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大人的工作》 序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修图:速水伊织 图源&翻译:yukira(雪华) 顾问:失误小忍、alucard、te1991、jnj(jabal)、kaien、oka 1 「我,变成神了。」 「……噢,原来如此呢。」 高中上学路上,我下定决心坦白后,好友望月宗一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从初中一年级成为邻座以来,我们总是互相开玩笑,像这样认真商谈烦恼,说不定还是第一次。 进入五月,黄金周结束,被樱花残瓣染成斑驳的道路上,我和宗一郎结伴而行。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突然察觉到『啊,我变成神了』。跳过了道理与理由,只是直接理解到,我已经是神了。」 「嗬~原来如此呢。」 说着同一句话点头后,宗一郎开始询问刚想到的问题。 「变成神后,有什么不同了?」 「啊,当然有了,似乎能够看见一些奇怪的生物。」 我将视线从宗一郎身上移到四周。 透明的大鱼在天上轻飘飘地惬意遨游,一只大眼睛从贴着寻猫启事的电线杆阴影里紧盯这边。 路旁的小祠堂里,身高约十厘米的和服老人,在祠堂屋顶上享受着阳光。 这些都是成为神后能够看见的东西。 四月过去,进入黄金周时我就变成了神,之后几天假期里,看见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从明显没人的小巷间隙里,伸出毛骨悚然的细长手臂时,出于不详的预感,我还是赶紧跑掉了。 我边走边与宗一郎谈论自己的亲身经历,踏上了架在小河上的小桥。这时,一只松鼠状的生物抱着某处找来的草莓,在栏杆上跑过,却被阵风险些吹落。 「哎呀,好险好险。」 「怎么了?突然扶住桥栏。」 「没啥,一只双脚步行的松鼠差点掉到河里,救了它一把而已。嗯?啊,不必了不必了,谢礼什么的。」 我婉拒了状如松鼠的生物递出的草莓。接着它便鞠了一躬,踏着碎步离开了。真可爱。 「奇怪的生物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呢,是所谓的精灵吗?」 「嗯啊,说不定是吧。」 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我只是含糊地点头回答。 宗一郎只是有点佩服地回答了一声噢,就转移到别的问题上。 「还有别的变化吗?变成神而获得的力量,神通力——不对,这种情况下你自己就是神,应该叫神力吧?」【神通力:原为佛教用语,这里泛指灵能力者所能运用的特殊能力】 「什么都办不到呢。虽然有所预感而作了各种尝试,但估计是不得要领吧。」 确有种能办到什么的感觉。 「是么,那说不定真的能使用那种力量。你看,世上也有一些人能够掀动自己的耳朵吧?」 「啊,我可以哦。」 「是么,我就不行,于是也无法理解哪种感觉。现在的真人也类似吧?大概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轻易办到了。」 被他这么一说,又似乎有可能办到了。 「还有其他变化吗?」 「是呢……还有一个改变是,非常想助人。想帮助有困扰的人。呐,宗一郎,你现在有什么困扰吗?」 「正在为好友突如其来的电波发言而困扰。我该怎么办呢?」 「那还真是麻烦呢。首先将那位电波朋友介绍给我吧,说不定会有办法。」 「办不到,我没带镜子来。」 镜子?为啥要镜子。 「你不会想说电波友人是镜子里的自己吧。又或者说对方在镜子对侧的世界之类。那就有点不对头了,好好面对现实吧。」 「真不想被现在的你这样说。」 宗一郎的表情不知为何有点僵硬。 「不过想助人是什么心理啊。这也是成为神的影响么?真人应该不是那种类型的人吧。」 「谁知道呢。只是内心剧烈渴求着助人而已。好想帮某人,好想帮某人,快找人帮我解脱吧!就是这种感觉。」 「是么……那,只要加入志愿者部就行了吧?」 「还有这一着呢!」 即使我已经成为了神,宗一郎这一句话仍犹如天启。 我们学校确实有一个志愿者部。 部如其名,主要参与地区的志愿者活动,包括清扫街道,慰问安老院等等。也就是以助人为目的的社团活动。 当然在加入的里,不仅有性格上本来就是于助人的成员,也似乎有为了推荐而想取得更多推荐加分的人。【内申点:由于入学评定标准包括学力考试和调查书(内申书)两部分,内申点数加成(占30%)对最终录取结果也有不可忽视的影响,类似于竞赛获奖的加分制度,并加入对志愿活动的考察】 然而对于从一年级隶属回家部至今的我而言,志愿者部简直是量身定做的社团。现在仅仅想到也心潮澎湃。 「哎呀,能跟你坦白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会相信呢,毕竟成为神什么的,也太荒诞无稽了。」 「说什么瞎话,也许至今都没有说过,我一直都是将你当成挚友的,相信挚友理所当然吧?」 「宗一郎……你这家伙真是……」 我真是有一位好朋友——不,一位挚友呢。 切,太感动眼睛都有点湿润了。 看见我这副神情,宗一郎浮现出温和的微笑接着说。 「说起来呢真人,我认识一位不错的精神科医生哦。」 「这不是完全不相信吗!」 虽然也不出所料,但刚才为止的对话算是啥啊。 「没事的真人,你只是对目前的高中生活有点疲惫了。到空气清新的深山住一段日子,就会很快康复的。然后回来后,我们不就可以继续聊些有趣古怪的话题了么。」 「还决定去过疗养生活了!?」 可恶,什么挚友啊。确实不认为他会轻易相信,但这不是全盘否定了吗。 「刚才说的神力啊,能掀动耳朵的人啊,那些都算啥啊。」 「那些都是以你变成了神是事实为前提而说的啦。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废话而已。」 「别说毫无意义啊,我可是认真的。」 「……你真的觉得自己是神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对了,我今天还有值日的工作要做,抱歉我要先走了呢,真人。」 「等下,你才不是今天值日吧,挑这种时机也太刻意了吧!」 宗一郎以完美的笑容一溜嘴说完后,就挥挥手要拔腿而逃,被我一把揪住肩膀阻止了。 「就算你这样说,面对坚称自己是神的人,我该怎样与其相处啊。最多只能站在远处浅笑以对吧。」 「够啦,跟你商量的我实在太笨了!」 我说着放开了手,宗一郎只是报以苦笑。 不过再也没像之前那样试图离开了。那终究只算是玩笑话——他打算将其一笑置之吧。 ——那也很自然。 宗一郎性格上虽然略显轻浮而开朗,总体而言和我都是有常识的人。说到神怎样怎样的话题,应该很难相信吧。 搞错谈话对象的我才是笨蛋。不过说回来,在我的朋友中,能回应这种话题的人本来就不存在吧。 「嘛,真想讨论这种话题,就到我校的超自然现象研究会吧,顺利的话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奉为教祖哦。」 「不要,那群人好可怕 。」 要论我们学校的古怪社团,超自然现象研究会也是其中最顶尖的。昼夜都在校舍内举行诡异的仪式,与阻止他们的学生会和风纪委员屡次进行死斗。之前说要从第七次元召唤天魔界的霸王潘纳塔迪柯塔三世,还在运动场上浇上汽油,制作了一个火炎的魔方阵。 「要是你觉得他们很可怕,也考虑一下倾听你发言时我的感受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我耸了耸肩,打算给这个话题划上句号时。 ——却感觉到某种视线,而环顾四周。 视线来源轻易就被找到了。在我们正走过的桥梁对面——与另一条路交叉处,有一位少女正盯着这边。 真是漂亮的少女——我单纯只有这一想法。 现在已经罕见的,富有光泽的漂亮黑色直发长及腰际,通透雪白的肌肤,与胭脂般的红唇,笔直工整的鼻梁,容颜端庄得有如精巧的工艺品。 她身穿我们学园的校服——看领带颜色应该是一年生。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丝毫一年生的天真气息,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这边。 顺着我的视线,宗一郎说出了她的身份。 「啊,那是一年级的黑须千鸟。」 「你认识她吗?」 「你不认识才不正常吧。她可是在入学考试拿到满分录取的有名人哦。」 「诶,是么……那她为什么刚才一直都看着这边?」 「谁知道呢——难道对我一见钟情了!」 「不可能吧。」 我马上否定掉宗一郎的胡话。实际上她——黑须的视线所至,似乎并不是宗一郎,而是我。 「难道对我一见钟情了!?」 「怎么会啊。」 我也被宗一郎当即否定,便挠了挠头。嘛确实不太可能啦,如果没那回事,为什么她要看着这边? 「那个……」 我正犹豫该怎样搭话时,黑须千鸟突然一转身往学校走去。就像一开始根本没有看着我们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究竟怎么了?」 「谁知道?」 我和宗一郎都挠了挠头,寻思什么时候见过她。 如果只是偶然擦肩而过就不得而知,但要是认识的话,她的那副外貌实在太让人难忘了,我可不至于忘个一干二净吧。 「是错觉吧?」 我暂且当成是这么一回事。嘛,说不定只是偶尔看着这一边而已,不用太在意。 「是因为觉得你说神怎样怎样,觉得恶心才盯着你吧?」 「正因为很有可能,请别说下去了。」 有这么恶心吗?唔,有点恶心呢。 结果,我没继续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和宗一郎一起走到了学校。 ——这,就是我与黑须千鸟的邂逅。 2 午休时——我三两下吃完小卖部的面包,走向了超自然现象研究会。 超自然现象研究会的成员相当热衷,连午休也在进行活动。 说他们可怕并不是假话。不过我已经想不到还有谁能拜托了。愿意认真听自己突然变成了神这种话题的,恐怕也只有他们了吧。毕竟连最亲密的朋友宗一郎也是那种反应。 我以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进行突击——结果就真的差点成仁了。 那群人本来就完全不相信我。不如说他们把我当成以神之名招摇撞骗的无礼之徒,要将我当成绝对唯一最高神比鲁比鲁大人的活祭品,我只好马上逃命。潘纳塔迪柯塔三世哪里去了啊。 于是现在,我一路逃到了屋顶上。 为了摆脱超自然现象研究会那群人,我跑得筋疲力尽,靠在扶手上喘息。 只要集中精神,还能听见鸟鸣,午休学校的喧闹声,还有下方传来的「活祭品哪里去了!」「把他的肉与内脏奉献给神,皮做成魔术书的封面,血用来描绘魔方阵,骨头就用来做麻将牌吧」之类的恐怖发言,我连忙远离扶手,会被下面看见的。 「不过,还真是没有人相信呢。」 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相信我这种突然自称神的男高中生的人才不正常吧。宗一郎和超自然现象研究会的那群人的反应很正常。不,超自然现象研究会已经不算正常了。 但即使如此,我仍然毫不怀疑自己是神。 对此也不抱丝毫不安。 自己是神这一点,在我心中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只要心存坚定的自信,就没有向他人阐明自己是神的必要,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果然还是希望,有一个能理解我的人。 身为神的事实,让一位普通高中生独自承担也太沉重了。 「要是能使用什么力量就好了。」 作为神的力量,证明自己是神所需的力量。 宗一郎称之为神力的力量。 只是看见大家看不见的奇怪东西,就太缺乏说服力了。既然其他人看不见,也就会认为那只是我的自说自话吧。 明明肯定能办到什么,却毫无头绪。 这份焦躁感翻搅着我的内心时—— 我突然注意到视野里有什么在活动,就看着前方。 看着栅栏的对侧——屋顶的边缘。 在那里——有两只手搭在上面。 ……就像有谁悬吊在屋顶边缘一样。 仔细一看,那是一双女性的手,修长而白皙。 然而不可能有人会悬吊在学校屋顶边缘的。而且那附近是我刚才俯瞰学校的位置,当时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样的话——那是什么? 我突然回想起来。 最近开始看见的古怪现象当中,也存在某种散发着尤为讨厌的气息的东西。 这——就是之前见过,产生不详预感并逃离的,那双手啊。 不过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之前碰到它,是在街道上四处游荡的时候,并没有靠近过学校。难道——它是来追我的? 强烈的不详预感。 虽然也很好奇那双手臂究竟在对面干什么,但现在还是不惹神不怕作祟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正退后一步——脚踝却突然被什么揪住了。我当场被绊倒,狠狠地撞到了腰。 「咕,好疼……」 我一边呻吟一边留神自己的脚——看见了两只白皙的手。 屋顶地板上,伸出了两条仅到手肘位置的白皙手臂。 并紧握我的双脚脚踝不放。 「唔、唔哇啊啊啊!」 我从喉咙深处发出悲鸣尝试赶走它们,却不奏效。并不是握力腕力大小的问题——不管怎样挥舞双脚,都不感觉那双手臂有丝毫伸缩的迹象。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首先必须设法逃跑,我正要撑起身体,这次却轮到两只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 转头一看,白皙的手臂紧紧纠缠着我的手腕。 不对——不仅手腕和脚踝,就像是要包围我似的,屋顶地板上接连丛生出一条条白色的手臂。 难以置信,也不愿相信的情景。 「谁、谁来——唔呜!」 我已经顾不上丢脸,正要求救时,连口也被堵住了。我的身体各处被白色的手臂抓紧,像是磔刑一般被压在地板上。 无法活动。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要遭这种罪? 我究竟——接下来会被怎样处置? 谁来——救救我! 「你——在那里干什么?」 忽然有谁向 我搭话。 连脸都已经被白色的手臂所固定,我连扭头都办不到,也看不见声音的主人,但可以确定是少女的声音。 「为什么,会被那种程度的东西为所欲为?」 那个声音继续问。一瞬间我还以为这些白皙手臂是属于她的,看来并非如此。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总之先救救我吧! 我无法开口,只能这样祈愿。 不知道是否祈愿传给了对方,询问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诧异。 「难道,你真的被那种东西抓住了?」 除此以外这副情景还有别的解释吗。 「……呼嗯,哎呀真是没办法,我来帮你一把吧。」 声音的主人终于说要帮忙了。 接着——束缚住我的手臂突然都失去了力量。 我在确认现状之前,先一翻身拉开了距离。 再次注视原本身处的位置,那一带仍然生长着无数白皙的手臂。只是似乎跟丢了我的行踪,杂乱无序地扭动着。 「什么嘛——还真被抓住了呀。」 我反射性地——朝声源的一侧望去。 与高中格格不入的人。 外表年约十岁,拥有外国人血统的少女。 祖母绿的大眼瞳滴溜溜地转动,软蓬蓬的金发在肩膀齐平。一身轻飘飘的黑色衣服——这就是所谓的哥特萝莉装吧,与她的外表惊人地相衬。双手还戴着漆黑的蕾丝长手套。 在这个年龄,比起可爱,漂亮这个词更适合形容这位少女。 她注视着我的视线透出几分没辙。 「明明神格还挺高的,你都被那种程度的东西干了什么。」 这是责备的口吻。 「啊,不,我还……」 「够了,现在先解决哪个。」 少女说着望向那堆白手。 我也连忙望向那一侧——却不由愕然。 地板上,已经不再伸出一条条手臂了。 但相对地,那东西——飘在离地面三米的空中。 那都是白皙的手臂。 是无数条白皙手臂相互缠绕咬合,形成一个扭曲的球体漂浮在半空。一副使人仅仅看着就不寒而栗的景象。 「那、那到底是什么?」 我想不出能概括形容那东西的词汇。 但,一定要说的话—— 「那不就是——」 「喂!」 少女的斥责打断了我的话语。 「身为神明,怎么可以轻易造物!」 「诶,不,就算你这样说——」 「那就是那种东西了。你就这样认识它吧,除此以外,它什么都不是。」 「那种东西什么的……」 我正要反驳少女时——却察觉到了某件事。 她刚才说,神明? 「喂、喂,你——」 「之后再聊——要来了。」 少女阻止了我的慌张追问,同时,至今仅仅在蠢动的手臂团块,似乎终于发现了我们,伸出了好几条手臂。延伸的长度已经远远超越人类手臂的范畴,正当迫近我时——少女为了掩护我挡在了前方。 然后——手臂骤然刹住了。 似乎在为碰触到少女而犹豫——不对,是在害怕吧? 「……低俗之物,还敢碰我?」 少女喃喃低语,手臂就咻咻地缩回原本的团块之中。 然后,在我们的注视下,几秒之后,似乎心有不甘地蠢动着的那团手臂——咻地如同融入背景一般,消失无踪。 至此萦绕着的不详气息也随之雾散——看来危机总算过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再次面对少女。 「感谢相救。差点就要被那个怪物杀掉了。」 被道谢的少女却兴味索然地回答。 「不用谢,倒不如说被那种程度的东西干掉才怪了。」 这果然还是在责备我吧。 不过我也是被突然袭击的,这也是无可奈何吧。即使这样,少女救了我依然是事实。 「那还是要感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惊讶的神色浮现在少女脸上—— 「嘛,那我就接受你的谢意。」 说着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 「会对我真诚地致谢,你也真是一名奇妙的神呢。」 我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却更为在意她的只言片语。刚才也是——她将我视为了神。 对至今无人相信而孤守这一事实的我来说,这很重要。 「呐,你知道我是神吗?」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即回答——理所当然,吗。 我正为有人认同自己是神而高兴时,少女报上了名字。 「我叫虚(ウツロ),你呢?」 「我叫真人,音守真人。」 我也报上名字后,少女——虚却一脸意外。 「音守真人——真人哟,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 「诶,是真名啊?那又怎么了?」 报上假名也毫无意义吧。 然而虚以某种怪异的视线打量了我片刻后,就像是要改变话题似的绷紧了脸。 「嘛那就好……真人,这次的事件都是你不谨慎所导致的。」 「诶,我?」 我干了什么。 「真人随意地泄漏着神力。明明力量强大却还这样,就会被不善之辈盯上。这次只是那种程度的东西还好,要是被强力的妖怪或者恶神所盯上,你就完了。」 「神力?随意泄漏?」 果然是叫神力吗。只是随口说说就猜中了,真不愧是宗一郎。但随意泄漏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难道不擅长使用神力吗?」 「该说是不擅长呢还是什么呢……说白了是连用法都不知道。」 少女目瞪口呆。我说的事就这么奇怪吗? 她小心翼翼地再次询问。 「真人……难道没有容身之所吗?」 「诶?不,自己家还是有的。」 「不是指那个。真人该不会没有自己的神社吧?」 「……神社?」 「……连这都不知道吗?」 少女愕然的声音变得有些焦躁。 「啊,不是的,那个,我是前不久才变成神的。」 「什么啊,果然是新神嘛。而且连神社都没有。」 虚不知为何略显高兴地点点头,连声调也变得高亢起来。 「那不懂神力的使用和隐藏方式,也是没办法的。」 「听起来好像自己很懂一样。」 「呼嗯,嘛,我姑且也算是个神呢。」 我暗暗一惊。 成为神之后,我顶多也只碰到过小动物形态的精灵,也是第一次遇到能沟通到这种程度的对象,而猜想过这一可能,竟然真猜中了。 她也是神,和我一样。 有同伴这一点,令人心情格外愉快。 「虽然这么说,我也没有容身之所。」 虚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 「什么啊,这不就跟我一样么。」 「嗯,一样呢。不过作为神我才是前辈,要像前辈一样对待我才行,好好记住了。」 唔哼,虚挺起了胸板,却与嘴上说的相反,毫无前辈的威严。反而少女充大人的言行更显可爱。 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抚摸起她的头。 「你、你在干什么!突然在搞什么啊!」 然而出乎意料,她表 现出剧烈的拒绝反应。果然会讨厌被初次见面的男人摸摸头呢,得反省才行。 「你没事吧!?」 但看来虚却是在担心我。 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是指什么?」 「那个……许多方面呢。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哈?成为神之后一直相当畅快呢?」 「……那就好。真人看来力量相当强大呢。」 幼女说着含意不明的话。 我正想追问,预备铃却响起了。真是的,太不凑巧了。总之还是希望与这个自称虚的少女,第一次碰见的自己之外的神明,进行更多的交流。 「那个,放学后我们能见面吗?我有很多事情想请教你。」 虚却摇头回应。 「我不能长居人多之地。今天过来,是察觉到真人那股不可思议的气息而已。」 「不可思议的气息?」 「混杂着人类与神明的强大气息。总之,我也是百忙缠身,不知道下次将在何时相见了。」 「是么,真遗憾。啊,不过你会在这个城镇里吧?那就有缘再会了。」 我说着轻轻挥了挥手,转身背对虚离开。 ——所以, 「——有缘再会,么。」 我没能看见在背后如此回应的虚的表情。 3 「音守君,能打扰你一下吗?」 放学后——我在整理书包准备回家时,一位同班女生向我打招呼。 她叫稻森凉音。 是披着柔顺的波浪长发,气质清秀的少女。品行方正,成绩优秀,而那丰满的胸围,更使她成为不仅全班,甚至全部二年级男生所憧憬的女孩。 这样的她在放学后特意向我打招呼,惹来了好几位学生悄悄投来的视线。 我也心存疑问——究竟有什么事? 「那个,有事吗?」 我有点紧张地问,而她也露出微妙的表情,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那个……希望你别把我当成怪人。音守君,最近发生了什么变化?」 「变化,是指?」 这问题也太含糊了,我犹豫了一下反问。 「嗯,那个……你跟以前给人的感觉不同了。总觉得,该说是变得神圣了么。」 神圣——我当然对这个有点夸张的形容心中有数。毕竟是从人类变为了神,那当然变得神圣了,此外也没有其他变化了。 不过成为神的这几天,从来没有人问过这种问题。 说回来,稻森同学家就是位于附近的神社,她在假日也会作为巫女在里面工作。我也曾作为当地的氏子,在新年等节日前往那所神社参拜。【氏子:同祀同一个氏族神的居民。】 巫女这一特殊身份,也是她人气的一个重要来源——既然是侍奉神的巫女,说不定能察知到我成为了神的事实。 本来神圣,就不是一名普通女高中生对普通男高中生使用的形容词。 对啊,巫女呢。 为什么一直没想到这点呢。既然成为了神,找最熟悉神这一存在的人们商量就好了。教会啊,寺院啊,还有神社。 这不是比什么超自然现象研究会可靠得多吗。 刚才在天台还身陷险境,也希望有个依靠的对象。 「呃……其实呢。」 我正要开口,将自己成为神的事情向她坦白,并希望藉此商量之际——嘎啦一声,教室门被拉开了。包括我在内,教室中所有人的视线,自然地朝向了门扉——然后都定在那里。 一名女学生站在门前。 曾经见过的,容颜端庄得像娃娃般漂亮的一年级生。 今天早上,她紧盯着站在桥上的我,名字记得是—— 「……黑须同学。」 身旁的稻森同学低声自语。这两人互相认识吗? 而黑须本人则环顾教室后,马上将视线锁定在我们这侧。先是盯着我看了一阵,然后又看了稻森同学一眼。这时她的眉头微微一皱。 接着,黑须毫不在意地进入教室走近我们(低年级生毫无顾虑地走进全无关系的高年级生的教室里,这一点很有胆色)。 「你是音守学长吧。」 黑须来到我们面前,以凛然响亮而又悦耳的声线发问。看来找的并不是稻森同学,而是我。今天与美少女真有缘呢。 「是的,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嗯。但在这里不便相谈,可以麻烦你跟我来一趟吗?」 尽管黑须神情严肃,我却无法就此应邀。 「呃……抱歉,我已经约了人,可以下次再谈吗?」 我瞅了稻森同学一眼,这下黑须总算正面看她了。 「你,又来碍我的事……」 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是说碍事,么。难道这两人关系很差?我正揣测之间,稻森同学开口了。 「那个,黑须同学。我——」 但稻森同学还没说完,黑须已经举手了。她指着我们背对的窗户。 「那……那个是什么?」 「什么?」 「咦?」 我们顺着黑须突然指往窗外的方向望去。该怎么说呢,一旦看了,才察觉到自己栽在一个相当蠢的恶作剧上。 那边什么都没有。 黑须看上去毫无恶作剧的意图,于是大意了。不过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幼稚的行为——我正在考虑的瞬间,校服的领口突然被揪住了。 连思考的余裕也没有,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开。 「唔、唔喔喔喔!」 窗户离我越来越远。吃惊地回头的稻森同学似乎张口说了什么,但我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拖到教室外面了。 即使尝试挣扎,也拗不过黑须的力气,我只好勉强扭脖子回头看。 黑须揪住我的衣领往前走。究竟那纤细的手臂是怎样潜藏着如此蛮力的,完全无力抵抗的我只能被继续一路拖着走。 「呐、喂,你打算干什么!」 即使被问及,黑须也沉默不语。 连走廊学生们的好奇视线也不当一回事,只是向着某个目的地一路往前走往前走。而且就要到楼梯了。 「等下,这样可不妙!拖着下楼梯太危险了!」 「那就请正常地走吧。」 黑须总算停下了脚步,松开了衣领。 「究、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我确认领口附近有没有被扯破后重新站稳。 「比起这个,请加紧脚步,那个恶女说不定会追上来的。」 「谁是恶女啊……」 「比起这个,快走,不然的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别再伸手过来了!」 还要继续被拖着走什么的,就饶了我吧。我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但黑须为了不让我逃跑,握住并拉扯着我的手往前走。她的手掌凉冰冰的,握起来很舒服,但握力却相当大,怎么也甩不开。 我和黑须就这样走下楼梯,来到校舍的鞋柜前面。 「呼,来到这里的话,即使那个鬼女人也没法追上了吧,刚才真是好险呢,音守学长。」 「危险的是你才对!而且,恶女鬼女人什么的,到底都在说谁啊?」 「稻森家的巫女。」 「稻森同学?」 按照刚才对话的情况,倒是可以预想得到,我仍然吃了一惊。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称呼品行方正的她。 「音守学长差点就被那个女人的美色迷惑,然后在身为神的重要决定上作出了错 误选择哦?」 「美色什么的……不,先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呼,来到这里的话,即使那个鬼女人也没法追上了吧。」 「没那么前面。」 「稻森家的巫女穷凶极恶,凶恶残暴,冷酷无情。」 「才没说过这种话吧。你刚才说了,身为神的决定吧。」 我决定少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问。 「你,知道我是神吗?」 黑须听见后皱了皱眉。糟糕,太得意忘形了吗?又要像找宗一郎商量时一样,被当成怪人了吗? 虚能够理解我是神,是因为她也同样是神。情况跟应该是一般人类的黑须不同。 「你到底都在说什么?」 「也、也是呢,神什么的——」 「知道什么的,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咦? 我花了几秒钟才理解她的回答。一目了然——也就是说,她果然也知道我是神。 「啊,是、是这样吗?」 「没错。所以我才会这样将你带出来,音守学长,不,音守大人。」 被添上大人的后缀,我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之前也在预约餐厅等场合被这样称呼过,但从黑须的口吻中,可以察觉到她对我抱有真正的敬意。 「就算不加大人也没关系的。」 「请恕我不能听从。毕竟您是神嘛。」 「等一下等一下,这种话别在这里说。」 我连忙打断了黑须。脑里浮现出的是宗一郎,还有超自然现象研究会诸位的反应。毕竟再也不想被那样看待了。 实际上,放学路上的学生们,也偷偷将视线投向在鞋柜前对话的我们。 不过视线都集中在黑须身上。大概只是单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吧,但我仍然不希望我们的对话被听见。 「那,能跟我来一趟吗?」 这时我才想起还留在教室里的稻森同学。 她应该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考虑到她也是巫女,大概也和黑须一样,要讨论与我成为神有关的事吧。 我该跟谁商量呢,犹豫之间,黑须在我面前活动活动右手的手指。 「顺便一提,要是您不点头,即使来硬的,我也会将您带走的。」 「那就别多此一问啊……」 我嘟囔了一句,看来跟谁商量也被强行决定了。 「于是,你是灵能力者吗?」 「是的,简单而言,正是如此。」 跟在黑须身后的我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 灵能力者这个说法,要是以前,我会觉得很可疑,现在反而有一种亲近感。不管怎样说这边可是神啊,可疑度比灵能力者高多了。 「原来如此,早上你果然是在看我呢。」 「之前只是知道拥有神力的存在就在身边,确实在那时才确信音守大人就是神的。」 「刚才不是说一目了然的吗?」 「请走这边,音守大人。」 无视我的发问,黑须指路后走上了斜坡。 我们正在攀登的山道,说得好听是绿意盎然,说得不好听是除了绿色之外一无所有。 从高中步行了大约一小时,我们来到了樱丘市的中心部。 中心部这个词,也许会被想象成最发达的地区,但对樱丘市而言就另当别论。樱丘市的中心,坐镇着被称为白山的大山,街道以其为中心,呈甜甜圈状分布。 现在我们正朝着这座白山前进。周围已经渺无人烟,只有一条前人铺修的狭窄小路蜿蜒而上。 附近已可算是深山,一切都被包覆在郁郁葱葱的气息之中。 一小时的步行已使我气喘吁吁,但黑须的呼吸不见丝毫紊乱。与外表相反,她擅长的看来不仅腕力而已。 「到底要走到哪里啊。」 「就当时暂时保留的惊喜吧。」 「我今天本来打算早点回家,看『full house』重播的。」 「少看一回也差不多吧,反正你肯定是冲着米歇尔去的吧。」 「不是啦,我对斯蒂芬妮更——」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走着山路。 途中碰见了各种各样的精灵。它们都在我们经过时点头致意。黑须习以为常地一一回礼。她果然也能看见精灵呢。灵能力者这一点果然是事实。 再走了一段路,渡过跨在清澈溪流上的一道小桥。书写着桥名的金属铭牌,早已由于风化而无法辨认。 过桥之后—— 「就是这里。」 黑须说着在此停下了脚步。 一座红色鸟居标识着与俗世的分界线。 两侧坐镇着两座狛犬,分呈阿吽之姿。【阿吽:梵文,这里指两头狛犬一头张口,一头闭口】 树荫间点点阳光,洒落在延伸至鸟居深处的石阶上。 没错,那——就是神社。 4 黑须神社。 这几个字雕刻在鸟居一侧的石柱上。 竟然在这种地方有一座神社。 位于城镇中心的深山确实有神社也不奇怪,倒不如说正因为这座山一直未被开发,作为这种神社的圣域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我却从未听说过这座神社的存在。不仅我,身边的人也从未谈及这座山里的神社。 具体原因不明,这里就像被人忘却了一样,成为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里是我家。」 「家——也就是说,你是巫女吗?」 「并不是所有在神社出生的人都会成为巫女的——不过,我确实是。」 黑须干脆地点头后,像是要领路一样从鸟居的侧翼钻过。 我没弄懂她的用意,正要有样学样时,却被说了一句「音守大人请走中间」,就按着办了。 「请跟着我来。」 我跟着黑须踏上长长的梯级。 在浓浓的绿意中,两侧是广阔茂密的原生林,树枝之间洒下的缕缕阳光,在石阶上摇曳不定。这里有着与城镇中的喧嚣无缘的肃穆气氛。甚至连空气也给人一种凛然的感觉,该不会只是因为深山里的空气更清凉吧。 我至今也算是造访过好几次神社,今天的氛围尤其舒畅。也许跟我成为神有关吧。 原本身心已经疲惫,却毫不费劲地登上了台阶。 「果然身处这种山灵水秀环境下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灵能力吧。」 「事实上没有灵能力的人才是多数,不过规模大到一定程度的神社或者佛阁,必然会有一位灵能力者的。」 我们边聊边踏上阶梯,在阶梯的顶端遇到了另一座鸟居,从鸟居延伸的石板路,笔直地通往宽敞的拜殿。尽管处于深山之中,石板路上却没有半根杂草。路旁有一座放置着洗手用水及木勺的小屋,还能看见类似于社务所及舞台的小型建筑。 此时回眸远眺樱丘市的街区,宛如模型的城镇街道远方,一条小河闪烁着粼粼波光。 这份美景,有如给予登上这里的人们的一份奖励。 「首先请到拜殿里面来。接下来在那里再说吧。」 「嗯,我知道了。」 我被她领到拜殿门前,脱下鞋走进室内。在铺满木板的地面上,我坐到她提供的坐垫上面。 「请在这里稍待片刻。」 黑须深深鞠了一躬后,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我闲得连交谈对象都没有,便开始环顾四周。 黑须神社的拜殿相当宽敞。长方形的拜殿估计有四十张榻榻米大。而且两侧还存在其他房 间。 支撑着高处天花板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细的图案。从天花板垂下一个铃铛及一根粗壮的注连绳(上面还粘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锯齿状的白色纸条)。 房间里还有许多其他摆设,以我的知识量无法说明。但却不会给人杂乱无章的印象,反而井井有条。 这——真是一座宏伟的神社。 如此规模的建筑物,却竟然在城镇里完全不为人所知,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在观察四周一段时候后,我察觉到一丝不协调。 这座神社固然很宏伟,修葺整理看上去也毫无死角,却欠缺了作为神社的某种必须的东西。 就如画龙未曾点睛一样,缺少了某种关键。作为神社的整体而言,因而失色,因而寂寥。 我正寻思究竟缺少了什么,背后拜殿的门打开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音守大人。」 穿上了巫女服的黑须站在门前。 纯白无垢的衣衫,鲜艳夺目的绯袴,上面还披着设计精巧的薄裳。如此装扮的黑须,却突然双膝与前额着地,也就是向我行了跪拜之礼。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黑须。」 理所当然地,从未被人行跪拜之礼的我,慌忙向黑须发问。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回答。 「首先请允许我对之前的无礼举动道歉。为了让您来到这里,我使用了较为强硬的手段,实在非常抱歉。」 总觉得比起现在才谢罪,我更希望她能停止跪拜。 「那已经没关系了,总之先抬起头吧。」 黑须便老实地抬起了头。 我却被她的双眼又吓了一跳。她的瞳色变成了清澈通透的天蓝色。这份不可思议的色彩,加上黑须的神秘气质,使她的美貌惊为天人。 「你的眼睛……?」 「我生来灵力就非常强大,由此带来的反作用改变了我的瞳色。平常是戴有色隐形眼镜隐藏起来的。」 黑须说着「那我就失礼了」走进了拜殿。我被她在对面坐下时的庄严气场所感染,不由也端正了坐姿。 「……然后,要说的是什么事?」 「嗯……首先请问音守大人,您对这座神社有什么看法?」 我读不懂她的意图,于是还是先老实回答。 「有什么看法……这座神社很宏伟吧?历史悠久却又不怠修葺。至今不知道这里,简直不可思议。」 即使成为市内名胜也不奇怪。 「确实这座神社拥有千年以上的历史,渊源纯正,也打理得很好。甚至我能自豪地说,这里足以与其他著名神社相提并论。」 黑须有点得意地介绍了自家的神社。但表情随即阴暗下来。不过这本来就是极其细微的变化,不仔细观察就难以发现。 「然而,这座神社有一个决定性的不足。」 「决定性的不足?」 黑须这句话证实了我的不协调感。本以为那只是个人感觉,却竟然正中红心。 「在这座神社里,确实能感觉到缺少了某种东西。到底缺少了什么?看上去一般神社该有的东西这里都有。」 「这座神社——并没有所祭祀的神明。」 黑须的声音里流露出几分忧郁。 但是我没能马上理解她说的话。 没有——所祭祀的神明? 所谓神社,确实是神明理应身处的场所。但实际上神明身处什么的——想到这里,我才察觉到根本性的问题。 我也是神,存在其他神也很正常,而且实际上不久前我才跟同为神明的虚碰过面。况且这里是神社,没有神在这里才不对劲。 神应该身处的场所里,却没有神,这就是不协调感的真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家祖祖辈辈的灵能力者,都会在这里担任神职——」 黑须以平淡的语气回答。 「在我四代之前,也就是曾曾祖父那时,他突然丧失了灵能力。毫无预兆地,在某一天就彻底失去了能力。这一状况被他的孩子,也就是曾祖父所继承。在那以来,直到我这一代之前,我家都没有一名灵能力者出生。」 「直到你这一代之前,么。」 「没错,正如先前所言,我拥有灵能力。说不清是由于前几代缺失的反作用,还是我的先天资质所致,灵能力还相当强大。这双苍蓝色的眼睛就是其证明。」 「为什么会突然丧失灵能力呢?」 「至今还弄不清楚。不过更严重的问题是,在我出生很久以前,这座神社所祭祀的神明就不在了。」 没有神的神社,尽管我还没理解那意味着什么,但从黑须的口吻听起来,对神社而言是致命性的打击。 「那跟灵能力者不再出现有关吗?」 「是灵能力者消失后神才离开呢,还是神离开后灵能力者才消失呢,这倒是能确认是前者。其他灵能力者,曾证明至祖父一代为止,神还留在神社里面的。」 「那就是说……」 「神明实在厌倦了丧失对神感知能力的我们,才离开了神社吧。现在说不定正在哪里享受另一段生活呢。」 「说得跟中年离婚一样。」 「不……那样就好。神职者丧失力量的话,神明的力量也会渐渐流失。倒不如说必须感谢神明,愿意留到祖父那一代。」 黑须的声音干脆利落,感觉不到一丝负面的感情。 「然而,失去神明的这片土地,也就失去了神明的祝福。没有神的神社,就失去了吸引人前来的力量。在那以后,这座神社就变得冷清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座神社变成今天这种境地的缘由。我们樱丘市市民对这座神社一无所知,也是这个原因。 「以前这座神社在樱丘市以兴隆著称,现在却几乎连参拜客都没有,几近荒废。只是一座勉强维持着外观,却无法完成自己职责的神社而已。」 「是么……真是不容易呢。」 尽管没搞懂神社的工作内容,但可以看出这里的人为此煞费苦心。我也许仅仅出于同情心回了一句。恐怕嘴上说说也太轻松了吧。 但黑须并不在意。 「不过,幸好我身上拥有灵能力。也进行过大量神职方面的修行。与身边其他人相比,我也是一位优秀的巫女。」 「是、是么。」 能自称优秀这一点,确实不同凡响。 「要是缺乏灵能力者,目前的状况确实束手无策。但既然有我,这也该划上句号了。我,想重振这座神社。」 话题看来接近核心了。黑须的声音也似乎增添了几分热度。说不定她内里还意外地热情。 黑须以冷静而又热情的视线,紧紧地盯住我。 「于是我找到了您。」 「我?」 「是的——音守大人,您是神明吧。」 「也只是刚变成的。」 「跟年月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您现在是一位没有容身之所,自由自在的神明。而且神力还相当强。」 「是吗?」 对自己的神力到达哪个程度并没有概念。自己也才变成神不久,应该没多了不起吧。不过这样说来,之前虚也说过我的神力很强。 「请容我拜托处于这种状况的您——能否成为这座神社的祭神呢?拜托您了。」 说着,黑须再次行起跪拜之礼。 说实话,当她谈及这座神社没有神明时,已经隐约预想到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了。但当这样的拜托从她口中正式说出时,我还是暗暗一惊。 「不,先等一下,黑须, 总之先抬起头来。这种姿势下我们也没法好好谈吧。」 我勉强说服黑须让她抬头。但她那双天蓝色的清澈眼瞳,如同要射穿我一般。被一直给人冷静印象的她如此注视着,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就算你要我当这里的神,我本来连神的工作也不了解呀。」 「那方面我会全部告诉您的。」 虽然自己并不是想说不知道工作该干些什么,而是想问自己究竟会被怎样对待。 但黑须似乎要防止我逃跑,保持着正坐的姿势不断往这边靠,脸也越凑越近。近距离看见她端庄的美貌,使我不由屏住了呼吸。 「当然了,我实际上也是初次迎神,恐怕多有不周,但祖父已经将侍奉神的方方面面都教给我了。」 「不过你看,神也很忙吧,我还必须上学和干家务啊!」 「我也会帮忙的,做饭洗衣服打扫,全部交给我吧。」 黑须不给我任何退路,连珠炮般地提出意见。 「当然了,成为这里的神明之后,对您也是有好处的。您由于刚当上神,还不懂得如何使用力量,我也可以教您。而且神拥有自己的土地,与作为土地力量媒介的巫女之后,力量也会飞跃性地增长。」 我对力量增长本身没有兴趣。本来现在连怎么使用力量都不清楚。不过能接受使用方法的教学,说实话还是有点动心的。 自己明明能办到什么,却什么都没做到,这种状况实在让人牙痒痒。 察觉到这是说服我的好时机,黑须更是充满干劲。 「而且还会有金钱上的薪酬。欢迎没有经验的神,没有业绩定额限制,不用加班,即使年轻人也能接到重要的工作任务,是让您无拘无束,笑容常在的工作环境。」 「别用这种黑心企业的套话来劝诱我啊。而且这里这么冷清,还有闲钱发给我吗?」 要是能拿到钱,那就和打工差不多了,似乎试试也不错。打工神明,总有一种会遭天谴的感觉呢。 「我个人从事的就是灵能力相关的工作——而且我的双亲,尽管没有灵能力,却有商业上的才能,父亲在外资公司里面担任管理职务,母亲则是活跃中的时装设计师。」 「喔……」 该说是很优秀的家族么。只是在谈论双亲时,黑须似乎有一些懊悔,也许有什么执着的事情。 「而且呢,」 黑须中断了双亲的话题,继续说回主题。 「以下说出来会变成对您的威胁,我本来不太想说的……」 「突然怎么了?」 「音守大人,您现在身为神,正处于相当危险的状态。」 「危险?哪方面?」 她的这番话使我摸不着头脑。 「对于渴求力量的对手,您现在是上好的食料。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懂得使用的方法。就像放在饥饿的猛兽面前的松阪牛一样。」 我沉默了。 学校屋顶——被白皙手臂袭击的那一幕在我脑海里浮现。 要是当时虚没有来救我,我会变成怎样呢。而且今后也不能指望别人来救援,我又没有能够自卫的手段。 再次体验那份恐怖什么的,还是敬谢不敏了吧。 「看来您已经心中有数了。要是您能成为我家神社的祭神,区区那种力量弱小的家伙,根本无法向您出手。而如何跟比它更强的存在战斗,我也会告诉您的。」 黑须似乎读懂了我脸上的想法。 被指出自己的性命之忧时,内心的天平还是会倾斜的。 不过,但是,然而,可是,即使那样——各种思绪在脑海里浮沉。萦绕盘旋的念头纠缠成了一团。 想得出神的我,突然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 黑须天蓝色的眼瞳注视着我。 「啊,抱歉,我想入神了。」 「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而且,音守大人,最后,您成为这座神社的祭神,还有一个好处的。」 「欸,是什么?」 黑须在自己说出答案之前,还是显得有点踌躇。为什么呢,之前明明一直都说得那么流畅。 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 「音守大人成为这座神社的祭神时,我就会成为您的巫女。」 「嗯,应该就会这样吧?」 「巫女,是要全心全意侍奉神灵的人。」 「你想表达什么?」 「当您成为这座神社的祭神之后,我就会全心全意地侍奉您。也就是说——我的身心一切,将全部为您所有。」 身心一切——也就是说。 「哈啊!?不行不行,身心一切什么的!」 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黑须的脸,她果然是认真的,并不像是说谎或者开玩笑。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作为巫女,必须有向神献身的觉悟。」 咕噜,我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这时才开始无意识地观察黑须。 之前都没在意的,脂粉未施的红唇,巫女服衣襟间可以窥见的雪白脖子,以及撑起白衣的胸部,都映入了眼帘。 「不……但是啊……」 我还是压抑住膨胀起来的色心发问。 自己还没枯竭到,如此漂亮的女性在我面前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无动于衷。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都要复兴这座神社?正值青春年月的高中一年生,就说要奉献自己的身心什么的,这可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话吧。 我提出这个问题后,黑须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开始说明理由了。 「我是在这座神社,由祖父抚养长大的。」 「咦?你的双亲呢?」 「他们忙于工作,住在东京的房子里。对神社也毫无兴趣,将我交给祖父抚养了。」 她的声音与表情里都流露出不快,果然对双亲有所不满。 对珍惜这座神社的她而言,应该难以谅解发现不了神社价值的双亲吧。而将抚养孩子交给祖父,自己却埋头工作,则加剧了这份不满。 不过,且不予评价教育孩子的方式,我还是可以理解她的父母将工作优先于神社的想法的。没有灵能力,却有其他方面的才能,那就总会想在相应道路上一展所长吧。 「但是祖父一直为了本该存在于此的神明,尝试取回那份力量,即使失败了,也留在了这座神社里。」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黑须听了有点难为情,但仍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祖父的遗言。他将这座神社托付给我。尽管神明已经不在了,从祖先继承而来的神社,就此荒废下去的话也说不过去。只能将此托付给拥有灵能力的我了,他是这样说完才辞世的。」 黑须低头沉默了片刻,很快又振作起精神抬起脸。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重振这座神社。所以拜托了,请问您能否成为这座神社的祭神呢?」 再次深鞠一躬的黑须,声线有点颤抖。 已经没法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我——至今从未被任何人,如此认真地拜托过。 这也很正常,不会有人认真拜托区区一位普通高中生吧。最多只会是拜托打扫啦,家人拜托跑跑腿之类的。 然而现在,面前的少女正有求于我。 ——成为了神的我。 心中确实有种帮她一把的想法。那是成为神之后的日常欲求呢,还是我自己的真实感情呢,我无法 辨别,但我仍然有这种念头。 于是我—— 「我明白了。」 「……欸?」 黑须抬起头时发出一声惊叹。我的想法也许还没传达给她,就重新再说了一遍。 「我明白了,我,会当这里的祭神。」 黑须听了我的回答后,发呆了几秒,过了一会—— 「非常、感谢。」 说着又一次深深地鞠躬。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进行让您就任这座神社祭神的仪式吧,请到这边来。」 我被领着走出拜殿,经过回廊来到了神社的中心部。不知不觉暮色已浓,晚霞将天边燃成了火红色。 由于这里是一般参拜客所不能踏足的,建筑本身要比拜殿小得多。地板垫得很高,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给人一种质朴的印象。 「这里就是黑须神社的本殿。也就是神明的房间了。」 黑须一边说明,一边将本殿的门扉向两侧推开。 「请进。」 我按她说的先走进本殿。 内部比外观更狭窄。 没有窗户,房间里只有夕阳从门外映入的余晖,当太阳下山之后,这里就会一片漆黑吧。我犹豫了一下,踏上里面一尘不染的木制地板。这是每天都悉心打扫的证明。 「然后,我们要怎么做?」 回头一看,黑须砰地从内侧关上了门。 室内变得更加昏暗,光源只剩下从门扉的格子里透进的阳光。而背朝光源的黑须,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出神圣的气息。 她比我更有神明的感觉。 黑须就这样盯着我看了几秒才开口。 「……神的力量,是由神本身的力量,土地的力量,以及联系神与土地的巫女的力量相乘而决定的。」 「土地,是指神社这里的属地?」 「不是,是包括整座白山全部,更进一步包括附近的土地。以前神明还在的时候,这座神社所有的土地要宽广得多。在灵能力消失与神明离开之后,土地逐渐被割让给其他神社,余下的只有这么一点。」 「说起所有,你家拥有这么大一片土地么。」 「这里说的所有,终归只是灵的意义上的,并非法律上的所有权。不过真要说的话,白山确实是我家的。」 那也是拥有一座山啊。 「白山是这一带的灵脉集中点,是力量丰饶的土地。现在您将会通过我,与土地结下契约。」 「该怎么做,才能与土地结下契约?」 「…………」 不知为何,黑须沉默了片刻。 「……黑须?」 我向她搭话后,她才开始了行动。 「那就开始仪式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问仪式该怎样做。 沙——黑须将巫女服自肩膀处敞开。雪白的肌肤,与形状漂亮的胸部膨起,逐渐显露出来。 「呜哇哇!你突然都在干什么!」 「干、什么?」 一边维持着半脱的姿势,黑须歪了歪头。 「为什么要脱衣服!」 「就如刚才说明的那样——音守大人要成为这片土地的神明,就需要与作为巫女的我,结下紧密的联系。」 「结下紧密联系是说那方面么!」 「要成为这座神社的祭神,也就要与我结下紧密的联系……」 「不对不对,就算这样,你也要多珍惜一下自己啊!」 她难道真的只将神社放在第一位,其他方面的常识都不懂么。祖父究竟都是怎么养育她的啊。 「要是原本意义上的神明,只要巫女献出自己的身体作为凭依的媒介就行了,但您还是拥有实体的人类,双方交合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不对啦!而且巫女不是必须保持纯洁之身才行么!?」 「并非如此。本来巫女——侍奉神明的人之所以要保持纯洁,是要将自己的贞操献给神明的意思,而当对方是作为神本身的您时,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问题可大了!」 「究竟有什么问题啊……」 黑须露出更为不解的神情,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一边顾忌着我的表情一边说。 「啊,那样的话……没关系的。我也是第一次,并不会在意大小啊时间长短啊之类的。」 「才不是这种意思!」 「您……对我的身体毫无渴求么?」 黑须的发问使我无言以对。 要说我毫无那种念头,那才是在说谎。一开始黑须说要献出自己的身心之类的时候,我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想象。 但是——这样并不行吧。也许我的想法有点守旧,这种像是交易一般的形式,一点都不好。虽然说不定这对于成为祭神是必须的。 而且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总觉得黑须散发出一种不好惹的气场。该怎么说呢,说得严重点,一旦出手,将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总之,这种事情还是按部就班的好。 我夹杂着说教地向黑须进行解释。她只是默默地倾听,最后总算点头了。 「我发誓会对神明永远忠诚的,这样就没问题了吧,那么我们继续——」 「完全没听懂嘛!」 「……为什么讨厌和我交合呢?」 「并不是讨厌啦,不过我们还是要更了解对方,成为恋人之后再做这种事。你对我并没有恋爱之情吧?」 「是没有。」 不假思索的回答啊,还是有点遗憾的。 「那就不行。」 我直视着黑须的双眼,以坚决的语气下定论。 「……我明白了,那就以此代替。」 黑须明白到我不打算改变想法后,就说着凑近我——我的嘴唇,与黑须柔软的唇瓣接触了。 ——和黑须接吻了——我还没来得及体会这一点。 嘴唇相接之后的瞬间,一阵热流涌入了我的身体。似乎要染遍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强大,而又让人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这片土地的力量。 这份力量与我的力量相互交织,在我的体内激荡。 让人联想到天地开辟的强烈冲击。 黑须的双唇离开时,她也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白皙的美貌上泛起一阵红潮,眼瞳也变得湿润,散发出美艳夺目的神采。 「这,就是与神结下联系,的,感觉么……」 她勉强用冷静来掩饰,但那断断续续的语气,并没能隐藏住她的兴奋。 「啊,嗯。应该是吧。」 我也同样尝试压抑住上扬的声线,点头认同。 由于刚才的余韵,心脏仍在怦然直跳。 黑须向着这样的我,再次跪倒,深深弯下了腰—— 「从今以后,此生此世,请您多多指教——真人大人。」 像是新婚初夜的新娘那样,她说着露出了笑容。 初次目睹她的笑容,已经足以使我入迷了。 就这样,成为神不久的我,在今天拥有了自己的神社——以及自己的巫女。 第一话 0 有些家伙会认为,被爱是一件无条件的美事。 但我会说那是错的。大错特错。 爱着某位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甚至单凭爱就可以与世界为敌。 正因为如此,爱有时也会衍生悲剧。 没有考虑过对方,而强加于对方身上的爱,与暴力无异。 而现在,正面承受着这份暴力的我,对认为爱是美事的家伙们,只想这样说。 那就跟我交换吧。 她的爱,对我而言太沉重了。 ——所以我今天,逃离了爱。 她一定会伤心的,我也不想看见她的表情。 但是,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了。即使我被深深地爱着也好。 所以我要逃跑。 从安稳的世界,逃到将面临各种苦难的世界去。 来吧——向着自由出发。 1 ——好香的味道。 早晨我就是被这股香味唤醒。 我睡眼惺忪地看了眼闹钟,时间是七点半,平常总是快来不及上学时才起床的我而言,今天算是起得挺早了。看来是食物的香味勾起了肚子里的大合唱。 一开始还以为是邻居早饭的香味,但看来是从我家飘出的,我就走出了房间。楼下似乎还有声响,说不定是小偷,我就带上了初中修学旅行时买来的木刀。 然后,我蹑手蹑脚地缓缓走下楼梯,走往传来响声的厨房。 透过磨砂玻璃,可以看见有人站在厨房里。不是父母,他们要是回来的话,会事先打电话回来的。而且我的母亲也不是在这个时间会在厨房干活的人。 「是谁!」 我下定决心,猛地拉开了厨房门。 站在里面的是黑须。 她的长发扎成了马尾辫,校服上也系好了围裙,握着菜刀在厨房里忙活。 「早上好,真人大人。」 「啊、嗯,早上好?」 面对鞠躬致意的黑须,仍然架着木刀的我,以有点脱线的声音回应。黑须只是歪了歪头,就恢复了原先的动作。 「早饭马上就做好了,先去洗漱整理吧。」 「……嗯,那我去了。」 我什么都没多想,就点头退到洗手间去了。 将木刀搁到洗脸池旁边,用冷水洗了洗脸,朦朦胧胧的头脑也变清醒了。然后脑里浮现出一个疑问。 「她……究竟怎么进来的?」 睡前我一定会锁门,也不记得给过她备用钥匙。但就算质问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真人大人,请用毛巾。」 镜中洗手间门打开了,黑须走了进来。她来得正好,我便提出了疑问,黑须稍加考虑就说。 「您知道一种叫撬锁的技术么?」 「那不是犯罪吗!」 我忍不住吐槽时,黑须扑哧一笑。 「开玩笑的。其实是让式神潜入到您家里面,从内侧将锁打开的。」 「式神?好像听说过。」 「可以随心所欲操控行动的,类似佣人的东西吧。真人大人将来总有一天也能够役使的。」 「噢,听起来挺方便的。」 想到自己也能办到这种事情,就不由满心期待。之前只觉得是漫画世界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原来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 「那么真人大人,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用。」 「嗯,谢谢你。」 黑须走出了洗手间。 我目送她离开后再洗了一次脸,用毛巾擦干。 这时我才意识到,本来撬锁也好式神也好,在非法入侵这点上都没有区别吧。 「这个家里,灵方面的防御确实略微太薄弱了。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入侵者,还是展开防御结界吧。」 我婉转地指责她非法入侵时,她便这样回答。似乎入侵者里面不包括她自己。本来还想说得更强硬一点,最后还是放弃了。就算我再开口几次,她也似乎没打算听进去。 说到开口,现在我吃的是黑须做的早饭。【这里前后两句用到了口にする的两个意思,于是翻成了开口】 刚出锅的富有光泽的米饭,入味的味噌汤,甘甜的玉子烧和开边的竹荚鱼,还有凉拌菠菜。水准比得上旅馆的早饭。味道也相当出众,连平常几乎不吃早饭的我都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 不过我家冰箱里应该没有这些材料吧。 只有瓶装饮料和几种调味料,还有甜馅面包之类。勉强能入口的米倒是有,但肯定没有这么好吃的米。也就是材料全是她带来的。 「早饭每天将按照西式日式轮流交换。期间也考虑换换中式之类的。」 为了伺候用餐而站在身旁的黑须如是说。 跟她说不用伺候了,大家一起吃吧,她反而还说要等我吃完再吃剩下的。 这种男尊女卑的举动实在过头了,但黑须却不肯退让。 常常听说所谓的「神人共食」,是神和人吃同样的食物,而使人获得神的加护。这种仪式性的行为,我无法判断是否真有意义,既然她想这样做,也就只能随她去了。 此外在她心中,每天来准备早饭似乎无论如何已是决定事项了。我实在心有不安,正要谢绝。 「我说啊,黑须——」 「我是侍奉真人大人的身份,请称呼我为千鸟吧。」 她也直呼我的名字。这对她而言是表示亲爱之情的证明,那我就回应她的想法吧。 「……我说啊,千鸟。即使我成为了你家神社的神明,不用这样忙活也行吧?你也有你自己的工作的。」 「照顾真人大人就是我的工作,我们已经约好了。」 「不过每天准备早饭太辛苦了,而且你还要上学。」 我瞟了旁边一眼,墙边立着千鸟的书包。她打算和我一起直接从这里上学吧。 「我是自己想做才来的。」 「不过,这种像是佣人一般的工作实在没必要。」 「真人大人现在还没有明白吗——巫女就相当于神的佣人吧。」 千鸟一脸认真,毫无开玩笑的意思。 「总之嘛,和我相处时说话可以更直率一点。」 虽然我这样提议,但早饭这件事她相当顽固,完全不肯认同我的主张。 终于我拗不过她,只好说「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吃完美味的早饭后,我摸摸肚子,向千鸟询问这之后该怎么办。神的日常我一无所知。 「真人大人,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我只是负责协助的。」 「不,就算你这样说。」 做想做的事情什么的,反而不知道想做什么了。比起自由度高的欧美rpg,我还是更喜欢目标明确的日式rpg。 「……姑且还是存在较为适合神这个身份的工作的。」 「喔就是那个,我想问的就是那种。」 「但是要说明的话,现在时间不太足够。」 千鸟说着瞄了时钟一眼,时针刚经过八点。 还觉得时间充裕的我实在太不认真了。但说不定也该上学了。 「详细在午休时再聊吧。而且也需要做些准备。」 「也是,那我就去换一下衣服。」 我将茶一饮而尽,走出起居室上楼。到达二楼时我回头一看。 「……为什么要跟上来?」 「我打算帮忙更衣。」 还想吐槽难道我是国王么,但转念一想自己是神啊,就放弃了。 当然, 拒绝掉帮忙更衣(这里也争论了一通,略过)之后,我做好上学准备,和千鸟一起出门。 这时千鸟问。 「说起来,真人大人的双亲不在家吗?我还打算问候两位的。」 「嗯?是啊,他们都不在。父亲工作调动后,母亲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将儿子留下而调动工作搬家的双亲,与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儿子正好相称。对于憧憬着独立生活的我而言,倒不如说期待已久。 说是这样说,独立生活果然不是一般的辛苦。 做饭打扫洗衣服,还有其他家务都要全部自己打理。这就是母亲不在身边方知其伟大吧。 故而千鸟愿意从旁协助,真的帮大忙了。 很久没有好好吃过早饭,在这个时间上学了。 走出家门,和千鸟走在上学路上。 即使是往常的上学路线,有女生在身旁便已经截然不同。 我和千鸟边走边闲谈,基本都是我问千鸟回答,对话还挺顺畅的。 千鸟既不是不爱说话,也不是感情冷淡。 这样走在路上的我们——非常引人注目。 确切而言引人注目的不是我,而是谦恭地走在我身后半步的千鸟。 校内有名的美少女,和男性同行这一点,就足以吸引旁人的视线了。顺带地落到我身上的视线,更是让我浑身不自在。 「喂、喂真人——」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时,看见呆然站立的宗一郎。 「喂、喂喂,你,为啥会和黑须千鸟一起上学?」 他的表情有点悲怆。 我真怀疑,有必要动摇到这种程度吗,现在该怎么说明呢——当上神之后她成为了我的巫女,这种理由肯定不行吧。 「请问你是谁?」 迷惘之间,千鸟走上前一步和宗一郎搭话。宗一郎脸上闪过一丝退缩的表情,马上回答。 「我是,那谁,真人的朋友。」 「原来如此……是真人大人的朋友么。」 「真人……大人?为什么是大人?」 啊,糟糕。 忘记告诉千鸟别在其他人面前叫我大人了。区区一个高中生被叫大人什么的,谁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那、那个呢宗一郎,这是……」 「因为他配得上这个称呼,不管怎样,真人大人可是神——」 「唔哇哇哇,千鸟你先来一下。」 我拉着千鸟的手靠到路边。虽然和千鸟凑得很近,她却毫不在乎。 背后传来了「千鸟!?直呼其名!?」宗一郎已经混乱了。 「听好了千鸟,我是神这件事,在一般场合要隐瞒起来。」 「为什么呢?」 「一般高中生被说成是神,会被当成怪人吧。我还是想度过平稳的学生生活。」 昨天宗一郎和超自然现象研究会的那种反应,我已经受够了。 之前希望有一个人理解自己,而将神的事情和他坦白过,现在已经有千鸟了。已经足够了。本来就算是千鸟,要是说出神的话题,也只会跟我一样不被信任吧。 「一般高中生说不定会被当成怪人,但真人大人实际上就是神,所以没问题吧。」 「问题可大了!」 这、这家伙没救了。相遇后从最初就有一种脱离世俗的印象,但没想到她会如此不谙世故。是一直只为神社着想所致吧。 「总之,我不想破坏至今的生活。你也配合我吧。」 「……真人大人要是这样要求的话。」 「还有大人这个称呼也要改。」 「……我明白了。」 千鸟表情并无变化,却似乎有点不满地点点头。 「你、你们关系真好呢。说起来,刚才还用大人来称呼?」 身后宗一郎还在注意我们的反应,我们转身回答。 「不是啦,说的不是大人,而是同学而已。」【原文是さま和さん的区别】 「哦,也、也是呢……不过你们关系真好。」 「说不上关系好呢。」 按照我所说的,千鸟蒙混了过去。这样就解决了—— 「我只是负责侍奉真人同学而已。」 「侍奉?」 才没解决,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不,不是啦,是土蛙,她说的是土蛙!在北至北海道西部,南至九州都有广泛分布,属于外来种,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索动物亚门两栖纲无尾目蛙科蛙亚科蛙属土蛙!」【ツチガエル与仕える(つかえる)音近,ツチガエル日文汉字名土蛙】 「搞啥啊,你是青蛙博士么!?不对,那负责土蛙你算啥意思啊!」 「意思什么的别用脑子去想,要用心感悟!」 「吵死了,你先闭嘴!」 「竟然对真人大人……同学恶言相向,不能原谅。」 「啊,又叫你大人了!」 「千鸟你怎么了,竟然会犯这种简单错误!」 陷入慌乱的我被宗一郎的气势压制住了。连神都能压制住,好厉害的人。 「说到底,你和真人是什么关系?」 宗一郎认真地质问千鸟。 别回答啊千鸟,不用回答也可以的!虽然我向她不断使眼色—— 「真人大人——对我而言,他在这个世界上是最重要的。」 千鸟当场干脆作答,看来只有这一点不能退让。 「是、是这种关系啊……」 宗一郎似乎想通了什么。 「大人也好侍奉也好……是那种y法吧!?主人y什么的……」 「宗、宗一郎?」 「……可恶。」 「咦?」 「可恶!我也会很快找到女朋友的啦————!」 宗一郎大喊着飞奔往学校。他肯定是误解了,不过也没有订正的机会。 「走、走了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都怪你啦!」 我忍不住吐槽一脸不解的千鸟。 2 然后到了午休——我和千鸟来到学校的天台。 这里,也是昨天被白手袭击,和虚相遇的地方。 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一是接下来要谈的话题不太想让别人听见。二是,太受其他学生注目了。 上学时就是如此,甚至我和千鸟进入各自的教室后仍在持续。 不对,千鸟不在身边后,我就被熟人们重重包围,可以说是更严重了。同级同学都围在我的座位附近,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和千鸟的关系啦,昨天发生了什么啦,今天早上又发生了什么啦,之类之类。 我闪烁其词地应对身边好奇的视线与质问攻势。坐在背后的宗一郎以蕴含着杀气的眼神瞪着我,也被我无视掉了。 只是——唯一在意的是稻森同学。 只有她的视线,与其他学生性质截然不同。 课间我对昨天的事情致歉,她笑着说「没关系,我不介意」。昨天还放下她不管的,真是个友善的人呢。 不过她究竟找我什么事?就算问她也是「没什么要紧的」地岔开话题。 恐怕也和灵能力有关吧。她和千鸟都是神社的巫女,估计也是注意到我作为神的身份才来找我的。 算了,总有一天她也会再次提起这些话题的,现在先考虑千鸟吧。 「然后呢,要说明神明的工作内容吗?」 我背靠着屋顶边缘的围栏问道,千鸟摇头说「不」之后,从自己 的书包里拿出了饭盒。 「我们先吃午饭吧,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 「约定?有谁会来吗?」 「是的,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请用餐吧,我准备了便当。」 说着千鸟将便当递给了我。 便当盒里面有五光十色的美味菜肴。而且和早饭菜式完全不同。似乎是特意做的便当。 这顿饭,千鸟也拿出了小便当盒和我一起用餐。在学校果然还不至于等我吃剩再吃吧。 「我享用完了,真的很美味。」 「粗茶淡饭请勿见怪。」 饭后,千鸟从水壶里倒出了茶水。这照顾真是无微不至了。暖洋洋的阳光下,睡意突然就高涨起来。 干脆就这样睡一觉,将下午的课翘了吧。 「真人大人,时间差不多了,要开始说明了吗。」 「喔对,还有这件事呢。」 我努力打醒精神,准备听千鸟的说明。千鸟像一位有名升学补习班的女教师,以冷静的口吻开始对我解释。 「神明的工作,那就是——实现人们的愿望。」 接下来千鸟的神明讲座要开始了,拍手拍手。我也决定要尽心尽力作为神而行动。就积极地提出问题。 「实现人们的愿望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请真人大人以您的神力,去实现人们的愿望。那样,真人大人的力量也能得到提升。」 力量也能提升,么。确实到神社参拜时往往会许愿,我在新年参拜之类也会做。但那些愿望都没怎么实现过。 今年许愿了希望能交到女朋友,结果还是单身。 「不过有必须要注意的问题。就算实现愿望,要是任何人的,不管多少人的,任何愿望都去实现的话,世界会乱作一团的。能实现的顶多只有被选出的愿望。只要将其实现,真人大人的神格就能提升。」 「嘛……也是呢。要是征服世界这种愿望也能实现,就不堪设想了。我也不觉得那种愿望会被实现——说回来,要实现愿望说就简单,该怎么办?」 「那就要使用真人大人自己的力量了。神的力量有其强弱、性格、性质,还有擅长与否的差异,但基本而言还是万能的。没有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问题。」 「我连怎样使用力量都不清楚……」 千鸟以可靠的发言回应我的不安。 「一开始就作为神诞生的话,或者具备灵力或妖力的话,力量就和感觉相近,使用方法也自然就懂了。真人大人是从一般人类变成神的,还不知道如何去感觉吧。没关系,这方面我也会协助的。」 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要是那样,这工作就适合我了。因为在成为神之后,甚至有种为了帮人,干脆先给人制造麻烦然后再去帮忙,这样自导自演都能接受的心态呢。」 「基本而言,神是为了帮助人而存在的,那就和本能差不多。」 千鸟这句话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神是为了帮助人而存在的,这是什么意思?在问及之前,千鸟继续说。 「另一个工作,作为这个城镇的神明,就有从灾厄中守护城镇的义务。」 听起来变得有趣了,有点像从暗中守护人们的英雄。 「当然,那也只是灾厄降临的时候,一般工作基本还是前面所述的实现愿望。」 以此作结,千鸟结束了说明,似乎在等候我的感想。 「那……就认真地试一试吧。只要去做就能提升神格,听起来也很有趣……是啊,要做就以顶点为目标吧。」 我有种在玩游戏的感觉。明明正在谈论神明的工作,也许有点轻率吧。 「以顶点为目标,吗——我明白了。」 千鸟似乎在确认什么地点了点头。仅仅一个细微的动作,我便没有太在意,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不过既然要实现别人的愿望,那在一开始要怎样倾听他们的愿望?要等人来神社参拜吗?」 「一般神社就是这样,无奈对黑须神社而言,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本没有人来。」 这种若无其事的自虐口吻,使我根本不知道该作出何种表情。 「那该怎么办?」 「有一个组织专门解决这种问题——其名为,愿望管理局。」 「好直白的名字。」 「局里派遣的管理员应该很快就到了——啊,看来到了。」 「什么到了?」 我顺着千鸟的视线仰望天空,只看见蔚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彩——不对,还有某个黑点般的物体浮在半空? 定睛细看,那似乎是一个人影。 以大小而言,应该还有很远——不对已经近在咫尺了! 我还没来得及侧身回避迫近眼前的黑影,咚,一声闷响,我的嘴边遭到一记强烈的冲击。 「咕哇!痛痛痛。」 剧烈的痛楚使我掩嘴蜷起身体。这时耳边传来了小孩般的清脆嗓音。 「好痛好痛,飞太快冲过头了。」 循声望去,我瞪大了双眼。 眼前是一位娇小的女孩子。这样描述也许会让人联想起小学生年纪的幼女,不过要小得多。也不是幼儿园小孩那种小。 具体数字而言,大约只有二十公分高。 没错,是一个小人。她的背上长着可以清晰看见翅脉的通透虫翼,头上似乎还长着触角,就和童话故事里出现的妖精一样。 和我对上眼神后,仍然双眼含泪的她莞尔一笑。 「喔喔,你就是新就任黑须神社祭神的音守大人对吧!真是一位充满庄严气息的神明呢!」 「很高兴得到你的称赞,但你该不会想无视刚才的碰撞吧。」 「呜……才、才没有这回事哦?」 妖精仍然保持着笑容,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额上流出一滴冷汗,最后她放弃了,脸上露出致歉的表情。 「对不起……我还不太熟悉飞行。」 「既然老实道歉就原谅你吧。」 「非常感谢——不过,刚才亲到了吧。」 「这种能算是亲到了么。」 除了向脸发动突击然后撞到嘴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玩笑到此为止。」 千鸟插嘴了。 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声线却似乎蕴含着怒气。应该是因为我被攻击了吧(虽然这只妖精并不是故意的)。 「我不允许你对我家神社祭神的真人大人,继续做出无礼的举动。」 「啊,没事,我并没那么介意,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了不起。」 「真人大人,凡事必须有个界限。您终归是一位神明。」 「没、没错,正如这位巫女小姐所言。请恕我刚才的无礼举动。」 妖精一脸歉意地鞠了一躬——看来自己比想象中要更了不起,既然是神也是理所当然吧。 「那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你切换得真快呢。」 「我的名字是千璃子。这次被委任管理真人大人所负责的愿望。请多多指教!」 说着妖精——千璃子再次低头行礼。 「喔喔,那就多多指教了。」 我也随意地举手回应。不过愿望管理局么,组织名字还真是直白呢。 「然后呢,那个管理局,具体来说是负责什么的?」 「基本业务是管理人们来神社的许愿,以及辅助愿望的实现哦!」 「管理和辅助?」 「所谓管理,就是审查人们的许愿是否适合由神明实现,然 后再传达给神明。要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世界就会变得一团糟了呢。辅助就如字面所言,是来协助愿望实现的。」 「嗬,是这样啊。」 「然后还包括愿望的中介服务。像真人大人的黑须神社这种没几个人来许愿的神社,通过我们也能踏踏实实地实现愿望哦。」 这家伙,还能一脸笑容若无其事地毒舌啊。 「这种情况下,一般还是转介附近的愿望,比如将这个城镇的愿望转介到真人大人手上。」 「……原来如此呢。」 我或多或少被千璃子的饱满气势所压倒,点头示意。 「那我只要实现你带来的愿望就可以了?」 「是的,请交给我吧!我会全心全意完成工作的!今天也已经准备好了愿望——」 「请稍等一下。」 至今沉默的千鸟插嘴了。千璃子吓了一跳后,转身看着她。似乎被千鸟的冰冷态度震慑住了。 「究、究竟有什么事呢?」 「管理局派遣人员到所负责的神社进行企划提案,有时处理愿望的招标,还负责局内干部以及其他管理员的交涉。」 「千鸟好熟悉呢。」 「以前早就预习过了,以备将来某天神明会降临自家的神社。总之,愿望管理员对神社而言,就是如此重要。」 「是、是的,正如你所言!」 千鸟上下打量着慌慌张张点头的千璃子(说是这样说,她的尺寸太小,完全没有移动视线的必要),然后说。 「……你,是一位优秀的管理员吗?」 「呜咕!」 千璃子明显动作变僵硬了。而且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会说「呜咕!」呢,该说她老实呢还是笨呢。 「有些神社愿意提出报酬,雇佣优秀的管理员,我也有过这种打算,不过局里说会派遣优秀的管理员才作罢了……而你,就是那位优秀的管理员吗?」 「唔唔唔唔……」 「说起来,你……是千璃子小姐没错吧。成为管理员几年了?之前负责的,又或者现在仍在负责的其他神明是?」 「那、那个嘛~」 「请好好回答。」 难以启齿地耷拉着头的千璃子,最终还是败给了千鸟的压力而低语道。 「……没有。」 「我听不见。」 「零年……今天是第一次工作……更准确地说,还不是正式的管理员,而是见习管理员……」 千璃子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听完后,千鸟哈——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 「怎么了,千鸟?」 「我要到局里抗议他们说一套做一套。这根本就是欺诈吧。还是好好支付报酬,雇佣一位自由从业的优秀管理员好了。」 「哇啊啊,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几乎要哭出来的千璃子在千鸟面前嗡嗡地飞来飞去。 「本、本来应该是由我爷爷过来的!不过爷爷恰好不久前扭到了腰,所以我才代替他来的!」 「那为什么会是你来,请找其他人代替。」 「爷爷说他已经快要引退了,不过只有这家黑须神社的工作,要是委派给其他人就太遗憾了,所以我才希望代替爷爷来的!」 「别把我家的神社卷入你家的私事。」 「拜托你了,我会加油的!」 「这不是干劲的问题,是能力的问题。」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不好呢,千鸟。」 我尝试劝解千鸟。 「真人大人?」 「我也几天前才当上神,要是对方带来的愿望太难,我也很费劲。千璃子这样的新人不是正好吗?」 「但是……」 「而且是你的话,也能理解为祖父努力的心情吧?」 千鸟因我这句话露出略带诧异的表情。 至今她一直没察觉,自己和这只妖精的共通点吧。 「既然千璃子说她的祖父是一位优秀的管理员,也应该有相当的才能吧?即使现在是新人,要是当成先期投资的话,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吧。」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真人大人~」 千璃子泪眼盈眶地道谢。 「……既然真人大人这样说的话。」 虽然还是心存不满,千鸟还是认同了千璃子。 「那么千璃子,从今天开始多多指教了。」 「好的!请多多指教,真人大人,千鸟小姐!我们努力储存点数吧!以日本第一的神明为目标!」 「嗯?点数是什么?」 「咦,你不知道吗?」 千璃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事情就如此众所周知吗。 「说的是愿望点数,真人大人。」 「就说了,那是什么?」 「神明在实现愿望时,就能逐渐存下的点数。当点数超过一定数值时,神格就会上升。」 「是的,这就是点数卡。另外除了神格上升,还会提供许多与点数对应的薄礼。然后还有作为新入会成员特典的,辩才天大人的明星照,是非卖品哦。」 在千鸟说明之后,千璃子将卡片和照片递给了我。照片上是一位笑容妖艳、衣装不整的妩媚大姐姐。 神明这一存在,此刻在我心中土崩瓦解。 卡片则相当大,几乎等于千璃子的身高——咦。 「奇怪,你是从哪里掏出来——」 「好啦,接下来从今天起,就要鼓起干劲工作了!真人大人值得纪念的第一份工作是~」 千璃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封信。 信纸尺寸也比她身高要长,搞不懂究竟她是从哪拿出来的,说不定她就有这种能力吧,我勉强说服了自己。 「就是这个!」 信封上以秀逸的字体写着『致黑须神社 音守真人大人』。 3 「……真不情愿。」 千鸟在放学后的住宅街上喃喃自语。 「怎么啦,又开始抱怨了?」 她已经说第五遍了。平常她总是感情内敛,可见这次真的很不满现状。 「不过难得真人大人首次工作,不是应该接一份更好的任务吗?」 「是吗?我倒觉得交给新神明的工作,这种正合适呢。」 我、千鸟,还有千璃子,现在身处名为稻森的地区。 我们的学校,还有我家都在这一带。 住在这里的一位十岁少女,本田美弥子,是这次愿望的委托人。说是委托人,美弥子也只是到神社许过愿而已。 她的愿望被听取后,我便来到了这里。 而愿望的内容——就是找猫。 据说是美弥子养的猫,小g突然失踪了。父母也一直在找,美弥子也努力地到神社参拜。 「不过嘛,找小猫这种活,确实像是琐事侦探事务所的工作,还真不像神明负责的事情呢。」 「您这都是在说什么啊,真人大人!千鸟小姐也是!挑拣工作是不行的!无论任何愿望都能真诚实现才是神明啊!」 「你说的也没错啦。」 我尝试平息气鼓鼓的千璃子,但千鸟并没掩饰自己的不满。 「而且最不情愿的是,这次愿望的来源地。」 「喔,是这回事么。」 到达目的地后,我看见了一座与黑须神社不同的石制鸟居。 上面悬挂着,写有稻森天满神社的匾额。【天满神社:以菅原道真(天神/雷神)为祭神的神社】 看来美弥子本来是到这里许愿的。但这座 神社无法直接实现她的愿望,于是就交给了其他闲着的神社。 而我们就是那座闲着的神社的神明与巫女,也就是将愿望转包给我们。千鸟不满的正是这点。 「那也没办法啊,又没有人来黑须神社参拜。」 这实际上和黑须神社位居深山无关。正因为远居深山才门庭若市的神社也有好几座(以富士山山顶的浅间大社为代表)。【浅间大社:浅间神社的总社,信仰富士山神格化的浅间大神(木花咲耶姬命)】 问题在知名度上,我在不久以前,也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一座神社。 「才不是没有人来。有位老婆婆每周会来参拜一次,另一位在山上摘山菜的老爷爷也会来。顺带一提那座山是属于我家的,摘山菜那位算是小偷。」 「嗬……除了那两位呢?比如说这一个月有谁来过?」 「今天天气真好,就这样去散个步吧。」 「……嗯,是么。接下来要努力吸引更多人来呢。」 我感觉有点可怜地伸手摸了摸千鸟的头。 千鸟表情有点僵硬,却没有反抗。与其说讨厌,不如说是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吧。 「咦,音守君?」 正给她摸摸头时,有人在背后跟我打招呼。这熟悉的声音音如其名,清凉爽朗。 班上的偶像,稻森凉音就站在那里。 皮外套与牛仔裤的搭配,和她在学校的优等生形象毫不相称,但这种反差感也很赞。应该是刚购物回来吧,手上还拎着附近超市的购物袋。 「有什么事呢,还领着妖精来这里。」 她果然也能看见千璃子——这样就可以肯定是灵能力者了。 接着稻森同学注意到躲在我身后尝试消除存在感的千鸟,微微睁大了眼睛。 「黑须同学?你也很久没来了呢?」 被搭话的千鸟哼地别过头。怎么看都很孩子气。那就只能由我和稻森同学交谈了。 「啊~这就说来话长。」 「好的。」 「我成为了黑须神社的祭神。」 「喔,果然呢!」 稻森同学笑着一拍手。咦,她的反应和想象中不一样。应该带点疑问,又或者吐槽一句「一点都不长」才对吧。 「毫不惊讶呢。」 「之前已经知道音守君变成神了。而黑须同学将你带走后翌日,就察觉到一股有社之神的气息。」 「这都能了解吗。」 看来是否拥有神社,对神而言很大区别。 「然后今天是来打招呼的吗?那就抱歉了,我家的媛大人今天有事外出了。」 「媛大人是?」 这名号听起来很夸张,有公主殿下住在这里吗。【媛(ひめ)与姫(ひめ)同音】 「朱理媛神大人。我家神社的祭神,天神道真的女儿,是到我家神社来修行的。」 「喔,并不是直接祭祀天神呢。」 「要是事先打好招呼就好了,抱歉呢。」 「别在意别在意,那就没办法了。」 我们就这样聊了一会。能和稻森同学谈论这些话题,心里有点高兴。有种建立起特别关系的感觉。 「然后嘛,我是来实现这座神社的愿望的。」 「愿望,吗?」 我正要对歪头不解的稻森同学进一步说明。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一到自己出场,千璃子就飞到了前面。 「初次见面,我是愿望管理员千璃子。」 「啊,你好,初次见面。」 「然后呢,这次我的工作是这边神社的愿望中介,由我们黑须神社接下实现。现在就是来打声招呼的!」 「喔,你太客气了。」 稻森同学也有礼貌地鞠了一躬。我和千璃子也鞠躬回礼。 「由我家转达的愿望——是找猫那一件吗?」 「嗯,应该没错。」 「是么……太好了,能找到人愿意帮忙。美弥子最近每天都来我家参拜呢。我也想为她出一份力。」 「那自己出力不就行了么。」 总算开口的千鸟话里带刺。 「没必要送敌予盐,将愿望转达给其他神社,自己实现不就行了。」 那也没错。我也向稻森同学投以疑问的视线,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有点忙,没法去找猫。」 「哼,挑拣愿望,架子不小呢。愿望无分贵贱,无论任何愿望都能真诚实现才是神明啊。」 无法想象这是刚才还满口不情愿的人说出来的话。而且还有点抄袭千璃子的发言。 「唔~不是这个原因啦,而且——」 被反驳后稻森同学面有难色,但还是说下去。 「我家的媛大人属性上容易被小动物讨厌,所以没法抓住猫呢。」 「属性上容易被讨厌?」 「你看嘛,天神道真大人不是雷神吗?媛大人继承了他的属性,但还不太擅长控制力量,于是身体上一直被静电所缠绕。」 「喔,是这回事。」 静电对小动物刺激太强了。 「媛大人虽然不能摸,但却很喜欢猫,因此还消沉了一阵呢。」 「也就是说——你们找猫失败了吗?」 插进我和稻森同学对话的千鸟眼神一闪。 「咦?嗯,也算是这么回事吧。」 「那么我们要是能够实现这个愿望,就肯定比你们优秀了呢。」 「不,那方面——」 「没错,你说的对。」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千鸟完全无视稻森同学的发言,回头看着我。 「真人大人,我们就履行义理,马上去找猫吧。然后将我们比稻森优秀这件事昭示天下。」 「找猫而已,有什么好昭示啊。」 突然就积极起来了。看她的表现,果然她跟稻森同学有点不和。虽然稻森同学那边并没怎么在意。 「稻森同学,抱歉了。」 「不……这也是有原因的。」 嗯?有原因,是指千鸟对稻森天满神社的怨恨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那就是说——」 「真人大人,别跟那女的废话了,快点出发吧。」 「就算不那么匆忙,猫也不会跑掉啦。」 「我觉得猫真的会跑掉哦。」 被千璃子吐槽后,我向稻森同学挥手作别。 「那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呃……以后请多多指教。」 「嗯,音守大人。祝君良缘。」 「音守大人就有点……」 被叫大人我还是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那就叫真人大人吧。」 「还是有加大人啊。」 「毕竟是神明嘛。也请直呼我凉音就好。」 稻森同学——不,凉音微笑着回答。 4 接下来就是找猫的正题了。 「好!鼓足干劲开始找吧!」 「喔!」 千璃子和我都干劲十足地举高了手。然后在我们的注视下,千鸟也不情愿地举起了手。 「……喔——」 ——找猫呢。 究竟该怎样开始,千鸟已经给出了答案。 「首先要知道猫的外形。」 「啊,关于这点,我有它的照片!」 千璃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小女孩,和一只被她紧抱的黑白双色小猫 。 「这照片是哪里来的?」 「哼哼哼,这是我们管理局值得自豪的谍报部门,通过极密途径取得的。」 「还有这种部门么。」 名字这么不正经,却是个不简单的组织呢,愿望管理局。 「总之只要找这只猫就行了吧。不过猫可以到处钻,还是挺有难度的。」 「那只要直接问猫它们就好。」 「问猫它们,如果能办到就很轻松啦。」 「咦,不能问吗?」 「咦?」 「咦?」 我和千璃子面面相觑。 不对吧,一般而言和猫对话这种幻想怎么可能实现,但转念一想,我身为神也是幻想中的存在嘛。 「真人大人,正如千璃子小姐所言,是可以和动物对话的。」 「可以吗!?」 我这才对充分感受到,自己确实是幻想中的存在。 「不过要拥有一定自我意识的对象才行。跟平常对话不同,不需要使用声带。毕竟这就跟思念通话类似,几乎能在无意识下进行意译。」 「哦……」 正好有一只三色野猫路过。那就找它试试吧。 「哟、哟,最近好吗?」 我总之先举手问候,从旁看来这完全是个怪人吧。 然后这只猫盯着我看了一阵,就转身从两户人家中间的狭缝钻过去了。 …………怎么说呢,超难为情的。 「……太勉强了么。」 「单纯是那只猫无视了真人大人而已。不过竟然敢无视真人大人,即使是畜生也罪该万死,我这就追加天罚——」 「不用啦没关系了。」 『你们在搞什么啊。』 一个声音向我们搭话。 如同直接在脑内响起的,不可思议的声音。我循着声音可能的来源望去——是一只黑白双色的猫。 『那边是神么。在我的领地里干什么?』 「「找到了——!」」 我和千璃子异口同声。猫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真是开门红。 『你、你们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猫一边问,一边伏低身体随时准备抽身而逃。喔喔,真的能听见猫说话呢,不愧是神啊。 「你就是本田美弥子家的猫,小g吧?」 『咦……你认识美弥子吗?』 我向吃惊的小g解释了来龙去脉。小g只是默默倾听,直到我说完后,才以沉重的语调回应。 『是么……美弥子向神许愿了啊……』 「她每天都到附近的神社参拜呢。」 『美弥子……』 小g喃喃自语,双瞳流露出略带忧伤的神色(能看懂猫的表情,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过说回来呢,你不是遭到什么事故,或者去世就真的太好了。」 我也担心过猫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死期而离开的可能性。 即使是神,也无法让死者复活吧。不对说不定可以?好像也有过这种神话……我陷入了沉思。 「啊——!」 这时千璃子发出了悲鸣。 小g忽然逃跑了。眨眼之间,它便逃进了前一只猫钻过的,两户人家的狭缝。这怎么看人也没法钻过去。 「千璃子,快追!」 「收到!」 我反射地下了命令,千璃子就嗖地利用娇小的身体追进了狭缝。 但它为什么突然会逃跑?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讨厌的事,才会离家出走吧。 「我们也上吧。」 「我明白了。」 我们跑着绕道去对面的空地。 「真人大人~!在这边——!」 然后顺着千璃子的声音追赶。 然而对手利用体型的优势逃进了各种地方,怎么也没法追上。绕着住宅街跑了一阵,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可恶,追不上。」 「那就这么办吧。」 千鸟刹住了脚步。我也跟着她停下。 「怎么办?」 「现在要使用咒术。」 千鸟开始在地面写下某种咒文。明明没有粉笔之类的东西,却只用指尖就能描出一道光之轨迹,然后形成了一道不可思议的文字。 「完成了。」 这句话一出口,文字便随着光的释放而雾散。 「会、会有什么效果?」 「对周边的土地做了点手脚。如果没有特定目标而随意移动的话,就会被诱导到这里来——喔,已经来了。」 如千鸟所言,眼前街角出现了小g的身影。 『什么!』 「嘿!」 我扑上前抓住了因吃惊而蜷缩起身体的小g。毕竟是只小猫,动作已经尽可能地放轻。柔软的手感从手心传来,但小g仍在乱蹬挣扎。 「喂,放弃吧。」 『拜、拜托了,神明大人,放晚辈一条生路吧!』 「那可不行。毕竟愿望是带你回去啊。」 『……呜』 手中的小g突然安静下来了。美弥子的愿望,这一说法似乎起到了效果。看来并非彻底讨厌而离家出走的。 「这样愿望就实现了。之后只要转交给主人就行。不愧是真人大人,跟稻森的半吊子神明截然不同。」 「……嗯~」 对着似乎死心地耷拉着头的小猫,我挠了挠头。这样的结局真的好吗? 「喂,小g。」 『……什么事啊,神明大人。』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根本性的问题。刚才之所以要逃跑,就是不想被我抓住,也就是不想回美弥子的家。 「难道在家里被虐待了?」 『才没有这回事!』 小g当即否定。倒不如是在责备我说出了这种话。 「那为什么呢,难道是厌倦了温水般的家猫身份,要到外面的无限世界闯荡吗?」 『那方面……我也憧憬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对不愁吃住的好日子也是很满足的。』 「嗬……」 家猫的生活就跟一辈子的差不多呢。没有不满,那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它纠结了片刻,才勉强回答。 『……美弥子很疼爱我。』 「疼爱你不是挺好吗。有什么不满?」 『神明大人,要是你被一种比自己要大十倍,还不懂得控制力度的某种存在,将身体摸来摸去甩来甩去的话,还能忍受下去吗?』 「…………嗯?」 我在脑里模拟起这一情景。 高达二十米的巨人,以天真无邪的笑容毫无顾忌地伸手抚遍自己的身体。一旦力度没控制好,就会被其掐成肉酱。 唔,好恐怖。 『我很喜欢美弥子,也很喜欢爸爸妈妈。但是那实在太无法忍受了。』 「那……确实太辛苦了。」 对猫这类小动物而言,小孩子就跟灾害差不多。我对小g抱有同情时,一旁的千鸟却毫不在意地说。 「那先放一边,真人大人,快点将这只猫还回去吧。」 「就说了你也……」 我希望千鸟能多在意一点别人(虽然这次不是人)。邂逅至今两天,我已有这种想法。 「那只要让美弥子,更体谅到你的状况就行了吧?」 『喔喔,要是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没有不满了。』 「真人大人?」 「千鸟,我想帮它,你有办法吗?」 「我认为没有必要。愿望终归只是要带这只猫回去,只要带它回去一次,愿望本身就能实现了。」 「那在根本上并没有解决问题吧。」 「……哈啊。」 一副马马虎虎不得要领的表情。 「总之我想这样做。」 「我明白了。」 ……只要这样说,她就马上听话了。 『这样好吗,神明大人?』 「不然将你送回去也没有意义吧?」 『……不胜感激。』 「不过……该怎么办?可以说服她吗?」 对方是小孩子,似乎也是个乖小孩,但就算跟她讲道理,即使当时听明白了,过后也会很快抛诸脑后吧。实际再追问小g,她也确实被双亲指出后会比较小心,但几天之后又故态复萌了。 「唔~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彻底明白呢。」 我一边挠头一边念叨,而出手相助的还是千鸟。 「那只要让她体验同样的待遇,不就行了?」 「同样的待遇?」 「只要有过被自己大好几倍的对象摸遍全身的经历,就能理解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那是没错啦……但是怎么准备这种巨人?你能办到吗?」 『喂、喂,那孩子心眼并不坏,太粗暴的话……』 「没问题。毕竟不是实际上要对她做。」 「有办法?」 「是的。」 「那就干吧,失败的话再想别的方法就行。」 「我明白了。需要一些事前准备,我们先回一趟神社吧。」 「嗯,我明白了。」 『…………拜托了。』 我和千鸟,还有一只猫小g,朝神社迈出了步子。 ——咦,说起来千璃子跑哪里去了? 5 在追赶小g途中精疲力竭的千璃子,躺在了路边。 我们先捡起她前往神社,但途中千鸟对千璃子交谈了几句,千璃子便软绵绵地飞走了。 之后,我、千鸟和小g坐进了黑须神社的拜殿。 「接下来的方法是怎样的?」 「如先前所说,只要让她体验过同样的待遇就行了。一旦亲身经历过,今后不就会多加小心了么。」 「同样的待遇……果然还是要召唤巨人吗?」 「也不是召唤不出来啦,不过那就太粗暴了——」 千鸟瞅了小g一眼,小g呼呼地直摇头。 「——于是,只要让她在梦境里体验就行。」 「梦境……里?」 相当童话式的话题呢。 「真人大人是可以办到的。」 「咦,由我来做?」 「是的——基本而言,梦是本人随心所欲的世界,要是这个世界能被其他人所支配就麻烦了。但身为神的真人大人,则是可以办到的。」 「但是我不懂具体做法啊。」 「我会支援您的。猫,你也来帮忙吧。」 『啊,嗯。』 方案就这样确立了。 「当然了,这一方案只有在对方入睡时,才能实行,现在已经让千璃子先过去了。妖精很擅长催眠术的。」 刚才是在谈这件事么。被拜托的千璃子一脸欢喜。虽然跟打杂差不多,只要本人满足就好。 稍待片刻后,拜殿的门打开了。 「我回来了~!已经让美弥子睡着了哦~!」 「是吗。」 「然后呢?」 「首先也要让真人大人睡着。」 「咦,在这里睡吗?」 我正担心有没有那么容易入睡。 「那就请躺到这边来。」 千鸟指着自己的双膝。 「不、不行那也有点太难为情了……」 「这是必须的,请。」 她又催促了一次——我就缓缓地枕到她的双膝上,闭上眼帘。柔软的大腿格外舒适,鲜花般的芳香萦绕在我的周围。 内心的悸动使我不由担心这能睡得着吗,但眼皮却越来越重。大概是被施下了某种咒术吧。 让人身心舒畅,如入梦境…………咦? 「这里是——」 忽然,我察觉自己来到了形如宇宙空间的区域。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依稀可辨的,远方如同繁星的无数光点,而能勉强看见自己的身体。明明没有地面,我却能正常地站立。 并不是浮在半空,而是站在虚空,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难道我已经睡着了? 『这里就是梦境之中——不过,还不是美弥子小姐的梦境。现在将会进入她的梦的世界。』 千鸟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看来她正尽责地协助我。独自待在空无一物的广阔空间,会萌生出一定的恐惧感,而这个声音则是我的依靠。 肉眼可见的繁星接二连三地往身后飞逝——似乎我正朝着美弥子的梦境移动。自身并没有移动的感觉,若不是四周繁星的流逝,根本不会察觉到。 然而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没有特别的变化。 「喂,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现在正顺利地潜入对方的梦境。』 说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住宅里常见的,由木框与磨砂玻璃组合的平凡的门。 「喔喔。」 『门的对面就是对方的梦境。』 「这样啊……」 我伸手缓缓推开了门——里面是一个铺了木地板的起居室。 大概这里就是美弥子家吧。桌上满满地摆放着蛋糕等甜食,房间里还堆放着玩具。 毕竟这只是梦境,也反映着她的愿望吧。某些物件的尺寸和颜色的异常,也体现出美弥子对周围事物的印象。 而在房间中间的女孩子,正与一头小猫快乐地嬉戏。 是打算……嬉戏吧。 但实际上,那副情景只能让人联想到拷问。 使尽全力地紧抱,呼呼地甩来甩去,从头到尾毫无顾忌地摸了个遍。那并不是对活物,而是对无生命的毛布偶的对待方式。 原来如此,被这样对待,小g会神经衰弱也不奇怪。猫本来就不喜欢被紧贴着摸来摸去,倒不如说它能忍受到现在才真了不起。 这样就只能好好惩罚一下了。 我按照事前从千鸟那里听来的,将意识集中到梦境里的小g身上。 这样一来,美弥子手中的小g就消失了。我的意志,超越了梦境主人美弥子的意志。这似乎是作为神才能办到的。 「啊」,美弥子顿时慌了,泪眼汪汪地四处张望——这才跟我对上了视线。 「老、老爷爷,你是谁!」 美弥子看着我大喊。 老爷爷?这时我才端详自己的身体,手臂皱巴巴的,衣服也变成了一大片白布。而且还周到地给我留着一副长须。 『真人大人要是保留原来的外表,就太危险了,于是换成了她想象中神明的外表。这样说服力也会增加。』 美弥子似乎听不见千鸟的说明。她怯生生地看着我。 「嚯嚯嚯——老朽是神明呐。」 我努力以神的口吻说话。尽管自己并不满意,美弥子似乎相信了。真是一个老实的孩子。 「神明?神明找美弥子有什么事?」 「那个呐,对了,是跟小g有关的。」 「小g!对啦,小g不见了!拜托了,神明也一起来找吧!」 美弥子突然想起 了初衷,再次开始翻找起居室。那副拼命努力的样子,可见她有多么喜欢小g。但是这份情感,现在却走上了歪路。 我摇摇头,像是要告诫她一般开口。 「找也是白费力气哟。小g,是自愿离家出走的。」 「才、才不会有这种事!」 出乎意料地,美弥子嘟起了嘴。 「不,这是事实喔。小g,已经不想再呆在你家里了。」 「才没有这回事!美弥子和小g关系很好的!」 美弥子大嚷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心中被某种欺负她的罪恶感所煎熬,但这也是为了她好。 「关系很好?你不是一直都在欺负小g吗?」 「才没有欺负!我们总是在一起玩,连洗澡也是一起的!」 「所以小g才讨厌啊。爸爸妈妈不是阻止过你吗?」 「那、那种事……」 美弥子的声音,像是瘪了气的气球,逐渐丧失了活力。应该是回想起好几次先例吧。 「但是你并没能制止自己。所以小g就从你面前消失了。」 「才没有这回事,才没有这回事!美弥子才没有错!最讨厌神明了!」 已经完全是小孩子发脾气了,这样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去的。 『口头说服看来是无用功了。还是让她遭受同样的待遇好了。』 随着千鸟的发言——突然我视野里的美弥子体型越变越小。恰好缩小到人类眼中猫的尺寸。 「怎、怎么了!?」 惊慌与恐怖扭曲了美弥子的表情。 我则对缩小了的美弥子伸出了手。她连忙试图逃跑,却最终还是被我抓住了。我将她提到与视线同高的位置。 「不要~!放我下去~!」 美弥子发出了悲鸣,而我则毫不留情地开始抚摸她的身体,就像美弥子至今对待小g那样。 「快住手,快住手啊!」 「说什么啊,这不跟你对小g所做的事情一样吗。」 「不要,不要,好可怕!爸爸,妈妈~!」 美弥子又哭又闹地呼救,但他们都没有在梦境里出现……在梦境里真是太好了,要是发生在现实,毫无疑问就是一个调戏幼女的变态。 我就这样沙沙地继续抚摸着,时而捧起美弥子甩来甩去。 「看吧看吧,很快乐吧!」 「不要~!救救我~!对不起啦~!」 ……心如刀割的钝痛。 究竟我要这样摸到什么时候?正在这时, 「给我住手你这个变态混蛋!」 伴随着怒骂,我的脸被狠狠地揍了一记。 往后一仰的同时,我才察觉到小g的存在。 它就像人一样赏了我一记飞踢,然后就接住从我松开的手里飞到半空的美弥子,再以漂亮的姿势着陆。在梦境里面,它的双脚步行水准相当完美。 「小、小g!」 美弥子仰望着以双臂公主抱着自己的小g,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我绝不原谅欺负美弥子的家伙!」 「你……竟然要守护欺负自己的人么!」 「美弥子确实是不知道力度轻重的小孩子,我也尝到了不少苦头。但美弥子是我的朋友!」 「小g~」 小g爽快地说出了以上宣言,然后紧抱着美弥子。 「不、不能承认,这种事,老朽才不承认啊~!」 我再次向他们伸手,小g却一边抱起美弥子,一边敏捷地闪避,顺势一跃而起——再次赏了我的脸一脚。 「呶、呶喔喔喔喔喔!」 虽然也没多疼,我还是捂住被踹的脸发出了呻吟。 在美弥子和小g面前,我屈膝倒地。 「可、可恶……但即使你们打倒了老朽,只要美弥子继续欺负小猫,就必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老朽卷土重来。」 我念出与其说是神,到不如说是哪个世界的魔王的台词。美弥子一定是紧紧地瞪着我吧。 「美弥子,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哼,你这番话,最后真的能办到么……老朽可是一直看着你的。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我的视野逐渐变得朦胧不清。 我知道,这是自己正在急速远离美弥子的梦境。 在梦境中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满面笑容地拥抱着小g的美弥子,还有将她搂进怀里的小g的身影。 睁开双眼时——千鸟正窥视着我的表情。 让人联想到清澈见底的泉水的天蓝色眼眸俯瞰着我。细嫩光滑的肌肤,偶尔掠过脸颊上的秀发如丝绢般柔滑。 「您回来了呢。」 「啊、嗯……」 「那就好。」 千鸟抬起了头。我也配合她的动作,从千鸟的大腿上抬起头坐正了身体。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的。 「……进行得顺利吗?」 千鸟注视着仍然睡在我身旁的小g询问。顺带一提,不知道为什么,千璃子也靠在小g身上睡熟了。 「应该成功了。」 我同样注视着小g回答。 尽管不太会辨认猫的表情——它的睡脸跟在梦境中一样,泛出了几分笑意。 6 「辛苦了,真人大人。托您的福,愿望顺利达成了。」 回到黑须神社的鸟居之前,千鸟向我鞠了一躬。 千璃子已经回去了。她必须先回管理局设施一趟,将这次愿望的事务性工作完成。她还有意外忙碌的一面。 「我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帮上什么忙呢。」 不论是抓住小g,还是进入梦境,都多亏了千鸟的咒术。但千鸟却呼呼地摇头否定。 「不会,并非如此。那些咒术终归源自真人大人的力量,我只是担当辅助而已。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真人大人自身的能力哦。」 「是吗,那——就这样吧。」 既然她也不像是在说客套话,我就老实地接受吧。 这时才总算真正体会到,自己也能够帮上别人的忙。 即使区区一次找猫委托,也能看出美弥子和小g的真挚心情,而不能用一种儿戏的心态予以轻视。 只是考虑到这一点,内心就逐渐得到满足。 「好了,今天第一次完成了神明的工作——请问您有什么想法?如果有哪里感到不满,请不妨直说。」 「没有,能够成为别人的助力,已经心满意足了。」 没错,心满意足。 希望帮上别人——成为神之后在心中堆积至今的这一念头,得以满足的这一瞬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若是继续仅当一名平凡的高中生,是不可能体会到这份感受的,我衷心觉得能成为祭神真是太好了。 「是吗——那我也会很高兴的。」 千鸟也露出了微笑。 曾目睹过一次的笑容,依然充满了魅力。我希望能更频繁地看见,但又有点想独占这份笑容。 「?究竟怎么了,真人大人?」 「没事,没什么要紧的。」 还想再凝视更久的笑容,却很快从千鸟脸上褪去了。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法勉强吧。 「然后……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啦。而且那样你就要一个人回来了。总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吧。」 我挥手告别后,转身离开黑须神社。 渡过未闻其名的小桥,沿着原路一直往回走。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后猛然回头,仍能看 见千鸟在远处的黑须神社目送着我。也没必要这样啦。 为了让千鸟早点回家,我加快脚步走下白山。 不过白山离我家和学校还是太远了,下次还是骑自行车吧。那样上学也可以骑自行车了,我边考虑边回家。 走了四十分钟后,进入了稻森的住宅街,离我家也不远了。 别家飘来的咖喱香味,勾起了我的思绪。回到家后又将会独自一人,虽然心里想着早已习惯,偶尔仍会涌起强烈的寂寥感。 正想着到便利店买些咖喱回家吧——却看见太阳完全西沉之后,一位只能看见背影的少女,伫立在明亮的街灯下一动不动。 在水银灯的白光熠熠生辉的金色长发,与漆黑的哥特萝莉装。 这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应该是—— 「这不是虚吗。喂~」 少女听见招呼后一转身。 寄宿着强烈意志的绿色大眼瞳仰望着我。 「嗯?噢,是真人啊。」 仅仅一天后的再会,虚便亲切地向我打招呼。这也使有点低落的我心存感激。 「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 我用略显高扬的语调询问,但虚却并没有在意。 「有点杂事,真人你呢?」 「我住在这里附近。」 「呣……是这样么。」 虚不知为何严肃地紧锁眉头。 「怎么了?」 「也是呢……真人,暂时——」 虚正想说什么,却因为突然察觉到另一件事而没有说下去。她的大眼睛睁得更大地呆望着我。 「究、究竟怎么了?」 「真人——你拥有神社了吗?」 「啊?嗯,这方面果然能看出来呢。」 我将这一经过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虚。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就突然成为了神社的祭神,这确实会吓一跳吧。 「这样啊……当上了白山的土地神……」 她的眉头锁得更深了。难道是之前以为我们同样是没有容身之所的神同伴,突然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吗。 「啊~呃,对不起呢,虚。」 「嗯呣?为啥要道歉?」 「没啥,不由就。」 「别不由就道歉啊,你得更有点作为神的矜持才行。」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才刚当上神啊。」 「跟时间长短没关系。只是说,你既然背负着期望而诞生为神,就该以此为骄傲。」 「背负着期望?我是被别人期望而成为神的吗?」 「连这也不知道吗,真人的巫女究竟都教了你什么?」 「那个嘛……看,我也才当上祭神两天嘛。」 我不知为何开始辩解。 「人类的神明,全部是反应人们的期望而诞生的。人们祈愿获得山林的恩泽与馈赠,就诞生出山神,祈愿平息河川泛滥,就诞生出河神。」 「就是说我也反映着某人的期望吗?」 「并不一定是特定的某个人。一般要让神明诞生,需要许多人的信仰才能实现。」 「我应该不会被许多人信仰吧。」 毕竟几天前也还是平凡的高中生嘛。除非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将我奉为神的新兴宗教存在,但这件事本身也根本不可能吧。 「这就是不可思议之处。真人是一位奇怪的神呢。」 「别说奇怪啊,虽然自己也略有同感。」 我皱起了眉头,虚却愉快地笑了。 看来她的心情也变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看见小孩子一脸阴沉的表情,在精神卫生上一点好处也没有。 「不过确实,成为神这件事太理所当然了,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方面的缘由。一般来说这很重要才对。」 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神,么。按照虚的说法,这不会是偶然发生的,一旦抱有过疑问后,就会变得在意。 「那么交给我来调查吧?」 「咦,可以吗?」 「我也正好在这个城镇有事要办,顺带调查一下就行。」 「顺带?哦,你说过最近百忙缠身的。工作内容是?」 「……唔呣,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啦。」 虚的表情又一次由晴转阴。虽然不太了解她的工作内容,看来进展得不顺利呢。 「总、总之,那就在此向你许愿,拜托你了。」 我努力换上爽朗的语气,虚也察知到我的想法,再次驱散了脸上的阴霾,往自己胸板一拍。 「好,就交给我吧。真人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 之后我们又东扯西扯了一阵。说到今天找猫的许愿实现时,虚意外地听得很起劲。 随着时间流逝,夜风的凉意越来越浓烈地侵袭着身体。总不能就这样站着聊下去,我就朝自家竖起了拇指。 「怎样,要不来我家坐坐吧?」 受邀后虚注视了我家片刻,终于还是摇摇头。 「嗯,算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办,还是就此告别吧。」 「是吗,那下次再见。」 我并没太在意虚的表情,与她挥手作别。虚也朝我挥挥她的小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目送她一直走到街道拐角,才转身回家。 走进庭院,打开家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呜哇!」 即使家里只有我一个,回家的问候也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得到回应时反而吓了一跳。千鸟正跪坐在家门前行三指之礼等候着。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是为了照顾真人大人吧?」 我为了平息因惊讶而狂跳不已的心脏而发问,却被千鸟平淡地应对回去。 「但是啊,你是怎么比我更早到我家的。」 从神社过来的路还不太熟悉,说不定还绕远了几步,和虚的交谈也拖了一些时间,但应该不会被她抢在前面到家才对。 「因为我是神出鬼没型的角色。」 「这不算是回答吧……」 「比起那件事,真人大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今晚是咖喱。」 「你究竟是怎样来的啊!?」 连咖喱都做好了,是骑自行车飞奔来的吗。而且那阵咖喱的香味,原来还是我家飘来的。 「说回来,外面除了真人大人以外,还有其他神的气息。」 「咦?喔喔,那是我的友人——应该说友神,刚才和她聊了几句。不过你对气息真了解呢。」 「这里是稻森的土地,所以可能判断不太准确。不过,真人大人还有神的朋友呢。」 「嗯,之前在学校里,我成为神社祭神那天认识的。」 「原来如此,那将来我也得找一天和对方打个招呼。毕竟一直照顾着我家的真人大人嘛。」 这不就完全像我的妻子一样吗……算了还是不吐槽了。 「还是先去吃饭吧。闻到咖喱的香味,感觉肚子就快饿穿了。」 「也是呢,我也自信今天的咖喱一定是杰作。」 「是吗?那我就要好好期待了。」 「是的,开始制作时,先要将二十七种香料混合。」 「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来到我家的啊!?」 不过到最后,我的问题还是被千鸟岔开了。 第二话 0 第一眼看见那个人的瞬间,一股电流在我体内窜过。 心跳加速,体温上升,脸泛红潮。 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我都无法别开视线。 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吗,至今还没经历过的我无从判断,但一定不会错的。 至今从未恋爱过,我一直不知道。 恋爱,竟然会给人如此幸福的心情。 只有这份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实现。 所以——拜托了。 神明啊,请您实现这份恋情吧。 1 找猫完成后的第二天是星期三。 千鸟理所当然地来我家做好了早饭。我吃完后,就提起了昨天想到的骑自行车上学的话题。 「于是呢,我打算今后骑自行车上学,因为还会跟你一起上学,下次你也骑自行车过来吧。」 「我不会骑自行车。」 「咦!?」 这回答真意外。 不知不觉我对她抱有一种无所不能的印象,没想到她竟然不会骑自行车。 「……那也,没办法呢。」 「是的,非常抱歉。」 「啊,没关系没关系,只是有可能时的建议而已。不过不会骑自行车的话,日常生活没有不便之处吗?」 「没感觉到什么特别不便的。」 「是吗?那就好。要是你想练习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不过,现在不会骑自行车果然不太方便吧。」 千鸟突然撤回前言。 我们一边聊着这个话题一边上学。周围众人仍然投来好奇的视线,但我已经无视了。 今天没有碰到宗一郎就到达了学校。就算碰到他也只会又吵起来而已,这样也好。 「那么,真人大人,午休再见。」 「嗯,我知道了。」 在校舍入口,我和千鸟告别后,走上三楼,打开自己班级的教室门。 「嗨~」 随着一声无精打采的招呼,我走进教室,宗一郎已经先一步到达了。 在我靠窗的座位后面,宗一郎只是眺望着窗外。 「哟,早上好。」 向他打招呼后,我也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不过宗一郎却没有回应。难道是还没从之前——和千鸟相遇那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吗,真没辙呢,然而他的状况怎么看都很古怪。 不对,他之前也很古怪,只是古怪的方向改变了。 宗一郎只是呆滞地眺望着天空的云彩。 「宗一郎?还没睡醒吗?」 听见我的声音,他终于转过了头。 但他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落在我身上。眼神给人一种如坠梦境的感觉。 「……是真人吗。」 「嗯,没错……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嗯?没事么,也对呢,要说有事没事,应该是没~事~吧~」 「看来不像没事呢。」 说不定是发烧了吧。 我在担心的同时,宗一郎像是眺望着远方一般说道。 「那个啊,真人——恋爱,真是太棒了。」 突然在说什么啊。 先用模棱两可的回答应付一下吧。 「是啊,没记错的话,根据大小还有外形,有上百万种吧?」 「不是那种鲤鱼啦,是恋爱感情的恋爱啦。」【鲤和恋同音,老梗了吧】 「喂喂,你竟然会开这种玩笑,真是少见呢。」 「为什么我谈到恋爱就变成开玩笑了啊。」 即使是宗一郎也一脸不爽了。 「……你是认真的?」 「当了个然,米了个摸。」【原文是もちのロン、米のツモ,前者是もちろん(当然)的死语,但拆成もち和ロン后,则是年糕/糯米跟荣和的意思,于是后半对应了大米和自摸,完全的冷笑话】 「宗一郎坏掉了啊!这里有医生吗,有治心病的医生吗!?」 「冷静点,真人。高中教室里怎么会有医生呢。」 「但是你有点不对劲啊,难道发烧了吗?」 「我堕入爱河就那么不对劲吗?」 「堕入爱河还能接受,但之后的举止变化太大了。」 「我也不清楚啦……不过变化的‘变’字和‘恋’字也很像呢,真棒。」 「毫无自觉吗……」 束手无策,我已经绝望了。之后就交给宗一郎的家人和医生来努力吧。 「……我知道你堕入爱河了,那么对方是谁,经过是怎样的?」 之前还一口咬定我交上女朋友,还说我是叛徒什么的。 「说来话长,真人也知道我在园原的便利店打工吧?」 园原是市北部的繁华商业街。那一带有一大片包括大型百货商店,以及时尚咖啡厅等等的建筑物,不仅是樱丘市,也是周边最发达的地区。 「被挚友所背叛,已经不再相信这个世界的一切的我,总之还是去打工了。」 连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相信,还打什么工啊,而且我才没背叛你啊。 「然后,她作为新的员工出现了。」 「喔喔,然后呢?」 「然后我就堕入爱河了。」 「好快!」 我还以为会有各种理由的,还真的就这么简单啊。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也许是吧。然后我就化为被名为恋爱的牢笼所禁锢的单翼天使。是连与她比翼齐飞都办不到的,可怜的小丑。」 嗯,现在我超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喔,喔喔,那我也会支持你的,在精神上。」 「是么,谢谢啦。」 宗一郎露出爽朗的笑容。 「要是我跟她开始交往的话,作为前辈你要好好指导一下哦。」 「哈?前辈?你在扯什么啊?」 宗一郎的发言使我不解。他明明知道,我的单身龄跟年龄相等吧。 「因为你们不是在交往吗?你和黑须千鸟。」 说着狠狠往我头上敲了一记。 「看来有传言说我跟你开始交往了。」 一如既往在天台接过便当后,我将校内的传言告诉千鸟。 「是么,为什么呢。」 「因为一起上学放学,还一起吃便当,这也很正常吧。」 我应该预想到会产生这种传言的。 这几天我也明白到,学校学生们对千鸟抱有浓厚的兴趣。毕竟她是一位容姿漂亮,而又能拿到学年顶级成绩的美少女。 但她的性格难以亲近,大家都在远处观望时,我却突然出现了。那当然会产生我们之间有亲密关系的传闻了。 「那就头疼了呢。」 「是、是吗?」 她说得这么干脆,我也还是有点伤心的。 「我和真人大人的关系,是神与巫女的高尚关系。真不愿意被说成是恋人这种轻薄的关系。」 「你别跟其他人说啊,神啊什么的。」 「请不用担心。在学校几乎没有其他人跟我说话的。」 「……难道你被孤立了?」 「不予置评。」 「真~人大人~!又到了今天快快乐乐的愿望成就时间了哟!」 千璃子边说边飞到了天台。 「啊,千鸟小姐你好!」 「嗯,你好。」 千鸟回应道。 然后在午休期间,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听千璃子说明愿望的内容,也就是说 ,我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呢。 「今天也充满干劲地实现愿望吧。啊,对了对了,之前愿望的复查已经完成了,先报告一下情况吧。」 「之前愿望的复查?」 「是的,然后呢,嗯,找回失物的点数是一点。」 千璃子说话同时,我从千鸟手中接过以前拿到的点数卡(因为不能弄丢,就让千鸟保管了),点数卡正面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圆印。 「一点大概有多少?」 「存到一千点的话,神格就能上升一级。」 「这么少!」 还要那样重复九百九十九次才行么。 「毕竟是简单的工作嘛。」 「是吗?我觉得还是干了不少事情的……」 进入梦境也花了不少功夫。 「找回失物的任务本身,在抓到小g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之后是真人大人的个人行为而已。」 那也没错啦——这制度还意外地严格呢。 「还有一个理由是,这个工作本来就是从稻森天满神社转包过来的,点数的一半已经分给稻森天满神社了。」 「喔,是有这么一回事——唔哇!」 往身旁一看,千鸟背后散发出如同摇曳的阳炎一般的怒气,但是表情却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更可怕。 「那么,已经完成的工作就先放到一边吧!比起那个!」 千璃子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千鸟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了。真是多亏了她这无忧无虑的性格。 「今天也带来了新的愿望哦!」 千璃子精神饱满的声音在天台上回响。 2 于是经历种种事件之后,我迎来了成为黑须神社祭神的第一个周六。 学校也放假了,我也可以将一整天用来实现愿望。 早上十点,在早已熟悉的黑须神社拜殿里面。 我和千鸟相对而坐,等着千璃子的到来。 不过——拜殿里面正刮着暴风雪。当然这只是比喻,但千鸟散发出的寒冷气息,使人不由产生了这种感觉。 她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 这四天以来,千璃子带来的愿望内容如下。 一开始的周二是找猫。周三是到附近的超市发传单,周四是捡垃圾,周五又是找宠物(这次是鹩哥)。 这些愿望所换来的愿望点数都只有一点。 虽然这也跟愿望是从其他神社转包的有关,但再怎么说到手的点数也太少了。 对我而言,能帮到别人就已经实现了心愿,对点数也不是特别拘泥,于是并没有什么不满,但对千鸟而言就是另一回事了。 据说神格是随着获得愿望点数而提升的。 随着神格的提升,神社也会获得更多的土地。 现在黑须神社拥有的土地,只剩下白山及其附近一带了,要是神格得到提升,也能将其他土地纳入神社所有。 这是对实现愿望的神明的报酬。 千鸟曾经说过,希望取回前代神明仍在时,黑须神社以兴隆著称那时的土地。 所以她对目前只能拿到微量点数的状况相当不满。 「呃……千璃子好慢呢。」 我无法忍受拜殿内的气氛,就自言自语了一句。 「是啊,好慢呢。得好好教训她才行。用什么方法好呢,让她感受到痛楚、痛苦,而又恐怖的方法,全部来一遍吧。」 「不用教训她吧。」 「大家久等了!」 我和千鸟正交谈着,千璃子突然打开拜殿大门冲了进来。真是掐准了时间呢,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千璃子仍然完全没注意到现场的气氛(主要是千鸟的怒气),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愉快笑容。不对,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她的笑容比平常更为开朗。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千鸟以冰冷的语气向千璃子搭话。 「千璃子小姐,你来得正好——」 「啊,千鸟小姐!请听我说,今天的愿望很厉害哦!」 千璃子兴奋地打断了千鸟的话。连千鸟也敌不过她的气势,就闭上嘴听她说。 「而愿望就是~嘟隆隆隆隆隆。」 千璃子情绪高涨得甚至模仿起连续的鼓音。 「嘟嘟嘟!竟然是结缘的愿望哦!」 「……嗬。」 「啊,这反应算什么啊,再高兴一点嘛。」 「自己模仿起喇叭音效这一点,确实很厉害啦。」 「干得好,千璃子小姐。」 不过跟反应马马虎虎的我相反,千鸟的反响却不错。连之前的怒气也随之雾散而开始称赞千璃子。至今冰天雪地的气氛也随之一变。 「之前,我就相信你是只要肯努力就能成功的妖精。」 这肯定是在说谎吧,不过千鸟确实就有这么高兴。 「怎么了,千鸟,结缘就有那么厉害吗?」 「跟找猫是天渊之别哦。连愿望点数,仅仅基本点数就有五十点。」 「五十倍么,差距有这么大啊。」 「毕竟愿望实现的难度就有这么高——这算什么,只要有真人大人和我,掌握恋爱这种虚幻之物,简直易如反掌。这都是千璃子小姐的功劳呢。」 「嗬,原来如此。干得好呢,千璃子。」 「嘿嘿。」 我伸出手指抚摸千璃子的头,她便绽放出快乐的笑容。这是完全不知道之前一度面临被惩罚的危机,纯粹无瑕的笑容。 我也不由微笑的同时,却察觉到千鸟的注视而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她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是、是吗。那要实现别人的恋情的话,该怎么判断?」 「我想想,只要让许愿的人认为恋情得到实现,就可以判断为成功了。」 「很模糊的标准呢。」 「这方面我会自行判断的,所以不用担心!」 「噢,看来这次变得更可靠了呢!」 「难得遇到结缘愿望嘛,我也要全力以赴了。」 千鸟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就问朝气十足的千璃子。 「说回来这次的结缘愿望,是直接来我们神社许愿的?」 「是的。对方在三天前傍晚到黑须神社参拜时,许下了这一愿望,今天被正式承认了!」 「傍晚啊,也就是我们去实现其他愿望的时候吧。」 对话之间,我察觉到一丝不协调。 「为什么会到我们神社许愿结缘?」 「喔,还没和真人大人介绍过呢。在前一位神明还在时,黑须神社是以结缘之神著称的——虽然是几十年前啦。」 「而且呢,在接下结缘的愿望之后,我也做了不少调查哟。这份就是调查报告书,应该能帮上忙的。」 千璃子像往常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叠文件。打开后,上面记载着两人的姓名,还有住址、年龄等等其他详细资料。 能在一天内调查出这些情报,也许千璃子真的很优秀。不过,我对管理员也不太了解,说不定这种程度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写在文件上的两个名字。 一个是,佐佐木芽衣。 樱丘市园原出身,十七岁的高中二年生。 另一个是——望月宗一郎。 ……那家伙,居然去拜托神明了啊。 3 「欢迎光临~」 自动门打开后,铃声响起同时,传来了便利店店员的接待声。 一个女孩子站在柜台后面,还有一位老爷爷在补充商品。 我不露痕迹地瞟了柜台的女店员一眼,问起了商品的价钱。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客人,不过很快就离开了——机会来了。 我拿起一包糖果走向收银台。 便利店店员——佐佐木芽衣看起来非常可爱。 既不同于千鸟那种超越尘世的美,也不同于稻森同学那种野花般的楚楚美貌,而是给人一种精力十足,开朗豁达的印象。 虽然不是鹤立鸡群的美女,这种类型反而更受欢迎吧。 宗一郎不在。今天没有他的排班吧。我早就知道,今天正是为了视察敌情,而先来拜访他的打工地点的。 「谢谢惠顾。」 放下购物篮后,佐佐木同学就麻利地开始结账。完全不像是刚来打工的新人。工作也很会抓住要领吧。 「唔……请问宗一郎,望月宗一郎在吗?」 我接过找零后问了一句。我知道他不在,但希望能多少打探到她对宗一郎有什么看法。 「您找宗一郎君吗?不好意思,今天他没来上班。」 「喔喔,这样啊。也没有什么要事啦。只是刚好过来这边,顺便来跟他打个招呼而已。」 「您是宗一郎君的朋友吗?」 佐佐木同学投以亲切的笑容回问。有些人不喜欢在工作时被人搭话,看来她不是呢。 「是啊,没错。」 接着她就带着几分喜悦地畅谈起来。 「是他的朋友吗。我也才来这家店打工没多久,之前受到了宗一郎君的不少悉心指导呢。」 然后我和佐佐木同学就闲聊起来。话题几乎都和宗一郎有关。佐佐木同学还问了他在学校的不少事情。 ……这情况。 难道说,她对宗一郎也有好感吗?千鸟也说过,本来也只有在双方性格相衬时,结缘委托才会被送来的。 这样一来——只要宗一郎主动告白,他们的关系也许就会有所进展。 不久,新的客人进店了,我便和佐佐木同学告别离开。走到店外回头一看,她仍隔着玻璃朝我挥手。真是一位爽朗的人呢。 沿路拐过几个街角,我来到了一个大型绿地公园。 这里池塘喷泉一应俱全,是驰名市外的正规公园。 现在公园的喷泉附近,也有不少一边看着在旁边玩耍的小孩们,一边聊得兴起的太太们,还有在长椅上卿卿我我的笨蛋情侣。 在和那对情侣隔喷泉相望的位置,千鸟等待着我。 即使在大白天也穿着巫女服坐在长椅上的千鸟,身旁站着两名估计是大学生的男性,正在跟她搭话。看来是被搭讪了呢。 「呐呐,这是谁的cosy?跟你很相衬哎。」 搭讪男正在称赞千鸟,但千鸟却将他们的交流热情完全无视掉了。顺带一提身旁的千璃子,正无聊地啪嗒啪嗒飞来飞去,两名大学生却完全没注意到。 「啊~抱歉啦,是我带她来的。」 我走近向他们搭话。搭讪男们回头一看见我,就露出了明显的不快表情。 「什么啊,跟男人一起来的啊。还是这么不起眼的。」 「一直都无视我们,还是走吧。」 甩下这么两句话,他们转身离开—— 「不过她竟然还能跟这么不般配的男朋友交往下去啊。」 「而且性格也很糟糕呢?那身打扮也肯定是他的兴趣吧。」 听见这些话的一刹那,千鸟盯住了他们的后背。 然后就以敏捷的动作,从怀里掏出咒符扔向他们。咒符贴在他们的后背便消失了。男子们完全没察觉到。 「你干了什么?」 「这是吸收他们运气的咒符。效力大约能持续一个月。对侮辱真人大人而言,这算是轻罚了。」 就像是回应千鸟的解释,搭讪男们在远处嚷起来了。看来两人同时中了野鸟的头彩呢。 我对他们也感到不爽,这种程度就由她去吧。 想着这些,我在千鸟身旁坐下松了口气。千璃子也吧嗒吧嗒地飞到我肩上坐下。 「佐佐木芽衣的印象如何?」 「很可爱的女孩子。我也暗暗试探了她对宗一郎的印象……估计有戏。虽然说不准宗一郎告白能否成功,但她肯定对宗一郎抱有好感。不过嘛我也只是打听了一下情况,还不能下定论——而且更主要的问题是宗一郎。」 「有什么问题?」 「他性格开朗,容易相处,还挺受欢迎的。但当遇到意中人时,中途就会怯场呢。」 「也就是说,在讨论告白成功与否之前,望月先生主动告白的可能性就很低。」 「就是这么回事,那么接下来该如何成全这场恋爱呢……」 「您看看这样如何,真人大人。」 千鸟竖起一根手指。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向那位女性施下暗示,使她为您的朋友望月先生而着迷。着迷到由她来主动告白。这样就变成名正言顺的两厢情愿,问题就解决了。」 「那当然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我不会施下连菜鸟都能轻易解开的低等暗示的。」 「不是这个问题啦。」 「恋情说到底不过只是一种幻想,即使由我们来操控也是妥当的。只要没有察觉到被操纵,对方也会感到幸福的。」 「总之不行。」 我叹了一口气,否定了千鸟的提案。 「他好歹是我的朋友,还是好好撮合吧。」 「这样么。」 千鸟也陷入了沉思。刚才也是她认真思考过的作战计划吧,不过那也太邪道了。 「首先还是从收集情报开始吧。必须调查一下佐佐木同学的性格,还有她现在对宗一郎的看法。刚才说的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印象而已。」 「这些都交给我吧,对管理员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是吗,那就拜托啰。」 「好!我会加油的!」 接到工作后,千璃子高兴地笑着点点头。接着就为了收集佐佐木同学的情报而飞到公园外面去了。 我和千鸟目送着她离开。 「那这段期间,我们也进行作战会议吧。」 「就算说要开作战会议,该讨论什么内容呢?」 「那也是现在开始考虑的话题。」 我姑且将脑里想到的内容脱口而出。 「关键是要将他们撮合在一起,不过他们也才认识没多久,还是稳打稳扎慢慢来吧。」 不过即使要撮合宗一郎和佐佐木同学,究竟该怎么实施呢,毫无头绪。 「你有跟人交往过吗?」 「没有……真人大人有恋爱经验吗?」 「没有,我的单身龄和年龄一样。不过我经常会进行脑内情景模拟的,空气恋爱就交给我吧。」 「…………」 「嗯,我们都不行啊。估计千璃子也差不多。」 咦?就凭这样的我们,有办法成全别人的恋爱吗?有种负起了千斤重担的感觉。 「不过啊,是一见钟情吧?」 我在长椅上边伸懒腰边问。 「呐,千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相信。」 好直接的回答。我倒是觉得有也不错呢。 千鸟继续一口气说下去。 「一见钟情的机理,是自身无意识中抱有的理想形象进行投影而产生的。当与潜意识中的异性相似的对象实际出现时,就会产生这种错 觉。」 「机理什么的……你也可以算是一位神秘的巫女啦,别说这种缺乏梦想的事情啊。」 「那就用巫女的语言进行解释吧,有可能是某处存在的神明暗中操纵的结果。」 「……谁知道呢。」 不久以前,我确实会将这视为拥有梦想的解释,但在自己成为神之后就办不到了。 「这种时候,其他神明一般会怎样实现愿望?」 「这个嘛……我对其他神明的实情也不太了解……一般都是稍微操控一下偶然性,制造两人相遇或者提高好感度的机会吧。本来也只有双方彼此相衬才会有结缘委托的,这样就足够了。」 「操控偶然性啊——像电视剧里面让手帕被风吹走,然后对方捡起来之类吗?」 「虽然我有点在意真人大人对电视剧的品味似乎太古董了,不过您说得没错。这种场合起风就是神的所为。」 「真是绕圈子呢。」 「即使是神明,能插手的事情也是相当有限的。」 就这样,我们在会议上讨论了这样那样各种话题,却没有得到结论。该说是外行再多也不顶事么。恋爱外行真是可怜呢。 「啊~该怎么办啊。」 我靠在长椅背上,仰望着天空。 今天天气也不错,好得让人感到为别人的恋爱而烦恼的自己简直是个笨蛋。虽然很想助宗一郎一臂之力,却有一种白忙活的感觉。 神明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吧? 「呐,千鸟——」 我转头看她时——千鸟却不知何时从长椅上站起。她紧锁眉头,以严肃的视线观察着四周。 「千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其他人影了。」 环视四周,确实谁都不在了。孩子们,太太们,还有笨蛋情侣都不见了。 「咦,明明刚才还在的……」 不对,这样一说,之前确实在视野的余光里,捕捉到他们走出公园的身影。只不过他们的举止太自然了,完全没有在意。 「请当心,真人大人。有谁张开了驱逐人群的结界。」 「这结界,到底怎么——」 我还没弄清状况正要发问,却在中途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在公园入口的树丛对侧,有什么突然现出了身影。 银色的体毛,尖锐的牙齿,粗长的尾巴。 眼前出现了一头狗——不对,是狼。 但它的体型异常庞大。头距离地面有三米高。全长达到五米,这还没把尾巴算上。 这头大得离谱的狼,正慢悠悠地向这边踱步。 「那、那那那那个是什么!」 「它是这一带,园原的土地神,园原神社的天狼·钢牙。曾经是名震比邻的大妖怪,后来才被祭祀成神明的。」 「为什么这么厉害的家伙会来这里!」 「谁知道呢?不过似乎气氛并不平静。」 跟千鸟说的一样,狼——钢牙身上传来某种远望也能震慑对手的气息。 「千、千鸟,该怎么——」 「先下手为强。」 在我转头看着她时,千鸟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叠咒符。 「喝!」 她用手指夹住约十张咒符,朝着狼一气投出。 正常而言,咒符会随风飘舞,但千鸟投出的咒符却无视物理法则,先是像钉在半空一样静止不动,然后再同时以离弦之箭的势头射往钢牙。 但是咒符并没能碰到钢牙的身体,而是在它面前就烧成了灰烬。 我还没来得及理解眼前的一连串现象,千鸟则冷静地解释。 「跟土地神在对方地盘上交手,还是太不利了。」 「你、你这都干了什么啊!?」 「说到战斗,重要的是攻击时能先发制人。」 「就算你这么说——」 『稍等,鄙人并无敌意。』 这时一个声音在头脑中响起。 我记得这种感觉,跟和猫小g对话时一样。 既不高扬也不低沉,连男女都无法辨认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那匹狼在说话吗?」 「能说话哦,毕竟是神。」 「它说自己没有敌意。」 「但是有害意和杀意吧。」 千鸟这是有多好战啊。 『害意和杀意也没有,鄙人是来和你们聊聊的。』 「它这样说了。」 「不可以被它骗了,真人大人,好好看一看,它那张凶恶的人脸——狼脸。」 「我看不懂狼的面相啦。」 在我们交谈之际,钢牙已经来到了面前。 我不由摆好了架势,钢牙却伏下身体,显示它如自己所言没有敌意。巨大的狼脸就在我的眼前,还能从它眼里感觉到深邃的知性。 「真人大人,敌人已经凑到我们眼前了。赶快两人合力,将它揍个体无完肤,直接灭杀掉吧。」 「在我看来你比它凶恶多了……」 我在犹豫之际,钢牙的声音再次响起。 『鄙人只是察觉到土地上有不熟悉的神明的气息,才来察看一下情况而已。』 「是指我吗?」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张开了驱逐人群的结界,连本性都显现了,却说只是来察看一下情况么,我无法相信。」 『确实鄙人有所失礼,但也是有苦衷的。最近本来就忙于警戒入侵者,突然又在自己土地上出现这么强大的气息。』 「还在说这种借口——」 「等一下等一下,千鸟,你有点不对劲哦,这不就只是胡乱开战吗?」 「才没有这回事,我可是和平主义者哦。只是如果能在这里打倒天狼,就能将市内人口最多的园原地区收入手中,于是充满了干劲而已。」 「原来这才是理由么。」 要是这还算和平主义者那还得了。 「总之你先住手,我来跟它说。」 要是交给她,话题马上又会往战斗啊战斗啊的方向跑。我站到钢牙正面注视着它——果然还是好大。 虽然现在很老实地趴着,但这张大嘴足以将人一口吞掉。 「呃,你是钢牙吧?」 『嗯,没错。你是神么。那位……是巫女吗?』 「是的,刚好几天前成为了在这个城镇中心的,黑须神社的祭神。」 听了我这番话,钢牙流露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它的声线里开始夹杂着敬意、亲近感,以及些许的警戒心。 『黑须神社的?是么,那位黑须家的巫女也终于拥有自己的神明了。这样就合理了。』 「合理?指的是什么?」 『是你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的原因。足以统括白山之地的强大力量。』 有这么一回事?我自己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力量到达哪种程度。 「我已经知道你是来察看情况的。我也应该好好来向你打声招呼的。」 说话之际,我也为自己竟然能跟这头巨狼正常对话而吃惊。跟钢牙拥有理性也有关,说不定当上神以后,自己胆子也变大了。 『不,鄙人倒不在意这些礼节。只是考虑到当前的状况,这边也必须采取慎重的对策。』 「当前的状况?」 『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 钢牙对我的提问略感意外。 『现在有一位厄神混入了这个城镇。樱丘市的全体土地神,都在为应对这件事而奔走。』 这样说来,稻森家的凉音也在找猫时说过最近很忙。 「厄神是指?」 「是指给土地带来灾厄的神,真人大人。也就是疫病神与贫穷神的统称。」【疫病神:虽然wiki上其中文对应词条是「瘟神」,但中国的瘟神和日本的疫病神的身份与待遇差异较大,加上本作设定的考虑,予以保留原文。本译文类似情况都会同样处理】 似乎表示说明是属于自己的工作,千鸟插嘴了。 「噢,之前你也说过,从灾厄中守护城镇也是神的工作……咦,那么说来,我们也必须参与退治那位什么厄神吧?」 「是的,如您所言。」 「……我们现在还在做这种事情,合适吗?」 「不太合适……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应该由守护边界的道祖神或者桥姬来通知的,但看来并没有通知我们神社呢。」【道祖神:日本路边常见神祗,一般在聚落或村庄的中心,或者村内外的岔路上,以石碑或石像形式竖立的神明。】【桥姬:被神格化的妖怪,由于桥本身往往是划分区域的边界,桥姬作为桥的妖怪,也会当成守护边界的神明而祭祀。】 尽管千鸟语气平静,但从她稍稍绷紧的嘴角看来,肯定是憋着一肚子火吧。毕竟自己的神社被无视了,这也很正常。 「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也许是新任神明被小觑了,又或者是——」 「又或者是?」 「最大可能性的是,稻森从中作梗。」 「为啥又扯这桩……有什么根据?」 「知道吗真人大人,我家神社所遭遇的不幸,全都是稻森的所为。跟哥鲁哥姆一样。」【ゴルゴム:假面骑士ck登场的黑暗组织,这里捏他的是「ゴルゴムの仕业」(哥鲁哥姆的所为)】 ……总之只要一扯上稻森天满神社,她的双眼就会被蒙蔽而无法值得信任。 倒是在一旁默默留意着我们的钢牙,回答了我的疑问。 『真人是什么时候成为土地神的?』 「我想想,差不多是黄金周结束时吧?」 『那答案就很简单了,厄神到来之际,你还没有成为土地神,所以才没有联络你吧。厄神是在五月一日来到这条街道的。』 「它是这么说的。」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刚才不是还说哥鲁哥姆什么的吗。 「……咳咳,不过竟然经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将厄神找出来,这是一种怠慢吧。这个城镇果然有必要由真人大人来治理。」 『那也是有原因的。倒不如说你们就是那个原因……』 「咦,我们吗?」 就算你突然说这种话。 『本来黑须神社所在的白山,就是樱丘市的灵脉集中点。我们至今都是自由使用从那里流出的力量的,但最近灵力流动发生了堵塞。为此不得不从头进行土地的调整。而厄神则在这场混乱之中出现,导致众神都看漏了眼。』 「就因为真人大人坐镇在白山,这就变成真人大人的问题了是吧。不过那片土地的力量本来就为我家神社所有,至今任凭你们随便使用才不对劲吧。我们并无任何过失。」 『那确实没错,但是来联系我们一下更好吧?』 「这跟那个没有关系。」 怎么看千鸟都是要吵一场的架势。也许是在我成为黑须的祭神之前,对其他神明随意使用自家土地的力量,感到咽不下这口气吧。 不过尽管对方曾经是妖怪,她对神明也毫不留情呢。 要是将与其他神明的交涉交给她,她一定会到处树敌的。全方位作战也太乱来了。 「好了好了,先等一下吧,千鸟。」 我插到千鸟和钢牙中间。 「我也是突然成为祭神的,结果因此将事情弄大了,要是之前正式联系各位神明就好了。这次确实这边有错。」 千鸟对我的发言有点不满,但并没有再说什么。接着我向钢牙低头致歉。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钢牙却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尽管是狼脸,表情却意外地好懂。但它为什么会吃惊到这种程度,不就是道个歉嘛。 钢牙回应了我的不解。 『阁下也该再好好理解自己的神格才行呢。』 「我的神格?」 「是啊真人大人,真人大人才没有必要向这种从妖怪升格的神低头!请快点取消,快!」 连千鸟也说到这种程度——神格,么。 「我的神格有这么高吗?」 『阁下自身神格也不低,而且在这一带说到白山的祭神,也是曾经的代表神明——好吧,鄙人接受阁下的谢罪。既然阁下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抱怨就是这边的错了。其他神明也由鄙人来通知吧。』 「拜托你了。」 绷紧的空气终于舒缓了下来。我和钢牙相视而笑。这一连串变化,还真是表情相当丰富的狼呢。 『说回来,阁下今天为何造访园原?』 钢牙闲聊般地问。 刚才状况也太瞬息万变了,差点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我们是来实现撮合恋爱的愿望的。」 『嗬,原来如此。是黑须神社的得意领域呢。』 看来钢牙也知道。 『对吾等而言,黑须神社的神明一直悬而未决。像这样顺利完成神明的工作,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哼,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啥呢。」 「嗯,你能这样说我也安心了。」 『那现在就将在园原使用神力的许可交给你,以示友好,这样你们在这片土地上办事也会更顺利。』 钢牙看来也习惯千鸟的毒舌了,直接无视掉。真是一位会做人的神明(虽然不是人)。 『那么鄙人也该回去了,还必须参与厄神的搜索。阁下也请注意厄神。』 「好的,感谢提醒。」 虽然说要注意,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钢牙跟来时一样,慢悠悠地踱出了公园。看着它的背影我才意识到。 「那么大一头狼在街上走,不会引起恐慌吗?」 「那位也是神,消除身影简直轻而易举。要是它有意,还可以变成人类。」 「神都能做到的话,等于说我也能消除身影或者变身?」 「是的,有可能,顺带不仅是神,我也可以。」 「原来如此……呼嗯呼嗯。」 「真人大人,您的表情很不得了。」 「哎呀,考虑了一些跟绅士身份不符的事情,得注意才行。那这之后该怎么办?先将成全恋爱押后,一起参与搜索厄神?」 恋爱并不那么容易就能成全的,而且退治厄神在危险性上更为紧迫,优先顺位应该更高吧,但千鸟却持有不同意见。 「不用,我们先成全恋爱吧。接受愿望委托后,这也是最低限度的礼仪,否则就是不诚实了。」 「嗬,你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虽然我对『你也会在意』这个说法本身也很在意……不过,这也是我的憧憬。」 千鸟似乎有点害羞。尽管相知甚短,这样的她也是很少见的吧。 「憧憬?」 「是的。和神明一起实现他人的愿望,是我的憧憬。特别是结缘,作为黑须神社的得意领域,就更令我感慨万千。」 「……是么。」 这份憧憬不仅属于千鸟,也是失去灵能力后的黑须神社的神职者们的悲愿吧。 「那就必须顺利成全这场恋爱了。」 「是的。」 「不 过该怎么办,现在还没有定论呢。」 该采取什么办法呢。 而且可能的话,我们也想参加退治厄神,而希望尽早完成这次委托。要是能今天完成就更好。不过哪来这么顺意的作战呢—— 「噢,说起来宗一郎一直以为我和你在交往呢。」 某个作战在我脑内灵光一闪。 「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只能算是有点病急乱投医吧。」 总之还是有尝试价值的。 我掏出手机,寻找宗一郎的号码。 4 我打电话约宗一郎出来见面,他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答应了。地点就约在这个公园。在等宗一郎的这段时间里,我向千鸟详细解释计划内容。 不久就看见宗一郎出现在公园入口,这时我站起来朝他走去。 「哟,抱歉啦突然叫你出来。」 「啥事啊叛徒,现在还找我这匹孤狼有什么事?」 「又说我是叛徒啊……而且狼已经看饱了。」 我只能苦笑应对一开口就是这种话的宗一郎。 不过至少之前教室里看见的那副恋爱傻瓜样算是治好了。这样聊起来也方便。 「算了,先坐下来再谈吧,这边走。」 我带宗一郎走到千鸟等候的长椅前,在看见千鸟的时候,宗一郎停下了脚步。 「喂、喂喂,你不会是找我来炫耀你的女朋友吧!?」 「好啦好啦,先坐下吧。」 我硬把宗一郎拉到长椅上,自己就坐在千鸟的右边,再让宗一郎坐在我的右边。变成我夹在两人之间的状况。 「……然后呢,有什么事。」 宗一郎的眼神偶尔游走到千鸟身上,有点尴尬地问。 「首先介绍一下。之前还没能好好介绍呢。千鸟,这位是之前说过的,我的挚友望月宗一郎。」 「请多多指教。」 千鸟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因为是我的朋友,也要尽一番礼节吧。 「然后呢,宗一郎,这位是黑须千鸟,是我的——女朋友。」 宗一郎语塞了。我进一步追加说明。 「而今天找你来,正是那个‘不会吧’。」 「……什么?」 「我就是要炫耀我自豪的女朋友才叫你出来的。」 宗一郎当场石化。但他很快理解了事态,站起来正要逃走,却被我硬是扯住了手臂。 「不要啊——!快住手!」 「好了好了,先听听嘛,我和她的相爱开端——」 「噫呀啊啊啊啊啊!」 「——然后她说了,要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我。」 「我、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快住手吧……」 「不不,这才是开始呢。在那之后我们两人开始第一次共同行动时,中介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快住手啊啊啊啊啊!」 听见我与千鸟关系的真假混杂的说明时,宗一郎拼命挣扎尝试逃跑。 我只用一只手就制止了他。能够制止比自己体格更魁梧的宗一郎,也是我当上神之后才能办到的。最近也觉得自己身体轻盈了不少。 随着我话题的延续,不停挣扎的宗一郎也因疲惫而老实起来了。他眼神空虚,身体瘫软松弛。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看着宗一郎挣扎总觉得很有趣,一不小心就玩过头了。 「恋人真好呢。你也交个女朋友吧。」 足足说了三十分钟后,我以此作结,宗一郎则投来了怨恨的视线。 「竟、竟然还用高高在上的视线说话……能交到的话我早交了啊……」 「不是能交到吗?你之前一见钟情了吧?」 那么,愉悦的拷问时间该结束了,接下来是正题。 「我不觉得你们会突然开始交往啦,总之先约个会试试吧。」 「约、约约约约会!?明明连交换日记都还没写!?竟然要我去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不对吧约会竟然不知廉耻么……」 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啊。 「好了,既然你对她也没喜欢到这种程度,那就没办法啦。」 我的话使宗一郎蓦地停止了动作。 「…………你说什么?」 「那有什么不好?没有女朋友的人生也不是太糟吧。你对她的喜欢也不过是这种程度吧,毕竟是一见钟情嘛。」 「我、我的爱意是货真价实的!」 开始谈论爱了啊,这用词还真夸张呢。 「不过你并不是真的想让她当女朋友吧?」 「那、那也不对,我是认真的!」 「只是嘴上说说吧,连告白都没有。她也很可爱吧,不久也会很快交到男朋友,然后就没你的事啦。」 「……咕、唔。」 「你口中的爱意,果然还是假货啊。」 「唔喔喔喔喔喔!」 宗一郎情绪突然激昂了。 「竟、竟然说我的爱是假货!?那就洗好耳朵听清楚吧,我的爱物语!」 宗一郎忽然站起来进行即场演说。似乎碰到了他的逆鳞吧。 「没错,那正是我和她初次见面之时!」 宗一郎像是戏剧演员一样张开双臂。 「在第一眼看见她时,一种有如全身被雷击的感觉向我袭来!然后体内有如火焰一般灼热,心脏有如鸣响了警钟一般狂跳!在我身体里传来宇宙大爆炸般的,天地初开的冲击!这时我就想!啊啊,这,一定是恋爱!」 ……呜哇。 看着狂热演说的宗一郎,我有点想逃了。 「我说~」 「从那以后,我的人生可谓是蔷薇色的人生!只要看见她的笑容,就会让我心如鹿撞。」 「我说啊,宗一郎……」 「啊,将我的这份思念,传达给可爱的她吧!」 「……千鸟,你怎么看?」 「应该是嗑了药吧?」 「别说这种难听的话!你也应该能明白吧,这份炽热的思念!」 「我不打算明白。」 「哼,那么你对真人的思念也不过仅此而已!」 「……你说什么?」 千鸟压低了声线。是认为自己对神的忠诚心受到质疑了吧。宗一郎也真笨,没搞懂她对神明抱有多么强烈的想法。 「好了好了,千鸟,没有女朋友的孤狼说的话,我们就体谅一下吧。」 我一边为了安慰千鸟,一边为了进一步挑衅宗一郎,就搂紧了她的肩膀。千鸟也看透了我的意图,就放松了身体,将头搁在我的肩膀上。 差不多就是参考之前坐在对面长椅上的笨蛋情侣的感觉。 「喂、喂你们啊,在公众面前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不知羞耻?喂喂,真心喜欢对方的话,想这样做也很正常吧。还是说,你不想跟她这样?」 「不对我当然想啊!不对我当然想啊!」 宗一郎说出了真心话。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两遍。也是呢。 「我明白到你的热情了。真是抱歉,竟然说是假货。」 我尝试让他冷静下来,不过话锋一转。 「所以啊,宗一郎。就算你心中抱有多么火热的思念,不能传达出来的话,就跟不存在没有区别。」 「你、你说什么!?」 「在这一点上我们就不一样,我们总是这样互相细诉彼此相爱的甜言蜜语。呐,我爱你哦,千鸟。」 「啊……嗯啊……真人大 人。」 千鸟的眼眶湿润了。这演技还真厉害啊。在别人眼中看来,她怎么看都是一位为相爱恋人的甜言蜜语而心醉的少女。 「咕、咕呜呜呜呜呜!」 然后在一旁看着的宗一郎,只差没把自己的嘴唇咬下来了。 没错,这就是我所想到的作战。 在宗一郎面前和女生卿卿我我,以此对他煽风点火。 其名为卿卿我我甜蜜大作战,真是非常成功。 「你、你们这种不纯异性交往,竟然比我的爱还要深厚!?」 「这是事实吧?不能传达给对方的爱意,就全无意义。」 「但、但是——」 「说到底,你的爱也就是这种程度而已。那样的话,你就一辈子交不到女朋友吧。」 「别——别开玩笑了啊啊啊啊!」 宗一郎站起来高声呼喊。 「好啊真人,你就好好看着我的思念吧!」 他朝着天空大声宣告。 「那你要去告白吗?」 「是啊,总有一天会去的!」 「总有一天是不行的。」 「那、那就最近几天吧!」 这家伙真是没胆子啊。 「现在马上去,宗一郎。」 我从下方窥视着宗一郎的眼神。 「不、不过,但是啊。」 「不是现在马上去,就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 「是啊。她很可爱吧?要是不马上告白,没准就被人横刀夺爱了哦。」 「那样说……也许没错啦……」 「所以马上去告白吧。」 「啊、嗯……也是呢。我明白了。那我马上就去。」 宗一郎爽快地点头后,转身离开。 「啊,喂宗一郎?」 我意外地注视着他快步离开公园的背影。 还以为他会找各种理由搪塞犹豫一阵的,竟然如此痛快就作出觉悟了。没想到会进行速攻呢。 「……真人大人。」 千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说话时的气息轻拂使我不由一颤,我马上松开搂住她肩膀的手,和她拉开距离坐好。 「呃,一直搂住你的肩膀抱歉了,不过请不要告我性骚扰啊。」 「不会,那样就好……真人大人,您注意到了吗?」 我没理解她的这个问题。 「真人大人,刚才使用了咒术哦?」 「咒术?我没有印象啊……」 「是名为瞳术的,通过眼神相对而施下的咒术。」 我确实注视着宗一郎的双眼和他说话,但不记得向他施术了啊。不过宗一郎的表现是有点奇怪。原来是我向他施术的缘故么。 「要是那样的话……就有点不对了。毕竟我是希望他以自己的意愿去告白的。」 「不会,所施下的咒术,也只是单纯让他内心更加积极的程度而已,没有必要太在意的。」 「是吗……那样就好了。」 不过自己竟然能在无意识下使用这种咒术,今后也得多加留神才行。要是误用会引起很多麻烦的。 「真人大人,还不懂得怎样控制力量呢。」 「是嘛……还是刚成为神明之故。」 「还是慢慢一点点地熟悉吧。我也会指导您的。」 「嗯?你能指导神力的用法吗?」 「……我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努力学习的。先不谈这个,真人大人,您认为这次结缘的愿望,会就此实现吗?」 我含糊地摇头回答。 「虽然成功让他去告白了……但不知道会不会顺利呢。」 「您对此没有自信吗?」 「一半一半吧,不对,说不定还要更低,不管印象有多好,两人邂逅也只有短短几天嘛。」 「这样很不妙吗?」 「还是有尝试的价值的。恋爱这种事情,只是被动地祈求神明是没有进展的。必须自己掌握主动,尽人事听天命吧。」 「是这样吗。」 千鸟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触。不过她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于是对此没有兴趣吧。但尽管我嘴上说得这么好听,也没有多少恋爱经验可言。 ……结缘完全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啊。 「那么——这次的愿望会怎样呢?」 我也只是「谁知道呢?」地一歪头,然后开玩笑地说。 「嘛,只有神知道结果了。」 也得有除我之外的神,对宗一郎的恋爱感兴趣才行呢。 5 ——告白的结果很顺利。 当晚宗一郎打电话告诉了我结果。 那家伙像报仇一样,直到深夜都在津津有味地描述自己的恋爱物语。托他的福,告白时的情景细节,我能有如身临其境地清晰把握。 具体而言,在被告白时佐佐木同学满脸通红,羞赧而有点畏缩地点了点头,然后绽放出含苞怒放的笑容。在那以后两人到咖啡厅里下单的咖啡,也溢满了如爱意般芳醇的清香,诸如此类如同文学小说一般,充斥着修辞的细节描述。 不过就算告白成功,我还以为他们会从朋友开始相处的,没想到直接就开始交往了。 明明邂逅还不到一周。 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呢。 ——第二天,由于是周日,我白天就到黑须神社去了,然后在拜殿前打盹。坐在我大腿上的千璃子也一样。 由于愿望在昨天自己离开时就已经实现了,千璃子因此受到相当大的打击,今天跟我抱怨了很久,说完之后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真是干脆利落的性格。 顺带一提,今天我们不去实现愿望。 因为决定了星期天是休息日。 于是从千璃子那里接到点数的报告后(考虑到愿望实现的高效率,一共拿到了七十点),就无所事事了。 我们不用去退治厄神吗,我问过千鸟这个问题,但她说现在不去也行。 她也有自己的考虑吧,我就接受她的意见,享受着闲暇的时光。 从门外透进的温暖阳光催人入眠。 结果,我陪宗一郎聊到了深夜。 「……真人大人。」 随便叫醒睡着的人,是最要不得的行为。正打盹得正酣却被叫醒,我就有点不满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就是千鸟的脸,几乎要相互触碰的距离。 「唔喔!」 我吓得往后一仰拉开距离。之前也是这样,她也太毫无防备地凑近别人的脸了。 「噫啊,发生了什么事?」 千璃子也从我的大腿上滚落,突然大嚷起来。 千鸟则跟往常一样无表情地告诉我。 「有人来神社了。」 「是、是谁?」 「不知道,没有灵能力之类,看来是个普通人。」 「这些也能判断出来呢。」 「因为设置了探测入侵者的结界。」 随口就说出了结界的存在呢。 有人来访还真是稀奇。说不定是我成为这座神社祭神后的第一位。不对,在我出外时宗一郎已经来过了,所以是第二位。 但要是真有参拜客来访,就不能再在拜殿睡大觉了。 就算说我是这里的神明而没有关系,也会被当成怪人吧。还是躲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好了。 「该去哪里呢。」 「先到拜殿里面去吧。」 我按千鸟所言躲到了拜殿里面。 片刻之后,一个人影从鸟居对侧出现— —怎么看都是熟悉的身影。 便利店的店员,现在是宗一郎女朋友的——佐佐木芽衣同学。 为什么她会来我们的神社? 我脑里浮现出一个问号。佐佐木同学在一侧的洗手池(好像名叫净手舍)洗干净手,然后来到拜殿前方。 由于拜殿的门关上了,她没注意到我。 她往赛钱箱投下了硬币,然后摇摇铃铛,啪啪地合掌。 「神明大人,感谢您能实现我的愿望。多亏了您,我和宗一郎君开始交往了。一见钟情能够成真,实在太好了。」 说完后,她喜形于色地踏着享受着人生的轻快步伐离开了。 我哑口无言地目送她的背影后,询问身旁的千璃子。 「呐千璃子,刚才是……?」 千璃子是说过几天前的傍晚,有参拜客直接来访许愿。我还以为那就是宗一郎呢。 「是?她就是愿望的委托人啊?」 「是她来这里许愿的吗!?」 「没错啊?」 那又怎么了,千璃子不解地歪了歪头。 我确实没问过委托人是谁。只是隐约联想到宗一郎而已——没想到佐佐木同学才是委托人。 白忙活一场的徒劳感一口气朝我袭来。 他们这不是彼此一见钟情吗。那样我们即使什么都不做,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开始交往吧? 胸中无法排解的郁闷感,使我狠狠地丢下一句。 「干!」 就这样了解到世事的不讲道理后,又过了几个小时。 「那再见了,真人大人,今天也辛苦您了。」 「嗯,再见。」 千鸟在鸟居前低头送别,我和她挥手告别后,离开了黑须神社。 虽然说了再见,肯定在回家后又会碰到她吧,我对此毫无疑问地走上了归途。不过中途改变了主意,先绕道走到园原。 也不是有什么要事。最近为了实现愿望忙个不停,都没怎么玩过,打算到园原的游戏中心打打游戏而已。 也考虑过要不要邀请千鸟的,不过她对此似乎兴趣不大,还是算了吧。 在游戏中心好好打了几把格斗游戏之后,我便回家了。太阳已经西沉,晚霞光彩夺目。 然后,我在马路对侧发现了穿着哥特萝莉装的金发少女。 说不定像这样在路上碰到她,也是一种命运吧,我加快脚步从她背后打招呼。 「哟,洋风萝莉。」 虚听到后转身看着我,眉头随之一皱。 「那叫法算啥啊。」 「哎呀不由就。」 「我是纯粹日本土生土长的,才不是洋风。」 「是这个问题么。」 那么叫和风萝莉就没问题了吗。 「今天怎么过来了,我记得真人是黑须家的神,而不是园原的神吧。」 「没事,今天只是到处晃悠来玩的。」 「呼呣,是这样吗?该不会是抛下神明的工作在偷懒吧?」 「不是啦,昨天也来园原成全了别人的恋爱哟。关于那次恋爱呢——」 我将昨天宗一郎的恋爱实现告诉了虚。 虚兴致勃勃地一边点头,一边听完这次愿望的来龙去脉。明明听起来很无稽,她却似乎相当愉快。 「真是辛苦了呢。真人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土地神了,很了不起哦。」 「是、是吗?」 被这样堂堂正正地称赞,还是会难为情的。 「我也是自己想做才做的嘛。你看,神明就是这种存在吧?乐于助人是神明的本能。」 「唔呣?那有什么问题?」 「该说是有问题还是啥呢——我希望帮助别人才从事神的工作。但这也是我成为神才产生的情感,并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这一点我始终有所在意。 这种想法我连自己的巫女千鸟都没有说过,在虚面前却老实地说出口了。也许因为虚并不是侍奉于我,而是同为神明的立场吧。 「什么啊,这种小事吗。」 虚却令人失望地一语带过。 「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这不太好吧。」 她说得太轻松,以致我都有点不快了。明明之前还烦恼要不要说出口的。 但虚再次开口。 「那样就好。即使真人的感情,是由于成为神之后,基于对人类的爱而被创造出来的,但真人希望帮助别人的心意,仍然难能可贵。」 「也许是没错啦。」 「还是说,真人认为你所帮助过的人们的感谢之情,也是毫无意义的?倘若真人的想法是虚假的,那么他们的感谢之情也同样是虚假的?」 「我没说到这个份上啦。」 回想起今天看见佐佐木同学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就仅仅支吾了一句。虚看见我这副表情,却不知为何有点焦急地接着说。 「那就没有烦恼的必要了。被其他人所需要,被其他人所感谢,那不就够了吗。」 「……也对、呢。」 虽然并未完全接受虚的说法,但我还是这样回答。不然搞不好又会让她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也许我没有必要烦恼。」 「就是啊。一切神明都拥有类似的感情,真人完全没有自己烦恼的必要。」 嗯嗯,虚一脸得意地点头。 虽然我并未理解她刚才的表情,但能使她心情变好,我便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咦,又要走了?我还打算将我的巫女介绍给你认识的。」 「这算啥啊,想向无容身之社的我炫耀吗?」 「不是这个意思啦。」 「下次有机会再说啦,我也是很忙的。」 「是么。」 那就没办法了,而且一直以来时机都很不凑巧呢。 「那么我得走了。」 「嗯,再见。」 我跟以前一样轻松地与她告别。 但在我转身之后,虚才徐徐地开口。 「真人能够以正常的方式将你的爱表达出来。我真的很羡慕你呢。」 「诶?」 这是什么意思——我转身正要发问,虚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总有一股无法再向她搭话的气氛。 于是我并没有再进一步地打听那句话的意思。 ——要是当时能问清楚就好了。 第三话 0 我爱着世人。 即使那是被创造出来的感情,也不要紧。 重要的是,我爱着世人的事实。 爱,是不求回报的。 而且从没想过会得到回报。 这就是神的爱。 所以,我才会散布灾厄。 即使,那会被我所爱的人们所忌讳,所嫌恶。 毕竟除此以外,我已经没有其他表达爱的方式了。 1 于是在实现宗一郎的恋爱后又过了一周,下一个星期天,我和上周一样到黑须神社消遣时间。 这六天以来,我们没有去实现愿望。 期中考试临近,时间都用来复习考试了。这一点我们也告诉了千璃子,最近几天也没见过她。 学习方面多亏了千鸟的悉心教导。自己也考虑过为啥会由一年生来指导二年生学习,但对她而言,感觉这种程度完全有可能呢。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与神明无关的六天生活,而今天星期天,千鸟提议希望我能空出来——以备进行厄神的退治,于是我就来到了黑须神社。 我自己也希望尽快去退治厄神,从早上开始就直接来到了神社境内。 坐在拜殿外围的走廊悠然地品茶时,千鸟都一直正坐在身旁等候。即使让她放松一下姿势她也不听。 不过今天的千鸟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会好好回答问题,但双眼的焦点有时会散开。 也许她最近工作过度疲倦了吧。神社的事务就够忙了,还要照顾我。之后让她好好休息吧。 不过该怎么说呢——真是和平啊。 和平得让人难以想象,有可怕的厄神潜入了这个城镇。 不过——突然的吵闹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啦~~~」 是千璃子的声音。吵闹得让人怀疑那副娇小的身体,是如何发出这么大嗓音的。 正以为千璃子会飞在上空,没想到却是一直线朝我冲来。在差点要撞上时,千鸟伸手挡在我面前。 「哇呀!」 伴随着一声悲鸣,千璃子撞到千鸟的手掌上,坠落在走廊地面。 「好险……谢谢了,千鸟。」 「守护真人大人是我的工作。」 「呜,好痛痛痛。」 千璃子捂住脸一边呻吟一边浮上半空。我一脸没辙地对她说。 「你也至少吃一堑长一智吧,之前也撞过我一次了。」 「今、今天是特别的!发生了足以这么慌张的事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糟了糟了!要说有多糟糕,那真是非常严重的糟糕呢!百万吨级那么重!」 「说得再具体点啦,来,先喝口茶吧。」 似乎全力飞来的千璃子也疲惫不堪,开始喘起了大气。我往给她准备的小型茶杯里沏好茶递给她。 「非、非常感谢,真人大人。」 「不用劳烦真人大人,由我来就行了。」 「没关系啦,来,还有点心哦。」 「嗯,我要一份!啊,这是洋光堂的马卡龙吧!那边的点心很好吃呢。在我们管理员之间也是很有人气的赠礼哟。」【马卡龙:用蛋白、杏仁粉、白砂糖和糖霜做出的法式甜点,在两块饼干直接通常夹着果酱或奶油内馅。】 「连这些事也要做啊,还真是意外地辛劳呢。」 「毕竟也有各种各样的神明嘛。与神明来往也是很重要的。」 「除了这边,你还有与其他神明来往吗?」 「当然了!虽然这样说,也几乎都是经由祖父介绍的。」 「仰仗了祖父的余荫呢。」 「这样说太过分啦,千鸟小姐。」 「哈哈哈哈。」 我笑看着千璃子赌气的样子,今天也很和平呢——这时千璃子总算想起要说的事情。 「不对啦!不是说了现在发生了很糟糕的事吗!」 「那就别连茶点也吃完啊。」 「比起这种事!糟糕了,城镇面临危机了!」 听见危机这种并不平静的用词,我也没继续扯下去。 「究竟是什么事?」 「嗯,用心听好了……」 千璃子特意停顿了一下,接着才说—— 「其实——厄神已经潜入这个城镇了!」 「嗯,我知道。」 「什么!?」 千璃子维持着惊愕的表情静止在半空。有这么震惊吗。 「呜呜,难得还想要让真人大人摸摸头的。」 「哼,别以为这么轻易就能获得真人大人授予的摸摸头机会。要知道这可要比国民荣誉赏更有名誉啊。」 「千鸟你在说啥啊?」 授予什么的,这只是摸摸头吧。 「真人大人现在还没出发退治厄神,还以为你们连厄神的情报也不知道呢。」 千璃子一脸不甘心。就这么想被我摸头吗。 「之前确实不知道啦,只是最近偶尔被告知了而已。」 「咦,难道真人大人你们被排挤了吗?」 真是一针见血的妖精呢。 「不是啦,我成为这里的神明时,厄神已经潜入这个城镇了。」 「是这么一回事啊。」 千璃子松了一口气。 「那总之一起努力退治厄神吧!」 「咦,你也去?」 我还以为千璃子只有在实现愿望时会进行支援的。 「我也没有这里之外负责的工作了。要是这里休息我也休息,所以让我帮忙吧。而且上次结缘我在进行情报收集时,不知不觉连愿望都被实现了,要是现在不好好表现一下,搞不好就会被当成空气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千璃子的表情意外地严肃。 「是、是么,谢谢了。」 「不客气,要是真人大人你们能退治掉厄神,作为专属管理员的我也会身价上升啦。」 「我不记得有将你当成专属管理员呢。」 千璃子假装没听见千鸟冷静的吐槽。 「但为什么成全恋爱之后,没有马上进行厄神的退治呢?」 我为了替千璃子说话,将话题抛回千鸟那边。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我的意图,千鸟没有再对千璃子多加追问,而转身正对着我。 「漫无目的地寻找厄神毫无意义。即使咒术变得更难使用,既然其他神明找遍了整个城镇都一无所获,即使我们莽撞行动,能成功找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那现在有目标了吗?」 「没有。」 「原来没有啊。」 那为啥说今天要来退治厄神呢。 「那么,到底为什么今天叫我过来?」 「其实,在获得厄神混入这个城镇的情报之后,我就施下了占术。」 「占术,是指占卜吗?」 女孩子真是喜欢占卜呢。 「是的,然后得出的卦象,暗示今天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这也太马虎了吧。」 「没办法,目前樱丘市的灵力太紊乱了,占术也会受到影响。」 那方面我们也得负责,没办法呢。 「总之今天肯定会发生什么。但是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发生,现在无法预知。因此才往整个城镇撒下网,不漏掉任何细微的变化,以备随时可以出动。」 「怎样做才能往整个城镇撒下网?」 「将式神释放到城镇里观察状况。偶尔由我来代入它们的视 野进行抽查。」 「噢,所以你今天看上去才会有点不对劲。那种事早点说一声嘛。」 原来不是因为疲劳啊。 「不过只能干等情况变化,也很讨厌呢。」 虽然说是除了保持警戒之外别无他法,不过也没法放松心情对待。原来如此,是为免令我进入这种精神状态,才至今对占卜进行保密么。 「不过这也证明了,众神至今也还没找到厄神。这对起跑在后的我们而言肯定不坏。一般而言,厄神只要踏入城镇一步,大约一天就该分出胜负的。」 「一天就?」 厄神潜入城镇,跟我成为神是在同一时期,也就是大约半个月之前。通常可以一天解决的事情却拖上了半个月,这并不寻常吧。 「我成为这里的神,产生的不良影响有这么大吗?」 「不是,之前也说过的,真人大人无须对此介怀。只是其他神明过分依存于从白山流淌出的灵力而已。」 千鸟顾及到我的想法继续说。 「而且至今没发现厄神,还有其他理由。」 「其他理由?」 「厄神退治也是有规矩的。要是厄神被退治,就是我方的胜利;要是厄神成功入侵城镇所有主要神社的正殿,就是我们——这座城镇的失败。」 「失败后会怎样?」 「整座城镇会落入厄神之手,各种不幸就此降临。而且会持续一年。」 「一年期间也是决定好的?」 「是的,规矩就是这样。」 规矩,呢。 厄神这种存在,也会遵守规矩吗?我虽然对此抱有疑问,首先还是先提出别的问题。 「主要神社包括哪些?」 「东方的桐野神社,南方的柴崎香取神社,西方的豪德神社,北方的园原神社,还有稻森天满神社。」 「咦,我们不算吗?」 我率直地发问,千鸟却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嘴唇才回答。 「……在失去神明的期间,被从主要神社中除名了。现在也还没恢复到那种地位,于是不被视为主要神社。」 「是、是么。没办法呢,现在开始努力吧。」 「…………是的,没错,从现在开始。」 千鸟似乎恢复了斗志,声音也变得略显兴奋,我却对自己的轻率发言有点不安。 「而且呢,关于仍未发现厄神的理由,一般来说,应该是由厄神一侧对主要神社发动袭击,而且多数就在入侵城镇的当日。毕竟对手好歹是土地神,在其土地上待得越久,对厄神而言越不利。」 「原来如此,但任何一座神社却还没遭受袭击么。」 「是的……这明显很不自然,说不定厄神一侧也另有图谋吧——不过也是今明两天为止了。」 「这也是占卜的结果?」 「与其说是占卜,其他神明也会在今明两天完成土地的调整。那样不管厄神如何占尽优势,也不可能再藏身下去。所以才会出来这种占卜结果吧。」 「对厄神而言,要行动也只有今天了么。」 「对方也应该相当焦急了。」 各种复杂的事态重合在一起呢。 不过城镇里众神状态不佳,恰好也赶上我成为神,以及厄神入侵城镇,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说不定厄神也只是看一步走一步呢。 这毕竟是我的臆测,并没有说出口。千鸟则再一次地强调。 「问题是我们必须赶在其他神社的前面。」 「咦,这次不是建立对厄神的共同战线吗?」 「不是,倒不如说这是一场看谁能打倒厄神的,以血洗血的抗争。」 「……神明业界真是战火不断呢。」 尽管我这样吐槽,内心还是有点雀跃的。 实现别人的愿望,成为别人的助力这种实在的行动也很好,不过我果然还是个男生,偶尔参与这种直接竞争也不错。 「那么,只要赶在其他神明之前退治掉厄神就行了吧。」 「不用,首先先将其他神明一并葬送掉吧。没啥,在他们拼命寻找厄神期间,从后偷袭的话,就跟扭住婴儿的手臂施展腕挫十字固一样手到擒来。」【腕挫十字固:简称十字固,最著名的关节技】 「那也太过分了吧。」 而且对婴儿施展十字固不是反而更困难吗? 「神明之间的私斗确实在规则上是被禁止的,但在业务上对立时却默认允许存在。就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趁乱将他们干掉吧。」 「才不是『趁乱将他们干掉』吧。」 真是危险的家伙。 「我说~我们管理员也肩负着监视这种不正当举动的职责的。」 千璃子怯生生地举起手。千鸟以冷静透彻的眼神盯着她丢下一句。 「……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背叛。」 「才、才没背叛啊。」 「那就明确你的立场吧,要站在我和真人大人一侧,还是站在管理局一侧。」 「啊呜呜……」 「别用这种一副逼问醉心于工作的丈夫的新婚妻子口吻说话啊。还有别若无其事地拉我下水,我才没说过要袭击其他神明啊。」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四面楚歌么。」 我觉得只是千鸟在擅自树敌而已。 「不用这样,认真地找出厄神退治掉就行了。本来任由厄神行动,城镇也只会遭殃吧?」 「事态倒也不至于会严重到闹出人命,但疾病流行,又或者城镇里失去活力,这些情况确实会发生。」 「那么我们果然还是参加吧。」 「既然真人大人都这样说了……」 虽然对自己的意见有所不舍,千鸟还是点头了。 「那也好,而且还能拿到点数。」 「咦,有这回事?」 我看见千璃子精神饱满地点点头。 「没错哦,厄神退治也是神明的工作嘛,会得到特别点数呢。」 「嗬,大概有多少?」 「退治成功的话基本点数大约一千吧。」 「一千!?」 这数值听起来,为实现恋爱的五十点而一喜一忧的我简直就是个笨蛋。找猫点数与之相比就更是无法高攀。怪不得千鸟也充满干劲。 「一千点已经相当多了吧?」 「是啊,可以让神格提升一级有余了,必须好好奋战呢。」 千鸟以此作结。 于是时针继续前进。 一直等待事态发生就度过了早上(午饭是千鸟做的炒饭),终于到了下午三点。 为了消磨时间带来的漫画也读完了(虽然没啥关系,现在千璃子正读得入迷。搞不好让她学坏了),闲得不行的我,向一直保持正坐的千鸟搭话。 「我说啊……什么都还没发生?」 「……是的,我重点观察主要神社的状况,哪一边都没有动静。其他几柱神明,以及其侍从都在城镇里四处搜索,那边也没有动静。」 「唔~这样啊……」 虽说没办法,也太闲了。 必须干点什么,却无事可干。 「呐,就这样一直呆等下去也于事无补,我们也去巡逻一下吧?也有其他神这么干吧?」 千鸟对我的提案沉思了片刻。 她也已经对这种状况感到厌倦了吧。 「……也对,我们也动身吧。」 虽然有所犹豫,千鸟还是接纳了我的提案。 「本来的话,为了应对任何位置的事态,在城镇 中央的这座神社待机才是良策。但既然至今毫无动静,说不定存在我们的行动本身成为关键的可能性。」 「我们是关键?」 「要是我们与厄神之间存在某种缘分的话。」 「才不要那种孽缘啦。」 我本想开开玩笑——结果却成真了。 2 我在拜殿前等了千鸟一会。 「久等了,真人大人。」 在神社内完成某些事情后,千鸟回来了。 「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虽然也有女性动身前的准备必然费时这种都市传说,我并不在意在一旁等,不过还是对她做了什么有点在意。 因为千鸟的打扮和刚才一模一样,是平常就在穿的巫女服。 「真人大人,请带上这个。」 那是一柄木刀。 握在手上时熟悉的契合感,使我产生了它很久以前就属于我的错觉——不如说这不就是我在修学旅行带回来的木刀吗。什么时候搞了把一模一样的。 「你是怎样——」 「这是根据真人大人用惯的物品,再由我注入意念而制成的。真人大人现在还没有掌握神力使用的要领,有这个就能自如运用力量了。」 「不是这个啦——」 「这之后也许会变成与神的战斗,到那时如何将自己的神力复写在对方神力之上才是关键。请记住,这把木刀充其量只是用来配合战斗的意象的物品。」 「……嗯,我明白了。」 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总之先在原地尝试轻挥木刀,其轨道在空中留下一道光之痕迹。噢噢,好帅。 「看来您很满意呢。」 我们走出了位于阶梯上方的鸟居。 和千鸟并排走下漫长的石阶。千璃子坐在我的肩膀上。千鸟对她抱怨道。 「千璃子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太粘着真人大人了?」 「是吗?和负责的神明尽可能建立亲密的关系,对管理员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吧?千鸟小姐也跟真人大人关系再亲密一点就行了。」 「我是指万事应当适度。而且别把真人大人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杂鱼神明相提并论,真人大人是——」 千鸟和千璃子开始为某些事吵起来了,我个人而言是想支持千璃子啦。 不过千鸟对其他神明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苛。 是想把自己侍奉的神当成特别的存在吧,但我却不这样想。 以前在公园和钢牙相遇时我也考虑过,真希望千鸟稍微懂得一点协调性。这样下去只会徒增敌手吧。 我正打算提起这个话题。 ——察觉到有谁站在石阶下方的鸟居前面。 漆黑的哥特萝莉装,金发的少女——是虚。 真是到处都会碰到的家伙呢。 不过她只是低头站在那里——是遇到什么讨厌的事情了吗。位于上方的我无法察知她的表情。 「哟虚!又见面了呢,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下石阶中途,像往常一样跟她搭话,却没有任何回答。 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不让我看见她的表情。 「一直——」 却只是自言自语般开口。 现在与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那副响亮的嗓音,却从未如此冰冷彻骨。 「一直,都在刺探着这个城镇的状况。」 「虚……?」 「我的力量太单薄。连与土地神对抗都谈不上。我能藏身到现在,也是因为太弱而没被注意到,以及土地神一侧的混乱所致吧。要是战斗我一定会输的——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了。」 「喂,你在说什么?你没事吧?」 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虚为什么要来这里? 「但是我终于找到了——能让我取胜的唯一方法。」 这时,虚总算抬起了头。 瑰丽的绿色眼瞳,却闪烁着红色的不祥光辉。那道诡异的光芒使我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这座白山是位于这个城镇的灵脉集中点。只要能够压制这里,我的力量就能获得飞跃性的提升。并且只要将我的邪气注入从这里往四周流出的灵脉,也就可能取得对其他神明的优势了。」 「喂,虚?你究竟在说什么?」 「这种地方通常应该由城镇中特别强大的土地神坐镇。不过真人,你是连力量使用方式都搞不懂的新神。对我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机会跑掉。」 「就说了刚才为止你都在说——」 我正要靠近虚——肩膀却被一把扯住了。 正惊讶地回头一看,千鸟以严肃的神情握住我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粗暴地接触我。 这才注意到,肩膀上的千璃子也变得老实起来。 这边则是脸色苍白直发抖。 「千鸟?千璃子?」 「……已经确定了,真人大人。」 「什、什么确定了。」 「真人大人之前提及的友神,就是『那个』吗?」 「嗯,没错……怎么了,千鸟?」 『那个』,这说法也太失礼了吧。 但千鸟的脸紧绷得我无法指责这一点。 「……就是那个。」 「哈?」 「那就是——厄神。」 理解到这句话的同时,我再次回头看着虚。 ——金发少女的视线和我相接,只是毫无表情地站着。 在这时,我才知道无表情也是有不同种类的。 千鸟只是单纯很少将感情外露。最近我开始猜测,她的内心情绪反而相当剧烈。 但虚的无表情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真的是,感情本身并不存在于此。 简直就像看见了和虚外形一模一样的机械,无法窥视她的内心。甚至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就是那个虚。 「喂喂,开玩笑吧?」 「并不是玩笑,这样当面接触就可以知道。这种气息毫无疑问就是厄神——而且是疫病神。」 疫病神。 绝不会使用在好的意义上的词语。 「真人大人,请作好战斗准备——退治厄神,是土地神的义务。」 「等一下!我并没有交战的打算——」 「但对方并不是这样想的。」 我们面前的虚轻轻伸出了手。 接着我和虚之间的鸟居,像是察知到什么一样,释放出光芒。 虚却无视这点,继续伸手试图穿过鸟居——却被一股无形的阻力所挡。之前千鸟也说过,这里有排除入侵者的结界。 似乎感受到痛楚,虚表情因而扭曲,却没有进一步靠近。 但是——嗞嗞的声响。 虚的手掌里逸散出漆黑的烟雾。有如滴落在白纸上的墨汁,从色彩浓重的一侧开始侵蚀鸟居。 「真人大人,不能让厄神进入神社。要是让其入侵正殿,整座神社就会被厄神所支配。」 「但就算这样说——」 我还没有作出行动。 虽然很丢脸,但我还没跟上事态发展而只是不知所措。 然后—— 「结界被破坏了。」 伴随着千鸟的宣言,虚释放的黑雾将鸟居覆盖殆尽。同时,一瞬间产生了让人怀疑是耳鸣的尖声,鸟居失去了光芒。 那里已经感觉不到先前的结界力量。 然后——虚朝神社踏出了一步。 正面感受到了虚的气息。 至今从未在她身 上感受过的,不祥的气息。 「啊呜呜」 「哎!」 千璃子呻吟一声后从我肩膀滑落。我反射性地用手接住她,千璃子无力地趴在我的掌心。 「千璃子!?」 「妖精对邪气是很敏感的,是接触到那个疫病神的邪气了吧。」 「该、该怎么办?」 「真人大人就这样抱着她就行。只要沐浴在真人大人清净的气息之下,不会有大碍的。」 「不过,那样就——」 「那个疫病神,由我处置。」 千鸟说着上前一步,插到了我与逐步靠近的虚之间。 「先等一下,虚是我的朋友啊!」 「对方不是这么想的吧。」 踏上台阶的虚身上,散发出更多的黑雾。 「不能接触到黑雾,神力会被夺走的。」 「怎么会……虚,为什么要这样做!?」 虚并没有停下脚步而回答。 「我要履行厄神的义务。」 「你,真的是厄神吗……?」 「现在还说这种话?正如那个巫女所言,我才是为散播灾厄而降临到这个城镇的厄神——是你们土地神的敌人。」 「真人大人,不能和她多说,厄神是必须消灭的敌人。」 「那种事——」 「恐怕她接近真人大人,也是为了夺取您的力量。没有容身之社,毫无防备的真人大人,就像是一块高级的饵料呢。」 最初与虚邂逅时,她说过。 我随意泄漏着神力,就会被不善之辈盯上。那指的是虚自己吗?她是为了夺取我的力量,才接近我的吗? 「真人大人,请下决定——她是敌人。」 虚已经快要走到面前了。 「我,我——」 之后的话我无法说出。 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知道必须做些什么,却只能呆立在原地。 然后—— 「我要上了,真人。」 刚才就从虚体内散发的黑雾,凝聚成好几股。 它们像蜷曲身体的蛇一样,同时朝我袭来。 「请借我一用,真人大人。」 千鸟从我手中夺去木刀,将黑雾尽数击散。使用木刀是为了尽可能避免接触到黑雾吧。 那雾就危险到这种程度。 「区区一个巫女别来碍事!」 「只要在这片黑须的土地上,别以为能够战胜真人大人和我。」 千鸟和虚在脚下不稳的梯级中间展开交战。 释放黑雾的虚,与单手握木刀将黑雾驱散,并乘隙以另一只手投掷咒符攻击的千鸟。 而我只是抱着千璃子,在一旁默默看着。 就算让她们停手也不会听吧。我的话毫无力量。 即使成为神,我仍然软弱无力。 在眼前的战斗势均力敌——并没发生这种情况。 千鸟压制住了虚。 虽然黑雾很麻烦,但只要细心注意并用木刀打散就行,而且论战斗方式本来千鸟更占优势。 攻守很快逆转,虚释放黑雾的频率降低,然后——千鸟掷出的咒符,循着一条直线射到虚幼小的身体上。 「咕噗!」 一声呻吟之下,虚被击飞到后方,骨碌骨碌地滚下了台阶,躺在了鸟居下面一动不动。千鸟俯视着她,缓缓地走下台阶靠近虚。 「千鸟,等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千鸟——虚却抬头出其不意地释放出黑雾。 而且形成了比至今粗得多的雾柱—— 「真是死缠烂打。」 千鸟还是和刚才一样,轻易地用木刀打散。 完全是千鸟占优。 好强——真的好强。 无法知晓千鸟的力量到达哪种程度,但只要看见她的战斗方式,就知道她很强。 「好了,这就是最后了。你来进攻这里,我还是要道谢的。祓除你的将会是真人大人的黑须神社。既能得到点数,又能声名远播。」 我从千鸟的话里察觉到一丝违和。 哪里不对劲。 虚果真是为了攻陷这座神社才来的? 那为什么她不等我们离开神社才来。在鸟居前面和她相遇时,就如同她一直在那里等我一样。 一道灵光在我脑里闪现。 千鸟在眼前为了给虚最后一击而举高了木刀。在木刀挥下的同时,我说出了口——本该毫无力量的一句话。 「千鸟住手!」 由于我这句话,千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无法活动。 手中的木刀也随之滑落,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并不是她自愿停下的。完全来不及。是某人强行让她停手的——不,并不是某人,就是我。 这时我才彻底理解到,我是她的神明,这背后的意义。千鸟是绝对不会反抗我的命令的。 不是不愿反抗——是不能反抗。 这就是我和千鸟的关系。 「真人、大人……?」 千鸟保持着举高手的姿势,勉强只能转动眼球,向我投来疑问的视线。我朝她摇了摇头。 「……不要祓除虚。」 「但是真人大人,她可是厄神。是会将灾厄带到城镇的存在哦?」 「就算这样,虚也是我的朋友。我无法祓除自己的朋友。而且——我不认为虚有那么坏。」 「但是——」 「让我和虚聊两句吧。」 千鸟闭上了嘴。是在尊重我的意见吧。 作为证据,千鸟的身体也重获自由,但并没进一步攻击虚。 我致谢后转身面对虚。 虚仍然以看不出感情的双眼仰望着我。 「真人,为什么要住手。」 「我有事要问你。难道你本来就没有攻陷这座神社的打算?」 至今感情从未外露的虚,却因为我的话而初次改变了表情。她的脸因悲伤而扭曲。我不想看见她这副表情。 「回答我,虚。为什么要袭击这座神社?疫病神有义务袭击的,只有主要神社吧?」 「就说了,是为了夺取这座神社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说谎。我想知道你的真心。」 「是、是真心的。」 「说谎——呐,虚,我们是朋友吧,所以——」 「朋、朋友!?跟我?」 我正想说下去,却被虚惊讶的声音打断了。 咦,这反应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我认为我们之间是朋友吗?那就有点难为情了,而且还很可悲。 不过虚的反应和我想象的不同。 「真、真人是将我,当成朋友吗?」 「那当然了。」 「但是,你一次都没有说过!」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强调的。」 「是、是这样啊……之前我都没有朋友,一直不知道呢。」 虚喃喃自语之后,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然后保持着这副笑容说—— 「既然是朋友——真人,拜托你,在这里将我消灭吧。」 这句话使我的思考停止了几秒。 刚才,虚要求被消灭掉?由我动手? 「……你在说什么啊?开玩笑也有该说和不该说的。」 「我才不是在开玩笑。」 「那就更不该说了!」 我忍不住大喝一声,虚吓得缩起了身体。但她并没有撤回前言的打算,不如说是打算努力说服我。 「我是厄神。厄神这种存在,就是要袭击神社,并将灾厄带到城镇里的。但我才诞生不久,力量太弱,根本无法与这座城镇的神社里的众神抗衡。」 「所以一直四处逃跑到现在?」 「是的——这里的神明不知为何陷入了混乱,这真是幸运。但在今明两天也要告一段落了。然后我一定会被祓除的。」 虚断定了自己消灭的未来。 「但是那样也好。」 才不可能好吧,但我无法说出这句话。虚的眼神实在太澄澈了。 「那样就好——那样我也能接受的。」 「接受自己消灭什么的,你……」 「不过真人,要是在我能实现的范围内,我还是希望由你来消灭我。那样就会算入你的点数吧?也算是朋友送你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接受!」 被我严加拒绝之后,虚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幼儿一样,困惑地垂下了眉梢。我看着她更加来气。为什么她会露出这种表情。 「要消灭我也是别无他法的。只是,至少要由作为朋友的真人来消灭我,那还能更有效地加以利用。」 「你……真的至今都没有朋友呢。」 「——真人?」 「这种话,才不会对朋友说!」 虚被我的气势所压倒而不知所措。 「为、为什么这么生气?」 「为什么?你竟然问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吗!想被消灭掉什么的,这怎么可以拜托朋友啊!哪里会有朋友乐意接受这种事!」 我的话对她犹如晴天霹雳。接着泪水逐渐在眼眶里堆积起来……我让她哭了。虚幼小的外表,更加剧了我心底的罪恶感,但我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不、不过,我,被消灭已经是决定好的事了,所以——我只是想至少为真人派上用场而已……」 被消灭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情,这是什么意思? 「呐,不是够了么,只要你乖乖地离开这个城镇,我会不加害于你而网开一面的。」 「我办不到,那是不被允许的。我们厄神——就是为了被土地神消灭而存在的。」 虚如同是讲述这个世界的真理一般断言。 为了被消灭而存在,这一说法已经超越了我的理解范畴。 「以前我跟真人说过吧,神都是背负着人们的期望而诞生存在的。」 我记得这句话。那之后我曾为自己是背负着什么期望才成为神而烦恼过。 「那么厄神——例如我这样的疫病神,是背负着什么期望呢?」 散播灾厄的神明,被人们期望着的理由。 难道会有人期望这种事发生吗。 不,确实人们之中也许存在着这类抱有破灭愿望的人,但她也说过,要成为神,必须获得许多人的信仰才行。 我不知如何作答时,虚说出了正确答案。 「就是防止疫病的流行。」 「防止疫病流行,就是疫病神所背负的期望?」 这种跟禅语问答一般的说法,完全无法理解。 「疫病神入侵城镇,要是将所有主要神社攻陷,这个城镇就会蔓延疫病。换个说法,只要退治掉疫病神,疾病就不会流行起来。」 「稍、稍等一下。」 我需要时间在脑内咀嚼虚的发言。不过虚并没顾及我的想法,继续说下去。她应该认为如果我理解不了的话,不用理解也行。 「为了避免无法控制的大型灾厄发生,就诱导可以控制的小型灾厄发生。人类创造了这一规则。然后其象征就是厄神——我在诞生之时,就已经背负着被消灭的期望。」 「这种自说自话的期望,无视掉不就好了!」 即使神明要实现人的愿望,那也是有限度的。不过虚摇头拒绝了。 「我办不到。」 「为啥啊!」 「因为——我爱着世人。」 虚毫不顾忌地说出了口。 我因她这过分直率的告白而惊呆,但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祈求着众人的幸福——然而我却是招致灾厄的存在。」 「虚……」 「所以,我要好好面对自己的责任。」 说完的同时。 虚的身体散发出的黑雾延伸并抓住了我。糟了,我尝试摆脱却无法如愿,又有几根凝聚的黑雾缠上了我的身体。 感觉体内有某种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虽然并无印象,但血液被一下子抽光就是这种感觉吧。 「真人大人!」 千鸟看见这一幕准备再次向虚发动攻击,却像刚才一样停止了动作——看来我的命令还在生效。 「虚,等等!」 「没事的,只是要吸收掉一部分神力而已,不会致死。」 「不是这个问题!我要,帮,你——」 我的话语从中途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力量的流出就是如此剧烈——简直就是生命本身要被吸取掉一样。 这就是,厄神的力量。 我不由跪倒在地,虚只是紧紧地盯着我。 「既然真人是朋友,本来想要让真人消灭我的。不过,强迫朋友做这种事情看来是不对的。我也是第一次交到朋友,还没察觉到这一点。」 对不起,她向我道歉。 但我并不是希望听到她的道歉。 「为什么,你要为人类……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人类而想做点什么,是神的天性。但是为此不惜牺牲性命,那不就已经成为诅咒了吗。 套在神身上的,名为爱的诅咒。 这种不讲理的事情,也可以存在吗。 但虚还是以坚决的口吻断言。 「真人——我是希望这样才做的。」 无法理解,是指虚自己想要被退治掉吗。 「和其他众神一样,我也爱着世人。正因为爱着,才别无他法。为了从疫病当中守护他们——所以,」 所以?所以又怎样啊,所以就要为此献出生命吗。那是错误的。我无法认同。绝对无法认同。 但我的思绪无法组织成言语。 由于被虚吸收掉了神力,我衰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看来不仅是神力,连体力和气力都被吸收掉了。 保持双膝跪地的姿势,我尝试向眼前的虚伸手。 但虚却仰后身体避开了我的手。我就此趴倒在地。 「对不起,然后——谢谢你。」 虚转身离开,只留下娇小的背影。 我想发出声音,但喉咙只能产生细微的震动,无法组织完整的话语。视野徐徐地被黑暗所侵蚀。这黑暗就如刚才虚所展示的,无尽而彻底的黑暗。 只是——似乎还有一股包裹着我的温暖存在。 意识在黑暗中逐渐溶解。 「——真人大人!」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我似乎听见了千鸟悲痛的呼喊。 3 睁开眼睛时,我察觉到自己身处曾经来过的黑须神社的正殿。 只是房间的四角上摆放着几根蜡烛,朦朦胧胧地照亮着房间。 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头脑仍然迷迷糊糊,没法得出清晰的思考。 某种温暖而柔软的舒适触感包裹着全身。我以为这是高级羽绒被或者什么被褥,为了更好地体会这份触感,我不假思索地抱了上去。 「啊」被褥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我挪动视线,面前是千鸟端庄的容颜。天蓝色的眼瞳似乎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而紧贴在我掌中的——不对,紧贴着我全身的,是她肌肤的触感。 「呜噢哇啊啊,你,你在干什么!?」 千鸟以初生般一丝不挂的姿态拥抱着我。往下瞅了一眼,我身上还套着一条短裤,而贴在我腹部附近的是她的——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我要冷静点,数质数吧,数质数就好。 我想想141421356不对这不是质数吧。 「您问我在干什么吗。」 无视我的混乱,千鸟以一如既往的口吻开始说明。 「真人大人被厄神击败后,就失去了神力,我作为与土地联系的媒介予以补充而已。」 「这种事不坦诚相见就办不到吗!?」 「当然了,肌肤之间的接触面积尽可能地越大,土地的力量就会越容易经由我流入真人大人的身体。」 「原、原来如此——」 但这样该怎么说呢。 千鸟肌肤的暖意啊柔滑感啊,还有因紧贴而飘来的,与男性截然不同的香波的芳香啊。 嗯,干脆就这样推倒她也可以吧?我至今也已经忍耐得足够久了。 偏往一侧的内心天枰,几乎没能摆回原位。 但我确实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总、总之!」 我指着叠放在房间角落的千鸟的巫女服。 「快点穿上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千鸟乖乖地照办了。耳边传来衣物的摩擦声,我拼命地考虑别的事情而转移注意——没错,我有非做不可的事。 应该说,为什么我会失去意识呢。 是因为—— 「对了,虚呢!?」 面对我情绪高涨的提问,千鸟一如既往冷静地应答。 「那个疫病神已经离开了。现在应该正挑起与其他神明的战斗吧。」 「可恶!」 不能就此听之任之,必须快点去救她。 我正要站起来,千鸟却拖住我的手臂阻止了我。她身上的巫女服已经穿戴整齐,而注视着我的表情却罕见地严肃。 「怎么了?再不快点动身——」 「动身之后该怎么办,真人大人。」 「该怎么办,当然是去救虚啊。」 「怎么帮?」 这句问话使我愣住了。 该怎么帮她,这一答案并不会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别说突然蹦出来了,即使认真思考也想不出。我在这一方面太缺乏知识了。 千鸟以亲切的语调向眼神游移的我说。 「放弃退治厄神吧。我也没考虑到真人大人的心情,让您勉强了。就等着其他神明将那个疫病神打倒吧。」 「但那样,虚就会——」 「真人大人——正如那个疫病神所言,厄神造访城镇,然后被退治掉,这一进程是维持这个世界所必须的。」 千鸟的口吻如同将世界的常识教导给幼儿的母亲一样。 「所以她自己也接受了,只是稍微混入了自己的想法,可以的话希望由真人大人将她消灭而已。」 「接受?不对,只是被迫接受吧。因为她是被创造成这样的神而已。」 「即使是被创造出来的想法,也不能说就是虚伪的。即使那是被创造出来的感情,对抱有这一感情的一方而言,那才是属于自己的感情。」 以前,虚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当时接受了这一说法。 「她是基于身为神的感情,为了实现人们的期望而行动的——不应该抱着半吊子的觉悟,去阻止她的行动。」 半吊子的觉悟。 确实她说不定是对的。 说到底,我和虚相知相识也只有短短一段日子。 彼此交谈的时间也很短。 那样我为什么要去救虚呢。 是因为同情她吗? 背负着被消灭的期望而诞生。 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一直度日至今,我无法想象。对区区一名高中生而言,这话题太沉重了。 「我……该怎么办?」 于是我向千鸟求助。 至今为止,她一直恰当地回答我的所有问题。所以我以为,她也会同样地给出一个答案。 可是千鸟摇摇头。 「我无法作答。」 千鸟从未以这种口吻回答过,我不由注视着她的脸。 「真人大人,我是侍奉您的巫女。我会回答您,您所前进的道路上有什么。我会向您建言,该怎么前进。要是有什么挡住您的去路,我会将其全部清除——但是,我不能决定您的进路。这就是被侍奉者与侍奉者的关系。」 这是我成为黑须神社的祭神以来,第一次听见的严厉话语。 这就是她定下的,神与巫女之间的界限。 不能再对她撒娇了。 我前进的道路,必须由我自己决定。 「我想——」 各种思绪在胸中卷成漩涡。 对一般的高中生而言,这一决断太沉重了。不过也差不多该承认了。我早就不是一般的高中生了——我是神啊。 而且既是神,也是人类。 「我,想救虚。」 这就是我所说的话。 既不知道救助的方法,也不知道是否应该救她。 连这一举动引致的结果,也一无所知。 即使如此—— 「我,还是想救她。」 在学校屋顶被白皙手臂袭击时,是虚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这次轮到我救她了——即使与其他神明为敌。 「是么,那我们就去救她吧。」 「咦?」 千鸟爽快地同意了我的发言,我反而因此发出呆滞的惊叹。 「我想想,你不是反对去救她的吗?」 「我不认为应该去救她哟?不过既然真人大人说想救她,我就会为了实现这一点而拼尽全力。」 「不过,救助她的方法——」 「是存在的,救助疫病神的方法。」 「原来存在啊!」 至今为止的对话算怎么回事啊。 「不过这并非简单的方法。成功的概率也很低,更重要的是即使成功了,也会为这个城镇带来灾厄——会因而孕育疫病神之类无法企及的灾厄发生的可能性。毕竟作为安全装置的厄神退治本身并没有实行。」 而且,千鸟接着说。 「若是知道真人大人试图采取这一行动,其他神明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千鸟像是要看穿我的意图一般,注视着我双眼的深处。 「真人大人,你有与这座城镇的所有神明为敌的觉悟吗?」 她的眼神,使我一瞬间产生了犹豫。 不过我已经作出觉悟了,我已经决定了前进的道路。 我直视着千鸟的双眼,点了点头。 「——嗯,我们干吧。」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将那群聚集起来的神明尽数击溃吧,到了明天,存在于这个樱丘市的神明,就只有真人大人一位了。」 「不对,我没说到这个份上啦。」 「那接下来,就是救助那个疫病神的方法了。」 千鸟无视我的吐槽开始说明。 「这座白山是樱丘市灵脉的集中点。将这里的灵力转化为真人大人的神力,再注入那个厄神的体内。只要这样,她就能完成从疫病神到福神的性质逆转了。」 「性质逆转?」 「福祸相依,表里一体,比如说在某项竞技里,要是对于留下 好成绩的一方而言是福,那自然对于失败而未能留下成绩的一方而言就是祸。也存在祭拜贫穷神而家境变得富裕的家庭,只要想做,就能办得到。」 「根据接受一侧的立场,幸与不幸之间的相互转化么。」 被她这样一说,我就感觉有办法实现了。 「不过,性质逆转本身还是必须有庞大的灵力才能实现。恐怕甚至要耗光这个樱丘市的灵脉的全部力量。要是实行这一计划,等到灵力回复,远至几个月,这个樱丘市都会陷入灵力意义上的毫无防备状态。」 「那样会发生什么事?」 「无法使用土地力量的土地神,为了守护这个城镇会更为辛苦。当然我们也是。而察觉到这一点,某些不善之辈就可能会闯入这个城镇。」 「原来如此,确实会很麻烦。」 「那么要住手吗?」 「不用,让其他神明好好努力吧。当然我也会努力的。」 我已经决定要救虚了,即使因此而被其他神明所憎恨,也无可奈何。 「那么,我就留在神社里进行仪式的准备。不过由于我要专注于准备工作,将疫病神带来神社,就由真人大人负责了。」 「只要将她带到这个神社就行了吧。」 「是的——但请多加小心,只要我们准备实行的计划被察觉,就会遭受到比厄神退治本身多得多的妨碍。」 「嗯,我知道了。」 我颔首后站起来。 这时,我才终于察觉到某件事。 在蜡烛微弱的光线下不易察觉,但千鸟的脸色很差。 肌肤仍然雪白依旧,现在却丧失了生气。 注入神力这件事,似乎比我想象中要耗费更大的气力和体力。 我犹豫了——究竟是否还要继续勉强她。 不过千鸟连我的迷惘也看透了。 「没必要为我的状况而顾虑哦,真人大人。」 「但是啊,」 回想起来,我总是在勉强她。在成为神之后,无论是神明的工作,还是作为人的生活当中,尽是依赖着千鸟。 对着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点的我,千鸟依然报以微笑。 「有句老话,遇到困境时,就依赖神明吧。人们在遇到困境时就依赖神明。那么神明在遇到困境时,又该依赖谁呢?」 「应该——」 「就是我。巫女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所以请依赖我吧。就跟神明在帮助人们时会感受到喜悦一样,巫女在帮助神明时,也会感受到喜悦。」 千鸟脸上仍然看不出几分生气,但她的言语却饱含力量。 真是一个坚强的家伙。 甚至作为我的巫女都有点太浪费了。 但是,她是自愿选择我成为她的神明的。 那样的话,我也必须表现出与她的神明相称的言行举止。 要成为一旦将事情决定下来,就不轻易改变想法的神明。 我——已经决定要救虚了。 所以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千鸟天蓝色的双眼,说出一句话。 「我要去救虚,所以,请助我一臂之力吧,千鸟。」 「助您一臂之力什么的——」 千鸟以笑容回应着我。 「包括我的力量,我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我的神明哟。」 4 「嗨啊啊啊!」 自行车在樱丘市的街道上飞速穿行。 千鸟没有同行,她留守在白山,正在为将虚由疫病神转化为福神的仪式作准备。 「真人大人!在前面路口左拐!」 而代替她的,则是紧紧揪住我肩膀的导航妖精千璃子。 她虽然接触到虚的气息而失去意识,却比我早一点醒过来。在我失去意识的期间,则在外面进行情报收集。 然后领我到虚现在所在的位置。 我曾问她陪我去做这种事不要紧吗,她则可靠地回答「虽然并非不要紧,但只要不穿帮就行了!」。 在千璃子的引路下,我全力蹬着自行车的踏板。脚踏出乎意料地轻巧,这也是成为了神的影响吧,多亏这点可以骑得很快。 头发被迎面的疾风撩起,自行车的踏板飞转不已。 熟悉的街景转瞬即逝。 时针已经转过了五点,日暮将至。我昏迷了大约两个小时。 期间虚肯定在挑起与其他神明的战斗——为了自身的消灭。 我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真人大人,接下来直走!」 循着千璃子的指示,我们进入了稻森地区。看来虚将战场定在了稻森天满神社么。 那运气还不错,要是凉音的话,跟她好好解释,也许会愿意听的。 然而在抵达稻森天满神社之前,我就发现了虚的身影。 「在这里!但是……」 远远看见虚正在与谁交战之中。 在住宅街上,她操纵着黑雾与两个敌人对战。 一位是肌肉发达的高大男子,另一位是红发冲冠的瘦身男子。 从远处就能判断——他们都是神。 二对一,虚明显处于下风。体内放出的黑雾像蛇一样蜿蜒伸展袭击两神,但都被彻底躲开。 然而两神之间似乎毫无协调性,彼此间相互牵制,而无法给予虚决定性的一击,于是陷入了三方混战的局面。 虚还没被消灭。 那就只剩下从后突击了! 「嗨呀——!」 我骑着自行车冲入混战当中。 「什么,真人!?」 虚大吃一惊,而我无视掉了还没弄清事态而往后退开的两个神明,伸手一把搂起虚的纤腰,顺势将她抱起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这一连串的动作,虽然有点自卖自夸,可谓神来之举。 注意到视野边缘的两神目瞪口呆的反应,我决定忽略掉他们,直接骑车突围而出。 虚一边从后抱紧我的腰,一边发出悲鸣。 「喂喂喂喂真人,你究竟想干什么!而且骑得太快了,慢点慢点!」 「不闭上嘴会咬到舌头哦!」 在忠告的同时,我让后轮打滑拐弯。嗞嗞嗞嗞,伴随着一阵摩擦声,我闻到了轮胎烤焦的味道。 「但是,两人同乘自行车是违法的啊!」 ……真是的,明明是个疫病神却是个好孩子呢,不过在这种时候就太磨叽了。 「紧急情况下就可以!」 「是、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我在刚才决定的!」 「总、总觉得真人的性格变了!」 这种程度的话,之后还会有许多方面会改变哦。 我抛开心中的迷惘,又或者根本只是自暴自弃吧。 「我已经决定要救你了!跟你的意愿没有关系!给别人带来麻烦什么的我才不管!」 「这副任性的语气是要怎样!」 「神明什么的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大嚷大叫之后,反而觉得心情舒畅多了。至今一直忍耐着许多想法,心中郁积了不少愤懑吧。在这些话说出口时,心中抑郁的东西也随之解放。 ——这时,我的自行车突然被一个阴影所遮蔽,刹那之间,强烈的恐怖感在背上窜过。 总之很不妙,我遵循本能的警告,从自行车上往后一跃,同时一个巨大的物体从天而降。 「给我闪开————!」 巨大的物体吼叫着坠落在我的自行车上——我自豪的爱车(在日用百货中心特价一万二千九百日元买来的 淑女车)被砸了个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我一边目睹着这一情景,一边抱着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由于之前骑得很快,我们足足滚出了十米远才停下,不过我却毫发无伤。虽然衣服刮破了,身上却没有一丝擦伤,这应该也是神力发动的结果吧。 我抱着因转圈太多而眼睛直打转的虚重新站起——就看见他站在我的眼前。 他双脚就踏在我那辆已经难辨原形的自行车上。 身高轻松地超过了两米。 下身穿着松垮垮的裤状衣物,上半身则是全裸。 身体全被发达的肌肉所覆盖,大腿就有我的腰那么粗。铜铃般的大眼睛,加上光头,是会让人联想到仁王的男子。 正是刚才与虚交战的一柱神明。 这家伙竟然跑步追上了以那种高速飞驰的自行车么。 「哼,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也能躲开,有两把刷子嘛。」 声若洪钟的男子瞪了我一眼。 「虽然我不知道你带走疫病神有什么企图,但我也找那个疫病神有事,能将她还给我么。」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说一声『是吗那好吧』就将她交给你吧,还有快赔我自行车。」 我把仍然抱住的虚藏到身后。虚似乎眼睛还在打转。能乖乖地呆着真是帮大忙了。 「不过区区一名从人类升格的神明,口气还真大呢。」 看来他也知道我的情况。 应该是从钢牙或者凉音那边听来的吧。 「不是从人类升格,现在也还是人类。」 「……什么?那就是现人神么。」 男子以稀罕的眼神瞪向了这边。 「呼嗯呼嗯……原来如此,确实没错。」 虽然不知道他说什么原来如此确实没错,但看来他接受了。 「那就够格当我的对手了!」 ……为啥会变成这样?要是以一般人类为对手似乎就会放水呢。 「我的名字是力神·天手力男神。来吧,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分个高下!」【天手力男神:日本神话中的力神,在神话中天照大神躲入磐户之时,便是由他将欲窥看天宇姬命舞蹈的天照大神拉出磐户】 报上名号后,天手力男神的体型进一步膨胀。不对,实际上并没有再变大,只是产生的压迫感使人产生了错觉而已。 「呃,我个人而言高下什么的就算了吧。」 「说什么软弱的话,你这样还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天手力男神怒吼完之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看你体型这么苗条。是现在流行的视觉系风格么。」 「咦,不对,我只是一般体型。」 而且说到底视觉系也早就不流行了。但看来天手力男神并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一直都是这样,弁庆和义经,歌利亚与大卫王,那巴与贝吉塔。一直以来强壮一方总是被用来当作苗条一方的陪衬。」 他突然开始自言自语地发起牢骚来,更让人不寒而栗。 「无法接受!作为男人就该更有力量!什么以柔克刚,这种观点我才不认同!」 看来他在与正题无关的方向上,开始脱线而兴奋起来了。 而且为啥说着说着还要摆姿势啊。 我正打算趁机逃跑而后退一步时——却突然再次产生与先前天手力男神袭击我时同样的感觉,马上后跳一步。 一道火焰洪流在我眼前熊熊而过。 我勉强躲开了那道火焰,但在火焰延长线上的天手力男神就被正面击中,全身被火焰所包裹。 「怎、怎么了!?」 这道足以使肌肤发麻的热气使我皱起了眉头,扭头望去,一个红发男子站在民居的房顶上。是刚才和虚交战的另一柱神明。 「熊——熊熊熊!虽然不知道你是哪来的神明,但肯定没法从老子的火焰中逃掉的!」 红发男子边说边俯视着我。 呃,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 我朝还揪住肩膀的千璃子瞅了一眼。 「呐,那个是谁?」 「是日本神话的火神·迦具土神。是祭祀在樱丘市东北部的爱宕神社的神明。」【迦具土神:日本神话中的火神,伊邪那美命因生下他而灼伤身故,伊邪那岐命盛怒之下拔出十拳剑将迦具土神斩杀,其遗骸再生出众多神明】【爱宕神社:也是遍布全国的神社,祭神众多,以镇火著称,祭神之一就是迦具土神】 「……那个熊——熊熊熊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他的笑法吧。神明业界也是大起大落的。不通过这种方式树立自己的角色定位,就很难混下去吧。」 「还有这种事啊。」 「而且,祭祀迦具土神的神社本来就很少,大概他也想让自己的个性更突出一点吧。」 「原来如此,那我果然也该注意一下这方面吗。」 「谁知道呢?用简单的记号进行角色定位,一开始给人的冲击感会很强,但也有『到后来也仅此而已』的危险性。这方面还是别因一时的时势而随波逐流,还是掌握牢不可破的力量更好。」 「就跟艺人差不多呢。」 「你们别顾着解读老子啊!」 迦具土神满脸通红地怒吼。 「还打算手下留情一点的,老子不会再原谅你们了,就把你们烧得连骨灰都不剩吧!」 迦具土神将手朝天举起,一个赤红色的火球从他手中形成。 然后顺势将火球朝我掷出。 释放着骇人热气的火球急速逼近,我不由缩起身体。但是—— 「呶喔喔喔!」 插在我面前将火球挡住的,却是天手力男神。 之前包裹着他身体的火焰已经不留一丝痕迹。天手力男神顺势将火球丢往另一个方向。 「你、你刚才不是被火焰干掉了吗——」 「这种程度的火焰,是无法穿透我的胸大肌的!」 要怎样靠肌肉挡住火焰啊。 「别碍事啊,天手力男神!你这个肌肉笨蛋!」 「吵死了!一出生就被杀掉的软弱神明别口出狂言了!要退治掉疫病神的是我才对!」 我从天手力男神的这句话明白到,他并不是要帮我。只是希望自己打倒虚才帮了我一把。 这些神果然都是敌人。 幸好两人彼此怒目而视,似乎没注意到这边。应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要逃就趁现在。 我为了离开此地,正要往脚蓄力—— 「别动哦,现人神。」 「不许动!」 却同时被两神制止了。 「等我打倒那个红发的,才轮到你当对手。」 「你就在那边等自己上场吧。」 说完天手力男神和迦具土神又开始互瞪——然后两神的战斗突然就开始了。 迦具土神从远处释放灼热的火焰,相对地天手力男神则徒手将火焰打散,试图将对决拖入近战。 天手力男神的拳头没法打到迦具土神,而迦具土神的火焰也没法给予天手力男神致命伤。 他们眼中并没有我——但是却逃不掉。他们一直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视野边缘的我身上。要是我一有动静,就会像刚才那样抢先制止我。 现在虽然两神正在交战而没有将矛头指向我,但如果我逃跑,就会对我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这种局面可以认为是走投无路了。 「呐,千璃子,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有点病急乱投医地投到千璃子那边。 不过她却没有回答。就算是乐观的千璃子也由于紧张而说不出话了吧,不过—— 「『战斗吧,真人大人。』」 「咦?」 「『已经逃不掉了,只能战斗打开一条生路了。』」 是千璃子的声音,但口吻却怎么也不属于千璃子。 「『那种程度的众神,真人大人能赢的。』」 千璃子竟然在以冷静的口吻说话! 「你、你怎么了千璃子,竟然在这种时候!振作一下!」 「『冷静点,真人大人,是我,是千鸟。』」 「千鸟?」 这样一说那副口吻跟千鸟一模一样。 「为啥这种时候会去模仿千鸟。不过确实很像啦。」 「『才不是模仿。我是借助千璃子小姐的嘴,在黑须神社说话的。』——就是这样啦真人大人!」 前半和后半的口吻完全不一样,跟双重人格差不多。连这么方便的事情都能办到,灵能力者果然不可思议。 「『总之,真人大人,现在应该选择战斗。』」 「就算要战斗,我也没怎么打过架呢。」 「『真人大人,您作为神的神格是很高的。神明间的战斗,如何将自己的力量覆盖在对方力量之上才是关键,身体能力、体格、肌肉和咒术都不过是对其补足而已。』」 「就算你这样说……」 「『想象一下就好,能战胜他们的自己。』」 「不,就说了——」 「『要是这都办不到,那个疫病神就会被他们消灭的。』」 这句话使我不再还口。不愧是千鸟,真了解我,只要说到这个份上,我就只能上了。 「『真人大人,真人大人是特别的。』」 「怎么突然开始客套起来了,比起这个——」 「『请听我说,真人大人。』」 通过千璃子的眼睛,千鸟与我眼神相交。千鸟天蓝色的眼瞳,正与千璃子的眼瞳重合并摇曳着。 「『一般而言,人类要成为神明,几乎都是遵循死后被祭祀的形式,身为人类却又是神明的真人大人,是非常稀有的存在。』」 所以天手力男神才在我自称人类的时候,以那么稀罕的眼神注视着我。 「『你同时拥有神明的力量,与人类的力量。』」 「神明的力量——和人类的力量?」 神明的力量可以理解,人类的力量什么的——似乎察觉到我的想法,千鸟继续说。 「『人类的力量,也就是可能性的力量。会成长的力量。您知道吗,真人大人,神明是不会成长的——不,即使会成长,也是极为缓慢的。那两柱神明就是好例子,他们看起来像是已经活过一千年以上岁月的存在吗?』」 我看了看边对骂边对战的天手力男神和迦具土神。 一个是肌肉笨蛋,一个是角色形象树立失败的,看上去就很蛋疼的家伙。 「不,看不出。」 一千年,两千年,不,说不定活得更久的话,应该处事更达观才对吧。 「『那就是神明。他们从在这个世界诞生时,就是那副样子了。神明是不会改变的,也改变不了。但是真人大人不同,您是能够改变的,马上就能办到。这就是人类的强大之处。』」 千鸟的话似乎要将我诱导到更高的境界。 「『既是神明,又是人类的您,拥有无穷的可能性。只要您相信能够办到,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请相信自己吧。相信既是神明也是人类的音守真人大人。』」 「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并不容易,特别对于普通的高中生而言。 不过在非上不可的时候,就只能上了。 「嗯?咦,这是哪里?」 「醒了么,虚。那就在这边先等一下,我先去打败他们。」 「真人,你要干什么……」 我将虚放下地面后,就靠近还在对战的两柱神明。 「喂你们!差不多该——」 「你给我闭嘴!」 「给我闭嘴!」 在叫喊的同时,天手力男神扔出一块水泥板,迦具土神则释放出一个火球。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二者。 好险。 他们都干了啥啊。他们的攻击将附近民居的围墙砸成粉碎,还熔解掉了一部分。 他们不是守护人类的神明吗。 「真是乱来的家伙呢。」 本来是为了守护城镇才退治疫病神的,却没注意到自己反而在破坏这片土地么。 「『力神·天手力男神,火神·迦具土神。两位都是神话里出现过的强力神明。』」 我在嘟囔的同时,千鸟开始借千璃子的口说明这两个神的原形。 「那两个变态?」 「『并不是神明本身,他们都是从神明中分割出的一部分,仅仅是强调身为神明的某一面而已,也就是分灵。』」 「强调某一面……」 我转过头再确认一眼,天手力男神正摆出肌肉男的架势,迦具土神一边从嘴里喷出火焰,一边仍然发出「熊——熊熊熊」的大笑声战斗着。 「但这也该有个限度吧。」 「『尽管樱丘市是灵脉充足的富饶土地,人口上却比不上有名城市。所以在待遇上虽然不能放任不管,但也算不上重要。』」 「所以是怎样啦。」 「『所以派遣到这里的神明,虽然有一定实力,却是在别的方面上让人头痛的家伙们,比如性格之类。』」 「我们的城镇竟然是被那种家伙所守护着么。」 比如肌肉笨蛋和放火狂之类。 「不过该怎么办呢,就这样等他们互殴到其中一方败阵也不错吧。」 然后只要对付剩下消耗也不少的那一方就行。也就是所谓渔翁得利。 「『不行,城镇里的其他神明也察觉到他们战斗的气息,现在正往这边聚集而来。若不能及早离开,状况只会更加恶化。』」 「那……果然只能一战了。」 虽然嘴上逞强,内心还是有恐怖感的。 毕竟对手是一个肌肉发达的大汉,和一个操纵火焰的男人。 对于之前仅仅是一名高中生的我而言,负担太重了。 不过只能上了——相信自己。 闭上眼睛几秒。 想象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变成勇气十足的自己。 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地全部呼出。 ——睁开双眼,注视着两柱神明。 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里的某种东西,他们同时望向了我。脸上满是惊讶。我顾不上他们的反应,全速向前奔跑。 「就说别动了!」 先发动攻击的,是拥有飞行道具的迦具土神。 他大手一挥,将之前的火球再次射出。火球呈一直线地朝我袭来。 但我也挥动左手——将火球接住。 「咦咦?」 虽然迦具土神发出了怪叫,但对我而言却轻而易举。 毕竟事前我已经看见了天手力男神将火球弹飞的一幕。既然能够弹飞,就应该能够接住。 接住火焰的左手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虽然能感觉到火球的热量,皮肤却没有被烧焦。 我顺势将借助的火球扔回给迦具土神。 发呆中的迦具土神被火球砸了个正着——但不愧是火神,并不是会被自己制造的火焰干掉的软弱存在。 「这家伙!?」 包裹着迦具土神的火焰很快就消失了。 尾声 0 恋乃幻想,爱方真实。 1 清晨——稻森的住宅街沉浸在冰冷的空气与静寂之中。 东方的山峦逐渐发白,阳光也即将洒满这个城镇。 「黑须同学——可以跟你聊一会吗?」 这时——稻森凉音朝走在人行道上的一位少女搭话。 少女名为黑须千鸟,是凉音的同业者,但却拥有凉音望尘莫及的优秀才能。 这里位于千鸟所在的黑须神社,与她所侍奉的神明,音守真人家的中间地点。凉音在这里等候着她,因为有非问她不可的问题。 千鸟停下脚步,看了凉音一眼。 她的美眸之中不含一丝情感。凉音不由产生了自己在千鸟眼中,与路边的石头也许并无二致的感觉。 「有什么事?」 千鸟语气相当冷淡。就像是想快点聊完离开的语气。不对,实际上也应该没错吧。 但不能如她所愿。 「我有一个问题一定要问你。」 即使以此为前提,千鸟的表情也纹丝不动。凉音也明白半吊子的交涉手段是不会对千鸟奏效的,于是就单刀直入地问。 「是你将真人大人变成神明的吧。」 这句话——依然无法在千鸟的表情上掀起一道波纹。她只是以空洞的眼神,继续盯着凉音而已。 但是凉音仍然确信自己的论断。并不是来自哪里的情报,而几乎都是直觉,但对凉音而言已经足够了。 她这真是——多么夸张的才能,凉音不由在内心暗暗咂舌。 就算她很优秀,本来仅仅身为神与土地之间媒介的巫女,却竟然能够创造出神明,一般而言根本无法想象。这不可能。这怎么可以。 但实际上,这的确发生了。 「真人大人,实在过于擅长运用这片土地上的神力了。比一直待在这片土地上的朱理媛大人还要擅长——那当然了,因为他是为了成为这片土地的神明,才被创造出来的。」 凉音直视着千鸟的双眼继续说。 「还有其他不可思议的地方。就算真人大人拥有强大的神力,至今你一直拒绝着各方神明的邀请,却在短时间内就和他订下了契约。他在成为神明后的环境调整也顺利过头了。此外还有一些细微的疑点。」 凉音直视着千鸟的双眼继续说。 「而决定性的疑点,则在于疫病神的神性反转。那一过程相当于先杀死疫病神,然后创造出新的神明来替代——那样的话,人类也能够创造出新的神明以作替代吧?」 凉音直视着千鸟的双眼继续说。 「我还没将这件事告诉朱理媛大人。朱理媛大人也还没发现。当然道真大人也是。估计你也很清楚,神明对人类行动的反应也是很迟钝的。」 凉音直视着千鸟的双眼继续说。 「我也暂时还没有跟别人说。我的目的是——」 凉音直视着千鸟的双眼——而被诱导着继续说! 恍然大悟的凉音,拼尽全力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千鸟的眼睛别开。尽管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出奇地花费力气。 是瞳术,还是强大得可怕的瞳术。明明并没有放松对待,但却自然而然就被她束缚住了。明明在这片稻森地区上,自己应该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才对。这位少女竟然连这都能办到么。 能做到这种程度,连天才这一形容也太嫩了。 她——是怪物。 「再也不要——耍奇怪的小把戏了。否则这一切行动都将视为敌对行为。」 调整紊乱的呼吸,将气息汇聚于丹田之后,凉音再次注视着千鸟的双眼。但是千鸟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张口说。 「……视为敌对行为之后,又怎样了?」 千鸟这一发言显然看不起凉音,认为她连当自己的敌人都配不上。不对,也不是看不起,千鸟只是在平淡地叙述事实而已。 自己和千鸟的实力差距就有这么大,凉音也沉重地认识到这一点。 但凉音仍然正面回应。 「真人大人会伤心的。因为我是他的朋友嘛。」 这句话终于扰动了千鸟的表情。 她眉头微微皱起,透露出她的不快。 不过这一番话似乎奏效了,千鸟并没有再使用咒术,也很快恢复到本来能面面具般的无表情。 「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与你敌对的打算。但是作为守护樱丘市的一员,我必须知道真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音守真人很危险。 明明是刚诞生不久的神明,却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拥有最为适合使用土地力量的神性。拥有作为人类的,超越神明的可能性。 而且更重要的是——拥有这位可怕的巫女。 如果是他,总有一天获得足以与最高神匹敌的力量也不足为奇。 而万一到了那一天,作为神明诞生不久,却又不受神的框架所约束,而且作为人类也有自己的私欲,这样的他将来会引起什么事件,根本无法想象。 实际上,这次厄神骚动中,他的表现就是如此。 他作出了平常神明不可能作出的判断,还将其变为了现实。 要是他的力量继续增长下去,究竟会有什么影响。 搞不好,这座樱丘市,会导致世界的破灭。 将这种神创造出来——她究竟有什么打算。 根据事态,作为城镇的守护者,有可能不得不将她和真人排除掉。 当然自己一个人也许怎么都办不到,那就拜托朱理,甚至依赖更高位的天神道真公的力量,集结全国三千九百五十四社的天满神社的全部力量。 「请告诉我——将他变成神明的目的。」 抱着这样的觉悟,凉音开口发问。不知道千鸟会不会回答。但要是她不打算回答,就会马上作出她有可能会构成威胁的判断。 然后—— 「目的什么的才没有呢。」 面对这意外干脆的回答,凉音不由反问。 「咦?」 「我说了,没有任何目的。」 「……你想蒙混过去吗?」 「没这个打算。也对呢,非得找个目的的话——应该说创造出神明本身,就是我的目的吧。」 她究竟在说什么,凉音完全不明白。也许自己又掉进她的某种咒术之中了吗。 「你也知道,我正在寻找要侍奉的神明吧?」 「咦,嗯……」 「虽然至今有各路神明邀请过我——但大家都不值一提。值得我将自己和神社都交托给对方的神明,连一柱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是神。」 这番话显然是在看不起神明这种存在。作为巫女是绝对不能这样说的。但她却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口。 「你、你真是——」 「不过,又一定要重振祖父大人的神社。于是需要一位与之相称的神明。所以我想到了。既然没有足以让自己侍奉的神明——那自己去创造一个不就行了。」 这已经可以认为是傲慢了。 既然没有足以让自己侍奉的神明,那就自己创造神吧——这是多么扭曲的思考方式。还有将此予以实行的疯狂行为。 这种言行——可以说是一种极端的自我陶醉吧。 原来如此,凉音总算理解了。 这位少女实在太优秀了。 她实在过于优秀,根本不需要依靠神明,但却自小就接受了来自祖父的,必须侍奉神明的强烈洗脑教育。而这一扭曲的成长历程,造就了这次事件的始末。 凉音对这位少女 ,产生了不安、恐怖——还有一丝怜悯。 然而凉音是守护这个城镇的人。即使再怎么同情她,也不能被私情所左右。总之,必须对这位不安定的少女的将来作出判断,并采取对策。 「……你的想法,我算是明白了。」 凉音缓缓地点头。 「那之后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那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千鸟语气平静地摇头。 「我的身份是侍奉真人大人。我只是听从我的主人真人大人的期望,然后将其实现而已。」 我的,这个词似乎加重了语气。凉音判断这应该就是她的真心话。她这样的人,就是从本质上会将自己的想法贯彻到底。 但还有一件在意的事。 要是没有自己的目的,而仅仅追随音守真人的意愿的话,她也过于好战了。特别对于取得土地这件事情,她显示出过分的执著心。 即使音守真人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土地的价值也是一样。 这不是一个矛盾吗? 也许这就是暴露出她的真心的一个机会。 凉音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追问下去。 「不过,你虽然为了取得土地,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甚至要与其他神明敌对都想得到土地。这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究竟怎样呢——千鸟仍然面不改色。 只是平淡地回答。 「我是为了实现真人大人的期望。」 「真人大人的,期望?」 他竟然不惜与其他神明产生冲突,也期望着获得土地吗? 根据至今音守真人的言行举止,怎么也无法想象。 面对一脸诧异的凉音,千鸟表示没辙地开始说明。 「在真人大人成为黑须神社的祭神的第二天,我开始向他解释神明的工作的时候。真人大人是这样对我说的——『要做就以顶点为目标吧』。」 「……然后呢?」 被催促后,千鸟皱了皱眉。 「什么叫然后?」 「接下来呢——希望你能将你如此在乎夺取土地的理由告诉我。」 「所以我刚才不是解释了吗。」 「难道就只有这么简单!?」 「是啊?」 这副态度简直就是在反问凉音,你在问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那、那么趁着骚动想要打败其他神明呢?」 「作为神明要以顶点为目标的话,土地就是不可或缺的。我只是考虑到赶快排除掉其他神明的话,就能直接取得他们的土地而已。」 「那也是因为真人大人说过,要以顶点为目标吗?」 「为了实现神的发言,巫女全心全意地努力,这是理所当然的。」 足以怀疑她头脑是否清醒的发言——但这也应该是她的真心话吧。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与这里的所有神明为敌?」 「我并没有打算与他们为敌哦。只是觉得,就算变成敌人也没有关系而已。只要能够实现真人大人的期望,这都是细枝末节的问题。」 凉音只能哑口无言。 黑须千鸟——说到底,她这个人实在太单纯了。 对她而言,只要真人说一句话,她就会拯救世界,也只要真人说一句话,她就会毁灭世界。 这里并没有介入她的个人意愿,她只是在侍奉自己的神明而已。 那么作为问题的——就是作为她的主人的音守真人了。 凉音和他从高中一年级起就是同班同学,但也是在他成为祭神之后,才跟他好好地说过话。 当时也是为了试探他,也得知了他的为人。 现在,他仍然将自己定位为一般的高中生。 但一般的高中生——当拥有神的力量时,就不再一般了。 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性格会因而改变也是正常的。大多数人会沉迷于力量,而最终走上歪路。 但是他并没有。 仍然稳定地保持着作为人的自我,而获得了神的力量。 尽管他并没有自觉,这却已经近乎于奇迹了。 而且——即使获得神明的力量也并未改变的他,这以后也许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再改变了。 那样的话—— 「——我明白了。」 凉音再一次重重地点了点头,得出了结论。 「音守真人大人——在发现他身上作出某种变化之前,我都会认为他不会造成危险。感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 「是吗。」 只说了这么一句,千鸟就从凉音的身旁迈步,朝真人的家快步前进。真的是对他之外都毫不关心呢,凉音不由苦笑。 然后凉音也打算回去自己家了——但又突然想起一个忘记问的问题,便朝千鸟的背影说。 「啊,不对,再聊一件事吧!」 「……什么事啊?最近真人大人也越来越早起床了,我得快点动身。」 千鸟似乎嫌麻烦地只是扭头回望。 「为什么,会是真人大人?」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将神明的力量,赋予给真人大人呢?他又不是那么显眼,为什么会看上他?谁都可以吧?」 数秒之内,千鸟并没有回答。只是扭转头,正当以为她要就此离开时,千鸟却背向凉音回答。 「因为我获得了神的启示。」 「…………咦?」 无法想象到的回答。 获得了神的启示——作为巫女这句话很自然,但作为看不起真人之外的神明的她,却一点都不自然。 似乎凉音的想法也传达给了千鸟,千鸟补充说。 「先说在前头,并不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乱七八糟的神明。不仅如此,还不是太阳神天照或者大神大国主神。说不定是已经隐去形迹的别天津神吧。我所获得的,正是如此伟大意志的启示。」 「竟、竟然——!」 别天津神是仅在天地创造之时现身,之后就消失踪影的五柱神明。 在神明之中也是特别的存在,是原初之神。 尽管常说神明是由人类所创造的——但这些神明却是千真万确的,真正意义上的神吧。 竟然会从那么高位的神获得启示——这早已超越凉音的想象了。 尽管一时难以置信,但这位少女的话,恐怕真有可能。 「那、那个启示,究竟是怎样说的?」 凉音也好歹算是巫女的一员,不可能不对这一启示产生兴趣。 这已经不是感兴趣的程度了。她抛弃了对千鸟的所有警戒心,而凑上前询问。 「……也并不是明确到能用语句概括。」 说话时的千鸟,语调也随之上扬。她会表现出这种反应,正意味着当时的体验,给予了她无可替代的强烈冲击吧。 「大约在一个月之前——刚好是我升入高中的时候。在樱花飘舞的上学路上,我第一次拜见了真人大人的身姿。」 她的声线里蕴含着热度,与先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缓缓回头的千鸟,双眼因兴奋而变得湿润。 凉音也被她的反应所牵动,心跳随之加快。 「在看见他第一眼的瞬间,我便遭受到有如落雷一般的震撼。身体里面犹如要被火焰燃烧殆尽一样灼热,心跳也变得急促不宁。我的体内,如同发生了天地开辟之时的冲击。那时我就理解到了,这肯定就是神的启示。神告诉我,这一位正适合成为我的神明。」 「啊,原来…………咦?」 千鸟因感动至极而声音发颤,凉音也正要和她一同惊叹之时,却突然反应过来,注意到一个疑问。 刚才的说法——有哪里不对劲。 这与其说是来自于神的启示,倒不如说简直就是—— 「我、我说,黑须同学?」 凉音提心吊胆地向千鸟搭话。千鸟仍沉浸在当时的余韵之中,眯细了眼仰望着天空,这时也只将眼神投向凉音。 「有什么事?」 「那、那个呢,虽然有点难以启齿。」 「所以有什么事啊。」 「刚才的,那个…………不是单纯的一见钟情而已吗?」 听见这句之后——千鸟突然转头看着凉音。她脸上浮现出至今从未见过的强烈情感。 ——黑须千鸟生气了。 「你这是在侮辱吗?」 「咦,啊,不,我并没有这种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竟然将神圣的启示,与俗气的一见钟情相提并论。」 「但是,不过啊。」 「我怎么可能会一见钟情啊。而且本来一见钟情的机理就是——」 「不过啊——」 「……你再不适可而止,我就必须改变对待你的方式了哦?」 这相当于最后通牒了。 在使人从心底战栗的压倒性的气势面前,凉音也明白再说下去就有危险了,选择保持沉默。 千鸟以冷飕飕的视线盯视着凉音片刻,总算转身离开。 「真让人不快。恕我失陪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凉音连再向她的背影说一句话也办不到,只是目送着她离开。 不久连黑须千鸟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这时——凉音才总算解除了警戒。 与她对峙的时候,自己必须无时无刻保持着聚精会神的状态。否则根本连她的对手都当不上。 深呼吸一口气,清晨的凉风在脸上掠过。 「……噗。」 凉音的肩膀一颤。 「呼呼——」 有种说法,人在紧张与平缓的切换时就会发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凉音当场放声大笑,眼角都挤出了泪珠。 真是的,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位拥有足以独力创造神明的才能,最高等级的巫女。 对自己而言望尘莫及,犹如天际晨星般的存在。 她却到最后,反而连自己对音守真人一见钟情的事实都无法承认。为此还搬出了机理什么的艰涩说法,甚至上升到神明启示的高度。 这就是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大家都被她耍得团团转,这之后也会因此而折腾不断吧。 这是多么的滑稽——但也是多么的惹人爱怜的故事啊。 一位少女的,恋爱故事。 她一直对凉音态度这么严苛,与其说由于祖父的种种教诲,又或者神社之间的诸般因缘,倒不如说她只是单纯地担心真人被抢走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凉音对此坚信不疑。 而且——她也认为这一心意非常出色。 「呼、哈哈。」 一阵大笑之后,凉音好好地伸了个懒腰。 「啊~累死了。我也早点回家去吧。」 一会还要上学,而且也得给朱理媛准备早餐。要不是自己亲手做的话,那位神明就不会当成供品吃下去吧。 此外还有很多事情要打理,每天要负责的工作上,自己和千鸟也差不多。 稻森凉音朝自己的神社迈开了脚步。 后记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一开始是从担当编辑的f先生那里,收到了自己留在了最终候选名单的邮件。 那时原本连自己还留在候选名单里都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没收到讲谈社那边的通知邮件。大概是中途丢了,或者本来就没有通知信,突然就得知自己留在最终候选名单了。当时一瞬间还以为是遇到诈骗了,谁来责罚我吧。 因为担当编辑说想要和我见个面,于是我就在八月从京都出发到东京。 但到达讲谈社办公楼前面时,由于来得太早,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到护国寺附近晃悠,结果迷路还差点要哭出来了,这也是不错的回忆呢。 之后和编辑先生聊了一阵(本来我也就是第一次跟别人当面讨论自己的小说,于是没法表达得很好),就回京都去了。 到了九月,f先生通知我『你获得大赏了』。 关于获奖仪式和一周年纪念派对 到了十一月,我与同样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其他获奖者,还有『讲谈社轻小说挑战杯』的获奖者见面,然后参加了获奖仪式。 之后还举办了一周年纪念派对。 根据swimmy理论,我以为获奖者们会聚集在一起熬过这一关的,但是大家都太积极了,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swimmy是leo lionni画的一本绘本里面的一条小鱼,为了拯救面临被金枪鱼吃掉的同伴,而提议大家聚集成一条大鱼,成功将金枪鱼吓跑。由此引申出众志成城的寓意。当然如果通读整个绘本有其他理解,这是后话了】 这时向我打招呼的,是第一次新人赏的获奖前辈,还有当时介绍认识的,担任本作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还有因为其他缘故,之前就见过面的竹井10日老师,雨木シュウスケ老师,真是感激不尽。我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总算熬到了派对结束。 要是我还有出席下次派对的机会,我也打算再次重蹈覆辙吧。 关于钱 作家就是写作赚钱的职业。算是文笔从业者吧。 尽管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讨论钱的问题很令人不快,但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算撇开不想,钱对生活仍然很重要。 比如我这样诚惶诚恐地领到了大赏,也就是三百万日元奖金。说实话数额太大了,一开始毫无实感,但实际领到之后,比起喜悦感,反而是对自己是否真有这个价值的不安感占了上风。同时也有一种,啊这样就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了,之类的想法。 著作权版税也是一样的。 至今只是应募奖项而参选的自己的小说,马上就要让别人付出宝贵的金钱来阅读了。 自己真的有那个水平,值得拿到这些钱吗。 只能继续作为作家,继续充分地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才行了。 关于作品 本作『神明的工作』当然是神明的故事了。 不过这和所有实际存在的组织、团体都没有关系。虽然写了很多遭天谴的内容,但日本神明都是宽宏大量的,希望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啦。 说到宽宏大量,讲谈社也一样。 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作品页数这么多的新人出世的。我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参与投稿,页数是其中一个原因。 对此我深表感谢。 关于感谢 说到感谢,后记惯例是要写谢辞的。 评审大赏的各位审查员老师,编辑部的各位,还有给予我许多建议的担当编辑f现实,绘下了精美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还有选择了本作的各位读者。 请让我饱含谢意地说一句。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收尾 就这样,我的人生初次的后记就结束了。 ——下回见。 干 下卷简介 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一开始是从担当编辑的f先生那里,收到了自己留在了最终候选名单的邮件。 那时原本连自己还留在候选名单里都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没收到讲谈社那边的通知邮件。大概是中途丢了,或者本来就没有通知信,突然就得知自己留在最终候选名单了。当时一瞬间还以为是遇到诈骗了,谁来责罚我吧。 因为担当编辑说想要和我见个面,于是我就在八月从京都出发到东京。 但到达讲谈社办公楼前面时,由于来得太早,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到护国寺附近晃悠,结果迷路还差点要哭出来了,这也是不错的回忆呢。 之后和编辑先生聊了一阵(本来我也就是第一次跟别人当面讨论自己的小说,于是没法表达得很好),就回京都去了。 到了九月,f先生通知我『你获得大赏了』。 关于获奖仪式和一周年纪念派对 到了十一月,我与同样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其他获奖者,还有『讲谈社轻小说挑战杯』的获奖者见面,然后参加了获奖仪式。 之后还举办了一周年纪念派对。 根据swimmy理论,我以为获奖者们会聚集在一起熬过这一关的,但是大家都太积极了,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swimmy是leo lionni画的一本绘本里面的一条小鱼,为了拯救面临被金枪鱼吃掉的同伴,而提议大家聚集成一条大鱼,成功将金枪鱼吓跑。由此引申出众志成城的寓意。当然如果通读整个绘本有其他理解,这是后话了】 这时向我打招呼的,是第一次新人赏的获奖前辈,还有当时介绍认识的,担任本作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还有因为其他缘故,之前就见过面的竹井10日老师,雨木シュウスケ老师,真是感激不尽。我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总算熬到了派对结束。 要是我还有出席下次派对的机会,我也打算再次重蹈覆辙吧。 关于钱 作家就是写作赚钱的职业。算是文笔从业者吧。 尽管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讨论钱的问题很令人不快,但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算撇开不想,钱对生活仍然很重要。 比如我这样诚惶诚恐地领到了大赏,也就是三百万日元奖金。说实话数额太大了,一开始毫无实感,但实际领到之后,比起喜悦感,反而是对自己是否真有这个价值的不安感占了上风。同时也有一种,啊这样就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了,之类的想法。 著作权版税也是一样的。 至今只是应募奖项而参选的自己的小说,马上就要让别人付出宝贵的金钱来阅读了。 自己真的有那个水平,值得拿到这些钱吗。 只能继续作为作家,继续充分地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才行了。 关于作品 本作『神明的工作』当然是神明的故事了。 不过这和所有实际存在的组织、团体都没有关系。虽然写了很多遭天谴的内容,但日本神明都是宽宏大量的,希望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啦。 说到宽宏大量,讲谈社也一样。 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作品页数这么多的新人出世的。我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参与投稿,页数是其中一个原因。 对此我深表感谢。 关于感谢 说到感谢,后记惯例是要写谢辞的。 评审大赏的各位审查员老师,编辑部的各位,还有给予我许多建议的担当编辑f现实,绘下了精美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还有选择了本作的各位读者。 请让我饱含谢意地说一句。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收尾 就这样,我的人生初次的后记就结束了。 ——下回见。 干 下卷简介 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一开始是从担当编辑的f先生那里,收到了自己留在了最终候选名单的邮件。 那时原本连自己还留在候选名单里都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没收到讲谈社那边的通知邮件。大概是中途丢了,或者本来就没有通知信,突然就得知自己留在最终候选名单了。当时一瞬间还以为是遇到诈骗了,谁来责罚我吧。 因为担当编辑说想要和我见个面,于是我就在八月从京都出发到东京。 但到达讲谈社办公楼前面时,由于来得太早,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到护国寺附近晃悠,结果迷路还差点要哭出来了,这也是不错的回忆呢。 之后和编辑先生聊了一阵(本来我也就是第一次跟别人当面讨论自己的小说,于是没法表达得很好),就回京都去了。 到了九月,f先生通知我『你获得大赏了』。 关于获奖仪式和一周年纪念派对 到了十一月,我与同样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其他获奖者,还有『讲谈社轻小说挑战杯』的获奖者见面,然后参加了获奖仪式。 之后还举办了一周年纪念派对。 根据swimmy理论,我以为获奖者们会聚集在一起熬过这一关的,但是大家都太积极了,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swimmy是leo lionni画的一本绘本里面的一条小鱼,为了拯救面临被金枪鱼吃掉的同伴,而提议大家聚集成一条大鱼,成功将金枪鱼吓跑。由此引申出众志成城的寓意。当然如果通读整个绘本有其他理解,这是后话了】 这时向我打招呼的,是第一次新人赏的获奖前辈,还有当时介绍认识的,担任本作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还有因为其他缘故,之前就见过面的竹井10日老师,雨木シュウスケ老师,真是感激不尽。我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总算熬到了派对结束。 要是我还有出席下次派对的机会,我也打算再次重蹈覆辙吧。 关于钱 作家就是写作赚钱的职业。算是文笔从业者吧。 尽管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讨论钱的问题很令人不快,但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算撇开不想,钱对生活仍然很重要。 比如我这样诚惶诚恐地领到了大赏,也就是三百万日元奖金。说实话数额太大了,一开始毫无实感,但实际领到之后,比起喜悦感,反而是对自己是否真有这个价值的不安感占了上风。同时也有一种,啊这样就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了,之类的想法。 著作权版税也是一样的。 至今只是应募奖项而参选的自己的小说,马上就要让别人付出宝贵的金钱来阅读了。 自己真的有那个水平,值得拿到这些钱吗。 只能继续作为作家,继续充分地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才行了。 关于作品 本作『神明的工作』当然是神明的故事了。 不过这和所有实际存在的组织、团体都没有关系。虽然写了很多遭天谴的内容,但日本神明都是宽宏大量的,希望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啦。 说到宽宏大量,讲谈社也一样。 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作品页数这么多的新人出世的。我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参与投稿,页数是其中一个原因。 对此我深表感谢。 关于感谢 说到感谢,后记惯例是要写谢辞的。 评审大赏的各位审查员老师,编辑部的各位,还有给予我许多建议的担当编辑f现实,绘下了精美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还有选择了本作的各位读者。 请让我饱含谢意地说一句。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收尾 就这样,我的人生初次的后记就结束了。 ——下回见。 干 下卷简介 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一开始是从担当编辑的f先生那里,收到了自己留在了最终候选名单的邮件。 那时原本连自己还留在候选名单里都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没收到讲谈社那边的通知邮件。大概是中途丢了,或者本来就没有通知信,突然就得知自己留在最终候选名单了。当时一瞬间还以为是遇到诈骗了,谁来责罚我吧。 因为担当编辑说想要和我见个面,于是我就在八月从京都出发到东京。 但到达讲谈社办公楼前面时,由于来得太早,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到护国寺附近晃悠,结果迷路还差点要哭出来了,这也是不错的回忆呢。 之后和编辑先生聊了一阵(本来我也就是第一次跟别人当面讨论自己的小说,于是没法表达得很好),就回京都去了。 到了九月,f先生通知我『你获得大赏了』。 关于获奖仪式和一周年纪念派对 到了十一月,我与同样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其他获奖者,还有『讲谈社轻小说挑战杯』的获奖者见面,然后参加了获奖仪式。 之后还举办了一周年纪念派对。 根据swimmy理论,我以为获奖者们会聚集在一起熬过这一关的,但是大家都太积极了,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swimmy是leo lionni画的一本绘本里面的一条小鱼,为了拯救面临被金枪鱼吃掉的同伴,而提议大家聚集成一条大鱼,成功将金枪鱼吓跑。由此引申出众志成城的寓意。当然如果通读整个绘本有其他理解,这是后话了】 这时向我打招呼的,是第一次新人赏的获奖前辈,还有当时介绍认识的,担任本作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还有因为其他缘故,之前就见过面的竹井10日老师,雨木シュウスケ老师,真是感激不尽。我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总算熬到了派对结束。 要是我还有出席下次派对的机会,我也打算再次重蹈覆辙吧。 关于钱 作家就是写作赚钱的职业。算是文笔从业者吧。 尽管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讨论钱的问题很令人不快,但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算撇开不想,钱对生活仍然很重要。 比如我这样诚惶诚恐地领到了大赏,也就是三百万日元奖金。说实话数额太大了,一开始毫无实感,但实际领到之后,比起喜悦感,反而是对自己是否真有这个价值的不安感占了上风。同时也有一种,啊这样就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了,之类的想法。 著作权版税也是一样的。 至今只是应募奖项而参选的自己的小说,马上就要让别人付出宝贵的金钱来阅读了。 自己真的有那个水平,值得拿到这些钱吗。 只能继续作为作家,继续充分地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才行了。 关于作品 本作『神明的工作』当然是神明的故事了。 不过这和所有实际存在的组织、团体都没有关系。虽然写了很多遭天谴的内容,但日本神明都是宽宏大量的,希望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啦。 说到宽宏大量,讲谈社也一样。 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作品页数这么多的新人出世的。我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参与投稿,页数是其中一个原因。 对此我深表感谢。 关于感谢 说到感谢,后记惯例是要写谢辞的。 评审大赏的各位审查员老师,编辑部的各位,还有给予我许多建议的担当编辑f现实,绘下了精美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还有选择了本作的各位读者。 请让我饱含谢意地说一句。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收尾 就这样,我的人生初次的后记就结束了。 ——下回见。 干 下卷简介 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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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一开始是从担当编辑的f先生那里,收到了自己留在了最终候选名单的邮件。 那时原本连自己还留在候选名单里都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没收到讲谈社那边的通知邮件。大概是中途丢了,或者本来就没有通知信,突然就得知自己留在最终候选名单了。当时一瞬间还以为是遇到诈骗了,谁来责罚我吧。 因为担当编辑说想要和我见个面,于是我就在八月从京都出发到东京。 但到达讲谈社办公楼前面时,由于来得太早,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到护国寺附近晃悠,结果迷路还差点要哭出来了,这也是不错的回忆呢。 之后和编辑先生聊了一阵(本来我也就是第一次跟别人当面讨论自己的小说,于是没法表达得很好),就回京都去了。 到了九月,f先生通知我『你获得大赏了』。 关于获奖仪式和一周年纪念派对 到了十一月,我与同样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其他获奖者,还有『讲谈社轻小说挑战杯』的获奖者见面,然后参加了获奖仪式。 之后还举办了一周年纪念派对。 根据swimmy理论,我以为获奖者们会聚集在一起熬过这一关的,但是大家都太积极了,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swimmy是leo lionni画的一本绘本里面的一条小鱼,为了拯救面临被金枪鱼吃掉的同伴,而提议大家聚集成一条大鱼,成功将金枪鱼吓跑。由此引申出众志成城的寓意。当然如果通读整个绘本有其他理解,这是后话了】 这时向我打招呼的,是第一次新人赏的获奖前辈,还有当时介绍认识的,担任本作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还有因为其他缘故,之前就见过面的竹井10日老师,雨木シュウスケ老师,真是感激不尽。我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总算熬到了派对结束。 要是我还有出席下次派对的机会,我也打算再次重蹈覆辙吧。 关于钱 作家就是写作赚钱的职业。算是文笔从业者吧。 尽管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讨论钱的问题很令人不快,但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算撇开不想,钱对生活仍然很重要。 比如我这样诚惶诚恐地领到了大赏,也就是三百万日元奖金。说实话数额太大了,一开始毫无实感,但实际领到之后,比起喜悦感,反而是对自己是否真有这个价值的不安感占了上风。同时也有一种,啊这样就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了,之类的想法。 著作权版税也是一样的。 至今只是应募奖项而参选的自己的小说,马上就要让别人付出宝贵的金钱来阅读了。 自己真的有那个水平,值得拿到这些钱吗。 只能继续作为作家,继续充分地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才行了。 关于作品 本作『神明的工作』当然是神明的故事了。 不过这和所有实际存在的组织、团体都没有关系。虽然写了很多遭天谴的内容,但日本神明都是宽宏大量的,希望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啦。 说到宽宏大量,讲谈社也一样。 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作品页数这么多的新人出世的。我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参与投稿,页数是其中一个原因。 对此我深表感谢。 关于感谢 说到感谢,后记惯例是要写谢辞的。 评审大赏的各位审查员老师,编辑部的各位,还有给予我许多建议的担当编辑f现实,绘下了精美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还有选择了本作的各位读者。 请让我饱含谢意地说一句。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收尾 就这样,我的人生初次的后记就结束了。 ——下回见。 干 下卷简介 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一开始是从担当编辑的f先生那里,收到了自己留在了最终候选名单的邮件。 那时原本连自己还留在候选名单里都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没收到讲谈社那边的通知邮件。大概是中途丢了,或者本来就没有通知信,突然就得知自己留在最终候选名单了。当时一瞬间还以为是遇到诈骗了,谁来责罚我吧。 因为担当编辑说想要和我见个面,于是我就在八月从京都出发到东京。 但到达讲谈社办公楼前面时,由于来得太早,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到护国寺附近晃悠,结果迷路还差点要哭出来了,这也是不错的回忆呢。 之后和编辑先生聊了一阵(本来我也就是第一次跟别人当面讨论自己的小说,于是没法表达得很好),就回京都去了。 到了九月,f先生通知我『你获得大赏了』。 关于获奖仪式和一周年纪念派对 到了十一月,我与同样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其他获奖者,还有『讲谈社轻小说挑战杯』的获奖者见面,然后参加了获奖仪式。 之后还举办了一周年纪念派对。 根据swimmy理论,我以为获奖者们会聚集在一起熬过这一关的,但是大家都太积极了,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swimmy是leo lionni画的一本绘本里面的一条小鱼,为了拯救面临被金枪鱼吃掉的同伴,而提议大家聚集成一条大鱼,成功将金枪鱼吓跑。由此引申出众志成城的寓意。当然如果通读整个绘本有其他理解,这是后话了】 这时向我打招呼的,是第一次新人赏的获奖前辈,还有当时介绍认识的,担任本作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还有因为其他缘故,之前就见过面的竹井10日老师,雨木シュウスケ老师,真是感激不尽。我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总算熬到了派对结束。 要是我还有出席下次派对的机会,我也打算再次重蹈覆辙吧。 关于钱 作家就是写作赚钱的职业。算是文笔从业者吧。 尽管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讨论钱的问题很令人不快,但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算撇开不想,钱对生活仍然很重要。 比如我这样诚惶诚恐地领到了大赏,也就是三百万日元奖金。说实话数额太大了,一开始毫无实感,但实际领到之后,比起喜悦感,反而是对自己是否真有这个价值的不安感占了上风。同时也有一种,啊这样就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了,之类的想法。 著作权版税也是一样的。 至今只是应募奖项而参选的自己的小说,马上就要让别人付出宝贵的金钱来阅读了。 自己真的有那个水平,值得拿到这些钱吗。 只能继续作为作家,继续充分地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才行了。 关于作品 本作『神明的工作』当然是神明的故事了。 不过这和所有实际存在的组织、团体都没有关系。虽然写了很多遭天谴的内容,但日本神明都是宽宏大量的,希望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啦。 说到宽宏大量,讲谈社也一样。 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作品页数这么多的新人出世的。我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参与投稿,页数是其中一个原因。 对此我深表感谢。 关于感谢 说到感谢,后记惯例是要写谢辞的。 评审大赏的各位审查员老师,编辑部的各位,还有给予我许多建议的担当编辑f现实,绘下了精美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还有选择了本作的各位读者。 请让我饱含谢意地说一句。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收尾 就这样,我的人生初次的后记就结束了。 ——下回见。 干 下卷简介 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因为没有不是初次见面的人,所以还是说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干。书封内侧的个人简介里面也提到过,并不是念miki或者kan,而是念motoki。我不由思考,为啥要起一个要花这么大功夫说明的笔名呢。 最近我获得了『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 大赏』。 由于是第一次写后记,不知道该写什么,总之就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吧。 关于获奖 一开始是从担当编辑的f先生那里,收到了自己留在了最终候选名单的邮件。 那时原本连自己还留在候选名单里都不知道。毕竟我一直没收到讲谈社那边的通知邮件。大概是中途丢了,或者本来就没有通知信,突然就得知自己留在最终候选名单了。当时一瞬间还以为是遇到诈骗了,谁来责罚我吧。 因为担当编辑说想要和我见个面,于是我就在八月从京都出发到东京。 但到达讲谈社办公楼前面时,由于来得太早,为了打发时间,我就到护国寺附近晃悠,结果迷路还差点要哭出来了,这也是不错的回忆呢。 之后和编辑先生聊了一阵(本来我也就是第一次跟别人当面讨论自己的小说,于是没法表达得很好),就回京都去了。 到了九月,f先生通知我『你获得大赏了』。 关于获奖仪式和一周年纪念派对 到了十一月,我与同样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其他获奖者,还有『讲谈社轻小说挑战杯』的获奖者见面,然后参加了获奖仪式。 之后还举办了一周年纪念派对。 根据swimmy理论,我以为获奖者们会聚集在一起熬过这一关的,但是大家都太积极了,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swimmy是leo lionni画的一本绘本里面的一条小鱼,为了拯救面临被金枪鱼吃掉的同伴,而提议大家聚集成一条大鱼,成功将金枪鱼吓跑。由此引申出众志成城的寓意。当然如果通读整个绘本有其他理解,这是后话了】 这时向我打招呼的,是第一次新人赏的获奖前辈,还有当时介绍认识的,担任本作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还有因为其他缘故,之前就见过面的竹井10日老师,雨木シュウスケ老师,真是感激不尽。我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总算熬到了派对结束。 要是我还有出席下次派对的机会,我也打算再次重蹈覆辙吧。 关于钱 作家就是写作赚钱的职业。算是文笔从业者吧。 尽管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讨论钱的问题很令人不快,但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算撇开不想,钱对生活仍然很重要。 比如我这样诚惶诚恐地领到了大赏,也就是三百万日元奖金。说实话数额太大了,一开始毫无实感,但实际领到之后,比起喜悦感,反而是对自己是否真有这个价值的不安感占了上风。同时也有一种,啊这样就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了,之类的想法。 著作权版税也是一样的。 至今只是应募奖项而参选的自己的小说,马上就要让别人付出宝贵的金钱来阅读了。 自己真的有那个水平,值得拿到这些钱吗。 只能继续作为作家,继续充分地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才行了。 关于作品 本作『神明的工作』当然是神明的故事了。 不过这和所有实际存在的组织、团体都没有关系。虽然写了很多遭天谴的内容,但日本神明都是宽宏大量的,希望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啦。 说到宽宏大量,讲谈社也一样。 一般而言,是不会让作品页数这么多的新人出世的。我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参与投稿,页数是其中一个原因。 对此我深表感谢。 关于感谢 说到感谢,后记惯例是要写谢辞的。 评审大赏的各位审查员老师,编辑部的各位,还有给予我许多建议的担当编辑f现实,绘下了精美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还有选择了本作的各位读者。 请让我饱含谢意地说一句。 非常感谢大家。 关于收尾 就这样,我的人生初次的后记就结束了。 ——下回见。 干 下卷简介 在真人等的努力下,转变为福神的前厄神·虚,作为城镇里的新吉祥物而越来越有人气。某一天,作为稻森神社神明的朱理闯入了黑须神社。乍看她是来挑起幼女吉祥物地位争夺战的,但实际上,却是由于她受到了『要是能得到虚分发的食物就会变得幸福』这一都市传说的影响。与新福神存在这一幸运的同时,樱丘市也在吸引着苦难的到来…… 第一话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阳子ようこ 修图:速水伊织 图源&翻译:yukira(雪华) 顾问:失误小忍、言の叶、te1991、jnj(jabal)、kaien、oka 0 尽管有些突然,其实我是神。 你也许会认为,这家伙是脑子秀逗了吧,但这是事实。 这是一名在某天突然成为了神,然后突然拥有了自己的巫女的,平凡的高中生的故事。 而提到这位巫女,就更是超乎想象,她不仅才能出众,还表现出对自己的神明(也就是我)抱有近乎于狂热的信仰心。 在这样的巫女陪伴下,我开始了作为神明的生活。我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神,只是顺其自然地完成手上的工作。 经历种种状况之后,季节推移到六月的尾声,正值梅雨时节。 现在——我的神明生活一切顺利。 1 ——黑须神社。 这座神社位于耸立在樱丘市市中心的白山中部,是祭祀我的神社。 我坐在神社拜殿里,随意地环顾了在座的各位。 完美地身穿巫女服,以端正的姿势正坐着的,是我的巫女,黑须千鸟。 然后是前疫病神现福神的,穿着哥特萝莉装的金发少女,虚。 还有精力充沛的妖精,辅助神明工作的愿望管理员,千璃子。 最后是身为黑须神社祭神的我——音守真人,这四人就是完整阵容了。 我们基本上就是以这个阵容完成神的工作的。 神的工作——那就是实现人们的愿望。 「来吧,真人大人!今天我们也鼓起干劲实现愿望吧!今天是周六,学校也休假,整整一天都可以用来实现愿望哟!」 今天的千璃子也是精神饱满得让人疲于应对。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将整个假日花在这上面啊。」 之前我们都是一天一次的频率去实现愿望,但从其他神同伴那边打听过后,发现那是相当频繁——倒不如说是难以置信的快节奏。 一般而言,一个月实现一次愿望就够了。 但我个人感觉上,以这么缓慢的节奏去做,反而会内心不安,不过对拥有无限时间的神而言,似乎已经不算慢了。 要是所有神明都常常去实现人们的愿望,那样也会引起各种问题,比如人类只要遇上一点小事就会马上去拜托神明,又或者是神力使用过度,而对社会产生不良影响之类,总之必须取得恰当的平衡。 于是我也配合其他神明,在最近放慢了实现愿望的节奏。虽然不至于一个月一次,而是三天一次左右。 「真是的~真人大人最近太倦怠了~」 「千璃子小姐,请停止对真人大人的谩骂,这才不是倦怠。」 千璃子鼓起了脸颊,就对我这么不满吗,相对地千鸟以冷淡的语气呛了她一句。千鸟最近对身边的千璃子和虚的态度还是温和了不少(但终归是与他人相比而言),但那种过分抬举我的态度还是一成不变。 在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一直默默喝茶的虚,以她瑰丽的绿色眼瞳瞟了我一眼。 「不过真人一直要上学,花在愿望上的时间比较少,这也是事实。」 「不,就说了现在才是正常频率啦。倒不如说以前节奏太快了。」 「真人本来就只是个新神,按正常频率是不行的。」 「说是这么说,其实是你自己也很闲吧。」 「唔……才、才没有这回事呢。」 身为给城镇带来灾厄的厄神,虚至今一直过着逃离土地神的生活,对她而言,现在这种不需要特意干什么也行的状况,实在闲得无聊吧。 「真人本来明明不是神吗,为啥还要去上学?神应该既不用上学也不用考试才对吧?」 「那是鬼太郎的故事啦。而且我也是人类嘛。」 既是神,也是人类,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尽管自认为是两头不到岸的半吊子,但在其他人眼里却很厉害。 「千鸟小姐也是千鸟小姐也是!以前明明眼神像饥饿的野兽一般闪闪发亮,一有机会就会夺取其他神明的土地的!」 「那种失礼的形容是什么意思。」 千鸟将千璃子的抗议当作耳边风。 直到最近为止,千鸟一直在处理神的工作而获得更多土地这一方面,灌注了非比寻常的热情。为此并不避忌与其他神发生全面冲突。 但那也是由于之前我对神的工作一无所知时,无意中说出了『以顶点为目标』的发言,而她对此囫囵吞枣地接受了所致。这也是从其他神社的巫女那里听来的。 她也不至于为这种程度的发言就执着到这种程度吧,我对此半信半疑,但实际上当我提出取消以顶点为目标的发言后,她的态度也确实收敛了很多。 尽管如此,她也只是没有原先那么执着于夺取土地而已。也就是说,将我放在第一位,而看不起其他神明的态度,还是依旧没变。 「够了,那么就宣布今天的工作吧!」 千璃子清脆的声音在拜殿中回响,她的情绪切换仍是那么干脆。 她——愿望管理员的工作,是管理和分配要交托给神的愿望。 她是由『愿望管理局』这一局如其名的组织派遣而来的,负责分配我应该实现的愿望。 然而,她每次交给我的工作,都是找猫之类的,更适合琐事侦探事务所负责的事情。 这是有两个原因的。 我是仅仅诞生于一个月前的新神明,以及千璃子只是一位见习管理员。对我而言倒也抱有「同为新人好好努力吧」这种善意的想法,但千鸟却不以为然。 今天她也以锐利的视线注视着千璃子。 「那么今天的工作,总该是件正经事吧?」 「今天是打扫河岸!」 「这种事去招募志愿者来干啦。」 千鸟干脆地拒绝了。 「不过不过,打扫是必须的啦!而且这也是河神大人直接许下的愿望!这肯定比人类愿望的点数更多!」 千璃子反驳道。 这也是近来司空见惯的情景。起初千璃子还会被千鸟的威压感吓倒,现在她也成长了不少吧。 「呼嗯,河神的委托,么。」 这勾起了千鸟的兴趣,她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有什么好处?正如千璃子所说,点数比较高吗?」 点数,是指愿望点数。 神明实现愿望后,就会获得这种点数,超出一定数值后,神格就能得以提升。当前我们正为收集点数而努力。 「那也是一方面,不过能给其他神,特别是河神做个顺水人情,也很有吸引力。河流本身横跨多片土地,如果能跟河神搞好关系,也会有很多好处。水脉之类也会对土地的力量带来影响。」 「嗬,还有这种事。」 「河流与陆地是由不同的原理所构成的。故而应该珍惜与河神加深交情的机会。」 既然连虚也这么说,那这就真是一件好差事了。 「不过为什么,那位河神大人会拜托我呢?」 特意点名许愿找我这位新神,是有着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原因之一是,我将真人大人介绍给对方。这次的神明跟祖父的交情不错。」 ……喔喔,千璃子在认真地干活! 「另一个原因,估计是对方单纯对真人大人很有兴趣吧。」 「对我有兴趣? 」 「真人大人是一位现人神——而且还救助了原厄神的虚大人呢。由于至今没遇到过那样的神明,也备受其他神明的注目吧。」 也就是说,要通过这次的愿望,对我进行鉴定吗。 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复杂到有进行鉴定的必要,但周围的神明却不这么想吧。 但不管对方有什么打算,我也只会按我的方式行事而已。 「那么——我就接受这个愿望吧。」 我说完后,虚点头赞同,千璃子也精力十足地高呼「这才是真人大人嘛!」。 然后三人紧盯着千鸟—— 「……好吧。」 千鸟对到河边捡垃圾这一愿望本身并不满意,也只好勉勉强强地点头了。 2 我和千鸟还有虚离开了黑须神社,往北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笔直贯穿稻田的小路,正是田园气息的象征。 到昨天还是梅雨季节常见的阴雨天气,今天却是晴天。要是梅雨季节就此结束就好了。 顺带一提,我让千璃子回去了。 虽然她经常和我们一起为实现愿望而奔走(但对管理员而言这是很少见的),不过打扫人类的垃圾,那袖珍的体型实在力所不及。 我们抵达的小河,正好位于白山,和我所在住及就读的稻森地区的分界线上。这条河是分隔樱丘市与邻市的木曾川的支流。【木曾川:发源于长野县,流经岐阜县、爱知县、三重县,最终注入伊势湾,日本第七长河】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也经过这条桥好几次,但亲眼目睹后,即使是客套话也确实没法说这条河很漂亮。草丛里散落着大量的垃圾。 至今都没在意到,这里非常脏乱。 「唔~嗯,这确实太过分了。」 「人类居住的地方必然会带来这种结果。」 虚的表情有点得意。 总之只须从桥上张望,便能了解弄脏的程度。特别以躺在草丛间生锈的自行车为代表。 「不过只有我们真能打扫得过来吗?」 即使水量不大,河流也一直向深处延伸。只有三人的话,恐怕不花上一周的时间也做不完。 「真人大人,请在此稍候片刻。」 在我担心的时候,旁边的千鸟已经掏出了几张人形的纸片。她喃喃咏唱几句咒文后,将纸片抛向河流。 接着纸札在空中嘭嘭嘭嘭地似乎发生了爆炸,从白烟中出现了一群肌肉发达的鬼。 没错,是鬼。 它们头上各长着好几根角,肌肤呈现红色或蓝色,腰间卷着虎皮,犹如从童话故事直接来到现实世界的,横看竖看都是一群鬼。 「嗬,很出色的式神呢,不愧是千鸟。」 虚感叹道。 「你们用这些将河里的垃圾捡干净吧。」 千鸟指着她带来的垃圾袋向众鬼下命令。众鬼毫无异议就开始动手。面容狰狞的它们,开始勤勤恳恳地将垃圾捡进千鸟带来的垃圾袋里……该怎么说呢,在一旁看起来真是一幅超现实的景象。 顺带一提,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附近路过了,但没有任何一个将视线投往河滩上的众鬼。看来他们都看不见鬼。挺在意在他们眼里,鬼手上的垃圾和垃圾袋是什么状态。 我将疑问告诉千鸟,千鸟却说没有灵感的人并不是看不见它们,只是无法认知它们而已。而且与鬼扯上关系的所有物件,他们也无法认知。虽然我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多想也无用。 ——哎等等,我也不能在这里干站着吧。 我戴上劳动用手套,一手握起火钳,一手拿起垃圾袋,从旁边的小路走下河滩。虚也跟着下来。 「真人大人!?」 千鸟大感意外,但我只是举起单手回应,就又继续和众鬼一同捡起了垃圾。 唔~不过走下来一看这还真严重。 茂密的草丛且不提,里面遍布着弃置至今的垃圾。 要是在这条河下游的木曾川,城镇内的清扫志愿者会定期进行打扫,情况也会好得多(不过那么大面积的河滩也挺不容易的),这边的话即使提议清扫的人也懒得理睬吧。 一眼望去,甚至还有怀疑是几十年前的空罐,哇这些拉环都被弄掉了。我用火钳夹起它们放进垃圾袋。 千鸟慌张地开口。 「真人大人,还有虚大人!没必要亲自动手的!」 「嗯?不过这始终是我接受的愿望嘛。」 要是把事情都交给众鬼就置之不理,我总有些于心不安。 「我是真人大人的仆人,而式神是我的仆人。这就足以认为真人大人实现愿望了!」 「不是不是,把活都丢给它们干也不太好。而且我也是当地人,对河流污染也负有责任。」 「但是——」 「没事啦没事啦。」 千鸟还想阻止我,我则利索地继续捡着垃圾。虚也满心喜悦地加入。她作为神,能为别人付出也就心满意足了吧。 这样一来,就算是千鸟也放弃了说服我,只是叹了一口气,就在桥上说。 「……真人大人,请稍待片刻,我去换一身衣服。」 说完千鸟就离开了。 那身衣服确实不适合来河边捡垃圾呢。 「那在千鸟回来之前,我们先开始吧。」 这句话是对那群鬼说的,不过它们并没有回应。但我的意思似乎已经传达到了,它们再次开始了工作。 它们动作敏捷而有力,以我无法企及的效率清理着河川。难道我真的是多余的? 尽管也有这种念头,不过心意是最重要的。 我和虚又继续忙碌起来。 「久等了,真人大人。」 不久千鸟就回来了。 千鸟换上学校指定的藏青色运动服,穿上了长靴,扎起了长发。 即使是土气的运动服,也能穿得像模像样,这就是美少女的特权吧。 「噢千鸟,已经开始了哟。」 「……我们真的也要自己动手捡吗?」 我也明白千鸟想说什么——哪里会有在河边戴着手套,拿着火钳和塑料袋捡垃圾的神明呢。 不过我也有我的做法。 自己成神之日尚浅,对这一业界仍算生疏。但即使这样,身为神帮助别人的心意,我也不会输给其他神。 「虽然比起那群鬼,我或许也帮不上多少忙,但既然这是交托给我的愿望,我就必须好好地做。」 「说得好,真人,这才是一位称职的土地神!」 和千鸟相反,虚一脸高兴。 在她还是厄神的那段日子里,一直怀抱着对守护土地的神明的憧憬与理想,似乎无论如何都想将我塑造成一位理想中的土地神。 「哈……我明白了。请让我陪同。」 千鸟面对这样的我们,露出了放弃说服的表情。 就这样,我们正式开始了河川的清扫活动。 先从下游一侧开始捡垃圾,然后逆流而上。 噢,有只青蛙在抱住草丛不放呢。 是日本雨蛙吧,黄绿色挺好看的。 我就这样一边观察享受着自然风光,一边继续动手。 进入六月后,气温越来越高,这种天气下的劳动比想象中辛苦。而且正逢梅雨时节,昨天也还下了雨,地面相当湿滑。穿长靴真是正确的选择。 这时恰好瞟到草丛的阴影里,站着几位(还是几只?)小生物。说是生物,又不是一般的生物。 双脚步行的松鼠啦,穿着带纹袴衣的胡萝卜啦,最后还有长出纤细手脚的黑色毛玉 ,这种不明所以的物体。 它们是被称为精灵,或者小妖怪之类的存在。 成神之后,我就能看见这类东西。 它们聚集在一起都在干什么呢,我避免被察觉,而只以视线的余光注意着,并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嗬,那位就是新任的白山之神吗。」 「说是连厄神也收服了,还将其转化为福神了呢。」 「什么,那可厉害了。」 似乎在谈论我呢。 以前完全听不懂的对话,最近也逐渐能够理解了。按千鸟的说法,是我接上了他们的频道。 我假装没注意到,继续偷听精灵们的对话。 「他究竟在干什么呐?」 「好像在捡垃圾吧。」 「喔,神自己动手?」 「那真是值得庆幸呢。」 噢噢,被称赞了被称赞了。 有点——不对,相当高兴。当然也不是为了得到称赞才干的,但也不意味着不希望听到赞语。 而且正如字面上的,只要从草根群体提升人气,神的地位也能变得安泰。尽管实际上获得精灵的人气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但总比没有人气要好。 正想到这些时—— 「不过他非常好色呢,听说在大白天的公园里公然和巫女卿卿我我。」 「将少女厄神转化成福神之后娶回家了。」 「好像还有在梦境里来回抚摸幼女全身的兴趣。」 「竟然会……难道——」 「给我等一下!」 精灵们这些发言我可不能听过就算了,于是我连忙吐槽。但被我的声音吓到的精灵都作鸟兽散。它们一哄而散之后,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了……不过这传得真是过分。 虽然算不上是无中生有,但内容也太恶劣了。难道别处也有类似的传言吗? 「唔呒,看来真人的本性已经成功流传开去了。」 「才不是本性啦,真失礼。」 在一旁听见了这番对话的虚,半睁着眼嘟囔道。算了,我抖擞精神重新干活。只要踏踏实实地坚持下去,就能消除掉那种传言吧——但愿如此。 不久日暮将至,我们已经溯流到了不便通行的河段。 到这一带就基本没什么垃圾了。 「真人大人,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嗯,大概吧。」 我回头眺望至今打扫过的河段。 干净得焕然一新——倒也说不上。只是粗略的捡了一遍,草丛实在太密,没法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肯定是变干净了。 注视着夕阳辉映下,染成橘黄色的河流,心中直接浮现出一个想法。 「嗯,感觉好清爽!」 「唔呒,辛苦一番也是值得的。」 「……对。」 千鸟也微微点头。 「你们也辛苦了,谢谢。」 我也向众鬼道谢,它们顷刻有点不知所措,之后微微鞠躬予以回应。 「那么,式神们都回来吧。」 千鸟说着手一挥,它们就和出现时一样嘭地爆炸了,人形的纸片在白烟之中徐徐飘落。 千鸟从地面上捡起纸片,然后利索地塞到垃圾袋里。 「喂!可以就这样扔掉吗!?」 「没啥特别的问题吧?」 「是没问题啦,但是感情上实在有点……」 「哈……」 不行,跟她说什么也没用。 她就是缺乏对这种微妙心理的洞察力啦。 「捡好打包的垃圾,我会想办法回收掉的。」 和她相处一个来月后,可以得知千鸟的交友关系很广。但那基本都是相当商务性质的关系。 「真~人~大人~!」 我们着手准备离开时,远远传来了千璃子精力十足的声音。 抬头一看,一只妖精从天而降。 「哦,怎么了,千璃子?你不是回去了吗?」 「真人大人!河神大人说,一定要为这次您实现的愿望当面道谢,所以我将河神大人带来了!」 要表示谢意,确实这已经足够了。我就问面前浮在半空的千璃子。 「原来如此——那么那位河神大人身在何处?」 「嗯?不是在这里吗?」 「在哪里?」 「在这里。」 千璃子盯着自己娇小的双手掌中。 拢成碗状的掌中确实捧着什么。 一只小尺寸的弯弯的白贝—— 「呃,是田螺吗?」 「是河神大人啦!」 「是田螺吧。」 「是河神大人啦!」 虽说千璃子的语气充满自信,我也只能看见一只普通的田螺。我困扰地看了千鸟一眼,却吃惊地发现千鸟和虚都点头同意。 「田螺自古就被奉为河神。童话故事里也有吧?」【这里指的应该是日本童话『田螺长者』(中文译为田螺富翁),在一些版本里,认为授予无后夫妇田螺之子的是水神,于是田螺也被视为水神的化身、水神的使者。】 「确实能从这只田螺身上感受到神力。」 「就算你们这样说啦。」 我还是只能看见一只普通的田螺。 要是像人一样大的田螺怪还另当别论,这再怎么说也就是一只普通尺寸的田螺,把它当成神看待也太勉强了吧。 「河神大人说要向您道谢。说是对真人大人将自己的河流打扫干净这件事,不胜铭感!」 虽然千璃子高兴地转述着谢辞,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也只见田螺纹丝不动。不过千璃子却能理解田螺的神意。 「千鸟……你能理解吗?」 「要说河神的神意,回答是不能。要是想做还是能办到的,不过现在办不到。可是,如果千璃子小姐那样说的话,应该不会错的。」 「咦,你会这样称赞千璃子,真少见呢。」 「身为有必要与各路神明联系的管理员,沟通彼此是必须的技能。连这都办不到是成不了管理员的。」 「英语德语法语粤语阿拉伯语,人类的语言基本都能说,连跟动植物对话也办得到哦!」 说笑的吧,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废柴萌物呢。 「于是呐,总之河神大人向您致谢!」 「哈,是么……呃,请代我转达一声,人类污染河川这点,真是抱歉了。」 「河神大人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哦!」 怎么有一种败给了田螺的感觉呢,不过是只田螺,不过是只田螺嘛! 「呼嗯呼嗯,河神大人想说什么?」 千璃子刻意地将耳朵凑近田螺倾听。她看来正在展现自己是一只能干的妖精。 「正如神有百路,人亦有百样,阁下不必将人类的行为全部承担下来的,这是河神大人的回话!」 这田螺作为神还真的有模有样。 「是吗,感谢谅解。」 「哈哈,说什么客气话,河川变干净后,要道谢的是这边才对,这是河神大人的回话!」 「噢,那就承蒙好意了。」 「希望今后也能与阁下友好往来,这是河神大人的回话!」 「嗯,彼此彼此。」 千鸟所说的,与河神加深交情这一目的也实现了。嗯,这次的工作可说是非常成功吧。 「这样一来——这条河也会恢复原状吧。」 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只是回想起人类并未随便丢弃垃圾的年代而说的。往昔难再的田园风光——这本来也是我一己 擅自的想象而已。 不过—— 「有些垃圾并不是清扫掉就结束了,里面也存在产生深远影响的东西。一切要恢复原状尚需时日,这是回话。」 没多细想就说出恢复原状,这确实失言了。 也对,河流并不会因为清掉垃圾就回复原貌的。要是有什么可疑的药瓶,什么油漆罐子之类的话。 「呃……哈啊……」 这时千璃子却一脸不解地歪着头。 「怎么了,千璃子?」 「河神大人说——不限于打扫这件事,特别是您,也请务必将此道理铭记于心。」 「特别是我,吗?好的,谨记教诲。」 我悄悄看了虚一眼。 她也老实地聆听着河神大人的发言。 恐怕河神大人所指的就是虚。 我救助了虚——但这并非一切的结束。救助她这件事必然会留下一定的影响。要让一切恢复原状,也需要一段时间。 「那么后会有期了——这是河神大人的回话。」 「好的,后会有期……」 我朝小小的田螺鞠了一躬。 然后千璃子就捧着田螺离开了。 实际上是她按照河神大人的指示去办吧。 「那我们也回去吧……千鸟?」 我才注意到,她一直盯着眼前的河道。但并不像是单纯在看,似乎还感知到了什么。 「这条河怎么了?」 「……尽管很微弱,能察觉到不祥的气息。」 「不祥的气息?那不是相当糟糕吗?」 难道救助虚的影响马上就出现了? 「未必,正如三途河和放河灯的传说,河流往往作为此世与彼世的境界线象征,本来就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即使混杂了邪气也不足为奇——不过始终有点在意。」 是作为巫女的直觉么。 「怎么办,去调查一下吧?」 「…………不用,是我多虑了吧。而且要调查不属于真人大人的土地上的这条河流,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既然你这样说就算了。」 然后我们一起踏上归途。 由于来到了相当上游的河段,比起回神社还是回家更快。而且肚子也饿了,快点回家吧。 一番辛劳之后,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3 ——于是翌日。 由于是星期天,今天没有预定。 对于放学后经常被神务堆满档期的我而言,星期天是少数完全空闲的日子。不过神明的工作本来就奠基于乐于助人的神性上,对我而言和兴趣差不多,也不觉得特别辛苦。 总之今天好好地睡个懒觉,无所事事地混过去吧——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我睁开眼睛时,时针才正转到早上七点半。 以前我一般睡到中午,最近由于千鸟的到来,基本都会在这个时间起床,看来生活习惯也因而改变了。 顺便肚子也在召唤早饭了。 ——哈啊,我为自己的改变叹了一口气,然后穿着睡衣走出房间来到楼下,在洗脸池洗过脸后,来到起居室就发现料理已经端出来了。 「早安,真人大人。」 「好慢啊真人,我肚子都饿扁了。」 千鸟理所当然地摆着盘子,虚则握着筷子看着我。 「……喔,早上好。」 该怎么说呢,对此情景觉得再正常不过的自己,我开始感到害怕了。 虚和千鸟一起住在黑须神社,早饭也总是来我家吃的。这样千鸟也省下了分别给我们准备早饭的工夫,更重要的是虚也希望这样。 然后就连节假日也风雨不改。 按千鸟的说法,照顾神明全年无休。这对千鸟而言也太辛苦了,但千鸟却顽固地坚持己见,我也放弃了。 顺带一提,千鸟罕有地提出了减轻这一负担的方法。 那就是我干脆搬进黑须神社住——我当然拒绝了。照顾了自己的起居,还搬到对方家里住的话,那不完全就成了小白脸吗。虽然现在某些方面也差不了多少,但绝不能逾越这一界线。 「我开动了。」 「我开动啰。」 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我和虚一起合掌。 我的母亲在这方面家教很严,我早就习惯了,没想到虚也一样,有点不可思议。 「好的,请用餐。」 千鸟开口后,我们都将筷子伸向菜肴。 今天的菜单是西餐,桌子上放着烤面包片(用千鸟带来的烤面包机烤的)、新鲜的蔬菜沙拉、煎蛋卷、香肠,还有冻牛奶。 「对了,真人。」 早饭中途,虚突然开口了。再补充一句,我家吃饭时聊天,反而作为天伦之乐而被鼓励的。 「嚼嚼,今潭,咬咬,遥计哈吗?」 但并不鼓励边吃边说话。 「要吃还是要说挑一种啦。」 「嚼嚼嚼嚼。」 「于是就选择吃了吗。」 她是这种吃货形象的吗? 「咕噜。是真人说挑一种的。」 「话说到一半我会在意啦。」 「真是的,真没你办法。」 虚放下筷子再开口。 「说来真人,今天有计划吗?打算怎么过。」 「当然就是打算磨蹭磨蹭睡过去啦。」 马上回答后,虚扶额哎呀哎呀地摇头。 「难得的假日居然没计划啊——真丢人。」 「才不是没计划呢,打算磨蹭磨蹭过去啊。」 「这种诡辩对我无效啦。」 我在纠正她重要的认识偏差,但虚却不打算听。真是没辙呢,对着有点不服气的我说完这句后,虚接着提议。 「于是就由我陪如此悲惨的真人,来度过这个假日吧。」 「陪?」 「真人哟,今天和我约会吧!」 「哈啊?突然说什么啊。」 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约会这个词的? 「虽说是约会,其实是希望你来带我参观一下这个城镇。」 「噢噢,这件事啊。」 这种程度就没问题啦,反正今天也没有计划——不对,今天计划要磨蹭磨蹭过去的。 「那就——」 「不可以。」 撤走虚吃空的盘子的千鸟插嘴了。 「真人大人,要是您跟虚大人两人出门的话,要是被警察抓去辅导也怪不了别人喔。会发生高中男生拐带外国人少女的案件呢。」 「别说这种失礼的话,明明是陪小女孩玩的温柔大哥哥嘛。」 「不可以,况且最近只要向少女搭讪就有可能成为犯罪的。」 「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啊。」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向虚发问。 「说起这个,虚,你今年几岁?」 至今都没问过。 她外表大概是十岁,但考虑到其性格和知识量,无法想象只有外表这点年龄。神明是不会变老的,比我年长也不奇怪吧。也就是所谓的合法萝莉啦。 「嗯,我吗?神的话跟人类的年龄没啥关系啦。」 「不要紧啦,用人类的算法大概几岁?」 「出生一个月吧。」 「哈?」 「我大概是在一个月前,来这个城镇前才出生的。」 「……真的吗。」 「千真万确。」 出生一个月……这早就超过萝莉这一次元了吧。 已经不是合法不合法的问题了。 「纯粹的神明就是这样的,真人大人。在诞生时,都已经拥有知性和知识。」 「如千鸟所言。而且厄神在诞生时就能马上理解自己需要袭击的城镇并发动攻势——然后走向灭亡。」 瞬间低下头的虚很快又抬起了脸。表情也如先前一样明亮。 「不过多亏了真人,我能继续这样生活。只是,我虽然拥有知识却缺乏经验,所以还有很多事,希望真人能教我。」 「……我明白了。」 说到这份上就拒绝不了。 我以视线咨询千鸟,她也没辙地摇摇头。 「千鸟有什么打算?要一起来吗?」 「我也,去吗?」 千鸟对我的邀请有所踌躇,然后轻轻地低下头。 「非常抱歉,我今天有约要跟其他神社的人员会面。」 「其他神社?」 怎么回事——这真是出乎意料。 没多久前的千鸟,还是一副除了自己神社之外的神都是敌人的态度——啊,那都是我说了要以顶点为目标的错。 「我已经是侍奉神明之身。至少要保持最低限度的交流。」 「……是吗,那也不错。」 比起之前的孤高姿态,现在肯定更好。 她也在成长呢。 「那今天就我们两人出门吧,虚。」 「唔呒,一起出门啦!」 千鸟朝说得兴起的我们泼了一盘冷水。 「不过,真人大人,即使虚大人的招福能力正在发动,现在这个城镇仍处于极为不安定的状态,请别忘记这一点哦?不知道何时会发生怎样的异变的。」 「嗯?哦,这当然记得。」 我随口答应——结果我这时,还没充分理解千鸟发言的意义。 4 樱丘市北部的繁华街,园原。 这一带购物中心与游乐园林立,除了人类还聚集了诸多居民。到处都有小精灵们在此落脚。 我和虚在这里并肩而行。 「噢真人!那是什么啊!」 「是一般的果汁自动贩卖机啦。」 「果汁!我想喝!」 「好啦好啦。」 「那么那个呢!」 「是冰淇淋的摊子。」 「冰淇淋!我知道哦,就是冰冰的那种!」 「好啦好啦,买给你吧。」 「那么那个呢!?」 「那个是章鱼烧。」 「章鱼!是用章鱼烧的吗!不过看起来不像,好想吃!」 「好啦好啦。」 「那么那么那种又是什么!」 「那是可丽饼。」 「什么都行了总之去拿一份吧!」 「你就只管在吃吗。」 在逛街期间虚都闹得很欢。 作为厄神在城镇里四处逃跑时,也不能采取显眼的行动,还要避免与别人扯上关系,于是没法好好享受这份快乐吧。 看见这样的虚,连我也被那份欢乐所感染。 而且被虚的身影所治愈的不仅我一人。沿途行人看见虚后都笑弯了眼睛。 现在,一般人也能看见虚。 通常情况下,一般人是看不见神的,但只要神进行受肉就能被看见了。而受肉后,就能跟人一样生活。 再者,不进行受肉的话,神就无法使用神力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但受肉本身也会消耗神力,而会因此逐渐变得疲倦。这方面的辛劳,是同时拥有人类肉体的我所不能体会的。 不过,既然大家都能看见虚—— 「喂,真人——不对,那位可爱得一塌糊涂的少女是谁啦!」 就会发生这种事。 「宗一郎,真是巧遇呢。」 我强作镇静地向高中的同级朋友,望月宗一郎打招呼。 宗一郎身上穿的也不是平日的便服。平常总是牛仔服配衬衣,再搭一件外套了事(虽然我也差不多),今天却特别用心打扮。连颈圈也戴上了。 然后宗一郎以惊讶的表情看着虚。 被盯着看的虚,则为了逃离宗一郎的视线嗖地钻到我背后。原来她这么怕生啊——不如说是还没有习惯和人接触吧。 「呃~其实她是我妹妹。」 「怎么看都不像吧,主要是人种上。」 虚是日本土生土长的啦,虽然说她外表像外国人也很难反驳。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老爸在外国将她收为养女后,就送到我这边来了。」 「这算什么羡煞旁人的设定啊!」 被宗一郎吐槽了。别说是设定啦。 「你才是,一个人来园原干什么?打工?」 为了回避他的追问,我反问道,宗一郎的反应就变得可疑起来。噗呼,甚至露出这种让人恶心的松垮垮笑容。 「不是,才不是一个人啦。」 「咦?还有谁跟你一起吗?是谁?」 我脑里浮现出几位共同友人的脸—— 「宗君,怎么了?咦,你是……」 这样向我们搭话的,是一位年纪相仿,看起来性格豁达的女生。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你好啊,佐佐木同学。跟宗一郎约会?」 「嗯,是啊——呃,是音守君没错吧?」 宗一郎的恋人,佐佐木芽衣同学莞尔一笑。 我和她曾经见过面。 之前作为神的工作,我在给她跟宗一郎结缘时,为了了解她的为人而和她聊过几句,之后宗一郎也正式将她介绍给我认识过。 「在这里碰面真是巧遇——也不算啦。」 在这个城镇里玩,第一候补目标就是园原了。要找比这里规模更大的繁华街,就要坐上四十分钟的电车才行。也就是说假日来玩的话,在这里碰到熟人的几率相当大。 「音守君,在——这个超可爱的女孩子是谁啊!」 佐佐木同学看着虚的眼神闪烁着小星星。怎么回事,这对情侣之间难道流行说方言吗。【原文分别是なまら可爱い和めっちゃ可爱い,要翻译出大家都能看懂而又无误的方言实在有点难……就请脑补一下吧】 「音守君的女朋友?」 「为啥会变成这样啊。这位是虚——呃,总之是我的朋友啦。来,虚。」 我将虚推到前面,她总算开口了。 「呒……多多指教,的说。」 那怯生生的说话方式,跟平常和我对话时简直判若两人。 「嘿~真是越看越觉得可爱呢。这样会不会惹得黑须同学嫉妒啊?虽然也有人说花心才叫有出息,不过也要适可而止哦?」 「……就说了,为啥你会有这种想法啊。」 虚看上去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子——不对,实际年龄也是。 然后我们闲聊了片刻。说话的主要是我和宗一郎和佐佐木同学三人,偶尔会将话题抛给虚,她才语无伦次地答上两句。 倒也过了一段不错的时间。 「宗君,时间差不多了吧?」 佐佐木同学看了看手表提醒道。应该是要去看电影之类吧。 「那么,我们也该走了。」 「嗯啊,明天学校见。」 我说着朝两人挥了挥手。 该怎么说呢,和宗一郎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能使我的心境平静下来呢。 也许是成为神之后,以千鸟为代表的镇上神社相关人士,又或者精灵们都一直在莫名地敬仰我吧。对我而言,大概是将他当成平凡日常的象征了吧。 「他们就是——真人提及过的,帮忙结缘过的对象吧。」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想法时,一直目送着两人背影的虚向我问道。 「啊?噢噢,是的。」 「他们看上去真的——相当幸福呢。」 以前闲聊时,我曾和虚谈过帮他们结缘的话题,她还记着呢。 「像这样在帮忙之后,只要能目睹人们幸福生活着的情景,对神明而言就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了,对吧?」 我看着边说这话边笑弯了眼睛的虚,深深感到——啊啊,这孩子真的发自心底爱着人类呢。 「从今往后,我也要帮助这样的人们呢。」 「……嗯,是啊。」 尽管虚的那句发言凝聚了她的万千思绪,我也只能点头以此回应。 「那,我们也动身吧。」 「呒,也好。」 「接着去哪里?」 「我想吃汉堡包。」 「就说了别只顾着吃啊。」 扯着这些,我们继续在附近闲逛。 但从大道转入小路后,没走几步,虚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究竟虚看见了什么,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前方的道路对侧,有一座高大的红色鸟居。 「噢,这里是……」 没注意到竟然不知不觉晃到了这一带,这里可是——园原神社啊。 坐镇在此的神明·天狼钢牙,是围绕着虚而战斗过的对手。 之后姑且说是容许了我的行动,现在也并非敌对关系,但还是不适合随便带虚过来这里吧。 「呃,虚,我们去别的——」 「哎呀哎呀,难得莅临一次,进去喝杯茶如何。」 我正转身打算离开,背后却传来了一个说话声。 回头一看,眼前是一位披着长长银发的高挑男子。身穿黑色的皮夹克和长裤,佩戴着银制的饰品。 一般而言这身配搭想穿得合身是很难的,但那副比起好莱坞巨星毫不逊色的外表之下,倒不如说是衣装黯然失色了。 真是一位完美到让人连嫉妒也谈不上的美男子。 「神明之间加深交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他说着流露出友好的笑容。 神明之间,也就是他也是神明吗。 既然说是我们莅临园原神社,也就是他是这边的相关者? 「啊,不,我们只是……」 这下该怎么推托掉呢,要是这样受邀就乐呵呵地跑进对方的神社,搞不好会惹怒钢牙的。 「说什么客气话。我等并非素未谋面。」 「咦?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呒?真人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我的反问后一脸疑惑,马上又恍然大悟地开口。 「这样说来,这次初次以这副身形与阁下相见——真人阁下,是鄙人。鄙人乃园原的祭神,天狼钢牙。」 「咦,钢牙!?」 钢牙应该是与天狼之名相称的,大得离谱的银毛巨狼吧。 「……这是事实,真人。神明化身为人形并不稀奇,倒不如说作为神明这种程度是理所当然的。」 「是、是这样啊。」 既然连虚也这样说,那他肯定就是钢牙了。 「呃,那容我再次问候——你好,钢牙。」 「噢,你好。」 「那我们就此告辞。」 「就说了,没必要那么急着回去。」 我正要匆匆忙忙地离开,却被钢牙苦笑着劝止了。 「就到寒舍来喝杯茶吧——虚阁下也请进。」 钢牙叫了虚的名字。 在虚还是厄神的时候,钢牙一直都将她称为「那个」。从来没有称呼过虚的名字。【原文是それ,这里确实是译者的失算,一卷译文钢牙确实没有称呼过虚的名字,但当时それ的翻译是「她」,而没有刻意使用「那个」】 我的疑问浮现在了脸上,钢牙接着说。 「当她还是厄神的时候,为避免哪怕是一丁点的感情代入,鄙人都没有称呼过她的名字,但若她成为福神就另当别论了。倒不如说考虑到她的招福能力,欢迎她前来也很自然。」 这会不会有点太功利了?我心里涌起了这种念头。 我当然明白,消灭厄神是土地神的义务,但即使这样,虚成为福神后,对她的态度就来个180度大转变——正想到这里,衣服的下摆被扯了一下。 转头一看,虚正抬头仰望着我。 「真人没什么好生气的。」 「不,但是啊。」 「这样就好——钢牙的做法是对的。」 虚朝我前方走出一步,与钢牙正面对视。尽管高大的钢牙与娇小的虚,彼此视线对上也费了一番功夫,但他们却毫不在意。 「虚阁下而言,也应该会怨恨差点消灭掉你的鄙人吧。」 「不会。」 虚摇头回应钢牙的提问。 「我明白土地神的情况,你们并不是喜欢才会来消灭我的。既然实际上没有被消灭掉,我也没有怨恨你们的理由。」 「是么——」 钢牙以略带苦闷的眼神开口。 「那么在此声明一下,鄙人以及其他土地神,绝对没有从心底对以前的你——不,以前的虚阁下抱有避忌之心。」 这是表示和解的发言。 在欧美的话接下来应该会进行握手吧——总之这意味着,虚在这一瞬间就被城镇里的神明们接纳了,这是我的一己之见。 「那既然这也谈好了,快请进。」 钢牙说着从背后使劲推着我和虚走近神社。之前也有这种感觉,和外表相反,其实他还挺平易近人的。 然后我们正要走进神社时—— 「钢牙大人,从刚才开始请问有何贵干?」 一位身穿白衣的男性从神社出来。 外表年龄看来可以说是老人,但他身材虎背熊腰,足有一米八以上。体型给人相当强烈的威压感,但表情却很柔和。 钢牙看见他后,「噢」地一声开始说明情况。 「没什么,鄙人想招待两位来神社而已。这位就是往常提及过的,成为黑须神社祭神的音守真人阁下。」 我被介绍到时,那位男性「嗬」地露出了笑容。 「幸会幸会,初次见面有失远迎。我是在园原神社担任宫司的都岛宗嗣。虽然早有打算前往白山拜会镇座彼地的您,无奈由于日常事务缠身,一直押后至今,请容我在此致歉。」 说着都岛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千鸟也是这样,虽然最近开始习惯对方这样低头行礼,但面对如此高龄的对象还是另当别论。 「啊,不不,还是请您抬起头来吧!」 我慌忙开口,都岛先生倒是意外干脆地抬起了头。 「然后这一位——也是你曾有耳闻的,福神虚阁下。」 听钢牙说完,都岛先生脸上的表情还是顷刻变得僵硬。但他在注视着虚片刻之后,又回复了慈祥的笑容。 「初次见面,虚阁下。尽管至今曾发生过不少过节,鄙神社仍然欢迎您的到来。」 「唔、呒,是么……」 这番话反而使虚迟疑了片刻。至今她一直都身处被驱逐的立场,于是还不习惯被别人欢迎吧。 我轻轻将手盖在虚的头上。 「看,既然对方都说欢迎你了,你就老实地接受吧。」 「真人……」 虚还是踌躇了一会——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5 在园原神社逗留的时间,让人觉得意外地愉快。 我们和钢牙在神社内的事务所谈笑风生。钢牙给人的印象和狼形态时一样,相当直爽健谈,最后还逗得虚露出了笑容。都岛先生也在各方面很照顾我和虚。 大约两小时后,我们离开神社时,街道已经被晚霞染上了橘红色。 我和虚在暮色中踏上了归途。 走在我前面几步的虚,步子格外轻快,应该是由于能和钢牙,还有都岛先生关系改善了吧。她也逐渐融入这个城镇了。 「能够像这样自由自在地在街上闲逛什么的,以前真是想都没想过。真的要感谢真人呢。」 虚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 看着虚的这副表情,我对她目送宗一郎他们时说过的话,有了更实在的体会。 确实——能够目睹帮助过的人们的笑容,是神明极大的幸运。 「是吗,那就太好了。」 不过被人如此直接地道谢还是会难为情的,我以这不算什么的表情作为掩饰。 虚听见我的回答后笑了——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在夕阳斜晖映照的街道上转过身来。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舍。 「我有话,必须要和真人说。」 虚忽然开口。 「突然又怎么了。」 「我——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城镇的。」 ——这真是突然的宣言。 我也停住了脚步注视着虚的表情。她也不再向前,只是抬头仰望着我。 「这是怎么了……说要离开这个城镇,其实一直留在这里不好吗?」 「尽管成为了福神,我也仍是浪神之身。浪神是不被允许一直长留在同一片土地上面的。」 「不被允许什么的……浪神是怎么回事?」 我未能理解虚所表达的意思,只是感到莫名地困惑。 「福神、疫病神这类存在,是不能一直长留在同一个地方的。就跟灾厄不会永续一样,幸运也不能长存。这也是人类和神所结下的约定——所有的神都必须遵循这些约定。」 这种内容完全没听过——不,说起来千鸟有说过这些规矩之类吗? 不过这种自说自话的规定,无视掉不就行了吗? 「这是必须要遵守的规定吗?」 「神是不能打破这个规定的。我身为厄神的时候,要袭击这个城镇也是同样的理由。」 「那……我也必须遵循这个规定吗?」 这时,虚却以某种难以判明的表情注视着我。 「不……真人并没有被约定所束缚。」 「咦?为什么?」 不是说所有的神都必须遵循这些约定吗? 「这些约定是由神与人类之间所定下的,人类可以自由打破这些规则。」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些约定,是利用神由人类所创造,并且神必须爱着人类的性质而定下来的。所以才会向有利于人类的一侧倾斜——当然了,既然是为了人类而定下的约定,要是打破了,不利的也是人类一方。」 虽然还不是太明白,但人类与神的关系,并不一定是神高高在上的。确实考虑到厄神的情况,倒不如说是神将生命奉献给了人类。 「既是神又是人类的真人,并不受这些约定的束缚。」 「……是这样吗。」 总觉得有点复杂。 尽管明白到自己是特别的,但也有一种只有自己抢跑的感觉。我能够救助身为厄神时的虚,也是利用了现人神的这一特性才能办到吧。 考虑到这一点,其他土地神的纠葛,都要比我复杂得多。 「总之——神与人类定下的约定,神是必须遵循的。所以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城镇。」 「……虚。」 此时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本来总算获得一个安身之地的虚,却又不得不远走他方,这实在…… 「真人没必要露出这副表情。」 端详着我的虚,像是要让我安心一般露出了微笑。 「既不是现在就要马上离开,这也不是今生的永别。即使远行,我也还会回到这个城镇来的——能有一个可以回来的归宿,对我而言已经是无上的幸福了。」 「……是吗。」 既然虚这样说——那就只好这样吧。 「那么,该回去了。真人觉得今晚晚饭是什么?」 「你最近怎么变成了吃货角色啊?」 我为虚一扫先前气氛的发言苦笑一声,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于是我们回到家里,一打开家门就传来一股香味。 「欢迎回来,真人大人,虚大人。」 千鸟看来已经结束会面先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怎么预判我们即将到家,只见她在家门后低头致意。 「噢,我回来了。」 「我回来喽。」 「千鸟,会面如何了?」 「看来谈崩了。」 「咦,为什么?」 「我提议樱丘市的所有神社总之先舍弃现存的神明,而改为祭祀真人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表示反对。我没法和那样的人们合作。」 「那当然会被反对啦。」 才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吧。 「不过本来,我也是为了从内部使他们分崩离析,才去参加会面的,就算谈崩流会了也没什么关系。」 「你还真是一条筋啊。」 这不是完全没有成长吗。 「比起谈那个,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要先洗澡?」 还是要先享用我?她似乎还会作出这种无微不至的献身发言,但最终并没有说出口。要是我说了多余的话,搞不好马上会被肯定的,之后就会很麻烦了。 「先吃饭好了,肚子已经饿了。」 「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吃吗。」 我吐槽完就脱下鞋走进家里。 于是我、千鸟和虚就走进了起居室。 仅仅一个月之前,我家只有我一个自由自在地度日,现在已经变得相当热闹了呢。 ——不过,我心中却对此并无一丝不满。 「呼啊~啊,困了。」 我换上套衫和t恤作为睡衣,回到房间里时还只是晚上十点。千鸟和虚已经回黑须神社了。 本来送女生们回去更好的,但这样一来千鸟又会将我从黑须神社送回来,于是还是作罢。毕竟再怎么想千鸟也比我更强。痴汉什么的一瞬间就会被揍翻,然后用竹席捆起来扔到河里去吧。 和千鸟她们一起生活之前,到这个钟点夜晚还只是刚刚开始,我会一直上网看电视看漫画直到深夜,最近由于起床时间提早了,睡眠时间也提早了。 我还真是过起健康的生活了呢。 身体也正好有点疲累,今天也能睡个好觉吧。 于是,今天一天又结束了。 这就是成为神之后,我的崭新日常。尽管也有辛劳之处,我却每天都过得很愉快,大体而言,我的神明生活一帆风顺。 趴到床上闭上眼睛,睡魔就马上发动了袭击。我并没有抵抗的打算,就这样任其入睡。 睡熟之前,突然听见了屋外某处传来的蛙鸣声。 也就是所谓的雨鸣声吧——看来明天要下雨了。 思绪就此飘过之后,我就被邀请进入了梦的世界。 巫女讨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ukira(雪华) 这是发生在某个假日的事情。 我——音守真人突然不明缘由就变为了神后,现在正与侍奉自己的巫女·黑须千鸟一起,在完成了今天作为神的工作后,踏上了归途。 说是工作——也不是一般的工作,而是神明的工作。 实现人们的愿望——这就是神明的工作。 然后今天我也跟往常一样,为了实现别人的愿望,而去带别人家的狗散步。咦,这哪里像是神明的工作了? 「那么,真人大人,这之后您有什么安排吗?」 「嗯~就这样直接回家,时间也不上不下的……」 由于走在身旁的千鸟的提问,我陷入了沉思。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刚过下午两点,就这样回家也太空闲了。 「也是呢……要不到哪里去玩吧?」 我自然而然地开口邀请,千鸟却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诚惶诚恐般发问。 「那是,只有我们两人,的意思吗?」 「嗯,那当然啦?还是说你还打算邀请谁?」 「不会当然没有那种人啦,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就算你如此气势十足地宣言,这仍然是寂寞的事实啊。 「那就去看个电影吧。」 「嗯,请让我随行。」 千鸟点头回应时,声音总觉得有点高扬。就这么想去玩吗。说不定是喜欢看电影吧。 这时千鸟突然垂下头打量自己。 「啊,但是这身打扮不行呢。」 千鸟穿的是平常那身巫女服。实现愿望时她常常这样穿着,虽然很合身,但这副打扮确实不适合去玩吧。 就算一直满不在乎地穿着这身衣服到处走的千鸟,看来也会好好分清tpo的。 「那就先回黑须神社一趟换衣服吧?」 黑须神社时千鸟的本家,也是祭祀我的神社。 「不必,这里离真人大人的家更近,去那边可以吗?我有好几套衣服放在那里。」 「……我是无所谓啦,总觉得你是不是在制造越来越多的既成事实?」 然后我们就决定先回家一趟。 走往住宅街方向时——我碰到了一个熟面孔。 身材高大而短发,运动员型的男高中生——我的挚友望月宗一郎。 他也认出了我而走了过来,但表情似乎不太对劲。 一开始还面带笑容,但越靠近这边,表情却莫名地越来越阴云密布。 发生了什么事?我毫无头绪。就算千鸟走在我身旁,他也一直认为我和千鸟是在交往的,应该没问题才对。 思忖之间,我们和宗一郎已经靠近到面对面的距离。 「……真人,还有黑须同学。」 「哟,宗一郎。」 「久疏问候了,望月同学。」 我还是尝试先以轻松的语气打招呼,但宗一郎脸色依然未见转晴,眼中还透出了严厉的光芒。 然而这道视线并不是朝着我,而是朝着千鸟的。 「……宗一郎?」 被问及后,宗一郎的肩膀开始颤抖。 「……这算啥啊。」 那是——强行压抑心中怒火的声线。 「喂,宗一郎,发生什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气成这副样子。所以我才没搞懂,到底是哪方面触及了宗一郎的逆鳞? 「究竟是什么让你气成这样?」 「是什么?真人,你还不知道吗?」 宗一郎逐字逐句地加重力道,但我却毫无头绪。 见我一脸疑惑,宗一郎像是要吐出怒气一般呼~地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指着千鸟。 「你看着你的女朋友,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就算被他这样说——他指着的千鸟,也只是穿着平常看惯了的巫女服而已。 千鸟也因为没明白宗一郎的话中之意,只是惊讶地皱了皱眉。 宗一郎却为我们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而焦急地咬得牙齿格格作响——然后作出了发自心底的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巫女服是迷你裙装的啊!」 「居然是这种事么!」 吐槽后我被宗一郎狠狠地瞪了。 「才不是『这种事』!这才事关重大!」 宗一郎的咆哮,还真使我产生了这件事事关重大的错觉。 「巫女的巫女服啊,裙袴必须要长得能够遮住脚踝才行!这种cosy一般的暴露巫女服,我绝不承认!」 啊对呢,这家伙,是笨蛋啊。 我再次确认到这一点,总之还是先让宗一郎冷静下来吧,正要开口——但经他一说,又觉得有点道理。 虽然还不至于像宗一郎那样断言不是长的就不行,但确实迷你裙巫女服,对传统神社而言应该很罕见。 还是先消除这个疑问,问问千鸟吧。 「我说,千鸟?这样说来,为啥我们神社的巫女服是迷你裙装?」 至今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宗一郎的千鸟徐徐作答。 「终于来到揭开这一秘密的时候了。」 「咦,有那么重要吗?」 「嗯,那当然了。关于这套巫女打扮嘛。」 千鸟以怀念的神情仰望着天空。她双眼饱含对往事的追忆,还夹杂些许的寂寞。 「——这是祖父大人的兴趣。」 「咦?」 ……刚才,她说的是啥?是说兴趣吗? 「祖父大人平常一直是这样说的——『果然没有什么,能胜过迷你裙与过膝袜之间的绝对领域了。』」 「你的祖父也真……」 ……至今从千鸟口中听到的印象,我还以为千鸟的祖父是一位严格处事的人,看来有必要重新修正对他的认识了。 搞不好性格也有很花哨的一面。 「按照祖父大人的意向,黑须神社的巫女装扮就改成了这个样子。顺带一提,当这副装扮确定下来后,就不再有人来黑须神社帮忙担任巫女了。」 「那也很自然吧。不过你的想法呢?你讨厌这副打扮吗?」 我还是觉得千鸟并不那么喜欢暴露自己的身体。 「衣服不过是装饰。本质上要有侍奉神明的心……而且这种打扮比较受男性欢迎,也可以吸引参拜客。」 「还有这种意图么。」 「当然,要是真人大人有意停用这身打扮,我也会遵循的。」 「呃,不必了,就保持现状也不错。这身打扮也很适合你,我也很喜欢。」 「……嗯。」 「真人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打算跟全国八千万的巫女爱好者为敌吗!」 这时宗一郎却反驳我的回答。 而且这家伙每句话嗓门也太大了吧,而且肯定没那么多。 「听好了真人!所谓的巫女呢!是清纯这一描述的象征!几乎不露出肌肤地包裹着身体的红白服装,在此基础上偶尔能窥见的肌肤的闪现,给人一种色色的感觉,唤起人的情欲,燃起心底的冲动!」 ……为啥他会热衷到这种程度?而且还扯到色色的方面…… 「然而迷你裙巫女竟然!一开始就这样大剌剌地暴露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完全让人无法接受!你的祖父根本什么都不懂!迷你裙巫女啥的都是邪道,是对巫女服的亵渎!」 「你要侮辱祖父大人么……?」 千鸟眯细了眼睛。对于从心底敬重祖父的千鸟而言,宗一郎这番话可不能听过就 算了。 「这不是侮辱什么的,只是在叙述事实而已!」 「竟然说出这种话……我本来看在你是真人大人朋友的份上还想宽容对待的,但这个原教旨主义者实在……」 两人的视线迸出了啪嚓啪嚓的火花。 为什么这两人能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争论得如此起劲? 「听好了!正因为被隐藏起来,人才会更加想看,而对其抱有梦想!」 「如果是越说不能看就越想看,就算你不说我也懂。回头看了伊邪那美一眼的伊邪那岐也好,偷看丰玉姬神生育的火远理命也好,国外的潘多拉之箱也好。但这跟我们要讨论的话题是两回事。」 【火远理命与丰玉姬神:出自日本神话《山幸彦与海幸彦》,丰玉姬神本是海神的女儿,与身为天神的火远理命结婚怀孕后,由于孩子有天神的血统而不能直接在海中分娩,而在岸边建造了产房,并叮嘱火远理命:「我在分娩之时,将变回原本的姿态,请绝对不要偷看。」然而火远理命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偷看,却发现丰玉姬神变回了八寻鳄鲛(鲨鱼),而被吓跑。产后丰玉姬神得知被偷窥真身而羞耻难耐,遁入海中再无回来。】 千鸟举出一系列与巫女身份相称的神话为例,但话锋一转而摇摇头。 「知道吗——再怎么拐弯子,人们都更喜欢露出更多的一方。」 啊,还真说出口了。 「偶然走光什么的,这种观点只是将少数人的意见扩大化宣扬而已。到头来男性都喜欢裸体,无法实现时就退而求其次喜欢暴露。这就是现实。『肌肤暴露得越多就越有价值,但真到了要打码的程度也是不行的』祖父大人经常这样教导我。」 「错的,那种想法是错的!人类才没有那么现实!」 「才没错。所以,我,黑须千鸟才会将腿露出来!」 「那只是色色的挑逗而已啊!」 两人的争论逐步升级。女高中生和男高中生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街中间,对巫女服展开激烈的争论,究竟旁人都是以怎样的目光看待他们的? 我为了假装不认识他们,而正要悄悄拉开距离时—— 「等一下真人,现在要听听你的意见。」 「也对呢,真人大人的意见,才是独一无二的真实。」 可恶,没能逃掉么。 「果然巫女不是正统派的话就萌不起来,对吧!」 「真人大人,也更喜欢迷你裙一派吧?」 无论选哪边对我都没有好处吧? 前门有虎后门有狼——也说不上这么帅气的场景。 不过嘛,要是让我老实提意见——咳咳,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向两人传达自己的想法。 「二者各有所长。千鸟提出的现实的挑逗感也很有魅力,宗一郎所提出的,存在于『侘·寂』古朴素雅之中的萌,也有其存在的必要。」【わびさび(侘·寂):日本美学精神之一,其中一种解释为,一种不刻意突出装饰和外表,强调事物质朴的内在,并且能够经历时间考验的本质的美。】 「然而真人大人——」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一说完,千鸟和宗一郎都要开口反驳,我举起单手抢先制止了他们,然后继续说下去。 「你们听好了——多样性才是最重要的。萝卜白菜本来就各有所爱。所以喜欢一种讨厌另一种,本来就很正常。」 我轮流凝视两人的眼睛。 「不过啊——『那种东西不可以有』,这种否定一方存在本身的观念是不行的。在否定之中什么都不会诞生。而在这种观念之下,未来的道路只会越走越狭窄而已。即使是自己所讨厌的一方,说不定也会从中诞生出非常棒的可能性呢。」 「也就是说——」 宗一郎恍然大悟地低语。 「『即使存在那样的东西也不错嘛』——这种想法不也很重要吗?传统的巫女服也好,千鸟的迷你裙巫女服也好,两者并存不也很好吗。如果不同时并存,人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正因为同时存在,我们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一种——拥有选择的机会,本身不是一种幸福吗?」 「真人……」 「真人大人……」 听完我的一番话后,两人似乎都领悟到了什么。 眼中浮现出感动的神色。 实际上,我只是为了避开话题的锋芒而搞浑水,随口说了几句而已,却意外地说到了两人的心坎上。 「……也对呢,说不定我也有点太顽固了。」 「我也说得太重了。」 两人相视苦笑——好,总算蒙混过去了。 「这样一说,祖父大人也在弥留之际抱憾,『一开始就已经脱掉的话,就会失去脱下的乐趣,世事真是难以十全十美地如意啊』。」 「假如还有机会,真希望能跟你的祖父好好聊聊呢……」 对于千鸟的祖父,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确实我也必须承认,长裙巫女服的魅力是有着传统这一支持的。当然,我仍然坚持在传统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气魄,但这也应该是以尊重对过往的传承为前提的。」 千鸟以似乎领悟到什么的双眼注视着宗一郎。 不对,那是注视着宗一郎的后方,注视着更遥远的某物的眼神。 她在这次的争论中,也成长了一点吧——虽然也想说别在这方面成长啊,不过这次就别吐槽吧。 「这次真是受教了。」 「呼,彼此彼此。」 宗一郎也同样注视着远方。 「我一直以为,巫女服就应该保持不变。现在换个角度一看,不禁反思自己之前为啥会那么顽固呢。真人,正如你所言,迷你裙巫女服——那种打扮不也挺好吗。」 「宗一郎……」 「不仅巫女服——水手服也好,夹克也好,女仆装也好,护士服也好,修女服也好,都各有所长,并且在此基础上仍在不断发展。可以认为,迷你裙也是其中一种发展方向吧。」 宗一郎仰天长叹——然后笔直地打量着千鸟的服饰。 「啊,现在可以直率地表达出来了。我,其实觉得你的迷你裙下露出的双腿——还挺来劲的。」 正当宗一郎以爽朗的笑容作出性骚扰发言时。 「嗬……宗君原来好这口啊。」 ——一个声音从宗一郎背后传来。 由于被宗一郎的高大身材所遮挡,没法看清楚对方,我就偏过头去瞄了一眼。不知何时有一个女孩子站在宗一郎的背后。 完全察觉不到对方气息这件事,使我吃了一惊,但更吃惊的是宗一郎。他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啊,佐佐木同学。」 「你好,音守君,然后你就是传闻中的黑须同学?」 最近刚和宗一郎开始交往的佐佐木芽衣同学莞尔一笑。 而说到被佐佐木同学从身后逮个正着的宗一郎,脸上仍然维持着刚才的爽朗笑容。只是,一道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到脸颊上。 「尽管不太了解传闻是怎样,我就是黑须千鸟。初次见面。」 「嗯,幸会。传闻都是从宗君那边听来的。他说你不仅美貌出众而且优秀,甚至无法相信你会成为真人君的女友呢。」 宗一郎这家伙,竟然还说了这种话么。 尽管他误解到现在,但千鸟并不是我的女友。这次也该好好解开这段误会吧。 「关于这件事呢,佐佐木同学——」 「才没有这回事,佐佐木同学。真人同学有哪些优秀之处,我是最清楚的。我才 是一直在告诫自己,要使自己成为足以与真人同学相称的一方。」 在我说出解开误会的发言之前,千鸟开口了。 对千鸟而言,她只是想订正对方将身为神明的我,看成不及于她的这番发言而已。但她的说法却妨碍了我解开误会的尝试。 「呼呼,真是情意绵绵呢。好羡慕啊——对吧,宗君?」 「是啊……啊,不是的!」 被佐佐木同学搭话时,一直处于石化状态的宗一郎才终于开始了活动。 「我说,芽衣同学,其实——」 「嗯?是什么事?」 「关、关于刚才的发言,那个,该说是一种巧妙的措辞呢,还是该怎么说呢。」 「刚才的发言?噢,是指黑须同学的迷你裙还挺来劲的那句?」 佐佐木同学的快活口吻仍然丝毫未变……正是这样才恐怖。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黑须同学的双腿很漂亮呢。」 说着说着,佐佐木同学似乎有点困扰地皱起双眉。 「不过,这种话要是大白天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本人面前公然直言的话,又该怎么说呢?」 「啊,所以,其实嘛——」 「好了好了,这种话题也不该在这种大街上继续说的——我们先去一趟那边好~好聊聊吧?」 说出这句话的佐佐木同学,脸上洋溢着足以让人醉心的灿烂笑容。 「别了,宗一郎。」 我目送着消失在小巷里的宗一郎,嘟囔了一句。 要是哪个神会帮他一把就好了——咦,我?我不可能啦。 「就这样,邪恶便消失了。」 「你不是跟他和解了吗?」 我半睁着眼朝丢出这么一句的千鸟嘟哝。 「确实,在思路上我们是和解了,但即使这样,他也必须为起初贬低我穿着的发言赎罪。」 她……是知道佐佐木同学正从宗一郎背后接近的。要是从千鸟的角度,确实可以看见朝这边走来的佐佐木同学。 还以为她在眺望着远方,原来只是看见了佐佐木同学啊。 「这个嘛,说你祖父坏话的宗一郎,也确有不对。」 不过她祖父的这番发言,会惹人诟病也是难免的。只不过对千鸟而言,也难以容忍她所尊敬的祖父被对方否定吧。 ——虽然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仅,这个缘故。」 千鸟顿时垂下了头。 「…………还因为真人大人说过,这身打扮很适合我。」 「噢、噢。」 ……不妙,千鸟那略带羞涩的声线,实在太可爱了。 尽管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好惹的气息,我一直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向她出手,但我也很清楚,自己心中的这份决意,正随着与她相处时光的增长,而逐渐变得动摇。 总之要是再不想办法扯开话题—— 「那、那么我们也该走了——首先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嗯——真人大人果然还是更喜欢迷你裙吧?」 千鸟抬起头后,罕见地开起了玩笑,我只好苦笑以对。 我们便并肩迈开了脚步。 突然从小巷里传来了挚友响亮的惨叫声,不过那也没啥好在意的吧。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联动短篇 从樱丘到星宫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联动短篇 一声喷嚏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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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第四话 后篇 0 厄神站立在铺满玉砂利的地面上。 脸上流露出疲劳的神色。 他和安排守护黑须神社的式神们展开了连串战斗,遭受到不少消耗才来到了这里。厄神好歹也是个神,却竟然和人类的式神苦战到这个程度,而且施术者本人还不在场,这大出他意料之外。 不过——眼前已经是黑须神社的本殿了。 只要接触到本殿,神社就归厄神所有了。这样一来这座白山的力量,都会归厄神所有。那样就总算得到足以和土地神对抗的力量了。 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回避被消灭的宿命。 他压抑住胸中燃起的清晰期待,把手伸向本殿的门扉—— 「咕!」 然后发出了小声的惨叫,马上将手缩了回来。 缠绕在手上的黑雾剥落了。 后跳退开的厄神面前,本殿闪耀出一道光芒。 「这是——」 这并不是这座神社本来展开的结界。 这是对厄神而言最为棘手,与厄神性质相反的力量——福神的力量。 「……终于赶上了。」 听见说话声而回头的厄神——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金发少女。那双蕴含着坚强意志的眼睛,一定正瞪着厄神自身。 厄神认识这个少女。 他在诞生时,头脑里已经获得了这个城镇神明相关的所有情报。 少女——虚是福神。但她并不是一般的福神。她曾经跟自己一样,都是厄神,但逃脱了消灭的命运,而最终转生变成福神。 这个结界也是她展开的。 厄神无法触及包裹着黑须神社本殿的结界。对厄神而言,福神的力量就是如此有威胁性。 「……解除这个结界。」 「我拒绝。」 厄神毫不拐弯抹角地提出要求,却被虚干脆地拒绝了。 她还挺起胸膛抵抗厄神中途变得锐利的视线。 「我要守护这个城镇。」 面对虚的发言,厄神厌恶地回应。 「……只有自己免于被消灭,逃离厄神的职责,现在又自以为是地以土地神自居吗。」 「随便你怎样说,我早就有承受这种非议的觉悟了。」 虚的眼神毫无动摇——她的信念就是如此坚定。 「我也知道只有我得救了,其他厄神仍然遭到消灭。但那是因为有人救助了我。即使为了证明那一位所选择的行动并不愚蠢,我也不能将这里交付给你。」 厄神却摇摇头,表示虚的宣言毫无意义。 「那我就将你消灭掉,再接手这座本殿。」 沙啦一声,厄神踏出了一步。 「确实对我们厄神而言,福神的力量是天敌。但对你们福神而言厄神也一样危险。更不用说你现在已经变得衰弱——」 「不过,拖延时间还是办得到的。」 这句话阻止了厄神的脚步。 「只要维持结界熬到真人和千鸟回来,形势就逆转了。」 「……耍小聪明。」 还没等厄神说完,她就拔腿飞奔起来。而且并不是跑向黑须神社的拜殿,而是本殿的背侧。 那个方向是山林。 厄神追赶着背对自己逃跑的虚,很快就要追上那小巧的背影了。 正当厄神伸手要搭上她的肩膀时—— 「嘿!妖精魔法『金缚之术』!」 突然在他眼前飞出一只小型生物,然后其身体散发出一道强光。似乎是某种咒术,厄神当场如石化一般完全停止了活动。并不是自愿停下的,而是动不了。 而那只生物——妖精,在厄神面前骄傲地开口。 「哼哼哼,看见了吗,这记华丽的奇袭!虽然被千鸟小姐叫来,却突然有厄神袭击神社什么的,真是吓了一跳,但不愧是被称为管理局永远的秘密兵器,只有我才办得到哦!不过只能撑三十秒而已——啊啊,开始感到乏力了……」 之前还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突然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厄神要生气了,快逃吧!」 在无法行动的厄神面前,虚和妖精逃进了深山。 1 「竟然,是厄神!?」 钢牙暂时从与龙的战斗中抽身,降落到我们身边。当他听完我们的话后也相当动摇。 不过论动摇这点我也一样,少女——河神使者的传言就是如此有冲击性。 「怎么可能!连续两个月都有厄神袭击同一个城镇,这不可能!」 「这件不可能的事情,就在现实中发生了。」 「但是为什么——」 说到中途,钢牙突然看着我。 对,理由已经很清楚了。不可能发生的灾厄发生了——那都是因为我救助了虚。 「那么我先回去了——虽然是只青蛙。」【回去(帰る)和青蛙(カエル)同音】 然后少女无视当下沉重的气氛,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在一道光芒之后,恢复原本青蛙的形态跳回了草丛深处。 在这场大雨中她会平安无事吗,不过我知道现在不是担心她的时候。 「我和真人大人会离开这里返回神社。」 「那……也没办法呢。真人阁下不在确实是一个重大损失……」 千鸟和钢牙交谈着。 「不过,千鸟,那条龙要怎么办?」 也不能放着眼前横冲直撞的龙不管。要是它打败了众神,樱丘市就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洪水袭击了。 但是—— 「没必要迷惘。」 开口的是迦具土神。 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边的迦具土神,一边以警戒的视线注视着龙,一边和我们说话。 「这里就交给老子等神吧,你们快走。」 然后又慌忙补充。 「别、别误会啊。才不是为了你的。只是一旦白山落入厄神之手,老子也会很头痛而已。」 这什么标准的傲娇发言啊——而且还挺萌的。 然后迦具土神又以溢于言表的神色补充。 「而且……那位福神小姑娘也说过嘛。」 「福神小姑娘……是虚吗?」 这时听到虚的名字也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他们只在厄神退治时有接触过。之后迦具土神的发言就更意外了。 「她啊——来过我的神社。」【注:这里开始迦具土神的自称从俺さま变成俺】 「……咦?」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虚到迦具土神的神社?为什么? 「一开始,我以前她是来抱怨的。她有那个权利。厄神的牺牲,对我们土地神而言是别无他法而接受的事情。」 迦具土神为了不让我们看见他的表情,背对着我们。 「不过啊,那个小姑娘——却说了,谢谢你。谢谢你守护了这个城镇,守护了人类。今后黑须神社也请你多多关照了。」 「虚……说了这种话?」 「她似乎只要一有空,就去拜访了这个城镇的各个神社哦。」 虚曾经说过,白天她会在城镇里闲逛。我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在散步而已,原来是到访樱丘市的各个神社吗? 「我们神明深爱着世人。为此我们一直将厄神的牺牲,判断成别无他法的处理——但是啊。」 然后,迦具土神像是在哀悼谁似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 「——对于他们的牺牲,我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嘛——这次就由我来帮助你们吧。」 厄神的牺牲是别 无他法的,他们土地神以前一直这样解释。 但是,他们也存在内心的纠结,然后才作出这样的决定的。 跟一无所知,只是想着救助虚的我不同。 迦具土神瞟了千鸟一眼。 「要返回白山,中途会经过我的土地。我允许你们通过。其他土地的神明——喂,你们!事情已经听说了吧!」 迦具土神高声呼喊,至今一直和龙战斗的神明中的两位,脱离了战线飞到这边。 「你们也允许他们通过吧。拜托了。」 迦具土神低头请求道,我吓了一跳。 之前千鸟和钢牙都说过,神是几乎不会低头的。但是迦具土神却为我们而低头了。 「这个嘛,没办法呢。要是白山被厄神攻陷,老身等也会大受损失的,反之现在做个人情也有赚头呢。行啊,老身允许你们通过——也很担心那个小姑娘呢。」 「嘀呼呼,为了虚炭的话,允许你们通过也没关系啦。」 是两位和我素未谋面的神。 但他们也愿意提供协助。 他们都认识虚——因为虚和他们建立了友好关系,于是他们也愿意帮忙。 我和千鸟互相对视。 然后同时点头。 「出发吧,真人大人,必须得快点。」 「……嗯!」 必须回去和厄神战斗。 我为了打醒精神,往脸颊上拍了几下。 「现在连接通往白山的通道。平常只能从白山连接到属于真人大人土地的那个家里,但获得途中土地神许可的话,只要使用真人大人的力量,就可以连接到这里。」 「怎么都好总之快点吧!」 「我明白了。连接彼方与此地的通道——」 千鸟点头后,伸手朝着白山的方向结下咒印,然后咏唱起某种咒文—— 「在此开门——」 伴随着千鸟的咒文,我们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芒,光芒的前方耸立着一座大型的红色鸟居。 「走吧,真人大人。」 千鸟牵着我的手,我们走进光芒之中。 穿过鸟居——只有一瞬间,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不过眩晕感很快就消失了,睁开眼睛——前面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空间。 「这是……」 【插图236】 附近的景色并没有变化。 回头一看,钢牙和迦具土神还在和龙战斗。 只是——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 如此猛烈的雨声却突然变成一片寂静,我们身处一个沉静安稳的黑白世界里。 「快走吧,真人大人。绝对不要松开我的手。」 我听从她的话,和她牵着手一起前进。 我还想着现在不是该快跑吗——周围却开始了变化。 只要每踏出一步,城镇的景色就会高速往我们接近。就如同并不是我们在前进,而是地面在收缩一样。 就连路上各种障碍物,比如家家户户的墙壁之类,都被我们直接穿过。 「这个地方,是和现世只有一纸之隔的另一个世界,所以并不会受到现世的影响。」 千鸟如此说明,我却完全听不懂。而且也没空在意这种事情了,现在对我而言,重要的是能以多快的速度返回白山。 在路上我继续整理当下的状况。 「……果然连续两个月有厄神出现,都是因为救了虚吗。」 「是的。」 千鸟并不掩饰,直接回答。 虚倒下时,千鸟曾经说过——将厄神转化为福神,就会破坏这个系统,而无法防止灾厄发生。 「然后——诞生了新的厄神。」 「……我也大意了。我一直以为这场大雨就是灾厄本身。明明以前真人大人提及的多米诺骨牌的例子里,存在着不自然的空隙,我却忽视了该有的东西。」 凉音也确实是这样判断的。 「并不是你的责任啊。」 「是啊,是我们的责任。」 乍一听,她的说法也将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但我很清楚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千鸟想说——这不仅仅是我的责任。她提醒我,不要一个人把责任全都背负下来。看来她也越来越懂怎样和我相处了——我苦笑之际,千鸟继续说。 「本来的话,厄神是在城镇外诞生再进入城镇,而当经过边界时,道祖神或者桥姬就会察觉到厄神的存在并通知我们——恐怕这个厄神,是我们救助虚大人时引发了异变,而直接在城镇内诞生的。所以道祖神们也没有察觉到。」 尽管千鸟口头上用了「恐怕」,但她的语气听上去很确定。 「再加上现在由于转生仪式的影响,土地仍然很紊乱,更重要的是没有发生过厄神连续两个月到来的情况,于是也大意了吧。」 也就是说,这也是我们先前行动应付的责任。 「厄神的目标,首先是攻陷黑须神社,取得白山的力量。」 「看来是的。」 之前,虚在假装要攻陷白山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只要能夺取白山土地的力量,就足以和主要神社的土地神对抗。 「还有一个目标——是消灭虚大人吧。」 「……为什么要消灭虚?」 要消灭虚——我没能理解其意义而吃了一惊。 「虚大人的招福之力,确实能够抑制降临在这个城镇上的灾厄。要是丧失掉这个力量,作为灾厄象征的厄神力量也会随之增强。」 可恶,将虚一个人留在神社果然是失策了吗。 总之——总之得快点回去。 然后,我感觉经过了五分钟左右。 「——要出去了。」 千鸟话音刚落,眼前一座鸟居迎面而来。 我们只用了一瞬间就穿过了鸟居,一阵眩晕感再次袭来,然后我们就跳出了那个空间。沙——雨声再次钻进耳中。 回头一看,刚才穿过的鸟居还在身后,但其轮廓马上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鸟居消失后,我转头望向前方。 前面还有一座鸟居。但这是熟悉的黑须神社的鸟居。 「……已经被入侵了。」 即使目睹自家神社被厄神攻下,千鸟的声线仍然保持平静。但我读不懂她心底究竟是什么想法。 两人就这样跑上了楼梯,经过拜殿,到达我们的本殿——但谁都不在那里。 只有屹立在风雨之中的本殿。 一刹那还以为已经赶不上了,但却察觉不到本殿已被厄神攻陷的那种气息。 本殿被一道温暖的光芒所包围。而且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那里流向我的身体。光芒中所散发出的气息也似曾相识。 「这里展开了结界。而且——是虚大人的结界。」 千鸟更为严肃地说道。 「是虚?」 我望向虚的小神社所在的方向。当然从这里是看不见小神社的。 「但她处在那种状态——」 「是的,但是虚大人现在依然将她的力量覆盖在城镇之上。是要将自己的全部神力都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吧。快走吧,真人大人。再这样下去不用过多久——虚大人就会消失的。」 千鸟奔跑在前,我追赶在后。 目标是山顶——通往虚的小神社方向的山路。 2 行走在大雨中的山路之上,已经超越了苦难而属于危险行为。 实际上,虚已经好几次滑倒在泥泞之上,连衣服也沾满 了泥巴。但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没、没事吧,虚大人?」 千璃子担心地询问。她也被雨打得浑身湿透,但因为飞在半空而没有沾上泥巴。 「没、没问题的。」 虽然几乎是在逞强,虚还是以刚强的语气断定。 陷阱方面全部被千璃子看破了。千鸟所展开的灵力防御,也作了进一步的改良,但并不会对这座神社的神,也就是真人和虚作出反应。 更重要的是,虚拥有作为福神的幸运。 福神的招福也能在自己身上发挥效果。凭借这份幸运,虚可以比较顺利地在山林中穿行。 但厄神应该没那么顺利吧。 本该追赶在后面的厄神,应该正遭受到设置在白山中各种各样陷阱的袭击。但——同时,她又产生了这是否真能算一种幸运的疑问。要是真的受到幸运的眷顾,本来就不会陷入这种局面。 「说起来,我们要逃到哪里?」 进入后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千璃子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虚边跑边回答。 「到我的小神社去。在那里我的神力也能稍微恢复。我们据守小神社等真人他们回来吧。」 「我、我明白了!」 千璃子握紧了拳头。 虚瞄了她一眼后开口。 「希望千璃子……将这个事态告诉真人他们。」 「啊,那可不行。」 千璃子立刻拒绝,虚不由眨了眨眼睛。 「千鸟小姐的话,应该在厄神进入神社时已经察觉到了,就算去找他们也没有意义。」 「不,但那也——」 「就说不行了。」 千璃子摇摇头。 「就算想让我先逃,要是我离开了,虚大人就没法看穿这里的陷阱吧?要是不能解除受肉状态,也会触发物理性陷阱的。」 「但、但是啊。」 「没事没事,就依靠一下我吧。别看我这样,我在附近也是有着『会走路的轰炸机』这一名号的。」 「我觉得轰炸机如果不在天上飞而在地上走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吐槽之余,虚放弃了说服千璃子。实际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内心也有点不踏实。所以这次就接受千璃子的好意吧。 接下来虚和千璃子继续在山路上奔跑,最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的小神社附近。 「快到了,之后只要坚守小神社就好。」 虚的声线变得有点兴奋。 她们终于跑出了山林,离自己的小神社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是—— 「到头来——」 这个声音阻止了她们的脚步。 「啊……」 「不管你们多么努力,甚至获得幸运的眷顾——也有着无能为力的事情。就跟我们厄神的宿命一样。」 厄神表情阴郁地站在小神社前面。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虚呆立着发问。 「本来我就没有追在你们后面。按照你现在的状况,既然不能逃离这座山,目的地估计就是这里。我只是直接走别的路线过来而已。」 「虚大人,快逃吧!」 千璃子边大喊边尝试使用咒术——厄神却将他的邪气释放到四周。 「呜……」 触碰到邪气的千璃子发出了软绵绵的声音,便瘫软飘落在地面上。体型小巧的妖精对周围的气息很敏感,马上就被邪气侵蚀到全身了。 「来吧——放弃抵抗,解除本殿的结界就行了。不用担心,一年之后我会离开这个城镇的。」 虚并没有回应。 只是抱起躺在地上的千璃子,退后了一步。看来还打算逃进山里。尽管不知道结果如何,已经别无他法了。 但是—— 「是吗……」 看着虚的厄神叹了一口气。 3 位于山顶附近,虚的小神社。 我和千鸟在豪雨之中到达了那里。本来由于持续奔跑而上升的体温,却因被雨淋得湿透而徐徐下降,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 紊乱的呼吸,吵闹不已的心跳声,都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虚?」 就在小神社旁边,虚——在大雨之中倒地不起。 漂亮的金发沾上了泥污,她所喜欢的哥特萝莉装也变得不堪入目。闭上眼睛的脸已经毫无生气。 被虚抱在怀里的千璃子也是无力地一动不动。 还有——一个高挑的男性在。 缠绕着褴褛的黑布,脸色阴郁的男子——他就是厄神吧。 赤红的眼瞳注视着这边。 「……真是花了不少工夫。」 厄神喃喃自语之时,我已经听不进他的话—— 「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我蹬地突进,向男子挥下了木刀。 这一击正中厄神的身体——本该如此的。 实际上却毫无击中的触感,只是直接通过了他的身体。 我无视这一点,只是胡乱地挥刀,但完全没有命中的手感,简直就跟在劈砍雾气一样。 「好强大的力量——但你似乎不懂得如何运用呢。」 「吵死了!」 听见厄神那游刃有余的语气,我更是怒气攻心。我要杀了你,这是我内心的想法。土地神的义务也好,厄神的职责也好,一切都被我抛诸脑后。我只想着要将眼前这家伙揍翻揍死。 这时,我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真人大人。」 「别阻止我,千鸟!这家伙——」 「请退开!」 「——!?」 我反射性地跳后一大步,并不是由于理解了这句话的用意,而是身体对话语中包含的感情作出了反应。 就在我离开厄神的几乎同时,好几道光束射在厄神身上。 「咕喔!?」 完全承受了光束的伤害,厄神发出了苦闷的声音。之前使我的攻击直接透过的那副身体,却束手无策地被吹飞到后方。 千鸟不知何时已经用手指夹着几张咒符站在一旁。 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只会觉得她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毫无表情。但是尽管跟她相识还不到一个月,我却已经与她交往甚深,于是也看得出,隐藏在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孔底下的,真实的感情。 「千、千鸟?」 千鸟——在生气。即使自家神社遭受厄神入侵时也不失冷静的千鸟,现在却怒不可遏。 千鸟瞪着勉强的厄神,象征着强大灵力的蓝色眼瞳正由于怒气而闪耀出光辉。 「真人大人,请去确认虚大人和千璃子小姐的状况。」 不过她的声线仍然压抑着高涨的感情。 千鸟的怒气与我刚好相反。我,以及大多数人的怒气就如同熊熊的烈焰,而千鸟的怒气则是狂暴的风雪。 我的怒火被这股寒意夺走,因而恢复了冷静。 「喂,虚!」 我将警戒厄神的行动交给了千鸟,自己蹲在虚的身旁观察她的状况。在我的呼唤下,虚微微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还有意识。 「……真、人?」 「虚,振作一点!」 「太好了……我争取到时间了。」 虚稍稍翘起了嘴角,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嗯,因为你很努力,我们赶上了。」 「——才没有赶上,已经太迟了。」 闭嘴! 我正要喊出这句话,却在看见 厄神的身影后咽了回去。 重新站起的厄神体内,散发出黑雾状的东西。 这跟以前虚作为厄神时释放的东西一样,但比起当时更浓更暗。 「尽管还没能攻陷本殿——但这座小神社已经是我的囊中物了。」 为给虚使用而建造的全新小神社。 可以感觉到,力量正从那里流入厄神的身体。而随着力量的流入,厄神身上那股不详的黑雾变得更为庞大。 「那是——」 「他正从虚大人的小神社,夺取白山的力量。」 千鸟压抑住刚才流露出的怒气进行说明。但是愤怒仍然从她的眼神里若隐若现——不过除此以外,还包含着另一种感情。 「小神社就是土地力量的出口。然后虚大人所用的出口现在被他堵上了。虚大人已经无法获得土地力量的补给了。」 千鸟在焦急。她并没有从厄神身上别开眼神,同时以恳求的语气对虚说。 「虚大人,请您解除受肉状态,放弃维持城镇的招福之力吧。现在马上抑制住神力的消耗,那还来得及。」 但是虚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要这样。我要守护,这个城镇。」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才没有……勉强。」 虚的语气很虚弱,但却蕴含着力量。她的话语里透露出谁都不能动摇的意志。 一模一样。 虚无论身为厄神还是变为福神都没有改变,她始终为了人类而甘愿牺牲自己。 我咬紧了牙关。 要想改变虚的意志,凭我是办不到的。 那我所能做的事——我让虚躺下后重新站好。尽管不想让她躺在这种地方,但是没办法。 雨势进一步增强。 呼应着厄神飞跃提升的力量。 「千鸟,现在袭击这个城镇的洪水和暴雨,都是这个厄神的力量吗?」 「……是的。」 「因为他夺取了虚的小神社,所以虚现在面临消灭的危机。」 「正如您的所言。」 「那事情就简单了——现在马上将他揍翻,就一切都解决了。」 我将手中的木刀对准厄神。 「完全如您所言,真人大人。」 千鸟注视着厄神的眼神更趋锐利。 而面对我们的视线,厄神只是低声沉吟了一句。 「一切都是我的错吗——真像是人类的想法。」 尽管我的内心有了些许动摇,但我的决意不会改变。 「抱歉了,尽快作出一个了断吧。」 「一切都不会那么尽如人意的。」 厄神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更是让我窝火。 「真人大人——由我来支援您。」 说完千鸟开始咏唱起祝词。 千鸟美妙的嗓音穿透了雨声,响彻我们周围。 同时,一股热流在我体内奔涌。这跟起初成为这里的神明时,和千鸟结下契约时感受到的那股强悍的力量一样。 接受这股力量后——我沉默地一口气拉近和厄神的距离。 自己只是打算像平常一样奔跑,但注意到时已经凑到了厄神面前。我顺势挥下了释放出耀眼光芒的木刀。 「咕啊啊!」 明明刚才被木刀击中时毫发无损,厄神这次却明显扭曲了表情。 和刚才的差异,就是千鸟给我提供的支援吧。 但这样也未能一击打败厄神,他滑步拉开了跟我的距离。 ——想逃吗。 没时间了,就这样一口气决出胜负。 我转为追击,继续挥舞着木刀。 但并未能像最初那样命中厄神。 厄神轻巧地进行回避。我继续挥刀,他继续回避。回想起了,我并没有学过剑道。没有任何用木刀战斗的心得。那就不会简单命中了。 但即使是我的攻击的余波,也能对厄神造成伤害,偶尔会看见他扭曲的神情。攻击是有效的——相信着这一点,我继续在雨中挥刀。 我呼呼地挥动着木刀,厄神晃悠悠地回避。 现在我仍然满腔怒火,但和刚才不同,已经有一种能从高处客观俯视自己的感觉了。 而客观俯视着战斗的另一个我,产生了疑问。 只要这样进入攻防,就能弄清对方的实力。 厄神明显比我更弱。只要继续战斗下去,厄神能逃脱的机会微乎其微。要是正面对决更是能马上分出胜负。 对——要是正面对决的话。 所以我才着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这样下去,虚会耗尽力量而消失的。 这个厄神——究竟有什么打算? 继续回避也只是单纯的消耗战而已。一旦陷入消耗战,拥有更强大土地力量的我会取胜,这是显而易见的。 「也该放弃了,厄神。」 为了削减厄神的战意,千鸟开口了。停止咏唱祝词,也是因为她看穿了厄神并没有攻击的打算吧。 「确实白山的力量,会从你夺走的虚大人的小神社流向你身上。但是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正从本殿流入真人大人的体内。不管你从虚大人的小神社夺走多少力量,你都没有任何胜算。」 理应如此——厄神也并不反驳。 「未能在真人大人到达之前,夺取本殿是你的败因。你已经输给了争取到时间的虚大人了。」 但千鸟的这句话,仍然未能抹去厄神那游刃有余的表情。 这家伙究竟有什么打算?肯定是有什么能够起死回生的策略,才能露出这副表情吧。 我停止挥动木刀,拉开与厄神的距离。 并非因为疲劳,而是判断这样下去,是来不及在虚消灭之前打倒他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为什么只是躲避我的攻击!要么拼尽全力一击决胜,要么知道没有胜算就马上逃跑,你明明有这些选择!那为什么只是一味地闪避!」 要是他打算正面对决,我就跟他一决高下。 要是他打算逃跑,我也不打算赶尽杀绝。只要他离开这里,虚就能夺回小神社而得救。 但是厄神却两边都不选,只是恶作剧般拖延着时间。对现在的我而言,时间正是最为重要的。 最终厄神的回答是—— 「我在找茬。」 「…………你说什么?」 这回答也太出乎意料了,我反问了一次。 「听不见吗?我说,我在找茬。」 「你、你这家伙——!」 厄神紧紧地盯着因愤怒而绷紧了脸的我。 「嗯,我确实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基本上,刚出生的厄神与土地神一旦开战,我就已经毫无胜算了。」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又如何?接受自己被消灭的命运?」 我无法马上作出反驳。 「从这里逃跑也是一样的。既然我的存在已经暴露,被消灭也为时不远。那作为我存在过的证明,不是至少要给你们留下一点伤痕吗。」 「就为了这种理由!」 「即使是这种理由,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只要能将你,将那个福神逼上绝路的话!」 厄神那张阴郁的脸上,浮现出发自心底的愉快笑容。 「就因为你救了她,我才会诞生在这世上!要是你不插手,我就不用降生了!就不用经历如此绝望的生命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强烈的 负面情感。这些情感全部是冲着我和虚而来的。面对他的当面痛斥,我不由咽下一口唾沫。 到头来——招致这场灾厄的人,就是我。 我轻易地救下了虚,导致这个厄神的诞生。 我并不后悔救了虚,但当时,我并没有好好考虑过之后的对策。这笔账现在回到我头上了。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放过他。 「我已经明白了你对我们的憎恨,而且我也很清楚你的这份感情非常合理。但是啊。」 就在我们对话之间,雨势仍然在进一步增大。钢牙他们也仍然在木曾川上和龙战斗。 「即使如此——也不能把别人卷进来!要是木曾川泛滥的话,也许会造成人命伤亡啊!」 这句话含有对厄神的痛恨。神自身便有爱护世人的性质,即使厄神也是一样的。我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希望促使对方作出让步。 「那又怎样?」 但是——厄神却如此回答。 「洪水会淹死人?这不是常有的事吗!这是对奠基于我们厄神的牺牲而生活着的,对那些人类降下的天罚!」 「你、你这家伙……」 我因他的疯狂而倒退了一步。 千鸟代替我开口。 「你身为厄神,就没有对世人的爱吗?」 没错,厄神——不对,神必须爱着世人才对。即使厄神也一样。但是这位厄神的言行,只能看出他从心底憎恨着人类。 「对——我也是神的一员,当然也拥有对世人的爱这份感情了。」 厄神对千鸟的质问作出了肯定——但是。 「然而,我理解到这份爱是虚伪的。正因为我理解了,才会由爱生恨。比起被赋予的爱,我更感到的是憎恨——我憎恨着将这种职责强加在我身上的人类。憎恨着那个只有自己逃离这份职责的福神!憎恨着救下她的你!憎恨着爱着人类的自己!憎恨着使我诞生的一切!」 就如同在舞台上的台词一般,厄神以激昂的语调发泄着自己的感情。 倾泻而出的愤怒、憎恶,以及怨恨。 这些负面的感情,如同能产生物理影响一般,化为压力痛击着我。我一时畏缩而退后一步—— 「真人大人!」 千鸟的喊声使我恢复了自我。 但是千鸟并不是为此才向我喊话的。 她正看着躺在地上的虚。 虚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受肉开始解除了。并不是虚自愿,而是连维持肉体的力量都不够了。 「看吧看吧,那个福神很快就要消失了!还是说她会为了保命而解除掉招福呢!那样一来更大的灾厄就会袭击这个城镇!不过对我来说哪边都无所谓!」 「真人大人,这个厄神,在厄神之中也是异常的——再谈下去也是白费心机。」 正如千鸟所言,已经——没有对话的意义了。 他和虚不同。和爱着世人,并愿意为此献出生命的虚不同,他对人类的憎恨是真真切切的。 而且像他那样才是正常的——被强加在身上的爱,本来就容易发生瓦解。 已经无法说服他了——只能消灭他了。 我咬紧嘴唇,下定决心,重新握好木刀。 没有时间犹豫了。 必须设法使出强烈的一击,来对付不断回避我的攻击的厄神。 至今我对自己的力量并没有自觉。 有时只是在拼命行动的时候,偶然能发动而已。 但现在——现在我要凭借自己的意志发动神力。 所以——回想起千鸟的说明。 神力是万能的,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只要我相信我能办到。 不要被人类的常识所束缚,我——什么都办得到! 我继续用左手握住木刀,右手朝厄神伸出。 厄神显得相当惊讶。至今我只是挥舞木刀而已,于是才对我的行动表示疑惑吧。 这就成为了机会。 「——去吧!」 在我出声的同时。 伴随着一道干裂的声响,一道从我掌心射出的紫电贯穿了厄神的身体。 「嘎!?」 完全承受了这一击的厄神,身体变得僵硬。 ——成功了。 我只是模仿了朱理的行动,却比想象中更有效。 果然千鸟说的没错,只要认为做得到就能做到。而为了让自己认为能够做到,首先更容易的方法就是想象其他神做过的事。 其他神做过的事——我趁着封锁了厄神行动的机会,接着模仿迦具土神的技能,释放出掌心产生的火球。 「唔,这种东西——!」 厄神勉强将黑雾在自己面前展开,防御火球的攻击。 但我仍然继续释放出第二、第三个火球。反正在大雨中也不用担心发生山林大火,就放手去做吧。 随着火球的一次次攻击,担当厄神盾牌的黑雾也越来越薄。在被火焰包裹之间,可以看见厄神僵硬的表情。 ——就是现在,分出胜负吧。 我掷出最后一个火球,同时蹬地追赶在火球之后。这是人类的筋力所无法达到的速度——是模仿天手力男神的能力。 然后——在奔跑的同时,脑里描绘出与龙战斗时钢牙的身影。 他和我一样都用刀战斗。 尽管他是真刀,而我只是木刀,但这不是问题。 钢牙就像这样和龙战斗的。 我将木刀高举在头上。 钢牙说过,那柄刀是自己利爪与獠牙的象征。 那样的话,我就将自己的力量灌注到木刀之中。 千鸟也好千璃子也好,凉音也好钢牙也好,与我相遇的大家都说过——我的力量很强。 也差不多该相信自己的力量了。 只要一击就能打倒这个厄神的力量。 在想象中勾画出象征着我的力量的形态! 「噢噢噢噢啊啊!」 我鼓劲呐喊——一刹那之间,高举在头上的木刀释放出更为猛烈的光辉。 并没亲眼看到这一变化,我直接将木刀朝眼前的厄神全力挥下——轰隆——伴随着足以震撼内心的沉重巨响,地面也因而震动。 手中挥下的已经不是木刀了。 从我手中流出的力量化为了光芒,包裹着木刀而变形为一柄巨大的刀。刀尖在遥远的前方,刀身足足超过了五十米长。 大刀甚至砍倒了一些树木,劈开了地面。 我也被这份威容所吓到。 这就是我的力量象征——竟然强大得这么离谱吗? 而这柄光刀—— 「啊、啊……啊……」 ——发出声音的厄神,身体被劈开了两段。 从体内散发出黑雾,即使如此,厄神也没有消灭——但雾已经变得相当稀薄,可以看出他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力量。 ……成功了吗? 「做得好,真人大人。」 我还在迷惑之间,是千鸟告知我胜利的结果。 4 让光刀恢复为木刀后,我让虚和千璃子躺进小神社之中。 仅仅如此,虚的表情也变得安详起来,透明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复原。看来总算赶上了。我拂去沾在虚脸上的泥泞,松了一口气。 「真、人……我……」 「别说话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我留下还想说什么的虚,关上了小神社的门扉。 然后——回头看着还在身后的厄神。 但他也跟刚才的虚 一样,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现在也只是将所有的力量聚集起来,勉强维持住身体而已。 「……没有神社的神,一旦将力量用光,就只有消失一条路而已。」 千鸟作出了说明。 我点头示意后,站在厄神的面前。保持跪坐在地姿势的厄神仰望着我。当我们对上眼神后,厄神小声地说出一句话。 「救救、我……」 他在求饶。 厄神的语气,正在恳求我怜悯他。 说实话,我的心也在动摇——厄神的职责是十分可悲的。 就算不考虑这一点,被人求饶也不禁会踌躇。 但是我的回答已经决定了。 「我办不到。」 听了我的回答,厄神以扭曲的表情大喊。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救了她吗!」 厄神悲痛地呼喊。我已经不再对他抱有怒意了。而且也觉得厄神这一存在十分可悲。 但是—— 「我救了虚,是因为虚就是虚。」 我不能救他——不对,是我不愿意救他。 并不只是因为,之前从千鸟那里听说过仪式的危险性。 「我一开始变成神的时候,差点被怪物杀掉,是虚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也希望救她。」 厄神表情僵硬地听着我说的话。 「我并不是那种打算救助世间万物的大慈大悲的神明。倒不如说比起其他神而言,我更任性妄为。我只会救我想救的对象而已。」 「怎么会,这太荒唐了——」 「是吗?我觉得神明什么的,大家都是任性的家伙吧。」 然后我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而且,你和虚不同。」 「有什么不同!」 「虚并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将其他人卷进来。」 「那、那是——因为别无他法啊!」 厄神说出了那句话。 别无他法——其他土地神也是这样说的。 别无他法,现在我深切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的悲哀。 「……嗯,没错,别无他法。你为了自己能生存下来而引发洪水,牺牲这个城镇。我并不打算责怪你。那是别无他法的。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已经失去了谴责打算自我牺牲的对象的权利了。」 「我——!」 「所以——我作为守护土地的神,作为生活在这个城镇的人类要消灭你。」 我作出宣言后,已经放弃求饶的厄神垂下了肩膀。 看见他的反应,我再也没有开口,只是走近了他一步。 但是——我察觉到自己握住木刀的手在颤抖。不,不仅是手,牙齿也在打颤。这肯定不是因为感到寒冷。 是恐惧——对消灭拥有意志的个体的恐惧。 「真人大人,这里就由我——」 「不用,我自己来。」 我阻止了目睹我的反应后,打算代替我染污双手的千鸟。 这次必须由我来动手。 选择救谁,以及不救谁。 这是—— 「这是——神明[我]的工作。」 如此宣告之下——我举高了握住木刀的手。 至今一直垂下头的厄神,突然抬头看着我。他的嘴唇微微张合。我将他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铭刻在心中——然后挥下了木刀。 承受了这一击的厄神,连临终的惨叫都未能发出,那漆黑的身体就开始消散。如同融入世界本身一般,黑暗逐渐失去了色彩。 之后只留下了雨点落在地面的声响。 我放松了挥下木刀的姿势,抬头仰望着天空。 即使雨点敲打在脸上也毫不介意。 厄神最后说出的内容,仍然回响在我耳边。 ——诅咒我,吗。 成为神之后,我也背负起了相当沉重的东西。已经不能再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了。 我在雨中承受了诅咒——背负起这一份罪孽。 「辛苦了,真人大人。」 「……嗯。」 我随口回应千鸟的慰劳。 但也不能一直就这样沉沦下去。钢牙他们还在木曾川战斗。必须尽快予以救援——正当我重新抖擞精神时, 「……真人。」 虚打开了小神社的门看着我。 「虚?你身体没事吗?」 看来还没有恢复,虚难受地靠在门上。但她仍然紧紧盯着我——以及先前厄神所在的位置。 「虽然说不上没事……」 虚边说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小神社。 「虚大人。」 千鸟马上跑到虚身旁扶住了她。虚向千鸟道谢后,蹒跚着走到我的旁边。 「你消灭了厄神呢。」 「看见了吗。」 「……我必须亲眼见证那个厄神的最后结局。」 也就是说,尽管我没察觉到,她一直看着刚才的一幕。 我猜测着虚的心情。和自己同为厄神——不对,是因自己而生的厄神,就此在眼前消失。她的内心一定百感交集吧。 但即使我再怎么想象虚的心情,也不过是想象而已。虚一定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情。 只是默默地,如祷告一般闭上了眼睛。 「我消灭了厄神——这是我的罪孽。」 「如果这算是真人的罪孽,那也是我的罪孽——我们是共犯呢。」 虚笑了,我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明明这并不是可笑之事,但却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还能够展露笑容——现在这已经足够了。 这时有谁扯了扯我的衣服下摆。 只见千鸟以某种不满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会一直和真人大人共同进退,真人大人的罪孽也当然是我的罪孽了。没错,比起虚大人,我会承担起更多更多的份。」 「……是吗,谢谢你。」 我向莫名热心的千鸟道谢。 突然千鸟抬起了头。 「看来那边也分出胜负了呢。」 话音刚落,雨开始变小了。 「这——」 「成功将龙退治掉了,这个城镇的神明也挺能干的嘛。」 千鸟以高高在上的语气评论,这也姑且算是在称赞他们吧。 「那就没必要急着回木曾川了。」 「是啊,那边应该也察觉到我们已经击败厄神了。」 我自然而然地眺望远方广阔的街景。 位于山顶附近的这片开阔地,能够将樱丘市的市区尽收眼底。 ——这时, 从厚重云层的缝隙之间,万缕阳光柔和地洒落在街道之上。 这是被称为『天使的阶梯』的景象。 远处的木曾川,也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波光。 「这个城镇,真的很美丽呢。」 我第一次对自己身处的城镇有这种感觉。至今都是理所当然地生活在这里,也许从来没有好好地欣赏过它。 栉比鳞次的小住户,连接成一个城镇。光线如万千丝缕般散落的光景,宛如整个城镇受到祝福一般,充满幻想色彩。 我全心地享受着这一幕时,千鸟说。 「真人大人,还有虚大人守护了这个城镇。我认为两位可以更自豪一点的。」 「……嗯,对啊。也许没错。」 我老实地接受了千鸟的鼓励。尽管内心仍然混杂着种种思绪,现在还是先品味这一景色吧。 由自己所守护住的,这个城镇的景色。 真让人感慨万千呢—— 「——阿嚏!」 千鸟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我和虚循声望去,千鸟非常罕有地难为情得满脸通红。 「……还是淋雨淋得太久了。我先做热水澡的准备吧。」 千鸟一边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快步沿山路走向黑须神社。我和虚目送着她的背影,然后相互对视。 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那么我们也回去吧,确实身子有点冷了。」 直至刚才为止精神高度兴奋才没察觉,但湿透的衣服已经使寒意传遍了全身。 「唔呒,我也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吧。」 说着我们追在千鸟身后,走下了山顶。 ——当我想起千璃子还留在虚的小神社里,是在我拼命将打算进入浴室帮我洗背的千鸟,还有天真无邪地打算一起泡澡的虚推回外面的时候了。 尾声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大雨过去几天之后。 梅雨季节结束,七月也进入了中旬,阳光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我穿着半袖衬衣,听着吵闹的蝉鸣,走在放学的归路上。千鸟自然地走在身旁。 千鸟也穿上了夏季的校服。 我皱起眉头,和千鸟并肩走在烈日之下。汗珠不住从额头上冒出来。 「……好热啊。」 我自言自语地仰望着天空。 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片蔚蓝,还飘浮着雪白的云彩。 还有——灿烂闪耀的太阳。 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大家都期盼着太阳出现,现在却只感到无比可憎。这也算是所谓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吧。太阳公公也有点太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了吧。 「是啊。」 回话的千鸟却一滴汗都没流。就算换上夏季校服,她也总是保持穿着整齐,现在也依然一脸清爽。 感觉真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家门前。 「呒……?」 「怎么了,千鸟?」 「……有好几道强烈的气息潜入了家里。」 「什么?」 家里应该只有虚在的。 难道是小偷吗,我走进没有关上的家门,脱下鞋,打开起居室的门—— 「呒,回来啦真人,欢迎回来。」 「喂虚!认真决斗的中途别到处张望!」 「哟真人。」 「噢噢,是真人吗。打扰了。」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我在门前由于脱力,声音也变得低沉。 好几个神明正在我家起居室随心所欲地呆着。 朱理握着电视游戏机的手柄。 迦具土神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漫画。 旁边的天手力男神不知道为什么在锻炼肌肉。还有好几位在河滩上碰到过的神明在我家的起居室里放松自己。 虽然不是我自夸,家里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但挤上七八个人还是会觉得拥挤。 「妾身即使跟你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互为竞争对手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要像这样反复对决……而且在家里,凉音每天只让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我是来找小姑娘的,然后发现这里真是舒服呢。」 「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将肌肉的美妙之处传授给真人了。」 「哎呀~果然还是要跟白山的祭神搞好关系呢。」 「我听说在这里能拍到虚炭和朱理炭碰面的情景呢!」 「你们都这么闲吗!?」 「神都是这副样子的啦。」 虚最后一语作结。 是吗,原来神都是这副样子的,那就没办法——怎么可能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神明的散心地啊! 不过我只是在内心吐槽而已。 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虚看上去很愉快。 在各式各样神明的包围下,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人大人,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鸟站在我的身后。 「只要真人大人一下命令,我就会将在场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答后踏进了起居室。 「噢,是真人殿下吗,回来了啊。」 这次从厨房那边传来了钢牙的声音。 「钢牙,你也在吗……?」 虽然我从语气上判断是钢牙,但眼前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头巨狼。我家还没有那么大。然而露面的形象也不是那位美青年。 一如既往的银色长发,但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声线也变高了一些。身体的曲线更显得丰满圆润——也就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体。 「……咦?」 眼前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女。她从厨房一手端出切好的某种鱼刺身,另一手提着一瓶一升装的酒向我微笑。 「嗯?怎么了,真人殿下?」 「你……是钢牙吧?」 「这话真奇怪,那当然啦?」 「你原来是女的吗!?」 被这样一问,钢牙才「原来如此」地笑了。 「说起来这还是鄙人第一次以这副外形出现在真人殿下面前呢。出生时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鄙人早就忘记了。我等妖怪化为人形时可以自由变换性别,全看当时的心情了呢。」 「拜托你,今后也请变成这副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钢牙的女性形态正中我的好球带。 身材丰满,美貌出众,就跟外国电影女演员一样。 ——这不是很赞吗! 「好痛!」 在我看得入迷之际,突然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转头一看,千鸟和虚狠狠地掐着我的侧腹。 「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什么也没有(没有的说)。」」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既然没事那为什么要掐人的侧腹啊,我正想吐槽,但感到接下来会很可怕就闭嘴了。所谓的人不犯神,神不作祟。 钢牙看着我哈哈大笑后开口。 「呆在这里真是舒服呢。人类都过于敬畏鄙人等神了,经常没法好好尽情欢闹呢。」 「别到我家来尽情欢闹啊。」 为什么我家要变成神明的聚会地啊。我边向钢牙抱怨边环视起居室。 「而且你们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挤上多少人啊,太闷热了,特别是天手力男神!」 虚却摇了摇头。 「既然是夏天,那当然会热啦。」 「至少开个空调啊。」 「就算很热也不能太依赖空调啊,会得空调病的。」 「你是老奶奶吗,说来你们不觉得热吗?」 我问在场的几位神明,他们都摇摇头。 「妾身运用神力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老子可是火神哦?天气热什么的不值一提。」 「只要肌肉在身,酷热无影无踪。」 噢,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好歹是神明呢,可恶就没有同伴吗。唯一的人类千鸟,自始至终一脸清爽。 「好热啊,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嘛。」 我一边打开空调的开关一边抱怨,虚却不满地盯着我。 「真是的,真人缺乏忍耐力啊。」 「不管你这样说都好。」 「夏天可是一个好季节哦,还有祭典呢。」 「噢,对了,说到夏天就是祭典的季节呢。」 虚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望向窗外,庭院的花木都曝晒在阳光之下。 说到夏天就是祭典,说到祭典就是神社。像这样现在和各神社建立了联系之后,祭典也会变得与往年截然不同吧。 「真人大人~!我来玩了~!」 我正考虑着这种事,眼前的窗户却咔嚓一声打开,千璃子飞了进来。 本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整天都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一来,就更是管不住了。众神也开始畅谈欢笑起来。 这真是如同祭典般热闹。 我像是要寄望于不在此处的某位神明一样,抬头仰望蓝天。 今年真的——会迎来一个热热闹闹的夏季啊。 后记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干。 感谢你们购买了『神明的工作』第二卷。 第一卷是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执笔的(当然修改过了,实际上跟投稿作有相当程度的变动),这一卷说是我成为职业作家后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现在还不习惯有截稿日的限制下执笔,在交上原稿之后,总是觉得这里那里要是这样写就好了。 关于作品 接下来的长段内容,也许涉及剧透,从后记开始读的各位请注意。 这次是六月雨季中的故事。 这一卷里,喜剧部分和严肃剧情明确地区分开了。 喜剧部分以真人和其他神明之间的故事为中心。完成之后回头再读,明明应该以神明的工作为主题的,却没有实现过人们的愿望呢。不过当然了,在舞台背后是有干活的。 不过起初的愿望,是清扫河滩的垃圾,这也应该算是为人类实现的愿望吧。 接下来充其量是我的神明观,我认为河流再怎么被污染,这条河的神明也不会感到困扰的。不论清澈还是污浊,河流仍然是那条河流。 河流被污染后受害的,变得清澈后得益的,到头来都是人类。所以这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了人类而忙活的,于是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工作吧!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后半是严肃的剧情。 按照我的打算,这部作品是由温暖人心的喜剧部分,以及有点严肃的剧情连缀而成的,但这段剧情的严肃度也有点脱离轨道太远了。 不过,这也是在写第一卷时盼望执笔已久的剧情。 在第一卷里,真人太轻易地将厄神救回来了。当然我也尊重真人的判断本身,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单纯到,一切就此顺利结束。要是这样就能顺利结束一切,大家一开始都会这样做了。 结果就是,真人在这一卷里,面临遇上同样境遇的厄神时,作出了救其中一方,而不救另外一方这样的不公平决定,然后背负了相应的罪孽。 这卷第四话的主题,就是救助某人,以及不救助某人。 本来救助某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救助某人也就意味着不救助某人。 比如说在第一卷里,真人实行了结缘,要是那对情侣当中一方已经心有所属的话,真人作为神的行动就是不公平的。【译注:其实按照第一卷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愿望管理局很可能根本不会分配这个任务】 要是实现真正的公平,只有救助所有的人,或者不救助任何一个人,二者必取其一。然后要是没有救助所有人的力量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但即使如此, 因为会造成不公平就谁都不救,这也是不妥当的,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关键。 关于幕后 还有一点篇幅,就来谈谈幕后花絮吧。 本作『神明的工作』,最开始的阶段里,其实是以凉音和朱理作为女主角的。然后由于千鸟的登场,使她们逐渐被挤到配角的位置去了。 某一幕真人的思考里,也反映了这一情况。【译注:完坑后将前文这两句染色了】 不过发表作品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一旦故事发表就被确定下来了,除此以外的可能性都不会出现在舞台之上。明明即使不在平行世界里,也可能存在着别的故事的。 其他作家的故事里,一定也像这样幕后沉睡着好几个别的故事吧。 关于谢词 循例(虽然这样说,也只是第二次而已)的谢词。 编辑f先生,总是在我偏离到严肃剧情的时候,控制住我的方向,非常感谢。 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再次绘制出这么漂亮的插画,非常感谢。特别拜谢钢牙大人那张美丽的插画。 还有与该书出版相关的各位,以及买下这本书的您,请让我致以最大的谢意。 关于今后 那么,本作『神明的工作』,下卷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 若是能再陪伴我一段时间,那就是我的幸福了。 下回再见。 干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干。 感谢你们购买了『神明的工作』第二卷。 第一卷是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执笔的(当然修改过了,实际上跟投稿作有相当程度的变动),这一卷说是我成为职业作家后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现在还不习惯有截稿日的限制下执笔,在交上原稿之后,总是觉得这里那里要是这样写就好了。 关于作品 接下来的长段内容,也许涉及剧透,从后记开始读的各位请注意。 这次是六月雨季中的故事。 这一卷里,喜剧部分和严肃剧情明确地区分开了。 喜剧部分以真人和其他神明之间的故事为中心。完成之后回头再读,明明应该以神明的工作为主题的,却没有实现过人们的愿望呢。不过当然了,在舞台背后是有干活的。 不过起初的愿望,是清扫河滩的垃圾,这也应该算是为人类实现的愿望吧。 接下来充其量是我的神明观,我认为河流再怎么被污染,这条河的神明也不会感到困扰的。不论清澈还是污浊,河流仍然是那条河流。 河流被污染后受害的,变得清澈后得益的,到头来都是人类。所以这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了人类而忙活的,于是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工作吧!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后半是严肃的剧情。 按照我的打算,这部作品是由温暖人心的喜剧部分,以及有点严肃的剧情连缀而成的,但这段剧情的严肃度也有点脱离轨道太远了。 不过,这也是在写第一卷时盼望执笔已久的剧情。 在第一卷里,真人太轻易地将厄神救回来了。当然我也尊重真人的判断本身,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单纯到,一切就此顺利结束。要是这样就能顺利结束一切,大家一开始都会这样做了。 结果就是,真人在这一卷里,面临遇上同样境遇的厄神时,作出了救其中一方,而不救另外一方这样的不公平决定,然后背负了相应的罪孽。 这卷第四话的主题,就是救助某人,以及不救助某人。 本来救助某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救助某人也就意味着不救助某人。 比如说在第一卷里,真人实行了结缘,要是那对情侣当中一方已经心有所属的话,真人作为神的行动就是不公平的。【译注:其实按照第一卷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愿望管理局很可能根本不会分配这个任务】 要是实现真正的公平,只有救助所有的人,或者不救助任何一个人,二者必取其一。然后要是没有救助所有人的力量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但即使如此, 因为会造成不公平就谁都不救,这也是不妥当的,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关键。 关于幕后 还有一点篇幅,就来谈谈幕后花絮吧。 本作『神明的工作』,最开始的阶段里,其实是以凉音和朱理作为女主角的。然后由于千鸟的登场,使她们逐渐被挤到配角的位置去了。 某一幕真人的思考里,也反映了这一情况。【译注:完坑后将前文这两句染色了】 不过发表作品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一旦故事发表就被确定下来了,除此以外的可能性都不会出现在舞台之上。明明即使不在平行世界里,也可能存在着别的故事的。 其他作家的故事里,一定也像这样幕后沉睡着好几个别的故事吧。 关于谢词 循例(虽然这样说,也只是第二次而已)的谢词。 编辑f先生,总是在我偏离到严肃剧情的时候,控制住我的方向,非常感谢。 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再次绘制出这么漂亮的插画,非常感谢。特别拜谢钢牙大人那张美丽的插画。 还有与该书出版相关的各位,以及买下这本书的您,请让我致以最大的谢意。 关于今后 那么,本作『神明的工作』,下卷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 若是能再陪伴我一段时间,那就是我的幸福了。 下回再见。 干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干。 感谢你们购买了『神明的工作』第二卷。 第一卷是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执笔的(当然修改过了,实际上跟投稿作有相当程度的变动),这一卷说是我成为职业作家后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现在还不习惯有截稿日的限制下执笔,在交上原稿之后,总是觉得这里那里要是这样写就好了。 关于作品 接下来的长段内容,也许涉及剧透,从后记开始读的各位请注意。 这次是六月雨季中的故事。 这一卷里,喜剧部分和严肃剧情明确地区分开了。 喜剧部分以真人和其他神明之间的故事为中心。完成之后回头再读,明明应该以神明的工作为主题的,却没有实现过人们的愿望呢。不过当然了,在舞台背后是有干活的。 不过起初的愿望,是清扫河滩的垃圾,这也应该算是为人类实现的愿望吧。 接下来充其量是我的神明观,我认为河流再怎么被污染,这条河的神明也不会感到困扰的。不论清澈还是污浊,河流仍然是那条河流。 河流被污染后受害的,变得清澈后得益的,到头来都是人类。所以这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了人类而忙活的,于是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工作吧!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后半是严肃的剧情。 按照我的打算,这部作品是由温暖人心的喜剧部分,以及有点严肃的剧情连缀而成的,但这段剧情的严肃度也有点脱离轨道太远了。 不过,这也是在写第一卷时盼望执笔已久的剧情。 在第一卷里,真人太轻易地将厄神救回来了。当然我也尊重真人的判断本身,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单纯到,一切就此顺利结束。要是这样就能顺利结束一切,大家一开始都会这样做了。 结果就是,真人在这一卷里,面临遇上同样境遇的厄神时,作出了救其中一方,而不救另外一方这样的不公平决定,然后背负了相应的罪孽。 这卷第四话的主题,就是救助某人,以及不救助某人。 本来救助某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救助某人也就意味着不救助某人。 比如说在第一卷里,真人实行了结缘,要是那对情侣当中一方已经心有所属的话,真人作为神的行动就是不公平的。【译注:其实按照第一卷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愿望管理局很可能根本不会分配这个任务】 要是实现真正的公平,只有救助所有的人,或者不救助任何一个人,二者必取其一。然后要是没有救助所有人的力量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但即使如此, 因为会造成不公平就谁都不救,这也是不妥当的,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关键。 关于幕后 还有一点篇幅,就来谈谈幕后花絮吧。 本作『神明的工作』,最开始的阶段里,其实是以凉音和朱理作为女主角的。然后由于千鸟的登场,使她们逐渐被挤到配角的位置去了。 某一幕真人的思考里,也反映了这一情况。【译注:完坑后将前文这两句染色了】 不过发表作品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一旦故事发表就被确定下来了,除此以外的可能性都不会出现在舞台之上。明明即使不在平行世界里,也可能存在着别的故事的。 其他作家的故事里,一定也像这样幕后沉睡着好几个别的故事吧。 关于谢词 循例(虽然这样说,也只是第二次而已)的谢词。 编辑f先生,总是在我偏离到严肃剧情的时候,控制住我的方向,非常感谢。 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再次绘制出这么漂亮的插画,非常感谢。特别拜谢钢牙大人那张美丽的插画。 还有与该书出版相关的各位,以及买下这本书的您,请让我致以最大的谢意。 关于今后 那么,本作『神明的工作』,下卷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 若是能再陪伴我一段时间,那就是我的幸福了。 下回再见。 干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干。 感谢你们购买了『神明的工作』第二卷。 第一卷是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执笔的(当然修改过了,实际上跟投稿作有相当程度的变动),这一卷说是我成为职业作家后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现在还不习惯有截稿日的限制下执笔,在交上原稿之后,总是觉得这里那里要是这样写就好了。 关于作品 接下来的长段内容,也许涉及剧透,从后记开始读的各位请注意。 这次是六月雨季中的故事。 这一卷里,喜剧部分和严肃剧情明确地区分开了。 喜剧部分以真人和其他神明之间的故事为中心。完成之后回头再读,明明应该以神明的工作为主题的,却没有实现过人们的愿望呢。不过当然了,在舞台背后是有干活的。 不过起初的愿望,是清扫河滩的垃圾,这也应该算是为人类实现的愿望吧。 接下来充其量是我的神明观,我认为河流再怎么被污染,这条河的神明也不会感到困扰的。不论清澈还是污浊,河流仍然是那条河流。 河流被污染后受害的,变得清澈后得益的,到头来都是人类。所以这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了人类而忙活的,于是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工作吧!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后半是严肃的剧情。 按照我的打算,这部作品是由温暖人心的喜剧部分,以及有点严肃的剧情连缀而成的,但这段剧情的严肃度也有点脱离轨道太远了。 不过,这也是在写第一卷时盼望执笔已久的剧情。 在第一卷里,真人太轻易地将厄神救回来了。当然我也尊重真人的判断本身,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单纯到,一切就此顺利结束。要是这样就能顺利结束一切,大家一开始都会这样做了。 结果就是,真人在这一卷里,面临遇上同样境遇的厄神时,作出了救其中一方,而不救另外一方这样的不公平决定,然后背负了相应的罪孽。 这卷第四话的主题,就是救助某人,以及不救助某人。 本来救助某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救助某人也就意味着不救助某人。 比如说在第一卷里,真人实行了结缘,要是那对情侣当中一方已经心有所属的话,真人作为神的行动就是不公平的。【译注:其实按照第一卷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愿望管理局很可能根本不会分配这个任务】 要是实现真正的公平,只有救助所有的人,或者不救助任何一个人,二者必取其一。然后要是没有救助所有人的力量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但即使如此, 因为会造成不公平就谁都不救,这也是不妥当的,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关键。 关于幕后 还有一点篇幅,就来谈谈幕后花絮吧。 本作『神明的工作』,最开始的阶段里,其实是以凉音和朱理作为女主角的。然后由于千鸟的登场,使她们逐渐被挤到配角的位置去了。 某一幕真人的思考里,也反映了这一情况。【译注:完坑后将前文这两句染色了】 不过发表作品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一旦故事发表就被确定下来了,除此以外的可能性都不会出现在舞台之上。明明即使不在平行世界里,也可能存在着别的故事的。 其他作家的故事里,一定也像这样幕后沉睡着好几个别的故事吧。 关于谢词 循例(虽然这样说,也只是第二次而已)的谢词。 编辑f先生,总是在我偏离到严肃剧情的时候,控制住我的方向,非常感谢。 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再次绘制出这么漂亮的插画,非常感谢。特别拜谢钢牙大人那张美丽的插画。 还有与该书出版相关的各位,以及买下这本书的您,请让我致以最大的谢意。 关于今后 那么,本作『神明的工作』,下卷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 若是能再陪伴我一段时间,那就是我的幸福了。 下回再见。 干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干。 感谢你们购买了『神明的工作』第二卷。 第一卷是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执笔的(当然修改过了,实际上跟投稿作有相当程度的变动),这一卷说是我成为职业作家后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现在还不习惯有截稿日的限制下执笔,在交上原稿之后,总是觉得这里那里要是这样写就好了。 关于作品 接下来的长段内容,也许涉及剧透,从后记开始读的各位请注意。 这次是六月雨季中的故事。 这一卷里,喜剧部分和严肃剧情明确地区分开了。 喜剧部分以真人和其他神明之间的故事为中心。完成之后回头再读,明明应该以神明的工作为主题的,却没有实现过人们的愿望呢。不过当然了,在舞台背后是有干活的。 不过起初的愿望,是清扫河滩的垃圾,这也应该算是为人类实现的愿望吧。 接下来充其量是我的神明观,我认为河流再怎么被污染,这条河的神明也不会感到困扰的。不论清澈还是污浊,河流仍然是那条河流。 河流被污染后受害的,变得清澈后得益的,到头来都是人类。所以这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了人类而忙活的,于是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工作吧!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后半是严肃的剧情。 按照我的打算,这部作品是由温暖人心的喜剧部分,以及有点严肃的剧情连缀而成的,但这段剧情的严肃度也有点脱离轨道太远了。 不过,这也是在写第一卷时盼望执笔已久的剧情。 在第一卷里,真人太轻易地将厄神救回来了。当然我也尊重真人的判断本身,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单纯到,一切就此顺利结束。要是这样就能顺利结束一切,大家一开始都会这样做了。 结果就是,真人在这一卷里,面临遇上同样境遇的厄神时,作出了救其中一方,而不救另外一方这样的不公平决定,然后背负了相应的罪孽。 这卷第四话的主题,就是救助某人,以及不救助某人。 本来救助某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救助某人也就意味着不救助某人。 比如说在第一卷里,真人实行了结缘,要是那对情侣当中一方已经心有所属的话,真人作为神的行动就是不公平的。【译注:其实按照第一卷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愿望管理局很可能根本不会分配这个任务】 要是实现真正的公平,只有救助所有的人,或者不救助任何一个人,二者必取其一。然后要是没有救助所有人的力量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但即使如此, 因为会造成不公平就谁都不救,这也是不妥当的,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关键。 关于幕后 还有一点篇幅,就来谈谈幕后花絮吧。 本作『神明的工作』,最开始的阶段里,其实是以凉音和朱理作为女主角的。然后由于千鸟的登场,使她们逐渐被挤到配角的位置去了。 某一幕真人的思考里,也反映了这一情况。【译注:完坑后将前文这两句染色了】 不过发表作品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一旦故事发表就被确定下来了,除此以外的可能性都不会出现在舞台之上。明明即使不在平行世界里,也可能存在着别的故事的。 其他作家的故事里,一定也像这样幕后沉睡着好几个别的故事吧。 关于谢词 循例(虽然这样说,也只是第二次而已)的谢词。 编辑f先生,总是在我偏离到严肃剧情的时候,控制住我的方向,非常感谢。 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再次绘制出这么漂亮的插画,非常感谢。特别拜谢钢牙大人那张美丽的插画。 还有与该书出版相关的各位,以及买下这本书的您,请让我致以最大的谢意。 关于今后 那么,本作『神明的工作』,下卷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 若是能再陪伴我一段时间,那就是我的幸福了。 下回再见。 干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干。 感谢你们购买了『神明的工作』第二卷。 第一卷是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执笔的(当然修改过了,实际上跟投稿作有相当程度的变动),这一卷说是我成为职业作家后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现在还不习惯有截稿日的限制下执笔,在交上原稿之后,总是觉得这里那里要是这样写就好了。 关于作品 接下来的长段内容,也许涉及剧透,从后记开始读的各位请注意。 这次是六月雨季中的故事。 这一卷里,喜剧部分和严肃剧情明确地区分开了。 喜剧部分以真人和其他神明之间的故事为中心。完成之后回头再读,明明应该以神明的工作为主题的,却没有实现过人们的愿望呢。不过当然了,在舞台背后是有干活的。 不过起初的愿望,是清扫河滩的垃圾,这也应该算是为人类实现的愿望吧。 接下来充其量是我的神明观,我认为河流再怎么被污染,这条河的神明也不会感到困扰的。不论清澈还是污浊,河流仍然是那条河流。 河流被污染后受害的,变得清澈后得益的,到头来都是人类。所以这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了人类而忙活的,于是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工作吧!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后半是严肃的剧情。 按照我的打算,这部作品是由温暖人心的喜剧部分,以及有点严肃的剧情连缀而成的,但这段剧情的严肃度也有点脱离轨道太远了。 不过,这也是在写第一卷时盼望执笔已久的剧情。 在第一卷里,真人太轻易地将厄神救回来了。当然我也尊重真人的判断本身,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单纯到,一切就此顺利结束。要是这样就能顺利结束一切,大家一开始都会这样做了。 结果就是,真人在这一卷里,面临遇上同样境遇的厄神时,作出了救其中一方,而不救另外一方这样的不公平决定,然后背负了相应的罪孽。 这卷第四话的主题,就是救助某人,以及不救助某人。 本来救助某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救助某人也就意味着不救助某人。 比如说在第一卷里,真人实行了结缘,要是那对情侣当中一方已经心有所属的话,真人作为神的行动就是不公平的。【译注:其实按照第一卷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愿望管理局很可能根本不会分配这个任务】 要是实现真正的公平,只有救助所有的人,或者不救助任何一个人,二者必取其一。然后要是没有救助所有人的力量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但即使如此, 因为会造成不公平就谁都不救,这也是不妥当的,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关键。 关于幕后 还有一点篇幅,就来谈谈幕后花絮吧。 本作『神明的工作』,最开始的阶段里,其实是以凉音和朱理作为女主角的。然后由于千鸟的登场,使她们逐渐被挤到配角的位置去了。 某一幕真人的思考里,也反映了这一情况。【译注:完坑后将前文这两句染色了】 不过发表作品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一旦故事发表就被确定下来了,除此以外的可能性都不会出现在舞台之上。明明即使不在平行世界里,也可能存在着别的故事的。 其他作家的故事里,一定也像这样幕后沉睡着好几个别的故事吧。 关于谢词 循例(虽然这样说,也只是第二次而已)的谢词。 编辑f先生,总是在我偏离到严肃剧情的时候,控制住我的方向,非常感谢。 插画的蜜桃まむ老师,再次绘制出这么漂亮的插画,非常感谢。特别拜谢钢牙大人那张美丽的插画。 还有与该书出版相关的各位,以及买下这本书的您,请让我致以最大的谢意。 关于今后 那么,本作『神明的工作』,下卷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 若是能再陪伴我一段时间,那就是我的幸福了。 下回再见。 干 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干。 感谢你们购买了『神明的工作』第二卷。 第一卷是在成为职业作家之前执笔的(当然修改过了,实际上跟投稿作有相当程度的变动),这一卷说是我成为职业作家后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现在还不习惯有截稿日的限制下执笔,在交上原稿之后,总是觉得这里那里要是这样写就好了。 关于作品 接下来的长段内容,也许涉及剧透,从后记开始读的各位请注意。 这次是六月雨季中的故事。 这一卷里,喜剧部分和严肃剧情明确地区分开了。 喜剧部分以真人和其他神明之间的故事为中心。完成之后回头再读,明明应该以神明的工作为主题的,却没有实现过人们的愿望呢。不过当然了,在舞台背后是有干活的。 不过起初的愿望,是清扫河滩的垃圾,这也应该算是为人类实现的愿望吧。 接下来充其量是我的神明观,我认为河流再怎么被污染,这条河的神明也不会感到困扰的。不论清澈还是污浊,河流仍然是那条河流。 河流被污染后受害的,变得清澈后得益的,到头来都是人类。所以这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了人类而忙活的,于是也可以说是神明的工作吧!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后半是严肃的剧情。 按照我的打算,这部作品是由温暖人心的喜剧部分,以及有点严肃的剧情连缀而成的,但这段剧情的严肃度也有点脱离轨道太远了。 不过,这也是在写第一卷时盼望执笔已久的剧情。 在第一卷里,真人太轻易地将厄神救回来了。当然我也尊重真人的判断本身,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单纯到,一切就此顺利结束。要是这样就能顺利结束一切,大家一开始都会这样做了。 结果就是,真人在这一卷里,面临遇上同样境遇的厄神时,作出了救其中一方,而不救另外一方这样的不公平决定,然后背负了相应的罪孽。 这卷第四话的主题,就是救助某人,以及不救助某人。 本来救助某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救助某人也就意味着不救助某人。 比如说在第一卷里,真人实行了结缘,要是那对情侣当中一方已经心有所属的话,真人作为神的行动就是不公平的。【译注:其实按照第一卷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愿望管理局很可能根本不会分配这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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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为了实现愿望而占用时间,就神明的性质而言这也是我个人的希望,但若是处理这种交际问题则是另当别论。尽管我也乐于和各种对象保持友好的交流,但每天都过着这种日子,还是难免觉得有点受不了。 我坐在拜殿高一个台阶的位置上,趁谁都没有注意到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也觉得坐在高处俯视别人有点自以为是,但并没有任何人对此抱怨。所有人都认为我很了不起。 顺带一提,各种事务的交涉,都是通过在一旁平日祭祀我的巫女,黑须千鸟而进行的——不如说基本上都是由千鸟作出判断,之后我只是给予许可而已。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傀儡的极致了,不过要是其他神明试图迫使我接受对方的想法时,千鸟还是会予以阻止的。 不过,这份喧嚣和昔日截然不同。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访客来到这个神社呢—— 『说白了就是——之前大家都在害怕阁下。』 银毛巨狼,天狼钢牙如此解释。 『阁下拥有比这个城镇任何一位神明更强大的力量,拥有力量雄厚的土地,还拥有实力高强的巫女。』 在结束和众神的交涉后,我来到自己居住的樱丘市的北部,跟坐立于繁华街中的园原神社祭神·钢牙见面了。 它正舔着整理自己身上的毛发,举止完全跟野兽一样,但口吻却相当冷静,给人一种散发出深邃知性的印象。 『而且——阁下还救助了厄神。成功救助这一点鄙人也心悦诚服,但同时大家都认为阁下很危险。担心阁下会不会打乱这个城镇,乃至这个国家的秩序。』 钢牙那双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眼睛瞟了我一眼。 『所以大家只是拉开距离观察着阁下的动向。但阁下之前,也亲手消灭了厄神,向大家证明了阁下也会好好履行神明的职责。知道这件事后,他们也改变了对阁下的看法。』 我们身处于园原神社的镇守之森里面,一小片空旷的土地上。 明明这一带是繁华街,居然还拥有如此广阔的森林,真不愧是著名的园原神社。顺带一提这片森林,是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的。 『不知道会采取何种行动的危险对象,突然变成了可以合作的对象。也就是说——阁下已经被认可为这个城镇的守护神。既然如此,现在大家都希望和这里最强大的神,也就是阁下加深交情,这也是很正常的。』 而现在我正——在地上躺成了大字型。 从树叶的缝隙之间,可以看见澄澈的蓝天上飘浮着洁白明亮的云彩,透过缝隙洒落在身上的点点光斑让人心情舒畅。尽管今天仍值酷暑,林间吹拂而过的微风却送来了惬意的清凉感。 ——于是嘛。 为什么我会摆出这种姿势,答案很简单,就是动不了。 被钢牙的头槌一遍又一遍地撞飞,然后在地上翻滚之后,我已经耗尽了动弹的力气。我常用的木刀也搁在了身旁。 「那……那个啊,钢牙。」 『嗯?有何贵干,真人阁下。』 我勉强转过头和钢牙说话。 「……我是说了要来和你练习剑道,而不是来学习被撞飞时怎么采取受身动作的吧。」 『即使阁下提出要练习剑道嘛……』 钢牙的身体发出一道光芒,下一瞬间它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 银色的长发,凤眼的丰满美女——这就是钢牙的人类形态女性版。今天也非常漂亮呢。 「鄙人确实也担当着武神这一身份。」 钢牙看了神社的方向一眼。尽管从这里看不见,园原神社境内是建有剑道场的。有许多人在那里努力练习。 「对啊,我也想学习那方面的技艺。比如说那什么步法啊,残心啊,卍解啊。」【残心:武道上指出招后仍然不留破绽,不放松警惕随时应对反击的状态】 「最后那个先不提——说白了就是,即使教真人阁下学那些东西,也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既然阁下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力量,那么再教授属于人类技能的剑道剑术也毫无意义。比如说木刀的握法——只要有那个想法,阁下可以像挥舞树枝一般,挥舞上百公斤的杠铃,那学木刀的握法还有什么必要呢?」 这样说也没错啦。 「步法也同理。阁下可以一步闯入对手的怀里,那就没必要在意步法了。」 「但是啊——」 我尝试反驳。 「钢牙之前不也在使刀吗。」 「呼呒,是没错。」 钢牙一挥手,手中便出现了一柄利刀。 「之前也说过了,这柄太刀是鄙人力量的象征。鄙人更喜欢使用此刀。」 「是啊是啊。」 「但这充其量也只是将鄙人的力量更直白地表现出来的象征而已。神明的战斗说到底是将自己的神力覆盖在对方的力量之上。」 「呒……」 我也知道钢牙说得没错,但却不愿意接受这个回答,便将头扭向另一边。钢牙于是苦笑着问。 「到头来为什么突然想要练习?」 我迷惘了一下到底该怎么说明,但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之前我做什么都是一头热地拼命去干的。」 我回想着至今为止的战斗,而钢牙像是在催促我说下去似的,抬起了一边的眉毛。 「所以自己并不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神力。只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成功使出力量而已。神明的咒术也是全部依赖千鸟的。」 尽管我的说明有点不得要领,钢牙并没因而笑话我,还是耐心地听下去。 「但之前和厄神战斗时不同。我遵循自己的意志使用了力量。使用力量——消灭了厄神。」 至今我还忘不了那一光景。 当时我消灭了厄神,背负了相应的罪孽——也承受了他的 诅咒。 「我不能再说自己是普通的高中生了。所以我更希望好好运用力量。既然我是神明——那就不能总是依赖千鸟。必须要实现自立才行。」 尽管我个人认为,依靠别人并不是坏事,但只是依赖对方的话就不同了。 「……这个嘛,鄙人能理解阁下希望让自己的力量安定下来。」 钢牙点头后,以指导我的口吻继续说。 「就跟现在鄙人将大刀具现化一样——神力就是想象、抽象,与创造的力量。」 「想象、抽象,与创造。」 我重复着钢牙的话。 「鄙人就像这样抽象出利爪和獠牙的力量,从而创造出这柄太刀。而且并不一定要变成实际可见的事物。比如说那位福神虚阁下,也能抽象出幸运并创造出相应的东西。」 我还没听懂钢牙的解释,是因为我是现人神这一特殊的存在吧。 「而且这也不是可以手把手地教导的东西。必须要靠自己抓住感觉。所以像这样通过战斗,取得自己的收获是最重要的。要是被鄙人撞飞这么多次,却什么灵感都没抓住的话,很遗憾还是放弃吧。」 既然都被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再抱怨了。 钢牙的话虽然严厉,但确是真理。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这都已经变成最近的习惯了。钢牙凑近我身边安慰我。 「不过嘛,也没有必要着急,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那也不是神明的价值所在。」 「但是,神明还是变强点更好吧。」 钢牙听了却撅了撅形状姣好的嘴唇。 「神明还是变强点更好?为什么?」 「不——那个啊,无论是对付厄神也好,还是对付龙也好,不都是要战斗吗?」 「关于神明的工作,战斗力并不是构成其根本部分的要素。当然退治厄神和龙的时候,拥有战斗力确实比较好,但那种战斗本来就不常发生。充其量只能说,有战斗力比较好而已。」 「但是啊——」 「要完成神明的工作,实际上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其他?是什么?」 对于我的问题,钢牙却有点坏心眼地笑着摇摇头。 「这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那算啥啊。」 这是在戏弄我吗,我有点不高兴,钢牙却伸出了手。我老实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把我拉起来—— 「不过,鄙人认为阁下已经拥有那种东西了,故而对阁下也颇有好感吧。」 说完钢牙保持着拉我起来的姿势顺势再一使劲。我便失去了平衡,就这样靠在钢牙身上。 然后钢牙进一步凑近我的脸,那副正中我的好球带的美貌,已然近在咫尺。 「喂、喂。」 「就这样呆一会。」 钢牙说完后,我的心脏已经狂跳不已—— 「天狼钢牙!」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我们身处的地方。 闯入的不仅是声音——一道光线在我和钢牙的脸之间穿过。 「噢,好险啊。」 钢牙终于松开了我的身体。 我们望向光线的发射地——森林出口的方向,一位巫女站在那里。秀丽的黑色长直发,蓝色的眼瞳,是黑须千鸟。 她的脸上罕有地浮现出明确的怒意。 「现在马上给我离开真人大人!」 「已经离开了啊?」 「我的意思是别靠近真人大人的半径十公里范围内!」 「那就会跑到园原神社的范围之外啦。」 「那就从神社里出去,那总行了吧!」 这还真是乱来的要求啊。 「喂千鸟,在别人家里别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啊。」 「真人大人,但是——」 我开口后,千鸟还是收起了矛头——不过她仍然瞪着钢牙。她还真是相当敌视除我之外的神明啊。 「但是这家伙总有一天会害了真人大人的!」 「我不太觉得会这样……」 钢牙许多方面都很可靠。 「刚和都岛宫司聊完后过来一看——只要我的眼睛还是黑的,我就不会让你靠近真人大人!」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吧,不过千鸟的气势太旺盛了,我没敢吐槽。 「不让鄙人靠近——也就是不让鄙人这样吧?」 但是钢牙并没有在意千鸟的话,又一次凑近我的脸——几乎就要变成接吻的距离。 「喂、喂!?」 「——!」 千鸟应对的行动也相当迅速。 她在眨眼之间用手指夹住咒符,先后将其掷出——咒符如同下雨一般以钝角、锐角,乃至沿着弧形轨道袭向钢牙。而且它们还巧妙地绕开了我。 不过钢牙只是轻盈地往后一跳,然后用手中的太刀将咒符尽数击落。 最终千鸟由于扔光了咒符而终止了攻击,钢牙也将太刀收回鞘内,一脸没辙地摇了摇头。 「这还真是,竟然在土地神的属地之中——不如说是在对方的神社之中对土地神发起战斗,这早已超越了无谋而属于自杀行为了吧?」 「给我闭嘴,你这只小狗!」 「这话好过分。」 面对向神明出言不逊的千鸟,钢牙看上去并没有生气——倒不如说在享受着。刚才该不会是知道千鸟正在靠近这里,才故意做出那些举动挑衅她吧。 千鸟则毫不客气地走到我的身边,挡在我和钢牙之间。然后伸直双臂摆出守护我的架势。 「我再说一次——要是你再靠近真人大人,我就不会客气了。」 「呼呒……这个嘛,虽然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了——」 果然是在开她玩笑吗。 我正要提出抗议,钢牙却对着千鸟说。 「不过刚才你所说的话,是以巫女的身份说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千鸟压低了声线,话语里透出了怒气。 「鄙人身为樱丘市人口多发展好的园原地区的神明,真人阁下则是灵力集中点白山的神明,二者加深交情对彼此都有利吧。作为侍奉神明的巫女,应该没有反对的理由才对。」 「胡说八道也要适可而止!」 「才没有胡说八道啊。」 千鸟怒发冲冠,钢牙却毫不在意。 「作为巫女,有什么明确的理由要反对鄙人和真人阁下的来往呢?」 「雌雄不分的狗畜生,完全配不上真人大人!」 「才不是雌雄不分啊,男性体的时候就是雄性,女性体的时候就是雌性。而且,就算是雄性——那样也不错嘛。」 「怎么可能不错!」 「是啊钢牙,男性那样还是不太好吧。女的话另当别论。」 「真人大人?」 「啊,不,是我失言了。」 少有地被千鸟瞪了,我不由就向她谢罪。 「真是的——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快点回去吧,真人大人。」 千鸟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离开。她手臂明明这么纤细,力气却相当大,我拗不过她只好跟着走了。 「那再见,钢牙。」 「嗯,下回见。」 「没有下回了。」 钢牙大方地点头回应,千鸟却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黑须的巫女啊。」 钢牙向着千鸟的背影留下一句话。 「作为神明,鄙人就对深爱着的人类,忠告你一句吧——若是继续这样欺骗自己, 终有一天你的心会崩溃掉的。」 这句话——千鸟没有对其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扯着我的手臂,逃离了这片空地。 2 ——翌日。 一大早起来,我站在厨房前面。 现在是六点半。千鸟和虚也差不多该到了。 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么早起到厨房来呢—— 「嗯,也就差不多这样吧。」 我将眼前的东西端到起居室的饭桌上。 桌上放着三人份的早餐。 说是早餐,也就是煮了饭,烤了盐烧鲑鱼,做了味噌汤,这样一顿简朴的料理而已,早上嘛这样已经足够了。至于鲑鱼烤焦了这一点就谅解一下吧。 这时大门咔嚓一声打开了。是千鸟她们来到了吧。不按门铃是因为我平常这个时间还在睡,以免吵醒我吧。 「哟,早上好。」 「真、真人大人?」 我向进入起居室的千鸟打了招呼,她却少有地惊讶得目瞪口呆,连打招呼都忘了。我在这个时间起床就那么值得吃惊吗。 「真、真人竟然在这个时间就起床了!?」 接着走进起居室的,是和我同为黑须神社祭神的金发哥特萝莉风少女虚,她也惊讶得连声音都变调了。 「什么啊,我已经起床就这么不可思议吗?」 「与其说不可思议,不如说这是天地异变的前兆吧……说不定世界要毁灭了……」 「吵死了,来,先上座吧,早饭我已经做好了。」 虚说出相当失礼的话后,我轻轻地弹了她一记额头,然后领她们到饭桌前就座。 「是、是早饭吗?难道这是真人大人做的?」 「嗯,是啊。好了,坐下吧坐下吧。」 两人有点战战兢兢地就座了。 我也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的说。」 但说完她们还是没开始动手。 没办法了,我只好先带头起筷,然后两人终于也拿起了筷子。这是怎样,以为我会下毒吗……真是失礼的家伙。 不过一旦开始吃后,两人都没有停下筷子。 「味道如何?」 「好吃。」 我一问虚就瞬间回答,这让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我的手艺还比不上内行的千鸟,不过这种水平的料理还是做得过来的。 「不过,为什么突然开始做早饭了?」 虚反问道。 说实话,我像这样开始做早饭,是昨天也跟钢牙说过的,我要脱离对千鸟的依存状况的其中一环。首先从身边的小事做起,也就是以前就会的料理开始。 不过在千鸟面前若是这样直说也不太合适—— 「这个嘛,偶尔而已。」 我只是这样一句话作结。 这时千鸟喃喃自语。 「真人大人……也会做料理呢。」 「我也一直以为真人完全不会照顾自己呢。」 「你啊。」 我向笑着说出这种话的虚抱怨了一句,然后说。 「之前也自己一个人住了一年,简单的东西还是会做的。说是这样说,因为太麻烦了,很少会去做而已。」 「……是吗。」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却注意到这时的千鸟看上去有点低落。 「啊……抱歉啦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你本来也打算做饭吧。」 「没事,那也不要紧。嗯,偶尔的话。」 「嗯,能吃到真人亲手做的料理,我也很高兴哦。」 虚的语气里流露出发自心底的喜悦。能看见对方如此高兴地享用自己做出来的料理,作为料理的一方也会感到高兴,这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是吗是吗……噢,都吃完了吗,那我就去洗——」 「真人大人,让我来收拾吧!」 母亲之前教育我,直到收拾为止都是料理的一部分。正当我要站起来时,千鸟却抢先高声打断了我。由于音量太大,我和虚都被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千鸟?」 「啊,没事……没什么。」 被我问及时她才回过神来,然后恭敬地鞠了一躬。 「不过,真人大人,餐具就由我来收拾吧,真人大人请在此等候。」 「不,但是啊。」 「拜托您了。」 她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于是我便接受她的好意,将收拾餐具交给千鸟做了。 这样早饭总算吃完了,千鸟开始收拾时—— 「真人大人……」 「嗯,怎么了?」 「那个……明天我会做早饭的。」 「啊……嗯,我明白了。」 我点头接受了千鸟的提议,突然想知道她的表情——但千鸟却背对着我走进了厨房,无法窥见她的神色。 这件事结束后,舞台转到了黑须神社。 作为神社神明的我,以及入夏之后,从以前的全黑哥特萝莉装,换成了白色轻薄清爽服装的虚并肩而坐,千鸟则穿着一如既往的巫女服,坐在我们稍后一步的位置。 而愿望管理员(还是见习的)妖精千璃子,则浮在我们的面前。 先前由于要跟各种对象会谈,一直没能实现愿望,现在为了重启愿望事务,我们再次聚集在一起。 「那么,今天的愿望嘛……」 不过平常总是精神饱满地宣布愿望的千璃子,今天却欲言又止。她的脸上罕有地蒙上一层阴霾。 「怎么了,千璃子?」 千璃子略带歉意地开口回答。 「这个嘛……这次的愿望相当困难哦。」 「困难?」 「嗯——是许愿生意兴隆的愿望。」 「生意兴隆,吗。说起来之前好像也实现过类似的愿望。」 当时只是在商店街上发传单,内容非常简单,也只能拿到一点的愿望点数。 顺带一提,愿望点数是神明完成工作时所获得的点数。只要收集点数,对神明而言似乎有各种各样的好处。 「不一样,而且难易度级别也不同。相对地点数也很高。」 「很高,那是有多高?」 「一百点。」 「好高!」 「我们接下吧。」 我惊呼的同时,千鸟也立刻做出了决定。 一百点……虽然最近工作有点上轨道了,但对一般每次只能拿到一点的我们而言,这点数也太多了。 「你有自信完成吗,千鸟?」 「当然了,想让生意兴隆起来是很简单的。」 「嗬……」 「不过,先确认一下——总之能够实现生意兴隆并且赚到钱,但会丧失除此以外的一切,比如说人际关系之类的话,也能算是成功吗?」 「嗯不行。这个愿望嘛……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要是交给她想办法,很有可能会真让委托者落得『抱歉这真不好笑』的下场。【引号内原文是笑ゥせぇるすまん,藤子不二雄有一部黑色幽默漫画与此同名,动画化后译名之一是『笑面推销员』】 「然后呢,愿望具体内容是什么?」 向千璃子提问的虚一开始就很有干劲。她本来也不太在乎点数,只是觉得能帮助到别人就行了。我也差不多啦。 「这是从园原神社转交而来的愿望。」 「园原……」 由于昨天一幕的余波, 千鸟刹那之间露出厌恶的表情。看来对千鸟而言,她跟钢牙实在不太处得来。 「嗯,所以基本点数就只剩下一半了。」 「那样也不要紧。」 那也还有五十点。 「然后呢,关于内容,希望能让位于园原的某家店生意变得兴隆起来。能让那家店的生意兴隆到某个程度,上了轨道之后,就视为实现成功。」 「嗯,毕竟是希望生意变得兴隆,一般也是这种条件吧。」 让店家生意兴旺起来,一般而言,对于只是普通高中生的我而言确实是一个挺有难度的愿望。 「而且还有另一个因素,提高了这个愿望的实现难度。」 似乎是强调这一点更重要,千璃子进一步降低了语调。 究竟是什么因素呢,我有点紧张地竖起耳朵等千璃子说下去。 「另一个因素是?」 「嗯。这次的工作——因为我还要忙着处理一些事务上的工作,没法陪大家一起去实现了。」 「噢噢,然后呢?」 希望她能快点将提高实现难度的因素说出来。 「……即使我不在,大家也能好好实现愿望吗?」 「喔。」 「当然了。」 「没问题。」 千璃子气鼓鼓地回去了。 樱丘市的繁华街园原地区店铺林立。 而位于园原的名店之一,就是洋果子店洋光堂。【洋果子:西式点心】 店址很久以前就在园原了,几年前翻新过一次,通过发放传单,举行活动,以及让女店员换上可爱服装等等积极的宣传手段,一跃而声名大噪。而其中该店的马卡龙备受好评,经常获得本地电视台采访报道。我也曾经品尝过,确实非常美味。 我们造访的就是这家洋光堂——才怪了。 从林立着包括洋光堂在内的园原大道拐进一条小巷再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家店面很小的洋果子店。招牌也很小,上面写着『洋果子店 普罗美』。 窗户也不大,完全看不见里面的布局,于是我、千鸟和虚推开了挂着open牌子的木门,伴随着哐啷哐啷的铃声走进了店里。 然后—— 「欢迎光临!」 一道气势磅礴的欢迎辞响起,我们都保持着打开门时的动作惊呆了。 「各位来客!今天店里的各种糕点也是鲜活的!」 咦,这里是鱼店还是什么别的店吗,我不由再望向外面的招牌,上面写的是洋果子店没错。不对不对,什么叫鲜活的糕点啊。 再次将视线移回店内,装修确实是洋果子店的风格。 虽然算不上很时尚,但洋果子店必备的东西也基本齐全,玻璃柜里展示着似乎很美味的糕点。 而刚才声音的主人—— 一位年约二十五六,穿着厨师装,戴着帽子的男性,正隔着玻璃柜向我们露出笑容。 不过他的长相与其说是洋果子店的店员,更接近是哪里的暴力团体的年轻头目。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脸孔,高大的身材。 我差点就要右转出门了,但总算是整理好心情踏进了店内。千鸟和虚也跟在我的身后。 「于是今天想要什么糕点?」 男性的声音极富威压感,以致我以为他说的不是糕点,而是枪或者什么危险药品的黑话。我摇了摇头。 「啊,不是的,我们不是客人。」 「嗯?不是客人?」 男人有点惊讶。他自己大概只是无意的,我们却感受到一种与被老虎威吓同等的压力。 「啊,那个,呃……」 我承受着男人的压力,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身旁的千鸟则以往常冷静的声线解释。 「我们是园原商工会派来的。」 「商工会?」 「对——听说贵店的经营一直不太顺利,于是会长拜托我们来想想办法的。」 「不对,这种事——」 「没这回事吗?」 千鸟进一步靠近玻璃柜,盯着男人的眼睛。 她不害怕他吗,我想着才注意到,千鸟通过双眼对视而暗示对方,也就是向他使用了瞳术。 「有这回事吧?」 和千鸟的视线对上后,男人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然后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 「噢,说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说完男人又露出了笑容。 「来得正好啊,事实上最近确实经营得不太顺利,正烦恼着呢。不过会长也真是的,没想到竟然会派这么年轻的人过来呢。」 「说是洋果子还是要看年轻人的感性,什么的。」 她居然可以信口开河扯这么多啊。 「总之嘛,在这里谈话也不太方便,我们到店里去吧。也希望你们尝尝鄙店的糕点。」 说着男人打开了玻璃柜对面的一扇门。 我们听从他的建议,正要走到玻璃柜的内侧时——男人突然不解地问。 「然后——那孩子也是来讨论鄙店的经营状况的吗?」 他所注视着的虚,正趴在玻璃柜上,眼神闪闪发光地盯着里面的糕点。 「我是这家店的店主兼糕点师,虹村信吾,请多多指教。」 男人——虹村信吾先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糕点师?不是保镖吗?」 「为什么西饼店需要保镖?」 我们没管因为我的发言挠了挠头的虹村先生,逐一开始了自我介绍。 现在我们身处店内一角,用作事务所的一个小房间。这家店的一楼除了还有这个房间,好像就只有一个厨房了。 而面前的桌子上,摆上了看起来很美味的糕点。这是虹村先生端来给我们品尝的。 我选择了草莓蛋糕,对我而言还是喜欢这类王道的糕点吧。说起糕点就是草莓蛋糕,不容异议。 用餐叉切下一块蛋糕送进嘴里,在享受到海绵蛋糕的松软口感的同时,一阵芳醇的甜味在口中扩散。最后草莓的酸味则是点睛之笔。 嗯,很美味,不如说是相当——应该说是美味得令人惊讶。 我想不出什么厉害的赞辞,不过这份蛋糕在我吃过的糕点之中,美味度也属于顶级水平。 「这个真好吃呢。」 「是吧是吧!」 我不由几口就吃完了,虹村先生则对我的感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们觉得怎样?」 接着虹村先生继续问两位女性。 「嗯,非常好吃。」 千鸟吃完蒙布朗后,边说边用餐巾擦着嘴角。而正专心致志地品尝着一碟又一碟糕点的虚,就更不用问了。【蒙布朗:法式甜点,以甜栗子泥和生奶油制作】 「我之前曾经在法国学习了三年。」 「法国?意大利的黑手党是很有名啦,法国也有那类组织吗?」 「你以为我是去学习什么的?」 那当然是杀手之类—— 「总之,在糕点师方面我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有自信。」 正如充满自信的虹村先生所言,这里的糕点很好吃。但当说出下一句话时,虹村先生的表情骤然一变。 「不过呢。」 「不过……经营上不太顺利吗。」 「……嗯,没错。」 虹村先生面有难色地挠头。他似乎对经营不顺的原因毫无头绪,我也一样。 虹村先生的糕点美味程度可谓出类拔萃——但为什么却会滞销到经营窘迫,以致不得不仰仗神明呢? 这个让两个男 人埋头苦思的问题,千鸟却给出了明快的解答。 「理由显然易见。」 「咦?」 「因为这家店并没有在做生意。」 我和虹村先生更感困惑了。 没有在做生意——这不是跟平常的店一样在卖糕点吗。但千鸟别有所指。 「比如说店前的那块招牌——为什么这么小?」 「就算你问为什么……这是参考了其他店而做的。」 「其他店难道是指那些面朝大街的店铺吗?比如说洋光堂。」 看来一语中的,虹村先生眨了眨眼。 「只是直接套用布局条件不同的店铺的宣传方式,又怎么可能会吸引到顾客。」 「不,但是——」 「还有其他,窗户太小了,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在卖什么。附近的居民也不太清楚这里有一家洋果子店吧?」 看来又说中了,虹村先生并没有反驳。 「还能举出好几个理由,特别是网络方面。这类选址隐蔽的店铺,网络才是宣传的命脉所在。我来这里之前还是调查过一次,这里连主页也没有。」 「不过啊,我对电脑什么的完全不在行。」 「那只要委托业内人士做就行了。到头来,你只是完全没有销售商品的气魄而已吧?」 「才没有这回事!而且,只要做出了好东西,自然就会有人注意到的!」 被说到这个份上,虹村先生也无法沉默下去了,他和千鸟顶起了嘴,脸色也变得严厉起来。 对我来说生气的虹村先生太可怕了,千鸟却平静地回话。 「只要做出了好东西,自然就会有人注意到什么的,这只是不想自己主动做生意的怠慢借口而已。这只是在做出好东西之后,放弃努力让大家去发现尝试自己的糕点而已。」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说过头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身为神明,不就注意到像他那种暗地里努力的人了吗。实际上他的愿望也传达到了。 不过我也能理解千鸟的意思。 将自己推销出去——这果然是有必要的。 特别对于他这种开店的人而言。 「那我该怎么办。」 面对千鸟尖锐的指责,虹村先生抱头苦思。 至于千鸟,当场就将她的风格的解决方案娓娓道来。 「事到如今再搬迁或者重新装修也很困难吧,首先要从让大家意识到这家店的存在着手。」 「让大家意识到这家店的存在……发传单之类?」 千鸟思索了片刻才点头回答我。 「那样做确实也不错……但仅此也太普通了。这家店的印象是从负分开始的,必须采取更有冲击力的做法。」 「比如说?」 「比如应该积极活用网络的力量,首先制作主页吧。我也有专门设计的熟人,可以拜托算便宜点。」 「嗯,拜托了。」 不愧是千鸟,真是可靠。 「之后,既然提到网络就是秘密营销了呢。」 「…………哈?」 「在各种网站塞点这家店的情报吧。不过只是夸这家店的话,马上就会被说『秘密营销辛苦了』而穿帮的。还不如散播其他店的差评——」 「好了stop!」 我没让千鸟再说下去了……这家伙真是的。 「你这种做法不叫毫不留情,只是单纯的邪道而已。」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谁知道呢,你的眼神很认真哦。」 「是真的,证据就是我能提出更好的方法。」 「那是什么方法啊。」 证据什么的,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首先还是听听她的方法吧。 「到头来,只要让周围意识到这家店是一家洋果子店就行了。由于糕点师手艺很好,只要来光顾过一次,估计就能成为回头客吧。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让客人踏出最初的一步就行了。」 「是没错啦,但别说得那么简单啊。」 「就是那么简单。要想吸引到周围的眼球,只要准备能将大家的视线吸引而来的东西就行了——正好这里还有一位备受大家宠爱的角色在。」 噢,原来如此,我望向某个方向。 虹村先生也顺着我的视线望向同一个方向。 而视线所在的——是备受街上大家宠爱的吉祥物角色,虚。 「只要让虚大人穿上布偶装打扮成可爱的样子,给这家店做宣传就行了。就跟东西屋一样。」【ちんどん屋:也称东西屋,日本的一类经过精心打扮的街头音乐家,接受委托给特定的商品或商店打广告,现在已经比较少见了】 虚这才注意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然后呼呼地挥舞着握住餐叉的手。 「我、我不太喜欢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的事情!」 「说是这样说啦,虚——」 我边数着堆放在虚面前的糕点碟子边说。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不劳动者不得食。」 都已经吃掉十碟以上了,怎么说也得让她出点力才行。 「呒,真是的。」 虚不服气地皱起了眉头——即使如此也一口吃掉扎在叉子上的一块蛋糕,然后转换成无上幸福的表情。 看来决定了,我正作出了这个判断——哐啷哐啷,房间外传来了来客的铃声。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还在困惑时,虹村先生已经马上站起来了。 「是客人。」 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 感觉有点在意,我就追着他回到了店面,店门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女性。 她的年龄应该和虹村先生差不多,也是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挑,给人的印象有点严厉,是一位留着容易打理的短发的美女。 她正一脸不快地皱起双眉。 「什么嘛,是翠子啊。」 虹村先生说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被叫作翠子的女性以焦躁的语气开口。 「才不是『什么嘛』吧。明明店里只有你一个人,还窝在房间里,是想让客人等吗?」 面对她严厉的批评,虹村先生也放低了语调反驳。 「你才不是客人吧。」 「我是说要是真有客人来,那该怎么办。」 「跟你没有关系吧!」 「竟然说没有关系——」 女性——翠子小姐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才注意到从店里往外窥看的我们,便将话咽了下去。 「……那些孩子是谁?」 「商工会会长派来的提供经营建议的人。」 「提供经营建议的人?等一下,这件事我可没听说过。」 「没必要让你知道吧。」 「我说啊,作为同一地区的同行,当会长打算帮其中一方的忙时,当然有联络其他同行的义务吧。我要去抗议——」 正当话题开始朝着不太妙的方向推进时,千鸟行动了。 「可以打扰一下吗?」 翠子小姐和千鸟对上了视线。 「这点协助也没什么不妥吧……对吧?」 「呃……噢,这个嘛……也是呢。」 就跟刚才的虹村先生一样,翠子小姐的眼神也在刹那之间变得朦胧,然后她点头接受了。是千鸟的瞳术起效了吧。 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操控对方的心,真是厉害的咒术。而且千鸟说过,我也可以使出更为强大的咒术。 我有点不寒而栗。 「算了,这点程度的建议就随意吧!」 翠子小姐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 「即使会长给这家店提供一点支持,也无伤大雅。」 「你说什么?」 「你就好好努力,别浪费会长和这些孩子的建议吧!」 丢下这句话后,翠子小姐就立刻离开了。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就离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过来的? 「真是口无遮拦……抱歉啊,让你们看见不太体面的一幕了。」 虹村先生苦闷地说。 「……那个,到头来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冒昧地提问,虹村先生却老实地回答了。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老家住得很近的。」 「青梅竹马,吗。」 有一位这么漂亮的青梅竹马啊,真让人羡慕。 「不过,她为什么要过来?」 「大概是视察敌情吧。」 虹村先生挠挠头不耐烦地说。 「她就是在大街上的那家洋果子店,洋光堂的店主。」 「洋光堂的?那还真是年轻呢。」 洋光堂最近才声名鹊起,不过店本身应该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 「她是在五年前二十岁的时候,从双亲那里继承那家店的。当时她的父亲身体不太好,于是就将店交托给她了。」 「噢,原来如此。」 洋光堂确实大约从五年前起就声名大振。也就是她当上店主之后,就是洋光堂名气大增的开端。 「真是优秀呢。」 「……嗯,没错。」 虹村先生点头赞同时,表情相当复杂。既有自豪也有悔恨。谈论到优秀的青梅竹马时,大家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抱歉,在你们提供经营建议的中途打断了你们。」 「没关系,是我们在营业时间内造访的考虑不周。」 我低头反省。正如刚才翠子小姐所言,要是客人来店时谁都不在而让客人等,是很失礼的行为。 还是改天再来吧。 「那明天再继续吧。」 「嗯,谢谢了……虽然跟高中生说这种话也有点奇怪,就全靠你们了。」 「好的。」 「我……无论如何都想让这家店的生意兴隆起来。」 说出这句话时,虹村先生表情相当认真。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我们走出了店外,顿时感受到一股潮热的夏日空气扑面而来。 我们手上还拎着虹村先生送给我们的糕点。他看见虚那副大快朵颐的样子应该很满意吧,更主要是糕点还剩下很多没卖掉。 「太好了呢,虚。」 「嗯,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之后大家一起吃吧。」 我、千鸟和虚刚走出小巷,踏足园原的大街上时—— 「可以打扰你们一下吗?」 回头一看,刚才的女性——翠子小姐就站在我们的身后。 3 我们被翠子小姐领进了洋光堂的店内。 她领我们从后门走进了作为事务所的房间。没让我们直接从店面进来,真不愧是会做生意的。 「可以在这里稍等一会吗?」 翠子小姐说完就离开了房间,没多久就回来了。她的手上端着一个银色的盘子,上面盛着好几件糕点。 她将装有糕点的盘子放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 「从信吾那边听说过我的事情了吧。我叫冴岛翠子,请多多指教。」 她笑着开始自我介绍。 之前在普罗美时,她给人严厉的印象,但现在态度温和多了。这才是她的本来性格吧。 我们也进行了自我介绍,翠子小姐马上问起先前的事。 「你们已经吃过信吾的糕点了?」 「嗯,是的。」 「那这些是鄙店的商品——出自鄙店糕点师之手的糕点,能尝尝并比较一下吗?」 「……哈,这倒没问题。」 被她催促之下,我将今天第二个蛋糕送进嘴里。由于要对比口味,我所选择的跟在虹村先生店里吃的一样,都是草莓蛋糕。 用餐叉切下一块蛋糕,送进嘴里。 嗯,很美味……不过。 「……如何?」 翠子小姐让我快点作出评价,我犹豫了一下。 「直说也不要紧。」 察觉到我的想法,翠子小姐接着说了一句——那我就直说吧。 「……虽然没办法简单作比较,不过我觉得虹村先生的蛋糕更好吃。」 「我也这样认为。」 「对吧!」 明明我和千鸟都说出了比起自己的店,对手店里的商品更出色的评价,翠子小姐却高兴地提高了语调。 「虽然鄙店的糕点师也很厉害,不过擅长的是烤制类的糕点。」 「哈……」 她究竟有什么打算——突然我灵机一动。 「难道,你希望让虹村先生跳槽到洋光堂吗?」 「这个嘛……是有这种想法。」 翠子小姐干脆地承认了。 「不过我可不是认为那家店当对手太碍事了,而想弄垮它哦?」 「不是吗?」 「不是啦……说到底他的店根本当不了鄙店的对手。」 这也没错,毕竟一方是著名的洋果子店,不仅在樱丘市有名,名气还传到了附近的城市呢;另一方则是经营困难几近倒闭的洋果子店。 「虽然这种事不该跟你们说的……本来他是会到鄙店工作的。」 翠子小姐的语调变得苦闷起来。 就跟她与虹村先生交谈时的语气一样。 「他明明说过是为了让我家的店名气壮大起来才去法国留学修业的。明明和我约好了,要一起努力让我家的店生意兴隆起来的……」 翠子小姐的每句话之中既有几分怨恨,也同时有几分伤感。 与其说他们的关系很复杂,不如说很可爱吧。 「所以我也很努力啊。在他出国修业期间,为了让这家店尽量更配得上他的手艺而努力。我重新装修了店铺,挖角了矢泽先生,进行了促销宣传。不过当他从法国回来看见这家店后,却竟然说他不在这里工作了……」 矢泽先生,应该是这里的糕点师的姓氏吧。 「他不会是已经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吧。」 看着她喃喃自语的表情,我明白了。 翠子小姐喜欢着虹村先生把。 所以无法原谅虹村先生的背叛行为。但又无论如何也很在意他的举动,就偶尔会去他的店里露面。 明明年纪比我大,但翠子小姐真是可爱呢。 「那么,为什么会领我们到这里来?」 「啊,嗯,关于这点呢。」 被千鸟一问,翠子小姐才想起了目的。 「你们有自信振兴那家店吗?」 我看了看身旁的千鸟,等待她的回答。 「我觉得可能性是对半分。」 「真有自信呢。」 尽管翠子小姐这样说,实际上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翠子小姐还不太了解千鸟,千鸟是不会说出错误的概率的。 「他的店区位条件太差了。远离大街,格局又不好,连停车场也没有。」 翠子小姐的意见句句都是事实。千鸟并没有反驳,也印证了她的指责都是正确的。 「……就算他的店就这样兴旺起来也没关系。」 「没关系吗?」 「这又没什么。要是他抢走了我们的客人,我们只要更努力抢回来就行了 。」 该怎么说呢,她这种性格真的很帅气。 「不过问题是生意没有起色的时候。到时即使邀请他,他也不会过来的。他肯定不会在自己的店垮掉之后跳槽到鄙店的。」 她相当肯定这一点——这也是来自长年交情而对他的了解吧。 「所以我想拜托你们——要是你们的努力没法顺利改善那家店的经营,希望在遭遇决定性的失败之前,你们能说服信吾过来鄙店。」 对于她的请求,我斟酌了一下才回答。 「说服他,吗。不过我们今天才第一次和虹村先生见面哦?」 「咦,是吗?」 翠子小姐相当惊讶。 「信吾竟然会和别人讨论自己的店的经营状况,我还以为你们关系相当亲密呢。」 那是因为千鸟对他使用了咒术吧。 她的能力果然很便利——甚至便利过头了。 「他性格很顽固——明明脸长得这么可爱。」 「确实挺顽固的……吧?」 嗯?刚才她是不是用了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甚至有点太阳西升东落的程度。 「算了,总之希望你们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我现在仍然希望信吾来当这里的糕点师。你们帮我传达一下我的想法吧。」 「你自己不去直接说吗?」 「不要。」 立刻回答之后,翠子小姐像是少女一般染红了脸颊。 「自己去说……总觉得挺难为情的。」 4 然后我们离开了洋光堂。 翠子小姐送了我们一份马卡龙。虚一手拿着虹村先生的糕点,一手拿着翠子小姐的马卡龙,看着手中的食物得意地微笑着。 这家伙今天尽是在拿好处呢,这就是福神发挥本领的效果吧。 不过说实话我却笑不出来。 倒不如说——面对事态变得有点麻烦而感觉挺头疼的。 面对翠子小姐希望我说服虹村先生过来洋光堂的请求,我保留了意见。连我自己也觉得这一回答没有偏向谁,但翠子小姐仍然笑着接受了,还给我们送了点心——真是一位大度的女性。 不过嘛,总的来说—— 「变得有点麻烦了呢。」 就是这么回事。 我说出感想之后,千鸟问我。 「之后打算怎么办,真人大人。」 「也是呢……」 事实上我也想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做点什么。 希望帮到别人,这也是常说的神明的性质吧。 不过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根据现状考虑的话,让虹村先生加入洋光堂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的那家普罗美也没什么名气,比起挽救那家店,让他在洋光堂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虹村先生要打破约定?果然是因为他在留学期间,产生了拥有自己的店,自己作为糕点师在店里工作的念头吗。」 「我觉得不是不可能……」 要是事实如此,那虹村先生就有点任性了。虽然人会改变想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他又似乎没有向翠子小姐表明现在自己的想法。 不打听清楚这一点,感觉就会一筹莫展。 「……回去普罗美吧。」 「咦!?」 我刚说完,虚就发出了悲痛的喊声。 「不、不过真人,不快点回去的话,蛋糕就会坏掉的!保冷剂在这种酷暑天里也撑不了多久的!」 「你啊……也行,那么虚和千鸟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普罗美就行。」 「真人大人?」 「只是去打听一点事情而已,我一个人去够了。」 我说完就转身走向普罗美。 千鸟似乎注视了我一会,但并没有跟上来。是打算交给我吧。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独自为了实现愿望而行动。 ……第一次。 确实如此,我果然还是依存于千鸟了。我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中生了,作为神还是这副样子可不行。 「好,来好好干吧。」 必须证明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办到的——特别是向自己证明。 于是我走到普罗美的门前,推开了大门。 「欢迎光临!」 哐啷哐啷的铃声响起,然后是虹村先生一如既往的洪亮声线。 「咦,音守君?有什么忘拿了吗?」 「不,不是的……只是想和你聊几句。」 「聊几句?」 「之后,翠子小姐招呼我们去洋光堂了。」 说完,虹村先生就皱起了眉头。 「她连你们也扯进来了吗?」 「啊,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听她说了一些事情。」 「事情?她能说的无非就是夸耀自己的店吧。有多少客人光顾啦,有齐全的料理器具啦,从业人员的福利保健优厚啦。」 这估计就是翠子小姐平常对虹村先生说的话吧。 虹村先生把这当成是单纯的夸耀,但我听起来却只是绕着圈子邀请虹村先生过去而已。 不过该说是果然吗——虹村先生和翠子小姐的关系实在有点扭曲。或者说彼此的想法擦肩而过了吧。 看来就在这里单刀直入地说明情况更好。 「翠子小姐,希望你能去洋光堂。」 虹村先生表情僵硬了片刻,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咬紧了嘴唇,然后愁眉苦脸地开口。 「她跟你们说了这种话啊。」 「不过这提议不是不错吗。客流也好设备也好,都是对家更理想,去洋光堂工作不是更好吗?」 「……那我办不到。」 「为什么?果然还是没法轻易放弃自己的店吗?」 这样的话,尽管对于作过约定的翠子小姐来说并不诚实,但作为理由已经充分可以理解了。 但是虹村先生摇头否定我的猜测。 「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对自己开店拘泥到这种地步。」 这可真意外,原来他不是想拥有自己的店,才打破和翠子小姐的约定的? 「那为什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 虹村先生冷淡地拒绝作答。 不过我可不能就此退缩,作为神明的工作,我必须修复这两人的关系。 「……你们的约定我也听说了。虹村先生是为了让洋光堂生意兴旺起来,才去法国留学修业的吧?」 「她竟然连这种事都——」 「我不会说一定要遵守约定什么的,不过——」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虹村先生表情更为苦闷,用严厉的语气重复刚才那句话。 不行,就跟翠子小姐说的一样,虹村先生很顽固。 说到底,会跟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我,讨论那么私人的话题才更奇怪。不,说到底的话,今天愿意和我们讨论普罗美的经营状况也很奇怪。 为什么能办到呢——是因为千鸟使用了咒术。 「……今天你可以回去了吗、」 虹村先生不愉快地说……好,做吧。 「虹村先生,能看一下我的眼睛吗?」 「哈?你想——」 虹村先生一脸疑惑地对上了我的视线,我在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的同时,模仿千鸟那时的行动发动了咒术。千鸟说过了,我什么都办得到,神力是万能的。 而且之前尽管是无意识的,我也曾经使用过瞳术——应该办得到。 「请老实地回答我的提问—— 可以吗?」 「啊……嗯……我明白了。」 虹村先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朦胧——然后点点头。 噢,成功了! 我一边为自己成功施展瞳术感到高兴,一边向虹村先生提问。 「那我再问一次……为什么要打破约定,不去洋光堂工作呢?」 「……我也想去洋光堂啊。毕竟自小就已经经常去那里了。」 承受了我的瞳术的虹村先生讷讷而语。 「我一直希望和翠子一起,让那家店的生意兴隆起来。」 「那为什么不去?」 「我回到日本时——洋光堂已经相当兴旺了。已经不需要我去帮忙了。而且也找到了手艺很好的糕点师。」 虹村先生那有点闹别扭的口吻,就跟小孩子一样。 「那算什么啊。」 「也许你会觉得我小孩子气吧……不过,我无法忍受这一点。但并不是由于嫉妒什么的。」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我——希望和她站在对等的地位上。我不希望在自己没有任何实绩的情况下,转入她那家已经享负盛名的店里。」 「……所以为了先取得实绩,才自己开店的?」 「嗯……结果落得这般田地了。」 虹村先生自嘲地耸了耸肩。 这算是什么理由啊,不过回顾至今的对话,我总算明白了。 果然虹村先生也喜欢翠子小姐。希望和喜欢的对象站在对等的地位上,我能理解这种想法——不过他的心意现在却白忙活了。 「……你还是希望去洋光堂工作的吧、」 「嗯,那当然了。」 「那还是将这件事告诉翠子小姐比较好。」 为了认真地传达我的想法,我正面对视他的双眼。 「…………是吗?不过该怎么开口呢。」 「直率地将自己的真正心意说出来。」 「直率地……将自己的……真正心意说出来。」 「嗯,没错。必须将你的想法传达给翠子小姐。」 「传达给……翠子……」 「……虹村先生?」 我这才察觉到虹村先生不太对劲。他的眼神朦胧了片刻,又马上充满活力,甚至兴奋得双眼充血。 「对,没错。我必须……将这份心意传达出去……」 「呃,等一下……」 有种特别讨厌的预感。 「将这份心意!传达给!翠子!」 「呜哇」 虹村先生洪亮的呐喊响彻店内,我不由退缩了一下。 「呜喔喔喔喔!翠子喔喔喔!」 虹村先生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就这样冲出了店外。只留下门上的铃铛哐啷哐啷的空虚响声。 这下不妙了,真的很不妙。 由于受到我的瞳术影响——虹村先生直接按照我的发言而行动了。 可恶,必须马上追上去!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翠子小姐身处的洋光堂。 我也追在虹村先生身后,跑出了普罗美,同时掏出手机打给千鸟。坚持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什么的,都变成这样就不能再顾着我的形象了。 『真人大人?有什么事吗?』 只响铃了一次,千鸟就接了电话。 「抱歉,我搞砸了!我想向虹村先生使用瞳术,却导致他暴走了!他大概往洋光堂的方向过去了!」 『我马上过去。』 千鸟说完重点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她这种当机立断的性格真了不起。感觉什么事都在一直依赖她,但这次也别无他法了。不能再做错什么,让事态进一步恶化了,毕竟这次可是赌上了别人的人生啊。 总之我也在烈日酷暑之下狂奔。 到达洋光堂附近时,可以听到店里一阵喧闹。 我直接穿过自动门闯进店里。大汗淋漓直冒热气的身体,置身于店内开着空调的环境里,顿感凉爽舒畅。 果然——虹村先生就在这里。 他毫不在意坐在过道上桌子旁边的几位女性客人的惊讶视线,堂堂地站在店中。 而隔着玻璃展柜和虹村先生对视的,正是翠子小姐。面对他的突然闯入,就连翠子小姐也面露惊讶。 然后—— 「翠子——!我喜欢你——!」 虹村先生以响亮的声线,在有其他客人光顾的店里,堂堂正正地告白了。 面对他的告白,翠子小姐先是发呆了几秒,然后脸颊涨得通红。 「等、等一下,信吾,突然都在说什么啊!总之这里还有客人,至少到里面——」 虹村先生打断了她慌慌张张的制止,继续自己的告白。 「我——我希望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 「就说先等一下了——」 「我爱你,翠子——!」 「你够了,信吾。」 翠子小姐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了。她应该也不讨厌虹村先生的,但在这种地方被告白,也只会觉得困扰而已。 而没有怒吼他,也是因为客人也在店里吧。 总之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必须制止他。 但是该怎么制止——用蛮力阻止他吗? 「噢……翠子!我想得到你!」 在我迷惘之际,虹村先生双眼充血地一步步靠近翠子小姐——啪——在吵闹的店里响起了一记清晰的击掌声。 包括本该暴走的虹村先生在内,所有人突然都将视线移向声源的方向——也就是我身后的店门。 站在大家视线前方的,是双手合十的千鸟。 千鸟就这样脚步轻盈地从我身旁走过,站在虹村先生面前,然后在他眉间附近戳了一下。 仅仅如此,虹村先生的眼神重新聚焦起来。 「啊……咦,我……」 他的声线也恢复了正常。 「啊……呃……?」 「信吾,你究竟想干什么?」 面对呆立着的虹村先生,翠子小姐的语气相当焦躁。 而且还蕴含着发自心底的真正怒气。 「啊,不,我……」 虹村先生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环视四周。 「我、我也不是太清楚。突然头脑一片空白。」 「我是很重视这家店的。不论你有什么理由,请你不要在店里引起骚动。」 「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才做出这种事,不过,竟然在我的店里,在这家店里——」 ——啪啪啪啪。 我心脏砰砰直跳,一边热烈地鼓掌一边大喊。 「虹村先生!真是漂亮的告白!」 「……等一下,音守君?」 「来吧,大家也为他,为虹村先生充满勇气的告白鼓掌吧!」 我无视翠子小姐诧异的声音,催促周围的客人鼓掌。 大家只是面面相觑——啪啪,以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的千鸟牵头,大家也陆陆续续鼓起掌来。 「等下,连大家都——」 随着店内掌声越来越大,即使是翠子小姐也收起了怒气,而显得无所适从。 「来吧,翠子小姐!虽然是被我所怂恿的,这可是青梅竹马的虹村先生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爱的告白哦!请诚实地答复他吧!」 我有点做作地将话题抛给了翠子小姐。 反正豁出去了。 只要让她相信是我怂恿虹村先生在这里向她告白就行了。实际上也是我的错,这 样说也不差多少。 看来我的计划成功了,店内的客人也恍然大悟,然后都聚焦在翠子小姐身上。 这样就变成不得不给出答复的氛围了。 察觉到周围的气氛,翠子小姐好几次欲言又止。顺带一提虹村先生似乎仍然没跟上事态,在一旁坐立不安。 翠子小姐犹豫了好几秒——终于和虹村先生正面对视了。 在大家紧张屏息等待之中,她张开了嘴。 「——我也,一直喜欢着信吾哦。」 雷鸣般的掌声充满了整家店。 5 第二天,我们造访了园原,来到那家别致的洋果子店普罗美前面。像这样从店旁一看,这家与周边相比有点寒酸的店面,实在很难看出是一家洋果子店。 关于洋光堂,在翠子小姐在接受了虹村先生的告白之后,两人就到店内的房间去了。之后已经没有我们插嘴的余地了。 于是昨天我们就此离开了,今天则是来问虹村先生结果如何的。 「欢迎光临!」 一打开店门,便听见了虹村先生和昨天一样气势十足的欢迎辞。 「哦,是你们啊,来得正好。」 虹村先生那张严厉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一看他就大概能推测出之后的结果了。 「没什么,这也是我们的工作……然后之后进展如何?」 他带着清爽的笑容回答。 「这家店这周就关门了。我会去洋光堂当糕点师的。」 「……是吗。也对,是个明智的判断。」 对虹村先生而言,比起振兴这家位置不好的店,还是到洋光堂充分发挥手艺更好吧。虽然现在才说也有点晚,虹村先生不太适合经营店铺。他在根底上就给人一位职人的感觉。 我如实告知后,他有点难为情地笑了。 「一开始这样做就好了。我现在才觉得,自己究竟在固执什么呢。」 「没什么,我也能理解虹村先生你的想法。」 希望和喜欢的对象站在对等的地位上,这是理所当然的——特别对于男性而言。 这种说法搞不好会被当成男尊女卑的思维吧。 「正如你所言——我和翠子好好地聊过了,将自己真正的心意告诉了她。为什么我没有遵守约定。然后被翠子说成是笨蛋了。」 说起这件事时,虹村先生的声线和表情都相当余裕。 这就是放下了肩上的重担吧。 「不过,像这样曾经开店的经历,我觉得也会成为自己的食粮的。知道经营的辛劳后,尽管自己仍然实力不足,我也希望能支持作为店主的翠子。」 看来——一切都向着理想的方向转变了。 确信这一点后,我问起另一件事。 「不过即使关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办很多手续,还要转让掉这家店。」 「这方面翠子会安排的。」 「咦,翠子小姐吗?」 「嗯,她很擅长这方面。这样一来就欠了她不少人情了。还借了她的钱。」 「…………哈?」 「这家店的开店资金是贷款得来的,现在这笔钱由她垫付了。」 ……咦,之前不是说希望站在对等的地位上吗? 这样一来,感觉虹村先生被翠子小姐牵着走了……算了,只要他觉得合适就好。 「而且……还和翠子订了婚约。」 「噢,进展到那种程度了啊。」 毕竟是二十五六的青梅竹马了,都确认彼此的心意之后,自然就会走到那一步吧。现充都爆炸吧——倒不会这样想。就我看来两人还是挺相衬的。 「今后我会和翠子一起,让洋光堂的名气更加响亮。」 尽管过程迂回曲折,但这样就好了。 无论如何,这样神明的工作,就顺利结束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 再过了一天,我为了听取这次愿望的审查结果,在黑须神社的拜殿等候千璃子。这次的愿望点数是一百点——由于是从园原神社那里斡旋而接受的工作,需要对半分。这样也还是相当多的点数。 在退治厄神时,虽然拿到了相当多的点数,但我们的位阶仍然很低,必须珍惜这种能够取得大量点数的机会。 「真人大人~」 刚想到这里,千璃子就马上从半空飞来了。 「我来报告愿望审查的结果啰~!」 在我们面前翩翩降落的千璃子看起来心情很好。 之前一脸怒气地回去了,但她基本上性格很爽朗,即使生气了也不太会记恨。不过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 难道获得了这么多的点数加成吗? 「然后呢,这次拿到了多少?」 我有点兴奋地发问。 千璃子说过基本点数是一百点。 也就是说,根据实现愿望的方式而言,还可能有点数加成。说实在这次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仅虹村先生,连翠子小姐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在我充满期待的视线里—— 「嗯,那个呢,0点。」 千璃子干脆地说。 太干脆了,以致我还以为是听错了。 「…………咦?」 「0点的说。」 「不不……你在说什么?」 「0点的说。」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0点?」 被我追问之下,千璃子笑脸盈盈地回答。 「因为愿望的实现失败了。」 「哪里失败了?」 花了那么大工夫去结缘,说成是失败也太过分了。我看向其他人,千鸟和虚也不明所以。 而沉浸在某种优越感之中的千璃子却对我们说。 「因为嘛,这次的愿望可是生意兴隆哦?」 然后她停顿了片刻—— 「——你们不是将委托者的店弄得倒闭了嘛。」 这句话使我、千鸟和虚面面相觑。 「「「啊~」」」 然后异口同声地叹气。 「咳……呼呼呼、哈哈哈哈哈!」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女性外表的钢牙似乎忍不住而笑得满地打滚。钢牙快活的笑声,响彻了园原神社的拜殿。 我和千鸟是来向将这次的愿望转交给我们的钢牙道歉的,而听完我的说明后,钢牙第一句就是现在的笑声。 「原、原来如此,所以才失败了吗,哈哈。」 「……这没那么可笑吧。」 被笑成这种程度,还是不会觉得有趣的,我皱起了眉头。 「不,这还真是失敬了。不过……呼呼呼。」 「啊够了,你就笑个够吧。」 我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没想到竟然将愿望的内容完全忘记了。不仅是我,千鸟和虚也一样。 之后,告知我们愿望实现失败的千璃子,一直在讲述自己对黑须神社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至今一直暗中支撑着这个神社云云的内容。 毕竟工作失败是事实,我和虚还有千鸟都老实地听完千璃子的话。 「也就是说——如果不说出口,是不能将心意传达给对方的,对吧。」 钢牙总算收起了笑声,然后边将我作为愿望失败道歉带来的,虹村先生的糕点送进嘴里,边开口说。 「即使什么都不说,对方应该也能明白的,这种想法只是单纯的怠慢而已。必须努力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只是藏在自己心中的话,什么也办不到。」 最终话 前篇 0 这个故事,始于一段恋爱。 只是一段毫不特别的,普通的恋爱。 可是堕入爱河的少女,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比任何人都更有才能。 比任何人都要孤高。 而且——非常胆小。 故而这个故事, 一定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少女的恋爱故事吧。 1 ——月色明媚的深夜。 园原神社的祭神,天狼钢牙正以本来银狼的形态,在夜空中自由自在地奔跑。 在城镇里兼有巡逻意义的空中散步,也是钢牙的兴趣之一。 钢牙所守护的土地园原一片繁华景象,即使到了这样的深夜,灯火仍然通明,人工的光亮掩盖了星月的光芒。 不过钢牙并不认为这副光景很俗气。 它喜爱星月的光辉,也同样喜爱人类创造的灯火。 钢牙一边对脚下广阔土地上人们的生活作息感到满足,一边继续在空中奔跑。 不过—— ‘……呼呒。’ 它突然降落在附近某幢大厦的屋顶上。 并且变化为人类男性的外形等待了片刻——追赶在空中奔跑的钢牙的某种东西,也无声无息地着陆在大厦屋顶的地面上。 ——那是一头披着黑毛的野兽。 外表和狐狸相近,但却不是普通的狐狸,体型足足有狮子那么大。 它一直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钢牙。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 钢牙正面承受着黑毛野兽的视线,脸上不改余裕的神色。 「要是你打算对这个城镇图谋不轨,鄙人可不会置诸不理。」 他手中出现了一柄太刀,并拔刀出鞘,刀身反射着明亮的月光。 但是野兽毫无惧色——甚至还露出了獠牙,突然扑向钢牙。 「什么都不想说吗。」 钢牙念叨了一句,朝着向前突进的野兽一挥太刀。 刀刃确实已经碰到了野兽的毛皮—— 「呒——」 钢牙刹那间皱了皱眉头,然后迅速拉开了与野兽的距离。刀刃已经碰到了——却未能将野兽劈开。 「……不能一击打倒吗。」 园原这里是钢牙的土地,也就是说,在这片土地上,钢牙的力量能够得以最充分的发挥。 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挨了钢牙的一记太刀,却没有被消灭,这只野兽的实力也相当不简单。 「自尊心有点受创了呢。」 说完后下一瞬间,钢牙上前一步再次挥刀——这次刀刃将野兽一刀两断,野兽的身体完全被劈开了。 「竟然在土地神的属地之中对土地神发起战斗,这早已超越了无谋而属于自杀行为了——说起来这句话刚跟另一个人说过呢。」 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黑兽就这样消散在夜色的黑暗之中。 目睹它消失之后,钢牙自言自语。 「果然不是一般的生物……但也跟式神之类不太一样。」 究竟那头野兽是什么来历,目前一无所知。 要是能生擒就好了,不过后悔也为时已晚。 不过有一件事很清楚—— 「看来又会变成麻烦的状况了呢。」 就是如此。 「真是的,最近尽是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自从某位现人神诞生之后。 「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进入暑假了——大家已经是二年生了,应该也考虑过各自的进路了吧。在暑假里要好好订立一个目标哦。」 考试后的休假也结束了,在教室里,班任女教师以此结束了第一学期最后的一次班会。然后,大家各自回家迎接暑假。 「进路吗……」 我仍然坐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 就算说要考虑升学或就业的进路,我还觉得这只是遥远未来的话题。其他同学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我是这样以为的。 「真人君将来打算选择升学还是就业?」 向我搭话的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附近稻森天满神社的巫女,稻森凉音。她披着一头柔顺的波浪长发,是一位正统派的美少女。 「不不,我还没考虑过这种事情呢。」 我老实地回答,然而—— 「咦?还没考虑……」 看见她意外的表情,我变得有点不安了。怎么说呢,这个时期还没考虑过进路,就这么稀奇吗? 「凉音已经考虑过了?」 「我应该会升学吧。可以的话我想去国立大学,不过地方私立大学和女子大学也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她这个踏实的回答使我吃了一惊。 「不、不愧是凉音呢。果然想法很可靠。跟我们差远了,对吧宗一郎?」 我向身后正收拾东西回家的朋友望月宗一郎寻求同意,他却皱了皱眉头。 「你在说什么啊?这可是高二的夏天哦?进路什么的早就决定了吧。」 「你、你说什么!?」 「我要去东京的大学。」 「竟、竟然是东京?去、去那种大城市不要紧吗?不会在出站五分钟后被人贩子拐走吗?」 「你还是别对大都市抱有那么大的偏见为好哦。」 被宗一郎这样担心着一说,我沉思了片刻。 「大家都已经考虑到这个份上了?」 「与其说已经,不如说真人还没开始考虑比较奇怪吧。当然了,说不定多数人还没定下要去哪里的明确目标,不过大概的方向也应该定下来了吧?你连大概的方向都还没有吧?」 「嗯,那个嘛……」 就业的话,还没怎么考虑过,那应该会继续升学吧。 「总之,虽然还不算晚,若是趁现在定好目标,将来就不用着急了。那再见。」 说完宗一郎就走出了教室。 「正如望月君所言,确实还不用着急。」 「嗯,或许是没错啦……」 但一想到周围的人们都已经考虑过各自的将来,还是会感到不安的。 这时凉音迅速张望了一下四周。教室里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只有一群女生聚在远离我们的位置上。 「而且……真人大人是神明嘛,应该没必要担心吧?」 「咦,为什么?」 「因为只要待在黑须神社里,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将来了,这不是挺好的吗。千鸟同学一定会打理好一切的。」 尽管凉音说得跟家常便饭一样—— 「那不就成了小白脸吗。」 「这种说法嘛……」 她苦笑了一声。 然而,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不过——我究竟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现在也还好,那是由于在放学后和假日,以打工或者社团活动的心态去完成神明的工作就行了。但升上需要备考等等的三年级之后,又或者步入社会之后,还能继续那些工作吗? 一旦考虑到进路的问题,我才第一次察觉到。 作为神明的我,既然是黑须神社的祭神,只要一直待在那里就行了——但是作为人类的我却不可以仅仅如此。 按照凉音的说法,我也能选择一直待在黑须神社。如果是千鸟,即使我不作为人类去工作,也肯定能够保障我的衣食住行吧。 但我并不想过上那种小白脸式的生活,能避免则避免。 「那……也没必要太烦恼吧?事实上也还有时间。那我先走了 。」 凉音见我陷入了烦恼,有点抱歉地劝说我后,就离开了教室。即使目送她离开后,我仍在继续烦恼。 自己的,未来吗。 「嗯~该怎么办呢。」 总之先找别人商量一下吧。 「呼呒呼呒,真人大人的成绩也不错呢。」 在我家的起居室。 千璃子不知道为什么戴上了尖框眼镜,我则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她读着我放在桌上的通知簿。 「毕竟有千鸟当我的家庭教师嘛。」 「按这个水平,应该能以一家不错的大学为目标的。」 我选择千璃子作为商量进路的对象。 一方面是找她最方便,另一方面之前听说她是公务员,大概会很可靠吧——原来真的很可靠。 趁着千鸟和虚去买晚饭的材料时,我找她商量进路问题—— 「不过啊,我目前也还没打算要去上大学吧?」 见千璃子看完成绩单就突然提起上大学的话题,我暂且先这样说了一句。 「真人大人有什么将来的梦想和目标吗?」 「呃,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呢。」 自己说出这种回答还真是有点可悲,但千璃子也没有太在意而继续说下去。 「如果没有打算从事专业工作的话,就应该上大学。没几种工作由于上了大学而不能从事的,但却有一些工作不上大学就从事不了。虽然批判学历社会也有其合理性,但既然要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也有必要配合这个社会的想法来做判断吧。」 「也、也对呢……」 「要是没有经济上的问题,还是去上大学吧。」 ……千、千璃子竟然在以非常严肃的态度在说话。不,她能这么认真地和我商量是好事,但总觉得非常不自然啊。 「我也是经历了炽烈的考试战争和就职战争并胜利之后,才成为愿望管理员的。」 「原来愿望管理员有那么厉害吗。」 「哼,这种时候就会回想起那些战火连绵的日子,甩下数之不尽的竞争对手们的怨恨与悲鸣,踏在他们的尸体之上,才有今天的我存在啊。」 「好像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一定是比喻吧? 「不过为什么突然又开始为进路而烦恼了呢?」 「没什么……我身边也越来越多人谈论这个话题了嘛。」 「毕竟是高中二年生的夏天嘛……说起来,真人大人不继续以神明身份工作吗?」 看来千璃子也跟凉音一样,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继续在这里干神明的工作的。 「不,那个嘛……」 我是为了帮助千鸟,以及满足自己的助人欲望才开始以神明身份工作的。 自己确实很有干劲,也知道这不是可以轻易放手的东西。不过,这适合作为一生的工作吗。 「看来正在烦恼呢,真人大人。」 「算是吧……对了,千璃子为什么会成为愿望管理员?」 「虽然我憧憬着爷爷是很重要的原因,不过,果然还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会更有干劲去完成能够帮助到别人的工作吧。」 「……你真的很厉害呢。」 能订立明确的目标而当上管理员的千璃子,确实很厉害。 「真人大人不是更厉害嘛,毕竟是神嘛。」 「那又不是我靠自己的力量取得的。」 「哈……」 千璃子歪起了小脑袋。 看来在这个话题上,曾经是一般人的我,跟身为妖精的千璃子,又或者是纯粹神明的虚,以及其他众神的考虑方式都有所区别。 对他们而言,过程并不是那么重要。不管过程如何,一旦某人获得了那份力量,力量就归其所有了,差不多这个意思。 不过对我来说,将别人给予的力量说成是自己的,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啊,那我先回管理局了。」 「嗯,对了。今天你只是绕远路过来的吧,抱歉了,让你特意过来商量我的事情。」 「没关系没关系,照顾负责神明的心理状况,也是管理员的工作嘛。」 然后千璃子正要从窗户飞出去时—— 「那个~打扰了~」 屋外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 那就按一下门铃嘛,我边想着边应了一声「来了~!」。 「真人大人,为什么突然说『来了~』?」 「因为有客人嘛。那再见了,千璃子。」 「客人,吗?哈……那我先告辞了。」 千璃子还是有点不解,就这样从窗户飞走了。我目送她远去之后,就走到门前打开正门——但是家门前谁都不在。 是恶作剧吗,还是邻居的客人呢,我决定还是先走到门外看看,却发现有人倒在外面。 「喂——!」 我慌忙推开门冲到对方身旁,倒地的是一位长发的女性。 年龄大概二十五六,披着黑色的长直发,身穿比巫女服更豪华一点的服饰。她就这样躺在炎炎夏日的柏油路面上。 是中暑还是怎么了——总之必须先救她。 「唔唔……」 「喂,你还好吧!?」 我向发出呻吟声的女性发问。总之先叫救护车吧,但正要去打电话时,我停下了动作。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人类,不如说从她散发出的气息看来,十有八九跟神明有关吧。 这种情况下,找给一般人类救死扶伤的救护车合适吗? 我正在犹豫之际—— 「能……」 女性的嘴唇如此开合,眼睛睁开了些许细缝。我和她对上了眼神。她以那双犹如夜空般深蓝的眼瞳凝视着我,然后继续蠕动起双唇。 「能……」 「能?」 「能给我,酒吗?」 我当场愣住了。 2 当然了,我家只有未成年人在住,是不会有酒的。 虽然钢牙和其他神明之类偶尔过来玩时,也会带一些酒过来,不过那些酒都被他们全部喝掉了,连瓶子也没允许他们留下。 要是双亲一回来,发现家里有酒瓶什么的,我的一人独居生活就顿时告终了。 所以我给她的是千鸟带来的料酒。 「嗯~好难喝,这酒好难喝啊?」 女性尽管嘴上这样说,还是继续直接对着瓶口喝起料酒来。 「竟然是缺酒喝缺到倒下,你是酒精中毒吗?」 「才不是这样啦。不过我的神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只不过像这样喝点酒,能勉强补充一点而已。」 「神力所剩无几啊。」 也就是说她果然也是神明。 「毕竟只是来到这里,也已经几乎将力量都耗尽了。」 「来到这里?为什么?」 「为了和你见面。」 「咦,和我?」 「对,和身为黑须神社祭神,白山土地神的你见面。」 她笑容可掬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 「我想和你聊点事情。」 聊点事情,呢。 这个嘛,我也不讨厌和这么漂亮的年长大姐姐聊天就是了。 不过跟她这样面对面,总觉得她跟谁长得有点像,但又想不起来长得像谁。 让人焦躁得就跟牙缝里夹着什么剔不出来一样。 「首先得进行自我介绍吧。我名叫菊理。」 「菊理小姐,对吧。」 「对,请多多指教。」 她维持着和蔼的笑容, 给人留下恬静的印象。这就是不知辛劳的深闺大小姐的感觉吧。 「哈……你好。呃,我叫音守真人。」 「嗯,我知道。」 「也是呢。」 既然是来找我聊天的,那也至少知道我的名字吧。 「……然后,要聊什么?」 「就跟字面上一样,比如聊聊你的兴趣吧?」 「怎么有种在相亲的感觉?」 「哎呀,这可不行哦。姐姐已经有丈夫了。」 「不,我也没说我们真的在相亲啦。」 不过居然已婚了吗。 「噢,不过夫君已经去世了,应该可以?」 「原来是未亡人啊。」 那得分就很高了——才没这回事啦。 「我说,菊理小姐——」 「我回来啦~」 我正要提问时,虚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飘入耳中。看来去买东西的虚和千鸟正巧回来了。 「真人大人,我们来晚了。」 之后就是千鸟的声音。 这时一道思绪在我头脑里打转。 咦……现在我和菊理小姐面对面的这副情景,总有一种特别讨厌的预感?然后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虚先走进了起居室。 穿着夏季版哥特萝莉服的虚,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菊理小姐,便歪了歪头。 「虚,欢、欢迎回来。呃,这位是——」 我话还没说完,虚就一转身把头探出走廊说。 「千鸟~!真人又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啦!」 什么叫又啊——不对,更重要的是那种说法是怎样! 这样下去会迎来腥风血雨的……我的内心如此告诉我。 不过在我采取对策之前,千鸟已经领着附近超市的塑料袋走进了房间。她以冰冷的视线环视起居室一圈——然后皱起了眉头。 「那、那个,千鸟,其实她是——」 「以前我就觉得,真人原来喜欢年纪大的啊。」 「哎呀,小虚,说我年纪大也很过分呢。」 我慌忙要作出说明,却被虚和菊理小姐打断了。菊理小姐似乎也认识虚,直呼了她的名字。 「喂你们就不能先不说话吗!?」 「真人大人,虚大人。」 这时听着我们对话的千鸟插嘴了。不过似乎怎么看都不像是我所害怕的情况,她只是来回扫视着附近。 「所以说,千鸟,她只是啊,那个而已。」 「她,是指谁?」 「指谁——」 我没弄懂千鸟的意思,而将视线移向菊理小姐。千鸟也跟随着我的视线,望向菊理小姐所在的方向。 不过—— 「那里有什么吗?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 听了千鸟的话,我和虚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望向保持着灿烂笑容的菊理小姐。 千鸟看不见菊理小姐? 「也对呢~」 菊理小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千鸟。但是千鸟却毫无反应。看来她真的看不见对方。 然后菊理小姐站在千鸟的面前,像是要缠住千鸟一般紧抱着她,但千鸟看上去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说起来这人怎么突然就抱住千鸟了,是百合吗,这是百合吗? 「……哈。」 即使是千鸟,也只能以困惑的表情回应我的感叹。 「没办法啊,虽说我取回了一点神力,但现在我作为一位神明,其存在也已经近乎朦胧不清了。大概就是同样身为神明,以及拥有强大灵视能力的人类,也只能勉强感觉到我而已。真人君和小虚是从白山获得力量的,所以才能看见我吧。」 菊理小姐一边说,却一边慈爱地抚摸着千鸟。 很少能看见别人这样对待千鸟的,但既然看不见对方,就算是千鸟也无可奈何吧。不过说起来,既然菊理小姐作为神明的存在近乎朦胧不清,那么为什么从白山获得力量的我和虚就能看见她呢? 「不过小虚嘛……果然还是摸不到呢。」 菊理小姐顺势伸手摸了摸站在千鸟身旁的虚的头。 「有感觉吗?」 「一点也没有。」 虚好奇地摇了摇头。 「那我能碰到的,还是只有真人君呢。」 菊理小姐不住点头。 那只有我和虚能看见她,又是怎么回事? 「千鸟,你真的看不见吗?」 「嗯……不过我的灵视能力应该并无异常才对。」 「但是你却看不见……会有这种事吗。」 至今千鸟经常展露出超越常人的力量,却竟然会有办不到的事情,这实在很意外。但菊理小姐听了我这话却摇摇头。 「不是哦,正因为她是白山——不对,是黑须家的巫女,所以才看不见的。」 「因为她是黑须家的巫女才看不见?」 「因为我的名字是菊理媛——别名是白山比咩神。」【シラヤマヒメノカミ:也称白山姬神,但更常用的正式汉字名是白山比咩神】 「白山比咩神?」 即使她说出本名,我也只能重复她的话语而已。 不过——千鸟听完我的话后,却表现出剧烈的反应。 「真人大人!对方自称白山比咩神吗!?」 「呃,啊,对啊……」 我被千鸟的气势所压制,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来这里!」 千鸟阴沉着脸放出狠话,但她仍然无法看见菊理小姐,而只能来回游移着视线。 「千鸟你认识她吗?」 「……结缘之神白山比咩神,是黑须神社以前祭祀的神的名字。」 「…………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菊理小姐。 菊理小姐却不改那爽朗的笑容,继续站在我们面前。 【菊理媛神,又名菊理媛命,被视为和加贺白山等地的『白山神社』的主祭神·白山比咩神是同一神祗。神名菊理(ククリ)是捆在一起(括り)之意,相传她曾努力让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和好,而被视为结缘之神。全国各地的白山神社后来也以菊理媛神(白山比咩神)为主祭神,并祭祀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 「那么说……菊理小姐并没有从神社出走吧。」 「嗯,没错。」 我听完菊理小姐至今的经历,思考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暂且还是坐到了起居室的沙发上。我和虚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千鸟坐在单人沙发上。 菊理小姐则从背后抱着千鸟。 由于千鸟感觉不到菊理小姐,也只能放任她的行为了。看来菊理小姐很喜欢千鸟——是因为她是黑须神社的巫女吧。 根据菊理小姐的说明,直到她来到我家,期间发生了这些事。 首先,在我成为黑须神社的祭神之前,白山是没有神明的——这是一个误解。 虽然千鸟曾经说过,菊理媛神由于讨厌失去了灵力的黑须一族,而抛弃了神社出走,但实际上她一直留在黑须神社里。 只不过她作为神的能力过度衰弱,已经没有人能感知到她的存在而已。 尽管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还是一直待在白山的。 经过漫长的年月后,正当她自身的意识也变得稀薄,再这样下去,和世界融为一体也只是早晚问题的时候,她取回了一点神力。 似乎是因为我成为黑须神社的祭神之后,白山的灵力活性化, 残余的灵力流入了她的体内。通过积聚这点力量,她今天勉强强化了自己的存在,而来到我家——却在家门前耗尽力量而倒下,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这样的话,在黑须神社和我碰面不就行了?」 「我还想看看这个城镇的现状嘛。」 我将菊理小姐的回答原封不动地告诉千鸟,千鸟也少有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过你又认识我和虚?」 「我一直看着神社里发生的事情嘛。不过呢……用人类的说法,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吧。」 「于是……就来找我了。」 她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为了这个神社,即使不为人知,她也一直待在白山几十年。当自己总算取回一点神力后,却发现自己的立身之所已经被别的神明占据了。 即使她会恨我也不奇怪。 不过菊理小姐看上去却不像。她说是找我来聊天的,究竟想跟我说什么呢? 「虽然如此,这样下去我还是会消失吧。」 「……消失?」 「对……流入我体内的力量,充其量只是白山活性化之后的残余力量。是流入真人君和小虚的力量的残留部分。」 「即使是残留的,只要能流入你的体内——」 「不久之后就没有了。」 我还没来得及发问,菊理小姐就回话了。 「……为什么?」 「因为真人君成长了。」 「我?」 成长了?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由于真人君是现人神,成长相当迅猛,神力也迅速增大。于是从白山流给你的力量也变多——就不会再有力量残留了。」 是……吗? 我问了问千鸟,她点头认同。 「确实真人大人的力量变强了。」 「所以今天我想向真人君许愿。」 菊理小姐总算放开了千鸟,走到我的面前,双手啪地合掌祈愿。 「能让我复活吗?」 还是说出来了呢。 我预想到她要向我许愿了。 「你希望我让你复活吗。」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是为了让听不见菊理小姐声音的千鸟听见,千鸟也没有插嘴说什么。 她打算现阶段交给我来交涉吧。 「不过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复活?」 「你知道吗?八月三日是我的夏祭哦?」 这是什么,我第一次听说。 「千鸟,黑须神社会在八月三日举办夏祭吗?」 「是的,曾经确实举办过。不过在没有祭神之后,就只剩下一个躯壳了——我姑且还是会每年一个人奉纳神乐舞的。」 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祭典,我在这个城镇活到今天都一无所知。 「由于今年真人大人成为了祭神,我已经打算终止那一天的祭典了。毕竟这并不是全国的菊理媛祭,而是这里的定居神的祭典。」 「定居神?」 「是当地特有的神明——以前所祭祀的定居在本地的神明和菊理媛神,经过漫长的年月而融合诞生的神明。因此认为这里所祭祀的菊理媛神,跟其他多数神社祭祀的菊理媛神完全不同更为合适。」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菊理小姐连连点头。 神明和神明的融合,对我来说有点奇怪,但千鸟也好,菊理小姐也好,连虚也并不在意,看来这也是常事吧。 「总之嘛,那天是我的神力最为强大的日子。所以——希望能在八月三日举办夏祭。」 「呃,也就是让千鸟奉纳神乐舞就行了?」 「不,那样是不够的。千鸟的神乐舞,说到底只能在最后将现场的力量输送给我。必须要有大量的正面感情——享受祭典的感情才行。」 「也就是说——要在夏祭当日,聚集大量感受到快乐的人才行。」 「就是这样。这样一来,即使白山传送给我的力量不多,我也能够强化自己的存在。」 ……不过这不是相当困难吗? 即使最近情况有所改观,但拜访黑须神社的参拜客仍然寥寥无几。要是突然说要举办祭典,会有人过来吗? 「还有,神乐舞不能只由千鸟一个人在跳哦?至少也要准备长笛和太鼓,而且那样也更愉快嘛。」 「长笛和太鼓,吗。」 这不就只是菊理小姐的个人喜好吗——不过我没说出口。 「可以拜托你吗?」 菊理小姐注视着我。 看见她这副眼神,我就有一种想为她尽一份力的感觉…… 「事情就是这样,千鸟你觉得如何?」 「我并不推荐。」 我将菊理小姐的愿望转达给千鸟后,她以严肃的语气反对。 但她仍然只把话说到「并不推荐」的份上,还是把判断的最终决定权交给我,只要我决心要做,千鸟还是会听从我的。 「本来现在黑须神社的祭神就是真人大人。事到如今还将过去的祭神复活,也没有位置可以留给她。」 即使面对神社过去的祭神,千鸟仍然充分发挥她毫不留情的性格。我还以为她会稍微改变一点应对方式的,看来还是跟除我之外的神明交流时一样。 千鸟真的——并不在乎以前的祭神呢。 「不过啊,她又没有抛弃黑须神社,而是一直待在这片土地上吧。没必要那么冷淡地对待她吧?」 「那……也没错……」 千鸟语塞了。 「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我也觉得帮助她复活更好。」 至今一直安静地倾听的虚也这样说。 既然黑须神社的两柱神都一致赞同,千鸟也没有继续提出反对意见了。 「那可以拜托你吗?」 菊理小姐紧接着再拜托了最后一遍。 「我明白了——我就接受你的愿望吧。」 听完我的回答,菊理小姐那柔和的笑容更显灿烂。 于是,在八月三日,我们黑须神社将会举办夏祭—— 「不过说回来,夏祭该怎样实行呢?」 「我没有相关知识。」 「仪式方面我比较清楚……但让人们聚集起来的方法就……」 「我是被祭祀的那边啦。」 嗯,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我去问问有经验的人吧。」 3 「是说想举办祭典,对吗?」 听完我的话后,凉音侧着头反问。 柔顺的波浪长发轻轻披在丰满的胸部之上。 我们身处稻森天满神社的拜殿——不对,是神社旁边凉音的家里,而且还在她的房间里。凉音穿的也不是平常的巫女服,当然就是便服了。 该怎么说……女生的房间里有一股很怡人的香味呢! 我和凉音隔着房间里的一张小桌子面对面坐着——而千鸟正坐在我身后一两步的位置,紧盯着凉音的一举一动。 也没必要警戒她到这种程度吧。 顺带一提,虚和菊理小姐都留在黑须神社。 似乎是因为菊理小姐不能经常离开白山。虚则是陪着菊理小姐留下,同时利用福神的力量对菊理小姐的神力补给进行辅助。 「……想举办怎样的祭典?」 「好像能聚集很多人的就行。」 「能聚集很多人的就行?」 「真人大人,这里开始就交给我说明吧。就算只是这样面对面交谈,也不知道这只女狐狸会使出什么熟练 的手段来笼络真人大人的。」 竟然在凉音面前开口说出这种话,对于千鸟这种态度我也只能写一个服字了。凉音看来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苦笑了一下。 「关于祭祀方面,我会在晚上奉纳神乐舞。借助神乐舞将周围的人气输送给菊理媛,从而让她复活。」 「不过我想问问,凉音能演奏长笛或者太鼓吗?」 「咦?噢,姑且还是会点长笛的。」 「那样的话,能请你在神乐舞期间吹奏吗。似乎演奏是必须的。」 即使只凭气息,都可以察觉出千鸟在我身后散发出寒冷彻骨的气场。 千鸟对其他人相当严厉,而对凉音的态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是因为黑须神社和稻森天满神社之前曾经发生过纠纷,即使考虑到这一点,千鸟对凉音的敌视程度也未免太过分了。 她应该很讨厌跟这样的对象一起演奏神乐舞吧,但这次可不由得她这么任性。 而且对我来说这也是个机会,希望藉此让千鸟和凉音和好。总不能让她保持着这种露骨的敌意。 「只是吹笛的话没问题。不过需要练习一下。」 凉音点头后话锋一转。 「不过最近只是奉纳神乐舞的话,是聚集不起人来的。」 「这个嘛……话是没错。」 只有相当少的人会只为了看仪式而前来吧。 尽管在学术上和文化上都很有价值,但一般人是不会为此而来的。 「果然说到要聚集人群,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夜市吧?」 「夜市……吗。」 这样一说确实没错。 说到人来人往的热闹祭典,就一定会联想到夜市吧。 不如说对多数的祭典而言,吸引人群的要素主要是这方面。当然并不仅限于此,但对于黑须神社这种被遗忘的神社,还是要靠这一点吧。 所谓风月不如油盐吧。 「不过这样一来,还是需要筹备一下。千鸟,办得到吗?」 「……要是变成筹备夜市的话……没有相应门路的话不好办。」 「门路,吗。找谁比较合适?」 凉音回答了我的问题。 「一般这类夜市是由露天商铺公会进行组织的,需要占用公用道路时,还要取得道路的使用许可。」 「嗬,还有这种公会啊。」 「当然我也可以将公会的相关人士介绍给您——不过这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凉音一脸歉意地垂下了眼角。 「这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段日子大家都很忙碌,到处都在举办各种大大小小的祭典。」 「噢……也对。」 「我也会尝试交涉一下的……」 但对方同意的可能性很低——凉音露出这样的表情。 嗯,结果变成这样了。恐怕去其他神社讨论这个话题,也会得到一样的结果。毕竟还是太仓促了……正因为祭典每年都会举办,日程表也会衔接得完美无缺吧。 「唔呒,这下头疼了。」 「……抱歉。」 「别这样,凉音不需要道歉的,即使能跟我们商量这点,我也要感谢你才对。」 「于是,真人大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能做的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快动身。」 马上就要离开的千鸟扯着我的衣摆。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凉音呢,这一幕不由令人苦笑,不过确实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我正要站起来—— 「啊,说起来……」 凉音像是想起了什么而开口。 「还有其他人会开办夜市的。」 「其他人?」 「——是镇上的青年会。」 说起青年会,就是指为了进行地区活动和社会活动而聚集起来的一群年轻男性。不过由于运作上比较随意,最近会员数越来越少了。 说起来我也不属于青年会。 「祭典的运营经常会由青年会的人参与。而夜市方面,之前在公民馆里举办孟兰盆舞时,好几次也是由青年会全权负责的,应该也有这方面的经验。」 原来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不过他们也许也很忙的,不知道拜托他们会不会答应。 「啊,说起来宗一郎也在青年会里呢。」 没记错的话,下大雨的那段时期,他曾经参与过青年会的堆沙包工作。 「那么,由他来介绍如何呢。」 「这样的话……会跟露天商铺公会那边的影响范围有冲突吗?」 似乎属于那边的人更多,我有点担心这点。 「找几乎都是外行人的青年会负责的话,公会那边应该不会有异议吧?我也会跟他们说一声的。」 「……嗯,就这么办。谢谢你,找凉音商量实在太适合了。」 有种总算豁然开朗的感觉。 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握住凉音的手挥了几下。许多事情真的一直受她照顾了。终有一天必须回报她才行。 但是凉音对我的行动却报以有点僵硬的表情。 「我说,真人大人,我是不在意啦,但要是这么随便地碰其他女孩子……您身后的那位会很可怕哦?」 回头一看,千鸟盯着我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4 「是这里吧?」 之后我在千鸟陪同下,造访了稻森地区边缘,距离白山很近的某家民居。 我也曾经路过这里好几次,这家和风宅邸还是相当气派的,向两侧推开的门上,有写着『立华』的门牌。 在电话里跟宗一郎谈过祭典的事后,他说这不是自己能独断决定的事情,让我来拜访这家人。这里是青年会更上级机构的,町内会长的家。 「那就走吧。」 「能不进这户人家吗,真人大人。」 我正要按下门铃时,却意外地被千鸟阻止了。 「不进去……千鸟你怎么了?」 「我……讨厌这个立华家。」 我感到很惊讶——千鸟竟然明确地说出讨厌的想法。即使面对凉音表现出那么明显的讨厌态度时,她都没有明说过一次。 「这又是为什么?」 「这家人——」 「这家人做了什么?」 在千鸟回答之前,宅邸大门旁边的一扇便门,随着这句话从内侧打开了。里面站在一位小个子的老人,鹰钩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 看来他就是町内会长立华先生了。 「呃,初次见面……?」 宗一郎应该事先联系过他了,不过该怎么开口呢……我在思索之际,老人打量起我来。 ——这时,千鸟上前一步挡住了老人的视线。 「请不要用那么失敬的眼神看着真人大人,立华。」 千鸟严厉地丢出了这一句,老人扬了扬一侧的眉毛。被女高中生用这种威胁般的语气说话,这位老人会生气也不奇怪—— 「还是跟以前一样呢,千鸟大人。」 老人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他就是你所选定的神明吗。是现人神呢。」 「什——」 「真人大人,他是灵能力者。」 「啊、噢……原来如此。」 突然被看穿身份使我吓了一跳,是吗——即使不是巫女或者宫司,也存在其他灵能力者的。我接受这一事实后,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那——千鸟你跟他认识吗?」 至今她的表现,也只能联想到这一 点了。 同为灵能力者,又住在同一个城镇,彼此相识也很正常,但千鸟听了我的提问却明显皱了皱眉。 「他——不,立华家,是世代担当黑须神社氏子总代表的家系。」 「氏子总代表?咦,也就是说这里的土地——」 「是的……这片土地本来是归黑须神社所有的。」 千鸟的表情相当苦闷。 「那已经是往事了——先请进来吧。」 老人——立华先生说着领我们走进了宅邸。 我们穿过经悉心打理的和风庭园后,被领进了雅趣淳厚的铺有榻榻米的大厅。 「音守大人请这边上座。」 踏进大厅后,立华先生让我坐到上席的坐垫上。 既然是前氏子总代表,这也是他向神明所表示的敬意吧。我便不客气地坐下,千鸟也在我斜后方正坐。 立华先生坐在我们对面。 我正考虑该怎么开口,立华先生却先打开了话题。 「于是——我已经从青年会的望月,还有稻森天满神社的凉音大人那里听说了。据说您要举行白山祭。于是希望召集开办夜店的人员。」 白山祭,似乎就是八月三日举办的那场祭典的名字。回想一下我连这都不知道,就打算要举办祭典了呢。 「嗯,就是这样。能请你帮一个忙吗?」 既然机不可失,我直接向他提出请求。 「……作为町内会长,我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白山祭本来作为夏祭举办,也跟地区的活性化息息相关。」 这时立华先生理了理眼镜,话锋一转。 「但是……作为原氏子总代,我有点在意。」 「有什么在意的吗。」 「我也一直关注着黑须神社。」 千鸟立刻极力反驳。 「本来就背叛了黑须神社,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才没有背叛吧。」 「我可是听说了,在割让土地时,你积极地采取了各种行动!」 「人之所以侍奉神明,是因为存在只有如此才能获得的恩惠。若是这片土地上既没有神明也没有灵能力者的话,那就真的无可奈何了。既然不能实现愿望,更重要的是无法受到保护不为灾厄所害,那么寻求其他神明的庇护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就是说你对神明并没有敬畏之心吗!」 「当然有,不过也不等于无条件无限度的。」 千鸟罕见地情绪激动,立华先生却冷静地予以还击。这方面也是由于千鸟的年轻,以及与立华先生的年龄之差吧。 「在你的祖父创玄驾鹤之时,我应该提议过迎接其他有力的神明的。这样的机会至今要多少有多少吧。」 「我已经将真人大人迎接当上白山的祭神了!」 「他的力量确实相当强大。现人神这一特性,终有一天会使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现在的他——还不值得作为一位神明来崇拜。」 「你这——」 「千鸟。」 我察觉到千鸟正要站起来,就叫了她的名字制止她。千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了。 确认她安静下来后,我向立华先生提问。 「呃……我在哪方面做得不好?」 「一句话就是——您很危险。」 「很危险,吗。」 「再详细点说——我们很害怕,害怕你,以及你那份危险的力量。」 「害怕……我?」 之前钢牙也确实这么说过。 「加上白山的力量和巫女的力量,你的力量非常强大。而拥有这份强大力量的你……精神上却实在太容易动摇。对于厄神采取的行动就是一个好例子。你曾经救助了厄神,之后又消灭了下一个厄神。」 「那是……」 对我来说,那两次的厄神事件,也是难以忘怀的。 虚——以及那个厄神的白皙脸庞在脑海里浮现。 「第二次消灭了厄神还算好了。我们知道你已经打算履行神明的职责。要是你再次选择救助厄神——我们一般人类也会往消灭你的方向采取行动。」 「敢动手就尽管放马过来啊,反正你们只会吃到苦头而已。」 千鸟毫不在乎地搁下狠话。立华先生只是叹气摇了摇头。 「就是她这副态度,更助长了我们的恐怖感。嗯承认吧,音守大人,您、白山,还有她的力量结合起来——差不多就到达这种程度。对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非常可怕。」 我也可以理解立华先生所描述的恐怖感。 「一旦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不知道您会采取何种行动。说不定会再次做出一般神明不会做出的判断,将这个城镇置于险境。所以——我们原黑须神社氏子,不会认同您成为祭神。」 立华先生下定了结论。 这应该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这片元黑须神社的土地上居住的氏子们的主流意见吧。不过我曾经还是普通人类的那时,连自己是哪里神社的氏子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估计也很多。 于是我—— 「这个嘛,我们先放在一边。」 我伸出双手,做出了将东西搬到一旁的动作。 「……哈?」 「比起这个,我们先来讨论祭典的话题吧。」 「不,就算您这样说——」 我无视目瞪口呆的立华先生,将话题拉回原来的轨道。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收回土地,让他们再次成为黑须神社的氏子才过来的。 「我想想,举办祭典本身应该没问题吧?」 「嗯,这就——」 「那不就一切解决了吗。」 太好了太好了,这就可以放心了。 「不,也不能说没有问题吧。」 「为什么?」 「您说为什么……」 立华先生有点不知所措地游移着视线。 「我这次只是想来举办祭典的。毕竟接受了这样的愿望。」 「愿望?举办黑须神社的祭典?谁的愿望?」 「菊理小姐的。」 「菊理……小姐?」 「呃,是黑须神社前祭神的菊理小姐。」 「白、白山比咩神大人吗!?她还在吗!?」 立华先生惊讶得连语气也提高了八度。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我都有点担心他这么兴奋身体会受不了。 我将至今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告诉了立华先生。 「原来如此,白山比咩神大人,原来遭遇了这种事……」 立华先生感慨万千地自言自语。他的表情相当复杂,不过还是偏向喜悦吧。菊理小姐看来很有人望呢。 「那样我就必须不遗余力地协助这场祭典了。」 「噢,太好了。」 这件事也解决了。 「那我们就此告辞——」 「请、请稍等一下。有件事想问问您!」 既然事情谈好了,我正要回去时,立华先生却慌忙地阻止了我。 「要是白山比咩神大人复活的话,您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这是什么意思呢?」 「只要白山比咩神大人能够回来,我们这些氏子,也会愿意和土地一起重新归属黑须神社。本来在土地割让到其他神社的时候,我们就订立了只要有一位可靠的神明到来,我们就会重新归属黑须神社的契约。」 「哈,是这样吗。」 「不过根据那个条件,我们希望让白山比咩神大人回来当黑须神社的祭神。」 我注意到千鸟在背后似乎有所动作,就刻意地歪了歪头。 「嗯?为什么?」 是以为我在装傻吧,立华先生的语气有点焦急了。 不过—— 「就说了,让她作为黑须神社的祭神——」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我严肃地拒绝了立华先生的说法。 「说和我没关系吗。」 立华先生叹了一口气后看着我。 一开始,是看着傲慢的小鬼头的眼神。但当他和我的眼神接触后——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吧,他脸上明显浮现出恐惧的表情。 「……关于你决定辞退黑须神社的氏子身份,并且割让土地这一点,我不会说三道四。即使你不认同我的祭神身份,那也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既然选择离开黑须神社,那就请你别再插嘴黑须神社的事务。你已经是无关人士了。」 立华先生嘴唇颤动着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闭上双眼——然后点了点头。 「……恕我作出了越俎代庖的发言。」 「没关系,你能明白就好。那么我们回到祭典的话题吧。」 我恢复了轻松的语气。 「就拜托你安排人手了。我也会去和青年会的各位打声招呼的。」 「那就……交给我吧。」 「请立华先生也来参加祭典吧。」 「我也?这样好吗?」 「当然了。」 这是在问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这可是祭典啊?当然要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过了。」 立华先生盯着我的笑容片刻之后—— 「……也许就是这样呢。」 不久,他也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次笑容。 「在菊理小姐提出要办祭典时,我还担心该怎么办呢,我们进行得还挺顺利的嘛。」 在盛夏的傍晚里,我和千鸟并肩走在路上,我的心情相当愉快。 立华先生同意让青年会参与祭典夜市的布置,这样总算解决了一个问题。 不过接下来,我们就得想办法聚集更多的人参加了。 但是千鸟却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我正有点意外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发现千鸟正注视着我。 「……千鸟?」 「有一件事……想请问真人大人。」 千鸟面无表情。 不,平常她也基本不会将表情外露的,但这次连藏在那背后的表情也看不见,彻底的毫无表情。 「刚才立华的问题。真人大人——让菊理媛复活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 「是跟立华说的那样,打算让菊理媛复活之后,将神社让给她吗?」 我一时无法回答千鸟的问题。 被立华先生问起这个问题时,我以他是无关人士为由拒绝回答。但是不能这样拒绝千鸟,她可是黑须神社的核心人员。 于是我在夕阳之下,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老实地回答。 「也是呢……我觉得,这也许是能将一切问题完美解决的最好方法吧。尽管立华先生这样说了,应该也有不少人希望原来的神明归位的。也有一些人不会认同我这种小鬼头是神明吧。」 对他们而言,白山的神明,黑须神社的神明就是菊理小姐吧。像我这种突然跑出来的神明,应该挺难接受的。 所以说,即使我不会轻易让出祭神之位,但要是许多人如此希望,又或者, 「而且——对我而言,黑须神社祭神这一地位,也似乎太沉重了一些。只要能实现别人的愿望,我也并不那么拘泥祭神之位——千鸟?」 我还没有说到最后,而当看见千鸟的表情时——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注视着我的表情,明显十分悲怆。 「怎么了?」 「真人大人,对于自己成为神明这件事——」 千鸟并没有说下去,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千鸟?」 「没事……没什么了。」 之后,千鸟再也没有问我任何问题。 「……是吗。」 于是我也没有追问下去。 千鸟应该想问这个吧——我对于自己成为神明这件事,有没有后悔过。 不过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直至千鸟亲口问出这个问题为止。 之后,我们并没有再交谈什么,就回到了黑须神社。 5 「首先,夜市区域是从这里到这里。」 「那样的话按照这种方式划分店铺比较好。发电机就便宜点出租吧。」 「可以预见到那时人流会很大,还是安放一下垃圾箱比较好。」 第二天,青年会的人们马上就造访了黑须神社。 宗一郎也过来了,于是我将跟青年会代表,以及露天商铺公会的顾问的讨论交给千鸟负责后,便邀请宗一郎到黑须神社的石阶上聊天。 青年会的各位过来帮忙筹备祭典,而宗一郎作为我的熟人,似乎被委托来负责跟黑须神社的交涉。 「抱歉呢,宗一郎,你最近也很忙吧?」 「也不算闲吧。又有作业,又有打工,还要和芽衣约会——不过没关系。这样也不错嘛。」 宗一郎耸了耸肩。 「什么啊,不是要备考复习吗?」 某些升学补习班的广告里,也说过差距是从高二夏天开始拉开的。 「事实上也才高二的夏天嘛,偶尔也要放松一下的。」 「也许没错啦,不过这说不上放松吧。」 毕竟可是大热天下的劳动嘛。 宗一郎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没这回事啦,我很喜欢这样的活动。不然就不会加入青年会啦。而且啊,真人——说起祭典,筹备才是最快乐的事情哦。」 ……原来如此,确实没错。 「不过嘛……说是要尽可能多找人来参加来着?」 「嗯,是啊?」 「那样的话,只靠我们青年会可能太勉强了。」 宗一郎面有难色。 「我们青年会的夜市,比菜鸟是要像样一些。露天商铺公会也有人来帮忙,但是这样能开办的店铺数量和质量上也相当有限。而且最近几年,且不说园原祭这种大规模的祭典,来参加小型的地区祭典的人似乎都逐年减少了。」 ……这方面确实得由我想办法才行。 在我沉思之际,宗一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过啊,虽然我知道黑须同学是这里神社的女儿,没想到你也会为了举办祭典而这样积极采取行动呢。真人本来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吧。」 「……也许吧。」 由于成为了神明而变得渴求助人,这种事我说不出口。 不过这样说来,成为神之前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应该也不会提出举办祭典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吧。 到头来,希望助人的我,现在的我,跟成为神明之前的我是判若两人的吗。 「我也改变了不少吧。」 我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宗一郎却摇摇头。 「不,我觉得你没有变。」 「咦?」 没有变?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你变了,又觉得有点不对——该怎么说呢,是你的话,像这样为了别人采取什么行动,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但是啊——之前你不是说过,我并不是会帮助别人的类型吗。」 最开始,我将成为神 明的事情告诉宗一郎时,他应该这样说过的。我也这样认为——我本来不是这种人。 「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话,只要是自己办得到的,只要是自己双手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会想办法做点什么吧。」 「……是吗?」 我倒是没有这样想过。 「是啊。而现在,你为了举办祭典而将镇上的青年会都卷了进来。不就扩大了你那『双手力所能及』的范围吗?」 「…………也许吧。」 扩大了双手力所能及的范围。然后将自己双手伸到数倍数十倍更远的范围——然而这双手所承受的一切,对我来说也太沉重了。 「那先放在一边把。所以说你既有所改变,又未曾改变。」 宗一郎以这句不明所以的话作结。 「噢,望月君!」 这时青年会的人来叫宗一郎了。 「噢,既然有人来找我,我先过去了。」 「嗯,加油,一会我也过去帮忙。」 宗一郎挥挥手就离开了。 像是接替他现身一样,穿着哥特萝莉装的虚,还有裹着类似巫女服装扮的菊理小姐向我走近。在插肩而过之时,宗一郎和虚打了招呼,却没有看菊理小姐一眼——实际上也看不见吧。 「祭典准备得如何了?」 「目前很顺利。」 我回答走到面前的菊理小姐。 转头一看,有几个人正在周围忙活,青年会的人们也在石阶下面的参道上安排夜市的布置。 「我第一次看见这座神社聚集了这么多人呢。」 如虚所言,之前尽管聚集过灵能相关人士,但这么多一半人在这里露面,这还是第一次。 「我也是……祭典那天,会有更多人过来吧。」 「拜托真人君真是太好了。」 菊理小姐听完面露喜悦的微笑。 「不过,我还是担心能不能聚集更多人过来。」 「唔……确实。」 至今进行的都是祭典的筹备工作,关键的招揽宣传还没有开始。而且刚才宗一郎也说了,只靠青年会也许太勉强了。 「得再增设一些店铺,还要进行宣传呢。」 「那样的话我有个想法!」 虚这时嗖地举起了手,我便像老师一样示意她回答。 「请讲,虚君。」 「可以拜托稻森商店街的大家啊!」 「噢,还有这一手呢。」 虚现在在镇上大有人气,只要她开头拜托,说不定大家也会帮忙吧。 「那就事不宜迟,我先去一趟!」 虚就这样跑着冲下了石阶。 「她还真是有干劲呢。」 我以为虚只是单纯地想举办祭典而已,但是身旁的菊理小姐却给出另一个理由。 「小虚很快就要迎来逗留在这个城镇的最后期限了。」 「……咦?」 这句极为平淡的发言,却使我瞪大了眼睛。 「哎呀,你没听说吗?」 「啊,也不算,只是听说她终有一天必须离开——」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就没有追问。 「真、真的马上就要动身了吗!?」 「是啊……大概这个夏天结束就得走了。」 「怎么会……」 虽然我是听她这么说过,但—— 「她明明都在这个城镇混得这么熟了。」 「没必要担心她啊,毕竟她是福神,而且小虚的话,在哪里都会得到大家的宠爱吧。」 「我会寂寞的啊。」 菊理小姐朝我眨了眨眼。 「哎呀,真是……真人君也挺任性呢?」 「是吗?」 我觉得自己倒是没有这样想过。这时菊理小姐却平淡地对我说。 「要让小虚留在这个城镇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啦。」 「真的吗!该怎么办!?」 我气势十足地追问道,菊理小姐苦笑起来。 「这个嘛,等祭典成功之后,作为谢礼我来想办法吧。」 「哈……我明白了。」 菊理小姐避开了明言她想采取的方法。我也没有多加追问,这里就相信菊理小姐吧。 「那我也会努力让祭典成功的。」 「嗯,请加油吧。」 首先去找熟人想办法吧——找开店而又熟悉宣传的熟人。 鼓起干劲后,我马上采取了行动,向面前的石阶踏出了脚步。途中回头一看,菊理小姐正目送我离开。 「于是希望请你们帮个忙。」 「当然会的。」 园原地区的某家洋果子店·洋光堂里——虹村先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洋光堂,千鸟正忙于准备祭典和练习神乐舞。 「我们受了你们不少的照顾……这样吧,在夜市里我们也会推出新款的糕点。另一位糕点师矢泽先生也来做马卡龙吧。尽管洋光堂和夜市的搭配有点奇怪,不过这种方式也不错嘛。」 虹村先生说完,在旁边形影不离的翠子小姐也点头赞同。 「既然没有其他洋果子店参与,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祭典的宣传也交给我们把。」 说实话,在他们的角度看来,我应该并没帮过什么大忙,但他们仍然爽快地接受了我的请求。 有名洋果子店在夜市开店什么的,这种事稀有得仅此就可以吸引人来了,而且翠子小姐是足以让这座洋光堂变为名店的精明经营者,不仅仅是可靠的程度了。 「非常感谢。」 他们帮了这么大忙,我却只能鞠躬道谢而已。虽然这样的举动也许会让千鸟不满,但这样就好。 「详情请跟千鸟和青年会的各位联系吧。」 「嗯,我知道了。我们也是第一次在夜市开店,相当期待呢,对吧,honey,嘿嘿。」 「是啊,darling,嘿嘿。」 这两人从小就在一起,却一直没有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到了这个年纪才结成一对,反而导致他们完全变成笨蛋情侣了。不过互称honey和darling还是有点太老套了吧。 「那么,今天也要炮制大量的甜美糕点呢。不过即使这样说,也比不上honey的嘴唇甜美啊。」 「darling真是的。即使我的嘴唇再甜美,没有你那高超的糕点师手艺的话,也无法调理成好吃的糕点嘛?」 「真是的~」 「呀~darling真是的!」 …………好烦! 我为了不被他们释放出的甜腻气息熏到,赶紧快步离开洋光堂。要是继续待在那里,说不定我要么会失去意识要么直接揍翻他们吧。 一走出店就感到一股热气袭来,但比店内要好多了。不如说店员看见他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一定都在忍耐吧。 不过——之后该怎么办呢。 一时起劲离开了黑须神社,但除了这家洋光堂之外我就不知道该找谁了,商店街的熟人也拜托虚去联系了。比起从小就在这个城镇生活的我,居然要拜托虚去吸引人过来,真是丢脸呢。 我一边考虑该怎么办,一边在园原里走来走去。 人和动物都到室内避难免受暑气之苦了,到处都冷冷清清的。 夏季大白天实在是热,而且是酷热。 当空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肌肤,柏油路面释放出的热气都灼热得路面像要熔化似的,而蝉们就在这样的天气里进行着大合唱。 其他神明可以用神力控制温度,但我现在还没有本事做到这一点。而且——也不太想这样做。 我擦掉额上的汗水仰望天空,巨大的积雨云在蔚蓝的天空中不断改变着形状。还有一群小鱼在空中游弋,这些应该就是精灵吧。 现在我已经把这副光景视为理所当然的了。 就当我仰望着天空闲逛时—— 「……噢,那边的是白山的神明吧。」 「噢哇!」 突然从下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连忙低头看脚下,有一个少女趴在那里。 她身上裹着一套富有特色的带风帽绿色外套,看起来很眼熟——是濑野川河神的使者。 之前加深交情时,时常见面时会和她聊天,特别是讨论到青蛙时会谈得很起劲。 而现在她——正趴倒在酷暑天之下的路旁。 「噢,是濑野川的青蛙子吗……你在干什么?」 「……快要晒干了。」 青蛙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回答。 顺便说一句,青蛙子是我擅自起的称呼,她毫不在意就接受了。 「这不是很不妙吗?」 「现在正在思考辞世的俳句。」 「辞世……」 「静静古池塘,蛙儿飞身跃其中,却觉水无踪。」【古池や、カエル飛び込む、水も無し,译文有参考原捏他的译文】 说着她抬头盯着我。 「……请给我水。」 「……我知道了。」 我在附近随处可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青蛙子。 青蛙子接过后,将水哗哗地浇到自己的衣服上。神奇的是衣服并没有变湿,而是将水吸收掉了。还以为穿着这身衣服会很热,看来并不是普通的衣服呢。 「呼,得救了。最近夏天真是太热了,地球正在温室化呢。」 青蛙子嗖地站了起来。 语气还是那么木讷,不过听起来有点精神了。 「既然白山的神明对我有救命之恩,那就必须以礼相报了。」 「呃,也没必要——」 「就用身体来偿还吧。」 「才不要这种东西。」 「说这种东西也太过分了,不过不要也好。」 青蛙子表情不为所动……完全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的。虽然千鸟也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她的表情还是经常外露的。不过青蛙子的表情完全读不懂。 「说起来白山的神明在这里干什么?一直在发呆看着天空吧?」 「呃,嗯……有点事。」 青蛙子似乎看见了刚才我的举动,于是就问。 「看上去有什么烦恼呢,发生什么了?」 「唔唔~」 「作为救命之恩的回礼,还是可以跟你聊聊的。」 「…………其实呢。」 我将情况告诉了青蛙子。一方面有人愿意和我聊聊也很感激了,而且也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等我说完后,青蛙子盘起双臂扭了扭头。 「唔呒呒……收集正面的感情吗。对我来说有点困难呢,毕竟我只是一只青蛙。」 「别自己说毕竟啊,青蛙可是很棒的。」 「不过没问题,这方面找我的主人聊聊就行了。」 「你的主人?」 也就是之前在河滩打扫时看见的那只田螺吧。 尽管找田螺商量也有点奇怪,不过当时通过千璃子翻译后和它对话,觉得它言行也挺理智的。就尝试找它聊聊吧。 「那就麻烦青蛙子你了,能带我找一下你的主人吗?」 我是想请她领我去找濑野川的河神的,不过青蛙子只回了一句「收到了」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双手举到头上,竖起食指开始骨碌碌地绕圈。 「……你在干什么?」 「我正在请示主人的意见,myunmyun。」 这不会是在接收什么电波吧,我看着她转了好几秒后,突然睁开了眼睛。 「主人的传言到了,『您好啊,真人阁下』。」 「……哈,你好。」 在我看来只是青蛙子在说话而已,不过她似乎正跟濑野川的河神通信。 「『有什么要跟我商量的吗?』」 「呃,青蛙子应该和你说过了。我想举办一场祭典。而且需要收集正面的感情,不过没办法如预想一样召集到那么多的人呢。」 青蛙子(估计还有她背后的濑野川河神)听完后沉思了几秒,然后回答道。 「『如果要收集正面的感情让神明复活的话——并不一定要收集人类的感情。只要是森罗万象一切生命的感情,都可以收集。』」 「……森罗万象一切生命的感情?」 我一时还在揣摩话中的含义——突然灵光一闪。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手啊。 我在心里一击掌。 并不是只有人类会享受祭典的。 动物也好,妖怪也好,精灵也好,神明也好,大家都来享受祭典就行了。 之前一直只从人类的视角来思考,才忽视了这一点。 「『当然我也会在祭典当日,和友神们一起参加的。不如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您这个呆子。』」 「咦,你会来吗?还有呆子什么的……」 「『yahoooooooooooo祭典啊祭典啊~』以上就是主人的传言。」 「总觉得最后角色形象崩溃了?」 我记得濑野川的神明,是一位遣词造句更彬彬有礼的神明才对。 「神明就是如此喜欢祭典的。当然我也喜欢。当天一定会到场的。」 「嗯,欢迎到来。」 我一边轻轻敲着青蛙子带着风帽的头,一边笑着说。 「那我要走了。现在要去很多地方呢。」 「嗯,那下回见。」 我离开后,中途回头一看,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有一只小青蛙跳入了路边的草丛。 6 于是场景转到了园原神社。 我,与这座神社的祭神天狼钢牙,还有担任宫司的老人都岛宗嗣面对面坐在铺满地板的拜殿里。 「菊理媛大人,真的会复活吗?」 今天的钢牙是男性形态,真遗憾——才怪。 「嗯,是没错……」 平常言行都是游刃有余的钢牙,这时却以认真的表情前倾发问,我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虽然鄙人也不觉得她会抛弃自己的神社跑到别处去,但还以为她肯定已经变回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了——没想到还留有能够复活的余力。」 「钢牙和菊理小姐认识吗?」 「鄙人也担任这里的神明很久了……是啊,有时我们兵刃相向争夺土地,有时则将背后交给对方共守土地。」 「争夺、共守?」 相当危险的说法呢。 「在神务省和愿望管理局进行整备之前,也发生过这些事。现在看来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钢牙眺望着远方几秒后,回到原来的话题。 「结缘之神白山比咩神,又名菊理媛神。神如其名,是被称为结缘的神明。又被称为调停之神,言语之神,以及联系神与人的巫女之神。」 「嗬……」 「实际上,她的话语似乎拥有让对方信服的力量。总之在她失去踪影之前,她是代表这个樱丘市的神明,拥有毫不逊色代表之名的力量。」 确实,菊理小姐的话语总能直击心灵 最终话 中篇 0 我在朦胧的假寐之中。 在梦境里,我看见了我的孩子们陷入纠葛与苦恼,然后成长的身影。 接着,那个孩子出生了。 尽管无法亲手拥抱那个孩子——我仍然感到相当幸福。 仅仅许愿,祝福这孩子今后的人生。 然而,预期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切都偏离了我期望的方向,就这样发展下去。 有谁来—— 有谁来救救那个孩子吧。 现在的我,就只有这一个愿望而已。 1 ——于是夏祭当日到来了。 白天,我待在黑须神社正殿的狭小房间里。 拜殿里正在举行祈愿祭典成功的仪式,为此我必须留在正殿之内,现在正相当空闲。 不过祭典——会顺利举行吗? 起初是为了让菊理小姐复活才举办的,但现在也有了一部分自己的理由。 这次祭典,差不多就是我这几个月神明生活的集大成者。 为了举办这场祭典,也许全靠至今接触过的各位的协助。而既然得到了大家的帮助,就更希望能将其办好。 不过要是提到不安的因素倒是有一点,就是约一周前袭击我的那头黑兽。 那天以来,黑兽频频出现并向我发动袭击。 由于它弱得只要一击就能消灭,倒也没什么大碍,但无论打败多少次,第二天也会卷土重来,实在没完没了。 估计整个樱丘市也一样,随着时日增长,黑兽也越来越多。 特别是园原和稻森都有几次目击记录,每次都由钢牙和朱理她们退治掉了…… 即使问及千鸟,她也不知道黑兽的真实身份。 跟千鸟谈及黑兽时,她提出要全天候陪同守护我,但被我拒绝了。毕竟黑兽很弱,我一个人也能解决,而且千鸟还要准备祭典。 一般而言,比起像我这样只是来帮忙的高中生,千鸟对祭典更为重要。 不过黑兽会不会在祭典当日,也就是今天也会出现呢——我正想到这里。 「真人君,辛苦了。」 菊理小姐穿过我面前的正殿木门,进入了正殿。 千鸟说过,没有我的许可,谁也应该进不了这座正殿的,但似乎菊理小姐不受影响。 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菊理小姐的正殿呢,还是她的存在已经稀薄到了极限呢。 「噢,菊理小姐。太好了,我正好闲得不行。」 「呵呵,真人君是人类嘛,一直待着是比较难受的。」 说完菊理小姐就坐在我的身旁,由于正殿很狭窄,我们便紧贴在一起。我有点紧张,便向身旁的菊理小姐开口。 「你应该还是很期待复活吧?」 菊理小姐却意外地摇了摇头。 「其实呢——我觉得即使自己消失掉也不要紧。」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了让她复活,至今一直奔波忙活了不少事。但她却说即使消失掉也不要紧? 「喂,这究竟——」 「我作为神已经活了很久了,即使意识不能再存续下去也没有遗憾。」 「但那样又为什么?」 拜托我复活她的可是她自己啊。 「因为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完成。」 「什么事?」 「现在还是秘密。」 菊理小姐将食指竖在嘴唇前,以恶作剧般的口吻说道。然后她为了转移话题问起了另一件事。 「真人君,你觉得对神明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神明来说最重要的——我被她一问,就想起了以前和钢牙的对话。当时钢牙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我不知道。」 而我到了现在,也还没找到答案。本来我就不是想着这种事而担任神明的。 不过—— 「对,这就是正确答案。」 菊理小姐这样回答。 「我觉得,对神明来说,不要安排优先顺序是很重要的。」 这个答案也许跟钢牙的答案并不相同。应该说就是不同的。神明也会拥有不同的思考方式,对于这个问题也会给出千差万别的答案吧。 不过菊理小姐比起别人作出的回答,对于这就是自己的回答,抱有相当坚定的信念。 「——所以,我是一个失职的神明。」 「菊理小姐?」 「对我而言,是存在最重要的东西的。」 这时菊理小姐微微一笑,突然改变了话题。 「呐,真人君。说起正殿还记得吗?你第一次进入这座正殿时发生的事。」 「我第一次进来时……」 应该——在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千鸟那白皙得耀眼的肌肤。 当时千鸟在这里,要将她的身体都奉献给我,而我—— 「为什么当时真人君并没有去抱千鸟呢?」 「什——难道你看见了!?」 「当然看见了啊。我一直注视着神社里发生的一切。不过只能看,别的什么都不能做而已。」 菊理小姐一副毫无顾虑的表情——糟了,这真有点尴尬! 「真人君这种年纪,我觉得想做也很正常啊。不仅那个时候——为什么你不坦率点直接推倒她呢?」 这表述得多直接啊,也考虑一下我可是一名纯朴的男高中生嘛。 「来嘛来嘛,跟姐姐我说说嘛。」 「印象中并非未必似乎恐怕不是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推倒之类的打算啦。」 「不好好说清楚,太狡猾了哦。」 「都、都是你问了奇怪的问题吧!」 「才不奇怪啊。想跟喜欢的对象,想跟自己恋上的对象合为一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个嘛,我也曾经有过这种冲动,但要说出口还是太难为情了。菊理小姐看着我说。 「……千鸟呢,现在很不安。她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能让你留在她的身边。毕竟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唯一待在她身边的,只有有着血缘这一牢固羁绊的祖父创玄而已。于是她很明显想让你留在这个神社里。不管是献身地照顾你的日常生活也好,还是直接以身相许也好。」 这就是一直见证着黑须神社每一事的菊理小姐,对千鸟言行的感想。她远远比我要更熟悉千鸟。 「所以嘛,要是真人君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的话,希望你能和那个孩子结合。这样她也能安心了。」 「——我办不到。」 就算她这样开口,我也不能点头一句「好的我明白了」就答应了。即使菊理小姐说的都是事实,我也有自己的考虑。 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去和千鸟结合,这不是搞反了吗。 「能获得千鸟这样的女性照顾,我也没什么不满啦。而且如果我真要推倒她,她也不会拒绝的。」 别说拒绝了,倒不如会积极地和我合体吧。 「那又为什么不上呢?」 「……起初我觉得她许多方面给人的印象太沉重了。她很容易认定不放,一旦出手一次,就会走投无路了。」 「哎呀,想干完就跑吗?」 「请别再说得这么直白了。」 真是毫不留情啊——当想到这一点时,我回想起自己也对某人抱有过同样的想法。不,不该说抱有过,是经常有这种感觉。 「这个嘛,确实千鸟作为女性性格是比较沉重的,不过她会绝对服从于真人君,对真人君来说她会是一个方便的女人吧。要是真人君希望只把她当成情人, 她也一定会接受的。」 「……这也不太对吧。」 「真人君真是一板一眼呢。」 「才没有这回事。」 说完后我才后悔自己闹别扭的语气。不保持好平常心就太逊了。 「……我曾经问过千鸟,她是不是喜欢我。但她否认了。所以我也不能和她变成那种关系。她只是信仰着我,而不是喜欢我。」 这是我毫无虚饰的真心话。在菊理小姐面前,我就会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就是菊理小姐作为调停之神的特性吧。 而菊理小姐向我投来和蔼的眼神。 「你很重视千鸟呢。」 「……是没错啦。」 当我点头后——菊理小姐双手绕到了我的脑后。 「等——」 在我表示抗议之前,她就把我紧紧搂入怀中。 一阵柔软的触感,与一阵温和的芳香包裹着我。 「跟千鸟命运相连的人是你,实在太好了。」 菊理小姐松开我之后,定睛凝视着我的眼瞳——她顷刻之间收起了脸上乐呵呵的笑容。接着,她以缓慢而又郑重的语气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就可以将这座神社,还有千鸟托付给你。」 菊理小姐收起平常的笑容后,展露出一副让人惊讶的端庄容颜。那份冰山般的美貌,还是似曾相识。 不,不是似曾相识,我每天都能看见这副容颜的。 对啊,她——跟千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年龄还有一些五官细节上略有差距,但两人相似得即使说她们是姐妹也不足为奇。蓝色的眼瞳,更重要的是千鸟并不会露出那种笑眯眯的表情,才使我至今都没有察觉到。 事到如今我才觉得惊讶时,菊理小姐对我说。 「在这次的祭典里,千鸟会做出决定的。」 「咦?你在说啥——」 无视我的插话,菊理小姐继续说。 「虽然我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决定。但在她决定自己的选择之后——请好好支持她。」 说完,菊理小姐站了起来。 「那么,祭典就拜托你了。」 她恢复笑容后便离开了。 「等一下,菊理小姐——」 但她却无视了我的劝阻,穿过墙壁消失到正殿之外了。 我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望着菊理小姐穿过的墙壁——这时换正殿的门打开了。 「真人大人,久等了。」 打开门后,在光线之中现身的是千鸟。 「祭典要开始了。」 我紧紧地注视着千鸟。 之后——千鸟就会做出决定?什么的决定? 千鸟对我的反应有点迷惑。 「真人大人?怎么了?」 「啊,没……」 我犹豫了——是否该将菊理小姐的话告诉千鸟呢。 「……没什么。」 到最后我只是摇了摇头。 2 夕阳徐徐西落。 而接替其光亮的,则是一盏盏点亮在路旁的提灯。 「好,接下来要忙起来了!」夜市的店主们鼓起了干劲。 喜逐颜开的人们,稀稀落落地从各处开始聚集起来。 有如细溪汇集成大河,渐渐壮大的人潮流往黑须神社。 然后——祭典开始了。 「欢迎光临!」「抱歉久等了。」「不会,我也才刚到。」「要来一份章鱼烧吗~」「喂那孩子很可爱呢,去搭讪吧。」「妈妈~在哪里~!」到处人声鼎沸。 ——就是这样。 也只能一言以蔽之,大受欢迎。 平常前往黑须神社的路上总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笼罩着几分悲凉,现在却灯火阑珊,店铺鳞次栉比,人潮熙熙攘攘。 即使和这个城市最大规模的祭典——园原祭相比,这也毫不逊色吧? 我先将迷路的女孩子送回母亲身边,然后对这一幕心生感叹。 「这可真厉害啊。」 登上半段通往黑须神社的石阶,然后向下俯视,夜市店铺与提灯的光辉宛若银河。 一想到创造出这份景象的人是我们,更是平添感慨。 ——然而正在此时。 我突然注意到石阶道旁的灯笼对侧的阴影里——有什么正在潜伏。 「好恨啊……」 伴随着骇人的低语,阴影处膨胀起一道压倒性的气息。那是一股有如怨念般强烈的负面情感。正当我毛骨悚然地倒退了一步后—— 「……什么嘛,是你啊。」 仔细一看,在那里轻飘飘地浮在半空的是妖精千璃子。 「为什么待在哪里?不如说原来你来了啊。」 「……好恨啊。」 但即使我作出提问,千璃子仍然以跟台词一致的怨恨视线望向我。 「怎、怎么了,千璃子,你这样好可怕。」 「……竟然还敢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呢。」 千璃子继续以那道视线开始碎碎念。 怎么看都像是真的生气了。 「我做了什么?」 「……你们现在正在举办相当愉快的活动呢。」 千璃子并没有直接回答。 「我想想~现在你们在办什么来着?是叫夏、祭、吗?」 「……是夏祭没错。」 「对,夏祭,这不是很清楚吗。」 这还真是不干脆呢。 「你想说什么?」 我单刀直入地发问,千璃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喊。 「为什么——不邀请我过来啊!」 噢,原来如此,在为此闹别扭啊。 我总算理解了千璃子的意思。她是对只有自己被排挤在外而一肚子闷气吧。确实是我的错呢。 「好狡猾好狡猾好~狡~猾~!」 「抱歉啊,我完全忘掉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 我老实地道歉后,千璃子却放声痛哭起来了。 说起来没跟她说过呢,真的是忘记了。由于要准备祭典,我们暂时休止了愿望的实现,她也没有来我家玩,于是就没有机会跟她开口了。 我虽然如此辩解,但千璃子却不肯接受。 「呜呜,算了算了。反正我这种人,就只有在方便的时候呼之则来,等完事后就一句『好了再见』挥之则去啦。每次有什么事件发生时,关键时刻总是失去意识被抛在一边。我真是可怜啊,嘤嘤嘤。」 「就说是我的错啦,好了好了,我请你吃夜市的杏糖吧。」【注:苹果糖的杏版】 「你想靠这种东西就敷衍过去吗!」 ——虽然她这样说。 「哈嗯哈嗯,这个好好吃啊。」 「你这种尺寸,连杏糖都有点大了。」 她也好虚也好,只要吃就能让心情变好,食物的力量真伟大啊。 我和坐在自己肩上吃杏糖的千璃子一起逛着夜市。 附近烤乌贼烤玉米,还有什锦烧的香味弥散混合在一起。铁板上酱油调料煎出来的香气,诱得我肚子咕咕直叫。 即使入夜后气温下降,在这样的人潮与灯光之间,热气仍然让人满头大汗。但尽管如此也不会觉得难受,这也是夏祭的影响吧。 顺带一提,虚和朱理正一起在商店街的那些店铺里帮忙,千鸟正在神社里准备神乐舞。只有我和千璃子闲着而已。 说实话,像这样跟千璃子聊天也挺引人注目的,不过这也没办法吧。 「真人大人真人大人,那边有射击店啊!我想玩!」 「你拿不起枪吧。」 就这样我和千璃子到处闲逛。 在夜店林立的喧嚣之间,可以看见穿着浴衣的女生,染了发的高中生,还有亲子和情侣们。 ……真的聚集了很多人啊。 而且聚集的不限于人类,也包括很多妖怪、精灵和动物们。一路上时不时能在人群中看见他们的身影闪过。 大家都在享受祭典,其中还有一些擅自混在夜市之中开店的。一般的人类也并不对这些店感到奇怪。 说来一般人根本无法认知到这些店的存在吧。 难道说至今我所参加过的祭典里,在我意识不到之际,其实也发生着类似的事情吗。 「哎呀这位不是白山的神明吗。」 在我考虑着这些时,遇见了青蛙子。 她跟平常一样穿着奇妙的绿色外套,手上捧着一只白色的田螺。这只田螺正是青蛙子的主人河神大人。 「噢,是青蛙子和河神大人啊,你们都来了。」 「这是当然的,毕竟是祭典嘛。主人如是说。」 通过青蛙子的翻译,我和河神大人聊了起来。 「哎呀……他就是传闻中的现人神吗?」 这时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转眼一看,青蛙子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人类——不太像,估计也是神明吧。 女性和菊理小姐一样是二十五六岁,脸上映出恬静的笑容。 另一位男性身材高大,头发随性地往后梳,外貌带着几分野性。 「初次见面,是音守真人大人吧。你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接着女性向我搭话了。 「哈,是吗……呃请问?」 「噢,你不认识我吧——不过今天是微服出行,不太想报出真名呢。对了,就请叫我伊势吧。」 「伊势小姐,对吧。」 我点头后,那位野性的男子也开口。 「既然老姐这么说,我也一样好了——小子,就叫我祇园吧。」 祇园先生连说话都很野性。 「哈,你好。我是音守真人。」 「嗯,你好,呵呵。」 招呼打得很随便,不过恰好是这随便的气氛,让祇园先生愉快地笑了起来。 「呃,伊势小姐和祇园先生是姐弟吗?」 我们闲聊起来。刚才祇园先生叫伊势小姐老姐,应该没错吧。 「嗯,对啊。其实还有一位比我大的,不过那一位是个家里蹲。就算请也不愿意来呢。」 「……哈,这样吗。」 姐弟三人的神明吗。 「说来音守大人,你打算复活菊理媛,对吧?」 「嗯,是啊?」 我点头后,伊势小姐带着忠告的语气说。 「这片土地上的菊理媛,是和全国的菊理媛完全独立存在的个体。于是即使身为神明,也能相当自由地行动。」 「哈……呃,那样又会怎样?」 我感到不解时,祇园先生接过了伊势小姐的话题。 「如果打算复活这样的神明,还是多加警戒为好。毕竟她挺脱离神的管理机构的监督的。」 「管理机构,吗。」 难道说他们是那个管理机构的相关人士吗。 不过没想到神明也会存在那种机构呢。察觉到我视线里的想法,祇园先生苦笑着耸了耸肩。 「说是管理机构,也没有那么了不起。只是大家聚集在一起的组织而已。我们也只是来参观祭典的。并没有插手这个城镇事务的打算。」 「不如说是插手不了。神明拥有的力量越大,受到的制约就越大。」 既然他们这样说,他们应该是力量相当强大的神明吧。 「所以我们只是来看看的,包括祭典,还有你——」 「我?」 「嗯,最近成为我们神明之间话题的现人神。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神,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想见证一下。」 说是想见证一下,我该怎么做呢。 「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只是说我们会留意着你对什么事情会做出什么判断而已。」 伊势小姐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明白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没必要那么拘谨啦,你只要保持平常的表现就行了。」 祇园先生直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么我们先走了。」 我们畅谈片刻之后,他们便和我们分别了。 「嗯,请好好享受祭典吧。」 「喔……我们也很期待巫女的神乐舞哦。」 「那改日再会吧。主人如是说。」 我挥手目送青蛙子、伊势小姐和祇园先生离开。 「真是一群不可思议的人呢……千璃子?」 我瞟了肩上的千璃子一眼,她看起来不大对劲。 身体僵硬得像石头一样。 回想起来,在我和他们对话时,她也是一语不发。明明平常总是吵吵闹闹的,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正觉得奇怪。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千璃子突然脸色苍白地大喊。 跟伊势小姐和祇园先生相遇后,我和千璃子谈好邀请虚一起逛祭典。毕竟她也许很快就会离开了,希望能趁机享受一下快乐时光。 我们在商店街开设的店铺附近找到了虚。 她正在店铺前和一个高挑的美男子对话。 说是美男子,并不是男性版钢牙那种外国人风格的美貌,而是一位日本年轻人。循着潮流梳理的黑发,戴着眼镜,给人一副冷静的印象。 不过他并不是人类,是神。 我也认识他——是位于樱丘市南侧某神社的神明,贤神·八意思兼神。他正对着虚如是说。【八意思兼神(ヤゴコロオモイカネ):又称思兼神,司掌智慧的文神,往往会在祈求学业考试时祭拜。当天照大神躲入天岩户时就是他献的策】 「虚、虚炭,我给你买巧克力香蕉吧!」 「呒,可以吗?感谢的说。」 「然、然后呢,其实巧克力香蕉的吃法是有讲究的。首先要用舌头仔细地,舔掉这泛着黑色光泽雄赳赳地挺立着的香蕉上端的巧克力——」 「喝呀——!」 我全力地给思兼神招呼了一记金臂勾riat)。 「呜噗啊!」 思兼神被扑通一下撞到地上后弹起,然后就一动不动了——呼,邪恶,不,变态终于被消灭了。 「真、真人?这是怎么了?」 「噢,虚。没啥,想和你一起逛祭典而已。」 「但是思兼神……」 「噢,不用理他就好。不如说下手还太轻了呢。」 「唔,好痛。」 说着思兼神已经扶正眼镜站起来了。切……竟然还活着吗。 「真、真人氏……一见面就来金臂勾太过分喽。而且好歹也是白山真人氏的攻击,一不小心还以为要被消灭掉了。」 「吵死人,还有别加氏字。」 「害羞啥~我们不是同为爱着迷你裙巫女的同志吗!」 「我才不打算成为你的同志!」 而且迷你裙又不是我的兴趣。 「咦?你忘记了吗?一万年前,那场为了在这个世界建造萌之乐园,而对世界掀起反旗的大战。你忘记了吗,勇者哟!」 「别给人擅自增加新的设定!」 这家伙真是的,一开口就 成这样。难得长得那么帅气,内在却是一位极度的御宅族,这就是这位思兼神。 「够了!思兼神大人!」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思兼神仅此就吓得缩了一缩。 喝止他的是一位少女。 齐整的黑色短发,个子娇小,腰却挺得笔直,于是看上去并不矮。她身穿的正是迷你裙巫女服。 她一路走到思兼神身旁。 「你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大声呵斥之后,她朝着我们低头行礼。 「抱歉了,音守大人。我家的笨蛋有失礼数。」 「啊没事,我也没那么在意的。」 「不,这怎么行。来,要好好低头道歉!」 巫女踮起脚伸手将思兼神的头按下来。 顺便一说,这位巫女是我们学校的三年生。一年级打工当巫女时去了思兼神的神社,之后就被他看中而雇用了她。 「我才没有添麻烦地说。」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麻烦。」 「好过分呀~」 巫女这样对待神也太过分了,但是思兼神看上去并不生气。倒不如说好像很高兴。 「不,真的够了。」 「是吗,谢谢体谅——好了,走吧,思兼神大人。」 说着,巫女就拉起思兼神的手离开了。 「啊,那边的抽奖有小魔女doremi的手办!妈妈我想抽!」 「谁是妈妈啊!」 看着这两人的一言一语,虚喃喃自语了一句。 「都是怪人。」 「大概吧。」 「不过……看上去关系很好呢。」 「……是啊。」 跟我与千鸟,还有朱理与凉音的关系不同。 他们——不,看过其他神明与侍奉他们的人们之后,我才注意到二者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关系。 「算了,我们也去享受祭典吧。已经不用帮忙了吧?」 「嗯,商店街的各位也说去享受祭典就好。」 「那么鄙人千璃子,就传授两位如何漂亮地享受祭典的方法吧。」 「千璃子也在吗。那就差千鸟了。」 「千鸟很忙吧。」 虚对我的话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不过,只是出来享受一下也行吧。我也希望千鸟能在祭典玩得开心嘛!」 「这个嘛……也对。」 我也想珍惜和黑须神社各位共度的时间。 「那就去找千鸟吧。」 「——嗯!」 虚笑着答应了。 于是我、虚和千璃子沿着参道返回黑须神社。 返回黑须神社后,马上就找到了千鸟。 她还是很忙,妥善地安排着神社的事务。我什么都帮不上,连开口叫她也有所犹豫,但虚不同。 「千鸟!我们一起去祭典玩吧~!」 「虚大人,真人大人,还有千璃子小姐。」 被虚从背后一把抱住的千鸟,回头一脸从容地跟我们打招呼。 但我总觉得她脸上现出几分疲态。果然即使对她而言,最近工作也太繁重了。 「千鸟千鸟,我们一起逛夜市吧!」 千鸟对虚的邀请面有难色。 「非常抱歉,还有很多杂务要处理。而且神乐舞的准备还……」 「不过啊,我想让大家都能享受祭典!」 虚继续说着任性的话。 最近虚偶尔会像这样,向我和千鸟任性地撒娇。不过只要考虑到,这也意味着她将我们视为可以耍任性的对象,就不会生气了。按虚的性格,肯这样耍任性本身,就是相当信任对方的证明。 「我也想啦……」 千鸟也理解到这一点,于是很难开口拒绝虚的邀请。 「那就由我顶替吧。」 就在踌躇之际,一位老人从神乐殿走近我们——是立华先生。看来他听见了我们的交谈。 听说他今天会和女儿女婿还有孙女一起逛夜市,原来在这里吗。 「我还记得在这个神社里的各种事务。只是暂代一下的话没有问题。」 「可以吗?和孙女一起逛夏祭,对祖父而言可是无上幸福之事啊。」 「那也没错……算了,还是由我暂代吧。」 「立华,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千鸟。」 我眼神锐利地打断了要质疑立华先生的千鸟。 「立华先生,感谢你的好意——来吧,千鸟,既然都决定了,先准备一下。」 「但是——」 「也对呢,我想看看千鸟穿浴衣的样子。」 「我马上就去换衣服。」 千鸟转身一路小跑往她的家。虚和千璃子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跟在千鸟身后离开了。 立华先生眺望着千鸟的背影小声地说。 「千鸟大人——跟您相遇之后,发生了一些变化呢。」 「是……这样吗?」 我并不了解与我相遇之前的千鸟,于是也不敢随便肯定。 「我所认识的她,是一个更为冷淡,更为冷静,不愿与他人靠近的人。」 我觉得现在也一样吧,但说不定以前的千鸟更为明显。 立华先生先是像在回忆什么一般闭上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她——千鸟大人,也是一位可悲之人。」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 「这是……什么意思?」 「……真人大人,认识她的祖父吗?」 「嗯,千鸟说过——似乎千鸟很尊敬他。」 「她应该会这样说吧。」 这听起来话中有话。见我投来疑问的视线,立华先生稍稍皱起了眉头开始讲述。 「她的祖父——黑须创玄大人,深陷于对神明的执念之中。」 「深陷……执念?」 这听起来不算什么好话。 「我和创玄大人也颇有交情。创玄大人性格阔达豪爽,是个有幽默感的男子汉。不过——一旦涉及到灵能力,就会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非常严苛。」 「……哈。」 「您知道他并没有灵能力吧?」 「嗯,听说直到千鸟的双亲那代都没有。」 「他们一族可是拼了命去恢复灵能力。比如说创玄大人的妻子,是从其他颇有渊源的神社娶来的灵能力者。然而这份灵能力还是没能被儿子所继承。」 这时提及的孩子——应该就是千鸟的父亲吧。 「创玄大人自己,也为了恢复灵能力而从双亲那里接受了各种修行。不过这也只是没有灵能力的人的修行而已,充其量就是对着神社传承的方法依葫芦画瓢。」 「然而还是无法恢复,对吧。」 那确实也挺可悲的,不过黑须一族在神职方面的自尊心就是如此之强。而这些努力在千鸟那代总算获得了回报,也算是一桩好事吧。 「他也已经死心了。即使不能再感知到神的力量,只要不忘记敬神之心就行。所以他也没怎么教育儿子如何继承神社。结果儿子成长得较为奔放。但在神明离开——孙女千鸟大人降生之后,当了解到她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时,他就性情大变了。」 立华眺望着远方,像是回想起当年的情景。 「他将孙女从双亲那边抢来留在身边,让她承受过于严酷的修行。甚至对她施加思想教育,这已经可谓进入洗脑的领域了。」 这些描述跟我以前从千鸟口中听说的微妙地有所不同。根据 她的说法,千鸟几乎是被双亲塞给祖父照顾的。 究竟谁说的是实情,我并不清楚。 不过看见千鸟对我——对神明的献身言行后,我确实察觉到这很异常。 「我也提醒过他好几次,但创玄大人充耳不闻。真人大人,正如您所言——我当时早就与黑须神社毫无关系了。」 立华先生一脸苦涩。 是对友人的剧变,以及无法阻止剧变的自己感到悔恨吧。 「关于将土地割让给稻森天满神社一事,我至今从未后悔。这是必要的。失去神明加护的土地,就是如此凄惨。」 我回想起初次到访黑须神社的情景。 当时黑须神社确实一片冷寂。 不,与其说是冷寂,不如说是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它就是被世界无视到这种程度。 「不过……说到千鸟大人……」 立华先生的表情因悲痛而歪曲,他咬紧了嘴唇。 「在三年前创玄大人驾鹤之后,她本该获得自由了——然而她的价值观当时早就确立。寻求配得上自己和神社的强大神明,并且敌视其他神明和神社。」 我并不知道千鸟当时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但是千鸟说过——她讨厌立华。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也已经死心了,估计她今后也会像这样与身边所有人为敌而活下去吧。然而真人大人却出现了,她看上去也圆滑了一些。」 说出这句话的立华先生,语气也比之前开朗了一些。 「……是吗?她平常都很好战吧?」 「那也没错——但以前她还要好战得多。」 至今都发生那么多事了,据说以前还要更好战,我不由对她当时抱有的态度在意起来。 「她由于您的影响,正朝着好的方向改变。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 立华先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千鸟大人,就拜托您了。」 然后深深向我鞠了一躬。 之后我和立华先生站着聊了几句(这不是冷笑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立華(たちはな)和立ち話(たちはな)同音】 「久等了,真人大人。」 回头一看,千鸟已经换上了浴衣打扮。 庄重的蓝色浴衣与千鸟超乎想象地相衬。她盘起长发,后脖露出的发际更添几分妩媚。该怎么说呢,感觉发现了她崭新的魅力。 「千鸟也有这种浴衣啊。」 「……是为了今天而买的。」 千鸟略带羞涩地回答。 什么嘛,她这不也挺期待着祭典吗。 「真人,我也试穿了浴衣哦!」 旁边的虚也穿着浴衣。 和平常的哥特萝莉装不同,是粉红色的浴衣,上面是与城市名字相符的樱花图案。这设计跟西洋古董人偶外形的虚本该毫不相称的,但却难以置信地合身。 「我要是再盛装打扮一下就好了。」 千璃子跟平常一样。 「走吧!去参加祭典吧!」 在虚的干劲之下,我们往夜市走去。 「那么立华先生,我们先走了。来,千鸟也来说一声。」 「真人大人?但是立华——」 「既然他来替你,至少也道个谢吧。」 千鸟迟疑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那么……神社诸般事务就拜托你了,立华。」 「嗯,交给我吧。不过千鸟大人,即使是祭典也别玩过头了。请谨记你是黑须神社唯一的巫女。即使有钱也不能乱花。还有——」 「你实在太啰嗦了!我们走吧,真人大人!」 千鸟扯着我的手离开。 我被她牵着走的同时回头一看,立华先生正苦笑看着千鸟。当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又低头行了一礼。 「没必要对立华先生那么无情吧?」 在走下黑须神社的石阶途中,我这样一说,千鸟就像小孩子一样噘起了嘴。 「立华以前就经常这样和我扯上关系。哎呀别老是修行了,去交交朋友吧,哎呀要跟其他神社搞好关系啦,还对黑须神社的内部事务指指点点。即使在真人大人当上祭神时,又说什么不能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当祭神。之后有机会见面时,又老让我介绍真人大人给他认识。」 这不就是单纯在担心千鸟而已吗,但我并没有说出口。 也许——这是必须由千鸟自己察觉才行的。 3 身穿浴衣的千鸟,以及身穿浴衣的虚。 我牵着虚的右手,千鸟牵着虚的左手,三人并肩而行。千璃子端坐在我的肩上。 这副构图,看上去跟逛夜市途中擦肩而过的亲子们一样,难道说我们看起来也给人这种印象吗——我连忙摇了摇头。 今天不打算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之后我们尽情享受着祭典的乐趣。 路上和宗一郎还有佐佐木同学这对情侣相遇后聊了一会,在大排长龙的洋光堂摊位里买了新出品的小蛋糕,在妖怪开的店里玩了射击。 还看见了学校超自然现象研究会那帮人。 他们似乎听说了,在这里要举行在古代已被消灭的神明的复活仪式。这说法也不算全错,他们的情报网真是深不可测。 然后所有人都享受着祭典。 不过——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 马上就到神乐舞的时间了。 我和千鸟,还有给虚打气的千璃子都在虚的身后看着她捞金鱼。 看着两人闹腾的样子我不由眯起了眼睛,然后向身旁的千鸟问了一句。 「我说啊,千鸟。你知道虚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城镇了吗?」 「……是的,我知道。」 「是吗。」 「……非常抱歉。」 我这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并没有什么用意,但千鸟也许认为我在怪责她而道歉了。 「不是的,我不是怪你瞒着这件事——」 「我已经尽力想让虚大人留下了。」 「噢,是这方面啊。」 千鸟确实会这样做。 「不过——虚大人自己似乎不怎么抗拒离开这里。」 「不怎么抗拒?」 「也许虚大人希望,将幸福也传播到其他城镇吧。」 「……原来如此。」 我看着捞起一条大金鱼而手舞足蹈的虚。对于发自心底祈求人类幸福的她而言,会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那样我会寂寞啊。」 「我也会。」 我们就这样倾诉着彼此的想法。 看着孩子独立远行的双亲,也是这种心情吧——我马上又摇摇头。不行不行,最近受到千鸟的影响,经常思路上会跑到那边去了。 我将自己的想法赶出脑海后,注意到千鸟正偷偷看着我。 该不会是看穿了我刚才的想法吧,不过即使是千鸟也不可能如此神通广大。 看来千鸟还有什么想说。 我并不知道她的意图,就一直等着她开口。 应该是难以启齿的内容吧,经过相当漫长的时间后—— 「——真人大人。」 千鸟抬头注视着我,表情一丝不苟。 不,她平常表情基本上也没什么变化,说平常就很一丝不苟也没错,但现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了?」 我反问后,千鸟却罕有地犹豫该怎么组织语言。 她似乎还在迷惘该不该开口。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在我催促之下,千鸟先是抿紧了嘴唇—— 「有一件事,至今我都没能告诉真人大人。」 「……没能告诉我什么?」 千鸟还是没有马上回答。 只是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害怕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 但是——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睁开了眼睛。 「真人大人,我将您——」 就在千鸟想说出来的一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 突然在一只面熟的黑白毛色的猫的带领下,一大群猫在客人们的脚边跑过。那是小g吗?究竟为什么——我正感到意外。 「哇哈哈哈哈!等着呐!」 一位穿着红色浴衣的娃娃头少女正追着猫们到处跑。 「你在干啥。」 「咕哎!」 我一把揪住朱理的衣襟,她被卡到脖子后发出了怪声。我就这样顺势将朱理单手提起来。也因为我是神才能这样做。 「喂还不放手!真是无礼!」 「猫们都很不乐意,住手吧。」 「要是现在让它们逃掉,妾身的喵子后宫建设计划就……」 「你还订了这种计划啊。」 朱理的体质不招猫喜爱,不过没想到她那么喜欢猫。 「不管怎样,今天是打算让猫也能玩得开心的,别打扰它们了。」 「呒……没办法呐……说起来,真人。」 「怎么了?」 猫已经四散逃开了,朱理也死心了,我便将她放了下来。但是朱理额头上却渗出了冷汗。 「那位巫女,为什么会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着妾身呢?」 正如朱理所言。 千鸟用足以能咒杀人的眼神瞪着朱理。她的表情毫无变化,反而平添了一重恐怖感。 被这样盯着的朱理也心生怯懦。 「那、那就告辞呐!」 她慌慌张张地说完就跑掉了。 真是让人没辙的家伙——我转头一看。 「可恶的稻森,果然还是要妨碍我……」 千鸟正以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碎碎念。似乎她心中对稻森天满神社的敌对指数又上升了。 算了,比起这点—— 「刚才你有什么还没说完吧。是什么话题?」 「……没事,现在没那个心情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这算啥啊。」 我有点无言以对了,不过既然千鸟都这么说了,就等下次吧。 我已经做好了等待的打算。 「算了,那我们也去捞金鱼吧。」 我捋起袖子邀千鸟一起参加。 「这场祭典是为了让大家都能玩得开心才举行的,我们也要好好享受才行。」 千鸟的脸上闪过一道笑意。 「原来如此,您说得没错——嗯,我也去享受一下吧。」 顺带一提,那之后,千鸟一直捞金鱼捞到店主哭着求饶才住手。 4 「我去找一下朋友啰~!」 我们来到神社的石阶前时,千璃子说完就飞走了。 好像是她匆匆忙忙叫了一大群妖精同伴。早知道也应该拜托她帮忙准备祭典呢。 「那我就回去准备了。」 千鸟接着也走上了石阶。 只留下我和虚这对黑须神社神明组合。 离神乐舞也还有一些时间,我正想着到哪里去打发一下,就和虚一起走向拜殿,却途中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嘈杂声响。 对此在意的我们就这样走进了拜殿—— 「啊,迦具土神,我胡那张。」 「什么——!」 「……你们都在干什么啊。」 迦具土神、天手力男神,还有城镇里的诸神们,自顾自地在拜殿的一个角落里开桌打起了麻将。他们也太自由自在了吧。 「噢,真人,怎样,你也要来一把吗?」 「才不是『怎样』吧。为什么你们要在这种日子里打麻将啊。」 听见我这句话,迦具土神却「啧啧」地晃了晃食指。 「麻将洗牌的声音可是会带来好运的啊?要是由老子这些神明来洗牌就更是十倍加成了。正因为在这种日子才要打麻将嘛。」 「这种理由一定是刚刚才编出来的吧。」 「啊!真人翰,太过分啦~!」 如此向我哭诉的,是位于西方的豪德神社祭神,惠比寿先生。他是一个胖墩墩的四十岁大叔。 「怎么了,惠比寿先生。」 「还说怎么了啊,白山祭这么一桩好生意,居然不让我参一脚,这也太残忍了吧~!」 「就算你说这种话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 「说到祭典,就是原材料只要砂糖的棉花糖卖四百日元,配菜几乎只有卷心菜的炒面卖五百日元,一定抽不中的抽奖每次三百日元,这不是非常棒的赚钱机会吗!我也想大赚一笔啊~!」 「这种生意你去别处做啦!」 这次夜市是由宗一郎所在的青年会,还有商店街的各位开店的,他们给予了相当大的优惠。几乎没什么暴利定价的店铺。 「总之,我们神社的祭典没有这种机会!」 「你这是什么话!祭典里的夜市定价高是理所当然的!那就跟之后神社的赛钱收入一样!区别只是直接投入赛钱箱,还是来自店铺收入而已!也就是所谓的净财啊!」 「就说我才不管啦!」 我推开了完全贴上来的惠比寿先生。 「嗯,怎么了,虚?」 「这游戏好像很有趣啊。」 「噢,小姑娘也要来玩一把吗?」 「喂,迦具土神。」 我连忙打算制止,迦具土神却摆摆手。 「没关系啦。又不是要赌什么,只是玩游戏而已。来,小姑娘就坐老子的座位吧。」 不是这个问题啦。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摆好牌了……那就随意吧。 「现在每人拿四张牌。」 「呼呒呼呒。」 虚也高兴地和其他神打成一片。这副情景——前厄神和土地神友好相处的情景,原本应该根本不会存在吧。 「那我就到神社周围逛逛吧。」 「嗯,我明白了。」 虚回答后,在迦具土神的帮助下排好了麻将牌。 迦具土神也真是干了件蠢事呢。虚已经不是厄神而是福神了。让幸运女神玩这种运气占很大成分的游戏的话—— 「嗯,全是绿色好漂亮。这个该怎么排啊?」 「嗯,等老子来教你吧。首先将相同图案的……咦?这——已、已经和牌了!?」 「什么!天和吗!?」 「而且这不是绿一色吗!」 我就这样离开了沸沸扬扬的拜殿。 我独自走到石阶的鸟居前,然后眺望祭典的灯火。 夜市一片繁盛,现场的喧嚣仍未减退。 周围空无一人。本来今天神社也有很多参拜客造访的,正好遇上了空档期吧。 「嗨,真人阁下。我来打扰了。」 ——这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抬头一看,鸟居上有一个人影。在昏暗之中看不太清楚,似乎是一位披着银色长发的女性。 「是钢牙吗?喂喂,跑到这种地方会惹千鸟生气哦。」 真是不敬!她很可能这样说。 不过钢牙却毫不在乎。 「没什么,鸟居本来就是给作为神的使者的鸟,停下歇息片刻用的。那作为神自身坐在上面也没问题吧。真人阁下也过来嘛。」 「不,我上不去那么高的地方。」 「没问题……真人阁下只要认为办得到,一般就能办到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尝试蹬地一跳,并想象自己飞上鸟居的情景。 接着我的身体一下飘上半空,然后顺利地踏上了鸟居。 「哇,真的办到了。」 「真人阁下也越来越熟悉神力的使用方法了呢。」 钢牙屈着单膝端起了酒杯。她身旁还有一个一升酒瓶,看来正在喝酒吧。 她的举动颇具风雅,让人心生羡慕。 「……不过我要是跑到这里来,让普通人看见就糟了。」 会被他们以「这家伙都在干啥啊」的眼光看待吧。 「那只要想象不让他们看见就行了。这里可是阁下的土地。阁下只要有这个念头,就能心想事成——这片土地的一切都是站在阁下一边的。」 「之前我还在后山里被地雷炸飞然后中了不少陷阱呢。」 「这也是某人有意设置的陷阱吧。不过即使对方有意,只要阁下产生不会踩中陷阱的意识,就应该可以避开的。」 「会吗。」 看来土地对其所有者就是如此有利。 我将双腿悬在半空,坐在鸟居上眺望着四周。 比起先前在鸟居下面时,能更清晰地看见祭典的景色。而且在这里不仅能看见祭典夜市,还能看见远方的街景。 抬头一看,弦月高挂,撒落着皎洁的光辉。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就在这时钢牙对我说。 「不是常言道,『夏则夜,有月的时候自不待言』吗,真人阁下?」 「没记错是枕草子里的描述吧?」 「对。不愧是真人阁下,教养真好。」 「没什么,只是在念小学时背下来的而已。」 「呼呒,现在的学校连这些内容也教吗——真是了不起。」 钢牙满足地点了点头。对我而言只觉得学这些完全没有用,但钢牙似乎有着不同的体会。 「那么……真人阁下也来一杯如何。」 说着钢牙将一升酒瓶递给我。 「不行,我还未成年啊。」 「什么啊,真是不领情。神与酒之间可是有着欲断还连的关系。即使只是沾沾唇也没关系,希望阁下能尝尝这杯神酒。」 「……只是沾一沾还行吧。」 为什么喝酒的人总是喜欢劝别人也喝呢。 我接过酒杯,沾唇轻轻呷了一口。一阵奇怪的苦味在口中扩散。此时仍然只有难喝的念头,也许等我更成熟一点,就会产生好喝的感觉吧? 钢牙只是微笑地看着我的反应,然后将视线移向夜市。 「祭典也是大受欢迎呢。」 「是啊,大家都能玩得开心就最好了。」 「没想到除了人类之外还能聚集起这么多客人。该说不愧是真人阁下吗。」 「别这样夸我啊,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不过钢牙却特意否定了我的谦逊。 「没这回事,真人阁下做得不错。之前鄙人从没听说过这种将人类、神明、动物、妖怪、精灵全部聚集在一起,让大家都能玩得尽兴的祭典。」 「是吗?」 「对——祭典一般都是给人类玩得尽兴的活动嘛。」 唔,也许没错啦……不对不对,一般说到祭典,不是为了让神明感到高兴才举办的嘛?钢牙听了我的问题摇摇头。 「一切都是有其表面主张的。以前祭典确实更偏那一方向,不过现在主要还是让人们享受快乐了。」 我之前去参加祭典,也基本是以自己享受为主的。有时即使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祭典也会去参加。 今天来参加祭典的多数人,也是抱着这种心情吧。 「不过,鄙人等众神能够看见人们玩得这么开心,同样会感到很愉快的。」 「……也对。」 我这才明白她会坐在这里远眺祭典的理由。 「就这一点而言,真人阁下也很厉害。」 「就说别这样夸我啊。」 这算怎样,今天是捧杀的日子吗。 「神明与人类联手创办祭典,鄙人还是第一次看见。鄙人身为神明,自认为能够引导世人,但并没考虑过和人类携手实现过什么。」 「没有吗?」 「嗯……来谈点认真的话题吧。」 钢牙面对面地注视着我。 「真人阁下以神明身份工作过,不觉得工作内容上尽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吗?」 「……经常会这么想。」 好几次我都觉得这都是些不起眼的工作。 「实话实说是好事。不过,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是指大家只许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愿望就好吗?」 「如果人类向神明许下的愿望,尽是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就表示世事就是如此太平。尽管老是说,有烦恼的时候就拜托神明,但其实没有烦恼才是好事。」 钢牙端详着杯中的弦月说。 然后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要世事就此太平下去,鄙人这些引导人类的神明,终将不被世人所需。今后,世人所需要的,也许是阁下、虚阁下,又或者朱理媛这种——与人类携手并进的神明吧。」 即使说出这番话,钢牙反而更为喜悦地眯细了眼睛。 我和钢牙在鸟居上聊了一会,发现时间正好。 离此不远的神乐殿已经开始聚集起人潮了。 钢牙说之后才动身,于是我就先回到了地面。 我打算和虚她们一起观赏,但却被朝着神乐殿涌去的人潮推走了。要是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好位子都被抢光了。如果事前跟千鸟说好,也能拿到个好位子,但今天我打算以普通客人的身份观看,于是一个人顺势跟着人潮过去了。 最前列已经被占满了,不过来到的位置还是能看清楚神乐殿。这时被篝火燃亮的舞台上,凉音、都岛先生——还有千鸟恰好登上了舞台。 千鸟穿的并不是平常的巫女服,当然也换掉了刚才穿的浴衣。 她的巫女服上面裹着名为千早的纤薄套衣,头上戴着饰冠。略施薄粉的容颜,展露出惊若天人的幽玄之美。 「……嗬」 我不由为她的美貌而叹息。 之后我由于难为情而连忙四下张望,担心被其他人看见自己的反应,但却发现聚集在神乐殿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反应。 ……这时我突然发现。 咦,说来没看见宗一郎他们的身影。 可以看见立华先生,但是青年会的人们,商店街,又或者超自然现象研究会的人们都不在。他们不是说了会来看吗,这是怎么回事? 在我还没来得及想通之前,神乐舞开始了。 凉音和都岛先生坐在神乐殿的舞台一侧——然后太鼓奏起,笛音悠扬。两种乐器的音色相辅相成,编织出一道雅致的旋律,在黑须神社境内回荡。 然后——站在神乐殿正中的千鸟配合着这道旋律,以缓慢的动作开始起舞。 她手持式扇原地转圈,顺时针一遍,逆时针一遍。 在转圈时身体没有丝毫晃动,可见她技艺的娴熟。 包括我在内,会场上所有人都为她的舞姿而沉醉。 不——并不 止人类。 再仔细回望四周,聚集在这里的动物、精灵、妖怪,还有神明。 大家都被千鸟的舞姿吸引着目光。 她的舞姿就是如此庄重,如此唯美。 然后—— 「——不愧是千鸟,连神乐舞也是完美无瑕。」 不知不觉,菊理小姐站到了我的身边。 「菊理小姐?」 「来讲——一个故事吧。」 神乐舞仍在继续,菊理小姐却打开了话题。 5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位神明,还有祭祀着神明的一族——也就是我和黑须一族啦。」 千鸟还在翩翩起舞,菊理小姐这时用轻松的口吻开始讲故事。 我也一边看着千鸟的神乐舞,一边侧耳倾听。 「不过到了某个时候——黑须一族失去了他们的灵能力。」 我也从千鸟那里听说过。并且这导致黑须神社失去了神明——然后经过一段时间后,拥有灵能力的千鸟诞生了。 「我记得是原因不明来着?」 「不对,其实原因很清楚。」 我惊讶得将视线转到了菊理小姐身上。 她却一直看着千鸟继续开口。 「宫司或者巫女,这些侍奉神明的人们的灵能力源头,是来自对神明的信仰。黑须一族是由于丧失了这份信仰,才丧失了灵能力的。」 「丧失了信仰?为什么?」 「因为恋爱了。」 「……恋爱?」 这真是意外的回答。 「千鸟的高祖父黑须晴臣,爱上了自己所信仰的神明,也就是我。」 菊理小姐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非常温柔。 爱上了——自己所信仰的神明? 「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从婴儿时就看着长大的小孩子呢。不过,他一直以热情的言辞不断打动我,不知不觉我也喜欢上他了。」 这时的她,看上去真的沉浸在幸福之中。 神明与人类——神明,与侍奉者之间的恋爱。 「我与晴臣相爱相合,成婚之后也生下了孩子——然后晴臣就失去了灵能力。他无法再认识到我的存在,即使我变成受肉状态也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晴臣无法再尊敬——他所喜欢的对象。信仰和恋情是无法两立的。」 于是他失去了信仰,也失去了源自信仰的力量——菊理小姐如是说。 「而他的孩子也继承了这一点,于是失去信仰的黑须一族,也失去了灵能力者的身份。这就是黑须一族失去灵能力的理由。」 菊理小姐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内容却一字一句地敲入我的耳中。 「我也因此失去了神的力量。信仰对我这种纯粹的神明而言就是如此重要。」 纯粹的神明,和虚她们一样,仅仅由于人类的意志而诞生的神明。 和我这种拥有肉体的神明不一样。 「然后我的力量越来越虚弱,存在也越来越单薄,即使我无法被任何人所认知,也一直守望者黑须一族。尽管我除了守望什么都办不到,但我也将此视为自己最后的责任。」 菊理小姐回想起幕幕往昔而眯细了眼睛。 「我看见了失去灵能力的孩子们苦恼的身影。晴臣也好,那岐也好,创玄也好,他们都为无法再认知到我而痛心,而苦恼,然后各自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些估计就是千鸟的先祖们的名字吧。 黑须一族——祭祀神明,然后失去神明的一族。 「当我看见千鸟的母亲诗织离开神社时,我很高兴。我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一直被我所束缚。忘记我,然后走上新的道路——这就是我的期望。」 即使自己被忘记,即使自己被舍弃,也会为此而高兴。 我无法想象出这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但菊理小姐脸上的表情,可以证明她的发言毫无虚假。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神情一变。 「不过——千鸟出生了。她被生了下来。」 菊理小姐的表情被悲伤所占据。 「被生了下来,这说法实在有点——」 这不就像在说千鸟不该出生吗。 「千鸟对神明的信仰并无半分迎合之意,她是真真正正的灵能力者。」 「真真正正的,灵能力者?」 「对——现在千鸟那份异乎常人的力量,是三种力量相乘发挥出来的结果。继承了我的血脉的神明之力,侍奉真人君而获得的巫女之力——还有,她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千鸟力量的真相吗,原来如此,确实相当夸张。 「祖父创玄马上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便让千鸟进行修行,并对她进行教育。」 这部分内容我从立华先生那里听说了。 千鸟现在的性格,是祖父严苛教育的结果。我无法想象她经历过多么严酷的修行,但肯定不会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内容。 不过——千鸟即使如此,仍然说尊敬着她的祖父。 所以,我也不会为此责备千鸟的祖父。到头来,这还是千鸟和她祖父之间的问题。 但对于菊理小姐而言,她认为这样是不行的。 「我为她的经历感到可怜。她恐怕会就此孤身一人活下去。她的成长就是如此扭曲。」 扭曲——确实千鸟的性格和其他同龄女生明显不同。 不过我并不认为她的性格扭曲。 我觉得她也有她的可爱之处——也许这也是由于我接受着她的信仰吧。 「创玄离世后,她终于变成了孤单一人。但更重要的是,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孤单这一事实。我为此而伤心时——你却出现了。」 「……我?」 「我认为,这正是所谓的神的安排。所以我决定了。」 「决定了?究竟决定了什么?」 我注意到话题已经逼近核心。 这时,周围观众们开始变得喧闹。 我立刻将视线移回神乐殿,那里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对,发生变化的不仅是神乐殿,还有整座白山的范围。 白山的每一处,都升起了星星点点摇曳的绿光。 每一颗绿光,都有如朦胧不定的萤火。 来自夜市的绿光数量尤为庞大,星火汇集成了一道银河。在夜空中盘旋汇聚的磷光,最终收束并缠绕在千鸟的身体之上。 这一幕瑰丽的景象,让人们为之入迷,让精灵为之屏息,让动物为之高鸣,让神明为之喝彩。 原来如此,那些就是正面感情——享受祭典的快乐心情吗。 「那我也该动身了。」 「菊理小姐?」 想来我一直没问接下来要如何复活菊理小姐。 但在我问出口之前,菊理小姐已经像是融化在周围的环境之中而消失了。 究竟——她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故事?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神乐殿内千鸟的舞蹈已经到达了最高潮。 千鸟至今一直缓慢而优雅的动作,突然开始加速。配合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太鼓和笛声的节奏也加快了。 千鸟不断重复着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旋转。 随后——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场上充斥着难以区分是欢呼还是感叹的喝彩声。 身上缠绕着绿光的千鸟挥舞式扇,转圈、跳跃,如此反复。 这是不负降神之名的舞姿。 然后——这一时刻终于来临。 不 经意之间,在翩翩起舞的千鸟身旁,出现了菊理小姐的身影。 尽管千鸟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菊理小姐却配合着千鸟的舞步开始起舞。她的一举一动与千鸟完全对称。 神明与巫女共蹈,互成一对的神乐舞。 接着——绿色的光芒,徐徐从千鸟身体流向了菊理小姐。这些力量转化为菊理小姐的力量而强化了她的存在,她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聚集在周围的人们,也开始能够看见菊理小姐了。 神乐舞仍在继续——两人最后高高跳起落地后,就此跪坐在地板上。笛声和太鼓也随之停息。 这就是神乐舞的终结。 也是仪式的终结。 然后——其中一人徐徐站起。 菊理小姐——不对,结缘之神·白山比咩神复活了。 神乐舞结束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菊理小姐庄重地伫立着。 她的站姿散发着与女神之名相符的威严,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她。 ——菊理小姐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开口。 她毫不在乎周围的观众而跟千鸟说话。 「我们终于可以直接对话了呢,千鸟。」 千鸟也从跪坐在神乐殿地板上的姿势轻盈地站直身体。她仍然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经历了刚才激烈的舞步,呼吸还是有点紊乱。 「这场祭典组织得很成功,神乐舞也非常精彩。」 「我又不是为了你才做的,只是遵循真人大人的吩咐而已。」 即使面对黑须神社的前祭神菊理小姐,千鸟的态度依然如故。 而菊理小姐的回答—— 「我很为你自豪哦。」 说着,她像是要和千鸟握手一般伸出了一只手。 在包括我在内众人的视线之中,菊理小姐笔直地伸出的手——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插入了千鸟的胸膛正中。 最终话 后篇 0 我并没有喜欢上别人。 我并不了解恋爱这种感情。 祖父并没有教过我这方面的事情。 他教会我修行的方法。 教会我侍奉神明的方法。 但是,他并没有教过我恋爱的方法。 所以,我并不了解恋爱的方法。 但在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便产生了某种感情。 但对我而言,那份感情极其可怕。 因为我觉得,至今为止的自己简直就像要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因为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感情。 所以,我拼命地将这份感情压抑到了内心的最底层。 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将其当成从来没有存在过。 ……是的,我承认。 我只是——害怕喜欢上别人而已。 1 …………咦? 我仍未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呆立在原地。然而事态自顾自地进展了。 菊理小姐将手从千鸟的胸口轻易地抽出来后,手中握着一个发光的小球。 千鸟立刻完全失去力气而瘫软了身体。 菊理小姐单手扶住了失去意识而几乎倒地的千鸟,另一只手将光球向天举高。 没能来得及思考她的用意——从光球里就飞出了无数的黑影。 黑影纷纷降落在地面,化为了四条腿的野兽。 ——就是那些黑兽。 在光玉里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几只、几十只的黑兽,它们陆续在黑须神社的境内现身。 「喂——」 我才刚刚总算回过神张开口,但黑兽并不给我说完的机会,就向聚集在神乐殿附近的普通客人发动了袭击。客人当中响起了惊叫。 出现在我眼前的黑兽,盯上了站在我前方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女。 ——可恶,这下糟了! 我慌忙挺身要护在少女前面,但来不及了。 眼看着兽牙就要咬上少女的身体—— 「哈!」 少女却敏捷地侧身躲开,然后丢出了某种符咒。 她的举动跟平常的千鸟一模一样——她原来是灵能力者吗? 转头一看,被黑兽袭击的参拜客们,都冷静地作出了应对。有些人拔出了暗藏的长刀,有些人开始了结印。 这些人全部——都不是普通客人! 「哼哼哼,看来我的安排完全猜中了呢!」 我才察觉到思兼神站在我的背后。 他摆出了托眼镜的耍帅姿势。 「思兼神?你,这是——」 「一听说那位菊理媛要复活,我就找钢牙氏和立华商量了,从一开始神乐殿四周——应该说神社境内就安排成只有灵能力者才能进入的状态。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我就知道!」 正如思兼神那与现场气氛不符的乐观发言一样,聚集在神乐殿的众人,都冷静地处理着事态。他们看来全部都是这个城镇的灵能力者。 那就将这些黑兽交给他们,我赶去千鸟那边——本来打算如此的。 「唔,但是……这有点不妙呢。」 思兼神语调沉重地喃喃自语。 「敌人,很强。」 就如他所说。神乐殿周边的灵能力者们,都被黑兽所压制。他们的攻击,完全对黑兽无效。 回头一看,刚才那位少女也陷入对黑兽的苦战。 「真人大人!」 察觉到事态的千璃子飞到我面前。她又一次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我的木刀。 「做得好,千璃子!」 我接过后握紧了木刀。 然后我趁黑兽将注意力集中到少女身上的空隙,一刀劈在黑兽身上。仅此一击,仍然相当轻松地消灭了黑兽。 「厉、厉害……」 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但我顾不上她的视线。黑兽们还在神社境内横冲直撞。 必须尽快想个办法—— 「喂喂各位听好!对自己实力没有信心的人都退下!」 这时思兼神高喊出指示。接着和黑兽战斗的人们大多数立刻拉开了与黑兽之间的距离。 代替他们站上前线的——是众神。 「真人氏,马上赋予大家使用土地力量的许可!」 「许可是——」 「只要说允许大家使用土地的力量就行了!」 「——我明白了,我允许大家使用这片土地的力量!」 话音刚落,众神一拥而上开始攻击黑兽。 「嗨呀!」 一马当先的迦具土神,将手中喷出的火焰横扫千军,眨眼之间,境内便四处燃起了熊熊烈焰。 「哇笨蛋!会变成火灾的!」 「老子能控制会被烧着的对象的!」 迦具土神回话之后就皱紧了眉头。黑兽们都跳过了他所释放的烈焰。 「切——」 迦具土神砸了砸舌头,然后扔出一团蓝白色的火焰,正中其中一头黑兽。黑兽终于停止了活动随后消散,但是剩下的黑兽还有很多。 「这帮野兽——很强!」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很强?这帮野兽? 它们确实为数众多颇具威胁,但我看来每一只而言力量都算不上什么。毕竟之前我一拳就消灭掉了。 但留心一下周遭的形势,就发现迦具土神的描述才是对的。 聚集在这一带的众神和黑兽们进行着单对单的棘手战斗。且不说人类,连神明面对它们都会感到不好对付。 并不是无法打倒,但不集中一只一只来对付就打不赢。 是因为这里是属于我的土地吗?但之前在稻森遇袭时,我仍然一击就将这种黑兽干掉了。 在我思考期间,黑兽们仍然源源不断地涌出。我也决定先动手砍倒它们,但是黑兽简直无穷无尽。 「可恶——没完没了!」 「——那就先干掉老大吧。」 这是钢牙的声音。 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站上了神乐殿菊理小姐的背后。 抽刀之际银光一闪,刀刃劈向抱着千鸟的菊理小姐——手中的光球。 钢牙的刀理应劈中了目标——但却伴随着尖锐的声响被反弹了回来。 「竟然连鄙人的刀也砍不进!?」 钢牙尽管表情僵硬,还是暂且抽身拉开了距离——而黑兽趁机扑向了她。光球还在继续产生出新的黑兽。 「咕!」 伴随着一道强光,钢牙恢复了本性,也就是披着银毛的巨狼形态。 它张嘴将黑兽的躯体咬碎,然后朝着菊理小姐高喊。 『鄙人无法理解你的用意——但既然你危害到人类,鄙人就要将你消灭!』 钢牙面对这位「能够复活也是一件乐事」的对象,明确提出要消灭她。 ——说真的,无论什么时候,钢牙总是如此不偏不倚,如此坚定强大。 「小钢牙真是神明的典范呢。」 两人仅仅交谈了一句,菊理小姐就抱着千鸟轻飘飘地飞上了半空,然后飞出了神乐殿。 「菊理小姐!」 听见我的呼喊后,菊理小姐回头看着我莞尔一笑,然后一路飞向白山的山顶。 这人究竟都在想什么啊! 我还没弄懂她的用意,但仍然打算追上去,却被扑面而来的黑兽阻断了去路。 「烦死了!现在我没时间陪你们玩!」 我一挥木刀,就此简单地将黑兽们都消灭了。 为什么,我和其他神明有什么不同? 「招福!」 境内响起了虚的嗓音。 她在拜殿附近向天举高双掌。 顷刻之间,虚的招福之力就充溢着周边整个空间。 虚的福神力量能驱散灾厄,祓除邪恶,是招来福气的力量。 但是——黑兽们对这份力量没有丝毫反应。 「真人!果然我的招福对这些野兽无效!它们并不属邪恶之物!」 「不属邪恶之物——但实际上它们正在袭击周围的神明啊!」 我环视四周察觉到一个现象。 尽管它们受到攻击就会反击,但黑兽们主要袭击的是神明——还有女性。但是我还无暇思考其中的意义。 总之先设法追上菊理小姐再说。 「真人危险!」 虚发出的警告使我连忙回头,一头偷偷靠近我背后的黑兽突然飞扑上来。我被黑兽骑到身上,并被推倒在地。 不妙! 我连忙保护好脖子——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使我心生困惑而愣住了。黑兽并没有张嘴咬我的意图。 不仅如此——它还用脖子蹭我的身体。 简直就像跟主人嬉戏的宠物一样。 为、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我,不在它们的袭击对象之中吗? 倒不如说,它们只是打算找我嬉戏—— 「真人!」 在我犹豫之际,迦具土神放出了火焰。火焰将我和黑兽都卷了进去,但我却并没有任何灼热的感觉,只看见眼前的黑兽在火焰中消散。刚才迦具土神说能控制会被烧着的对象,看来所言不虚。 「喂,没受伤吧!」 「啊,没事。」 迦具土神一把将我拉起来,我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然而我已经捕捉到了,关于黑兽真正身份的灵感。 对我身边的神明,还有女性抱有特别强烈的敌对心。 但是只会对我表现出从顺的态度。 这不简直——就跟那个人一模一样吗。 正因为如此,我已经察觉到了黑兽的真正身份。 而且也察觉到了,之后必须要由自己来采取行动。 「喂,迦具土神,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一步!」 「你这家伙真是——喂,平常不是应该反过来说的吗!?」 我无视了迦具土神的吐槽,向着其他神明大喊。 「各位,拜托了,请让我先走一步吧!」 「与其有空拜托这种事,还不快点出发!」 用斥责的语气跟我喊话的,是为了守护凉音而站上了神乐殿的朱理。 周围其他神明也干脆地答应了。 他们都信任着我——不管是不是也好,但应该都认为设法解决这一事态是我的责任吧。 然而还有一个人,不,是一头狼——钢牙,并没有忘记提醒我。 『真人阁下,鄙人有话在先,若是吾等清理掉这附近的黑兽,也会前往那一边——这就是最终时限。一旦超过了,鄙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看来钢牙也察觉到黑兽的真正身份了。 因此才会如此叮嘱——这就是它身为人类的守护神,所作出的最大让步了。 「真人,我也一起去!」 「我也要陪着去!」 虚和千璃子靠近我身边。 我点头答应后,握住了虚娇小的手掌。 「……真人?」 「走吧,去千鸟的身边。」 说完——我一跃而起。 接着身体轻飘飘地浮起,静止在半空。 我并没有考虑更多的事情,只是和虚还有千璃子一起,飞往菊理小姐的所在之地——白山的山顶。 2 千鸟即使恢复了意识,也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 首先集中精神,探查周围的灵力。 真人和虚似乎平安无事——其他众神在神社里正和某些东西在战斗。 凭感觉,可以知道自己还身处白山之中。 身边有一柱神明,而且既不是真人也不是虚。 接着千鸟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手指能动,装作毫不在意地挪动了身体好几个关节,全部都很正常。 那么就—— 她猛然睁开双眼,以鱼跃式撑起身体,立刻瞄准身旁的菊理媛。 趁对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 「你真是个厉害的女孩子。」 正当千鸟发动攻击打中菊理媛之前,身体却无法活动了。 「竟然一恢复意识就马上进入攻击模式,你又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佣兵吧。」 尽管菊理媛的语气有点惊讶,但她依然笑脸相迎。 「如果是你,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即使是神都可以与之一战吧。不过住手吧——在这个地方,即使是你也敌不过我。」 菊理媛话音刚落,千鸟的身体就恢复了自由。 她检查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恐怕就是白山的山顶。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千鸟也几乎没来过这里。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上来也没有意义。 不过—— 「这里,是我的最后一片土地。」 菊理媛望向某个方向。 由于那一带地势凹了下去而不好辨认,那里坐落着一块岩石。岩石外周卷着一圈几乎完全腐朽的,古老的注连绳。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祖父根本从来没提过这种东西。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才是神社的正殿。但毕竟地势实在太高了,才搬到了现在的黑须神社,当我失去力量之后,这里就跟我一样被所有人遗忘了。」 菊理媛脸上掠过一丝寂寞的神色,千鸟皱紧了眉头。 「你是为了向忘记自己的众人复仇,才做出这一系列行动吗?」 「这一系列行动?」 「别装傻了!就算我待在这里也能得悉神社内的情况!众神正在真人大人的神社里,随意使用自己的力量在战斗!」 「……你虽然很聪明,但也是个笨蛋呢。」 菊理媛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知道众神正在战斗,那你还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什么吗?」 「是你所创造出的怪物吧。」 「我并没有创造它们,我只是将它们呼唤出来而已。」 「……呼唤出来?」 「对——从这个里面。」 菊理媛将某物展示给千鸟。 这是——一颗闪烁着光芒的,玉石一般的球体。 「……这是什么?」 「你究竟是真的不明白呢,还是假装不明白呢。」 这时菊理媛脸上褪去了至今为止的和蔼笑容,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她向千鸟说明。 「这是从你的体内所取出的东西。这就是——」 「这就是,象征着你对真人君的恋心,而创造出来的实体。」 「你在说什么蠢话。」 千鸟毫不犹豫地哼笑了一声。 这一反应实在过于迅速,反而显得更不自然,但她本人并没有察觉到。 「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了吧?自己的真心。」 「就说了,你这是什么蠢话。我才——」 「欺骗自己也要适可而止,千鸟。」 菊理媛像是在责备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我才没有欺骗自己,我根本不 可能喜欢上真人大人!」 千鸟话音刚落,光玉内部延伸出了几道黑影。 「这是……」 「由于你否定着恋心的存在,一直压抑着它,就会变成这样。正因为你压抑它,否定它,无视它的存在,它才会更加声嘶力竭地呼喊。为了让你承认它的存在。」 光玉逐渐被漆黑的影子所包裹。然后黑影越变越大,最终变成了一头需要仰视的,巨大的黑色四脚野兽。 「这种、这种东西……」 「恋爱并不只是会散发出斑斓的光彩。也存在不安、疑心、嫉妒这些暗影。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一直否认它的存在,最终让其化为野兽而现身。」 菊理媛面不改色地对颤抖不已的千鸟说。 「真人君——会怎么对待它呢?」 千鸟只是震颤着双唇,无法挤出一字回应。 当我抵达山顶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头巨大的野兽。 该怎么说呢,要不要这么大。外形酷似野兽,但比钢牙的真正形态还要大上一截。这个尺寸说不定从山脚也能看见吧。 「真人。」 「真人大人,好像有只大得离谱的家伙。」 「嗯,我知道。」 我牵着虚的手,让千璃子坐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在山顶上降落。 菊理小姐和千鸟都在这里。 「真、真人大人……」 千鸟还想跟我说些什么,但却挤不出下一句话。 我向她点头示意后,先选择站到巨兽的前方。 然后—— 「坐下!」 我就这样说了一句——巨兽马上乖乖地坐下了。明明体型如此庞大,却会这么老实地坐下来,这还挺可爱的。 这样我就确信了。 果然这只巨兽的真正身份,就是——千鸟。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毕竟提示都这么明显了。」 我听了菊理小姐的话耸了耸肩。 在我的身边,对其他神明和女性抱有特别强烈的敌意,但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绝不会出手伤害。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对——这头巨兽,还有黑须神社境内的黑兽们,都是象征着千鸟的某种心意,并由其具现化而产生的。我只是在它与这个世界之间牵了一条线而已。」 「真人大人,不可以听她胡说!」 尽管千鸟悲切地向我哭喊,但我却摇头否定。 「不行,千鸟。这是我——不,是我们必须全部听完的内容。」 「真人大人!?」 是的,我必须听完。 至今,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不对,是一直假装没有察觉到。我希望目前这一舒心的现状,能够就此一直延续下去。 但是,这也要结束了。 「某种心意是指?」 即使我已经知道答案,也还是追问下去。菊理小姐回答说。 「这是她被压抑着的感情。是她强行压至内心最底层的心意。是不被心意的主人所承认的——恋爱。」 「……恋爱。」 我重复一遍后,菊理小姐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那头巨兽,就是千鸟对你抱有的恋心的象征。」 「别再谎话连篇了,菊理媛!」 千鸟柳眉倒竖。 「我究竟有没有说谎,千鸟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闭嘴!」 「不对,千鸟。你其实是知道的。那就是你所萌生出的恋心。」 千鸟没有再加反驳。这更佐证了菊理小姐的话的可信性。 「其实你在心底里,不是已经理解了自己的心意吗?」 遭到反问的千鸟,视线开始游移不定。 「我——」 千鸟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而我却一直注视着她,两人的视线相交了。 结果千鸟却似乎害怕着什么,移开了眼神——然后竭力大嚷。 「我才没有喜欢上真人大人!」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千鸟作出宣言的同时,巨兽仰头对月长啸。 这是一声——如同哀号一般的,让人心酸的长啸。 「唔——!」 巨兽的长啸使空气产生了刺耳的振动,我不由堵上了耳朵。但除了我之外,千鸟、菊理小姐、千璃子和虚都毫不在乎地仰望着巨兽。 然后菊理小姐向千鸟提议。 「那么千鸟,请你消灭那头巨兽吧。」 这句提议使千鸟愣住了。 「只要将它消灭——就能证明你的信仰。那样你就可以明说,你的信仰绝不是恋心之类的世俗感情。请你亲手消灭那头巨兽吧。」 「不用你来告诉我!」 千鸟立刻拦在巨兽的前面,然后跟往常一样掏出一叠咒符。 巨兽也为了做好扑向千鸟的准备而俯低身体。 就这样——在白山山顶上,千鸟与巨兽的战斗开始了。 即使身躯庞大,巨兽仍然能无声无息地奔跑,千鸟则躲过它的利爪。就算只是擦身而过,巨兽的一击也足以使人变成尸块,千鸟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了。 「远神惠赐!」【トオカミエミタメ:指烤灼龟甲进行占卜时,龟甲分裂成的五份龟裂,后来将ト·オ·カミ·エミ·タメ分别与五行配对,是神道祓褉时的祝词,也是阴阳道常用咒文,在祝词里亦按音写成「吐普加身依身多女」】 千鸟喊出不知何种语言的咒文,然后丢出了咒符。 然而千鸟的攻击看起来对巨兽没什么效果。丢出的咒符笔直地击中巨兽之后,也只是无力地飘落而已。 千鸟和巨兽就这样进行着一进一退的攻防。 不过战斗的余波并没有传到我们这里。看来不仅是千鸟,连巨兽都在小心避免将我们卷进去。 「菊理小姐,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我上前质问。 我已经理解到那就是千鸟的恋心。但是,我还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菊理小姐要做到这个份上,而她又期望我们怎么对待它。 「因为千鸟的心已经开始暴走了。」 「暴走也是因你而起的吧!」 导致当下这一事态的是菊理小姐。但她摇头否定了我的指责。 「并非如此,这是我第一次刻意将野兽呼唤出来。」 「但实际上至今为止——」 「那不是我做的。」 菊理小姐毫不含糊地断言。 「那些黑兽,才是从千鸟内心充溢而出的思念。又或者,可以说它们是千鸟的恋心所发出的哀号。」 「哀号?千鸟的恋心所发出的?」 袭击我的黑兽。 被确认在城镇里到处横冲直撞的黑兽。 这些就是恋心的哀号吗? 「由于千鸟继承了我的神明血脉,一旦失去了内心的平静,就会引发这种事态。这就是心的具现化吧。她的内心在无意识之中,创造出了自己的恋心。」 「但这种事至今都——」 「那只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内心都没有失去平静而已。创玄已经看穿了这一点,而将千鸟教育成这样,让她拥有处变不惊的钢铁之心。」 「钢铁之、心。」 这一个词很适合作为千鸟这名少女的象征。 「但是这一切却被推翻了。某个足以扰乱千鸟的心的对象出现了。」 菊理小姐凝视着我明确地说。 「真人君,那就是你。」 「我 ……」 「在喜欢上你之后,千鸟的心就开始动摇了。即使如此,通过把你作为神明来侍奉,可以一时安定下来,但一旦有什么变化,这一均衡就会崩溃——比如说,为恋爱而烦恼的时候。」 「千鸟在烦恼?」 「她似乎一直在苦恼和你现在的关系。就算我不出手,那头野兽也会出现的——以比现在更为强大,更为凶暴的形态出现。在变成那种局面之前,我必须采取一些措施。」 千鸟和我现在的关系。 我考虑这句话的意义时,突然虚拉了拉我的衣服下摆。 她的表情也由于悲伤而扭曲。 「真人,那头巨兽,看上去很痛苦。」 「嗯,不过——」 「而且,千鸟看上去也很痛苦。」 跟虚说的一样,千鸟一脸苦痛地向巨兽发动攻击。但是本人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副表情。 这也太让人心痛了。 「菊理小姐,住手吧。再这样下去也毫无意义的。」 「有意义哦。而且我只是负责牵线,除此以外什么都办不到。一旦具现化的内心,就无法恢复原状了。」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真人君的话想解决就很容易。」 我一瞬间愣住了。 我的话,就很容易? 「真人君至今也打败过那些黑兽吧?」 确实从第一次袭击以来,尽管尺寸不同,我跟那种黑兽已经战斗过好几次。 每次真的只要轻轻一击就将它们消灭了。 我还以为黑兽跟外表相反,实力非常弱呢。 「我说过吧?这头巨兽就是千鸟的恋心。」 「那——」 「只要被喜欢的对象所拒绝,它就会轻易被消灭。况且真人君是千鸟侍奉的神明,只要你希望,它就会消失。」 是啊,所以我才能轻易地消灭让其他神明苦战的黑兽。 是因为我是千鸟喜欢的对象,是因为我是千鸟的神。 「……要是我将它消灭的话,会变成怎样?」 「大概……表面上会回到和之前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吧。你们会保持神明与巫女的身份,千鸟会继续侍奉你。毕竟千鸟对你的信仰是货真价实的。」 接着菊理小姐话锋一转。 「不过……也有所不同。」 她将视线投往千鸟。 「千鸟的恋心会彻底消失。」 「这怎么行,这样真的好吗!?」 「这不是无可奈何的吗——看来千鸟也是如此期望的。」 菊理小姐注视着仍在不断发动各种全无效果的攻击的千鸟。 「这样战斗下去会变成怎样?」 「千鸟是不能消灭它的。」 「为什么?」 「毕竟这可是她不管怎样尝试抹消,都无法消除掉的感情啊。」 她说得没错,眼前这场战斗里,千鸟的攻击对巨兽完全无效。不论她丢出多少次咒符,不论她制造出光刀如何劈砍,巨兽都毫发无损。 至今千鸟那份足以让其他神明恐惧的力量,完全派不上用场。 对千鸟而言,这也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她的攻击也逐渐放慢了下来。 最后终于喘着气呆立在原地。就像在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千鸟。 她总是一副超然的表情,面对任何事态都能冷静应对,但现在却看起来无能为力。尽管有点不合时宜,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始终,还是一名普通的女孩子啊。 「真人君,你能代替她去消灭巨兽吗?」 「那……」 「刚才也说过了吧,真人君的话就办得到。」 但一旦消灭掉它,千鸟的恋心就会消失。 我也……不想这样。 「……没有其他方法吗?」 「要是千鸟接纳它,接纳自己的恋心的话也可以。不过那样的话,真人君,你的力量也许就会消失。」 「我的、力量?」 「我说过吧,恋情和信仰是无法两立的。要是千鸟不再信仰你,你的力量也会丧失——跟我的情况一样。」 「我……」 「真人君本来也是拥有肉体的人类,存在自身倒不至于消失——不过你的神力应该会消失吧。」 我回想起至今神明生活的点点滴滴。 得到许多人的感谢,能够和各路神明交流。 这些都是区区一名高中生的我,在平凡人的日子里绝对无法获得的经验。可以说,这些日子对我来说是非常充实的。 我会——失去这一切? 「……我也,不想这样。」 「那就消灭掉那头巨兽吧。这样一来,你们就能在表面上恢复至今并无二致的生活……只要遵循你的想法就好。你拥有选择的权利。」 「我的权利?」 「尽管那头巨兽是千鸟的心——但现在已经不只是她的问题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 千鸟对我的恋心,与我的神力。 我必须在二者选择其一——我握紧了手中的木刀。 然后向前踏出了一步。 「我想继续当神。」 这是我毫无虚饰的真心。 经历过厄神的事件,我已经认识到,神明的生活并不只有快乐的经历。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想放弃至今神明的日子。 我继续迈出脚步。 「真人。」 「真人大人。」 背后传来了虚和千璃子不安的呼喊,但我并没有回头。 当我走到巨兽面前的千鸟身旁时,巨兽就停止了活动。 是顾虑到现在向千鸟发动攻击会伤到我吧。 「千鸟,能听我说几句吗?」 「真、真人大人,可以的,但——」 「……对不起,千鸟。我想继续当神。我非常满足至今神明身份的生活。我不想再回到原本普通的生活了。」 「啊……」 「所以——我要消灭这头巨兽。」 听见我的话,千鸟眨眼之间由于痛苦而皱紧了眉头。 但是我毫不在乎地继续问。 「这样好吗,千鸟?」 千鸟一瞬间犹豫该如何回答。 然后慌慌张张地—— 「我、我会遵循真人大人的决定——」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的,是你自己想怎么办。你真愿意让我动手消灭掉它吗?」 千鸟因踌躇而看向了自己的脚边,但立刻又绷紧了表情—— 「当然愿意,真人大人。」 她这样说了。 「……是吗。我说啊,千鸟。」 「啊,我在,真人大人。」 「我——喜欢你。」 这句唐突的告白,使千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她只是哑口无言地看着我。 我无视她的反应说下去。 「当然啦,能够获得像你这样的美少女如此从顺的照料,确实没有男人不会喜欢上你的。不过,我要比这更加更加喜欢你。你尽心尽力地照料我的一面也好,明明头脑很聪明却有点不谙世事的一面也好,毫不掩饰自己黑暗的一面也好,实际上重情重义的一面也好,你这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这是我,音守真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告白。 「所以,我也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即使我说完后,千鸟还是沉默不语。 不过她现在也泫然欲泣地凝视着我。 「不过要是你否认的话——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无可奈何,连我也厌恶起说出这句话的自己。 「我、我——」 「不快点动手,其他神明就会过来啰?」 菊理小姐打断了千鸟催促起我们。 「这头巨兽确实很强大,但只要这个城镇的众神全力以赴,还是能消灭掉它的。而且这次的祭典上,似乎还有力量极为强大的神明参加。还是说要交给他们动手吗?」 「——不,让我来吧。」 我说完就离开了千鸟。 「真人……」 「没事的。」 我让虚放心后,仰望起面前的巨兽。 巨兽只是默默地盯着我。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它仍然对我非常从顺。 我将木刀对着皎月高举。 下一瞬间,我的力量化为了光芒,缠绕在木刀之上——化为了一柄极长的光刀。只要使用这柄光刀,就能和之前的厄神一样,将巨兽一刀两断。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双眼。 然后为了挥下光刀而蓄力——再睁开眼睛。 接着—— 「——不要」 一声微弱的恳求。 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我的双耳。 于是,我停下了挥落至一半的光刀。 毕竟一开始我就是这个打算,光刀轻易就停住了。 有人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后背,用力得甚至有点发疼。 不需回头,也能知道那是谁。 ——千鸟紧抱着我的后背不放。 「请……住手,真人大人。」 千鸟——泣不成声地恳求着我。 「请不要……请不要……消灭我的恋心……」 尽管有点哽咽,千鸟仍然努力挤出了她的请求。 「嗯……对不起啊,千鸟。」 我道歉后,收起了手中的光刀。 3 千鸟站在变得温顺的巨兽面前,而我就在她的身后几步处看着她们。 「——这样好吗,真人君。」 菊理小姐走到了我的身旁。我注意到虚和她肩上的千璃子也在担心我。 「……嗯,没关系。」 「但是真人,这样一来……真人的神明力量就……要是失去了力量,如果我进入受肉状态还能看见我。不过……」 「不过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再跟真人大人说话了!」 抓住我的肩膀的千璃子眼泪汪汪。 是吗,无法进入受肉状态的妖精,一般人类是看不见的。 我确实——不想这样。 不过,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所以我只是用指尖抚摸着千璃子的头哄她说。 「我其实也不想这样。不过呢,千璃子,这几个月我和你们一起度过这段日子,我已经明白到,你——应该说不仅你,还有其他精灵、妖怪、神明一直都待在我的身边。即使我无法再感知到你们的存在也一样。」 「那当然了,但是……」 千璃子边抽泣边点了点头。 「那样就行了。即使再也看不见听不见,我也知道你们就在身边。而且你看,一旦有需要还可以找千鸟和虚传话嘛。」 「呜诶诶诶诶——!」 我尽可能乐观地安慰她,但千璃子还是开始大哭起来。 我也只能一直默默抚摸着她的头——但决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即使我的神力就此消失,我也要守护千鸟的恋心。 无论是为了千鸟,还是为了我。 「……真人大人。」 「可以了,千鸟,开始吧。」 我这样说的时候,千璃子还是紧抓着我的肩膀不放。 尽管千鸟仍然有点在意千璃子,但她还是重新面对着巨兽。 她站到巨兽正面注视着它。 「菊理小姐,只要千鸟承认它就是自己的恋心的话,它就会消失对吧。」 「嗯,当然了。」 在我和菊理小姐交谈之际,千鸟开始和巨兽说话。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巨兽温顺地一动不动,似乎在倾听千鸟的话语。 一阵清凉的夜风,在白山山顶上掠过。 「不过,我之前都假装没注意到——因为我很害怕。」 彷如在确认自己的内心,千鸟的每一字一句都加重了力度。 然后—— 「至今一直都假装察觉不到你的存在,对不起。我承认你是我的心意。我——」 「我——喜欢上真人大人了。」 千鸟话音刚落——野兽的庞大躯体的轮廓就逐渐变得模糊,在夜色中消散了。 而在它消失的一瞬间,似乎能看见它的笑容。 之后,只剩下夜间山林的静谧而已。 千鸟仍然面向巨兽消失的方向低着头,而没有转身的打算。 菊理小姐、虚、千璃子,都等待着我们的反应。 也就是应该由我来采取主动吗。 我靠近千鸟的背影。 「我说啊,千鸟——」 我还没想好该说什么。 就这样不经意地伸手搭在千鸟的肩上——她却突然颤抖了一下,猛地回过头来。 我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更让我意外的还在后面。 千鸟她——脸完全红透了。 她自己也察觉到这一点,就慌慌张张地揉起了脸。但马上又下定了决心直视着我。 「呃、那个,真人大人,能请您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吗?」 「……呃,刚才那句是指哪一句?」 「请、请不要蒙混过去!」 我确实是想蒙混过去啦。不过当时我也是趁着情势才说出口的,现在要我再说一遍,实在也,太难为情了。 不过千鸟的表情很认真。 不仅千鸟,连虚、千璃子、菊理小姐也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总有一种被封住了退路的强烈感觉。 「我、我说啊,千鸟……」 「嗯、嗯!」 ……可恶,只能说了。 「我也,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察觉到自己的脸也肯定和千鸟一样红吧。 千鸟只是呆立了片刻—— 「……你、你也说点什么啊。」 我忍受不住现场的沉默而催促她,她的表情开始有趣地变来变去。 然而片刻之后—— 「小、小女子不才,还请多多指教。」 千鸟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是的,连这种时候也是个守礼节的女孩呢。 「真人大人~」 千璃子又抓着我的肩膀。 「呜呜,真人大人。我不会忘记真人大人的,我会好好地一直守望着你。(擤鼻子)」 「就说了别用我的衣服擤鼻涕啊!」 …………咦? 为什么刚才我一直能看见千璃子? 「我说,菊理小姐,我还能看见千璃子啊……」 难道神力不是一口气丧失,而是逐渐丧失的吗?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看了菊理小姐一眼,她正笑眯眯地侧着头。 「看来——是我看错了千鸟呢。」 「看错?」 「嗯,她——看来跟晴臣不同。」 「不同是指……」 「看来恋心和信仰之间并没有相互变换,她喜欢着真人君,也以同样的 程度信仰着你。所以神力也没有消失。恋情和信仰成功两立了呢。」 菊理小姐看上去非常高兴。 我则投以怀疑的眼光。 「……难道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考虑到这一可能性而已,这充其量也只是可能性之一。」 「真、真人大人可以看见我吗!呜诶~太好了~!(擤鼻子)」 「就说别擤了啊!」 我将千璃子扯下来。 这家伙真是的。 ——不过这样一来,千鸟承认了自己的恋心,我也没有丧失神力。就结局来说这可以算是最佳结局了吧。 「总之可喜可贺了?」 『——这可不行。』 一把声音从空中否定了我的言辞。 我才注意到好几柱神明在空中俯视着我们。 包括从兽型变回女性形态的钢牙,朱理、迦具土神、天手力男神、思兼神、惠比寿先生都在。然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噢,钢牙,真是抱歉了,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尝试活跃一下气氛,但钢牙神色仍然严肃。 不仅钢牙,迦具土神、天手力男神,还有其他众神也一样神色严肃地俯视着我们——不,是俯视着菊理小姐。 「菊理媛,你必须为这场骚动负责。」 「喂、喂钢牙?」 「真人阁下就不必了。阁下只是接受菊理媛的请求而复活了她而已。也预先告知了包括鄙人在内的其他神明,所以没必要为这次的事件负责。我等仅仅在复活这件事上,也给予了不少协助。」 然而钢牙话锋一转,用严厉的视线射向菊理小姐。 「但是菊理媛,你就不能免罪了。不管有什么理由,为了一己私欲,而直接危害到人类的神明,我等都不能轻易放过。」 钢牙这句发言应该代表了城镇里众神的意见。 「不,但是钢牙,要这样说我至今也——」 「真人阁下,她——通过让人类遭到危险,来实现自己的愿望。更重要的是,她跟既是神又是人类的阁下不同,是纯粹的神明。这次可不能就此饶了她。」 「但是——」 「也对呢。」 我反射性地想找理由反驳,但菊理小姐却打断了我,点头认可。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菊理小姐!?」 「我说过吧,真人君。我觉得即使自己消失掉也不要紧。」 「鄙人和其他神明也不至于说要让你消失。作为惩罚,就请你沉睡三百年吧。」 「三百年!」 这也太长了吧,我觉得这跟消失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哎呀,还真是相当温情的处置呢。」 菊理小姐却这样说。 看来对神明而言,三百年也只是这种程度的时间而已? 「……那就是你愿意接受封印吗?」 「嗯,没错。不过能接受我的一个请求吗?我也很清楚我没有请求你们的立场,不过这个请求对你们,还有对这个城镇的人们而言应该也是一桩美事。」 「呼呒……你就说吧。至于是否接受,等听完再决定。」 「希望你们允许我沉睡在小虚体内。不行吗?」 「在虚阁下体内?」 「嗯,是的。我认为这是对这个城镇最好的解决办法,也作为我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的赔礼吧。这样一来,小虚就不需要离开这个城镇了。」 我这才转头看向菊理小姐。 她仍然好好记着和我的约定——倒不如说,她已经从一开始就预见到这种发展了。 钢牙环视了众神一圈,没有神提出反对的声音。 「……好吧,要是能让虚阁下一直留在这个城镇里,也可以当作这次骚动的赎罪。」 「那小虚,能伸手给我吗?」 菊理小姐转身看着虚。 「呒……是这样吗?」 「好,touch~!」 菊理小姐语气轻快地和虚一击掌。 「这样我的力量就会几乎全部转移给小虚了。」 「就、就这么简单?」 菊理小姐的身体看上去逐渐变得透明了。 这就是她的力量转移给虚的证据。 「没有肉体的神明之间的融合,并没有那么困难的。而且小虚也是这座白山的神明,相性上也没有问题——我就在小虚的体内沉睡吧。」 「这样,真的好吗?」 她毫不在乎地回答我的质问。 「不管好不好,我的愿望已经全部实现了。要是再奢求更多,就会遭受天罚的。」 「天罚?来自谁的?」 「神的。」 菊理小姐恶作剧般一笑之后,转身面对千鸟。这时她的眼神——不再是爱着人类的神明的眼神,而是爱着家人的慈爱的眼神。 「千鸟。」 「……什么事。」 千鸟有点尴尬地开口回应。 说来千鸟之前感知不到菊理小姐,于是这也是她们第一次好好对话呢。 我也好,虚也好,千璃子也好,其他众神也好。 大家都为了不打扰两人的对话,而闭上了嘴巴。 千鸟并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态度,去面对为了她,而甘愿连自己神明身份都舍弃的菊理小姐。 我从后背轻轻拍了千鸟一下。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马上下定决心迈出一步。 菊理小姐亲切地叮嘱千鸟。 「今后也得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意哦?」 「…………我知道了。」 「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苦难,都请和真人君,还有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去面对。」 「嗯。」 「除了身边这几个人,也要好好和其他人友好相处。」 「……好的。」 「晚上睡觉时不要露出肚皮着凉了。就算体质上怎么吃都不胖,也不要吃太多甜点。还有——」 「你是我的妈妈吗。」 「也差不多吧。」 说着,菊理小姐向千鸟伸出了手。 千鸟并没有抵抗。 菊理小姐紧紧地将千鸟拥入怀中,就像之前她给人留下的慈爱印象一样——然后分开了。当她环视众神一周后,再次注视着我。 「那么,神社——和千鸟,就拜托你了。」 「好的。」 我认真地点头回应后,菊理小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是菊理媛神,是编织缘分的丝线,将神与神,人与人,还有人与神联系在一起的神明。若是有缘,让我们将来再会吧。」 语调庄重地说完这番话后,菊理小姐仍然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徐徐地融化在夜色之中——然后消失了。 4 繁星闪耀下的白山山顶上,千鸟一直盯着菊理小姐消失的位置。 「……菊理小姐怎样了?」 千鸟似乎并没因与菊理小姐的分别而感伤,仍然用往常的冷静语气回答。 「现在已经舒舒服服地沉睡在虚大人的体内了。」 我听完看了虚一眼,她看上去像是有点发烧。 「没事吧,虚?」 「嗯……感觉有点怪怪的。」 虚按着自己的胸部歪了歪头。对于自己体内沉睡着土地神这件事,还是会觉得不自然吧。 这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辛苦你了,真人大人。」 跟我说话的,是和众神一同 浮在夜空的伊势小姐。她与身旁的祇园先生都面带笑容。 城里众神都连忙让出一条道,让他们从中通过并降落在我的面前。 「伊势小姐也在吗?」 「嗯,我说过的吧?我们是来看看情况的。」 「之前也考虑过帮忙的,不过看来只靠你们也能处理好这次的情况,所以这次就只是观望了。」 「要是你们能帮忙就更好啦。」 祇园先生却对我的发言耸了耸肩。 「这个城镇里的事情,就应该由这个城镇里的神明来处理。虽然还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类——不过这里的神明都是好神明呢。」 他们能获得别人的称赞,我也会感到高兴。 大家都给了我不少照顾。而且这里的神明都是发自真心地爱着人类。 「之前不是说要来看看我的表现吗?结论如何?」 「这次的处理,你的表现十分符合神明的身份。」 「……是吗?」 「对自己有自信一点,你已经取得只有你才能实现的理想结果了。当然啦,今后会偏离到哪个方向,就取决于你的行动了。」 祇园先生的笑容依然粗犷。 「那么我们就此失陪了。对了,我最近会搬一次家,方便的话请来我的新居玩吧。」 「也欢迎随时来找我——那再见了,真人。」 然后,伊势小姐和祇园先生就解除了受肉状态,他们的身体化为了星星光点,随风飘舞至弦月高挂的夜空。 我的视线随着这些光点而徐徐升高—— 「……走了吗?」 「……应该走了吧?」 「应该走了。」 钢牙、迦具土神,还有朱理就这样聊了几句,然后同时松了一口气。不仅钢牙她们,连场上的其他神明也一起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那两位为啥会来啊!简直吓坏我啦!」 「简直跟最终话的卡缪一个级别的压迫感啊。」【卡缪·比丹:机动战士z高达的登场角色】 「连我的肌肉们都吓得萎缩了……得要好好锻炼了呢。」 众神们就这样吵吵嚷嚷起来。 之前就觉得大家表情都很严肃,难道说他们是面对伊势小姐和祇园先生而觉得紧张? 「我说啊,千鸟?难道伊势小姐和祇园先生,其实是非常了不起的神明吗?」 「他们神格确实很高,但不算什么,还比不上真人大人的脚边呢。」 「我不是要问这个……他们是?」 「自称伊势的是太阳神天照大神,自称祇园的是海神素盏呜尊吧。」【伊势神社祭祀天照,祇园神社祭祀素盏呜尊(后者与祇园信仰有关),此外天照提及的搬家,是指本作撰写年份(2013年)十月的第62次式年迁宫】 千鸟利落地说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天照大神和素盏呜尊。 「——那不就是主神吗!」 就连我都听过他们的名字——不如说这个国家没有人不认识他们吧。 「是啊。顺带一提那可不是分灵,而是货真价实的本体。」 竟、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神明来参加这次祭典啊。 「不过真人大人,看来深得他俩的厚爱呢。」 「竟然说他俩……不过有这回事?」 「没错,就利用这个机会讨好他们,然后一步步夺取他们的神位吧。」 「喂喂,看来你也终于恢复原样了呢。」 虽然这种恢复原样也有点诡异就是了。 那就是说,这次真的是告一段落了—— 「之后该怎么办?」 我并没有刻意对某个人开口。 「真人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啊?」 「怎么了,千璃子?」 「祭典这才刚刚开始嘛!」 正如千璃子所言,从山顶俯瞰黑须神社的参道,夜市的灯光依然连成一条长龙。即使神乐舞结束了,祭典也并未彻底结束。 接着朱理也开朗地附和千璃子。 「对啊,这只妖精说得对。妾身和各位也回去开宴会吧!」 「宴会是什么回事啊!?」 「有值得庆贺的事情时不就得开宴会吗!今天要喝个够呐!」 「你可以喝酒吗!酒是满二十岁才能喝的!」 「汝这是在说什么话?妾身早就过二十岁了啊。」 这样说也没错啦。 「没错,就如朱理阁下所言。今晚就喝个通宵吧。」 钢牙也赞同道。 「你刚才就在喝吧!」 「对神明而言,酒再多也一样欢迎的。」 「好,那老子也带点吃的过来和大家喝一杯。」 「我今天就将那瓶幻之名酒『肌肉大乱舞』带过来吧。」 众神们边聊边纷纷飞向黑须神社。他们真要打算开宴会啊。 「我也想再享受一下祭典!」 虚握着我的一只手蹦蹦跳跳。 我叹了一口气——但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笑意。 我就这样一只手吊着虚,向千鸟递出另一只手。 「来,千鸟也一起走吧。」 千鸟看着我伸出的手—— 「嗯。」 露出幸福笑容的同时紧紧握住。 ——就这样,睽违半世纪以上的白山祭,成就了我与千鸟,恐怕还有参加这场祭典的好几对的恋情。 然后在大受欢迎之下,漂亮地拉下了帷幕。 祭典之后 0 神伴身旁,万事安康。 【注:原文为「神は傍にいまし、すべて世はことも无し」 捏他「神は天にいまし、すべて世はことも无し」,即罗伯特·勃朗宁笔下比芭之歌(pippa"s song)中的名句 god』s in his heaven ——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 的日译版本。这句诗句就是nerv徽章下面那段英文。】 1 人类真是说变就变啊——稻森凉音内心叹了一口气。 「于是我就问了『喜欢也好讨厌也好,这些话都是谁开始说的呢』。然后真人大人的回答是『应该是心跳回忆吧』。虽然我并未能理解,这肯定是真人大人的一流高见吧。」【千鸟的原句是好きとか嫌いとか、最初に言い出したのは谁なのでしょう,真人的回答是因为心跳回忆初代的op,第一句歌词就是好きとか嫌いとか、最初に言い出したのは谁なのかしら】 祭典结束三日后,黑须神社的拜殿里。 凉音本来是来帮忙祭典后的收拾的,却在休息时间里被黑须千鸟逮住了,然后被带到这里来,一路听她讲她跟她的祭神音守真人的故事。 尽管千鸟脸上一如既往地毫无表情,谈吐的语气却蕴含着一股热情。 据说自从她和音守真人正式结为恋人后,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恋人,吗) 凉音内心感到一丝刺痛。 她很清楚这份痛楚的原因。 ——自己本来也喜欢上了音守真人吧。 不过这并不是黑须千鸟所经历的那种一见钟情而急速产生的恋心,而是和他相处了几个月以来,一点一点地培育起来的恋心。 不过——凉音并没有表露心意的打算。 一方面是已经晚了,更重要的是可以预见到一旦表明自己的心意,眼前这位少女就一定会全力排除掉自己的。 明知如此还要表白,她的思念并没有这么强烈——大概吧。 这样思忖着,凉音便将这份思念埋在了心底。好歹也是长年的腹黑角色,隐瞒这点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心中的痛楚根本不算什么。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的,凉音同学!」 「当然有听了。」 凉音笑着回应千鸟。 「那就好。然后呢——」 「说起来千鸟同学。」 凉音毕竟还是不太想继续听千鸟扯她的甜蜜故事,就改变了话题。 「你决定向真人大人坦白那件事了吗?」 那件事,是指千鸟将音守真人变成了神明的事实。 一旦提到这件事,就算是千鸟也从刚才的轻快言行,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是这么说,她的表情从最开始就很严肃)。 「我——不会告诉真人大人的。」 千鸟明确地回答。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如果我告诉了真人大人,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对,他的话一定会的——他就是这样的人,凉音也同意。 「但既然如此,那挑明不就好了?」 「问题在于,在原谅我之前,真人大人还是会烦恼吧。」 凉音未能理解千鸟话中的真意而歪了歪头。 「要是我将真相告诉了真人大人,他在烦恼过之后,就会原谅我的。也就是说如果我坦白了,就会让他烦恼,而我就会被原谅。——那样一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变得轻松而已。」 凉音这下明白了。 也就是说,黑须千鸟选择了让自己承受这份煎熬的道路。 「所以,我会一直将这份真相藏于心中和他交往。我认为这是我必须背负的罪孽。」 「……是吗。我也赞同你的做法。」 既然她都决定了,之后就不是凉音能置喙的问题了。 「那么,我就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建议了。那我先回去继续收拾——」 凉音说完站起来就想走出拜殿——但她才迈出脚步,手臂就被扯住了。 「再休息一会也不要紧。」 「啊~呃,但是啊。」 「凉音同学,应该跟我多进行一些『girl"s talk』什么的。」 凉音完全无法甩开千鸟那只充满怪力的手。 她不得不坐回原来的座位上。 「那继续下一个话题吧。在昨晚晚饭后收拾餐具时,真人大人看着我的双眼说『感谢款待』之后,也不顾忌虚大人的目光,就开始跟我诉说起甜言蜜语。然后——」 说不定自己也是一副劳碌命吧。 凉音事到如今才察觉到这一点。 2 靠近白山山顶的,虚的小神社里。 检查完躺在小神社里虚的状况后,千鸟开口道。 「神力也变得相当安定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嗯。」 自菊理媛沉睡在虚体内之后,虚的身体变差了几天。现在这份力量总算安定下来,身体状况相当良好。 「那么情况如何了,千鸟?虚不用离开这个城镇了吧?」 真人担心地问道,千鸟只是点了点头。 「是的,虚大人的浪神性质削弱了,土地神的性质变得更为明显,没有必要离开这里了。」 「是吗!太好了!」 真人摸着胸口舒了一口气,但是虚的表情还是蒙上些许阴霾。 「关于这件事,真人。」 「嗯,怎么了?」 「——我还是想去一下其他城镇。」 「……这样吗。」 真人理解到虚的想法而面带苦涩。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真人,但虚还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我还是想让更多人获得幸福。为此我认为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这个想法是很了不起啦……」 「而且这里因我而起的灾厄也差不多平静下来了。我——」 「关于这个问题呢,虚大人。」 千鸟打断了虚的发言。 没想到会被打断的虚,只是呆然若失地仰望着千鸟。 「在刚才给虚大人检查的时候,我弄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事?」 「虚大人的厄神性质并没有消失。」 「咦……咦咦咦!?」 虚看来真的吓了一跳,千鸟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我也是第一次进行让厄神转生为福神的仪式,至今也没有察觉到——看来虚大人兼具厄神和福神两方面的性质。」 「那、那样的话,我还会将灾厄召唤到这里来吗?」 「是的。」 「怎、怎会这样……」 看见虚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千鸟话锋一转。 「不过,同时也会招来更强烈的幸运。而且这次菊理媛寄宿到您的体内,更进一步增强了招福之力。」 「也、也就是说究竟怎样了?」 「现在的虚大人,在招致灾厄的同时,会招来更强烈的幸运,变成了如此有趣——不,如此麻烦的存在。」 「嗯,嗯嗯嗯?」 陷入混乱的虚表情变来变去。 「正负相抵之后是正的没错,但说实话不能不负责任地让您随便跑到其他城镇去。」 「呒——」 「所以,虚大人就留在这里吧。」 千鸟身旁的真人表情由阴转晴,但虚对他们提出了抗议。 「 但是,我想要到许多不同的城镇去!」 「嗯,这个不要紧。但是不能长留,要经常回来这里,这样的条件能遵守吗?」 「当然了!」 「一般都是当日往返,门限是下午六时。」 「咦咦!?」 今后虚的生活——似乎要变得更为匆忙了。 3 ——察觉到有谁在呼唤着我,我睁开了眼睛。 时间已经过了深夜二时。 这里是黑须神社中千鸟家,为我准备的房间。 从铺在榻榻米上的被铺坐起来时,躺在我肚子上睡觉的千璃子骨碌一下滚了下去。竟然这样都不会醒,她这点也挺厉害的。 千鸟和虚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 为了不吵醒大家,我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穿过了走廊,穿上鞋离开了千鸟家。 不要被千鸟发现——我只要抱有这样的想法,千鸟就无法感知我离开她家的行动了。我穿着睡衣前往白山的山顶。 周围一片漆黑,连月光都被树林所遮挡。没有一声虫鸣,山林笼罩在一片彻底的静寂之中。但我并不感到害怕。只要沿着千鸟和采山菜的老爷爷没有设置陷阱的路线行动,这座山里并没有什么会危害到我的。 毕竟这座山是我的属地嘛。 不久我路过了虚的小神社,一直走向山顶。 宽敞的山顶上,能够一览无余地俯瞰樱丘市。 远方聚集着不少灯火的是园原,更近的则是稻森。 月如蛾眉,云若流水。 一阵夜风掠过,即使是盛夏之夜,也有几分凉意。 我站在捆着注连绳的石头前开口。 「菊理小姐——是你在呼唤我吗?」 然后—— 「……真人君真的很厉害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听不见了。」 菊理小姐在巨石前现身了。她裹着比巫女服更豪华一点的正装,身体有点透明,现在也有一种几乎就要马上消失的虚幻感。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你不是在虚的体内安眠着吗?」 「是啊——不过我挤出了最后的力量来到了这里。在这里的话,我的存在可以稍微更明显一点。」 「……做到这个份上也有话要跟我说吗?」 「对。」 她点头的时候,长发随着夜风飘拂。 「在最后——入睡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真人君。」 「必须告诉我?」 「对……我一直觉得,只有这件事必须告诉你。本来应该由千鸟开口才对的。」 「应该由千鸟开口……」 那样的话,为什么菊理小姐又要说出来呢。 她察觉到我的疑问。 「我认为这番话只有由我这个即将陷入沉眠,而不须顾及人情的对象开口才是最合适的。所以我呼唤了你——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既然你来了,我就告诉你吧。」 「究竟是什么事?」 看来话题很严肃。 菊理小姐挤出最后的力量都要告诉我。 本来应该由千鸟开口的内容。 ——菊理小姐正对着我,她那双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真是的,为什么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呢,她的外貌明明跟千鸟几乎一模一样。 「我以结缘之神白山比咩神之名起誓,接下来的内容都是真实的。」 菊理小姐庄严地宣告。 「将音守真人变为神明的——就是黑须千鸟。」 而我对此—— 「嗯,我知道啊。」 ——这样回答。 我的回答使菊理小姐目瞪口呆。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副表情。有种总算将了她一军的感觉。毕竟这次事件从头到尾都被她耍着跑嘛。 「为、为什么?」 她终于问出了这短短一句话,我尽可能若无其事地回答。 「是诅咒。」 「诅咒?」 「你也知道,我在不久之前消灭了一位厄神吧?」 「……嗯,我也看见了这一幕。」 「当我消灭他的时候,他说出了诅咒我的话语。」 ——我要诅咒你,他说完后便告知了我一件事。 将音守真人变成神明的,就是黑须千鸟。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估计因为他是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神明。正因为生于此地,而拥有这片土地上所有神明的相关情报。 纯粹的神明,在诞生的同时就拥有必要的知性和知识了。 「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一直隐瞒到现在?」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为什么?」 「就说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也烦恼过。」 得知是千鸟将自己变成神明时,我还是陷入了烦恼。厄神的那句话成为了我的束缚,在这种意义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诅咒。 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直接去问千鸟。 ——是你将我变成神明的吗。 要是问了这个问题,也许至今彼此惬意的关系会崩溃的,我害怕着这一点。 然而——我的想法还是暴露在态度上了。 由于这件事,我一度不管怎样都没法和千鸟自然相处。产生必须离开千鸟自立的想法,也是跟那句话有关。 千鸟正因为在意我的这种态度,扰乱了心神才导致了这次的事态,说厄神的诅咒很有效也没错。 听完我的说明后,菊理小姐注视了我片刻,才问了我下一个问题。 「……真人君有恨过将自己变为神明的千鸟吗?」 「没有。」 我明确地答复后耸了耸肩。 「一开始是烦恼过没错——擅自将我变为神明,让我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还让我承受了罪孽。」 不过—— 「不过,我对现在自己成为神明后的生活——非常满足。区区一名高中生的我,能够获得许多人和神明的认可,能够获得一般人无法体会的经历,我对此非常满足。」 菊理小姐安静地听着我的自白。 「我对现在的自己十分满足。虽然也经常会觉得很辛苦,但连这些辛劳在内,我都十分满足。所以——我不会恨千鸟的。」 「……是吗。」 「虽然如此——千鸟也必须承受擅自将我变成神明的惩罚。」 我切换成略为严肃的语气,菊理小姐也正目不转睛地等着我的发言。 「这是她所必须背负的罪孽,必须承受的惩罚。因此——」 我在菊理小姐面前,将食指举在自己的嘴唇前面。 「因此,我会将知道这件事的实情向她保密。我曾经烦恼过,考虑过,最终作出了判断。这件事还是不能由其他人,而是由她亲口告诉我才行。」 「真人君……」 「只要她打算将这件事一直埋藏在心底,我就不会主动发问。就让她内心深处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吧,这——就是我给予她的惩罚。」 说着我觉得有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亲口向我坦白。包括之前菊理小姐提及,希望我去抱千鸟这件事,我也会等到她向我坦白之后再去做。」 菊理小姐斟酌了片刻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露出了苦笑。 「真人君还是挺坏心眼的呢。」 「……会吗?」 「是啊……不过,你是这么打算的,千鸟又如何呢?她做事雷厉风行,一旦 自觉到自己的恋心,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哦?」 「这就是我跟千鸟的攻防问题了,就尽可能避重就轻地绕过去吧。」 菊理小姐听完沉思了一阵——然后耸了耸肩。 「是吗……就我的立场而言是想支持千鸟的,不过已经办不到了呢。」 她的身体正式开始变得越来越稀薄了。 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不过她对此没有半分悲观。看来她已经彻底满足,打算进入安心的长眠了。 「不过,要是千鸟坦白的话,你会接受她的对吧。」 「嗯,那当然了。」 「对了,之前我说过的,千鸟能够接受只当真人君的情人,我还是收回这句话吧。一旦认同了自己的恋心,这就已经办不到了。由于她对真人君拥有同等程度的信仰心,所以不会伤害真人君,但另一位女性就……恐怕会很凄惨吧。」 「唔,确实有点恐怖。」 我和菊理小姐哈哈地相视而笑。 「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即使是我也到极限了。」 菊理小姐看着自己的身体说。 实际上,我已经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之后她就会沉睡在虚的体内吧。 菊理小姐仰望了月色片刻。 我也跟随着她仰望挂在天上的新月——然后, 「你已经强大到可以将诅咒转化为祝福了呢。」 「将诅咒,转化为祝福?」 「话语本来就拥有两方面的可能性。正因为如此,就必须非常小心地运用。」 「……谨记教诲。」 「我也觉得千鸟将你变为神明,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判断。要是没有你,她就会继续过着孤高的生活——总有一天会走上歪路的。考虑到这一点,她对你一见钟情虽然也是事实,但说不定,创世之神曾经给予了她天启——这可能也是事实。」 我们无法去确认这一点。 但要是如此,那一位神明或许现在也注视着我们的这番交谈吧。 不,不仅这一次交谈——还注视着我成为神明以来的,所有的故事。 「我——会一直和这片山林一起,守望着你们的。」 留下一个笑容后——菊理小姐的身体,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之中。 我独自站在原地感受着夜风的吹拂。 ——守望,吗。 那么作为这座山的,黑须神社的,樱丘市的神明, 今后我也必须好好努力,成为一位不会让任何人蒙羞的神才行。 我下定决心后,沿着原来的山路慢慢走回神社。 接下来我和千鸟的关系会变成怎样呢,我想像了一下。 希望听她坦白一切的我,和自觉到恋心的千鸟。 今后,我们的恋爱攻防就要开始了吧。 不管对方是哪里的神明,只要愉快地看着就行了。 只要愉快地看着,这段小小的——恋爱故事,就行了。 ——会这样想的我实在是太肤浅了。 从窗外射进来的晨光,映到了我的眼睑上。 于是我就醒了,只是由于昨晚偷溜出来,还是很困。虽说接下来还要进行夏祭的收拾,应该还能再睡一会回笼觉吧。 想到这里我就打算将被子盖回去。 然后那张柔软顺滑温暖的被子就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咦,之前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事? 伴随着一股强烈涌现的不详预感,我微微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千鸟端正的容貌。天蓝色的眼瞳紧紧地盯着我——接着她便闭上了眼睛,凑近了我的脸—— 「唔喔喔喔喔!」 我猛地将千鸟的身体全力推开。 「你、你在干什么啊!」 千鸟至今为了照顾我都擅自跑到我家来,但从来没有闯入过我的房间,更未曾钻到我的被窝里来。 不,曾经也有过一次,但那次是为了补充神力啊。 「您在问我干什么——」 千鸟满不在乎地回答。 「当然是夜袭啦,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个头啦!」 「噢,已经是早上了,该叫晨袭才对?」 「才不是问你这个!」 一大早就要我吐槽得这么累吗。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千鸟却端正了坐姿回答。 「以前在和真人大人结下契约让您成为黑须神社的祭神时,您曾经这样说过吧?」 「说过什么?」 「『必须要喜欢上对方之后再做这种事』。」 好像是有这么说过。 「那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喜欢真人大人。」 被她这样当面告白,我也只能沉默不语了。 「所以继续下去也没问题了。」 被她这样一说——我确实无法反驳。 咦,真的就这样吗?但这样一来…… 「那就事不宜迟。」 「事不宜迟个头啊!」 「没事的,只要数数天花板的虫子一会儿就结束了。」 「不要啊~来人啊!」 是我的呼救起效了吗,房间的隔门拉开了。 「真人,千鸟,我肚子饿了~」 打开隔门后看见的是虚的脸。 太好了,即使是千鸟,在虚的面前应该也会收敛一下的——千鸟却像是嘲笑我的这份喜悦而开口道。 「虚大人,冰箱里面有洋光堂的蛋糕,请先去吃吧。」 「蛋糕!但、但是点心不是只有在下午三时和晚饭之后才能吃吗!?」 「今天是特别的,就跟预祝一样。」 「预祝什么啊!」 「……预祝小孩出生?」 「我们连婚都还没结啊!」 「于是呢虚大人,十个月零十天之后您就会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就期待着这一点先享用蛋糕吧。」 「嗯,虽然不太懂,不过我明白了!」 「等一下,虚,求求你别走!」 我拼命地叫住了转身离开的虚。 「但是真人啊,蛋糕在等着我呢。」 「喂,我和你之间的羁绊就连几块蛋糕都比不上吗!等一下,给我等一下!」 「别了,真人。没事的,再过一段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再过一段时间是多久啊!」 虚并没有因我的悲鸣而回头,啪嗒一声关上了隔门——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那就继续吧。」 千鸟蹭着步子靠近逃到房间角落的我。 「住、住手啊,千鸟!」 「不要,才不住手。」 这一点而言和以前很不同。 对我只抱有信仰心的时候,只要我下命令,千鸟就会住手。但一旦自觉到恋心之后,她就会像这样拒绝。 连毫无自觉的那段日子里,千鸟都采取了那么多行动,现在她已经认知到自己的恋心,那当然就会发动更为强力的攻势了。 不仅如此,千鸟还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我应该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一天才对的。可恶,现在真是为时已晚了,昨晚的我究竟都在自以为是个啥啊。 这还说得上是恋爱的攻防吗? 当然不可能吧!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追悔莫及?」【原文是后の祭り,在祭日结束后第二天才举办祭典】 「别自然而然就读我的心啊!」 可恶,她真的无所不能吗——还有谁能帮忙的! 「对了!这种时候就要找千璃子!她应该就睡在这里的!」 我未曾如此期待着那只废柴妖精。 可是——我的期待又落空了。 环视一周,晚上明明就待在这里的那只小家伙的身影,现在却遍寻不着。 「太天真了,真人大人,千璃子小姐已经不在这世上——咳咳。」 「你对她做了什么!?」 千鸟按住了在床上挣扎的我。 然后利索地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 「不会再让您逃掉了。」 「哇住手别脱了也别脱我的,真的别脱了啊——!」 大清早的黑须神社里,回荡着我的惨叫声。 之后发生的事——就不须多言了吧。 不过嘛,虽然发生了如此这般之类的事情,今后也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遭遇吧。 我也还没决定自己是升学还是就职。 但对我而言,这份已经成为常态的,神明的日常还将会延续下去。 而且我的身边还有千鸟的陪伴。 在和千鸟邂逅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要是决定这一命运的,是某位不知身在何处的神明的话。 那这位神明——真的干了一件好事呢。 终 后记 我讨厌完结某件事的行动。 要是完结一件事的话,那就意味着就此告终了。 所以我的家里书架上堆满了在与最终boss对决前的游戏,只有最终卷没读过的小说,还有只有最终话没看的动画和drama。 正因为喜欢它们,才希望一直享受这些永不完结的故事。 不过既然时间无法停留,一切总会迎来终局,这是无法回避的。 更不用说现在我是创作小说的一方,给小说划上句号是我的义务。 那至少要让读到这部作品的各位,能认为这是一个好结局。我也希望自己能写出让大家满意的结局。 ——于是『神明的工作』。 这就是最终卷了。 关于登场角色们 既然到最终卷了,我也烦恼过该写什么,而且篇幅也还有剩余。 这里就对那些一直支撑着故事的主要角色们,谈一谈我的个人感想吧。 每个角色都写了不少,就当成是片尾工作人员名单吧。 音守真人 神明主角。 性格不错。和朋友之间相处时保持着极为巧妙的距离感。 从故事一开始就在干着相当厉害的事情,但是本人却对此没多少自觉。他自认为只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但从旁人看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黑须千鸟 开挂巫女女主角黑r。 而且黑归黑,却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于是不叫腹黑。腹黑的称号应该赋予另一位巫女才对。 隐瞒着自己的恋心,一直将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到最后一切都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收尾,只能对她写一个服字了。 天虚宫神 可爱并且不畏困难迎难而上的少女福厄神。 正如作品中所言,实际上她比现人神的真人成长还要大。真人的成长是升级的话,她的成长就是转职吧。 还有一些创作花絮,其实虚在新人赏的投稿作里面,是完全不存在的,她是在修改阶段才诞生的角色。但插画师的蜜桃まむ老师,以及和本作同时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リップオフ!』的渡井亘老师,都说她是本作中最喜欢的角色,不由感慨她也成为一位不错的角色了。 千璃子 废柴妖精——表面上如此但其实很优秀——虽然有这种感觉但还是一只废柴妖精。 呃姑且在设定上,作为妖精是相当高性能的(在某些特殊条件的限制下,甚至达到可以和千鸟相抗衡的级别),但在故事里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一副废柴的样子。 作为作者,在喜剧部分会很顺利地写下她的剧情,但一旦进入严肃部分,就会很难处理她的行动,是个很头疼的角色。 于是在严肃成分较多的故事后半,不是失去意识,就是在关键时候处于事态之外。说实话,这已经显然是自欺欺人了,今后要继续当作家的话,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关于完结及展望 页数不剩下多少了,很遗憾也该收尾了。 『神明的工作』,回想起来,自己从未花上如此之长的时间集中在一部作品之上。 刚才已经提及了完结,不过这毕竟只是小说意义上的完结,他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他们还会继续处理神明的工作,退治诸多的灾厄,招来幸运,烦恼,成长,偶尔还会吵架,他们就过着这样的日常。 我也会继续作家的工作,不仅作为工作,也会当作兴趣而继续写小说,于是这部完结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 关于谢辞 最后就是谢辞。 插画师蜜桃まむ老师,感谢您提供了这么多精彩的插画。第一次看见自己小说中的角色变成画像的那一份感动,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责编的f先生,从收到您发来的最终选拔邮件至今,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轻小说文库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更重要的是,至今阅读过这部小说的各位读者,请容我以最大限度的谢意予以谢幕。 非常感谢各位。 下回再见! 干 我讨厌完结某件事的行动。 要是完结一件事的话,那就意味着就此告终了。 所以我的家里书架上堆满了在与最终boss对决前的游戏,只有最终卷没读过的小说,还有只有最终话没看的动画和drama。 正因为喜欢它们,才希望一直享受这些永不完结的故事。 不过既然时间无法停留,一切总会迎来终局,这是无法回避的。 更不用说现在我是创作小说的一方,给小说划上句号是我的义务。 那至少要让读到这部作品的各位,能认为这是一个好结局。我也希望自己能写出让大家满意的结局。 ——于是『神明的工作』。 这就是最终卷了。 关于登场角色们 既然到最终卷了,我也烦恼过该写什么,而且篇幅也还有剩余。 这里就对那些一直支撑着故事的主要角色们,谈一谈我的个人感想吧。 每个角色都写了不少,就当成是片尾工作人员名单吧。 音守真人 神明主角。 性格不错。和朋友之间相处时保持着极为巧妙的距离感。 从故事一开始就在干着相当厉害的事情,但是本人却对此没多少自觉。他自认为只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但从旁人看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黑须千鸟 开挂巫女女主角黑r。 而且黑归黑,却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于是不叫腹黑。腹黑的称号应该赋予另一位巫女才对。 隐瞒着自己的恋心,一直将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到最后一切都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收尾,只能对她写一个服字了。 天虚宫神 可爱并且不畏困难迎难而上的少女福厄神。 正如作品中所言,实际上她比现人神的真人成长还要大。真人的成长是升级的话,她的成长就是转职吧。 还有一些创作花絮,其实虚在新人赏的投稿作里面,是完全不存在的,她是在修改阶段才诞生的角色。但插画师的蜜桃まむ老师,以及和本作同时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リップオフ!』的渡井亘老师,都说她是本作中最喜欢的角色,不由感慨她也成为一位不错的角色了。 千璃子 废柴妖精——表面上如此但其实很优秀——虽然有这种感觉但还是一只废柴妖精。 呃姑且在设定上,作为妖精是相当高性能的(在某些特殊条件的限制下,甚至达到可以和千鸟相抗衡的级别),但在故事里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一副废柴的样子。 作为作者,在喜剧部分会很顺利地写下她的剧情,但一旦进入严肃部分,就会很难处理她的行动,是个很头疼的角色。 于是在严肃成分较多的故事后半,不是失去意识,就是在关键时候处于事态之外。说实话,这已经显然是自欺欺人了,今后要继续当作家的话,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关于完结及展望 页数不剩下多少了,很遗憾也该收尾了。 『神明的工作』,回想起来,自己从未花上如此之长的时间集中在一部作品之上。 刚才已经提及了完结,不过这毕竟只是小说意义上的完结,他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他们还会继续处理神明的工作,退治诸多的灾厄,招来幸运,烦恼,成长,偶尔还会吵架,他们就过着这样的日常。 我也会继续作家的工作,不仅作为工作,也会当作兴趣而继续写小说,于是这部完结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 关于谢辞 最后就是谢辞。 插画师蜜桃まむ老师,感谢您提供了这么多精彩的插画。第一次看见自己小说中的角色变成画像的那一份感动,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责编的f先生,从收到您发来的最终选拔邮件至今,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轻小说文库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更重要的是,至今阅读过这部小说的各位读者,请容我以最大限度的谢意予以谢幕。 非常感谢各位。 下回再见! 干 我讨厌完结某件事的行动。 要是完结一件事的话,那就意味着就此告终了。 所以我的家里书架上堆满了在与最终boss对决前的游戏,只有最终卷没读过的小说,还有只有最终话没看的动画和drama。 正因为喜欢它们,才希望一直享受这些永不完结的故事。 不过既然时间无法停留,一切总会迎来终局,这是无法回避的。 更不用说现在我是创作小说的一方,给小说划上句号是我的义务。 那至少要让读到这部作品的各位,能认为这是一个好结局。我也希望自己能写出让大家满意的结局。 ——于是『神明的工作』。 这就是最终卷了。 关于登场角色们 既然到最终卷了,我也烦恼过该写什么,而且篇幅也还有剩余。 这里就对那些一直支撑着故事的主要角色们,谈一谈我的个人感想吧。 每个角色都写了不少,就当成是片尾工作人员名单吧。 音守真人 神明主角。 性格不错。和朋友之间相处时保持着极为巧妙的距离感。 从故事一开始就在干着相当厉害的事情,但是本人却对此没多少自觉。他自认为只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但从旁人看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黑须千鸟 开挂巫女女主角黑r。 而且黑归黑,却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于是不叫腹黑。腹黑的称号应该赋予另一位巫女才对。 隐瞒着自己的恋心,一直将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到最后一切都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收尾,只能对她写一个服字了。 天虚宫神 可爱并且不畏困难迎难而上的少女福厄神。 正如作品中所言,实际上她比现人神的真人成长还要大。真人的成长是升级的话,她的成长就是转职吧。 还有一些创作花絮,其实虚在新人赏的投稿作里面,是完全不存在的,她是在修改阶段才诞生的角色。但插画师的蜜桃まむ老师,以及和本作同时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リップオフ!』的渡井亘老师,都说她是本作中最喜欢的角色,不由感慨她也成为一位不错的角色了。 千璃子 废柴妖精——表面上如此但其实很优秀——虽然有这种感觉但还是一只废柴妖精。 呃姑且在设定上,作为妖精是相当高性能的(在某些特殊条件的限制下,甚至达到可以和千鸟相抗衡的级别),但在故事里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一副废柴的样子。 作为作者,在喜剧部分会很顺利地写下她的剧情,但一旦进入严肃部分,就会很难处理她的行动,是个很头疼的角色。 于是在严肃成分较多的故事后半,不是失去意识,就是在关键时候处于事态之外。说实话,这已经显然是自欺欺人了,今后要继续当作家的话,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关于完结及展望 页数不剩下多少了,很遗憾也该收尾了。 『神明的工作』,回想起来,自己从未花上如此之长的时间集中在一部作品之上。 刚才已经提及了完结,不过这毕竟只是小说意义上的完结,他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他们还会继续处理神明的工作,退治诸多的灾厄,招来幸运,烦恼,成长,偶尔还会吵架,他们就过着这样的日常。 我也会继续作家的工作,不仅作为工作,也会当作兴趣而继续写小说,于是这部完结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 关于谢辞 最后就是谢辞。 插画师蜜桃まむ老师,感谢您提供了这么多精彩的插画。第一次看见自己小说中的角色变成画像的那一份感动,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责编的f先生,从收到您发来的最终选拔邮件至今,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轻小说文库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更重要的是,至今阅读过这部小说的各位读者,请容我以最大限度的谢意予以谢幕。 非常感谢各位。 下回再见! 干 我讨厌完结某件事的行动。 要是完结一件事的话,那就意味着就此告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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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工作』,回想起来,自己从未花上如此之长的时间集中在一部作品之上。 刚才已经提及了完结,不过这毕竟只是小说意义上的完结,他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他们还会继续处理神明的工作,退治诸多的灾厄,招来幸运,烦恼,成长,偶尔还会吵架,他们就过着这样的日常。 我也会继续作家的工作,不仅作为工作,也会当作兴趣而继续写小说,于是这部完结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 关于谢辞 最后就是谢辞。 插画师蜜桃まむ老师,感谢您提供了这么多精彩的插画。第一次看见自己小说中的角色变成画像的那一份感动,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责编的f先生,从收到您发来的最终选拔邮件至今,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轻小说文库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更重要的是,至今阅读过这部小说的各位读者,请容我以最大限度的谢意予以谢幕。 非常感谢各位。 下回再见! 干 我讨厌完结某件事的行动。 要是完结一件事的话,那就意味着就此告终了。 所以我的家里书架上堆满了在与最终boss对决前的游戏,只有最终卷没读过的小说,还有只有最终话没看的动画和drama。 正因为喜欢它们,才希望一直享受这些永不完结的故事。 不过既然时间无法停留,一切总会迎来终局,这是无法回避的。 更不用说现在我是创作小说的一方,给小说划上句号是我的义务。 那至少要让读到这部作品的各位,能认为这是一个好结局。我也希望自己能写出让大家满意的结局。 ——于是『神明的工作』。 这就是最终卷了。 关于登场角色们 既然到最终卷了,我也烦恼过该写什么,而且篇幅也还有剩余。 这里就对那些一直支撑着故事的主要角色们,谈一谈我的个人感想吧。 每个角色都写了不少,就当成是片尾工作人员名单吧。 音守真人 神明主角。 性格不错。和朋友之间相处时保持着极为巧妙的距离感。 从故事一开始就在干着相当厉害的事情,但是本人却对此没多少自觉。他自认为只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但从旁人看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黑须千鸟 开挂巫女女主角黑r。 而且黑归黑,却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于是不叫腹黑。腹黑的称号应该赋予另一位巫女才对。 隐瞒着自己的恋心,一直将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到最后一切都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收尾,只能对她写一个服字了。 天虚宫神 可爱并且不畏困难迎难而上的少女福厄神。 正如作品中所言,实际上她比现人神的真人成长还要大。真人的成长是升级的话,她的成长就是转职吧。 还有一些创作花絮,其实虚在新人赏的投稿作里面,是完全不存在的,她是在修改阶段才诞生的角色。但插画师的蜜桃まむ老师,以及和本作同时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リップオフ!』的渡井亘老师,都说她是本作中最喜欢的角色,不由感慨她也成为一位不错的角色了。 千璃子 废柴妖精——表面上如此但其实很优秀——虽然有这种感觉但还是一只废柴妖精。 呃姑且在设定上,作为妖精是相当高性能的(在某些特殊条件的限制下,甚至达到可以和千鸟相抗衡的级别),但在故事里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一副废柴的样子。 作为作者,在喜剧部分会很顺利地写下她的剧情,但一旦进入严肃部分,就会很难处理她的行动,是个很头疼的角色。 于是在严肃成分较多的故事后半,不是失去意识,就是在关键时候处于事态之外。说实话,这已经显然是自欺欺人了,今后要继续当作家的话,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关于完结及展望 页数不剩下多少了,很遗憾也该收尾了。 『神明的工作』,回想起来,自己从未花上如此之长的时间集中在一部作品之上。 刚才已经提及了完结,不过这毕竟只是小说意义上的完结,他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他们还会继续处理神明的工作,退治诸多的灾厄,招来幸运,烦恼,成长,偶尔还会吵架,他们就过着这样的日常。 我也会继续作家的工作,不仅作为工作,也会当作兴趣而继续写小说,于是这部完结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 关于谢辞 最后就是谢辞。 插画师蜜桃まむ老师,感谢您提供了这么多精彩的插画。第一次看见自己小说中的角色变成画像的那一份感动,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责编的f先生,从收到您发来的最终选拔邮件至今,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轻小说文库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更重要的是,至今阅读过这部小说的各位读者,请容我以最大限度的谢意予以谢幕。 非常感谢各位。 下回再见! 干 我讨厌完结某件事的行动。 要是完结一件事的话,那就意味着就此告终了。 所以我的家里书架上堆满了在与最终boss对决前的游戏,只有最终卷没读过的小说,还有只有最终话没看的动画和drama。 正因为喜欢它们,才希望一直享受这些永不完结的故事。 不过既然时间无法停留,一切总会迎来终局,这是无法回避的。 更不用说现在我是创作小说的一方,给小说划上句号是我的义务。 那至少要让读到这部作品的各位,能认为这是一个好结局。我也希望自己能写出让大家满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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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各位。 下回再见! 干 我讨厌完结某件事的行动。 要是完结一件事的话,那就意味着就此告终了。 所以我的家里书架上堆满了在与最终boss对决前的游戏,只有最终卷没读过的小说,还有只有最终话没看的动画和drama。 正因为喜欢它们,才希望一直享受这些永不完结的故事。 不过既然时间无法停留,一切总会迎来终局,这是无法回避的。 更不用说现在我是创作小说的一方,给小说划上句号是我的义务。 那至少要让读到这部作品的各位,能认为这是一个好结局。我也希望自己能写出让大家满意的结局。 ——于是『神明的工作』。 这就是最终卷了。 关于登场角色们 既然到最终卷了,我也烦恼过该写什么,而且篇幅也还有剩余。 这里就对那些一直支撑着故事的主要角色们,谈一谈我的个人感想吧。 每个角色都写了不少,就当成是片尾工作人员名单吧。 音守真人 神明主角。 性格不错。和朋友之间相处时保持着极为巧妙的距离感。 从故事一开始就在干着相当厉害的事情,但是本人却对此没多少自觉。他自认为只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但从旁人看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黑须千鸟 开挂巫女女主角黑r。 而且黑归黑,却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于是不叫腹黑。腹黑的称号应该赋予另一位巫女才对。 隐瞒着自己的恋心,一直将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到最后一切都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收尾,只能对她写一个服字了。 天虚宫神 可爱并且不畏困难迎难而上的少女福厄神。 正如作品中所言,实际上她比现人神的真人成长还要大。真人的成长是升级的话,她的成长就是转职吧。 还有一些创作花絮,其实虚在新人赏的投稿作里面,是完全不存在的,她是在修改阶段才诞生的角色。但插画师的蜜桃まむ老师,以及和本作同时获得第二届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新人赏的『リップオフ!』的渡井亘老师,都说她是本作中最喜欢的角色,不由感慨她也成为一位不错的角色了。 千璃子 废柴妖精——表面上如此但其实很优秀——虽然有这种感觉但还是一只废柴妖精。 呃姑且在设定上,作为妖精是相当高性能的(在某些特殊条件的限制下,甚至达到可以和千鸟相抗衡的级别),但在故事里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一副废柴的样子。 作为作者,在喜剧部分会很顺利地写下她的剧情,但一旦进入严肃部分,就会很难处理她的行动,是个很头疼的角色。 于是在严肃成分较多的故事后半,不是失去意识,就是在关键时候处于事态之外。说实话,这已经显然是自欺欺人了,今后要继续当作家的话,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关于完结及展望 页数不剩下多少了,很遗憾也该收尾了。 『神明的工作』,回想起来,自己从未花上如此之长的时间集中在一部作品之上。 刚才已经提及了完结,不过这毕竟只是小说意义上的完结,他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他们还会继续处理神明的工作,退治诸多的灾厄,招来幸运,烦恼,成长,偶尔还会吵架,他们就过着这样的日常。 我也会继续作家的工作,不仅作为工作,也会当作兴趣而继续写小说,于是这部完结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 关于谢辞 最后就是谢辞。 插画师蜜桃まむ老师,感谢您提供了这么多精彩的插画。第一次看见自己小说中的角色变成画像的那一份感动,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责编的f先生,从收到您发来的最终选拔邮件至今,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轻小说文库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与本作出版相关的各位。 更重要的是,至今阅读过这部小说的各位读者,请容我以最大限度的谢意予以谢幕。 非常感谢各位。 下回再见! 干 巫女讨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ukira(雪华) 这是发生在某个假日的事情。 我——音守真人突然不明缘由就变为了神后,现在正与侍奉自己的巫女·黑须千鸟一起,在完成了今天作为神的工作后,踏上了归途。 说是工作——也不是一般的工作,而是神明的工作。 实现人们的愿望——这就是神明的工作。 然后今天我也跟往常一样,为了实现别人的愿望,而去带别人家的狗散步。咦,这哪里像是神明的工作了? 「那么,真人大人,这之后您有什么安排吗?」 「嗯~就这样直接回家,时间也不上不下的……」 由于走在身旁的千鸟的提问,我陷入了沉思。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刚过下午两点,就这样回家也太空闲了。 「也是呢……要不到哪里去玩吧?」 我自然而然地开口邀请,千鸟却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诚惶诚恐般发问。 「那是,只有我们两人,的意思吗?」 「嗯,那当然啦?还是说你还打算邀请谁?」 「不会当然没有那种人啦,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就算你如此气势十足地宣言,这仍然是寂寞的事实啊。 「那就去看个电影吧。」 「嗯,请让我随行。」 千鸟点头回应时,声音总觉得有点高扬。就这么想去玩吗。说不定是喜欢看电影吧。 这时千鸟突然垂下头打量自己。 「啊,但是这身打扮不行呢。」 千鸟穿的是平常那身巫女服。实现愿望时她常常这样穿着,虽然很合身,但这副打扮确实不适合去玩吧。 就算一直满不在乎地穿着这身衣服到处走的千鸟,看来也会好好分清tpo的。 「那就先回黑须神社一趟换衣服吧?」 黑须神社时千鸟的本家,也是祭祀我的神社。 「不必,这里离真人大人的家更近,去那边可以吗?我有好几套衣服放在那里。」 「……我是无所谓啦,总觉得你是不是在制造越来越多的既成事实?」 然后我们就决定先回家一趟。 走往住宅街方向时——我碰到了一个熟面孔。 身材高大而短发,运动员型的男高中生——我的挚友望月宗一郎。 他也认出了我而走了过来,但表情似乎不太对劲。 一开始还面带笑容,但越靠近这边,表情却莫名地越来越阴云密布。 发生了什么事?我毫无头绪。就算千鸟走在我身旁,他也一直认为我和千鸟是在交往的,应该没问题才对。 思忖之间,我们和宗一郎已经靠近到面对面的距离。 「……真人,还有黑须同学。」 「哟,宗一郎。」 「久疏问候了,望月同学。」 我还是尝试先以轻松的语气打招呼,但宗一郎脸色依然未见转晴,眼中还透出了严厉的光芒。 然而这道视线并不是朝着我,而是朝着千鸟的。 「……宗一郎?」 被问及后,宗一郎的肩膀开始颤抖。 「……这算啥啊。」 那是——强行压抑心中怒火的声线。 「喂,宗一郎,发生什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气成这副样子。所以我才没搞懂,到底是哪方面触及了宗一郎的逆鳞? 「究竟是什么让你气成这样?」 「是什么?真人,你还不知道吗?」 宗一郎逐字逐句地加重力道,但我却毫无头绪。 见我一脸疑惑,宗一郎像是要吐出怒气一般呼~地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指着千鸟。 「你看着你的女朋友,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就算被他这样说——他指着的千鸟,也只是穿着平常看惯了的巫女服而已。 千鸟也因为没明白宗一郎的话中之意,只是惊讶地皱了皱眉。 宗一郎却为我们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而焦急地咬得牙齿格格作响——然后作出了发自心底的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巫女服是迷你裙装的啊!」 「居然是这种事么!」 吐槽后我被宗一郎狠狠地瞪了。 「才不是『这种事』!这才事关重大!」 宗一郎的咆哮,还真使我产生了这件事事关重大的错觉。 「巫女的巫女服啊,裙袴必须要长得能够遮住脚踝才行!这种cosy一般的暴露巫女服,我绝不承认!」 啊对呢,这家伙,是笨蛋啊。 我再次确认到这一点,总之还是先让宗一郎冷静下来吧,正要开口——但经他一说,又觉得有点道理。 虽然还不至于像宗一郎那样断言不是长的就不行,但确实迷你裙巫女服,对传统神社而言应该很罕见。 还是先消除这个疑问,问问千鸟吧。 「我说,千鸟?这样说来,为啥我们神社的巫女服是迷你裙装?」 至今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宗一郎的千鸟徐徐作答。 「终于来到揭开这一秘密的时候了。」 「咦,有那么重要吗?」 「嗯,那当然了。关于这套巫女打扮嘛。」 千鸟以怀念的神情仰望着天空。她双眼饱含对往事的追忆,还夹杂些许的寂寞。 「——这是祖父大人的兴趣。」 「咦?」 ……刚才,她说的是啥?是说兴趣吗? 「祖父大人平常一直是这样说的——『果然没有什么,能胜过迷你裙与过膝袜之间的绝对领域了。』」 「你的祖父也真……」 ……至今从千鸟口中听到的印象,我还以为千鸟的祖父是一位严格处事的人,看来有必要重新修正对他的认识了。 搞不好性格也有很花哨的一面。 「按照祖父大人的意向,黑须神社的巫女装扮就改成了这个样子。顺带一提,当这副装扮确定下来后,就不再有人来黑须神社帮忙担任巫女了。」 「那也很自然吧。不过你的想法呢?你讨厌这副打扮吗?」 我还是觉得千鸟并不那么喜欢暴露自己的身体。 「衣服不过是装饰。本质上要有侍奉神明的心……而且这种打扮比较受男性欢迎,也可以吸引参拜客。」 「还有这种意图么。」 「当然,要是真人大人有意停用这身打扮,我也会遵循的。」 「呃,不必了,就保持现状也不错。这身打扮也很适合你,我也很喜欢。」 「……嗯。」 「真人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打算跟全国八千万的巫女爱好者为敌吗!」 这时宗一郎却反驳我的回答。 而且这家伙每句话嗓门也太大了吧,而且肯定没那么多。 「听好了真人!所谓的巫女呢!是清纯这一描述的象征!几乎不露出肌肤地包裹着身体的红白服装,在此基础上偶尔能窥见的肌肤的闪现,给人一种色色的感觉,唤起人的情欲,燃起心底的冲动!」 ……为啥他会热衷到这种程度?而且还扯到色色的方面…… 「然而迷你裙巫女竟然!一开始就这样大剌剌地暴露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完全让人无法接受!你的祖父根本什么都不懂!迷你裙巫女啥的都是邪道,是对巫女服的亵渎!」 「你要侮辱祖父大人么……?」 千鸟眯细了眼睛。对于从心底敬重祖父的千鸟而言,宗一郎这番话可不能听过就 算了。 「这不是侮辱什么的,只是在叙述事实而已!」 「竟然说出这种话……我本来看在你是真人大人朋友的份上还想宽容对待的,但这个原教旨主义者实在……」 两人的视线迸出了啪嚓啪嚓的火花。 为什么这两人能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争论得如此起劲? 「听好了!正因为被隐藏起来,人才会更加想看,而对其抱有梦想!」 「如果是越说不能看就越想看,就算你不说我也懂。回头看了伊邪那美一眼的伊邪那岐也好,偷看丰玉姬神生育的火远理命也好,国外的潘多拉之箱也好。但这跟我们要讨论的话题是两回事。」 【火远理命与丰玉姬神:出自日本神话《山幸彦与海幸彦》,丰玉姬神本是海神的女儿,与身为天神的火远理命结婚怀孕后,由于孩子有天神的血统而不能直接在海中分娩,而在岸边建造了产房,并叮嘱火远理命:「我在分娩之时,将变回原本的姿态,请绝对不要偷看。」然而火远理命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偷看,却发现丰玉姬神变回了八寻鳄鲛(鲨鱼),而被吓跑。产后丰玉姬神得知被偷窥真身而羞耻难耐,遁入海中再无回来。】 千鸟举出一系列与巫女身份相称的神话为例,但话锋一转而摇摇头。 「知道吗——再怎么拐弯子,人们都更喜欢露出更多的一方。」 啊,还真说出口了。 「偶然走光什么的,这种观点只是将少数人的意见扩大化宣扬而已。到头来男性都喜欢裸体,无法实现时就退而求其次喜欢暴露。这就是现实。『肌肤暴露得越多就越有价值,但真到了要打码的程度也是不行的』祖父大人经常这样教导我。」 「错的,那种想法是错的!人类才没有那么现实!」 「才没错。所以,我,黑须千鸟才会将腿露出来!」 「那只是色色的挑逗而已啊!」 两人的争论逐步升级。女高中生和男高中生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街中间,对巫女服展开激烈的争论,究竟旁人都是以怎样的目光看待他们的? 我为了假装不认识他们,而正要悄悄拉开距离时—— 「等一下真人,现在要听听你的意见。」 「也对呢,真人大人的意见,才是独一无二的真实。」 可恶,没能逃掉么。 「果然巫女不是正统派的话就萌不起来,对吧!」 「真人大人,也更喜欢迷你裙一派吧?」 无论选哪边对我都没有好处吧? 前门有虎后门有狼——也说不上这么帅气的场景。 不过嘛,要是让我老实提意见——咳咳,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向两人传达自己的想法。 「二者各有所长。千鸟提出的现实的挑逗感也很有魅力,宗一郎所提出的,存在于『侘·寂』古朴素雅之中的萌,也有其存在的必要。」【わびさび(侘·寂):日本美学精神之一,其中一种解释为,一种不刻意突出装饰和外表,强调事物质朴的内在,并且能够经历时间考验的本质的美。】 「然而真人大人——」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一说完,千鸟和宗一郎都要开口反驳,我举起单手抢先制止了他们,然后继续说下去。 「你们听好了——多样性才是最重要的。萝卜白菜本来就各有所爱。所以喜欢一种讨厌另一种,本来就很正常。」 我轮流凝视两人的眼睛。 「不过啊——『那种东西不可以有』,这种否定一方存在本身的观念是不行的。在否定之中什么都不会诞生。而在这种观念之下,未来的道路只会越走越狭窄而已。即使是自己所讨厌的一方,说不定也会从中诞生出非常棒的可能性呢。」 「也就是说——」 宗一郎恍然大悟地低语。 「『即使存在那样的东西也不错嘛』——这种想法不也很重要吗?传统的巫女服也好,千鸟的迷你裙巫女服也好,两者并存不也很好吗。如果不同时并存,人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正因为同时存在,我们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一种——拥有选择的机会,本身不是一种幸福吗?」 「真人……」 「真人大人……」 听完我的一番话后,两人似乎都领悟到了什么。 眼中浮现出感动的神色。 实际上,我只是为了避开话题的锋芒而搞浑水,随口说了几句而已,却意外地说到了两人的心坎上。 「……也对呢,说不定我也有点太顽固了。」 「我也说得太重了。」 两人相视苦笑——好,总算蒙混过去了。 「这样一说,祖父大人也在弥留之际抱憾,『一开始就已经脱掉的话,就会失去脱下的乐趣,世事真是难以十全十美地如意啊』。」 「假如还有机会,真希望能跟你的祖父好好聊聊呢……」 对于千鸟的祖父,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确实我也必须承认,长裙巫女服的魅力是有着传统这一支持的。当然,我仍然坚持在传统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气魄,但这也应该是以尊重对过往的传承为前提的。」 千鸟以似乎领悟到什么的双眼注视着宗一郎。 不对,那是注视着宗一郎的后方,注视着更遥远的某物的眼神。 她在这次的争论中,也成长了一点吧——虽然也想说别在这方面成长啊,不过这次就别吐槽吧。 「这次真是受教了。」 「呼,彼此彼此。」 宗一郎也同样注视着远方。 「我一直以为,巫女服就应该保持不变。现在换个角度一看,不禁反思自己之前为啥会那么顽固呢。真人,正如你所言,迷你裙巫女服——那种打扮不也挺好吗。」 「宗一郎……」 「不仅巫女服——水手服也好,夹克也好,女仆装也好,护士服也好,修女服也好,都各有所长,并且在此基础上仍在不断发展。可以认为,迷你裙也是其中一种发展方向吧。」 宗一郎仰天长叹——然后笔直地打量着千鸟的服饰。 「啊,现在可以直率地表达出来了。我,其实觉得你的迷你裙下露出的双腿——还挺来劲的。」 正当宗一郎以爽朗的笑容作出性骚扰发言时。 「嗬……宗君原来好这口啊。」 ——一个声音从宗一郎背后传来。 由于被宗一郎的高大身材所遮挡,没法看清楚对方,我就偏过头去瞄了一眼。不知何时有一个女孩子站在宗一郎的背后。 完全察觉不到对方气息这件事,使我吃了一惊,但更吃惊的是宗一郎。他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啊,佐佐木同学。」 「你好,音守君,然后你就是传闻中的黑须同学?」 最近刚和宗一郎开始交往的佐佐木芽衣同学莞尔一笑。 而说到被佐佐木同学从身后逮个正着的宗一郎,脸上仍然维持着刚才的爽朗笑容。只是,一道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到脸颊上。 「尽管不太了解传闻是怎样,我就是黑须千鸟。初次见面。」 「嗯,幸会。传闻都是从宗君那边听来的。他说你不仅美貌出众而且优秀,甚至无法相信你会成为真人君的女友呢。」 宗一郎这家伙,竟然还说了这种话么。 尽管他误解到现在,但千鸟并不是我的女友。这次也该好好解开这段误会吧。 「关于这件事呢,佐佐木同学——」 「才没有这回事,佐佐木同学。真人同学有哪些优秀之处,我是最清楚的。我才 是一直在告诫自己,要使自己成为足以与真人同学相称的一方。」 在我说出解开误会的发言之前,千鸟开口了。 对千鸟而言,她只是想订正对方将身为神明的我,看成不及于她的这番发言而已。但她的说法却妨碍了我解开误会的尝试。 「呼呼,真是情意绵绵呢。好羡慕啊——对吧,宗君?」 「是啊……啊,不是的!」 被佐佐木同学搭话时,一直处于石化状态的宗一郎才终于开始了活动。 「我说,芽衣同学,其实——」 「嗯?是什么事?」 「关、关于刚才的发言,那个,该说是一种巧妙的措辞呢,还是该怎么说呢。」 「刚才的发言?噢,是指黑须同学的迷你裙还挺来劲的那句?」 佐佐木同学的快活口吻仍然丝毫未变……正是这样才恐怖。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黑须同学的双腿很漂亮呢。」 说着说着,佐佐木同学似乎有点困扰地皱起双眉。 「不过,这种话要是大白天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本人面前公然直言的话,又该怎么说呢?」 「啊,所以,其实嘛——」 「好了好了,这种话题也不该在这种大街上继续说的——我们先去一趟那边好~好聊聊吧?」 说出这句话的佐佐木同学,脸上洋溢着足以让人醉心的灿烂笑容。 「别了,宗一郎。」 我目送着消失在小巷里的宗一郎,嘟囔了一句。 要是哪个神会帮他一把就好了——咦,我?我不可能啦。 「就这样,邪恶便消失了。」 「你不是跟他和解了吗?」 我半睁着眼朝丢出这么一句的千鸟嘟哝。 「确实,在思路上我们是和解了,但即使这样,他也必须为起初贬低我穿着的发言赎罪。」 她……是知道佐佐木同学正从宗一郎背后接近的。要是从千鸟的角度,确实可以看见朝这边走来的佐佐木同学。 还以为她在眺望着远方,原来只是看见了佐佐木同学啊。 「这个嘛,说你祖父坏话的宗一郎,也确有不对。」 不过她祖父的这番发言,会惹人诟病也是难免的。只不过对千鸟而言,也难以容忍她所尊敬的祖父被对方否定吧。 ——虽然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仅,这个缘故。」 千鸟顿时垂下了头。 「…………还因为真人大人说过,这身打扮很适合我。」 「噢、噢。」 ……不妙,千鸟那略带羞涩的声线,实在太可爱了。 尽管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好惹的气息,我一直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向她出手,但我也很清楚,自己心中的这份决意,正随着与她相处时光的增长,而逐渐变得动摇。 总之要是再不想办法扯开话题—— 「那、那么我们也该走了——首先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嗯——真人大人果然还是更喜欢迷你裙吧?」 千鸟抬起头后,罕见地开起了玩笑,我只好苦笑以对。 我们便并肩迈开了脚步。 突然从小巷里传来了挚友响亮的惨叫声,不过那也没啥好在意的吧。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联动短篇 从樱丘到星宫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呐,立华。」 「是,什么事呢前辈?啊,请叫我圣。」 「那么,圣。」 在某车站的长椅上的我——御剑八云对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立华圣开口说道,她歪着小小的脑袋回话。 一只黑猫,在她的膝盖上缩成一团睡着觉。 「你啊,在此之前都在做什么?」 我这么问别无二意。只是为了加深和即将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伙伴的感情的闲聊而已。 「在名为樱丘市的城市里,当普通的高中生。」 圣也理解到了我的意图,她微笑着回答道。 「喔,那是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圣宛如回忆起自己的故乡般,眯细了眼睛对展开了话题的我开始说道。 「小不过乡村,大不过都市,是座美丽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春天的时候大街上会满是盛开的樱花。按季节的不同,街道上也会开满不同种类的花。虽然发生了许多糟糕的事件,可神明大人们和侍奉他们的人们一起齐心协力渡过了这些危机。那是被各种优秀的人们所守护着的城市。」 「是吗……真是一座好城市啊。」 我说道,脑海里忽然涌起了新的疑问。 既然是这么一座好城市——那她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现在这里呢? 圣对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我嘟嚷了一句。 「而且——有位巫女。」 「唔?巫女到处都有的吧。」 在这个国家里,即使是比城市更小的弹丸之地,都会有神明守护着。理应也会有侍奉着他们的巫女。 在我眼前的圣也应当还是巫女。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并不是这个次元吗——那个巫女是特别的。」 「你说特别的……?」 「特别就是特别。和别人不同。」 即使她这么说,我也什么也没插嘴。我等着圣继续说下去,她阖上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可是——。 「对这样的《她》来说,我是——」 『电车很快就要到站了。请各位乘客不要站在白线内侧。』 就在圣想说什么的时候——车站内响起了宣告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广播。它仿佛是算好了一样,盖过了圣的话语。 接着,圣的脸色露出了令人不解的表情。 宛若惋惜,又宛若放下心来。 不过——。 「……来,我们走吧,前辈。」 圣像是防止进一步深入话题般,抱起了膝盖上的黑猫,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嗯,也对。」 我和她也仍是素昧平生,并不想深入询问。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环顾起周围——车站的月台上除了我们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车站是非公开的车站。 不存在的列车响起汽笛,驶入了不存在的车站里。 ——这班列车的终点,是叫做星宫市的地方。 那是座一般人无法踏入脚步的,由灵能力者所居住着的城市。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潜入那里进行调查。 在眼前停下的列车伴随着声响打开了门扉,我和圣朝着车中迈出脚步。 ——就在这时候,樱丘市的某所神社中。 「阿嚏」 「呃,你怎么了,感冒了?」 「不,似乎有谁在背后说我。」 「……那不过是迷信吧。」 「因为我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具体来说,是立华的孙女在出云周围和一个灵能力者提及我的气息。」 「那也太具体了。」 他们一如往常。 联动短篇 一声喷嚏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也没错啦,怎么可能有人就凭一声喷嚏,就能连谁在谈论自己都一清二楚呢。」 「……也对呢。」 「说不定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地方,有人正在谈论我们呢。好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吧。」 「好的——前辈!」 于是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一路朝星宫市开去。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言の叶(かなえ)、yukira(雪华) 校对:yukira(雪华) 仅仅一声喷嚏就明白了一切的这位巫女,便是黑须千鸟。 我,音守真人是被她所侍奉的神明。我注意到千鸟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事,于是正在向相识的各位报告一下近况。」 「噢,这也不错嘛。」 最近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我,都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我与千鸟的相遇。 「现在我正给在和真人大人相遇之前,我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写信。之前我的行动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哪些方面?」 「我希望得到那边秘藏的技术而潜入其内部,而在得到技术的同时就销声匿迹了。」 「……这已经不仅是合不合情理的问题了吧。」 这跟商业间谍之类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还给他们写信,只会被当成是在挑衅对方吧?算了,想要求她在这些方面有常识也是多余的。 「然后呢,信是怎样的?」 我探头从千鸟的肩膀上方看向信纸。 信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正穿着无尾晚礼服,并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穿婚纱的千鸟合影。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祝字。 但是我毫无拍过这张照片的印象。 「……这张ps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真人大人,这并不是ps,而是称为念写的堂堂正正的灵能力。」 「哪边都无所谓啦!那个祝字又是啥回事!」 「没什么,只是想向大家的生活献上祝福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定是骗人的。 看见这种信,对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不可以给别人寄这种东西!」 虽然和千鸟成为了恋人,但还是高中二年生的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结婚的觉悟。 「不过啊,真人大人。」 千鸟这样回应。 「怎么了,我事先声明,现在的是命令,不可以拒绝哦。」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附上这张照片的信,早就寄给包括我双亲在内的各位相关人士了。噢,我当然也寄了一封给刚才谈及的立华的孙女。她会提起我们俩,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肯定在祝福我们吧,毕竟她是个好女孩呢。」 ——哗啦哗啦。 我脑内响起了某种重物掉落的声音。 然后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填埋护城河逼入围城的声音啊。 以奇怪的方式理解之后,我当场抱头烦恼起来。 同时,一列从出云开出的列车内。 「阿嚏。」 「喔,没事吧,圣?感冒了?」 「不要紧……似乎是哪位在谈论圣了吧。」 「噢,巫女确实在这方面直觉很敏锐的——对方是谁呢?」 「对不起,圣没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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