属性有沙罗曼妲,土属性为诺姆,水属性的王就是温蒂尼。 在日本常能透过游戏认识到的著名精灵。 而眼前这位便是四大精灵当中,掌管风属性的希尔菲德。 一位站在所有风属性精灵之顶点的少女。 直到现在才像面对普通人般交流。本人存在感之大,大家稍早都体会到了。 刚才那样或许还只是牛刀小试。 毕竟太一只是把她召唤出来并且具像化而已。并未施展任何魔术。 「……人家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可以遇上四大精灵。」 毫无创意的诧异言语表达也算理所当然。没有比这更实在的感想。 苏索拉默默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邂逅四大精灵的人类。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类呢。不过若是唤回艾莉的记忆就算不上了。」 「你跟艾莉是什么关系?」 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就是艾莉。在想像中艾莉要再成熟一些,然后长成接近人类的体型,大概就是她现在的模样。 「这个嘛。之前的我,把自己的部分力量与人格封印了起来。所以才呈现出那么年幼的外貌以及迷你的尺寸。」 为什么需要封印?紧接著的追问只得到她「就是,有一些苦衷……」的敷衍回应。看来精灵也难免要面对某些复杂的事情。既然不想说,还是别再追问下去的好。 「现在的我是艾莉但也不只是艾莉。虽然维持著她的人格与记忆,我跟她还是不一样的。」 希尔芙越说明越显疑问的模样。或许连自己在说什么以及能否正确传达意思都不是很有把握。 不过隐隐约约还是能理解她想说的重点。 「凛。根据艾莉的记忆,我们彼此熟识。你跟艾莉如何相处就怎么对待我,这样就好。」 既然当事人不介意,凛打算照办。 只不过。 「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以一个位居风之精灵顶点的精灵来说,你挺亲民的。」 这点凛也有同感。就地位而言,希尔芙摆明高了一个次元。但细想方才一番交流过程,怎么说感觉都只像在跟同学或朋友讲话。 「又不是我喜欢让人家推崇,是人类自己要这样想的。我个人偏好更轻松的往来,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可以面对面讲话的场合。」 越是崇拜反而越让人不知如何反应嘛。听见希尔芙如此喃喃自语,三个人不约而同表示理解。 「来吧希尔芙,该解决事情了。」 「好啊,太一。」 对话到一个段落,太一接著提议。 凛与苏索拉这才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自己正在面对亲王军士兵全数化身狂战士的状况。附近一带都在希尔芙的力量控制之下,整体而言,战场现在变得更为宽广,不像刚刚那般密集。因为亲眼目睹希尔芙这般超现实的体验而一时忘了,眼下情况依然相当急迫。 相较于突然忆起现况而慌张的凛与苏索拉,太一与希尔芙则异口同声表示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用担心……那是什么意思?」 「希尔芙已经掌控住全局。」 太一态度彷佛此事平淡无奇。 掌控全局? 所有亲王军士兵吗? 自己周遭的骑士们确实都停止了动作。 面对如此压倒性的威吓,自然不难理解,然而太一与希尔芙的意思却是「全局」。 「所有人都停住了?」凛如此询问,太一回答「对啊。」 难以置信。天晓得这个战场范围有多大。 「以具备指向性的方式进行威吓。仅限亲王军士兵的行动受到冻结。」 「威吓……?」 「只有亲王军士兵……?」 「嗯。他们基本上只靠本能驱动,所以就针对本能施行威吓。」 太一讲得似乎稀松平常,但他应该明白这是多么夸张的事情。 ……不,恐怕不是很明白。因为办得到所以就做了,八成只有这点程度的认知。 「接下来只剩洗净妖气了。」 「嗯。」 太一将左手伸向希尔芙。 希尔芙则用右手对向太一。 亲民仅限于态度。 一旦两人开始进行魔力交流,希尔芙周遭立刻卷起彷佛能将旁人捏碎的能量奔流。 这就是四大精灵。 也是风之统御者的力量。 凛很清楚。希尔芙使出的力量甚至不及一半。太一赋予希尔芙的魔力强度约在三成上下。 单以现在的状态而言,已经远远超越以七成力道召唤出来的艾莉。可以说是压倒性的差距。 用凌驾 于人类之上来形容还太保守。 怪物? 不,怪物长得没有那么可爱。 这简直就像…… 「这道妖术确实出色,但我三两下就能解除。」 如是低喃的希尔芙把右手往天空高举,画了一个半圆,接著指向战场中心。 原本包覆在希尔芙周遭,闪烁绿光的能量以猛烈速度往外蔓延。淹过下意识摆起架式的凛与苏索拉,气势锐不可挡。 急风暴雨般的能量激流。实体触感却相当柔软,甚至蕴含著一股温度。 「这是……」 「好温暖……」 不分亲王军士兵、国王军士兵,覆盖万事万物的温柔力量。 或可比喻为不制造实际损害的龙卷风。似乎是完成了任务,感觉力量越来越薄弱且逐渐散去。 凛与苏索拉茫然凝视著一片奇幻的光景。不只是她们两个,同一时刻,所有维持正常意识者无一不是如此反应。 而戏剧性的变化还不仅止于此。 「咦?」 「我刚刚在做啥?」 远近各处传出困惑的发言。出声的当事人全是到不久前仍陷入疯狂状态的亲王军士兵。 「恢复正常了……?」 不知何人泄漏如此诧异的低喃。 (插图) 无论谁说的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这场噩梦已然结束,就是如此而已。 「我没说错吧?轻轻松松。」 希尔芙此话并非想对谁夸耀。就结果而言,成了带动淹没战场之欢呼声的口号。 「结束啦!结束了呀!」 「得、得救了!!」 国王军的士兵们亦为地狱光景不再而欢欣鼓舞。 而亲王军那方的士兵们似乎对化身狂战士期间全无记忆,眼见众国王军士兵们毫无防备欢天喜地的模样,纷纷不明就里而感到困惑。 虽然先前屈居劣势,目前依然尚存不少战力。然而敌对的国王军却在眼前兴奋得宛如已经打了胜仗一般。 他人衷心感到快乐的模样总能引人自然显露微笑。凛与苏索拉也不例外,大方缓颊而笑。稍早发生的诸多状况彷佛就像一场梦。 「太一,这样就结束了吗?」 「嗯?对啊,结束了。」 最终成了一场无所谓胜负的战争。举目可及之处全是国王军与亲王军士兵不分敌我,一起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光景。 少数没有加入欢庆行列的亲王军士兵们看起来也失去了战斗意志。 太一确实达成了一桩不得了的伟业。 「总之那家伙搞的术式已经被撤销了。接著进入第二阶段。得请真正的元凶负起责任。」 「咦?」 事已至此,还有需要处理的吗? 不懂太一打算做什么。只见他心无旁骛地再度向希尔芙送出魔力。 「我决定不再顾虑了。」 「……」 「当然,我无意事事都要插手。只是我既然有能力在这种场合发挥功用,就应该好好利用。我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太一得出的结论。 他的力量确实能轻松办到许多常人不可及的事情。 差距遥远得几乎让人无心憧憬的压倒性力量。只有太一才能导出的答案。 凛正面对上太一的视线。 「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带著轻柔笑意宣告。 「咦?」 「你不是有答案了?」 「嗯、是啊。」 「那我也会支持你。」 凛可以想像,他心中尚有许多未解的心思。即便如此,太一的表情依然相当豁达。想必私下经历了许多凛无从得知的苦恼。虽然太一没找自己商量的事实令人沮丧,不过就太一的观感,恐怕很难对他人开口。 凛自己也暗自怀抱著类似的烦恼,所以没资格埋怨太一没找人商量。 慰劳经历苦恼的太一才是眼下最优先事项。 「我是太一的盟友。」 「嗯、嗯……谢谢。」 太一羞赧似地搔著后脑。多亏他的反应,凛更能压抑住自己的难为情。 「我会站在你这边。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就拜托你了,凛。」 「嗯。」 「动手吧」太一低声说道。 接著唐突抬头,仰望高空。 视线前方有道人影。 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 「……那是……」 凛顺著太一的举动而看向高空,茫然地说。 看不见目标的容貌。但从太一的表情便可略知一二。 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人物肯定就是导致亲王军士兵们荒唐行径的幕后黑手。 「没有错。那家伙就是起因,是凶手。亲王军就是因为他使的小手段而狂暴,但也多亏有他捣乱,我才能认识希尔芙。」 终究无法原谅这恶魔般的邪恶行径。 但就结果而言,差点为太一有幸与希尔芙邂逅而产生感激之情,这让太一的内心多少感到混乱。 不过那也仅限于一瞬间。 希尔芙怀抱的愤恨亦对太一带来影响。 那家伙做的事情绝对不可原谅── 太一扎稳马步,接著平静而轻柔地。 「希尔芙。」 呼唤她的名号。 元素之灵?希尔菲德点头回应后,消失了踪影。 在那之后,太一没再说过一个字。 周遭的人们跟著默不作声。 全场被一片寂静笼罩。 无预警地,太一的身影消失。 同一时间,来自高空的不寻常爆炸声洒落附近一带。 「!?」 「呃呜!?」 凛禁不住摀起耳朵。苏索拉则发出哀鸣。 随后,自高空某处扩散而出的冲击波辗过地面。 抬头一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人影以双臂交叉胸前的姿势承接太一出拳之光景。 「竟然挡得住……太一的攻击……?」 正因对太一非常熟悉,这一幕特别令人难以置信。 凛呆愣著自言自语。 太一攻击的威力之猛烈绝非正常人类可以接得下来。 就算只经过普通程度之魔力强化也一样。艾利斯廷魔法王国首席战士丝梅拉,以及人类最顶尖的魔术师蕾米亚对上带有四成魔力强化的太一,也得竭尽全力才能平安承接他的攻击。以此事实为标准,凛想的也没错。 而现在的太一还借助了四大精灵之一的风之希尔菲德的力量。 太一的伙伴还是艾莉的时候已经够吓人了。 能力恐怕已经来到人类无法估算的程度。 如此状态的太一使出的招式被挡下来。 无法形容这状况有多么非比寻常。 说不定是凛在这个异世界体验过最不正常的状况。 「太一……」 轻声呼唤同乡的少年。 太一沐浴在来自地面的无数道视线之中。 而他正打算收回抵在伊尼米库身上的拳头。 艾利斯廷魔法王国自内战以来的一连串事件,终于走进最后阶段。 「哇~竟然接得住。伊尼米库,真有你的。」 收回拳头并稍事远离,太一甩甩刚命中对手的右手,大方笑著。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可以受得住太一的攻击。只有那只双头魔龙勉强可以进榜。但是它也在太一开始使用艾莉的力量后 便再无计可施。 再看看刚才这一招。 还没有用上全力,但威力好歹可比当时将双头魔龙打趴在地的那招脚跟下劈。 而这一招不仅被伊尼米库接下,甚至没能让他后退几步。可以说相较于太一至今对峙过的敌人,伊尼米库的实力截然不同。 如此思索著的太一。 他的表情霎时变得严肃。 接著朝著伊尼米库伸出手掌心。 咚嗡一声,空气,不对,是大气引起震荡。 从地面都能看出高空中的空间产生的剧烈扭曲。 太一这次施予的压力难以估计。只见方才被揍了一拳仍纹风不动的伊尼米库,如今被迫退后了几十公尺。看起来同样用双臂交叉的姿势防御,想必承接了非同小可的冲击力道。 「没有任何话要说吗?丝毫不打算反击吗?」 一边放下举起的手臂,太一如是说。 「你要那样的话也无所谓,那我就继续啰。」 语尾方落,太一弓起身子。能用的格斗术全是有样学样而已。太一只是选了一个方便使出飞扑攻击的准备姿势。 伊尼米库依然维持被打退时的姿态。 「呵,呵呵呵……」 「……」 总算等到了。 伊尼米库终于愿意出声。 太一未解除攻击架式,但暂缓扑向敌人的打算,观察情况。 他究竟有何打算? 太一认为对方并无特别用意,纵然他打算辩解,太一仍将继续攻击。只不过若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也只有对话沟通一途。 理所当然地,太一不期待伊尼米库会老老实实全盘道出。但是没有尝试沟通便毫无机会得知分毫。 「厉害,非常好。太优秀了……」 伊尼米库笑得彷佛衷心感到愉悦。 只是有种奇妙的感觉。 不知肇因于方才的强风突袭抑或其他,伊尼米库嘴角流著血。于此状态下的微笑,看起来实在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没想到不过踏出一步便能获得如此惊人的能力。效果大幅超越了预期呢。」 「……?」 伊尼米库还是维持笑眯眯的模样,并用食指比著太一。平常或许是让对方感到不悦的失礼动作,不过太一来到这个世界后可谓阅历丰富,这点小动作还没办法搅乱他的心思。 「事实摆在眼前。你终究是踏入了我等的领域。」 「什么领域……?」 伊尼米库双臂大张。脸上盈满了喜悦。看起来打从心底感到欢欣的模样。 「你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主人立刻明白你的天赋不假并有了兴趣。得知你与风之精灵?艾莉安尔签下契约之时,主人便对你抱持深厚的期待。」 太一沉默聆听男人的独白。 「……而现在呢…你的表现证明了你的能力确实不负主人的期待。呵呵呵……哪里还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事情呢。」 「……主人?你主人到底是谁?」 这男人还知道些什么? 太一尚在备战姿态,踌躇著是否该发动攻击。 毕竟事出突然。听闻如此超乎意料的话,思考难免打结。 「哎呀真抱歉,不是故意要让你感到混乱。我没有资格再跟你谈得更深入。虽然对你很不好意思,但我没办法解决你的混乱。」 「……」 缓缓放下摊开的双臂,伊尼米库双手合十。 「今后待你到达某个里程碑的时候,自会有我等这方的人前来拜访。」 「……!」 伊尼米库的同伙。这个男人可是一手重现血腥狂想曲之历史,且看似未感一丝缺憾的丧心病狂人物。得知未来将面对此男人的伙伴之可能性,内心汹涌难平息。反而是从希尔芙身上感受到的愤怒令太一恢复冷静,更激发了战意。 他扬言到达里程碑时自有人来访。 「里程碑?什么叫做里程碑?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一的语调显得暴躁不安。 然而伊尼米库一如他「无资格多谈」之宣言,紧闭双唇没有讲话。只是维持著那道微笑。 「……!」 早有预感他不会开口,果然如此。太一情不自禁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 太一唐突感受到一股不祥的寒意,即刻加强警戒。 起因是伊尼米库本在人类范畴内的魔力突然开始急速增长。 很快已经远远脱离了正常人类的领域。 这也证明了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常人,又或者是与太一同样情况的人类。 「届时来拜访你的伙伴肯定会是比我还厉害的高手。」 「!你说什么!?这到底是……!?」 随著啪哩啪哩的刺耳音效,伊尼米库的皮肤产生无数裂痕。 肤色的人类皮肤唰啦唰啦地片片碎裂、剥落。 显现出其下蓝黑色的肌肤。 「你确实比我强大,认真打起来我肯定会输。不过假使连我都能让你陷入苦战,之后出现的伙伴恐怕一招就能弄死你喔?」 属于人类的表皮终于彻底离开他的躯体。 如今站在太一眼前的是身高接近两公尺,皮肤呈蓝黑色的肌肉壮汉。瞳孔为金色,对照人类眼白的部分则呈现大红色。背上长出两片蝙蝠翅膀。 「若想得知后续,就得提供让我的伙伴甘拜下风的资讯。办不到就会没命。不想死就尽全力提升技术吧。没有第二条路。」 「……恶魔……」 太一终究舍弃备战态势,不禁喃喃自语。 原来恶魔真实存在。 既有魔术更有魔物,恶魔存在的可能性相当大。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会从人类体内现身。太一终究没能料到这个状况。 「你这样放松没关系吗?我要上啰。」 鏮! 伊尼米库宣告的同时,猛烈揍向太一。 爆炸似的巨响响遍高空。 「咕呜!?」 漂亮的一记直拳。才刚把对方打到弹飞几十公尺,这次换太一被打飞得老远。 腾空转了几圈之后重新站稳脚步。 「可恶。」 定睛一看,刚收回手的恶魔带笑凝视著太一。 实在没面子。虽然在讲话,好歹依旧处于战斗中。如此不注意简直愚蠢透顶。 被伊尼米库漂亮命中一击。凛、缪菈以及蕾米亚肯定都看见了,平白让她们操心。 既然有幸获得希尔芙的协助。 四大精灵中,元素之灵?希尔菲德的力量。 不管对手是恶魔还是别的东西,能够操控如此力量的太一没道理闹出这么丢脸的状况。 太一在全身灌注强大力量。 绝对不让对方再得逞一次。 倘使与伊尼米库那个恶魔形成苦战,等于无力对付他之后才会出现的同伙。那绝非太一可以容忍的状况。势必以最快速度收拾像伊尼米库这种小喽啰。 「就当是回敬你先前那一拳吧。两不相欠啰。」 「正合我意!!」 太一奋力重新摆好架式。 眼见此景,恶魔愉悦似地笑。他把右手往前伸,左手则靠在侧腰。 彼此都不耍小心机的赤手空拳,近身肉搏。 很有意思。看我怎么把你打烂──正当太一下此决心的当头。 『太一!!』 「!?」 声音唐突钻入脑中。 太一不禁睁大双眼。 他认 识这个声音……就是刚才面对面讲过话的精灵声线。 『冷静点!你这样就没办法善用我的力量啰!!』 「希尔芙……」 『刚刚他不都说了,之后你会遇到更厉害的对手!倘使如此,这点程度的恶魔不是应该当作家常便饭消灭掉吗!?』 希尔芙焦急主张。 太一抓到她想表达的重点。 就是说啊。 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话,之后还得对付加倍难缠的强敌。 虽然无法肯定伊尼米库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假设这个恶魔说的都是事实,而太一完全没有准备好应变策略的话,恐怕会被下一个出现的同伙给杀死。 反过来假设是谎言的话,也只代表不必背负他说的那种风险,没多大差别。最多被对手搞得很紧张,那实属难免。就结果而言,没发生状况自然表示纯属杞人忧天,依旧值得安心。 可怕的是,所言不假的话,可不是一笑置之。倘使仅限太一受到伤害或许无妨,但感觉起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就该以恶魔说的是真话为前提进行战斗。 并且意识到自己与这个恶魔的苦战就等于未来恐有万一的现实。 『你明白了吗?所以拜托你冷静下来。那样就不需要苦战了。』 「明白了。希尔芙,多亏有你的提醒。」 『嗯。』 每当面对这等时刻,搭档的陪伴总让人充满信心。 察觉太一恢复冷静,伊尼米库摆出衷心感到遗憾的表情。 「真是的。我还想说你越是不能冷静,我的胜算也会更大。看来光是这样还不够力。」 果然方才的交流全在恶魔的战略计画之内。 「那要不要放弃,把胜利让给我呢?如果你乖乖就范,我会很感激的。」 一改方才的焦躁心绪,太一双脚著地,以稳扎稳打的态势待命。 「哪可能呢。我不会放弃。又不能肯定哪边比较有胜算。」 没错。太一也这么认为。 即便对手实力高过自己,也可能因为一瞬间的轻敌而导致胜率降低。倘使再加上善用这一瞬间的适当对策,就能制造出好机会。 「是吗?那就只能打啰。真是的。不肯放弃的对手最难搞啦。」 「呵呵呵……我会好好回敬你的。等著瞧!」 恶魔仰天大笑,俐落展开背后的双翼,朝著太一加速冲刺。 「你想得美!」 太一准备迎击。 没打算任由他演变成长期抗战。 怀著轻视出手而被逼入死角,自暴自弃甚至自找死路之类的结局,太一绝对承受不起。 势必靠著身上这股压倒性的力量,在引发那等心境之前一举击败对手。 以千钧一发的时机闪过恶魔飞扑而来的攻击。 「!?」 预期命中的招式落空的现实令伊尼米库瞠目结舌。 从他的角度来看,八成就像打中一道残影。 获得希尔菲德的力量之后,太一在速度方面产生了莫大的信心。 方才也证实自己能在最后一秒看穿攻击。更有了足以在原地等候而以余裕态度顺利闪避的高连。 「嘎……!」 咻咚的闷沉音效响遍周遭。 随后,伊尼米库的脸孔严重扭曲,嘴里吐出血沫。 太一钻进对手怀中给予的腹部重拳深深嵌进蓝黑色的肌肉盔甲。 紧接著摊开手掌往上推,拍击伊尼米库的下颚。 与躯干重击命中时不同,传出轻巧而响亮的一声「磅」。 「嘎啊!!」 几颗牙齿从伊尼米库嘴里喷出。 漂亮地拿下一手。堪称完美命中。 「绝不手下留情!」 太一如是咆吼。 他双手攫住伊尼米库的两只脚,使出在职业摔角中可以看到的巨人回旋。 「喝啊啊啊啊!!」 「呜喔喔喔喔喔!?」 之后顺著离心力将伊尼米库扔掷出去。将近两公尺的巨大躯体夹带高速,转眼间飞远。 太一则在原地旋转的同时,于手心里制造出风团。 「别忘了打包甜点啊!!」 顺应施展巨人回旋留下的作用力,将手里的风团往飞远的伊尼米库扔去。 用巨响还不足以比喻的狂暴炸裂声,并且产生几乎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地面上的骑士们眼下想必都压低身子忍受著。 感觉有些过意不去,然而太一没有多余心思衡量分寸。 绝对不能让眼前这个敌人占一点上风。因为有著今后将面对更厉害强敌的前提。不仅如此,已经获得伊尼米库本人宣告证实太一的能力较强。倘使他这些发言均属实,太一就有必要从这人手里拿下压倒性的胜利。 伊尼米库的翅膀在承受这波猛烈至极的空气爆炸后出现好几个破洞,身上也遍体鳞伤。 他难受似地咳了几下,从嘴里吐出血沬。 看来这招给他的伤害分外严重。 成仰躺姿势的伊尼米库彷佛就快抵挡不住重力的拉扯而坠落。他的眼神根本没办法对焦。 很显然地,方才那一击令他难以再次振作了。 但太一不会因此网开一面。 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发现太一出现在自己的上方,伊尼米库双眼睁得老大。 巨人回旋加上方才那道无名的强力风魔法已经让伊尼米库远远离开太一。绝非可以轻易在剎那间逼近的距离。 然而太一已在眼前。 (……未免太快了!) 没有夸大成分,伊尼米库衷心这么觉得。早先的预想根本毫无用处。就连超越常识的比喻都不足以形容如此超脱常轨的状况。 与艾莉安尔缔结契约后已有一段时日,然与元素之灵?希尔菲德订约的时间却不过刚才的事情。 照理说还没习惯。过度强大的力量,在习惯之前总是难以掌控。理当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手。这是伊尼米库的预测。 然而实际面对的时候。 面对彻底消化了新力量的太一,伊尼米库摆明成了专门挨打的沙包。 至于太一本身的状况。当事人承认自己具有作弊级的威力,伙伴们也都这么说他。 这样的太一竭尽全力、丝毫不留情地对付与实力低于自己好一段差距的敌人,转瞬间便能分出高下不外乎是理所当然。 已经用风在手腕周围形成漩涡的太一。 「喝啊啊啊啊!!」 拳头瞄准伊尼米库的脸挥出。 「咕哈!」 猛烈的一击让伊尼米库往地面高速坠落。以大幅超越自由落体的极高速逼近大地。 即便如此,太一仍无意收手。 他立刻追上高速坠落的伊尼米库。 诚如先前的计算,伊尼米库的预测落地点为中心,周围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内不见任何一位骑士,也没有任何人影。 确认过后便无需顾虑。 「看我宰了你!喝呀啊啊啊!!」 随著这声宣言,太一乘风高速落下。伊尼米库被赏了一记飞踢,而且还以更快的速度朝地面降落。 在高空划出宛如一道闪电的轨迹,穿过大气之墙。夹带此轰然气势、脚踏伊尼米库的太一冲撞大地。 压倒性的威力震碎方圆数百公尺的大地,甚至引发地震。 咚的一声著地,同样从高空冲撞地面,太一却毫发无伤。 太一理所当然平安。仔细想想,跟希尔 菲德缔结契约的召唤术师哪有可能因为自己使出的招式而受伤。假使太一再乱来一点或许难讲,至少这点程度还称不上乱来。 几乎可说是用力过度的连续攻击,然而…… 「别装死好吗?我知道你还活著啦。」 太一俯视嵌进地面而毫无动作的伊尼米库,如是挑衅。 体型巨大的恶魔咕呼一声,又吐了一口血。气若游丝地微微睁眼。 「呼……呼……没想到会是这么的……我完全……想错了……」 伊尼米库露齿而笑。 并非至今表露之带有深意的笑容,只有发自心底的欢喜。 「我也吓到啦。原来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哩。还以为习惯之前会很惨呢。」 太一表达直率感想。与艾莉契约的期间也免不了认真训练之后才开始懂得如何使力。太一原本预测换作希尔芙这等高深莫测之力,势必需要更扎实且繁重的训练。与伊尼米库的战斗等于是临时抱佛脚。太一早做好觉悟,必须背负著一边作战一边习惯新力量的劣势。 然而实际开打之后又是如何? 却像驱动自己手脚一般顺畅操纵著力量。 这是为什么呢? 稍作思考,立刻就能得出结论。 有所变化的是希尔芙那方。 肯定是她主动变化成最适合太一的型态。太一想不出其他理由。 「既然能做到这个程度……就算之后我的伙伴来找你……也不怕你一下子就……被打垮……」 那就太好了。太一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还是不敢使出全力啦。差不多只用了六成力,单是这样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等我多熟练一些,还可以更厉害。」 「……竟然只有……六成……」 伊尼米库只得目瞪口呆。这也难怪。 眼前这个少年不过用了一半多一些的力道,就把伊尼米库打得落花流水,体无完肤。本想报个一箭之仇,结果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啊,也该收工啦。我不晓得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你施展的妖术害得很多人丧命。我必须让你付出代价。」 太一的正前方卷起魔力奔流。 当少年提到妖术两个字的时候,恶魔也注意到自己正被希尔芙以严峻的眼神瞪著。 他八成打算施予致命一击吧。既然如此,好歹做些垂死挣扎。 「哼……就凭你……我看是……下不了手…………杀人……」 「……」 太一没有回答。 严格来说,无法回答是比较正确的说法。因为太一当真无话可说。 然而。 「这次是不得已。总不能平白放走你。就算抓起来,除了我以外,又没人可以对你怎样。」 太一的主张完全合理。 直接承受太一使出的连续攻击还能苟活的对象,太一之外的人类又怎么可能对他产生影响呢。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断他后路还更轻松。 更重要的是。 「谁叫你不是人类,偏偏是恶魔呢。而且还干了坏事。很遗憾的,我对杀人这档事并不忌讳。」 「……这样啊。」 倘使能让太一因为这个话题而乱了阵脚,或许可有扳回一城的感受。可惜这招对太一没效。伊尼米库只得叹息。 所有的希望均被抹灭。伊尼米库负伤之重,已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虽有自体再生的能力,遗憾损伤速度远大于恢复力,怎么也追不上。 「马上就结束了。」 方才太一掷出的风弹完全无法比拟的骇人能量开始聚集在一处。 不断集中压缩的魔力发出啪兹啪兹的声响,彷佛随时都会爆炸。 面对如此岌岌可危的状态,太一仍旧一脸稀松平常,进一步凝聚魔力。 会是因为与希尔芙签下契约的缘故吗?旋绕的强烈魔力影响大气,制造出巨型尘暴。 任它继续增长下去应该可以形成龙卷风吧。感受到的风力就是这么强劲。 如此刚猛的能量全数凝聚在一起。 「那我要出手啰。你不会感觉到痛苦,放心吧。」 「是吗……感谢你这么慈悲啊……」 太一确定聚积了足够的魔力之后,庄严且凛然地挥下手臂。 蓝白色的亮光占据视野,众人反射性闭上双眼,摀住耳朵。 (插图) 二十秒。藉由空气急速升温而爆出的巨响让众人明白太一扔向地面的是一道闪电。 这就是与四大精灵签下契约之绝世召唤术师主要使用,更让后世津津乐道的雷属性魔法『雷神之锤(thor hammer)』第一次出现的历史性时刻。 威力难以名状,据传一击便能击坠龙族。 光幕退去之后,太一跟前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地洞。 大洞边缘烧得炽热发红,释放无法估计的高温。 伊尼米库的身影不复见,没有留下一丝踪迹甚或微弱魔力。 「……伊尼米库、沉默。」 「……确定了吗。这样一来,真的可以算是结束了吧。」 纵然大多数的史书均收录了这一幕的叙述,但是没有一本正确记载了施术者太一此时面带苦涩的模样。 尾声 天边泛起鱼肚白。 仰望万里无云的广阔天空。 昨天刚经历一场大规模战争。 此时却已像在怀想往昔,或如做了场梦的感受。迎接一如往常的异世界晨光。 站在房间附设的阳台上眺望外头。 脚下的中庭里,任职于城堡内的各方人员忙碌奔走著。 即便甫经历那般惊世骇俗的战争。 不,正因有过战争,他们加倍忙碌。 一个个忙于处理比前一天多上好几成的工作量。 试著将视线投注远方。 一路延伸至远方的街景。 侧耳聆听便能接收到街上的嘈杂声。 杜托耶海姆公爵引发的内战宣告终结。以吉马尔名义的谕令即刻发布,待天明之后,众人都能放心恢复以往熟悉的生活。 市民们的动向相当积极。 想必肇因于长时间闭关在家,累积了许多郁闷。或者纯粹因于太多人的声音交错。总之镇上的朝气蓬勃到能传播至距离如此遥远的王城。 战争顺利结束真是太好了。太一衷心这么想。 「太一。你已经醒啦。」 蕾米亚现身阳台。头上顶著刚睡醒而乱翘的发丝,用来当睡衣的裙装也是衣衫不整。 丝毫不介意正值青春之少年视线的豪爽胆识,一如往常的狂野。 「嗯,就醒来了。凛跟缪菈呢?」 「她们还在睡。毕竟肉体上与精神上的负荷都很重啊。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也对。」 凛的脚伤在昨天便已康复。全亏优秀魔术师的技术展现。伤口愈合得很漂亮,不留一点疤痕。 「蕾米亚姐,多谢你。」 「这是干嘛?你昨天就跟我道过谢了。」 太一把握机会,再度对将全身体重靠在栏杆上的落叶魔术师表达谢意。蕾米亚挥挥左手表示不介意。不过这种谢辞应是说再多遍也无妨。 「我都不晓得蕾米亚姐也懂治疗魔术。」 「没受伤就用不到啊。」 再者,她继续补充。 「我的治疗魔术不成气候,例如骨折之类的严重伤势就没办法处理了。」 目前蕾米亚能够治疗的包括擦伤、烧伤、刺伤、割伤等等,而且仅限于其中程度较为轻微的状况。 这就是治疗魔术的缺陷。若是施术者可应对范围之外的伤势,无论施予多少次治疗魔术都不会有效果。 倘使凛的伤再重一点就超出蕾米亚能力所及。就连蕾米亚都免不了受此限制。足见治疗魔术的门槛有多高。 「让我体认到加速精进乃是当务之急,即便只是二流也无所谓」,蕾米亚仰望天空如此说道。 这才明白恢复魔术与治疗魔术的普及度未达太一原本的想像。或许该是优先进行研究的一个议题,太一有了这样的念头。 坦率道出内心想法之后,蕾米亚嗤鼻一笑。 「魔术可没你想的那么万能。能够使用治疗魔术的仅限于部分水属性魔术师以及光属性的特有属魔术师而已。现况是供给远远赶不上需求。也不是所有伤势都能弹个指头就恢复原样。」 举例而言,一旦失去手臂便无计可施,也有些伤势将一辈子留下疤痕。太一对类似的环境有所认识,那就是日本。 日本虽拥有高度医疗技术,但仍远不及万能。 「话说回来。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那么惊讶过。」 蕾米亚认真凝视著太一。后者只是耸耸肩。 「怎么料得到有元素之灵现身呢。你真的总是轻易超越我的想像。」 「又不是我要求这样的。」 「这我晓得。」 与元素之灵,也就是风之希尔菲德缔结契约绝非太一目标清单里的既定事项。不过是因为原本与上级精灵艾莉安尔有契约,然后发现其姿态纯属伪装,真面目是希尔菲德。如此而已。 「希尔菲德……不,应该叫她希尔芙对吧?你召唤她出现之后,身上的魔力深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我猜也是。从希尔芙身上感觉到的魔力,说穿了,艾莉那时候的情况根本没得比。」 在艾莉听从太一指示的那段期间,已展现凌驾人类所有智慧的力量。艾莉揭穿自己真实身分之后,凌驾人类智慧、超越常轨之类的字眼已经不足以形容。 可能轻松转化为恐怖暴力的力量。别说龙卷风了,甚至感觉只要自己肯努力,倘使今天目标是制造台风或许也真能办到。 一根指头就能引发天灾地变。眼下太一手里掌握著此等能力。 「吶,蕾米亚姐。」 「怎么了?」 从太一的语调察觉出严肃的意味,蕾米亚一边调整心态而回应。 「我是不是做错了?」 「……」 漂浮高空的云雾遮蔽些许阳光。待云朵随著风飘著,阳光再度洒落。 「都怪我拖拖拉拉的,才让那么多人阵亡。早该尽快收拾掉。我明明有能力办到。」 太一握著栏杆的劲道变得更强。 太一做错了吗?或者事实并非如此? 从蕾米亚的角度来看,太一并没有失当之处。 太一确实有能力迅速阻止战争,假使那么做,相信牺牲会更少。 然而倘使有人为此责备太一,未免太不合道理。只能说是看不清事物的本质,视野过于狭窄。 追根究柢,原因出在艾利斯廷魔法王国没能尽早镇压内乱。而太一彻底忽视了这一点。 更惨的是艾利斯廷政府还为了突破与反叛军的拉锯状况,不惜召集来自异世界的无关人士。实在不成体统。 吉马尔与丝梅拉等人或许对此事有所认知。 今日稍晚安排了谒见。理论上他们已经做好应允太一所有要求的心理准备,即便不会是无条件接受。拒绝只是百害而无一利。至于为什么……若连这个都想不通,那也不需要浪费力气多谈。 但另一方面,蕾米亚觉得太一还是乳臭未乾的小子。 针对环境如何抱怨都无法使情况好转。 太一自己决定接受委托。 那就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并深入思考。偏偏太一办不到,难怪会烦恼。 再怎么不情愿,仍该假设万一办不到的情况,接著想像该怎么行动才能避免遭遇那般结局。仅此而已。这是只能靠太一自己处理的事情,况且不难实践。 最关键的就是他觉悟不足的这个态度,恐将在往后影响到凛,或者其他太一想要珍惜的对象。可能性而言不会是零。 考量到太一的性格,那些对象总该包括自己吧。发现心底涌现奇妙的感受,蕾米亚连忙将所有情绪暂且压进心底。 「别撒娇啦,小兔崽子。」 蕾米亚选了完全不同角度的词句。 唐突承受严厉责难,太一禁不住发愣。 「做错了又怎样?已经有结论的事情何必再问我?」 「……」 「假使活了不过十五、六年就能判断所有事情的善恶,世上就没人会选错路啦。」 「或许是那样没错。」 「该怎么做才对,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选择不采取行动的是你。代价就是那股纠结,乖乖接受吧。」 「……呃!好严格啊。」 「我个人秉持教育不可骄纵的原则。不过虽然这么说……」 补上笑容的蕾米亚,胡乱搓著太一的头。 「人不是完美的。比你多活一倍岁数还走错路的大有人在。例如一个年纪超 过你一倍以上,不肯承认自己没出息,把所有事情都怪罪在他人头上甚至施予暴力,全心全力只顾著自保。也有这样没气度的人嘛。」 前半还无妨,具备后半部分特质者,毫无自觉这一点最是恶劣。蕾米亚滔滔不绝地用力批判。 此外又举了好几个例子。 比方站在安全不受危害的场所并唆使攻击他人才能肯定自己的人。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行动形成矛盾却毫无所觉的人。 用纵容的低标准要求自己,却毫不宽容地用高标准批判他人的人。 一路听下来,个个全是太一绝对想避免的丢脸的大人姿态。 想当个怎样的人,你心中肯定有个理想的形象。蕾米亚如是说。太一点头同意。 「那就好啦。把自己不希望成为的形象当作反面教材。专注观察理想的对象,老实傻气地朝那个目标前进。现在还没到达,之后再努力实现就行了。不管失败多少次,最后能达成目标就是你赢了。懂吗?」 太一望著地面,伫立不动。 「只不过嘛……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我觉得所谓当下最该做的事情,通常单纯得让人意外呢。」 「是这样吗?」 「那当然……噗呼。」 恰有恶作剧般的阵风,蕾米亚的几丝柔顺黑发甩到脸上。她用指尖收拢发丝并勾到耳后的动作散发难以言喻的妖艳风情,令太一禁不住心跳漏拍。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只要诚实做自己就行了。」 「……」 「随心所欲。老实面对自己的心。不断思考想怎么做、想变成怎样的人,总有一天能找出属于自己的正确答案。」 几只鸟儿擦过城堡屋瓦飞过。太一无奈搔头。 这场战役中,尤其亲王军士兵化身狂战士之后,国王派的士兵们想必很难手下留情。 精确的统计数字还没出炉,两军加起来估算约有三千人左右死亡。 难怪太一会有如此深刻的烦恼。无论是否仅限于表面,好歹他相当努力补救。 就所知情报判断,太一的表现可圈可点。能顺利把损伤状况压到最低限度无疑是太一的功劳。 如果当事人无法苟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人再怎么苦口婆心,都不如本人自己咀嚼事实并想通之后的心态。 过去的事情没办法抹除。 能不能成长全关乎于他自己。只是想至少引导他避开不得不自力从绝望深渊爬出来,或者走错一步就可能变成废人一个的状况。嘴上说不抱持纵容主义,脑子却反其道而行。 何时变得这么温和啦。蕾米亚暗自回顾自己的变化。 「走吧。吃早餐去。今天也闲不下来喔。」 「也是……虽然没啥食欲。」 「塞进去。」 「恶魔!」 饿著肚子就没办法打仗。接下来还得参与一场迥异于昨日的战争哩。 ◇◆◇◆◇◆◇◆ 时间回溯到前一晚。 杜托耶海姆以双手与双脚分别被锁在封印魔力之枷锁里的状态被带到吉马尔面前坐下。 自建国以来,无论忧患抑或和平时日均全力支持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公爵家终究迈向凋零之时。 「陛下愿意听信叛徒的说词吗?」 身陷此等境地,杜托耶海姆仍不改其充满自信的表情。 放眼整座王城,仅限一小撮地位崇高者始得进入的一处。 丝梅拉、贝拉、帕索斯以及多位重臣陪侍在后,吉马尔坐在屋内摆设的椅子上,紧盯著杜托耶海姆。 两者之间酝酿起沉重的静默。众人几乎禁不住屏息之时,吉马尔大呼一口气。 「你是在测试吾……不,是想考验艾利斯廷王国吧?」 至今不论提出怎样的问题仍一贯保持缄默的杜托耶海姆,有那么一瞬间在脸上显现动摇之情。 「你无时无刻关心著国家。若有必要不惜对前任国王,也对吾提出谏言。你的发言与行动无一不是为了艾利斯廷著想。」 吉马尔直直盯著杜托耶海姆。总算等到四肢行动受限、甫迈入老年的这名男子满足微笑之反应。 「此乃臣的夙愿,陛下。」 杜托耶海姆只用一句话简短回答。吉马尔搓揉眉心数次,满面遗憾之情。 「你的家族声誉将带著无法磨灭的伤口,直到后世。」 「臣从未妄想有谁理解、有谁赞同,没有过此等念头。臣为祖国而生,亦将为祖国而死。若这还不是夙愿以偿,什么才算?」 吉尔马只剩最后一句应当赏赐给他的话。 「……好。叛徒杜托耶海姆公爵,就算只有吾一人,必当铭记你如何贡献一生。这是吾的承诺。」 「承蒙圣恩。」 抱持此等觉悟而引发的内乱。若想盲目捍卫他的名誉,反而是贬低他的行为。流传后世之重要时刻的话语,不该有任何虚伪。 纵然如此,仍当正确记忆他的生涯经历。务必给予正确评价,不受个人情感左右。至少有吉马尔一个人这么做也好。 「之后就是吾的工作了。待冥府重逢时,再替你讲述精采故事。」 「臣当准备最好的葡萄酒,恭候大驾。」 吉马尔抬起手。 丝梅拉以俐落动作拔出腰侧佩剑,走到杜托耶海姆身边。 等她挥下这一剑,战争才真正画下句点。不消说,堆积如山的事务不会随之消失。今后必须优先处理的自然是战后的整顿与复兴。 国内另有专责处死的人员,丝梅拉从不曾接触行刑相关的工作。只因为对象是杜托耶海姆,她才自愿担任。 「陛下,可否容小的最后一句?」 「辞世的诗句吗?」 「不,不是的。臣想提的是关于阿兹托侯爵随侍管家的事情。」 就是伊尼米库。吉马尔对他并不陌生。于自身职务上表现优异,记得是几乎可与奥鲁多匹敌的难得人才。 根据召唤术师少年的回报,他更是这次重现血腥狂想曲的元凶,真面目则是堪与召唤术师少年正面交锋还能暂时打得不可开交的强力妖魔。 「诚如陛下悉知,该人乃是相当优秀的人物。然而近两个月,此人显现了异状。」 「……继续说。」 「难以具体形容如何变化。但仍免不了察觉到此人开始散发出与以往不同的氛围。」 「接著?」 「是。于是臣私下派人调查。发现他与某个组织有关连。」 基于对方的谨慎,无法掌握更进一步的情报。杜托耶海姆如是报告。 「陛下。务请多加留意雷加教的动向。」 当场气氛掀起波澜。 杜托耶海姆从不无根据贬抑他人的处事方式,不只是本国,连在他国都为人津津乐道。这样的他却指名提出如此忠告。不必深入思考也能明白这代表什么意义。 而且被指名的竟是鼎鼎有名的雷加教。总在百姓们陷入穷困的时候,积极伸出援手的那个雷加教。 如此慈悲的宗教遭绝不出言不逊的杜托耶海姆亲自点名,要人不惊讶才是难如登天。 「臣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杜托耶海姆了无遗憾的心境写在脸上。吉马尔与杜托耶海姆又互相凝视了几分钟。直到杜托耶海姆闭上双眼,开始冥想。 举止与态度充分显现他对现世已无眷恋的心境。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期,面容依然安详。世上有几人能办到? 「吾确实收下你的忠告。」 杜托 耶海姆不再回应。吉马尔此次发言亦未期待任何反应。 「永别了。杜托耶海姆公爵。」 吉马尔抬起右手。站在杜托耶海姆身边待命的丝梅拉替自己全身施加所有可行的强化。以求释放足以一刀两断的威力,相较之下,人类的脖子变得如枯枝般脆弱。 此乃对举世最深爱祖国之伟人最基本的慈悲。 ◇◆◇◆◇◆◇◆ 当太阳从正上方开始往西边斜降之时,太一等人来到一间会议室。 会议题旨想必主在关于战争的讨论,以及报酬的协调。 佣兵本是拿钱办事的行业,没什么好犹豫的。 座位安排方面,最上座理所当然是吉马尔的位置。夏洛特与爱芙缇雅分别坐在他的两侧。丝梅拉、帕索斯与贝拉则直挺挺地分散站在皇室成员们后方。 此外尚有多位重要人士齐聚一堂。太一一行人则被领到上座对侧的位置。包括意外已习惯受到注目的太一、多次跟部分与会者比试网球的凛,以及本身就不甚介意他人眼光的蕾米亚与缪菈均一同列席。纵然面对众贵族与权力核心中枢人士,太一等人的态度依然庄重稳健。 「首先感谢诸位的努力,我们总算平安打完这场仗。」 谈话从吉马尔此等中规中矩招呼开始。太一等人亦遵循艾利斯廷的礼俗,简单予以回应。 自称为小老百姓而不多所顾忌的凛,发言本身并无失当。无论身怀多大能力仍在面对更具权势者时优先选择以谦逊态度应对,几乎可以说是日本人的民族性之一。 「进入正题前,先处理一些琐事。关于报酬,以吾人格保证,将依照事前约定支付你们开出来的金额。」 「……咦?」 太一发出有些出乎意料的声音。 正以为会听到推托的理由或藉口,却遇到吉马尔如此果断地宣言,是面对彻底出乎意料之情况的标准反应。 「很意外吗?」 吉马尔饶富兴味且戏谑似地反问。太一坦率点头附和。 「吾从来不撒谎,说到做到。在他国还被揶揄成『老实的吉马尔』呢。」 「父王。我怎么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号啊。」 「因为刚刚才编出来的嘛。」 「……请勿捏造情报。」 爱芙缇雅语带嫌弃地告诫。 从这段对话,不难理解这次的谒见实质上不怎么严肃。蕾米亚还特在事前提醒太一务必多方留意,以免闹出某种差错而留人话柄。看来原则上气氛并不如初次造访王城那天的紧张。 「玩笑话到此为止。先替各位说明那之后的进展。」 所谓那之后,自然是指战争结束之后。 据知这场战役制造出不少伤患与牺牲者,但还是比原本预期的少了许多。所谓原本的预期当然也包括假设太一等人拒绝参战的情况。虽然伊尼米库的阴谋额外增加了不少伤亡,同样多亏有太一等人在场才没让灾难进一步扩大。太一表达自己没能第一时间阻止阴谋的懊悔,但也同样遭到反驳并要他不必多所介怀。另外提出国家今后将竭力重建军事能力。 以杜托耶海姆公爵为首,参与反叛之侯爵以上的贵族全数遭处死。杜托耶海姆公爵已然辞世,之后将依序处决其他侯爵。 至于那些加入杜托耶海姆公爵之阵线,且身分阶级在伯爵以下的人们亦被课以非常严重的刑罚。理论上那些处罚会让贵族们面临几乎难以延续门第的困境。 拥有高贵身分却图谋叛国的罪责十分严重。 那些人原本享有的权力转瞬间彻底消失,势必连带导致整体国力的显著下降,然而例外处理只会造成更加承受不起的后果。 此外也掌握了伊尼米库与雷加教有联系的情报。众人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却也莫名可以理解。信仰同样的教义却产生迥异主张的状况在地球上也是屡见不鲜。世上随时能找到某处正因此引发流血战争。 即便是现在,仍有国家处于无政府状态。还在日本生活的时候,得知那类来自地平线另一端的消息,总让人非常没有真实感。 纵然拥有许多面相的宗教终归为了拯救信徒而存在,在现实中却成了斗争的火种。于现代日本土生土长的太一与凛或许难以体会,但至少可以理解。 「对了,太一。听说你现在可以召唤元素之灵……是真的吗?」 「当然啰。对吧?希尔芙。」 「你说什么?」 听闻叫唤,希尔芙轻巧似地从太一头发底下伸出头。 「……你躲到哪里去啦?」 太一往上看。 「我随处都在啊。有空气的地方就是我的居所。」 还真豪爽的住家啊。即便是国家等级的组织框架,在她眼里依然微不足道。听说精灵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一般不会踏出这个范围。然而来到元素之灵这种等级,那些框架也不再有意义。真正随风而行,四海为家。 「希尔芙……」 「缩小之后……?」 「简直就像艾莉……?」 听闻凛、蕾米亚与缪菈依序接出的句子。太一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她们报告过。 「对啊。听说她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思变幻成不同大小。」 有够随兴的呢~太一说得彷佛事不关己。同时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头痛,三个人决定不再搭理或追问此事。若要为了太一搞出来的事情逐一感到惊讶,没人受得了。 「不过要拿出真本事的时候就得变成跟我们一样尺寸才行。」 「现在没那个需求嘛~」 语毕更慵懒地趴在太一头顶,态度极其悠哉。给人类似小猫的印象。 「不过,可以的话还是不太想化身成真实姿态呢。」 此时希尔芙又从太一头上飘舞而出并如是主张。 「嗯?为何?」 「因为……」 她偷偷瞥了太一一眼。双手食指来回互顶。 「?」 「有够迟钝的家伙」在场不知有多少人这么想。 「反正不用操心。这个状态该有的能力还是存在,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 「我记得你说这个状态的控制能力特别强大嘛。」 「正是如此。再者,假如太一希望……」 希尔芙当场转了一圈,全身立刻被强光包围,与人类同样尺寸的希尔芙就此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时都能变成这个样子唷。」 永远看起来惹人怜爱的少女,模样美得令人难以置信。 没错,只有模样给人这样的感受。 希尔芙不过是显现真实姿态,未从太一身上获取一丝丝的魔力。 就只是矗立在原地。 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产生想跪地膜拜的冲动。不分人类、精灵抑或混血等不同种族,更无关乎当事人的地位高低。 这是因为希尔芙本身存在于远凌驾人类或精灵之上的次元。不能以感情或理性而论。 而是在潜意识里根深蒂固,铭刻在本能里的肉体反应。 「这便是四大精灵的威严……」 同时也是个魔术师的吉马尔感叹低喃,他感觉得出希尔芙并未释放威吓。 说穿了便是不同次元的存在。而这位元素之灵?希尔菲德则公开宣告将遵循太一的意志行事。 太一所在领域已是皇族甚至国家均无法触及。 不仅如此。 「那么,太一。有件事想委托你。」 吉马尔如此切入要旨。 太一略感诧异,思索些许后回答。 「要视内容决定。」 太一这么说。 已经帮忙过一次,没有义务再答应另一桩。 「那是当然。内容就是希望你以非全勤形式列名我国军方。」 「……军方?」 「是的。」 从没听过有非全勤形式军职的太一深表疑惑。不,或许本来就有这样的制度,只是自己不晓得而已。太一转头用眼神询问凛。以为凛应该比较了解那方面的事情,没想到后者还是摇头给予否定答案。 「如你所知,眼下本国国力严重衰弱。唯恐他国趁此机会举兵侵略。希望你能协助吾等渡过这段非常时期。」 吉马尔毫无隐瞒地明释。国王也认为兼具试探作用的迂回说明并无太大意义。 「就我一个人吗?」 「太一自然是最优先。但个人认为后方三位的条件也是相当有魅力。」 「嗯~……」 我可以自己决定吗? 太一瞄向凛,凛看缪菈,缪菈又转而对上蕾米亚。三个人都没说话。就像在说全权交给太一决定。 只见蕾米亚沉默点头。想必是在说「随你高兴」。 既然这样的话。太一直接说出内心所想。 「接受我的条件,我就答应。」 此要求合情合理,因此吉马尔即刻首肯。 「有何条件?」 「承诺实现我方提出的要求,条项数量由参与人数乘以参加次数得出。如果愿意接受,契约就成立了。」 「嗯……」 这招确实高明,吉马尔暗自大方表示肯定。既是国王陛下这方主动提出的委托,倘使不愿接受报酬条件,太一只需要拒绝就好。 况且王国方面确实该对内乱的引发负起责任,无论此事基于何等背景都一样。太一等人既已达成最初委托的,协助镇压内乱的任务,本无义务接受追加的委托。 相对于委托内容,报酬还算对等。只是太一没有提出订定准则。也就是说随他开价。极有可能提出不合理的代偿。然而吉马尔仍无法一口回绝。毕竟考量到雇用可召唤元素之灵的召唤术师可能带来的好处,某种程度的高价或许都不算过分。 更重要的是,从整个国家的角度来看,怎么也不该就此与他断了合作关系。能够继续维持良好交流自然是最上策。 倘使对象换成普通人,或许还能透过些许的威胁话语来谈判。但对太一那么做,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根据报告,太一施展的雷属性魔法『雷神之锤』在地面留下一个直径约一百公尺的大洞,边缘俐落地像用模具切开的面团。虽然太一曾弄出长八百公尺的大地裂缝,说穿了,两者制造出的威力截然不同。 吉马尔可没傻到去威胁一个有能力在霎那间轻松施展出那种魔法的对手。 「顺带一问,万一违约的时候,本国将遭受怎样的惩罚?」 就吉马尔的性格而言,应该不会发生那种状况。八成纯粹好奇而问。 太一试著思索适当答案的当头,希尔芙从旁扯动太一的衣角。 「怎么了?」 「你听听这样如何。就让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其后一百年都培养不出风属性魔术师。」 除了太一与希尔芙,在场人员无一不感到诧异万分。 「可以那样做吗?」 「不难啊。我跟所有风之精灵打声招呼就解决了。」 纵有微词,想必没有哪个风之精灵胆敢无视希尔芙的命令。 还真没有事情难得倒你呢。听闻太一如此称赞,希尔芙夸耀似地挺起胸膛。反观吉马尔为首的所有王国人士全面性的脸色发青。果真那样的话,魔法王国恐怕就此颜面扫地。无法编组风属性部队之现实衍生出的弊病恐怕远超过本次内乱造成的损害。这下子吉马尔不得不全面承诺太一所提的条件。 「……不过是一时好奇,实在不该问的。无妨。太一,吾接受你的条件。」 太一点点头。万一对方要求得太过分,届时临机应变即可。这是契约谈判,没必要刻意让步。不讲情面只是刚好。 其后又闲聊了一阵子,直到日落西山之时,太一等人才离开王城。 离开前从吉马尔手上接过卡片。虽为非全勤形式,好歹还是国家军队的一员,便依照规定发给通行证。提供的等级还不仅止于王城,就连委内菲克斯大门也能凭证通过,免除盘查。卡片为金色,即是所有通行证种类当中最高等级。甚至有权召集担任国家重要职位的各方人士。一举显现出国家如何看重太一等人。吉马尔最后还表示没事随时可以回来逛逛。 ◇◆◇◆◇◆◇◆ 染上夕阳色调的云雾随风游移,四人也往同样方位前行。 一行人预定在委内菲克斯再滞留几天,接著便乘坐马车返回阿兹拜亚。之前忙得焦头烂额,正好趁此机会观光游玩,放松一下心情。 「……总算结束了。」 终于能够卸下肩上重担,缪菈轻声叹息而如是低语。 「嗯。幸好大家都平安。」 凛开口附和缪菈。 「好久没体验到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啦。训练的准备相当充足,但是实战的手感生疏不少呢。看来要重新锻炼了。」 蕾米亚回顾自己的表现并作下总结。 心思各有不同,但是三个人的感想相去不远。总算平安熬过这场仗。 默默跟在三位伙伴后方的太一没有加入对话,只是低头走著。 太一有句话无论如何都想说出来。不管伙伴们听了之后会怎么想,光是表达便有其意义。 「缪菈、蕾米亚姐……还有凛。」 太一的话让三人同时停住步伐,转过身。 伙伴们默默凝视著太一,还在好奇他如此严肃会有何事的当头。 「谢谢你们的帮忙。」 语毕更弯下腰鞠躬。 无预警受到感谢而面面相觑。不明白太一此举的用意。 既然不明白,就只能问了。 「太一。你这是怎么了?」 凛开口发问。 「本来只需要我一个人上战场就好,根本不需要让你们一起冒险。」 这就是太一的意思。 提出来也没有讨论空间的一句话。无论过程如何,大家已经平安脱身。凛、缪菈乃至蕾米亚都没有介意分毫。 「那种事……」 那种事根本不需要介意啊。缪菈打算说的这句话被蕾米亚打断。 说的极端一些,人类对人类的战场之于太一并无性命危险。换作凛、缪菈或者蕾米亚可就说不准了。 「我接受你的感激。」 蕾米亚这样回答。 「蕾米亚姐……」 「我相信这是你认为自己该守的分寸。」 是吗?缪菈如是反问并望向太一。受此眼神质问,太一点头表示肯定。 「其实我本来想道歉。但是你们都抱持相当的觉悟才踏入战场,道歉反而是侮辱了你们的决心。我再怎么笨也懂这个道理。但是我没办法接受自己没有任何表示。说穿了只是自我满足罢了。」 「太一……」 就缪菈自己的想法,无意否定这场战斗。 甚至反过来感恩有此机会,获得很棒的经验。多亏参与了战役,缪菈又挖掘出更多自己可行的发展性。 「缪菈。你也是我非常在乎的人。如果你能接受我的谢意,我会很开心的。」 「……!」 面对太一眼神极度认真的表白,缪菈不禁屏住气息。内心思绪翻揽得非比寻常。 然而眼下的气氛根本不适合表达 这样的感情。 眼前来往的人潮无一不避开一行人前进。 几乎让人产生只有四人围起这一圈空间的时间冻结的错觉。 试著闭眼一秒以求镇定心神。接著直视太一。 「我明白了,太一。我也收下了。」 「谢啦。缪菈。」 太一松了口气。表情强力诉说著他发自内心的感激。 「太一。我应该跟你说过。」 「嗯、你说……会站在我这边嘛。」 太一说得有些羞赧。 「嗯。你的谢意我收下了。下次就别再顾虑,直接跟我商量吧。」 「嗯嗯。我发誓,绝对找你谈。」 内心变得豁达的太一仰望天空。日落与夜晚交界时分的天空染上渐层色彩,美得难以形容。 第一颗星星已在深蓝色的区块点亮闪光。 道过谢之后,太一才真正在心中替这场战争画下句点。 「好啦。快走吧!我肚子饿了!」 「这么快就转变心情了喔!」 太一大方无视来自伙伴的挖苦。 眼里只有不远处零落设置,贩卖简单点心的摊子。 一旦感觉放心,空腹感随即袭来。 没人晓得之后还会遇上什么状况。至少现在好好享受一段休憩时光也无妨吧。 眼见太一兴奋在前头跳跃著,三位伙伴相视而笑,追上他的脚步。 〔『异世界超能魔术师』6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