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龙传》 第一章 春雷 接近二十世纪末某一年的三月底,一场大规模的春季暴风雨侵袭了整个东京周围。 虽然实际的损失并不严重。可是,因为雷击引起的停电和暴雨带来的短暂洪水,导致了公共交通机关停止运作,这也使得以春假游客为中心的服务业受到极大的波及。不过,因此而获利的人也不在少数,例如在关越汽车公路沿线,那年才刚开幕的汽车餐馆“正月三十正日”,店中便挤满了躲避风雨的客人。 大约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一对十来岁的兄弟好不容易才在店中找到空位坐下来休息。由于所乘坐的巴士和滑倒的摩托车相撞,在大雨中两人从事故现场走了将近一公里,以致全身都湿透了。 哥哥的名字是竜堂终,弟弟叫做竜堂余。哥哥十五岁,弟弟十三岁,他们利用春假到样名山附近的运动场游玩,正在归途中。因为有从附近商店取得的优待券,所以在溜冰场以及露天的运动场玩得非常尽兴;可是,托急剧的天候变化和即使预报再偏差也不会破产的气象局之福,感觉就好像是在棒球比赛九局后半被打出了再见全垒打。看到弟弟苍白的脸出现了一点潮红,哥哥立即把手心贴在弟弟的额头上。 “感觉怎么样?” “有点冷……” “振作一点,你如果感冒了,我一定会被哥哥们修理的。我现在去买杯热咖啡,你在这里等一下。” 终立刻向卖咖啡处飞奔而去。他和弟弟长得很像,容貌清秀,由于阳光的照射,皮肤呈现出极健康的古铜色,卷发,两眼充满活力,令人感到非常清新,但是他给人的“美少年”印象却不如“顽龙”的印象来得强烈。 在柜台等了约五分钟光景,正要返回寻找弟弟的时候,终却失去了目标——弟弟不见了!终两手拿着装咖啡的纸杯,视线在店内扫瞄,厕所也查过后,最后干脆开始寻找目击者。 “抱歉,我的弟弟不见了,请问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终非常有礼貌的询问着,大约问了五对男女,却只遭到了冷淡的对待。 “坐在那边的男孩子,被一群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带走了哦!” 终于有一位圆脸小鼻子,像是学生的客人告诉他。 “往哪个方向呢?” “往上走了,东京方向。” “谢谢,这个咖啡请您喝吧!” 终把纸杯塞给那个客人之后,立刻向外飞奔,但却又马上回到店内,他从放在自己座位上的背包中取出溜冰鞋,迅速地穿上。在店内所有男女客人无言的注视下,终重新背起轻便的背包,滑着呜呜响的溜冰鞋往不断落雨的屋外冲去。 老板仿佛受到惊吓般地,向一位客人说起话来。 “那个孩子打算滑溜冰鞋追汽车呢!” “真的?很有趣呢!我们打个赌如何?老板,你猜他是否追得上?” “可是如何判断结果?连赌博最基本的条件都不成立,怎么赌呢!” “说的也是。但是,不用向警察通报吗?这应该是绑架事件吧?” “不,不!带走那孩子的一帮人正是警察呢!还是别插手的好!” 老板小声地回答。 在豪雨中,快速滑着溜冰鞋追寻弟弟的竜堂终,并未将警察视为目标。这并非因为听到老板的言语之故,而是因为平常哥哥们都严厉告诫,千万别惹上警察。 溜冰鞋使路面上的水凹处飞溅。这种令人吃惊的速度,绝非人类所能达到的。风在终的背后呼啸而过,这超越数辆车的速度,时速大约达到一百公里吧! ——在人前千万别令人怀疑,一定要抑制自己的能力——虽然哥哥们如此告诫着,但在此时,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尽全力追赶吧! 车内有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其中一名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其他两名则坐在后座两侧,将被麻醉的余夹在中间。 “安稳地睡吧。他还不晓得被绑架呢!” 方形脸的男人说完之后,蓄着胡子的男人脸上出现了慎重的表情。 “这家伙的哥哥没有追来吧!” “怎么追!跑步吗?” 开始冷笑的男人干脆转身回头看,却在三秒半间表情为之一变,突然间吓得目瞪口结。他随即告知蓄胡子的同伴注意。 蓄胡男子惊愕地绷起脸来。连短促的惊讶声都发不出来,瞬间将视线固定在车窗上。 与汽车平行,在雨中奔驰的少年从车窗往内窥探,两眼透出锐利的眼光。 嘴形仿佛透露出“找到了”的讯息,慢慢地将身体靠近车子,开始敲打车窗玻璃。男子们眼见这种奇景,顿时不知所措。 少年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 “把弟弟还我!赎金一兆圆以上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 驾驶座的男人发出喘息的声音,待确认时速表上的数字之后,又再一次喘息。蓄胡的男人勉强调整呼吸后,以强硬的口气命令受到惊吓的同伴。 “杀了他!” “妥当吗……?” “没关系,后果有古田议员承担!” 男子点点头,右手插进衣服的内侧口袋,左手把车窗摇下来,掏出点三八口径的手枪,对准不断跟着车跑的少年胸口,不,是摆出了想要对准的动作。 少年抓往男子的手腕。动作非常简单,速度却非此寻常。原本应该是暴力专家的男子,手腕却轻易地被抓住,丝毫无法动弹。 惊愕与剧烈的疼痛直接作用,男子正方形的脸上,两眼仿佛要迸出来似地张开眼瞪。 男子的手腕被折断了。 车内响起一声惨叫。终仿佛觉得很吵似地皱起眉头,将折断的手腕顺势用力扯出来。男子的身体当然也被拉到窗外来了。 被拉到窗外的男子身体,就那样被丢弃在马路上。少年只用右手便完成一切动作。男子的身材在日本人来说,并非小型体格,壮硕的身体至少有七十公斤重吧,可是少年却好像对待小猫似地,毫不费力就把他扔了出去。 男子的身体在水泥路面上弹跳着,瞬间便远远落入夜晚和雨形成的帘幕里。车内剩下的两名男子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意识,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在这之后,少年两手抓住汽车顶,柔软的身上好像装有弹簧般从路上飞跃起来。在风雨无情的吹打中,身体贴着车顶,两手放在车子后座右侧的门上,吆喝一声便将门从车体上拆了下来。 车内的男子们,神经网的一部分突然发出裂开的声音。这是不可能的事。 车门被丢掷在无人的路旁,恐怖随着风和雨吹进车内。终从门形的开口往车内察看,颠倒的脸看着男子狰狞的笑脸时,蓄胡子的男子突然大喊。 “来……来啊!我会杀了你弟弟!” “哦!你要怎么做?” 少年的反问使男于哑口无言,看到弟弟的太阳穴被手枪抵着,少年仍然十分镇静。男子更加狼狈了,绝不可以这么简单就失去肉票。胁迫失败,又无法扣动扳机的男子,耳边传来哥哥呼叫:“余,该醒来了。” 男子的心脏简直要从嘴巴跳出来。这时候,如果连弟弟都有怪物般的怪力,那可怎么办才好? 然而,或许是麻醉瓦斯的效果吧?余只晕呼呼地睡得正香,男子这才放心。 不料,呼吸突然停止了。男子眼见用枪口抵往的少年,皮肤慢慢呈现出珍珠的颜色。珍珠色调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扩大,男子的视线在瞬间被吸引往。 附在车顶上的少年并未错失这个瞬间的机会。他趁机向后仰,两手抓住失去门的车缘,利用单扛后翻的要领将身体一转,跳入车内。同时两脚用力一蹬,将蓄胡男 子的身体蹬出去。男子的身体弯曲,撞击到对侧的车门。 蓄胡男子随着脱落的车门,留下短促的哀号,便向车外飞出。刚开始他还能采取像是游泳的姿势,随即和最初的同伴一样弹到路面,不久便从视线中消失了。 驾驶座上的男子仿佛喉咙被抓往似地尖叫。四肢变得无法动弹的他,从颤抖的唇齿间勉强挤出声音。 “你敢动我就试试看吧!这辆车是以时速将近一百公里的速度飞驰,稍一失神可就没命罗!” “不想停吗!好吧!” 仿佛感到麻烦似地,终丢下这句话,使用两手将裹着毛巾的弟弟抱了起来。后座两侧的门都不见了,变成风雨可以直接通过的山洞。 “你看,没办法了吧!” 驾驶座上的男子用完全偏离音律的声音尖叫着望向后照镜。看到少年抱着弟弟,无视于力学或惯性,突然从左侧的门跳下车去。男子顿时失去控制的回头去看,待再回过头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汽车弯来弯去,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最后猛烈地撞上护栏。白色的破片不断撒落,滑落到看不见的手扶梯上。 黑夜的一角盛开着橙色的花朵,轰隆的声音穿破雨和暗夜形成的面纱。 终只回头看一次,又飞驰了约一公里左右,在适当的地方放下余,让他靠在护栏上,再用手掌轻轻地拍打沉睡的弟弟白色的脸颊。眼见脸颊上的珍珠颜色慢慢消失,才安心下来。 “喂!起床了!余,真是悠闲的家伙,都不知道别人的辛苦。” “……啊!终哥哥,早安!” “别睡昏了,站起来!” “为什么呢?我实在困得不得了。我们找个地方睡吧!这样子比较安全。” “喂!别睡了。这样能成为南极探险家吗?” “不是不想当啊。可是因为我要去冥王星探险,最好还是习惯人工冬眠吧……” 说着说着,余又睡着了。 那天夜里,有几个人看到背着沉睡的弟弟,以溜冰鞋疾奔的少年,在关越汽车公路的路肩奔驰。 也有人听到“晚安!”的招呼,但或许是目击者本身对自己的理性缺乏信赖感的缘故,这个事实并没有成为话题。 在关越汽车公路一带出现溜冰幽灵的谣言,是经过相当的日子之后才传开的。 ※※※ 从东京都中野区的哲学堂公园向北方约步行五分钟左右,在住宅街的一角正是竜堂兄弟的住所。在雾茫茫的烟雨中,背负着弟弟的终潜入家门的时候,已经超过深夜十一点了。 斜眼瞧瞧停放在玄关旁的高级国产车,终悄悄地进人家中。 房子非常宽广且大。这座老旧却非常坚固的洋武木造建筑,连到车站的道路也没有铺设,是在四周都还是树林与蔬菜田的时代建造的。总共两层楼,此外还有顶楼和地下室,空间之大连四兄弟也难以完全利用。 一楼有玄关大厅、起居室、会客室、餐厅、书房、浴室、厨房等等,单是厨房就有十个榻榻米的宽度,天花板也很高。天花板,墙壁,地板都很厚,隔音效果之佳绝非现代建筑的住宅所能此拟。所以,只要悄悄地潜入,一定不容易被发现。终脱掉鞋子,把沉睡中的余拖到大厅。 此时,从终的背后响起一个沉静的声音。 “是谁?连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就溜进家里来?” 吓得跳起来的终,赶忙回头动也不动地站着。 “我、我回来了,续哥。” “回来了吗?” 身为次男的续今年十九岁。他刚在四月的时候,成为共和学院大学人文学部的二年级学生,专修西洋史。据他表示,他正在研究中世纪德国骑兵团进出波罗的海的历史。 “太晚了吧,终。我们不是约定好十点前要回来!” 即使对弟弟问话,用辞仍然非常客气。白暂、完美织细的脸形,简直可以用优雅艳丽来形容。女孩们为之骚动不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但是,终非常的清楚一件事实:具有梦幻般美貌的哥哥,也有着非常激烈的一面,这从外表来看是连想像都不可能的。总之,只要续一走到街上,那些体格壮硕相貌丑恶、奇装异服的男人们,都会为之变色并偷偷地躲到小巷内。这是来自于人不可貌相的教训,伴随高额的医药费所得到的经验。 “是我不好。可是,因为有点事情耽搁了。” “稍后向始大哥道歉,不是向我道歉。” 竜堂家现在的户长是长兄始。年龄二十三岁,职业教师,在共和学院高等科教授世界史,另外、也在同学院的大学教育课程担任东洋史的兼任讲师。 而且,也是共和学院十四名理事的其中一员——不用说,当然是最年轻的。因为祖父司在临死之前,留下遗言要其孙始担任理事。 对竜堂四兄弟面言,早年即去世的父亲,只是一个奇怪而模糊的人影而已,抚育他们长大、替他们取名字的,当然是豪迈又有深度的祖父了。不过,就取名的技巧而言,他们可就不认为有同感了。从上依顺排下来,始、续、终、余的排列,若不被当成笑话才怪。 “稍后?现在不说好吗?” “大哥正在会客室会客,赶快让余吃药,让他睡好!” “客人是谁?” “姑丈来了。” “是我们邀请他来的吗!” “怎么可能!是不请自来的。” 续的声音实在令人感觉不到善意。在将余带到二楼的途中,终透过会客室的玻璃窗往室内窥探。 果真是姑丈鸟羽靖一郎,有着令人想起银行的中坚干部或官僚的容貌。 仅是确认一下,终上了二楼。姑丈不是那种看到会想说话的对象。 虽然称为姑父,靖一郎和竜堂家的兄弟们却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与父亲的妹妹,也就是姑母结婚的人。 年约五十三岁,担任共和学院院长。他的义父,亦即竜堂兄弟的祖父在世时,担任常任理事。 坐在和房子一样古老的厚重沙发上,面向着始。靖一郎显得紧张旦缺乏稳重。虽然暖气并不是那么有效,他却不停地在擦汗。 何以他对这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外甥如此感到辣手呢?纵使努力虚张声势,也只是被压倒颓萎。 始有着一般日本人所没有的修长身材,脸的轮廓也很深。与其说是像西欧人,不如说是像曾经跨越欧亚洲大陆之骑马民族的王侯,拥有奇妙独特的风格,即使在同辈的年轻人中也绽放着耀眼异彩。他原本就不是善于交际的人,更何况这个晚上,靖一郎是为了要求外甥辞去理事一职,不得不登门造访。 门打开,续端着咖啡进来。连看也不想看姑丈的脸,将咖啡杯摆在桌上正想离去,始说话了。 “留下来也无妨,就待在这儿吧!续。” 靖一郎似乎故意蹙蹙眉头。 “这是很重要的事呢!始。” “所以,我才要续留下来。这家伙考虑得比我还周详呢!” 续退到墙边,站在哥哥的一旁,靖一郎再度发言。 “……始,希望你能够提出辞呈,在下一次的理事会上卸任。总之,你担任学校法人的理事太年轻了。也不是有什么不妥的事,只是希望你多吸取一些人生经验之后再参加经营计划,这样比较妥当。” “也许吧。可是这么说来,关于被迫辞去理事而感到不满的程度,也要把年龄计算进去罗!大哥认为呢?” 说话的人是续,始则抱着手沉默的注视姑丈。 “续,安静一点,我在和始谈话。” “我就安静一点罗?大哥。” 续更无视于姑父的存在继续说,而沉默的始却摇头表示不答应。 总之,始是打算让弟弟作为自己的代言人,而令弟弟留下来的。 靖一郎了解原委之下,突然气得说不出话。外甥们竟然轻视自己这个做长辈的。虽是旁敲侧击得来的结果,不过,的确也是事实。 既然未受到尊敬,也是没办法的事。靖一郎无视于学院创始者老丈人的理念,强行推广学院营运。他辞去了丈人所信赖的理事,以恶名昭彰的金权政冶家为后台、计划校园转移、又胡乱增加入学者及校规数量、大幅提高学费,使学院大大小小的事物都变质了。 “我要回去了。真是令人不输快,我觉得你们应该多学点礼仪和常识。如果有点反悔的意思,再跟我联络还来得及。” “是,还请您务必再度光临。最好是趁着这个房子还没有被人家放火的时候!” 只有在这种情形下,才能看出蕴藏在续的美貌里的冰冷毒辣。 靖一郎脸色大变,无言地耸耸肩走出会客室。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为了威胁竜堂家扬言放火的粗暴计划,事实上,处在靖一郎背后的人物也曾经进行过。 确定姑丈的车出门之后,始和续进入起居室。燃起石油暖炉,把斗大的房间弄得很温暖。 “姑丈果然打算将学院占为己有。” “几乎已经任他侵占了。我们这位精明能干的姑丈,自从祖父去世以后,可一点时间都没浪费掉呀。” 始苦笑。他们的姑丈别的不谈,在勤勉这一点可是一点能够责备的余地都没有。 “唉!算了。现在只想好好喝杯茶!花了两个小时跟他周旋,真是累透了。” “再帮你换杯咖啡吧!然后,叫终过来。他在二楼空着肚子监视楼下的情形呢!” 续笑着离开房间。他一进到厨房,终立刻就出现了。洗了热水澡,也换了干净的衣服。 “余睡了吗?” “睡得正香哩。光是看他的睡相,就好像天使一样。” 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终愉快地闻着从厨房飘出来的香昧。大约十分钟左右,续端着温热的白汤和面包卷递给弟弟。 “……嗯,发生什么事了?” 不久之后,被长兄直截了当的一问,吃得饱饱的终,其实也不是非得把关越汽车公路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招认不可。老实说,这是被食物给诱导出来的。 “……原来如此,还好没有太严重的事发生。” “是吧!大哥。” “如果你认为没事可就大错特错了。要是余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就会和汤的残渣没啥两样了。” “但是,我不也救了余吗!” “之前如果你能好好的看往他,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大哥,反正即使不是今夜,那些家伙还是会找机会随时加害余的嘛。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解决这件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吗?不幸中的大幸。” “终,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哟。至少应该先确认那些绑架者的身分,斩草不除根可就糟了呀!” 终点点头。续的指责的确没错。 “但是,我想那些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吧!他们对我所做的事都相当害怕。” “下面的人固然完全不如,问题是命令他们的后台。” 始说完,终缩缩脖子,又吓了一跳。续一边将汤碗摆回盘上,一边说: “看看明天的报纸,大概可以了解敌人的力量吧。三人死亡的事件,假使丝毫没有记载,表示敌人与警察或大众传播界至少有一方勾结。” “或许两者皆有吧!” 始一边苦笑一边哺哺自语,把方糖放人当天晚上的第三杯咖啡中。 “祖父临终前所说的那个时候,或许差不多该来到了。” “有点言之过早了吧!在这和平时代,我连一次选举权都还没行使过呢!” “我也是,连酒和香烟都没尝试过!” “终,你不是已经试过两次了?” “哪、哪有这回事!” 听着弟弟们的对话,始想起死去的祖父。 “我如果死去的话,靖一郎那家伙会将学院占为己有。” 祖父不只一次对始说。 “始,我还有比这个学校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这些土地和建筑,给贪得无厌的靖一郎也无妨,另外还有一样你一定要守护好的东西。” 由于祖父这么说,始才放弃与窥伺学院权利和财产的姑丈斗争。 虽然如此,对于处心积虑想办法侵占丈人所创立学院的姑丈,实在无法善以对之。 而且,始并不能完全拥有人生的自由。在保护学院的义务之外,还衍生了其他的义务,这对只有二十三岁的青年来说,确实是过于重大的责任。虽说如此,却也是其他人都无法替代的。 ※※※ 在这个响彻春雷的夜里,日本国内最活跃的人物之一,应该是竜堂兄弟的姑丈莫属了。 在和外甥们的阴险交谈处于劣势而结束之后,他并未直接回到杉并区天沼的住宅中,反而继续驱车南下中野。在不断对这风、雨、道路、天气预报,以及那些狂妄自大的外甥们的咒骂声中,他到达了目的地。 在涩谷区松涛的安静住宅街的一角,黑漆漆的树丛将大半的建筑物遮盖起来。 铁柱的门屏仿佛拒绝访客似地阻挡在车子的挡风玻璃前方。 受车前灯照射的通用门打开后,两名拿着特殊警棍的男子将盘问的视线射向他。 “我是鸟羽靖一郎。这么晚了非常抱歉,是否可以让我通过呢!” 其禀报姿态之谦卑简直和在外甥家时的态度无法比拟。被招进门内后,绕过两个假山,在玄关门口上下车的地方停车,从驾驶座下来。 刹那间,靖一郎呆立不敢动。随着狰狞凶猛的狗吠声,三条黑影冲上来围着他。凶恶的喘息从三条杜宾狗的口中抖落出来,六颗渴望鲜血的眼球焦点都集中在靖一郎的喉咙。 正当他恐慌不己的时候,门开了,吆喝的声音驱散了恶犬。 “您好、古田先生……” 靖一郎向声音的主人低下头。 “大人要我来带你。赶快上来,时间很宝贵的。” “真是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这个叫做古田重平的男子,是属于保守党的国会议员,与右派团体及暴力团体的关系都很深厚,由于极端主张国家主义及暴力派的言行而受到党内的疏离。 照理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就应死灭的粗大,独裁且反理性的价值观,却仍然保留在他体内,也对无法用暴力解决外交问题的日本现状感到气愤。个子不太高,全身肥厚,巨大的脸尽是油脂,活像只肉食野兽。 仅是受到古田的白眼而已。鸟羽靖一郎的背脊就突然感到一阵凉意。但是,与面对这个宅邸的主人时所产生的根源性恐怖相比较起来,这不过是个“小巫”而已。在古田的引导下,靖一郎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宅邸的深处。 在奇妙深奥的宅坻中,每一个走廓的角落都站着眼光可怕,身着黑西装的男子,向来客投以无言的威吓。靖一郎好不容易才走过这个面向具有小崛远州风的日本庭园和室。 “大人,鸟羽靖一郎带到。” 古田的态度恭恭敬敬的。连他都可能用这种态度,这位“大人”的地位可想面知。 一位银发老人坐在椅子上,背后是壁笼。体型稍瘦,皮肤很有光泽弹性。套着一件高尔夫球装式的蒲毛衣,黑色檀木桌上摆着一杯威士忌。在十 五个榻榻米宽的房间一角,一名九十来岁的绅士派男士端然正坐。 这名男子叫高林健吾,现任内阁官房副长官,历任警视厅公安部长,警察厅警备局长,内阁情报调查室长,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警官,在日本以治安问题权威而闻名。学历当然是东京大学法学部毕业。虽然坐在老人的下座,俨然是仆人的模样;但是,注视古田和靖一郎的时候,眼光却充满了相当露骨的轻蔑。 古田憎恶高林、而高林同样蔑视古田。就好像狗为了向饲主争宠,也会互相吠吼,纯血统的高林和杂种的古田,止互相露齿狰狞相对。 对老人面言,高林和古田却只不过是没有个性的家畜、道具、或记号而已。 只不过是冷静的高林和古田表面的配合罢了。他们的个性只是各自立场的附属品,完全没有独立人格。 那种东西不是老人所需要的。 “古田和鸟羽啊!冒雨面来,辛苦啦!” “只要是大人有所需要,我古田枪林弹雨在所不辞……” 说完寒气般的奉承话以后,视线移到壁盒上的花鸟画。 “注意到了?似乎有点儿进步。你认为是谁的作品呢?” “像我这种没有学识的人一点儿都不懂,我想,大概是中国的作品吧?” “清朝的蒋廷锡的作品。前天,今村为了讨人的感谢而送来的。不过是个建设大臣的地位,却那么想到手。” 对古田而言,今村是属于前辈级的国会议员,老人却直呼其名讳,并时而发出模糊不清的笑声。在座的三个人怎么样也看不透,这其中蕴含着对自己的演技充满讽刺的嘲笑意昧。 老人与古田的对话告一段落之后,终于轮到鸟羽靖一郎发言。 靖一郎收起往常对教授和学生们所采的傲慢态度,卑屈地叙述他在竜堂家与外甥们的交涉情形。 老人沉默不语,古田议员露出锐利的眼神不屑地望着靖一郎说: “哼、被不到三十岁的外甥给愚弄了?不如诬告那个狂妄自大的外甥,滥用理事职权,企图索取回扣,你看怎么样?” “啊……” “或说他和女学生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要让他辞去理事职岂不是很容易吗?” 靖一郎并没有迎合,古田的脸上出现险恶的表情。 “怎么了?该不会是觉得要将外甥逐出学院很可怜?” 靖一郎将身体俯得更低,技巧地摇摇头。 “诚如阁下所说的,但是,对我的妻子而言,他们是亲生手足的孩子,一旦以丑闻附加于身,总觉得不太妥当。” “哼,真是慈悲心肠。” “不,不仅如此而已。只要是学校法人或教育机关,如果不刻意避免丑闻的话,很容易被批评,甚至对经营也有极大的影响……” 在老人的面前,古田不可能施展他那怒吼的暴力。正因为靖一郎深精此道,所以他才敢反抗古田所建议的粗俗提案。如果竭尽全力去做的话,共和学院早晚会落到他的手中。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一定要将风波压制到最小的范围。但在此时,古田正露出狰狞的面目等待攻击。 “共和学院的创立者,在战时以治安维持法和不敬罪的嫌疑而遭到检举。那家伙所创立的学校,即使废止也无所谓,看在是你担任院长,又使教育方针正常化的份上,才既往不咎的呀!” “惶恐之至。古田先生的厚恩,吾终生不忘矣!” 这话有一半以上是假的。对于死去的丈人,靖一郎虽然心存自卑和反感,但另一方面却也包含了敬意。而对于古田,就如同被虐待的孩子对欺负别人的孩子,只能抱持与之同种的感情而已。共和学院的资产和相关的利益权势,如果被古田独占的话,那么,多年来的辛苦岂不成了泡影? 老人大笑说: “古田啊,别老是要人感谢你。你不是想从鸟羽那边得到利益吗?身为国士者,应该懂得体谅对方的立场,鸟羽也是有感情的人啊!” 只是很简单的说教,老人便使古田非常不好意思。靖一郎暂且安下心来,不知不觉口气松懈起来,连以往认为是不能出口的事都说出来了。 “那么,大人对我的外甥们介意的理由何在呢?倘若我可以做什么的话,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鸟羽!” “是……是!” “人类如果懂得守分寸,就会得到相对的幸福。也有一些愚笨的人,因为忘了这个道理,不仅本身遭到不幸,甚至殃及了家族。我想,你大概不是这种人吧!” 靖一郎吓得魂飞魄散: “多。多谢大人的教诲。大人的深虑非我等所能探求。望大人见谅,宽恕我的过错!” 说了一大串繁琐的台词,表情和口气都很认真。牙齿还打冷颤,冷汗直滴到榻榻米上。 “我知道了。” 老人和蔼地说。 那是对待猫狗般的和蔼态度,细细的眼睛深处露出恶毒的侮蔑目光,却没让匍伏的靖一郎看到。 “你的幸福应该在于掌握共和学院的全权吧!一旦事成之后,卖掉三万坪的土地,成为亿万富翁也好,在政界发展也好,做个杰出的教育家也好,都随你的便。” “感激不尽!” “但是,希望你记住一点,你的外甥们今后的命运与你完全无关。至于你的妻子,也一定要让她认清这个事实。” 靖一郎在榻榻米上摩擦着额头。 “总之,对竜堂家而言,我只是一个外人,完全不再干涉,往后完全照大人的意思处分。” 对于靖一郎迎合的回答,老人只是浅浅地笑着,嘴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古田议员和鸟羽靖一郎离去之后,只剩下高林留在老人身边。 对古田而言,实在是很不愉快的事。高林充满优越感的笑脸,令古田一想起便咬牙切齿,勉勉强强地回去了。 老人叫高林靠近自己的位子,自己则喝着酒。 “如何?高林,如果由你来处理竜堂家兄弟,你会运用那种方式!” “就按照大人的期望,在一周之内,便会在竜堂家发现与某国谍报机关相通的证据,在国家机密保护法甫成立的时刻,这实在是一个好题材。” 老人手持着玻璃杯吐进口水,将剩下一半的威士忌交给高林,示意要他喝下。 “你的父亲在战前是横滨的特高警察,以手腕敏锐、具忠诚心而名噪一时。今后,可别让你的父亲蒙羞了。” “父子两代皆能为国家的安泰略尽微薄之力,实在非常荣幸。” 高林恭恭敬敬地接下玻璃杯,脸部肌肉动也不动地喝下威士忌和老人的唾液。借行动来证明自己是老人的家畜。 “高林,如果你是真正的爱国者,应该不会怕死吧!” “当然。只要大人有令,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压抑内心的战栗立即回答,这也等于是高林本能的处世方法。 “这样就好。古田和他的暴力团体,真是没用。关越高速公路的事,你大概有耳闻吧?” “从琦玉县警方已获得大致的报告。古田议员真是可怜,一下子失去三个私人秘书。” 高林的声音充满冷笑的意味。站在自己的立场,对手的失败,就好像年代已久的美酒,令自己身心舒畅。他将对本身屈辱的自觉往奇怪的方向扭转,期望他人受屈辱的心火愈来愈旺盛。 老人用手指抓着下巴若有所思。 “假设古田死亡的话,将责任推卸到竜堂家兄弟身上也不错。就公安事件而言,新闻界的报导很烦人的;刑事事件的话 ,很多人连警察发表的结果都不确认就深信了。” “大人真是深思熟虑。况且,古田议员的作风时常脱离常轨。像今晚的事件,或是假警察之名,在公路上开火等等,至于滥用权利等事,事到如今也不用提了……” “高林,家畜也要诱之以饵啊!而且,畜生之中也有喜食腐肉者,硬要强迫它吃素食是不可能的。” “是……” 高林深深地敬礼。老人把古田比喻为家畜,令他感到无比的快感。 高林一直以为自己和古田的存在,对老人并没有差别。但此时,这种感受已经不存在,磨灭殆尽了。“如何?来吃点宵夜吧!” 老人摇摇桌上的铜铃,两名穿着浅紫色和服的女子端着盘子进来。中国风味的蛋粥,配着几块黑沉的肉块,洋溢着清香的味道。 “这是猪肩肉加入药味油炸而成的食物。很可口的。” “啊,真的很美味……” 述说着单调的感想。 “猪肉本身很不错。饲料却不寻常哦!” “像饲养松阪牛一样,给它喝啤酒吗?” “让它吃‘稚子’……” 由于老人的声音平淡无奇,高林漫不心地点头,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吓了一跳。 “您说的‘稚子’是……?” “指堕胎的胎儿啊!东大毕业的高材生,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高林徒然停着,强力压抑往想大叫的感觉,因为在老人面前绝对不能表现失礼。为了抚平涌上食道的不快感,不得不用手按住嘴巴,以免失态了。 “怎么啦?把玩笑当真了?” 老人嘲笑他,把他人的失态和恐惧,当作酒菜佳味来娱乐。高林勉强地将两手撑在榻榻米上。 “失态了。请您务必见谅。” 被害者向加害者道歉,高林虽然自觉到那种丑恶的滑稽,但是,对于老人怪物般的邪恶所产生的恐怖感,却远胜于自尊心。 高林直觉地感到老人说的是事实,身为治安问题的专家,亦是无情的权力主义者的他,在老人的怪物性之前,也只不过是平凡的小市民而已。 “共和学院与竜堂家的事,今后,还得多靠你了。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一边听着老人的声音从头部上方传来,高林一边死命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呕吐感。 第二章 小阴谋 人类所制造的恶意和阴谋的风暴姑且不论,自然的风暴吹了一晚,东京的上空在翌晨呈现一片晴朗。 “但是,这个季节的天空虽然晴朗却没深度。看起来好像涂抹上一层蓝色的油漆。” 续如此批评着。终瞪了哥哥一眼,说: “……说话别这么文绉绉的,赶快刷牙好吗?这里实在太窄了。” 竜堂家的盥洗室虽然不小,但是,四个人同时洗脸的话,果真是狭窄了些,何况年长的两人身高又比一般日本人高,手脚也比较长。 “喂!余,牙齿刷干净!别以为别人都没注意,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被始这么一说,余回答“是”之后,缩了缩脖子。动作访佛恶作剧的小狗一样。 相差十岁的哥哥,俨然像是半个父亲。况且,他们的父亲在十年前亡故,这个长兄又在弟弟们的学校担任理事和讲师,在余的心境上,就好像是对抗三冠王的新人投手,叛逆这种事,是连想都不会想的。 然而,次兄续和三弟终都认为“始对余特别疼爱”。特别是终的感觉更浓厚。 “我从没被说教过哪。一开始受到批评的时候,就会自己反省哪里做错了呀;怎么可以说我蛮横?” 终有所不平,但是,他即使受到责难也不会做恶,或是做出严重,阴险的坏事;所以,对哥哥而言,还不能说是个难以管教的弟弟。而哥哥也不会对他做出不合理的行为,或许因为年轻,家庭户长意识较强烈,偶而有点过于高傲,但是就竜堂兄弟的境遇来说,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双亲俱亡,祖父母也不在了,而竜堂家的血无论如何也都不是寻常的。 玄关的铃声响了。嘴里叨着牙刷,身穿睡衣的余跑去开门。一位身穿牛仔装、棉布衬衫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头发的长度介于短发和半长之间,细致的五官使轮廓非常清楚。 “哟!在女士面前,这是什么样子!赶快去换整齐的衣服。” 这是姑丈夫妇唯一的女儿鸟羽茉理。 十八岁,今年进入古祥寺附近的青兰女子大学就读。是个比母亲多了三分美丽,且七倍于父亲明朗活泼的女孩,她深信使表兄弟的生活维持文明是自己的任务,即使在自己考试的前一天,也来帮这四个人做晚饭,喝了酒之后才回去,并且仍然能够毫不危险地通过考试。的确不是个平凡的女孩子。 “是啊,在竜堂家族中,茉理是最杰出的人物了。连始大哥也抬不起头来呢!” 续如此评断,始只是苦笑也不加以否定,终和余在她的面前,也只有一味地服从了。 茉理将大纸袋放在玄关大厅,穿上准备好的围裙,环视这群无意中排列成队的兄弟。 “大家应该都还没吃早饭吧!” “还没有!” “脸洗好了吧!那么,把换洗的衣服拿出来,将棉被拿到二楼的走廊晒,然后到餐厅来。我来替你们准备早饭。” 她迅速地指示之后,抱着大纸袋进人厨房。竜堂兄弟中的三人跑上楼去。 只有一个人——奇迹似地已经将棉被晒好的始,坐在餐桌旁打开番茄汁罐头。 “姑妈好吗?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精神很好呢!我的父母打算侵占学院吧!我可是非常清楚。由于贪婪无控而又没有胆量,甚至命令我不要常出入竜堂家呢!什么命令哪!他们大概认为如果我很少出入的话,他们就可以加快侵占的速度了。” 一边数落着父母亲,茉理一边展现精巧的手艺,烤面包、煎荷包蛋、煮菠菜面、蔬菜汤,一道道的可口食物随之上桌。当其他三兄弟从二楼下来的时候,餐厅里弥漫着引起食欲的香味。 “他们大概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地想侵占学院,女儿却与之背道而驰。无法预测未来,却想要处理现实,梦已经患上糖尿病了。” 企图侵占学院的野心家,想要靠女儿是不可能的。 “哎,与本分不相称的梦即使暂时能实现,也不见得是幸福。” 竜堂家的兄弟们听到这样的说辞,也不免觉得姑丈有点可怜。 “虽然如此,你也不要太恨姑丈和姑妈。” “是、是。那对夫妇可真是拼命呢!朝向目标努力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虽然有一半是为了开茉理的玩笑而说的,但也不完全是说谎。即使是快被理事会驱逐的始,也不会憎恨姑丈,说清楚一点,虽不至于喜欢,但是要说到憎恨,姑丈还不够格呢!续对姑丈的苛刻,有一半以上是意识上的恶作剧。 “谈谈别的。茉理,听说前些日子受到初次见面不知哪来的学生求婚,是真的吗!” 在如此询问的续面前,茉理一边做沙拉,一边点点头。 “在联合晚会的第一天,自称是那家伙母亲的人来过电话。希望我和他的儿子交往,然后走向结婚之路。我就说啦,我可没有和连求婚也无法自己说出口的男人结婚的兴趣。” “现在这种孝顺母亲的人很罕见呢!”始说。 “是啊!连离婚的时候也要母亲来说罗!一定是!” 茉理的声音充满不愉快的气息。 “我敢断言,日本一定是从年轻的男人开始灭亡的。今天,无法信赖的堕落家伙实在大多了。” “我也是年轻的男人呢!” “啊、始是例外。你即使在核战以后的地球,也能生存的很好。” “……觉得好像在要求你夸奖似的。就算是有点勉强。” “当然是夸奖你啦!” 茉理望着始的脸的眼中,充满认真的神情。 “姑且不论爸正在进行的坏事。始,要你担任一个小小的学校法人理事,确实不合适。与其和爸爸相争,不如胜任更大的事业,我倒希望你能培养自己的正气。” “所谓更大的事业是指什么!” 嘴里塞着第三片吐司的终问,结果没有人回答,余津津有味的问道: “始哥哥,你被免去理事职了吗!” “大概是吧!” “那么,从下个月开始要怎么活下去呢?” “大概要送报纸、送牛奶吧!续哥到俱乐部工作,始哥因为健康不佳而患了病。” 终说完之后,余非常高兴地接下去: “所以,一面咳嗽一面这么说吧!抱歉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然后我们就回答说,哥哥,不用多说什么……。” 两个人同时喷饭,余还把剩下一点番茄汁的杯子碰倒了。 “缺乏危机意识,你们真是的!” 续像是吃惊地看着弟弟们,把毛巾丢到余的头上。 成为弟弟们笑柄的始,目光锐利地用斜眼瞪一瞪他们,倒也没有怎么生气,只是对着茉理耸耸肩: “啊!算了。我是日本至今最年轻的学校法人理事,顺理成章地也就成为日本最年轻的解职理事吧!既然得到茉理的允许,倒不如暂时培养正气,好做长远的打算。” “这是由上头所决定的,但是在理事会中,事态难道没有转责的希望吗!大哥。” “没有。想想昨天晚上的情况吧;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你认为姑丈可能宣战吗!” 这时候,终插嘴问道。 “这次的理事会还要出席吗?” “当然,在被解职之前仍然是理事啊。领了薪水啊。” “啊、领了薪水吗?” “当然罗!如果不出席的话,你们刚才的笑话不就无法成立了?” “话是没错,可是,出席的话你一定会很生气喔!” “每次我给你零用钱的时候也很生气。为了我的精神健康着想,不妨 取消给你的零用钱吧?” “那、那岂不是恶性虐待又不人道吗!”终愤愤不平地说。 茉理将自己的吐司对折送进口中。 “爸的确深信自己有胜算,或许是谁促使他有信心的吧!他还很伟大地表示,自己绝不会只担任第二任院长而已。似乎在驱逐始之后,渐渐会有什么改革让他出头的样子。” 姑丈平常就主张: “单只有人文学部和经济学部的小规模学校,将来是没什么发展的。待转移到八王子的广大校园之后,再新设国际关系学部、情报学部、经营管理学部。技术科学部等等,学生数目并增加三倍。”——云云。 小规模学校是祖父的理念之一,但是,时代渐渐改变了。校园的转移和规模的扩大,倘若是应现代的需求而改变,那也是不得已的。不过,伴随转移事业而来的权力斗争,肉食兽群的暗地活跃,却令始感到不快。 始非常清楚一件事,在姑父的背后有恶名昭彰的国会议员古田重平撑腰。为了威胁理事会,姑父不只一次抬出他的名字,古田本身也曾经开着黑色宾士车驱校本部。始认为,不论怎么看,最后被吃掉的应该还是姑丈吧! 即使如此,靖一郎仍然非常热衷于排除前任院长的影响。 三万坪的校园,拥有两个学部的大学,还包含了女子短期大学、高等科、中等科、幼稚园等用地,确实狭小了些;不过,距离新宿新都心却很近。卖掉的话,能获得巨额利益是无庸置疑的。 “在八王子北方的确保有五十万坪土地,可以转移整个校园。” 这是院长鸟羽靖一郎的构想。 共和学院理事会是由院长、常任理事两名、理事九名、监事两名等共十四名组成。反对院长这个构想的,包含始只有三名。七名赞成,四名中立采旁观者的形态。始认为如此正显示出那四人的无能。 依他所见,形势既已决定,是不太可能逆转的。倘若没有理想,又不能靠志气固执地反对到底,倒不如赶快顺应大势的好。不过,或许是打算高价卖出自己的一票吧。 以前挂在院长室的“自由奔放”匾额被拆下来,换上现任文部大臣所致赠的“勤勉、至诚、努力”匾额时,始对于姑父卑屈的精神,只感到更加的悲衰。他曾经向姑父要求拿回匾额。 最初,靖一郎拒绝了外甥的要求,后来发觉如此似乎在表示自己的气量狭小时,才把匾额交给始带回去。始带回家之后,就用来装饰二楼客房和室的墙壁。 但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个代替始,重新被选任的理事班底,毫无疑问的全都是仰仗古田议员鼻息的人,究竟到最后是否会站在靖一郎姑丈这边,还是个未知数呢? “例如,古田议员下回再将姑丈驱逐,就可以完全侵占学院了。届时所采用的某一手段,就是把大哥叫回去作为操纵的木偶,古田也就可以掌握实权了。” 续如此的表示,不像是个十九岁末成年的男孩所说的话,而始却觉得古田或许会采取更不相同的手段。既然始都被驱逐出来了,再烦恼肇事人靖一郎姑丈的将来,也未免大白痴了。 姑丈在昨夜离开竜堂家以前,就已经不断地向理事们游说: “这个说法对始而言是非常残酷,但是,仅因为他是创校者的孙子,就让这个不论身为教育者或学校经营者都还缺乏经验和知识的人物,成为理事的一员,不管对学校或他本人都是不好的。所以,不如以将来复职为前提,暂时免去他的理事职,好让他多累积一些经验!” 真是太厉害的伪装了,始这么想,表面装得一点异议都没有。 想辞的话就辞吧!目前侵占应该也不困难,始虽然这么想,但那却又会成为“因为有父母留下的遗产可依靠,才敢这么说吧。”这种坏话的根源。的确是事实,然而,提到遗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有这幢房子、土地、几张有价证券、人寿保险金,以及以四个人名义投保的简易保险而已,两年没有工作的话,也是会立刻坐吃山空的。 始从以前就觉得,自己和兄弟们在这个时代总像是异端的存在。兄弟们所拥有的超越常识的能力,配合出生的时间和空间,不由得令人感觉不对劲。伤佛在中国神话中常见的“从天上被下放到人间的放逐者”。正如同茉理所言的,或许还有其他更大的、应该做的事业为始他们准备着。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妄想罢了。 “吃完早饭后,把盘子和杯子拿到厨房去放着,然后赶快出去,在午饭前都不准回来!别在这碍手碍脚地打扰我打扫和洗衣服!” 四个兄弟可是老老实实地听从茉理的命令。这种时候,对于他们这具有军事司令官风格的表姐妹,也只有服从了。 首先,对她的善意和对家事处理能力发出的不平之鸣的话,就会受到处罚了。 就这样,九点三十分,兄弟四人各自服装整齐站在玄关大厅。 “终哥哥,去哪儿!” “这个嘛……新宿正在上映怀旧的科幻动画大会豪华无节操六大作,去那里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续前往区立图书馆,始则到高出马场那家他常去的旧书店露露脸。 茉理开始打扫广大的房子。 ※※※ 这时候,被茉理批评成“贪得无厌”的父亲,被邀请到了古田议员的家,正进入玄关内。 古田议员在东京的住所,位于千代田区四番町。这个男人的资产几乎都是不劳而获的,连种满大桩树的三百坪宅邸,据说也是利用令法律和常识蹙眉的作法,而落到他的手中。至于否定这个谣言的根据,并不在鸟羽靖一郎的身上。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古田的第一秘书奥岛健三,也已经决定接替始就任共和学院的理事。他比主人古田具有更绅士的外表,说话的语调也比古田稳重。若要作为腹语术的玩偶,简直是最适合的人选,古田的意思也多半透过他来加以反映的。 到底他还想要求什么呢?鸟羽靖一郎按捺不往满腹的不安和不满。 丈人的财产共和学院,是否只经过他的双手,就直接飞人古田的怀里呢!如果真的变到那种地步,可就无法忍受了。 在会客室顶着硕大身躯的古田,仅用下巴无礼的打个招呼后,便坐在完美却不合适的路易王朝式椅子中,从高尔夫球装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意大利大理石制的茶几上。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的正面照。 “怎么样!” “啊……!” “照片中的男子,你觉得如何?” 靖一郎听他这么一问,重新又审视了一下照片中的人。二十岁出头,予人暴力而非有力的印象,与其说是目光锐利,倒不如说是目光凶狠,鼻子和下巴的连线刚毅有力,厚唇,皮厚油光光的,短发。 “是古田先生的儿子吗?” “是的。今年二十三岁,兴国大学商学部四年级。” 和父亲一样是个粗俗的人吧——靖一郎不怀好意地想。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这时候,传来古田的声音。 “听说你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 “是、是的。” “让他们成为夫妇的话,应该是不错的配对吧!怎么样呢?” 靖一郎的神经突然轰击起来,这真是有如晴天霹雳的奇袭攻击。让自己的女儿和古田的儿子结婚,这简直如同一场恶梦!他好不容易才发出僵硬的声音。 “这显然是很宝贵的提议,但是,古田先生,我的女儿才刚升上大学,尚未到达结婚的阶段呢!” “我知道。我的儿子也还没就业,尚一事无成。” 靖一郎才安下心来,却一瞬间 又被打碎了。 “……所以我们面对面谈好婚约就好了。结婚的事,等我的儿子就业,你的女儿大学毕业之后再说吧!” “就、就业的地方决定了吗……!” “共和学院院长的秘书。从事三、四年的学校经营之后,在结婚前再担任理事,就不会被旁人看轻了。” 靖一郎自觉自己似乎陷入半失神状态,最坏的想像一一实现了。 而且使用的是极为多彩的化妆。现在在他面前做然端坐的男人,不仅猛恶凶狠,而且无止尽的贪得无厌。宛如披着华丽西服的肉食性恐龙。 靖一郎的地位,资产,甚至连女儿都想要强夺。恐惧和后悔如潮水般地充满靖一郎的全身,他感到呼吸非常困难。 “非常感谢。但是,我必须确认女儿的意思,单凭我个人的意见是不能决定的。无奈她是个个性强悍、不轻易顺从长辈意思的孩子。” 对于靖一郎的借口,古田嗤之以鼻。 “你难道没有管教自己的女儿吗?顺从长辈是日本女性的妇德,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如果是我的女儿,一定非常高兴,感谢双亲赐予良缘呢!” 说完过于完美的台词之后,古田的双眼露出疑惑的目光。 “或者,你的女儿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这真是意外的想法。 才十八岁的女儿,即使有男朋友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靖一郎决定利用古田的疑惑。纵使是虚构的故事,为了阻止古田父子邪恶的婚姻,也不得不制造个障碍出来。 “啊、不是非常确定。” “……难道是竜堂家的兄弟之一?”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是老实话。这时候,靖一郎为了保护独生女儿以免受到古田父子这对肉食兽的侵害,不得不决心让外甥们来担任牧羊犬的任务。然而,一想到牧羊犬也可能会有被肉食兽吃掉的危险,他的确有点动摇。 “古田先生,你不会对我的外甥们做什么吧……?” “嘿,怕什么。不管是卸任的理事也好,学生也好,被卷人吵架或事故的可能性都会存在的啊!” 古田露出粗暴的表情,不高兴地将变温的茶送到嘴里。靖一郎虽然感到口渴,却一点想喝茶的意愿都没有。不论是始也好,他的弟弟们也好,即使他不喜欢他们,也没想过要杀害或伤害他们。能够占领学院就行,倘若发生流血事件就不太好了。 靖一郎自有打算,女儿茉理对他而言,是非常宝贵的人力资源,一定要有效运用至最大限度。当然,身为一位父亲,心中必然希望女儿幸福,然而,在与之同等以上的比重下,也必须满足双亲的需求。 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三个适当的候选人,正确他说,是候补亲家的关系。 一位是二度担任文部大臣的保守党参议院议员,一位是担任东京都教育委员的银行副总裁,另外一位是东京近县的国立大学校长兼工学博士。为了强化自己及共和学院在教育界的地位,他们可以说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但是,古田议员的儿子?兴国大学不论是在社会舆论的评价上,或是学力方面,都远逊于共和学院。二十三岁的年纪仍然是那儿的学生,可见大概是重考生或留级生吧!若是就读东大也就罢了,兴国大学——靖一郎不得不蔑视他。 不过,那种蔑视却是由恐怖、绝望、黑暗三位一体形成的。如何才能拒绝古田毫无道理的要求呢?好不容易才将始驱除,又从后门侵入一个更恶毒的家伙。 古田议员的长男,已经和父亲选举区内首屈一指的素封家的女儿结婚,不论是以其财力或政冶势力为背景,都准备继承父亲的地位,毕业于一流私立大学的经济学系,在大规模的石油公司工作,不久就要登上股长的位子。 是位令人毫无怨言的青年。 次男义国,简直是父亲的翻版,面且不论从那儿看,都是恶劣的翻版。暴力和权力,对父亲来说,勉勉强强算是政冶性的武器;对儿子来说,就单单只是凶器了。 在暖昧的回答之下,靖一郎从古田家出来,他的头上是一片虚无的青空。 ※※※ 在竜堂家的顶楼,有一间十二榻榻米大,附气窗和天窗的木板隔间。 这是幺弟余的房间。至去年为止是终的房间,在弟弟升上中学的时候,才交换房间的所有权。 终也是在升上中学的时候,从续那儿“接收”了这个房间。大概因为没有一个小孩会讨厌“顶楼房间”的缘故,为了公平起见而有这种安排。 现在,终的房间位于余房间的正下方。在二楼的东南角。二楼还有两个哥哥的房间,以及供客宿的八个和六个榻榻米大的相连和室。 表面上过了几天平和的日子,但四月以后即将成为高一学生的终,多少一定要注重读书。在芝麻大小事都要责备的长兄面前,能够敷衍了事就罢了,但这却不容易。 身为世界史教师的始——或者说,即使是——也是破格型的教师。 在考试之前,必定将试题告诉学生。全部是记述式的问题,也可以携带自己的笔记。 虽然,终很想选择按传统方式授课的日本史,但是,始和续都决定终要选择世界史。 “想知道年代的话,可以查年表。要晓得单字的话,也可以查字典。 重要的是一定要更努力研究自己的主题和方法,为了分数而死命背诵数字或名词,这样的人生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笔记。 话是没错。但是反过来说,不就是无法在考前一个晚上猜题了。对中学时代以猜题名人而名声大噪的终来说,这岂不是世界未日了? “试述中国史上长江的作用,试述古希腊的都市国家……这种问题可不是简单一、两行就可以写完的那!”终慨叹不已,没关系,不用着急。本来就不像哥哥们,想在大学专攻历史。只要修学分就可以了。说不定始在辞去理事职之后,接着也不担任讲师了。打开窗户,终吸入夜里的空气。白天的雨换成雾气,大气湿润的手抚触着终的脸。这种天气让人连想出去玩的心情都没有,身体和情绪的状况都不对劲,不如先预习功课。 终竟然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突然俯瞰下面,庭院里出现一个人影。终立刻发现那是穿着睡衣的余。 “啊、余的病又发作了。” 终一边眨眨眼,一边喃喃自语。 只有哥哥们和茉理知道,余有梦游症的倾向。上小学之前,常出现在走廊的情形一点都不稀奇。也曾经从楼梯上滚下来,把祖父压在下面。至今已经两年没再发生,难道又复发了? 长兄始一直都要余把梦的内容详细说明,然后记录在笔记上。 终想向他借来看的时候,却总是以“缴交订阅费”说法拒绝。终认为当然没办法了。 数天前,虽然救了被绑架的余,在哥哥们看来,亦仍然只是未成年的做法。 总之,对待余总是有各种特殊待遇,去世的祖父母也是最在乎最小的孙子。 不管怎样,总不能放着因为梦游症而在半夜乱走的弟弟不管。有了这个停止读书的大义借口,终飞奔出去了。 时针已经超过十一点,四月六日也所剩不多了。他踱着脚尖下到一楼,穿着运动鞋小声走出玄关,余已经出门走到马路上了。 “去哲学堂吗?真糟糕,这家伙真是的。” 并非哲学堂糟糕。而是从竜堂家到那里,中途一定要通过新青梅街道,这条路晚上常有大卡车经过。 如果大卡车撞上余而全毁的话,岂不是不妙了? 这种担心,除了竜堂家的人以 外都不知道。在各种角度上,自己兄弟们与一般的人们相异,终和哥哥们也都知道。最乖巧的是老么的余,事实上,最危险的也是个性稳静的幺弟。 哲学堂公园的面积超过一万五千坪。在这个季节,夜间赏樱花的人也很多,但是,遇到这个夹杂着雨雾的夜晚,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林木丛立,门和建筑物复杂地交错,只见黑影幢幢。 幸好没遇上卡车,余和终进入了公园,终看到密林中有一对热恋的男女缠在一起。 “春天来了!”终一边感慨着,一边追弟弟。 终本身并没有梦游的经验,无意中听到过哥哥们的谈话,似乎余的梦游与普通的梦游症有些微不同,又无法断定,所幸余的步伐不那么危险。读书在这时候也没那么重要了,终觉得任何人都会这么想吧。 在雨雾浸湿的土里行走真是辛苦,即使是身轻如燕的终,每走一步也会在地面上留下靴迹。终突然注意到,只有他的后方有残留的脚印,前方并没有留下任何足迹。终将视线集中在弟弟的双脚。只穿着袜子的余,双脚并没有着地。脚和地面之间,约有三指长左右的距离。 “空中飘浮……” 终吞了一口气。这现象对他来说并不稀奇,但若是别人看到,恐怕就糟了。 他看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看。可是,也不能如此悠闲啊!如果不将弟弟强行带回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但是,有个梦游症而在空中飞的弟弟,在东京恐怕也只有我们兄弟了。” 别说是东京,就连日本或全世界,有这种状况的大概也只有竜堂家的兄弟了。不能在电视上演出而自豪,真是非常遗憾。 ……突然传来一阵怒吼。一名男子从树丛中站起来,一面拉起裤子,一面破口大骂打扰他乐趣的少年。 余通过树丛旁的时候,好像碰到了男子的脚。 男子看起来不像学生,也不像是工人,可能是有组织的自由业者吧!他从花俏颜色的休闲衫胸前口袋,虽然在晚上还是掏出太阳眼镜戴上,说不定基本上倒是个老实的男人。似乎也传来女人制止的声音,但这却反而令男子更好战似的,开始粗野地推着余的胸口。 “要尝尝看吗?小鬼!” 终的耳边传来怒吼的声音。 终正想跑出去,肩膀都不知被谁轻轻接住。在完全没有感到警戒的情况下,他知道手的主人是谁了。 “啊、续哥……” “先稍微看一下情况。现在出去的话,说不定反而麻烦。” 续的一只手提着余的背包和凉鞋。这些小疏忽正是终比不上哥哥的理由。 男子抓着余的衣领,打算将他拉到公园的深处,对这个不顺眼,没有抵抗能力的对手彻底加以制裁。忽然,他注意到某件事情。 “什、什么;这小鬼……浮在空中啊!”男子发现余的脚飘离地面约五公分。 接着一瞬间,男子的手挥向余的脸颊。真是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便一概采取暴力解决的类型呀! 或许他贫乏的知识,令他以为这是用了什么奇术吧!想再挥第二拳的时候,手突然停往了。 珍珠色的光点,逐渐出现在余的脸颊上。 对竜堂家的兄弟而言,这是表示危险的信号。终踏出了一步,续又接往他的肩膀。 男子更加狼狈了。被他恐吓的对方,所现出的反应多少可以归纳成几个类型,可是,跟前的少年的表现却不符合任何一个类型。他一定感到有些可怕了。 恐慌的气息布满男子的全身,口中喃喃自语,开始大量流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大汗,拼命想动着停住的手。 但是,男子的表情和动作突然完全冻结了。这是在见到余的双眼的那一瞬间,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余开着的眼睛张开了,金黄色的瞳孔从正面瞪着男子。男子大概感到自己失禁了吧?在续和终赶过去的刹那间,余已经开始动了。右手伸向男子的方向。 余的一只手才轻轻地伸出去,男子便飞离约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好像是从余的掌心又出现一只看不到的巨掌,将男子推开似的。男子的头栽进种满黄杨树的树丛中,应该算他幸运,居然能就这样失去神智了。 终跳到仍然飘浮在空中,继续往前进的弟弟前面。 转眼间,终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弹到空中。好像在弹簧床上跳跃,或是搭乘云霄飞车呈无重力状态,也许是介于此两者之间的感觉。在跟前,出现了树梢,终迅速地伸出手抓住树梢,两脚勾住,好不容易才避免被丢到更远的地方。 “余,够了,往手吧!” 在地面上,续压住余的双手。由于从前方太危险,只好改绕到后面。当弟弟脸颊上的珍珠色点状消失,传到续手掌上的微妙波动停止以后,余越过肩膀回头看着哥哥。 “……啊、续哥哥?”有点不放心地摇摇头。 “做梦了吗?余?” 续的话不是在发问,而是在确认。 直到余点头承认之前,有一段时间。当被不可思议的力量抛到树上的终,喃喃地边叫不平,边像京剧中的演员以轻柔的身段下来时,余伤佛大梦初醒的表情,穿起续带来的凉鞋。 ※※※ 续敲敲哥哥的房门。由于哥哥一旦专心读书,多少会听不到响声,于是他再次用力地敲门,终于有回答了。 始的房间很宽敞,空气有点干冷。厚重的里木书桌上摊着汉文的书籍。 “正在念书吗?” “嗯,稍微看一下八犬传的蓝本。” “水浒传吗?” “不,是新五代史。记述一只名叫盘瓢的犬,为了饲主前去取得敌将的首级,依约娶饲主的女儿为妻的故事。” “不就是八房和伏姬嘛!” “但这里是以喜剧收场……余怎么啦?” 阖上书本,始向后跨过椅子。续也在沙发上坐下来。续花了三分钟说完整件事的大概。 “……原来如此。不过,总算没造成什么大事。只是打倒了一个无赖,以及终险些被树枝擦伤,有点糟而已。”始用指尖敲敲椅背。 “余入中学以来,类似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发生了!” “连富士山也是一百年才喷火一次吧!今晚的事,说不定以后也很少发生。” 始的身体一动,椅子仿佛抗议似地嘎吱嘎吱响着。 “觉醒渐渐接近了!去世的祖父这么说过。” “觉醒?那是不是说余会发觉,到底是至今所看到的是梦,或是醒来以后的事情才是梦呢……”始用手指抓着下巴。 “庄子。究竟是我梦蝴蝶,抑或是蝴蝶梦我……?汉民族真是了不起。在二千五百多年前,内部宇宙与实存的关系,就已经在哲学中升华了。” 他的视线投注到书架上。祖父生前所收集的洋书汉籍,散发出的独特味道流入兄弟的嗅觉。 “即使如此,总是放不下心。阴谋绑架余的家伙们,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呢?” “为了防止余的觉醒吧!” 始略微歪头思索。 “我也想过。但是,思考这种事嘛,不见得都是照平常既定的方向而来的。” “所以,为了促使余的觉醒,才要加害他的罗?”坐在沙发上,续重新盘起长腿。 “但是,那样做会变成怎样呢,况且……” “况且?” “觉醒后会变成怎样,事实上谁也不知道。我们也是。或者敌人知道吧!” 阴谋绑架余的一帮人,虽然不能立即判断是敌人,但在此时也没别的称呼方式了。 “敌人有所行 动,我们便加以对应。在这种情况下,也别无他法。我们的立场,以打棒球来比喻的话,就好像打击者一样,投手不投球的话,什么都不能进行了。” “投手啊……” “控球技术差,而且又老爱投坏球的投手呢!” “教练是谁呢!” “教练吗……?” “这种时候,在敌方应该存在着一位了解任何情况,掌握操纵大局的大人物吧!关越汽车公路的事件一直没出现在媒体上,可见是一个相当有势力的家伙。” 始突然灵机一动。或许靖一郎姑丈和古田议员的策动,来源都与之有关吧?续用手指拨拨前额的刘海。 “但是,那家伙究竟是为了什么利益呢!” “没有人是为了私利私欲而做坏事的。像希特勒杀害了四干多万个犹太人和斯拉夫人,也是为了在地球上建立日耳曼民族的千年王国。因为世界上连一个坏人也没有,到处充满了正义的伙伴,所以才形成这个美丽的世界。绑架余的一帮人,大概也是燃烧着满膛的正义感吧!” 始对未现形的敌人一阵咒骂。而他本人并不知道,他的结论大体上是对的。 第三章 麻烦的请帖 ……地平线上云在飞驰,大地上没有一草一木,看来仿佛是将琥珀和玛瑙碎散混合后,注入硫酸煮成的赤黄颜色,还不断喷出大量蒸气。 太阳变成黑铅色的圆盘,只有日冕为之加上金黄色的边。整个天空有如无底深渊般黝黑的扩大,宛如碎冰播散般的星星,从流云之间冷然地俯视地面。 大地龟裂,强风在岩间怒吼。黑云笼罩,白色、黑色和灰色的漩涡中雷光交加。 雷击使大气和大地碎裂,从大地的一角喷出火焰和烟雾,熔岩从地底形成一把灼热的剑插向天空。 一个闪闪发光的长大巨物横踞在天的一角,压过所有的景物。形体似蛇,但不是蛇。看起来有角和四肢。 后世的有识者称之为“龙”吧! 正确他说,那该是拥有龙的外形,具有能量的巨大块状物。色彩、光暗乱舞,在漩涡、大气倾轧咆哮之中,四只巨龙闪耀着珍珠色的鳞片,在空中徊旋飞翔,慢慢地往天空的高处攀升,不断上升,在某个点的黑暗突然裂开来,白色闪亮的光线令视线感到的热,此时,余醒来了……。 续也曾经听哥哥说过,幺弟余所做的梦,虽然不是完全相同,背景都有共通性。 因为三弟终想知道的关系,续于是告诉他情况,也曾经交换过各种意见。 但是,这两个人的交谈,因为到最后情况变得不太严肃,终突然开始说话。 “我也曾做过奇怪的梦。之前的梦更神奇呢!” “是吗?” “真是没有诚意!说不定这是什么重要的预知梦呢。” “我知道啦!什么梦呢?” “睡午觉醒来时,虽然还不到傍晚时刻,外面却非常阴暗。从窗口可以看到新宿的夜景。正想打开灯的按钮的时候,当时是变亮了,可是却不是电灯的亮光。” “是什么呢?” 这个询问的声音,是由百分之九十九的义务感和百分之一的好奇心构成的。 是灯笼!而且不是圆形的,像这样长长的圆筒形的……” “小田原灯笼吗?” “是啊!不知何时房间里挂了两条洗衣绳,灯笼发出橙色的光亮,在好像是架空索道的上面轻轻地飘来飘去。” “那时候传来音乐声哦!这又别有意昧吧!” “什么音乐?” 这时候,续发出的冷淡声音,已经充满了百分之百的义务感。 “非常令人意外,那是采茶歌。采茶歌!” “是那一首立春后的八十八夜吗!” “是的。小田原灯笼配合着音乐飘来飘去。正觉得过分的时候,突然醒来了。” “的确是有点过分。” 续整理了一下咖啡用具站了起来,弟弟热心地想分析这个怪梦,又继续说下去。 “这个梦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呢!是否在预告地球及人类的未来呢!” “我认为不是。” 续严肃地断言。 “总之,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之一,是应该更认真读书以参加考试;另一件重要的事,是尊敬兄长,照顾弟弟,好好表现这种作为出色的人类生存的教训。目前,也该读一读英语了吧!” “不合理的结论!”弟弟嘀咕着。 ※※※ 由于在新学期的惯例理事会中,将被解职的事已成定局,所以,始前往学院的理事室整理自己的桌子。塞满抽屉里的东西,除了担任理事所需要的几本书和资料以外,全都是个人的物品,大半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姑丈将怎么打算他也不清楚,但大概是不会再用到这个桌子了吧!之后,到院长室打招呼,向姑丈“感谢多年来的照顾”。在世界上,必要的形式仍然是不可缺少的。 不过,在形式的最后阶段,将讽刺挂在嘴上,也许反面显露出年轻莽撞吧! “姑丈,哦!不,院长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如果当初没让我担任理事的话,也不必那么麻烦地解职了。” 靖一郎用白眼瞪看外甥,大半的时间独自喃喃说道。 “……因为让你担任理事,是与前任院长之间的约定,不可失信于他。” “但是,并没有约定不可以辞退我呀!” 安慰不像胜利者的姑丈,不禁产生自己正在欺负弱者的错觉。一想到姑丈以后可就辛苦了,不得不产生同情的心情;然而,被驱逐的自己也显得很愚蠢。讲师的职位也不知何时会被辞去,客观来看,该受到同情的应该是始吧!他本人倒有点痛快的感觉。 目送着敬礼后离去的始,靖一郎厌恶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确希望得到同情的感觉。那天早晨,他在和妻子及女儿交谈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孤立的。 “茉理,又要去竜堂家吗?” “是啊!那四兄弟站着不说话的时候简直是美男子,而且个个优秀过人,但是,整个家都不像样。如果我不偶尔去看看,那地方也不过像是旅社而已。” “不去可以吗?” “……你刚才说什么?爸爸!” 被茉理从下面注视,靖一即停下口中的反论。由于自觉自己的话很卑小,实在无法抵抗茉理的眼神。女儿强硬的眼神软化下来,苦笑着。 “爸爸不适合做坏人呢!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如果是坏人,该会说去做饭的时候,在食物里下毒吧!” “茉理,说话小心点!” “这样此较清楚,感觉比较好。把始逐出理事会,不久一定也会辞去讲师的职位吧!你打算让他如坐针毡!” “我并不想将始逐出学院啊!始如果能再多帮我一点,让他继续担任理事也无妨。不论何时何地,都有复职的可能性啊……” 靖一郎的声音之所以转弱,是因为女儿激烈的言辞唤醒了他的恐惧。这是对古田议员的恐惧。那个粗暴的男人,有可能在竜堂兄弟的食物中下毒等等。那个时候,说不定会使靖一郎成为共犯。或者,可能将全部的责任推卸给靖一郎呢! 父亲突然沉默不语,茉理静静地凝视父亲五秒钟左右,转身走出了餐厅。 “茉理这丫头,连父亲的心情都不了解……” 靖一郎不满地发着自古以来的牢骚。他的妻子从刚才便只手端着咖啡杯,听着父女俩的交谈,视线落在英文报纸上,对出去的女儿一句话也没说,自己做自己的事。 鸟羽芽子四十八岁,与竜堂家四兄弟是有血缘关系的姑母。担任共和学院的常任理事,又兼任女子短期大学校长及幼稚园园长。 在同年龄的女佳中,个子属于高挑形的,姿态也很优雅。脸部轮廓极清楚,表情稍显生硬,虽不是特别细瘦,整体的印象却缺少柔和。丈夫的视线从女儿身上转移到妻子身上,用同样的口气盘问着。 “你可是孩子的妈,对女儿所做的事也该提点意见才是啊!” “她可不是会听话的女儿啊!她也不会做不合情理的坏事,只是在表兄弟家做做家事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的回答也没错,可是仿佛在冷冷地嘲笑丈夫似地,令靖一郎颇不愉快。 “你也要稍微体会一下我的辛劳啊。虽然只是经营学院,统整理事会内部,也是不简单的事啊!家里的事,如果你不多费点心,那岂不是糟糕了?” “请你别误会我,你是说不定会接掌共和学院,而我却是在恢复本来的权利呀。” “……什么意思呢?芽子。” 靖一郎的声音转为低沉,同时又充满急切。自己所做的事、想做的事,及其所具有的意义竟然不受妻子重视,简直令他无地自容。靖一郎不悦地瞪着仍未将视线移开英文报纸的妻子。 “ 这时候,我也要先说明白。无论有多少潜在性的权力,一旦无法实际到手的话,就如同沉在海底的宝物一样。只有具有打捞的手腕,才含有现实的意味。” 芽子这才从英文报纸中抬起头来。透过银框眼镜,对丈夫投以冷笑。 “太夸张了吧!借助不道德议员的力量,终于将曾经是学生的外甥逐出理事会,这需要什么手腕呢?” 靖一郎吓了一跳。不愧是竜堂家的人,个个都是口才上乘的人选。 “不论什么事,一定都被你说得不合情理了。我是希望学院有发展,才刻意压抑私情的,并不是怨恨始啊!” 妻子的眼镜再次发出光芒。 “所以,你应该觉得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可爱罗!” “当然啦!” “因此,至少让女儿保有自由恋爱和结婚的权利,如何?” “什么意思?” “我可不愿意让古田议员的败家子当女儿的丈夫!” 靖一郎的左眉和右眉向不同的方向飘动,内心的混乱完全展现在脸上。芽子冷冷地看着,将英文报纸翻个面,视线转移到报纸上。 “好不容易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宝物,如果没保有多久就一一被夺走的话,手腕也会哭吧!” “但是没有其他的方法要怎么办呢!假使有婉拒的借口就罢了,既然没有,也别无他法了。” “像古田议员那种暴力团体的头目,真的那么可怕吗?” 妻子的话让靖一郎面红耳赤。压力仿佛要从脸部的毛细孔喷出来似的。 “古田哪会可怕!我害怕的是……” 言语访佛被利刃切断似地,突然又把话吞回去了。 超越愤怒和冲动的恐惧,使他的舌头冻结住了。 芽子半惊讶半怜悯地看着丈夫的脸色突然由红转青,随即恢复冷淡的表情,手上拿着英文报纸走出了餐厅。 ※※※ 离开院长室的始,将桌子内的贵重物品和不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丢到纸袋内,从学院本部的玄关出来时,看到表妹鸟羽茉理在本部前面的榉树下挥手打暗号。 “始,我正在找你呢!” “找我这个窗边理事有何贵干呢?小姐。” “这种说法听起来真别扭。不像是个年轻人。” “没办法。事实上,心情变得很别扭。” “总之,目前也不必做理事的工作,有空吧!那么,就和年轻又漂亮的女孩约会吧!” 尽管始是个粗心的人,也不至于没神经到反问“是谁”实际上,茉理就是“年轻又漂亮”的女孩。浅橘色的上衣札白色的裙子,与均匀的身材非常搭配。虽然到三月为止仍必需穿的高中制服运动外衣看起来有点土气。 不过,被她从正面询问感觉的时候,始感到有些烦恼。从她出生的时候便认识了,她四岁的时候,就宣告“始哥哥是我的家臣”,他们是这般的朋友关系。 “那么,我们去看电影吧!你的弟弟们说,在新宿正在上映怀念的科幻动画豪华无节操六大作。” “嗯,还是挑个稍微有点成人气氛的片子比较好。” “那么,看怪兽片吧!” “为什么看那种片呢,至少看一看有希区考克风味的浪漫悬疑片,或同类的吧!” 仔细查过电影资讯杂志,可怕怪兽片或希区考克风的作品都未上映,于是,两人决定到池,欣赏澳洲华侨投资所制作的功夫动作片。这类电影还算合适。 度过毫不无聊的两小时后,已经是傍晚了。始打电话回家,告知与茉理共进晚餐的事。无视于终嘲弄的声音,挂上电话,与茉理并肩走向日光大楼的方向。当他发现情况有点不对的时候,约是两分钟以后的事。 “茉理,最近是不是被男人怨恨!” “最近倒没有,年轻时候的就别提了。”茉理的回答也很吓人。 “可是,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有一群相貌难看的年轻人,正在笨拙地跟踪着我们。” “啊、是警察吗?” “如果是的话,制服倒好像换成学生服了。” 跟踪结束了。而且换成危险的行动。茉理和始的前后左右,总共约有十个穿学生服的男子包围着,以同样的步调往巷子里移动。 在堆满垃圾桶,有老鼠和蟑螂自白天即主张自治权的巷子里,两人与穿学生服的男子们对峙。 “假设你们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我才问的,为什么要包围善良的市民呢!要是需要乐捐或募款的话,我还希望你们给我呢!” 不愧是竜堂家的长男,始的恶言相向绝不输于续。与弟弟同席的时候,经常因为嫌麻烦而把主权交给弟弟,然而,弟弟不在的时候,只好自己充当自己的发言人了。 “安静一点,在见到会长之前,你最好给我闭嘴!” 一个仿佛将来会成为暴力团员或是政冶家的保镖似的粗壮男人,以单调的口吻说着无趣的话。 茉理虽然紧抓着始的手腕,却完全不害怕,这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竜堂家兄弟有多少能力,她非常清楚。那是已经达到将武道家的身心修炼视为无谓的水准。说得明白一点,这些露出狰狞气氛的暴力学生们,即使聚集了一百人,仍然是学生这方比较吃亏。虽知如此,因为没有义务要特别告诉他们,所以,茉理沉默不语。 穿学生服的群众站开让出一条路,一个笼罩着极强烈的暴力气氛的年轻男子出现了。是古田议员的次男——义国。 义国是兴国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体联”(体育运动部联合会)的会长。 在校内的权力,远超过普通的教授。除了父亲是学校理事的关系外,他也和右派强悍的校长勾结,在校内也具有类似私设部队的势力;另一方面,体育系各个社团的预算也任他利用。在校内拥有体联会长室,据说白天就在那里招来女学生或妓女,歌颂“世间之音”。 甚至左右学生优待折扣的发行,借此获取零用钱;连学生餐厅的相关利益也掌握在手中。宛如父亲的翻版,毫不知耻。 “我是古田义国。你应该听说了吧!我是你的结婚对象。今天我想带你到设备很好的宾馆去。” 茉理厌烦地摇着头,瞪着毫无希望的结婚对象。 “确实听说了。就算是玩笑也太烂了,如果是事实那就更可笑。” 视线接着转向表哥。 “你恭喜我的话,就不饶你!” “我可没说哟。” 茉理再次瞪着义国。 “总之,你那无法无天的父亲一定会说,男人应该不择手段夺取女人,占为己有吧!” 茉理的声音充满嫌恶感。义国以阴沉的笑回应。其他的学生们虽然慢了半怕,也随之献媚地笑了起来。 “好像被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孩看透似的,你的恋爱运将来也不会光明了。” “是吗?现在倒很明亮呢!” 自己好像很豪迈似地笑着,接着说: “无论黑暗或明亮,在床上做的事都一样。” 始在此时说话了。 “站在同性的立场,给你一个忠告。她的一生不会葬送在你的手里的。” “什么!你是这女孩的爱人吗!” “不是。勉强可以说是家臣。” 始用着讨厌却认真的口吻回答。 “什么意思呢!始!” 周围响起一阵嘲笑。 “……哦、家臣吗?那么,让我看看你如何用生命保护你的主人吧!” 古田义国约比始矮五公分左右,因为始的身长比一般日本人高。义国的体 格并不输于相扑选手的平均体格。身高一八三公分,体重一百零五公斤,从上看近似圆筒,体格可称魁伟。与其相较,具有匀衬身材的始,看起来细瘦得多。 “这不是侵犯女人的时候,这会儿痛揍男人才更有乐趣呢!” “真不凑巧,竜堂家族的血液中并没有流着被虐待狂的基因,即使被揍也不会高兴的。” “那就在累积经验之中,发现新的自己吧!” 对义国来说,这一定最大限度的玩笑,接下来要做的事可就不幽默了。两名学生突然从两旁抓往始的手。义国慢慢地检起拳头。 使没有抵抗能力的对手痛苦,大概是义国最大的乐趣了。露出牙龈的笑脸,展露了真正的愉悦。 拳头发出悉索的声音,挥向始的左脸颊。夹着全身的体重,充分发挥手腕的扭力,如此一般人大概已经落齿昏倒了。但是,始只是不快地、轻轻地皱皱眉头。 “家训有言……恩还二倍,怨还十倍!” 说完的刹那,始爆发出来了,两手一抬起来,两名想将之用力压住的学生,被弹开撞到大楼的外墙上,痛呼声此起彼落,学生们对这突然转变的事态手足无措之时,始转向古田义国突击。不,是照着突击的速度抢上前,突然用左手抓起义国的衣领,抬到空中。随之将慌张而手脚乱蹬的义国,往大楼墙壁旁的大塑胶桶从头丢进去。看着他的脚塞进去之后,踢着桶子使之滚动。 被沉浸在溲水和耻辱中的义国,好不容易才从桶子中爬出来,发现尚未昏倒的手下全部逃跑的时候,丢下几句狠话:“这样子太过分了;你给我记住,我会让你后悔的!” “拜托,可以再说些更有个性的台词吗?否则我会记不清楚!” 始的声音追着满是剩饭残渣的宽阔背影。义国转过肩膀回头看,身影消失在巷子转角处。 “你果然很厉害!” 很敬佩也很担心,茉理注视着始的脸颊周围。 “不痛吗!刚才的一拳很重呢!” “没事。但是,发生这件事,姑丈他们面对古田议员的立场可能更糟了。” “大概是吧;没有办法呀!在占领学院欲望的控制下,就算没有古田议员的影响,头痛的原因都已层出不穷了呀。” “如果只是头痛的话,也可能是恶性的脑瘤。” “即使如此,也是患者本人的健康管理产生问题吧!” 谈完父亲之后,茉理叹了一口气。 “祖父在世的时候,爸爸担任常任理事也就很满足了。正如同中国谚语所言,虎死犬欲得天下呢!” “犬真是可怜。像你的父亲。” “真是没出息。若是以自己的野心和才干去做也就罢了,居然只是个受古田议员操纵的小人物。” 两人走出巷子,开始步向街道。 “说到这里,我已经请朋友稍微调查这个叫古田的人。” “在报社的朋友吗?” “是的,是祖父的学生而成为我的情报来源。无法发表的情报堆积如山呢!” 在言论应该自由的日本,有所谓无法登报的情报的确令人不可思议,这个疑问先放着不管,始前几天曾经到报社访问友人。 “你想知道议员古田重平的事?” “是,只要当作一般评价就好。” 听始说完之后,朋友稍微思考了一下,一边依依不舍地熄掉变短的香烟,一边回答。 “一言以蔽之,刻板。” “刻板?” “刻板化的不道德政冶家。就好像出现在电视剧里头,钻营暴力和金权的反派角色。像无赖汉一样,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而令人生畏,没有深度的人。绝非你想视为对手的人……” 曾经有这样的交涉。即使是始,也并非将古田视为对手来考虑。目前,他重视的是姑丈,也是茉理的父亲,与古田之间的关系问题。 “爸爸原本就不是有野心的人。我是这么认为的。他很有上进心,在祖父的旗下也一直踏实地工作,这才是爸爸的本性。转移校园,增加学部、靠土地转卖来筹措经费等……这些轻浮的事绝非他过去所想的,但是,人却真的变了。这都是古田议员的缘故。” 茉理虽然这么希望,事实说不定却是相反的。或许靖一郎在丈人仍在世的时候,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本性吧!而且,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原来的面目呢!就像竜堂家的幺弟余一样;“在姑丈背后控制的,大概是那个恶名昭彰的古田议员……但是……” “不对吗?” “不,古田议员的确存在,但是,在他的背后还有其他的人操控的样子。” “啊、总之,古田议员似乎已成为某人的爪牙罗。”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像古田这种男人,也只不过能被利用担任打斗小说中的二流反派角色,绝不可能具有又写剧本又演出的能力。所以,他的背后铁定有后台撑腰。” 刻板的反派角色——始相当赞同友人的评判。因此,或许是单纯地以共和学院的资产为目的,而下流地唆使强迫姑丈吧。古田固然如此,其背后的人物又如何呢? 可能想得大多了。可是,又发生了关越汽车公路事件。包围他们兄弟的网,不知何时将一一完成,被逐出共和学院也不过是其中一环而已——令人不得不这么考虑。 去世的祖父曾经说过,“但愿那个时刻永远不要来临。”现在,这个时刻似乎渐渐逼近了。 祖父完成自己的任务而辞世。始的任务却还未克尽!不得不祈祷,不得不加以判断、行动。但是,他也只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初生之犊而已,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令他感到沉重不堪负荷。虽然如此,他却不曾想过要放弃。 他对着担心的表妹笑一笑。 “饭前运动也结束了,我们照约定吃饭之后,再送你回家,想吃俄国菜还是意大利菜呢!” “从以前到现在,无论何时,你可都绝不会忘记吃饭呀!可是我常常不能跟去呢!但是,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吃俄国菜哟。” ※※※ “你还有脸回来吗?” 听到父亲的声音,义国缩缩肥胖的脖子。父亲手上的高尔夫球杆,看起来比武士刀还危险。 “义国,难道凭你一个人的力量,都无法征服一个女人吗!而且,听说竜堂家的小子,让你在手下面前出糗了。” “老爸……” “你知道吗?被你丢尽的可是我的面子啊!为了不让你成为前科犯,好几次都欠警察人情。父亲的恩惠,你就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报答的吗?” 甚至对自己的儿子,这个男人的措词都是如此威吓,而且要对方感谢自己的恩惠。仿佛只有借着给他人的屈辱,才能证明自己的优越。 不过,这个男人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他不仅希望这个与长男相比之下,有许多不足点的次男能出人头地:而且,由于他最憎恶的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的儿子毕业于东大法学部,进入自治省的事情,也感到很焦燥。古田虽然一直让儿子为所欲为,但也不想让他在万一的时候失去处理能力。毕竟,对父亲而言,儿子的存在还是有所作用的。 好不容易为他准备了共和学院统冶者的身分,竟然无法用自己的牙齿咬碎所获得的物品,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我懂了。老爸,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恢复名誉给你看。” “你打算怎么做呢?” “这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老爸,一定要好好教训竜堂家傲慢的兄弟们。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或许连共和学院的院长也要稍微警戒,好让他更听从老爸的命令。” “嗯…… ” 古田这才稍微对儿子的判断能力改变看法。的确,虽然鸟羽靖一郎将外甥逐出学院,可是有些地方仍须借助竜堂兄弟的力量。即使将长兄始逼离理事的位子,却仍保留其在学院的讲师职位,或许是不打算完全切除关系吧? 若能在此打倒竜堂家兄弟,完全使之屈服的话,不就可以完全压制鸟羽对古田的反抗心理了吗!最重要的,就是扳回关越汽车公路所铸成的失败。为了确立与高林对立的优势,也为了向“御前大人”表示自己的忠诚与实力,一定要对竜堂兄弟采取必要的处置。 “好,就交给你办。不行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父亲的话使儿子重拾笑脸——实在与肉食的笑没有两样。 ※※※ 当奇怪的信件送抵竜堂家时,正值新学期开始前一天的下午。 终一面哼着自己做的歌曲“明日将开地狱之门”,一面瞄着邮筒,把不知内容感觉轻飘飘的大型信封拿出来,侧着头思索。确定没有寄信人的姓名之后,他撕开信封,在玄栏的三合土上倒出信封内的东西。 从信封里洒落的是一撮人类的头发。超出两手之多的量。长而柔软,带点色的头发,好像是取自于年轻女性身上。在头发形成的小山上,有一张便条。 用电脑打的字,没有个性的文字排列,吸引住终的视线。 一分钟之后,竜堂家四兄弟全部在书房集聚。祖父生前使用的北向西式房间,笨重古旧的地球仪和天球仪,并排在一侧的墙边。 在适合这个房间的大又坚固的书桌上,陈列着信、信封和那撮头发。 次兄续低声地读着电脑打成的文章。 “……暂时替你保管你的友人麻田绘理。信中附上头发以为证据。除此之外,如果不希望麻田绘理身体任何部分有所损失的话,等我下一个指示。古田义国。” 续看看弟弟。 “被抓走的是终的女朋友吗?” “是就好了,可是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只是中学时候的同班同学。” “即使如此,也不能置之不理吧!” 兄弟们以鲜有的凝重神情望着这堆大量的头发。最先是剪头发,头发还会再长。但是,手指或耳朵被切下来的话,可就无法挽救了。 “对方是古田议员的话,报警也没有用。除了去救她以外,别无他法了。” 终说完之后,续拨拨额头的刘海。 “古田议员的房子不只一间呢!他的选区虽然在北陆,那里却没有众议院议员会馆。另外,他光在东京周围就拥有好几间别墅。这绝非终一个人可以解决的。” 始意义深远地望着续。 “调查得很清楚嘛!” “如果语学和体育课不去上的话,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就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了。尤其是文科系的。” “你不是认为大学是学问之府吗?”始说着不合乎时代潮流的挖苦话。 “如果像是直到高中都可以自由豁达度日的国家,当然如此。在日本,大学时代是一生中,唯一可以公然自主游玩的时期。” “虽然是很漂亮的主张,但要点是别一个人披挂上阵哟!这才是你想对终说的吧!” 被如此责骂之后,续暗地偷笑。 “真不愧是长兄,多么深邃的洞察力呀。我正是这么想!现在,大哥是不是要贯彻和平主义?” “绝不。”回答一句话之后,始换了换交叉盘起的膝盖。 “要做的话,趁着敌人尚未准备之前行动此较好。我们也抓一个可以和对方交换的人质。对方既然作得这么粗暴卑劣了,我们也用不着客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竜堂兄弟商量对策,并付诸以行动。 古田重平的次男义国,在旧国电山手线惠比寿车站附近,有一个公寓房间。在三ldk的空间下,是他进行各种公私性活动的根据地,这里也是手下们的聚点,并且成为带女性来此,加以威胁和私刑的场所。听说在这里被充当为父亲的政冶资金保管场所时,义国硬向父亲收取百分之五的保管费。 终现在站在那幢公寓“都市宫殿惠比寿”的背面,注视着十五层楼的砖红色壁面。 怎么样才能潜入呢? 从电梯前梯进入,有三个穿着学生服模样的男子紧握着木刀。认真来说木刀的杀伤力不见得比较差。在建筑物后面的太平梯,也站着持木刀的学生:这对公寓中的其他住户而言,岂不是非常麻烦! 无论如何,不等待“下一个指示”而有所行动,主要是为了先发制人,出人意料,反正,尽可能以强硬手段除去对方,比较有心理效果吧!——续说道。 终身穿牛仔装、t恤、运动鞋,比较容易活动,顶多有点像乘云霄飞车般的紧张而已,他再抬头看看壁面,确定周围都没有人。 ※※※ ……这天晚上,古田义国并没有带女人到自己的秘密总部,当然不是因为预料到竜堂兄弟的反击。他偶而也会渡过这样的夜晚,一面欣赏美制的色情录影带,一面和几个手下的学生们饮酒。一般规矩的上班族买不起的昂贵洋酒瓶;在二十几个榻榻米大的客厅里林立散乱。 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出现一个人影,义国在两秒钟之后,才发现那是竜堂终。 由于疏忽和酒的缘故吧!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舌头也不大灵光。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小子!” “我认识了两,三个天使,我请他们带我上来的。” “胡说八道!” “连玩笑和胡说都无法区别的人,我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啊!” 攀爬三十公尺高的壁面的模样,完全没被人看到,终于是瞎说一通。 “好了,麻田绘理在哪儿?为了请教笨拙的理发师,我特地赏光呢!” 义国深呼吸了一口气。 “告诉你也可以,可是有条件。” “条件?” “和我一决胜负吧!你赢的话,我就告诉你小姐在哪里。” 听完之后,终不得不捧腹大笑。 “什么?这样就可以了?我还以为会有更难的条件呢!” 这时候的沉默正是愤怒沸腾的表现。被始轻易地屈辱的记忆,更加快了沸腾的速度。眼看他太阳穴的血管贲张,脱下制服丢在一旁,卷起衬衫的袖子。终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稍微瞄一下挂在客厅一角的音响组合。 “在这里打斗的话,特别装置的音响组合岂不是要被弄坏了!” “不如到屋顶上吧;跟来吧,别跑啊!” 竟被小他八岁的少年弄乱步调,义国走出了房间。他粗野地打开门,巨硕的身躯一出现,埋伏在走廊的十个学生全部注视着他。 “这些没有用的家伙!这个小鬼居然光明正大的进入我的房间。你们脸上装的是玻璃珠吗?究竟在看什么?” “但、但是,会长,我们的的确确看守着楼梯和走廊啊!” “不要顶嘴!” 随即传出左右打耳光的声音,义国从手下的学生们形成的列队之间通过。终跟在后面。给人的印象仿佛是主战舰引导着的小型驱逐舰,不过,这驱逐舰倒是非常悠然自在。 搭电梯上屋顶的时候,终紧皱眉头,因为里面充满了酒臭味。 屋顶上是由瓷砖。草皮和常绿树的盆栽组成的,宽约一百坪左右。足够二、三十人一起格斗了。 往北通过涩谷,新宿的摩天楼发出的光注射向天空。强劲的风一直吹来,哪个方向都是瞬息于变万化。 吩咐二十名左右的手下包围四周后,义国转身面向大胆的侵入者。他调整自 己的呼吸,努力想把酒精成分赶出肺和脑细胞。不久,这个男子完成准备动作摆好架势。 “开始了;我要把这小子的胃给揪出来。” “请便,来吧!” 终大胆地回应,同时敏捷地闪开了发出吼声袭击而来,切向空中圆木般的右脚。毫发不容之间,左脚又发出第二击。不论是力量或速度,都不是常人可以躲得开,如果身体被踢到面弹开,至少一定会折断三根肋骨。 不巧的是,终并非常人。义国的攻击笨拙地切向空中,同时,支撑体重的脚踝迅速被拨开。义国重重地横扑在地,门牙吃到草皮。 学生们之间皆起一阵嘲笑的喧哗声。这也难怪。对他们一向粗暴而凶恶的统治者,此时竟然被比他小两圈的少年捉弄。其中,一定也有人想起前些日子他在巷子里所展现的丑态。 义国简直要发狂了。前几天被竜堂始单手对忖,今晚又被他的弟弟耍着玩,他的权势所立足的基础——暴力,岂不是产生裂痕了!而且,将终作为人质,使其兄长屈服的阴险企图,希望也愈来愈渺茫了。 义国好像一只受伤的野豹,从草坪上爬起来。大声咆哮着跃向终。其威力之强劲,倘若是胆小的人碰上,大概就气绝身亡了。 但是,不论是威力、腕力、武术或打斗技巧,在这时候都既无益又无力。终轻轻地闪开义国直向肩膀冲来的巨大身体。仿佛要躲开他的口臭一样。 随即,终对着失去目标的义国牡牛般的屁股踢了一脚。义国飞向空中,脸栽入常绿树丛中。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时候,鼻血已染满脸的下半部。还有小树枝插在鼻孔中。 “你们不要只看者啊!” 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为了隐藏自己的羞愧,义国大声地咆哮。 “大伙儿一起围殴这个小鬼,打死也没关系。我老爸会收拾善后的,上吧!” 学生们面面相觑,立刻遵从命令。现在他们虽已不觉得终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仍相信可以多取胜。之所以产生出乎意料的结果,并不是因为他们太弱,大概是终太厉害了吧! 那天晚上,“常识”遭遇到彻底被粉碎的命运。虽然证明了这个事实,却也花了五分钟,因为二十个人的确是很多。 在义国的鼻血还没完全停往前,就看到屋顶庭园的一面,昏倒手下的身体到处横陈的景象。他开始喘息,改变了姿势。 义国正想要爬着逃跑的时候,终轻而易举地抓往他的左脚踝。 义国的巨硕身躯就因此停止了前进。被体重只有他一半重的终强行拉起来,带到屋顶庭园的尽头。终重新抓起义国的两只脚踝,轻轻地把义国的身躯吊起来。然后,把手腕伸过屋顶的墙壁,将义国吊在空中。 义国开始哀叫起来。以前总是让别人哀叫,殴踢哀求的对手,借暴力和恐怖延续统治的年轻粗暴的独裁者,此时现出原形了。他以自身证明,强悍与残忍之间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麻田绘理在哪里?” “不、不知道。” “我的耐久力可是不太好哦!因为被照顾得很好,从没拿过比筷子还重的东西,所以……看,手要滑掉了!” 义国尖叫一声。终放开一只手。上下成颠倒的义国,视线内的涩谷夜景摇摇幌幌。刹那间,义国失禁了。温热的液体自膀间发出,从腹部到胸部,构成不快的水流。 “……往手,住手,我告诉你好了。” 被自己的尿沾满全身,义国悲惨地哀求。他那虚有其表的强悍,在恐惧和败北感之前,一下子就瓦解了。 “麻田绘理在我老爸的家里。町田和八王子的交界。名义上是他人的房子,其实是老爸的……” 二哥续应该会去那里。终的双眼透出锐利的眼光。麻烦的请帖终于透露出招待地点了。 第四章 反派角色交替 在东京都下方,八王子、町田两市交界的台地一隅,有一大片森林逃过都市开发的风潮,仍然保留至今。 在树木高耸遮盖人们视线的森林中,筑着一片高度超过三公尺的石摒。被石摒围着的土地,好像有三千坪,四方一百公尺。从往高尔夫球场的公路白森林内部走,有二条不太宽的铺路延伸着,步行约三分钟会碰到厚重的铁门。 这是古田重平的房子之一,名义上是属于他担任大股东的不动产公司所有。 竜堂家的次男续,也没有助跑就跳上高高的石摒。在此之前,先往石摒内丢掷小石子,以便确定安全。这里并没有特别通高压电流。 古田议员一定在自家的后院,以人工加速栽培种植会长成捆钞票的树。议员的薪资并没有那么多,而且他也没有其他的收入,却能在选举区,东京,甚至国内外各地,拥有十幢以上的宅邸,听说,他在蒙地卡罗的赌场三天内输了五百万美金,回国后马上全部还清。数目如此庞大的金额,究竟如何调度的,却没有任何媒体追问。 在日本,具有批判能力的政冶媒体是不存在的。只有滑稽可笑大闹权力斗争的政冶业界pr产业横行霸道。续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是共产主义国家,政治媒体受到压制而不能活动倒还可能;在日本不能自主活动,实在令人吃惊。 续悄悄地从石摒上跃人屋中。和弟弟一样,像是京剧演员般的轻柔身段。 庭园和建筑都是和洋折衷,东西样式混合,并无国籍特色。 续在草坪,假山,人造林之间,流水般迅速地移动。自己的身体仿佛能不受地心引力控制似地行走。 各处虽然设置了庭园灯,却没有点亮。在月光下,黑暗与影子中滑动,续轻松地来到建筑物旁边,身体贴在墙壁上。从宽广的花坛那边,有人接近了。续感觉到体热。呼吸声和脚步声。 跟前有人影通过,是古田宅的警卫吧;续瞬间决定,忽然阻挡在男子前面。 男子正想发出叫声,腹部爆发一阵疼痛,意识登时一片空白。应该是暴力专家的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打倒,他可能从来没想过吧。 昏过去的男子,身体横躺在地上,续开始搜索他的衣服。当他找到点三八口径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和锥刀的时候,从夜的深处传来危险且下流的狗叫声。 杜宾狗在续的左右和后方跳动,白色的光芒侵入视界。建筑物内所有的房间都点起灯,庭园灯也亮了。面对花坛的法式窗户全部打开,几乎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那么多的人,与续对峙。古田重平穿着和服站在中央,不怀好意地面对续。 “是竜堂家的小子之一吗?” 古田露出赤黑色的牙龈,狰狩地笑着。远超过杜宾狗的危险和下流,充满他粗野而狡猾的脸。 “行动比我想的还快。原以为要花两、三天判断,还到处乱找呢!” “要怎么想随你的便。”续轻轻地将视线往后看。有三只杜宾狗在他背后伫立。 “哼、的确是二少爷。外形挺柔弱的。“ 与古田相较的话,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具有柔弱的脸吧!周围的男人们发出讨好主人的笑声。 “你想来对抗我古田重平,简直是自不量力又大材小用。不过,光是独闯古田重平宅的胆量,就值得称赞了。” 续听了之后,单手拨拨刘海,对着对方冷笑。 “自不量力和大材小用,你虽然指的是相同的意思,但是,所谓大材小用其实是指有才能的人只能用于小地方,所谓志不得伸之意。奉劝你在使用成语之前,不妨仔细翻翻中学生使用的国语辞典吧!”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古田周围的男人们吓得简直要破胆了。 正因为续拥有梦中王子般的美貌,一旦说起狠毒的话,其面目可憎非此寻常,不仅将对方的怒气和憎恶引发至精神的表层,甚至激起杀意。更何况是对暴力倾向极强的古田,这种挑拨更具强烈的效果。 “真是会胡扯,伶牙俐齿的小鬼头,很快就会让你后悔没对长辈保持应有的礼貌。” 古田心中不断地产生各种狠毒的构想,打算将续抓起来,给他点颜色瞧瞧,此时都说出来了,这足以证明,古田重平这个“国民的优良选择”,实在没有资格让国民的税金来培养,举凡除了杀人以外的事几乎都做过,又想抓续做为人质,作为引诱续的兄弟们前来的饵。 在令人感觉不愉快的奇怪未来描写告一段落之后,续再次放言。 “果真只有绑架人质的能耐而已,我先说了,最好把麻田绘理交给我。我可是兄弟中,最保守的和平主义者哟。” 古田以向三头社宾狗吹口哨示意作为回应。仿佛胸口喘不过气的狗吠声中,三头杀人犬吐着长舌头逼近续,粗暴的喘息,透过西装裤传到续的膝盖后侧。 “这些杜宾狗已经两天没喂了。你的肉可能合它们的胃口吧!别担心,腰部以上会留着。不过如果能苟活下来,就算像个太监也已经不错了。” 古田放肆地大笑,或许对自己的玩笑感到满意吧。笑完之后,粗野的表情加上些许阴险,接着煽动杜宾狗行动。 “去!” 三头杜宾狗发出了饥饿和杀意的咆哮,猛然跃向续。 续一定会鲜血淋漓应声而倒——这不过是男子们的幻想而已。续以常人不可能展现的速度拿出手枪,对着一头杜宾狗射击。而且同时闪开五公尺的距离,杀人犬在空中爆裂。 仿佛被枪声击落似地,杜宾狗在地上苟延残喘,从张开的大口中被击中,此时正激烈地座挛。在还未断气的时候,其他两头杜宾狗反过来咬住同伴的身体,开始血肉模糊地共食。骨头碎裂,肉片飞散。 “用枪算什么好汉!” 古田非常愤怒地跺着花坛,他手下的男子们,不敢正视狗群共食的惨状,把脸转过去。 “真是胆小!空手对抗吧!否则还是日本男人吗?” “真巧,我最喜欢胆小了。” 续嘲笑着古田自私自利的抗议。他对着花坛尽头的法式窗户又放了一枪,然后越过破碎的玻璃跳进屋内。 这是一间约有二十个榻榻米大的西式房间,放置着一座非家庭用的正式撞球台。天花板也很高,约三公尺左右,暴发户味道的枝形吊灯照得满室通明。 “村松!教教这小子一些礼节吧!” 古田议员咆哮起来,一声令下,与邻室交接的门打开,出现了一个男人,三十五岁左右。黑衣服,像便宜蜡像般毫无表情,右手持着一把带鞘的大型武士刀。 “小子,把枪丢了和村松一决胜负吧!不然我也一齐打。” “村松,如果展现可以使我满意的本事,你想要的那只浅井上总介宗房的刚刀也可以给你。”也不干脆说给你,只说也可以给你,这时正足以表现出古田的狡猾。不过,即使如此,似乎也已达到鼓舞村松展现剑术的效果。 村松沉默不语,慢慢拔出武土刀。不知是否为错觉,续好像闻到随着白刃露出的血腥味。 在撞球台上有一枝球杆,续伸出手抓起球杆,慢慢地摆好姿势。他对杖术颇有心得,深知其中奥秘。 续和终一样,确实没有必要为了防身而修习武术。他之所以学习杖术,源于借此多少可以有效地控制肉体性的能力,同时靠着技术的存在隐藏能力,是这种战略性的想法。通常被续的杖术打输的人,都深信续的技术高超,却没看到那附藏在优美而纤细的肉体内,超乎常规的力量。 看到续用手持球杆的姿势,村松冷笑般张开细细的嘴。以这个男子的伎俩而言,续的杖术还未达到高手的地步,一眼就可以看穿吧! 大花 板虽然很高,但由于是在室内,举刀过顶的姿势确实较麻烦。只好将刀稍微往身体的右侧压低,无言之间出其不意地移动。发出鞭动空气的声音,白刃斜飞。 武士刀将球杆砍成两段,画一个小弧袭向续的颈部。 不论是速度或压力都非常强烈的斩击,一般人的话,大概被一刀切断颈动脉了吧!但是,正如捉弄古田义国的竜堂终一样,其兄也并非常人。男子的白刀切断大气,仿佛连空气中的元素,都可能分断成氧和氮了;可是,连续的头发都没能擦到。 续以绝不可能的速度躲开白刃,绕到撞球台的侧面。接着,手摸着撞球台,用一只手轻轻地抬高。 村松和躲在后方的男子们之间,涌起一阵惊愕和恐惧,他们张开嘴努力吐出塞在胸口的气。 用橡木和意大利石板制成的撞球台,少说也有一吨半重,以人类的力量,绝不可能抬得起来。瘦弱的续竟然将它抬高到头顶上,而且只用左手。 非现实感的枷锁绑往这些男子们,他们手中拿着武器,注视着被抬到空中的撞球台。 “怪……怪物!” 哀嚎反射到大花板和墙壁,仿佛被自己的声音惊吓似地,跟踉跄跄地退后两步左右。 “即使这是事实,被你们一说,还真是不愉快。”举着撞球台的续镇静他说着,对着高举白刃一动也不动的村松,露出讽刺的笑脸,好像棒球投手投球一般,轻轻地丢掷撞球台。 一吨半的石材和木材敲碎地板和墙壁,产生意外的地震,待声响消失、尘埃落定的时候,村松的上半身已被埋在崩落的土里,昏了过去。手中还握着武士刀呢! 古田的部下们顿时失去战斗能力。大多吓得全身瘫软站不起来,口水和尿水齐流,其他的人则在地板上挣扎,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外表漂亮的怪物。 “这、这个怪物……” 古田的脸乌黑膨胀,像在玩着躲避球。 二流的部下只能跟随二流的主人。古田已经不打算依赖部下了,他手摸着武士刀,随着意味不明的怒吼声拔出刀。对着匍匐在脚边的手下的脸丢掷剑鞘,不幸的男子喷出鼻血颓然倒下。 续不由得感到钦佩。失去部下的时候,本以为古田也会逃走,没想到却站在原地不动准备战斗。纵使是虚荣心的结果,好像也可以理解站在上位者的立场。 在续展现自己并非寻常人类的事实后,古田却仍想反击。在判断未明的瞬间,古田突然发出惊人的呐喊。古田精通武道,武道虽未使其精神提升,总还是居台道四段。在刹那间,他冷不防地拔刀就砍。 刀身反映室内的光线,往续的左腰攻击。 续的身躯应该会断成两半滚到地上。古田非常确信,充满了陶醉在血光中的表情。 但是,刀身却发出声音反弹回来。不是金属声,而是更清脆,宛如撞到水晶球的声音。白刃断成两半。 续仅是皱皱眉头而已。 古田的双眼被残留在刀柄上的刀刃吸引住。刀刃连一点血迹或肉片都没有沾染。布的碎片掉落之后,残留的刀刃发出微弱的亮光。 从续被切破的衬衫破洞,发出一点点珍珠颜色的亮点,他轻轻地叹口气,打了茫然失神的古田一巴掌。 古田手握折断的武士刀,巨大的身体往后方弹去,冲破涂满金粉而低俗的隔扇,滚进隔壁的和室。 在榻榻米上三转四滚,好不容易爬起的时候,古田的脸上布满可怕的恐惧和败北感。他惊慌失措地注视着从洋武撞球室轻松地进入榻榻米房间的续。瞬间,表情一变。古田迅速地赶到房间的角落,双手抱着一个像是大娃娃的东西。 续发现那是一个昏迷,穿着运动上衣的少女,顿时停往脚步。那就是竜堂兄弟设法搭救的麻田绘理——头发被剪短,好像少年一样。 “如何?敢来就来吧!我会把这女孩的喉咙捏破。不然,就坐在那边把双手放在后面。” 古田相信他已经从二出局垒上无跑者的局面扭转情势,两眼兴奋地露出油光。 “这就是自称爱国者所做的事吗!”续唾弃着。白晰秀丽的脸上,出现嫌恶的淡红色。 “去世的祖父说过,世界上有两种可恶的诈欺者。一种是说这个投资一定安全又赚钱的人,一种是大声宣传自己非常爱国的人。你比这两者更可恶!” 不论续如何大肆批评,古田绝不放开少女,他深信这是自己最后的护身符。 “这个女孩如果死掉,就是你的责任,你的一生将会葬送在残酷的杀人噩梦里。如果不怕的话,就靠过来吧!” “很不凑巧地,我不是责任感那么强的人,杀死这女孩的是你,不是我,何况与你说话的不快感相比之下,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死亡造成的不快感,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不是真心话,斗胆冷然放言之后,续往前踏出一步。但是,看到发狂的古田抓往少女喉咙的手充满力道,心想打赌还是放弃吧?续的心顿时冷下来。大概放弃了吧? 突然传来口哨的声音,一条像黑蛇的东西卷上古田肥胖的颈子。古田发出难听的衰号,身体被揪离人质而飞到空中,硬是被拉到房间的中央。 “始大哥,真慢啊!” “抱歉抱歉,请你见谅。不过,还不会太迟吧!” 长长的鞋带一直延伸到被破坏的撞球室,另一端握在竜堂始的手中。 续扶起昏迷的少女,轻轻拍打双颊。神智慢慢恢复,少女微微睁开双眼。瞳孔的焦点稳定、意识恢复清醒之后,她发出小小的惊讶呼声。为了使她安心,续对她笑一笑。 “麻田绘理小姐,我是来救你的。” “……啊、是竜堂续先生吗?高中科的学长?” 少女的语气转为热烈。仿佛意识往奇怪的方向恢复的样了。 “是的,我是竜堂续。终的哥哥。为什么认识我呢!” 现在,少女的眼睛发亮了。 “是这样的,因为你长得很帅,成绩又很好,我的姐姐非常崇拜你呢!” “谢谢了。但是,现在好像没有时间商量影迷俱乐部的事,你能动吗?” 少女回答不能动。虽然知道是在撒娇,但是一想到这个被绑架、头发被剪掉、或许遇到更惨遭遇的少女的不幸,置之不理岂不是更难过。何况,她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 续用双手抱起少女,然后站起来,始说话了。 “续,在玄关旁边有汽车,借来用一用吧!和小姐在那儿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续点点头,抱着少女,从台风刮过似的屋内走出到庭院。 这时候,古田好不容易恢复一部分的威风,怒吼着。 “你以为如此就能平安无事吗?我会报警,将你们兄弟全部送到警察局。” “请自便。” “什么?” “相反地,我也很喜欢这么做。你的不肖儿子在这里,让他为父亲赎罪吧!” 在始的脚边,放着什么东西。笨重的声音,与物体的笨拙恰成对照。原来是两手两脚被皮带缚往的古田义国。 “我已取得证词,证明你们是绑架监禁事件的共犯,他说完全是父亲策划的,自己只是被命令的……”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古田咬牙切齿。从内心憎恶儿子的怒火,在双眼内熊熊燃烧。义国紧闭双眼假装失去神智,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恢复意识了。 “到府快递一件,暴力学生的小包裹而已。” 续听到之后定会皱眉的话,出于三弟终的口中。他伫立在和室及撞球室的交界,愉快地看着古田父子。 “期待也没用,议员先生,这屋里的居民不论是人或狗都昏迷不醒了。” 终慢慢地踏进和室,用脚尖轻轻地踢义国的背部。义国发出仿佛青蛙被杀的声音,然后转身背过脸以避免接触父亲的视线。 始忍住笑意,开始盘问父亲古田重平。 “你的老板是谁?” “你、你是指什么?” “你所会做的,就是威胁我那胆小的姑丈吗?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霸占学院的资产。但是,也有无法说明的事情哦!” 始提出关越汽车公路发生的那件事。古田闭口不谈。始看到他坚决的意志,于是向弟弟示意。终不悦地皱皱眉头,将鞋底贴在义国胯间加以体重的力量。义国发出模糊不清的悲叫,在父亲的制止之前,一心想得救地供出实情。 “本名是不太清楚。但是,老爸叫那家伙大人。哦!是镰仓御前大人……” 古田随之惊愕。他用尽吃奶力气破口大骂。 “咬掉你的舌头去死吧!你这个大笨蛋!” “大人?真是夸大其词……” 始有所感触地喃喃自语。 “那个叫什么大人的家伙霸占共和学院,究竟有何企图?” “不、不知道!” 古田重平短促地回答。这全然是事实,虽然很不能取信他人,但古田确实所知有限。这个停留在唯物性次元的男子,只对手所能及之范围的权力、财产或物品才有兴趣和欲望,对竜堂兄弟抱持异常执着的“大人”的真意,他确实不知道。 始观察古田的表情几秒之后,就不想再追问“大人”的事,改变了问题。 “是吗?那么我顺便再问你,在我们的家中装窃听器的也是你吗?” 古田对着他摇摇头。他知道这是高林干的,可是并没有说出口。窃听和情报运用是高林最拿手的技巧——除此之外,那家伙还有什么长处吗了? “那么是谁做的呢!” 一再被盘问之下,古田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简直是像下流恶魔的智慧产物。他挺起上半身: “是一个叫做高林的男人。” “他是何等人物?” 古田说明高林的地位,并附带说明那家伙知道大人的名字。他不得不认输,现在大概只能丢弃权势,逃出这个国家了。可是,难道要独自背负这个不幸吗?不如把那个外表苍白忧郁的高林也扯进来。 “但是,这个所谓大人的家伙,真的那么了不起吗!” “你以为是你们这些家伙能对付的吗!别大自以为是了,小子!” “我们并不想对付他。”始若无其事地说。 “只是想打倒他,让他不能东山再起罢了,既然这个大人如此恶意挑斗,我们必定以其人之道远冶其人之身。” “……你,你的脑筋。清醒吗?” “如果照你说的去作叫清醒的话,我想倒不如发疯此较好。” “与其担心这些事,不如担心你儿子的将来吧!” “什么意思?” “如果大人询问起来的话,我们打算一五一十的回答。就说全部的事都是古田议员告诉我们的,” 古田的眼珠子简直要掉出来了,他两手紧握着拳,交互地无声向空中挥拳,大声嚎叫。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发誓不再插手共和学院的事,我们就忘记你的事!” 古田于是发誓。因为打算逃亡到国外,共和学院的事变成怎样都无关紧要了。这个心理,始虽然没有看出来,可是,他想出一个毒辣的方法,作为保证古田那不可靠誓约的手段。 “终,那些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遵命,长官!” 终的手里拿着十张左右的文件。当古田目睹到这些文件的时候,已经没有爆发的力气,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咒骂着。 “还、还我,把那个还我……” 始当然置之不理,很快地浏览过这些文件。 “收据、誓约书。全部有你的签名,也盖了印章。当然也有日期。既然收贿、侵占公款的证据都一一搜齐了,再怎样也逃不了了吧。如果你毁约的话,我就用这些当武器!” 始的眼神和声音充满了冷淡。 “日本的政冶媒体非常腐败,腐败到了以即使知道收贿的事实也不报道为荣的程度;不过,还是有例外存在,只要影印之后散发给在野党或执政党的非主流派,或是外国的媒体,一定会有所反应吧!” “畜牲……” “出人意料的寒喧方式呢!终,现在也夜深了,我们该告辞了。余在家里大概等得疲倦了吧!啊、把门窗关好,否则是很失礼的。” 竜堂兄弟出去了。一阵关窗的声音消失之后,古田宅被遗弃在夜的寂静和荒废之中。 被皮带绑捆的义国,滚动巨硕的身躯靠近父亲,忘却自己的责任而责难着。 “老爸,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完了!” 古田没有回答。对儿子的憎恶和愤怒,已被绝望的心情掩盖,他无力地蟠卷在无望的深渊中。 ※※※ ……古田宅邪的门从内侧打开,一辆宾士车驶出来。始驾驶着,终在助手席上。续坐在后座,麻田绘理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条毛巾。 “那些文件或许不需派上用场。古田议员既然已经丑态百出,那个大人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不定呢!最好还是小心点。” 在夜路上奔驰的宾士车内,突然充满沉默的气氛。续有点犹豫的声音打破这个气氛。 “大哥真的想和这个叫做大人的人物周旋吗!” “主词用错了吧!续。” “啊?” “是这个叫做大人的家伙不放过我们。古田既然已经这样,一定会假他人之手来挑斗吧!即使如此……” 抓着方向盘的始,不禁苦笑。 “这位小姐,千万要请她保密啊!” ※※※ 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健吾。在千代田区纪尾井町的大楼公寓拥有个人事务所,在古田议员父子辛苦精心策画的名誉恢复计划,结果惨遭打倒的同一天晚上,一名男于来到高林事务所。 这是出身于警视厅机动队,经营日本国内屈指可数的警备保全公司的奈良原昌彦,他也曾经在全国柔道选手大会上得奖,肥厚和宽大的巨硕身躯,不亚于古田义国。 高林让低头行礼的奈良原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请他抽烟。 “是这样的,我想借用奈良原先生的力量,请您多帮忙。” “是政府要用吗?” “不是政府方面,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有点关连,目前还不是。” “你说的是那位……” “是的,是镰仓御前大人的需要。” 奈良原发出吞口水的声音,生硬地点点头,端正姿势。 “请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忠实地遵从副长官的话。” “你和古田重平议员熟识吧!” “是的。” “你觉得他怎么样呢?” 被问的奈良原吐出一口紫烟。 “老实说,古田颇有行动力和本事,但是,似乎比较缺乏度量。” “度量?” “节度、程度、限度……之类的东西,如果你早出生个五、六十年的话就知道,那在中国大陆是一个人能否成为豪杰的标准,只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政界就不知是否通用!” “事实上,镰仓大人打算铲除古田议员。” “哦……” “古田议员也没什么作用,就好像长期使用的下水管塞满污泥般。大人认为该是交替的时刻了,我也有同感。” 刻簿的微笑在高林的唇边荡漾,奈良原心中流着冷汗,假设他的回答对古田带有善意,一定不会那么平静。 “那么,你现在可以动员多少人?” “我们公司目前分派在电子工学的安全系统上比重较重,但是,在传统人力业方面,也可以立刻动员一百二十名警卫,五十只警犬,不够的话,再准备三百名左右的工读生。” “实力方面没问题吗?” “我一向要求必须要有武道段数者才能采用,而且思想也很健全,完全无左派倾向。” “很好。这一整个月,随时都准备好可以立刻行动的状态。” “知道了。但是,必须动员那么多人,对手也一定很可怕罗?是极左派的余党吗?人数有多少……?” “四个人,其中两个是孩子。” 奈良原极力压抑住笑意。他非常了解,如果嘲笑高林认真的叙述,一定没有好下场。而且,高林绝对不会高估对方的。或许是和某个国家的破坏工作人员暗斗吧? “万事全照副长官的吩咐进行。那么,是否有必要在那些家伙的本部装设窃听器呢?” “电话中不会说重要的事,我已经在他们的房子内外装了十个窃听器,可是完全没派上用场。好像不是寻常的家伙。” 他们正在交谈的是违法行为,两人却都毫不介意。正如二流的权力者一般,他们也认为接近权力的人没有遵守法律的义务。 “照副长官所说的话,的确像是不寻常的对手。” “因此,以夷制夷。利用那些人消灭古田。”高林低声地笑。 “然后,以残害古田为理由,处置那些家伙。” “原来如此,副长官的深谋远虑非我等所能及。诚感惶恐。” 奈良原的谄媚虽然未中目标,高林也欣然接受了。没有必要让奈良原等人知道全部的事实及真象。 “然而,只是要处置他们,怎么教训都无妨吗?” 奈良原的声音和表情充满了期待。高林无意识地看着在室内弥漫的香烟烟雾。 “不能杀了他们,但是,像调教猛兽般的皮鞭是必要的。你如果认为必要,为了阻止他们逃亡或反抗,教训一下也可以。” “那真是有趣。” 奈良原的双眼发出阴险的光芒,显露虐待狂的本性。 “在进行学生运动的家伙们口中塞进特殊警棒,握往露在外端的警棒彻底往下用敲,简单地就能敲碎臼齿,使上颚裂开,无法再说歪理,以前都是用这种方法教训国家的敌人,脸部从嘴巴以下的部分都呈鲜红色,在地上四处乱滚的样子,的确令人非常愉快。” 高林皱皱眉头,对于奈良原如此具体描写的残忍行为,不禁从生理上产生嫌恶感,不论压制、谋略、或是情报运用,对他而言都只是文件和桌面上的工作,因此才能淡然进行。 “适可而止吧!纵使要加以教训,倘若剥夺了御前大人的乐趣,我可会受到责备。” “属下明白了,我会等待您具体的指示。” 奈良原深深地鞠躬敬礼。 第五章 灰色的黄金周 保守党议员古田重平氏的匆忙出国,并没有成为目前的主要话题,国会正值休会中,政界也比较平稳,商业媒体正为一流设计家的杀人嫌疑,以及有名的职棒选手婚礼这两个话题,疯狂地挖掘新闻,既非国民的偶像,又非常顽固的中年政治家,没有人会为他的消失而失望哭泣,当其支持者突然发现并将之当成话题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但是,也有很早就知道这个消息,而欣喜若狂的人。鸟羽靖一郎在当天被叫去古田宅,战战兢兢地出了门,可是,古田宅邸的门却深闭不开,按门铃也没有回音,他试着跟古田选区的事务所连络,事务所的人员反而惊讶古田的消失,最后,好不容易从内阁官房副氏官高林处得知古田出国的极秘密情报。 古田议员的凋落,使鸟羽靖一郎非常高兴。对他的现在和未来具有威胁性的贪婪肉食物,突然问消失了,虽然不是他亲自下手的。 鸟羽靖一郎的脸色恢复光泽,食欲和体重也增加了。卑怯从两眼消失,反而充满自信的光彩。背脊挺直了,步伐也轻快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吃饭时也会哼歌,整个人都变了。 “爸爸,别太嚣张,适可而止就好。跳起来也没关系,但小心别在着地的刹那间扭伤脚踝哦!” 即使被女儿茉理讽刺,靖一郎也已经不介意了。古田父子不会再回日本了吧!回国的话,一定会因为种种旧恶被揭发而遭受逮捕。美国也好,巴西也好,喜欢去哪儿就去吧……。 身为靖一郎恩人的竜堂兄弟,并没有对姑丈述说自己的功绩。长兄始也没有将理事被解任的不满挂在嘴上,只是以一名讲师的身分,开始新学期的任务。不管他的地位如何,也未使过去的世界史产生变动,此方说拿破仑在滑铁卢之役胜利等等。 虽然这么想,但是确实产生了某些变动,只不过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靖一郎随着气温的上升而自信大增,他深信符合自己实力的运气,以及符合运气的实力,此时他都掌握在手中了。 接近黄金周的时候,竜堂始被高等科的科长——其实是校长下令,叫到办公室去。本来被前任院长——始的祖父认为应该是非常正直的教育者的科长,受到现任院长靖一郎的病毒空气感染的结果,教育者应有的自尊心减退了,管理者的脾气反而急速上升。真可说是一接近梅雨期,霉菌的活动就更加活跃。 “竜堂讲师,对于你的授课方式,最近的不满有表面化的趋势。年代也不背诵,到其他大学参加考试的优秀学生都开始抗议。” 甚至语气都异于往常。称之为“讲师”,好像在嘲笑始现在的地位。 “是吗?” “连学生的袜子有没有折三折都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不会太懒散了吗?” “问题是……袜子没有折三折会给谁带来困扰吗!” 始百思不解,规则是为了不增加别人麻烦而存在的东西,事实上,提到祖父的生前,共和学院的校规只有两点而已,就是“不增加别人的麻烦,遵守社会的规则和礼节”。姑丈担任院长之后,却胡乱增加校规。 过去,像立正的时候脚尖张开三十度,或是袜子要折三折等歇斯底里的校规并不存在;也没有分不清教师与刑务所看守两者间差异的老师。也没有学生借着凌乱的服装和抽烟,反抗苦闷的校规。并没有要以那种方式反抗的必要。 “……竜堂讲师,你身为教师,却不打算让学生守秩序吗?我不得不对你的适任性感到疑问。” 高等科长的脸充满恶意的模样,这不是教育者应有的脸。 原本对这个人并不抱持着反感,始索然无味地望着他改变的容颜。姑且不管身为院长的姑丈,高等科长应该理解始的授课方式,这种想法也许太天真了吧;仔细考虑一下高等科长的立场,他为了保往自己的地位,也就不得不对院长表示自己的忠心,就如同许多公立学饺的校长,也总是要看教育委员长的脸色。 “我不认为自己的授课或考试方法不对,应该是因为现在这种作法仍然很少的关系吧:我们不能硬要求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协助啊!” 始如此认为。自己讨厌受到压迫,当然不会压迫他人接受自己的理想,只是,在心情上总会有些不快。 真正令始感到不愉快的,是失去理事地位这件事,竟成为这种老师们的免罪护身符的感觉。 “最低等的歌手不见得是最低等的人类,而最低等的教师则是最低等的人类。” 祖父生前这么说过,这是教育者自我警戒的话,在一九八0年代,日本全国却将这种表现转化成了现实,直接或间接逼学生致死的教师急速增加,使得诚实的教师们伤神。在爱知县的公立学校甚至定出“穿白色内裤”的校规,教师们要女学生脱下裙子以便检查内裤的颜色,竟然产生一这种非精神正常情况下的行为,就共和学院的立场来看,这虽然是外界所发生的事,然而,这个风潮总有一天会冲破屏障侵入校内的。 “真是受不了……” 从高等科长室出来,始一边在走廓走着,一边抱着胳膊沉思,是否要与姑丈对决,重拾学院的建学理想呢!或者放弃沉溺的船,重新造就新天地呢!不论哪一个都令人忧郁,却又面临不得不选择的时刻急速来临了,姑丈不断地向外甥硬逼而来。 这时候,他甚至觉得或许古田重平这个暴力派的不道德政冶家,握有制止靖一郎爆发的头箍吧,又或是古田身上的躁病性权力污染病毒已经传染给靖一郎,使无免疫系统的患者转变成重病。 竜堂家四兄弟全部都所属于共和学院。 “始哥哥如果连讲师的职位都被辞去,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啊!我们的户口名簿上,监护人的职业栏上一定会填上‘无’。” “说不定连住址也改成住所不定呢!” 虽然年纪小的两个太过缺乏危机感,事实上,如果漠视姑丈的权势生活权还不知道会被侵害到什么程度呢! “天真的或许是自己吧?” 始开始有些烦恼地想着。 ※※※ 事态进展得很快,连吃惊的时间也没有,四月的时候,始被召到院长室。 院长室的书桌从前代以来,一直是老旧而坚固的樱花木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英国制的桃花心木书桌。鸟羽靖一郎不文雅地坐在那里,也没有请进来的始坐下,突然开口说话。 “只能让你再当一学期的讲师。由于高等科长如此呈报,我也无法袒护你了。站在组织上的立场,绝不能公私不分。” “真是漂亮的意见。” “你也这么认为吗?” “这话真难想像是出自拿前任院长女婿为理由,从理事变成院长的人。” 说完之后,始对自己感到嫌恶。不管怎样,总是一种低层次的厌恶。对靖一郎却颇具刺激性。由于愤怒和动摇的缘故,他的脸色发青沉默不语。此时,始的话和靖一郎的反应是没有关系的—— 如果能反驳回去就算了,但他却作不到,不论是好是坏,这就是靖一郎的界限了。 “是,是的。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先说的。” “什么事!” “今后不许再接近茉理。” “她的善意是很好,但是让未出嫁的女儿做家事,却毫不在乎的态度是不妥的。从今天开始,我会先要求茉理不要再踏入竜堂家。” 始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对茉理的善意甘之如饴这点,我会确实反省。但是,这不是茉理和姑丈的问题吗?” “这是命令,不准接近茉理!” “我如果辞去讲师的工作,跟院长就没 有关系了。你凭什么对我下命令?” “我是她的父亲!” 靖一郎大声叱责。被叱责的人只是稍微扬扬眉,叱责的人脸色从紫红急速转成青色。由于做了不太习惯的事情,自己反而惊慌失措。狼狈狂乱的结果,靖一郎欲重整态势不成,反而向前方仆倒。他也不道歉,相反地,说出非常强烈的话语。 “古田议员的笨儿子与你们相比,还胜过你们呢!即使他再粗暴、卑劣,至少那家伙还是个人!” 大吃一惊的不是被说的人,反面是发言的人。他仿佛想追赶自己声音的轨迹似地,害怕地看着始。始的表情非常镇定。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声调非常稳定,但是当靖一郎看到始的双眼时,竟连动也不能动。涨大的自信仿佛被刺破的汽球一样萎缩了;自从古田议员消失以后,他第一次沉浸在充满恐怖的后悔中,很可惜,靖一郎并没有让时空倒转的能力,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知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不知你是否知道,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始的声音仍然平静,表情也很镇定,但是,对姑父的压迫感实在非常大。 “也、也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我只是知道而已。” “哦,是吗!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吗?” 发问的顺序有些混乱,有一半是故意的。 靖一郎已经完全卷入始的步调中了。身为院长和姑丈,原本打算引导立场较弱的始,却因为始的一个眼光,而颠倒了原本强势的立场,实在很没面子。不过,这也证明了或许靖一郎不是个从心底的坏胚子。只是随着情绪和情势的判断,见风转舵而已。 虽然如此,始并没有因为姑丈此时笨拙的情势判断而满足,他瞪一下看起来像快要窒息的金鱼般的姑丈,准备再发问。 此时响起敲门的声音。刹那间的空白,靖一郎仿佛抓到救命的绳索。 “进来!” 几乎是以叫喊的声音回答,三十多岁的女秘书不断压抑不解的神情走进来。 “院长,是一位名叫奈良原的客人求见。听说跟你约好了……” “啊、是的,我忘了。马上请他过来,” 他拼命地重整自己的表情和声音。 “始……不,竜堂,今天到此为止。回去吧!改天再跟你连络,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这种随便的说法,显得他态度不沉着。 始默默地一鞠躬。看到姑丈的丑态之后,想追根究底的想法也消失了,还是假装笨一点比较好。自己的兄弟们即使有敌人,也不是这个人。 走出院长室的时候,在始的背后感到安心而擦着汗的姑丈,小气又狡猾地注视着他。和始擦身面过进入院长室的男人,稍微看了他一下。一个陌生的脸。 ※※※ 后来,对竜堂家的攻击,以意外的形式出现。 那一天,为了在黄金周前领取一些生活费和娱乐费放在手边,中午三少爷终前往银行领钱。然面,将金融卡插入提款机,却只有卡片退回。被终询问的行员,很事务性地回答: “这张金融卡无效。” “无效?怎么会这样呢!密码正确,储蓄的金额应该足够啊!” 终瞪着行员。虽然不及长兄的眼光凶狠,但是十五岁的少年有此强烈的目光,行员明显地向后退。 让终等了十几分之后,一位年长的行员过来将金融卡还给终,语气虽然很客气,却用着仿佛见到犯罪者的眼光注视少年,慢慢他说明情况。 “由于有疑点,所以关掉客人您的户头了,请您务必见谅。” “有疑点?” “抱歉,我无从回答。这是上级的指示,像我们这种下级的人是不清楚情况的。” “那么,请你们的上司出来。分店长还是谁都行。” “现在正在接见重要的客人,不大方便离席。本行会再与您联络,今天就请您先回去。” 内心姑且不论,脸部堆满刻板的笑意,中年行员说完敬礼之后即转身离去。 终简直想从背后踢他一脚,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只好愤然地离开银行。 在打烊之际赶到另一家银行,也遭受到没有担保不能申请借钱的对待,终满怀愤怒及失望,只好先回家,回家之后,向哥哥们诉说事情的原委。 “兵粮攻略出现啦?” 始两手交叉置于脑后。 “虽然阴险,却是很有效的方法。” 在桌上排列的茶碗中一一注入茶水时,续如此评论着,生活费如果没有着落,竜堂兄弟的行动,不论在心理上或物理上,都明显受到限制。“敌人”的本体竟然具有从里面控制银行,使储金封锁的影响力。始重新领悟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性。 “连这种策略也想得出来。以前都没注意到,实在太大意了……” 银行员操作电脑,从他人的户头不法取得储金,转入龙重家的户头。被逮捕的行员供称竜堂兄弟是共犯。结果,竜堂兄弟中年长的二人,当然会以霸占的共犯而被逮捕。这种力量,“敌人”应该也有吧! “不要胡说八道。” “终,你之所以说这是胡说八道,是指可能性,还是道德性呢?” “两者皆有!” “但是,今天的事情真的很过分。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储金,现在竟然不能领用。照这样过下去,岂不饿死了?要是我们使出实力渡过难关,不正符合那边的希望了?” 听到使出实力,终和余都发出有点危险的目光笑着。 “你们想用也无所谓,但是,千万不可以被捕,倘若被捕的话,一定要保密,不可泄漏。” 续告诫弟弟们,然后转向哥哥询问是怎么回事。 “嗯,是一种示威行为,也是一种交易手段吧!我想不致于让我们饿死。其间该会有某些接触吧!” 接着,老幺余一本正经地悲观预言。 “虽然不会饿死,可能也会营养失调呢!” “才不会忍耐到那种时候!”终怒吼着。 那一天什么办法也没有,利用剩余不多的生活费度过晚餐。翌日的礼拜天,大家商量着明天再去一趟银行的时候—— “啊!太好了,大家都还没饿死。” 一边大声说着有点不祥的台词,鸟羽茉理抱着纸袋出现了。已经接近中午了。 “哈,我带来可以变出任何东西的魔术纸袋哦!” 排列在桌上的,正是可以紧急救助这个缺食家庭的物资,东西之多宛如一座山。各种类的汉堡成堆的堆积看,大瓶的可乐也有三瓶。 “茉理,你真是女神!”续合掌模仿拜神的样子。 “发生的事,余大致在电话中告诉我了。始,你想这是我爸的阴谋吗!” “我想姑丈不致于有力量支配银行。可能是其他更阴险恶毒的家伙干的。” “单只有爸爸的话,应该不会想到这种做法。”女孩严厉地评论。 “姑且不论,可以的话,不妨用这个。” 茉理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始勉强吞下口中的汉堡碎块,用可乐润喉之后,接下信封瞧瞧里面的东西。 “魔术纸袋之后,接着是魔术信封吗!为什么有这么大笔钱!” “妈在以前用我的名义预先定存在邮局的钱。刚好有一百万圆。目前我还用不到这笔钱,始,请用吧!” 的确,邮局的定存储金,对饥饿作战的策划者可说是盲点。可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茉理。或许,这也是计算中的事,他们没有将竜堂兄弟逼到走投无路的意思吧?这么说 来,示威的可能性较强,除了威胁外,还想求得施恩图报的接触吧!不管怎样,这个时候可以保障行动自由的,就是现金了。始不再发愁了。 “茉理,感谢你的帮助。” “别太在意。我会跟你算利息的。” “别说利息,还会加倍奉还。” 始说得像二流的诈骗者,但是,感谢的心情是真的。茉理神气地笑着: “十八岁就成为债权人,感觉不错哦;累积利息真有乐趣,我会慢慢等!” 茉理回去之后,竜堂家年长的两人换到祖父的书房。年少的两人,为了满足正在发育中的食欲,仍留在餐厅里忙着吃。 “茉理的确很杰出。真是歹竹出好笋的好例子。” “总之,靠这笔钱既不会饿死,也有活动资金了。” 始坐在老旧的沙发上翘起腿,毫不提及茉理的意思。 “在这个尚未用完的期间,我们应该给饥饿作战的主谋者相对的处罚吧!” 且不论家训,竜堂家的家风本来就不是软弱的和平主义。即使是看起来很乖的幺子余,也有不少英勇故事。只是和哥哥们比起来,没那么引人注目罢了。 “但是,对方似乎是可以从内部支配银行的势力家。稍有差错的话,较劲的对手说不定成为日本呢!” “那时候就离开日本吧!” 始干脆地断言。不知是胆大或是感觉迟钝,连动摇的神情也没有。 “虽然我们想在日本过着平静的生活,但要是日本加以扰乱的话,我们没有必要低头寻求和解。” “只是逃走吗?” “怎么会?反正要逃走的话,在那之前先把习题和预习复习全部做完。” 他厌烦地拨开掉落到前额的发丝。 “不过,也不必那么出风头。危难军事资金的出资者,也是不好意思。首先,还是先整理分析发展至此的情况吧,说起来,我们必须碰到这种情况吗?” 如果追究下去的话,最后将会暴露出竜堂家本身的秘密,然而问题是在跟前。是谁想知道这个秘密呢?因为太想知道,因而变成不当干涉吗? “归根究底,是所谓大人这个人物掌握着大关键吧?” “不晓得是大人或小人,就好像连上野动物园中也看不到的珍奇异兽,正在日本徘徊。吃了它的肉,大概会中毒吧!” 始似乎觉得没趣地笑着。 “古田议员所说的高林警官,和我们不得不敬爱的伟大姑丈。要登上大人这座山的途径,就是这两个吧!” 对于续的意见,点头同意的始又再度苦笑着摩搓下巴。 “我对鸟羽姑丈的确有点尊敬。因为生出像茉理这样的女儿,也是他的功劳。” 始非常清楚,胆小的姑丈对妻子的家族——亦即竜堂家,抑有一种奇怪的自卑感。那种自卑感甚至及于自己的女儿,站在姑丈的立场上,真是又可恶又可怜。 为了解除这种自卑感,姑父深信只有借着他的手,扩大发展共和学院才能达成。因为始知道这个事实,即使感到忧郁,终究不会憎恨姑父。续基本上和哥哥是一样的,但是他也有更毒辣不宽容的一面;如果哥哥允许的话,势必会彻底向姑父行使“报复的权利”。 “续哥他即使去抢银行的时候,大概也不会说把钱交出来,一定会说请把钱拿出来。这种类型,其实是最可怕的。” 终曾经这么说过。续也不加以否认,只是无言地笑着。事实上,续的脾气之强烈,从外表是无法想像的。念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走到后街,曾经突然被别校的生活指导老师抓住头发。由于头发是棕色的,被误认为是染发。当时这个异常的教师大摇大摆地走着,甚至强迫他“把棕发染成黑发”,做些像是精神不正常的事。那个老师平常在校内就习惯带着竹刀,在校外就带着剪刀走,学生们都很怕他。 “染什么头发,打算当大明星吗!让你变光头!把学校和你的名字告诉我!” 口中操着像暴力团体的威胁口气,当这名教师在不当的责难结束,正面接触到少年的眼光以后,突然间失去意识昏迷不醒。 头发被自己的剪刀修理得一塌糊涂,头被蒙上全是垃圾的塑胶袋,直到深夜才被巡逻的警官发现这名昏倒的教师。他所教的学生们都暗中称快。犯人却消失无踪遍寻不着。 因此,续接下来所说的话,语气中充满恐怖的意味。 “我们去问一问古田所说的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吧!”始讽刺地笑着。 “我看穿古田的阴谋了。不想自己一个人灭亡,所以要连敌手也一起拖下水。虽然如此,他说的未必都是假的:我想,这个所谓大人的家伙,真正的原形应该是这个。”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书交给弟弟。 “这本书是?” “在古田的书房里,有加上签名的书。我记得在鸟羽姑丈的书房也有一本同样的书,就擅自把书借出来了。” 书用带箱的厚龙包装,题名是“儒教精神与日本再建”。非常昂贵的书,同样的价钱大概可以买到五本普通的精装书。发行这本书的出版社,以绝对不发行漫画杂志和卡通情报志的强硬作风著名;续从哥哥手中接下这本书,看一看作者的名字。 “船津忠严……” 船律忠严,九十岁,人名录上出现他的名字时,冠以“哲学家、教育家”的头衔。始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不过在祖父的葬礼上,送花圈来的人当中有他的名字。也有其代理人带奠仪前来,当时也回赠奠礼了。因为当时觉得还是不要太表面做答礼比较好,所以没有直接面对面认识的机会。 此外,听说其人是一个大资产家,除了是二十个以上的学校法人之外,另拥有森林,土地等庞大的资产供其运用。 然而又有一说,那些资产是他人和法人的名义,本人的个人资产则微不足道。传闻很多,但真正的事实却令人没把握。 “似乎出资帮助许多团体,利用战前留下来的人脉和金脉,对财政界的影响也很大。类似一种教祖或帝王学等等。但是,他如何构筑这么多的资产金脉呢?” “哲学,虽然不认为那是赚钱的学问。” “不见得吧!孔子的子孙与历代的中国王朝黏连着,听说不也过着胜于王侯的奢侈生活?” 始的语气非常狠毒。续点点头,又歪着头思索。 “但是,不论是教育家或哲学家,何以与古田那种不道德的政冶家勾结呢?” “应该不是受到哲学的吸引吧?绳索一定是用钞票捆和权力编成的。猛抓住这种绳索,正是像古田这种家伙最拿手的伎俩了。” “丢绳索的一方,一定也选择这种人投掷吧!” “……这次的事件,不也是为了制造丢绳索的机会,所卖弄的小花招?” 续表示同意。这样看起来就比较明了了。问题是丢绳索的人,其目的、动机何在。 然而,这种有钞票和权力的人,为什么和竜堂兄弟的祖父有关联,也是一种疑问。政经界的后台等种类的生物,是祖父生前最忌讳厌恶的。 “等一等。如果就种类而言的话,去世的人应该会在日记或信件上,记录所有的事实和真象吧!” “祖父会写吗?有可能,但是,祖父的日记、信件。稿纸之类的东西,暂时先放着不管,这也是大哥说的。” “是的,我想改天好好整理,出版看作集。而且……” “而且什么?” “祖父曾对我说过,在余成人之前,尽可能不要动手整理。因此,我已经打算就那样放着过五、六年……” 始露出沉闷的表情摇摇 头。 “祖父也是暗中示意的人。毕竟,没有将我们真正想知道的事告诉我们。” 对于哥哥的话,续露出深思远虑的眼光。 “或许那个叫做大人的人物,比我们更清楚有关我们的事吧!” “嗯!有可能。”始又盘起腿。 “不过,如果这家伙的动机和目的不良,即使他知道什么,也会为了自己的方便加以扭曲事实吧!” 这时候,有人敲书房的门。脸上堆满饱食感的终,拿着一封信进来,交给次兄续。 “这是什么?” “情书哦!” “既是兄弟,这样好像违背人道那。” “你在胡说些什么。现在送来的信是麻田绘理的哦!我可是确实交给你了。” 续不知如何是好地瞪着迅速出去的弟弟,把视线转向信件,露出困惑的神情。 “被古田抓去当人质的女孩。” “我总觉得她很难应付。” “那么你喜欢年长的女孩罗?” “不是开玩笑的。这和大哥说茉理很难缠等言不由衷的话,情况是不同的。” “为什么把我也扯进去了。而且,我也不是言不由衷啊……”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但是我应付不了麻田绘理是真的。这怎么说……总之很伤脑筋!” 续现出非常困惑的样子。 “可是,也不是很可怜吗?只因为是终的同学,就被绑架,而且头发还被剪掉。幸好没有发生更糟的事,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总之不妨先看看信的内容。说着,续把信封拆开。大约测览一下,叹了一口气,把信放回信封内。 “说最近想和我约会。” “不感兴趣吗?” “老实说,她们在想什么,我实在有点搞不清楚……” “女人,是永远的谜。” “你觉得是别人的事吗?大哥。” “你认为呢!然而并不令你意外嘛!” 始的脸上浮现一种诡谲的笑,并没有马上把话说出来。续耸耸肩,把信封丢到桌上。 “我投降,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吧!” “不妨去调查一下麻田绘理的双亲。古田父子之所以选择这个女孩,绝不是偶然。” “发现什么了吗!” “有的。麻田绘理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短期大学部的副教授。” 始苦笑。 “想一想也有可能。我们二家都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可是短大副教授的名字,不见得能够一一记往。” “……万一是加害者和被害者,在知情的状况下演戏做假呢?和古田通好,对女孩的父亲不会不利吧!” “被绑架的本人或许不知实情,但就整体而言,情况好像不是透明无色的。” 古田即使自日本消失,包围竜堂兄弟的环境并没有好转。看来似乎有必要从根本彻底改善环境了。 ※※※ 对身为内阁官房副长官的高林健吾而言,内阁总理大臣应该是他奉献忠诚最大的对象。但是,对借着派阀间的力量及政冶资金的操作,而获得今天的地位,毕业于私立大学的总理,高林却非常鄙视他。在高林的眼里,这个人既无理念又缺乏政策,只不过是一个以获得这个地位为目标,六十多岁的职业政客罢了。而一个没有定见的男人,对官僚或财经界来说,应该是很容易对付的对象。 然而,这一天高林前往位于目黑区碑文谷的总理私邸,报告内阁官房的杂务之后,正要退席之前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 “高林。” “总理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确认一件事。你的身分究竟是什么?” 总理的眉和唇有点僵硬。 “被任命为内阁官房副长官,总理。” “很高兴你还记得很清楚。看你最近的行动,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是内阁官房的一员,当然忠心侍奉总理。” “形式上的确是如此。你这三、四年来,不在永田町或霞关,尽在镰仓那边工作,倒是非常专心。这个国家的政冶中枢究竟在哪里?” 忍无可忍的事似乎不只一个两个而已,总理的语气非常不悦。 高林不屑地笑着。在自己背后撑腰的人物,其权威使他的态度极为猖狂。 “刚刚的话,我就当做您没问吧!总理,那也是为我们双方着想啊!” “这个国家之所以能勉强形成独立国的体制,也是因为镰仓老人对‘四姐妹’采取毅然的态度所致。你有所不满的话,岂不等于背弃天理?” 总理使用整个上半身呼吸,用力抓住椅子的手把。 “‘四姐妹’!镰仓老人与四这个数字似乎很有缘。听说他现在正被什么四兄弟烦心呢!” 高林的双眼现出狠毒的光芒。 “那种没有根据的事是谁告诉总理的!” “我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啊!高林。在你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装饰品的总理,形式上仍是内阁之长,而且我也有当议员以来的人脉!!” “……原来如此。” 高林点头表示同意。全身仍然充满狠毒,只是眼光稍微缓和下来。 “那么,您驱使这个情报网准备做什么呢!该不会对镰仓大人做出忘恩负义的事吧!” “我可没那么说!” “没错吧!” 露骨的嘲笑浪潮,无情地拍打着总理的脸,穿着和服的总理血气上升满脸通红。无言地闭上准备张开的嘴巴。 “将近七十岁,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内阁首脑地位,要是一时受到感情的支配,就可能失去这个国家唯一的地位,这点您应该清楚……” 高林好像开始运用他那虐待狂的感情,嘲弄地注视着制度上的上司。 “据我所知,有好几个人始终未得到大人的允许,却仍固执地想成为总理,最后只有落空而已。想到那些,总理的确很幸福呢!” 虽然没有实力,却能担任一国的首相,这是谁的功劳,总理心里非常清楚,故无言以对。 “还有什么不满吗?大部分的日本人相信总理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者,不是有许多善良的男女,连握个手而已就感动地泪流满面吗!我真是非常羡慕呢!” 总理心中充满憎恶,瞪着制度上的部下。 “那么,我们就交换吧!那么羡慕的话,交换也无所谓。让你坐坐看任何人都羡慕的总理位子。” “哪儿的话,我不过是一介官僚而已,可没有一国总理大臣应有的才干。我有几两重,自己知道。而且,不仅对我,也是万人幸福的条件。” 充满嘲弄地鞠躬敬礼之后,高林从首相面前从容离去。 第六章 会面 离开首相府的高林,命令司机驱车前往松涛。 那是以前鸟羽靖一郎也曾经“伺候”过的宅邸。“大人”的本宅虽是在镰仓,在东京的住处则住于此地。 进入玄关大厅的高林,遇到了正要回去的白发肥胖老人。 高林认识这个男人。在这个国家大概是最不可靠的职业——自称政冶评论家,协助政府的情报运用,颇有智慧的流氓地痞中的一人。对首相或阁僚政治家加“君”的称呼,以和他们打高尔夫球、宴会同席而自傲,并且到处宣扬描写,自己本身也想要握往权力,俨然羞耻心缺乏症的重病患者。 “高林君啊!您也来向大人问候请安吗!好好地干,偶而让我们来说些赞赏的话吧!” 高林对着假装豪爽的对方,形式地敬礼之后,马上前往里面的起居室。 “大人”船津忠严,正在好像是备忘录的东西上写字,一看到新的客人,马上放下钢笔,取下老花眼镜。 “听说竜堂家的银行储金已经封锁了。” “是的,正如您所料的,兵粮攻略的确很有效果。在效果出现的时候,正打算伸出接触的手,可是……” “有伏兵吗?” 老人顿时失去笑脸,恐惧的高林两手交旦低头认错。他小心地不向上翻弄眼珠,技巧地探索老人的表情。 “您觉得如何呢?大人。对于这个帮助竜堂兄弟,鸟羽多余的女儿,是否有必要加以惩罚呢?不妨给她冠上适当的罪名……” “什么罪?领取自己名下的邮政储金之罪吗?” 老人大笑,高林更是怃然。忽略邮局定存储金等有价值的东西,的确是他的失策。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他甚至连鸟羽家的银行储金或有价证券等,都布下了监视网,可是,他确实不知道可以凭着一张像支票的证书,在邮局当场兑取相当于面额的现金。 “即使是秀才官僚也不见得通天下事,算了。” “真是抱歉。不得不承认上了大当。敌人的确是很厉害。” “你也不必言过其实……” “尚且不管如何,大人。我想直接将竜堂兄弟带来见大人,您意下如何!” “你直接带来,凭暴力吗?” “是的,如果您允许的话。但是,因为手下比较粗暴,恐怕会伤了他们……” 瞬间的空白被老人的笑声划破。尖锐而高频率的大笑声,使得站在庭院各处像雕像般的保镖,刹那间身体为之一震。高林有点目瞪口呆,以低姿势抬头看着老人。 “伤了他们兄弟!”老人的笑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你自己没有发觉吗!有时候你会发挥像喜剧演员的素质,实在令人捧腹不已。” 高林感到在体内循环的血,温度不断地上升,或许因为对作为绝对者的老人产生的愤怒不容许表现的关系,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奇怪地扭曲变形,最后转变成对竜堂兄弟的憎恶。 “但是……提到他们兄弟的血缘,鸟羽家夫妇和女儿……我实在不清楚。只有他们兄弟如此,或者是那对夫妇和女儿也这样呢!” 对于老人的疑问,高林似乎无法回答。况且、老人的话中自问的色彩很浓。大概是从刚才就一直考虑的事,他只是无意中说出口而已。 “……好吧!高林,你就试试看吧!让我看看你和古田不同的处理能力,我会静心等待!” “遵命!” 不合时代的应答和叩拜,对老人或高林而言都显得很自然,纵使起居室外是民主主义社会,起居室内却不是。老人看着叩拜的高林微秃的后脑,心中喃喃自语。 “……对头衔和权力都用不上的对手,这家伙能做什么呢?也罢!如果上了这家伙的当,不也表示竜堂家的兄弟们没什么才干……” 高林公私两面繁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返回纪尾井町的个人事务所途中,他在车内打电话给奈良原。一来确认奈良原是否处在可以随时动员警卫的状态,二来顺便询问是否有绑架竜堂家兄弟的好方法。 “依照我的想法,将四兄弟的老幺绑架,诱逼年长的三个哥哥前来。” “没出息!”高林大骂。 “那是低能的古田使用的策略。而且,笨拙地失手了。不仅如此,父子俩还重复使用相似的策略,结果闹出在日本待不下去的丑态。你难道要我重蹈复辙吗?真是陈腐的手段!” “所谓陈腐,是因为用过几次还在用,而之所以用过多次,也是因为有效果吧;我认为有值得您考虑的价值存在!” “哈!别说大话!” 高林的冷笑挂在唇边。他凝视着司机被包在深蓝色西装内的背部,沉默地深思。 高林向“镰仓御前”求得权威及权力的泉源。相对缩影的话,奈良原向高林求取权威及权力之泉源的企图不正与之相映,或许是知道高林小小的失策,使奈良原更有自信。 高林打算陷竜堂兄弟于经济的窘状,精神上加以压迫,再慢慢料理。以前有几件公安事件,也曾以这种做法处理,也曾派间谍潜入左派团体。 但是,从不起眼的小洞,水也会漏光。“不卖东西给龙室家”的威胁,若是在小乡镇也就算了,在大都会是不可能通用的,“饥饿作战”的失败是预料中的事。 “……那么,如果让他们发挥暴力,当作现行犯逮捕,您觉得如何!然后,压制烦人的刑事警察和检察厅的特搜部……以副长官的威势,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事……” 奈良原夹杂着些许嘲笑,技巧地逢迎谄媚。高林没有发现。水准比他低的对手,不可能嘲笑,批判他。 “是吗?试试看吧!” ※※※ 当黄金周结束之后,始前往银行使存款冻结解除。当然,这一定是来自总公司的指示。支店长一再向小他二十多岁的始鞠躬行礼,不断重复辩解,硬要塞几个礼品给他,始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只要敌人懂得放弃兵粮攻略也就算了。 始走到外面,走到第十四步的时候停往脚步。一名眼光阴险凶暴的中年男子挡住始的去路。男子的头顶只抵得到始的下巴。 “竜堂始!” 始只用白眼瞪一下男子,不说一句话想再往前走。被忽视的男子,提高声音大叫。 “为何不回答!” “……家训的教诲。称呼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加敬称的家伙,等于猴子的同类,根本没有必要回答。” 愤怒的黑潮布满男子的脸。 他粗暴地抓住正想通过的始的肩膀,从西装的内口袋取出黑皮革的小笔记本,在始的跟前晃一晃。 “我是警察!” “这样的话,说话更应该客气!我是纳税人!” 始本身虽然无意使对方生气,但是他的话仿佛刻意激发对方的阴险怒气。自称是警察的人,视线转向站在周围围观的人群。 “啊、大家不必惊慌。” 他亮出黑皮革的小笔记本,表情和声音都非常柔和,和一般的警察没两样。 “这是执行公务。有人检举这个人是左派激进派,危险人物请勿接近。” 把我当做猛兽?始愤愤地想着,腰部被一个有硬角的东西顶住。 “逮捕了社会的敌人和市民的公敌,感谢各位鼎力相助。” 另外一个男人在始的手腕上拷上手铐,脸贴近始的耳边,轻声地胁迫。 “在众人面前施展异常的能力妥当吗?乖乖地坐上警车,比较聪明吧!” 始刹那间露出危险的目光,仍然冷静沉默地移动身体进入车内。车子开始移动的时候,才发出声音。 “我想看看逮捕令。 如果有的话……” “没有必要。” “嘿、为什么?” “上级的命令。” “所谓上级是谁?” “没有必要对嫌疑犯说明。你们没有批评法律的资格。犯罪者非国民!” “‘非’,是指哪儿的国家了?” 始的嘲弄似乎唤醒了这些像公安刑事的男子们心中的怒气。坐在右侧的男子眼露凶光。 “对你这种反抗的家伙,有必要加以教育!否则,将来一定不是好东西。” 被左右夹住坐在车子后座的始,没有办法闪躲。手肘像鼓点似的强烈敲击他的腹部。瞬间,喘不过气来,不快感迅速扩散至全身。一般人的话,想必已经反胃,昏厥过去了。 “……!” “毫无反应吗?这也是爱的鞭策。警察也负有正面教育指导国民的责任呢!” “那就反应吧!” 始的回答很简短,动作非常无情。只有轻轻地屈膝,将自己的鞋踩在公安刑警的鞋上。这个无情的动作,使得公安刑警的脚背碎裂了。 凄惨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车内的空间。 被这种没有经验过的剧烈疼痛袭击,刑警的身体不禁向下卷曲。 始花不到五秒钟,便控制往整个车内的情况。匿名的警车停在荒废的工场后面,里面的三个男人好像被用烂的旧抹布,全在车内昏迷不醒。他们喜欢给无抵抗能力的对手增加痛苦,反而却不喜欢受到痛苦。接着,他们被逼表白自己并非警官,而是某警备公司的职员。 “这样的话,你们才是伪造身分呢!” 始原本就不相信警察中立的事实,如果警察是中立的话,为何只放任右派团体用扩音机怒吼广播呢?为何警官出身的国会议员,全部都归属执政党呢?既然如此公然绑架,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真正的刑警难道不会这么做吗?始如此思索。 ※※※ “没用的家伙!” 高林以古田重平曾经用过的字句大声叱责奈良原,身为警备公司社长的奈良原卑屈地缩着头挨骂。手中拿着无线电对讲机。 “……好歹,他来到这栋大楼了。要杀要剐就随副长官的高兴了。请随意。” 高林只对奈良原投以阴险愤怒的眼神,沉默下来了。 对于权力这种绝对的武器却无法有效发挥的现况,确实令人气结,存款冻结和不当逮捕两个做法,以往是多么有效地让高林铲除不少敌人,其数目简直不胜枚举。然而,现在却丑态百出。 高林深知以“镰仓御前”为顶点的权力金字塔构造,并加入其组织,相信其绝对性。无视且敌视这个构造的人,和叛逆上帝的邪教徒是一样的。借着无线电对讲机窃听到竜堂始对假公安刑警的态度,心想即使他没有特殊的能力,也是一个不能闲置的危险人物。 ※※※ 在某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始下了车。 冒牌的警车内,三个假刑警亲密地昏睡在一起。他们的上可如果有人情味的话,公司会替他们付医药费吧。纵使没有,始也不知道。始环顾左右,以缓慢的步调走向电梯前厅。门钮不动。 正想用力按的当儿,门突然往内侧开了。 始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摇摇晃晃进到电梯前厅。 刹那问,特殊警棒忽地敲向始的后脑勺。有人埋伏在此。 若是常人的话,至少会脑挫伤,铁定要入院好几个月。落入植物人下场的“社会公敌”也有好几个例子。 社长命令必须“手下留情”。他们忠实地执行命令,确信植物人已经诞生了。 突然,生起了暴风。 五名警卫的确吓倒了。正觉得胸部和腹部接触到什么东西的当儿,视野突然上下颠倒,身体向后方飞去。 他们穿着假警官制服的身体,撞向水泥柱和地板,停放在停车场的车子,以及堆积的大圆铁桶,使得整个地下停车场响起一阵壮烈的管弦乐曲。在地上的人们,或许有几个人以为是人工地震呢! 轻轻地摸摸后脑站起来的始,发现周围的阴暗是被黑幢幢的人影围住而产生的。 这些穿制服的男人们,持着特殊警棒或木刀,更有催泪瓦斯枪和硬铝盾,全副武装,人数之多有如忠臣藏的赤穗浪士。也有人带着散弹枪或来福枪,但是,当面对跟前的景象,似乎个个都失去胆量,寻求指示地回头看后方。 “攻击!射杀他!”高林在安全的后方呐喊。 “妥当吗?副长官。” “没关系。这种程度就会死的家伙,大人也就没有烦恼的价值了。” 瞬间能使自己成功地合理化,或许是高林的特技吧。但是,在下一刹那间,却又赶紧撤回特别的命令。绝不能破坏‘大人’的心情。 “不,瓦斯,用瓦斯!” 奈良原示意之后,三名警察躲在盾后面向前进,水平举起瓦斯枪。 本以为始的手或许被假刑事用手铐铐往,始却突然回转跳到空中。 好像是捏扁罐头的声音。 手铐突破硬铝盾,击向警卫的腹部。胃壁破裂,警卫发生短促的呻吟声在地上滚动。倘若不是靠盾减弱手铐的攻势,身体大概被打破了吧! 在一片惊愕与恐惧中,始继续突进。他瞄准躲在深厚人墙后面的高林和奈良原,迅速地冲过去。他跳跃闪过抡起的特殊警棒林,以空踢扫平人墙。 在一片怒号。惨叫,混乱的漩涡中,奈良原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和竜堂始面对面了。尽管狼狈,仍发出威吓的吼声,抓住对方的领子。 奈良原被吹起来。和始接触的瞬间,右扁骨和三根肋骨被弄碎,剧烈的疼痛使他立刻失去意识。 因此,他对自己的巨大的身体在空中飞行三秒钟左右,以及落地后被他压在下面的三名不幸的部下发出田鸡般的叫声而昏厥的情形,全然不知。 发出频率完全走调的惨叫,无缘无故想爬着逃跑的,正是现任的内阁官房副长官。 如果连权力。武器和人数都靠不住的话,他所能支配的就只有老弱妇孺了。臂部被轻轻一踢,就像壁虎一样贴在地板上了。 “只在后面下命令,很不错的身分嘛!” 被扭曲的手腕发出剧烈的疼痛,高林发出难听的呻吟声。始用着嫌恶和侮蔑的眼神,睥睨着被抓住的人。 “你知道唐朝的武后则天吗?听说她是一个见血就会昏倒的标致妇人,但是,在她的生涯中,不知有多少人被拷问、被杀害。你就跟她一样。你以为只要不是用自己的手去切砍,自己的手就不会弄脏了吗?” 虽然这么想,高林却不能将自己的信念说出来。他的价值观只有一点,就是减少自己做的事,增加他人做的事。 权力就是那种东西。所以,对于那些没有相同价值观的人,或是社会性肉体性羸弱的人类,他绝对拥有支配能力。 因此,不害怕权力的人,对高林而言,就是轻视规则的劣质玩家。假使是拥有一般肉体的人类,利用捏造丑闻或犯罪等等使之毁灭,也可以杀害他再故布疑阵假装是自杀。 可是,竜堂家的兄弟们却不寻常。反过来说,只要没有类似竜堂家兄弟的能力,或许就无法与权力之恶抗拒了;但是,这时候这个认知并不能达到安慰的作用。 “拥有权力的家伙,在行使卑劣行为的时候,以相同水准报复就够了吧!”始的声音带有温和的恶意。 “否则,我们只是受害者。这也对古田议员说过,我们不是被虐待狂。另外,我们被待之以卑劣和残忍的态度之后,并没有自我满足忍耐的变态趣昧。” 高林开始冒着黏汗和喘息。 “如、如果你对我不利的话,你的姑丈一家人可就没好下场了。” “姑丈虽然无情,血缘毕竟是血缘。如果你加害姑丈一家,我会原原本本地奉还给你一家人。 始锐利的视线转向停车场的一隅。阴暗的部分露出一丝光线,一名着黑礼服的男子走过来。 三十多岁,质感像石头的男人。这个男人没有穿着恐惧的透明外衣。 “大人命令,不能杀害、也不能伤害竜堂始,他吩咐过要郑重地邀请至镰仓本宅……” 男子中断话头,脸上浮现似苦笑又像嘲笑的表现。 “照这个丑态看来,大人似乎也不必在意了。” 高林想要抗辩,却因为手部的剧痛而无法出声。然而,总觉得在此若不加以反应,评价将会降低。 “……但、但是,大人把竜堂兄弟完全交给我处置了。现在……” 男子冷冷地看着高林。 “官房副长官,根据大人所说的,竜堂始的存在绝不是你们所能处理的。” “……!” “大人对你的评价,我也都传达给你了吧?” 屈辱、嫉妒、怒气,使高林的脑细胞发火。再不出去的话,他一定会责问下去。怀疑竜堂始不被称为“不能处理的人”,而被称为“不能处理的存在”的理由何在。 男子不再注视像石像般端坐的高林,他步向始的前方,深深敬了一礼。 “我受大人之命,将您视为贵宾,前来迎接。汽车准备好了。是否可以请您与我同行呢!” “如果我不答应呢?” 始如此说完之后,男子像石头般的脸,浮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么,我就当场切腹,既然未完成大人交付的使命,身为真正的日本人理应如此。” “没价值的死法!” 始愤愤地喃喃自语,但是,对方可以称之为平静的疯狂态度,使他有点压抑下来,反而不想再加以讽刺了。厌恶感当然也存在。 但是,先论如何,事态已经进展至此,也不能不以山顶为目标了。即使和像高林这种“大人的差使”周旋,事情是无法解决的。 “如何呢?竜堂家的长男,是否愿意接受我的主人的招待呢?” “我有条件。” “请说,别客气。” “我接受招待,在我确实回到家之前的期间,对我的弟弟们和姑丈一家,一概不准下手。我想,提出条件是理所当然的事。” “完全照您所说的做。大人已经交代过了。请愉快地接受我们的招待。” “实在不愉快。” ……始离去之后,独自被留下的高林,坐在水泥地板上,口中念念有词。 ※※※ 镰仓市东部的山中,天台山和胡桃山附近蓊郁的森林一角,正是“镰仓御前”船津忠严的住宅所在。 看起来仿佛远离人烟的环境,但是,从横滨横须贺道路的朝比奈交流道下来,只需越过一座山而已。船律老人前往东京都心,或是政经界要人们前来谒见老人,都非常方便。 第一道铁门位于公路往私道的人口,通过之后,在森林中婉蜒约二百公尺左右,还会碰到青铜制的门靠。沿着树丛在大卵石道上前进约五十公尺,绕过一个半圆形之后,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幢三层建筑,维多利亚时代的石制洋房。 引导始进入的男人深深敬了一礼。 “大人吩咐过,请前往棋室。这边请!” “我不会下棋啊!” “哦!不,那里是一楼最小的房间,会比较方便。” 啊,这样啊!始口中喃喃自语。 从玄关大厅,弯过铺着宽大地毯的走廊,约转过三次左右,始被带到称做棋室的房间。 的确是“小”的房间。换算成和室的话,少说也有二十人榻榻米的宽度。 室内的色调以葡萄酒色为基本,棋桌上放置着象牙制的棋贝。壁上悬挂的富士山油画,是由只在日本国内才有名的某大画家所描绘的。 两扇落地窗上挂着双重的窗帘,地板是以铿木为铺地材料,辉映着岁月的光泽。 始注视着引导他的男人。 “你是执事官吗?” “不是的,我只是副执事官其中一名而已。在二十名之中,位于次席的意思。” 这就意味着礼遇吗!始讽刺地想着,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要喝白兰地酒吗?” “谢了。” “咦?不像是害怕被下毒的人……” “我并不是害怕。如果不是和意气投合的对象敞开心共饮的话,对酒不大公平。” “那么,我只准备大人的份了。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请随时吩咐。” 次席副执事官离开之后,当被留下的始口中数到28时,门打开,主人出现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不晓得是第几顺位的副执事宫,恭恭敬敬地替老人打开门。 根据始的常识判断,老人应该是九十岁,但是看起来此实际年龄约年轻十岁。 所穿的服装令人想到公园的假日画家,轻快又讲究,这也给人意外的感觉。在始的想像中,总觉得老人应该是穿着和服的模样,这该是始的偏见吧。 老人冷淡地请年轻客人坐下,自己也坐下来。 “竜堂始君,好久不见了。” 对于老人的笑脸,始没有感应。他以毒辣而冷淡的眼光对应。 “我们在哪儿见过面吗?” “也难怪你不记得。十八年前的事了,你那时候还没有上小学呢!” 两个人之间放着棋桌,看起来仿佛两者之间——至少对始是存在的,心理障碍的象征。 为老人准备的红葡萄酒和乳酪送来了,新的话题继续下去。 “古田和高林给你添麻烦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添麻烦是事实,但是为什么你要替他们谢罪呢!” “……嗯?” “解释成这是你给他们的命令也无妨吧!如果是真的,绝不是道歉就可以算了。” “厉害。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并没有下令要加害你们。我之所以允许他们,也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对你们根本没有办法。” 始的双眼充满轻蔑。 “这样的话,就不需要道歉了。你不仅逃避责任,还夸示对古田和高林的支配力,古田和高林才是厚脸皮。” 老人无言地笑了。 大概是为了隐藏多种情感的笑吧!无论如何,始的态度应该都不会给他好的印象。这只是一个比棋赛品性更低下的作战而已。 “究竟像我们这种平凡的庶民,对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有什么用处呢?” “平凡!最近,日语的变化也很乱呢;空手扯下车门,单手抬起撞球台的人,如果能以平凡来称呼,那还不够乱吗?” 老人又笑了。 “始君,你不认为吗!” “日语混乱的确是事实。特别是中高年的官吏。此方说e电等名词,也不是正经的产物。支部省一方面忽略古典教育,又对日本的传统胡说八道,实在可叹。” “……为什么你也如此精于岔开话题?” 老人的笑和刚才有点不同,慢慢地将酒杯送到嘴边。不论是酒或乳酪,想必也大有价值和来历吧!但却非始所知。刚才,对自称次席副执事官的男子所说的话不是骗人的。他不认为能够与这个老人敞开心胸把酒对酌。 老人把酒杯放回桌上。 “始君,你的确是一个有修养的人。高林或古田等等都不成材。他们只会想法子完成 我给他们的任务,不过是二流三流的艺人面已,而你却具有独创性。” 即使受到夸奖,始却不会特别高兴,这也是当然的。 “而且,在你的精神中有一种明显不驯之处。好像是继承来自祖父的血统。你的祖父在战前因违反治安维持法人狱,是左派的斗士。” “不是左派,他是自由主义者。” “我不这么认为,至于对左派的定义,我也不打算争论。与其分辨他在政冶思想上被分为哪一类,不如弄清楚他做了什么事,这对我们是最重要的。” “我们?” “你和我,以及你的兄弟们。” 始想开口又闭上,他注视着这个原本应该栖息在与他的人生无缘的场所中的奇怪老人。据说,只要来到老人的面前,就是连政经界的巨头或要人,也要匍匐在地板上正襟危坐。这些做然藐视有权者及消费者的有力者们都要如此,始现在能以同等的立场和老人对话,或许正表示了老人的宽容吧? 这是不愉快的认识或错觉。 老人稍稍闭上两眼。 “……至于我对你们兄弟抱持关心,这可是说来话长。除了会告诉你之外,希望你也了解我对你们所抱持的期望,怎么样?” 始更沉默了。在这种情况下,沉默正表示接受面对老人的提案。 第七章 龙泉乡 竜堂四兄弟的祖父司,是在日俄战争结东后,日本自尊心及扩张领土欲望日益高涨的时代下,出生于中国大陆的天津。父母均为日本人,父亲是日侨学校的教师。 可毕业于旧制的旅顺高中,后进入北京的燕京大学就读。燕京大学和美国的哈佛大学为姐妹校,可想而知,在那个时代就拥有自由的校凤。当时的经验,或许种下了可以后设立共和学院的契机吧!对于当时日本人蔑砚中国人为失败者的坏毛病,并未在司的身上出现。 其原因之一,是因为竜堂家的祖先,原本就是中国人。根据竜堂家族谱的记载,他们的祖先于日本德川幕府三代将军家光的时代,从大陆渡口。或许也是因为没有刻意去隐瞒这一点,可或多或少反而被排拒在日本人的交际圈之外。 任职于燕京大学图书馆的司,不知为何原因,于中日战争的某一时期,毅然辞去工作,前往黄河上游流域旅行。他不顾自然和人为的双重危险,虽被日中两军误以为是间谍,仍义无反顾地从洛阳到长安,并继续往西前行。 “花了一年的工夫,他终于走到了。来到这个叫做龙泉乡的小村子……” 名为船津忠严的老人如此说。 那座小村落,位于黄河上游甘肃、青海两省的边界附近,受万年雪山环绕的盆地,黄河的小支流切割断崖,流出到外界。在当时,中国大陆的内地里,仍有许多人不知道中国和日本正在交战的事实。但是龙泉乡里的村民对外界情况之熟悉令司大为惊讶,他们不但热情地接待身为敌国人民的,并答应让司留在那里长达——七天。 “你们的祖先,原本就来自于那个小村落。吾友竜堂司,终于回到了暌违三千年之久的故乡。” 始对“吾友”这句话很反感,却不便开口。然后,又问起别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硬从祖父身上打听来的!” 老人看了始一眼。他好像是忘了说明自己的立场,或者是假装忘记吧?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同伴呢!” “这么说,就是你罗!” “正是。” 老人捏起一片乳酪。 “和脑子灵光的人聊天,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更何况是你以对等的身分和我谈话。老实说,虽然不是讨人喜欢,却比拍马屁要好多了。” “再问你一件事……” “嗯?” “那座村子里,是不是有位美丽的少女,和你或祖父其中一人坠人情网?按照探险小说的模式……” 这位潇洒且怪异的老人,此时似乎初次露出了由衷的苦笑。 “单靠平庸的小说家的幻想,造就不出事实的。唉!是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但是,并非到了左右整件事情的局面。那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而且印象也不太深刻。这也是竜堂司和我都没定居下来,就回来的原因吧!” 老人似乎眯了一下眼睛,随即又恢复了他那不可捉摸的表情。 “这么说,你们的祖父不曾和你们说过龙泉乡的事情吧?” “一次也没有。大概是因为他认为没有说的价值和意义吧!” “可能只不过是没有机会吧!但是,唉,先别提这件事,龙泉乡里可是有令人意外的秘密宝贝呢!” 老人的眼神,闪动着异常的光彩。 “但是,这个秘密宝贝,既不是黄金也不是宝石。” “是啊!” 始同意地点头。 “祖父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他老人家所热爱的,应该是失传的古书之类的吧!” 说到这里,始觉得自己有点多嘴。老人不可能会和盘托出的,我也没必要太老实吧! “你的想像对了一半。也包含了口传在内,那是古代的知识了。若要说起这件事,可要从竜堂司的寻根之旅开始……可是……” 老人的舌尖添了一下自己的上唇。 “你知不知道,竜堂家本姓敖。” “敖……?” “敖就是龙王的姓。这并非什么秘密,在许多的中国传说中,都共同记载有这件事哩!” “西游记也这么写的。” 始心不在焉地回答,心里对老人的话,抱持着矛盾的感觉。一方面的确被吸引住,另一方面又表示着强烈的抗拒心理。 “照那村子里的老人说,竜堂可是敖家的第一一五代。这么说,既然你们是他的孙子,就应该是敖家的第一一七代了。” “数字满准的。” “敖家的第一代,不是人类,是龙。据说,就是传说中助周武王讨伐商纣王的四大龙王。” 始很想笑,却忍了下来,默然地盯着口沫横飞的老人比手画脚。 “龙帝有四子,分封他们到四海为龙王。长子封为东海青龙王,名为广;次子封为南海红龙王,名为绍;三子封为西海白龙王,名为闺;幼子封为北海黑龙王,名为炎。四龙王虽为龙身,却能变成人形,取得中原和昆仑之间的封土,并世代享有祭祠宗庙。龙种的尊贵后裔,能呼风唤雨,于半日之间腾云赴万里。推想此事,或许应该看看位于黄河上游的龙王封神之地……” 一下子说了一大串,老人喘了一口气。 “南齐邵继善的著作补天石奇说余话里,有这段记载文章。” “祖父的书架上,确实有这本书。好像是清朝的摹本……” “也有伪书之说的这本古书,若依照传承,则是转写自秦始皇焚书而失传的古代竹简内容,而集大成者。但是,如果真非伪书,究竟那邵继善是如何发现其所在地的呢?” “不,秦始皇是烧了很多竹简,却也在深宫秘藏了许多不为世人知的秘典。而造成无数竹简的失传,是拜刘邦的掠夺和项羽的破坏之赐。而后,上百万箱的古书,到底消失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然而,实地去挖掘龙泉乡的岩壁,赫然发现人类巨大的知识遗产沉睡其中……” 汉代自从采儒教治国之后,便开始镇压其他的思想。以墨家为首,许多思想均被消灭。这是无法和秦始皇的焚书相较的暴行。但是,在二十世纪的中国革命以前,毫无疑问地,是由儒教支配着中国文明。这与西方世界以基督教镇压灭绝其他教派的情况,是有点雷同。 “竜堂司在这一一七天之间,在那个村子里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一边研读古书,一边倾听古老的传说。当然,这虽有如九牛一毛,却也聊胜于无。” “从刚才的谈话中,出现了好几次一一七这个数字。” 老人赞许始的灵敏反应。 “一一七这个数字,是九的平方数八一和六的平方数三六的总和,即为所谓在中国文明里,数秘术的极致。因此,大约在三千年之后,第一一七代将有龙王转世。” “转世,有它的理由。古老传说是这么传下来的。至于其详情,我并不知道,他们也没告诉竜堂司。” 此时,老人的神情中,闪过一道带有嫉妒的光采。至少,在始看来是这样的。“镰仓御前”船律忠严,和始这四兄弟的祖父竜堂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对自己的祖父,了解有多少?” “没多少。但是,我家的祖先,好像是海盗吧!” 明朝实施海禁令之后,被称为“倭寇”的中国和日本的武装海上贸易商,活跃于两国之间。而后,竜堂的祖先,在明清改朝换代之际,挟带着相当大量的财产和书籍逃亡到日本。刚开始是到长崎,后来好像从博多迁至京都,开汉学私垫,做中医等。始在小学时,曾擅自主张地在作文上写着:“我的祖先是海盗,做了许多坏事,被水户黄门追讨。” “先别 管那档事,折回龙王转世这件事。你们的确是龙泉乡的敖家第一一七代,龙王四兄弟的转世。” “那种不可靠的传承,您相信吗?” “当然。就像相信你们的真实存在一样。始君,你知道远距离精神感应这玩意儿吧!” “远距离精神感应……” “对,就是这玩意儿。照竜堂司的说法,就像是归乡的候鸟一般……” 不知道是否为族人的声音,在呼唤着竜堂司,一直到第一一五代,才回到故乡。正是因为竜堂司对此深信不疑,告诉了船律忠严,而今这一切,却成了把竜堂四兄弟卷人骚动的根源。就算一这是事实,如果深信祖父借由船津老人告诉始毫无歪曲的事实,又似乎太过天真。 “这个叫做远距离精神感应的玩意儿,不仅能超越距离和空间,而且能超越时光之墙,并互相呼应。” “这怎么说?” “就是梦啊……” 这么一说,微微地动摇了始的内心。 “这就是所谓的遗传性记忆!它是隐藏于dna里,世代相传的记忆。” 始只是皱着眉头,闷不作声。看样子老人所指出的事似乎很接近核心,他不得不小心,马虎的态度可能会招致不好的二度反应吧。 “你的弟弟有时候会作奇怪的梦,或是重复好几次作内容相同的梦,不,不只是这样,连你自己也经常梦见,只是没有说出来吧?” 始心想,就算是也没有回答的义务,保持着稍微做作的沉默吧。 老人再次转变话题。 “……龙可以利用并控制所谓五行或五德的自然界力量。即为木、火、土、金、水。不知道顺序是否正确!” “是很正确。虽说如此,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有其意义存在吧!” “老实说,你的认识很浅簿哪!” 这回老人没有笑,以挺起上半身的姿势,伸手拿起碟子上的乳酪。 “来一片如何!这是阿尔萨斯出产的,味道很重,但是入口即化。” “不用了。” 始的回答,与其说是枯燥无味,不如说是很机械性。而他自己、也有整理、归纳思考的必要。船津老人的谈话,补充了祖父生前所说过的只字片语,但是,若要完成巨大的拼图,还差得远哩! “始,如果你仔细看自古以来绘于图中的龙,会发现它的前肢一定抓着一粒白色闪闪发光的珠子。” “啊!龙的前肢抱着白色的珠子,那叫做如意珠,也称为如意宝珠。不知道是否有龙珠的说法,总之是相同的东西吧!” 老人用指尖弹了弹酒杯。 “那,你知不知道如意宝珠具有什么力量!” “这我就不清楚了。” “有了这东西,就能自由控制一切存在于地上的水。也就是说,能够操纵天候和气象呢!”如果运用到军事上,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老人这么说,声音变得极为热烈。 “您的意思是,会成为气象兵器吧了?” 始喃喃地说着。这是多么无情,且应该警惕的联想啊!同样是幻想,至少绿化沙漠,也来得高、有建设性些。竟然会想到运用于军事上! “你或许会有异议,但是就在那种时代。我们很清楚,当初日本也是为了大陆的权益,和欧美各国挑起战争的。你的祖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才是异常。” 船律忠岩曾向竜堂司游说,将如意宝珠献给日本军部的关东军。但是,竜堂司拒绝了。他厌恶军队,在所有的军队当中,最讨厌的正是关东军。因此,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如意宝珠藏在某个神秘的地方。 “原来如此,这样,我想我是明白了。” 船津老人暂且停了下来,始接着说下去。 “祖父被人告密,让特务警察抓去拷问,而瞎了一只眼睛,破了一条腿的事情,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不,不对。你想想看,如果特务晓得世上真有龙珠,你的祖父肯定会死在狱中。反正,你的祖父之得以生还,是因为他被列为一般的思想罪犯。” 接着,老人做出一种“邪恶”的表情。 “我真正做到的,是这件事。你的祖父在狱中的时候,我给他送过毛毯。只不过,毛毯上涂有伤寒杆菌。” “……” “当时的特务和宪兵队,都是采取这种手段对付思想犯和政冶犯,并非由我独创的。可是,你的祖父是一个比外表还坚强的人。还是因为流有龙种的血吧!虽然是发病了,还留着老命一条,拖到日本战败呢!” “你这个人……” 始沉痛地呻吟,心乱如麻。 “别这么恨我。拜伤寒之赐,竜堂司才得以保外就医,免于老死狱中啊!” 那应该是行为的结果,而非目的。但是,老人却漫不经心地陈述这件事。例如,相像姑丈靖一郎一般的人。相较之下,始无法否认两人神经的粗细真有如天壤之别。因为如此,始觉得难以苟同这种态度,他不愉快地盯着老人那张油腻又不停蠕动的双唇。 “我还要再说的,是关于四龙王转世的那件事。你们四兄弟不正好吻合吗!从上面按顺序排下来,东海青龙王、南海红龙王、西海白龙王、北海黑龙王。你正是东海青龙王敖广的转世之身。” “你刚才所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佛教里所指的四天王,人数不也正好吻合?” “如果只是人数的话,是刚好没错。但是,这件事和佛教无关。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根据龙泉乡的古老传说,和你的祖父所转述的话。如果,我说的都是一派胡言,那就表示是你的祖父在骗我。” 对于老人自信满满的态度,似乎有某种力量封往了始的反论。即使如此,始还是冷淡地反应。虽然他有点自觉,却不肯承认。 “但是,我可从来都没有直接听到祖父扯过这种胡说八道的事情。”。 “你还是不信任我?” “我并不认为全部都是你在说谎。但是,我没有道理要完全相信你对事实的解释。” 老人又笑了。始根本就不想去算,这是老人第几次的笑。总觉得这老人的脸,是制作很精细的面具,卸下来之后,就可以看见黏搭搭的原生细胞在蠕动一般。老人那微红的脸部毛细孔,看起来好像会从那里面渗出某种恶心的东西似的。 “随你怎么想。怎么样,是否可以告诉我如意宝珠的下落呢!始君。” “那玩意儿,我怎么会知道!” 这是事实。知道有“龙珠”这种东西的存在,是从刚才老人的口里得知的。不过,他当然知道,传说中的龙是抱着叫“如意珠”或“如意宝珠”东西。然而,如意珠真的存在,而且和自己的血缘有关,是方才得知的。 而且,那是出自于船津忠严这个怪异老人的口中,始根本就不相信这个老人。就算始知道了,也没有义务或责任去告诉船津。 老人故意似地叹了口气。 “我先前就对你说过了,我对你的评价很高。你该不会让我失望吧!我的部下和学生们都对我深信不疑,而且我也不愿意把对你的评价视为过去式。” 用了这么多的第一人称,或许表达着老人过剩的自我意识。始虽然这么想,却不能道出这性格分析的结果,只是以那对怀疑的眼神,继续保持沉默。 “我想要的,不只是如意宝珠,还有你们四人所拥有的力量。我会待你们兄弟如上宾,你们会来投靠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拒绝。” 始的回答很简洁。虽非无玩弄手段之嫌,却推托其意思在一旁,而感情用事地回答。千辛万苦地 赶来镰仓,却说出像是不卖座的传奇小说般的故事,而且竟然毫无提出反论的根据! “喔……你是说毫无考虑的余地罗!我是站在正义和博爱的观点,才向你请求的。” “我们兄弟对这件事,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始接着说下去,但老人在此时却若有所思地,不理会对方的反应。反而热切地喃喃自语。 “龙珠。龙的如意珠。随心所欲地掌握气象和天候的兵器。如果我国拥有这个宝物,那么,我国的地位是多么地无与伦比,高高在上啊!” “话是没错。” 从头到尾,竜堂家的长男态度都非常冷淡。 如果真的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气候。气象和水,那么就可能引起洪水和干旱的灾害,甚至影响到事业、畜牧、水产、林业等生产活动。更进一步,也能够支配人类赖以为生的粮食吧!但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日本,还有船津老人,主宰了世界,就能带给人类幸福。提高生活品质吗? 怎么也想像不到。 “就算这是正确的,要我去听别人的命令被人强迫、操纵,免谈!” “我并不想要命令你。那是你太多疑了。” “究竟日本独占了气象兵器,主宰全世界,有什么意义呢?” “并不是说要主宰。只是想维持本国的安全与声望于不坠之地。对日本人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旧日本陆军一定也是这么说的吧!” 这并非始自己独创的意见,面是死去的祖父之现身说法。船津老人脸上浮现强烈的负面感情,不知是否让他想起在数十年前,被竜堂司驳倒的经验? “你和我一样,生于斯长于斯。在动荡诡谲的世界情势之中,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日本不灭,是理所当然的事。” “人类灭亡是一件大事。但是,日本的灭亡,对世界并非是什么不得了的损失。” 始的语气,极尽毒辣。 “罗马帝国灭亡了,迦太基也灭亡了,汉、唐、印加帝国……就连日本,总有一天也会灭亡的。历史上无一例外。” “那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有龙珠,如意宝珠的话……” 凝视着老人脸上浮现的异常活力,始开始自觉到血管里溢满了厌恶感。归根究底,支撑着老人的年轻活力,大概是病态的、反动的、开始腐臭的,有数十年之久的国家主义残渣吧! 突然,老人又换了话题。 “对了,你知道四姐妹吗!” “你是说小妇人吗!” “不是那些悠闲度日的四姐妹。是继美国之后,席卷自由主义阵营的四大财阀。” “哈哈哈………… “别作出那种露骨又愚蠢的表情。在政治及经济的中枢,没有任何崇高的事情,一切都是丑陋,滑稽……,我为了对抗那丑陋的四姐妹,维护日本的真正独立,势必要借助你们兄弟的力量。” “无法控制的力量,是没有任何益处的。拥有大量核子武器,搞不好到最后惨兮兮的。” “我相信控制得了。…… “你倒挺有自信嘛!” “最好是你们兄弟能主动积极地,对生养你们的国家表示爱情与忠诚心!” 老人到头来,似乎还是从别的方向,指着同一个目标进行。 “强迫弱势者去表示爱情和忠诚心,是世界上最丑恶的行为。” “你说你是弱势者吗!” “至少没有攀附权贵。我们会被你的手下盯梢,就是与受权力庇护毫无关连的表现。” 始原以为老人会失笑,却料错了。老人不知为何,把伸出去就酒杯的手缩回,又坐回原位。 “权力啊,说穿了就是把无罪者当作犯罪者,送上刑台的力量。” 老人的声音,低得像避讳些什么似的。 他在伪满州国管辖一个特务机关,专以制造贩卖鸦片、违法逮捕的保释金、贩卖人口、收贿、盔用公款及黑市交易军需物资等,累积了亿万财富。战后,以其雄厚的财力,再加上伪满州以来的人脉,而造就了持续至今的权力。有一些人是这么传说嘀咕着。 “但是,那也是现今世界和社会,今后能永久维持下去的道理。从伪满州国的诞生到灭亡,顶多不过十五年的光景。但是,当时的日本人皆认为,她将半永久性地存续不断。” “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我是想继续维持下去呀!” “满州国化为乌有,对中国人也好,对日本人也好,都很幸福哩!” 始也开始感觉到,和老人打交道很累。从语气上,也开始失去了表面应有的礼数。 此时,老人的傲慢态度上,产生了奇怪的阴影。具体内有如升高水位的恶意,急速地达到危险值,似乎正逐渐地控制着老人的表情和言行。 老人故意地干咳一声,改变了语气。 “始君,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可是一直都对你让步哦!” “哦!是吗!” “我不是那么性急的人。一直等到你们的祖父去世,然后等到今天。说真格的,本来准备再稍等一下的。但是,我也有九十岁了,有点担心后事呢!” “我很了解。因为你好像没有像样的手下吧!” 船津老人无视于始的冷嘲热讽。 “刚才提过的四姐妹……” “我忘掉了。” “你想,为什么那四姐妹没有对日本下手?” “大概是因为讨厌悔雨吧?” “哦!你还不知道这一点。” 老人看似很高兴,但是有几分是真心的,始就不得而知了。 “你该不会想说,那讨厌梅雨的四姐妹,没有向日本伸出触角,是因为忌讳着你吧?” 老人紧闭双唇,以充满不快和疑惑的眼神,盯着小他六十七岁的的年轻人看。而始也因为厌烦于冗长无结果的对谈,情绪几乎要毛躁得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总是说你自己有多伟大,结果不也只是做那四姐妹的仆人,任职日本的执行官吗?” 始所说的,未必是有凭有据的话。但是,这似乎是抓往了问题的核心。 “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日本在外交和防卫上是独立的。如果没有你这个人,四姐妹的问题只不过找别人为代理人罢了。” “或许吧!” 老人扭曲一下嘴唇。 “但是,这个代理人会比我还要更软脚吧;我只要一想到我百年之后,日本被四姐妹牵着鼻子走的情形,就不能死的安心。我一手辛辛苦苦重建的这个国家……” “那是因为日本是勇冠世界的先进民主国家罗!从孤苦无依的老人退休金征税,然而在一次宴会上募款数十亿圆的政治家的政治资金上,却课不到一毛钱,真是实现了公平的社会概念。这是你努力半个世纪所得的结果!” 老人毫不动摇。 “你还年轻,所以还很爱说风凉话。但是,无庸置疑地,像这样富裕又繁荣的国家,在历史上并不多见。” 始缓缓地摇头。 “讲完了吧!虽然我也是个夜猫族,可是也有点困了。我失陪了,请告诉外面的人把门给打开。” 棋室的门被左右拉开了,映在始眼前的,是金属器的闪耀光芒。果然不出所料,始带着讥讽般的眼神,站了起来。然后,手枪和武土刀的角度也往上方移动。 “发现力量的契机啊,不外乎是来自于愤怒、憎恶和激情。” 坐在椅子上不动的老人,声音极为低沉,与其成反比地,始感觉到邪恶的精气正提高压力,开始流窜于室内。就像 人的体温温暖了室温一般,精神方面的能量,也给空气带来了影响。 这个老人真的将近一百岁了吗?始暗自咋舌。固执也好、野心也好、欲望也好,赋予这个老人的肉体和精神活化的强烈能量,实在无法否定。 “我原本希望以厚礼待你,而你却不领情。战后,自你的祖父以来,我可是第一次以对等之礼相待啊!” 真感谢你啊,始虽然这么想,嘴上的反应却非常地短暂。 “我们的约定呢?你不是答应不加害于我吗?” “我可不记得有毁约啊,始君。我是说过不对你的弟弟们或姑父一家人动手,但是,可没说过不对你下手哦!” “……那你一开始就在耍诈了!你这老不死的活死人!” 始对老人痛加辱骂,主要是为鼓舞自己,不是只为了要斥责对方而已。同时,他展开了行动一跃而起。 为了逃脱,他想要挟持老人做人质。但是,那伸向老人的手,受到猛烈的冲击而摇撼,致而未能达到目的。从门口发射胁点三五枪弹,命中了他的右手。 在枪声大响的同时,老人以比实际年龄年轻五十岁的敏捷动作,从椅子上跳开。两名埋伏在门口的警卫,迅速地跳出来,把老人拉进自己的人墙中。 “开枪!” 命令在枪声轰隆中被掩盖。而棋室的空间,被无数的火线纵横切割成网状一般。因中弹的冲击和烟雾呛人,始的身体跌落在地上。 集中在始身上的子弹,超过四十发。别说是人了,就是要射杀一头熊也绰绰有余。始的肉体成了蜂窝一般,衣服破成碎片,整个人沉入血海里一照理说应该如此。 连棋桌和沙发这些精心制作的摆设,也被破坏殆尽,损坏的程度足以令原设计师伤心落泪了。整个下棋室弥漫着火药昧,一名持着点三五手枪的警卫,往始的方向接近,并以鞋尖替他翻身。 就在这一瞬间,宛加人形的火山,突然爆发了起来。 被一拳击碎下颚的警卫,顿时血和牙齿的碎片散落在空中,如抛物线一般地破空飞去。 在惊愕与恐惧的气氛下,理应被射杀的青年,缓缓地站起身来。衣服被子弹射得粉碎,散发出烧焦的气味,但是并没有渗出血迹。这四十发的子弹,都未能伤到始的皮肤。 “嗯,不出我所料,龙鳞果真是刀枪不入。” 船津老人很满意地盯着始身上泛出的珍珠色光泽。始斜视着老人,吐了一口掺血的唾液。大概是刚才翻倒时咬破嘴唇流的血。 “衣服不管怎么都要你赔偿,现在请叫你的手下退下吧!老先生。” 始的声音里带有危险的余音。 “然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下次胆敢在我四兄弟面前出现,你那丰裕的下半辈子,就会逆转成再见全垒打。这就是对你的厚礼所做的回报。” 在警卫的人墙后方,老人微眯着双眼。在九十岁的老人和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未能完全决定下一步行动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名副执事宫不知在老人耳边嘀咕些什么!老人的眼睛为之一亮。 “始君,听说你那些弟弟们赶来问候你是否平安呢!真是动人的手足之情哪!” “这不正适合你所爱好的精神吗!” “哦,确实令人敬佩。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刊在高中的副读本上。但是,是福是祸我也不太清楚。” 老人飘了个眼神,二、三名警卫随即匆匆离去。恐怕早已准备好去迎击不速之客了吧!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我是兄弟当中最弱的一个。如果我的兄弟赶来了,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大概吧!我可是对这一刻期待已久了!” 这一夜,老人不知做出几十次这种像爬虫类的笑声。或许这也列入计算之上吧! 始总觉得黑夜好像才刚开始。 第八章 匆忙的访客 船津家半夜响砌四方的枪声,一部分传到森林外面,并惊动神奈川县警。既然位于大东京圈内的一角,就不能视之为一般人烟罕至的密林。 前来报告的年轻警官,却遭到上司巡查部长的冷淡对待。 “那栋房子是外国的大使馆,不,是更不可侵犯的圣地。无论那里出了任何事情,警方都不能干涉。” “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不是像你我这种身份低微的人所能知道的事。” 位居一定地位的人,不能抱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想法。横滨市泽区内的某警察局,遭遇到飞来的横祸。 “局长,不好了。有辆警车被偷了。” 一度跳起来的局长,在得知失窃的警车直奔禁地船津家之后,又在空中跳了一次。退休金、养老金及升迁管道这三种神器,此刻有如霓虹灯般地在他的脑海里闪烁。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时候,又传来被劫走的警车上,坐着高林官房副长官的报告。 今天真是衰,不,应该说是今晚。 “我一直很想试试看坐警车的滋味,这样就实现了一个宿愿,再来是消防车和救护车。” “我倒想坐坐棺材车。” “哎,总有一天会实践的。跟前请别把视线离开驾驶员。” 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一面听着竜堂家三兄弟——续、终、余的声音,一面操纵着警车的方向盘。 当然,他不是为了趣味而做这种事。就好像古代战场上的俘虏一般,因战败而要服劳役。 在绑架竜堂始弄得一败涂地之后,高林改变方针,决定把目标转向续等三人。 一厢情愿地以为弟弟比哥哥容易解决,这个判断可就太天真了。 但是,“可能被大人摒弃”的恐惧感,使他陷入几近中风的状态。 “次男以下的三人由我处理,我要让大人知道我的手段和力量。” 高林在宣言的时候,伫立在身旁的奈良原,神色凝重一语不发。 在他而言,已经到了受够了的心境。因一次的经验看透了危险,使他下定决心不再靠近竜堂兄弟这一点,或许在实战上的判断力,会比高林高明多了。 既为某种精英,便会有以成功为前提,提出构想并付诸实行的一面,往往也失去了撤退的良机。 高林在即将被“御前大人”摒弃之际,立即从公职退出的话,至少也可求个安稳的后半辈子吧!但是,他的心理拒绝承认失败。因此,最后在短时间之内,又蒙受到不名誉的败绩。 在所有的部下惨遭修理之际,奈良原逃得比鼬鼠还快,被丢下的高林,很快就被逮个正着。 续只是稍微使出一点力气,就弄得高林的颈骨咯吱作响,现任的内阁官房副长官,流露出老公鸡般的声音。 “我可不像哥哥那样宽人仁慈,不会同情你的痛苦。如果不带我去找哥哥,我就会从左脚的小趾开始,把你的二十根指头全部折断。然后,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拔光你所有的牙齿……” 浮在续清秀的脸庞上的表情,和他真切的拷问方式,立时使高林屈服。 正如船津老人所看透地,对于权力和权威无法通用的对手,高林只不过是软脚虾罢了。 只要一离开权力社会的金字塔,就什么也不能做,连做任何事的意志都没有,只能唯唯诺诺地听从立场比自己更强的对手就这样,高林正为比自己的儿子还年轻的竜堂家兄弟,被迫当向导兼驾驶和人质的身份,坐上警车直抵位于镰仓的船律家。 警车冲破了大门,开进了船律家的庭院里。应该说是滚进去的比较恰当。车窗破了,引擎盖凹进去。喷漆剥落,而且轮胎和车身喧闹地抗议个不停… 前方是一片黑鸦鸦的森林。续逃出操劳过度的警车,透过黑夜藏身于森林的树丛间,找到了石造的洋房。 “是不是那边?” 被终揪着衣领拖出车外的高林,以即将失业的泄气表情,点头回答续的问题。 四人快速地步上铺着小石子的步道。比较正确的说法是,最年长的是在被抓着衣领的情况下拖着前进。 从前方射来了无数光芒。接着,传来十人以上的脚步声和狗吠声。 在停下脚步的兄弟前方,敌意化开来,并传来盘问的声音。 “谁在那里?” “真不自量力,我们是能歌善舞的超能力者。” “什么——?” “竜堂家的三大少,终少爷正是在下。没听过令妹怎么称赞我吗?” “我没有妹妹。” “那太可惜了。但是,算了,如果是长得这副衰脸的妹妹,有也等于没有……” 下一个自我介绍盖上了前面的语尾。 “我是四男余,在老哥飙车时,我就是那个踩煞车的,因此自我懂事以来,就辛劳不断。真伤脑筋!” “喂,你说这什么话,不知感恩图报!” 续不理会弟弟们之间的相声,与警卫们正对面。 “我们只是想来接哥哥而已。半夜三更还待在这里,真是添麻烦了。刚好也顺手带来了礼物,麻烦您帮我们传个话。” 他们把想往后退的高林,往前推一把,不怀好意地笑着。 “……这里的主人,不知是‘大人’还是‘小人’?” “别耍嘴皮子,小子!” 类似警卫头头的中年男子,发出恐吓的声音,但是,受到惊吓的是其他的警卫和狗,年轻的不速之客却处之泰然。 突然,在警卫的后方,发出剧烈的声音,每个人的身体为之僵硬。 不等命令,就往洋房的方向跃身而去的杜宾狗和警犬,在几秒之内就衰嚎四处逃窜。 被击碎背骨的狗犬尸体,重重地摔落到警卫们的脚边。 见到慢慢进入视线的年轻人身影,续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大哥,你没事吧!太好了。” “唉,事情可多着呢!不过你们似乎赶上了最后的一幕。” 始身上穿着的,是尺寸不合的警卫衬衫和宽大长裤,看到这副德性,想必也不难推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错啊,还穿着打折品出来呀!大哥。” “别胡扯!那可是我掏光了第一次领的薪水买的——” 话说到一半,对上了警卫们喷血般的视线,到底还是苦笑着沉默下来。 在警卫们手上的散弹枪和武士刀,开始缓缓提起时,从他们的后方又传来嘈杂声,把人墙划成左右两边。 认出了从黑暗处浮现的人影,高林发出悲伤的惨叫。 “大、大人……!” “是你啊?高林!” 老人的声音里,找不到一丝的慈爱。高林宛若一只受到斥责的狗一般,缩着身子抬不起头来。 “治世的能吏,第一次作战竟像只乱世的鼠辈!即使在公文上善于调动人事和数字,一旦在无法预知的场合,竟连计算自己步伐的能力也丧失了!” 老人的表情改变,飘荡着自嘲的色彩。 “如此器重你这种饭桶,实为老夫的过失。不,或许应该说是这个国家的人材缺乏,你们方显得杰出吧!这半世纪以来,老夫只培育出盆栽,似乎未能栽培出一棵像样的大树哪!” 老人把视线转向竜堂兄弟身上,挤出不祥的笑容。 “这种没用的身份和你们的安危交换,简直就是不成比例。要扭断脖子,踩成肉酱,悉听尊便。” “我可不想减轻您老人家的负担。收拾这种小角色,简直是弄脏自己的手。” 一说完,始立刻背对老人离去。 “回家啦,兄弟们。” “喂,才刚到呢!” “想留下来的话,终一个人留下,我要你也接受人体实验。” “……不干。又不拨给我工读费。” 兄弟们无视于刀枪阵列,一齐迈开步伐,一名警卫靠上来,大声怒骂。 “好一个口气狂妄的小子。你们以为大人的寓所是可以随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虽然语意单纯,却颇具有威吓的效果。不论是语气也好。表情也好。手上拿着的武士刀也好,如果是神经正常的人,一定会吓的手脚发软不能言语。 但是用在竜堂兄弟的身上,这种行为根本就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这名警卫当然也不例外。始和续觉得厌烦似地,停也不停地往前走。 倒是好战的三少爷,回头对警卫飞了一腿过去。看起来就好像蜻蜓点水般的轻功。 被踢碎一边膝盖的警卫,在一声惨叫之后,往后方倒下去。其他的警卫摒气凝神,目送着最后丢下一句“我是这样认为的”,匆匆离去的终的背影。老人面带苦笑,极力缓和这不像样的气氛。 “让他们去吧。反正马上又能碰面。若要举行一场盛大欢迎仪式,这间房子也太小了,而且也无法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名慌张地折回的警卫,前来报告竜堂兄弟强行借走停在门内的警卫专用吉普车。 “走远啦?损失到这步田地,真令人失望。” “好象朝东京方向开去。” “没错吧?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要不要追上去!” “傻瓜!你想在大都会的中心引起骚动啊?” 老人对此嗤之以鼻。 “好好地监视鸟羽家的一举一动。噢,鸟羽家的小女儿,名字倒是满奇特的,咦……” “是叫鸟羽茉理吧?” “就是那丫头,盯紧她!就是她从中搅局,高林的小花招也告失败了。不管怎样,那个丫头一定和竜堂兄弟有联络。” “是……” “然后,只要先听命行事便罢。联络好自卫队了没有!好久没看过精彩表演了。如果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算多少费点事也值得期待……” 此时,有个人在地上拖磨着身子,并挤出令人怜悯的声音。 “大、大人……” 老人假装没听见。 在警卫们的簇拥之下,慢慢地走回洋房。跪坐在地面上的内阁官房副长官,欲张开双手靠近,却被警卫头头喝止。 “高林先生,这很难看啊!你辜负了大人的期望,而且又带那些无礼的小毛头来搅局,简直就是对大人恩将仇报。你清楚该当何罪吧!” ※※※ 就在高林缩回双手的同一时刻,警车被窃的某警察局里,接获部下报告的局长极为不快。 “公安下来的命令。上面说,今晚在船津宅邸周边发生的一连串意外事件,绝对要封锁消息。尤其,如果被新闻媒体或在野党泄露的话,要自行负一切责任。” “又是公安!”局长不快地咋舌,脸上气得胀成紫黑色的模样。 “这些家伙真把我们刑警当作是自己的助手。老是要求或命令,又不好好地说明事情。” 从一名刑警熬出头的局长,爆发经年的不满,怒责同为警察的同事。 “局长,请小心说话……” “谁在乎?我是就事论事。我们警察的形象,都是托他们的福才搞得跌落谷底。所做的事,还不都是间谍、窃听或情报操纵等见不得人的事!最后,警察不做了,出来竞选成了议员,为什么我们必须和这帮人混在一起,同被视为权力的走狗呢?” “但是,被窃走一辆警车是事实……” “哼,这才是机密事项。既无公开的必要,就让慷慨的公安买辆新车补回来吧!” 局长把全身重量压在椅背上,弄得椅子吱吱作响。 “发生了什么事,并非我们所能知道的啊!” ……就这样,对一部分的人而言,事件是完全结束了。 ※※※ 对另一部分的人而言,一切都尚未结束。黎明之前,吉普车奔驰于交通流量极小的横滨市街道上,竜堂始在车上思虑着往后的事。只要一想起和船律老人没有结果,又充满纷歧意见的相对情景,就会觉得胃痉挛。 从照后镜上看见在后座玩接龙游戏的两个年纪小的,他不禁叹了口气。 “实在是没有危机意识的小家伙!” “呵,毫不胆怯也是他们的优点啊!” 坐在副驾驶坐上的续笑了。 “因为如此,他们才信任大哥呢!我也这么认为。一切只要交给大哥就行了。” “可是,我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还是个去年刚大学毕业,未经世故的人呢!” 始自己提起让弟弟们说来会感到不愉快的事。 “我实在很想过过更轻松安乐一点的生活。我的朋友大半是初出茅芦的上班族,享受着有人撑腰的地位。” “自我懂事以来,大哥就是一家子的长兄。以前什么事都推给你,造成你的困扰,真不好意思。” “说得很动听,但是,看来今后还是得继续下去吧!” “大哥真是明察秋毫……,你和那个老头说了什么,在不引起交通意外的范围之内,告诉我好吗?” 始没立即作答复,在黎明前的一抹浓浓的黑暗中,注视着前方。续很了解长兄的脾气,所以不作无谓的催逼,只是静静地等待。不久之后,始摇一摇头,说将起来。 “他说我们是中国传说中四海龙王的转世。如何?很荒谬吧!” 然后,又过了好一阵子,始把从老人口中得知的故事转述给弟弟。 听完之后,过了一瞬间,续才有所反应。 “大哥相信船津老人所说的话吗!” “嗯……大致上尚可相信,像祖父在中国内地发现某种事物之类的事。但是,提起那四海龙王的转世,只能认为他是看太多传奇小说吧!” 始稍后停顿了一下。 “续,你认为如何呢!” 被哥哥这么一个反问,续仿佛陷入深思地,以指尖捏着外型俊美的下领。直到对向车道的车灯通过之后,才开口说道。 “理智上很难完全相信,反正一定是被不好的思虑纠缠着。只是,我们和一般人有点不一样,也是事实。” “一点点而已吗?” 始苦笑了。他想起老人所说的话。能够徒手拉坏车门的行为,不能算是平凡。 始只说了那句话,随即陷入沉默。 所以,续盯着前方黑暗与光亮的交错点,开口接下去。 “而且,你不认为我们到处都异于常人吗!对于这个疑问,龙王转世说法大致给了我们解答。再说,我们自己也没有能确切否认这个说法的根据。” 始承认续的意见正确。虽说船津老人的证词令人不悦,但竜堂兄弟却又提不出反证。只要一想到证实自己身世的机会操在别人手里,当然就不会太高兴了。 “不如我们去那个龙泉乡看看,说不定能得知更正确的事情呢!” “喂喂喂,别太出风头。传奇动作小说可要变成探险秘境小说啦!” 始半开玩笑他说,续却意外地非常认真。 “反正我们会离开日本吧?既然要走,去夏威夷、去南极等地,和去中国内地都没差别啊!” 看似柔和的美貌,说出来的话却很大胆。始操纵着方向盘,有点认真地考虑弟弟的提案。 “如果真的要去,旅费问题怎么解决?” “ 说到钱嘛,大哥在解除存款冻结的问题之后,就全部领出来啦。再也不相信银行了。” 续又说道,从现在起,不论去哪里,现金最好不要离手。 “那么,现金放在哪里呢!” “在品川车站的投币式寄物柜里。这是钥匙。” “你一直都很聪明;将来很有希望荣登保守党的秘书长宝座哦!” “在野党的书记长,似乎比较有趣呢;然而,大哥……” “嗯?” “我曾听说过四海龙王转世的故事哦!”始差一点打滑了方向盘。 “好危险啊!大哥!” “没、没问题;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始一边稳住车子一边问,续则正经地打开话匣子。 “在祖父仍很健康,我们还很小的时候,祖父曾经在喝酒醉之后这么说过。” ……续还在上幼稚园时,有一次半夜起床去上厕所。当时因为小孩走楼梯很危险,所以,续睡在一楼的房间里。 但是,当他在从厕所回来的途中,看见一道光从祖父的书房里射出来,因为门没关紧。 祖父把整个身体窝进桌前的安乐椅里,对着喝剩半瓶的威士忌自言自语。“嗯,这些孙子们是四海龙王的转世啊!是事实还是故事,真令人难以置信……”续悄悄地离开书房。 但是,“四海龙王”这个奇怪的字眼,一直深深地藏在地的心里。往后虽然从字典上得知意义,但是,却很难和祖父的自言自语串连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对不起。但是,如果我说了,你会相信吗?”始沉默不语。 确实,在没有任何条件的情况下,根本不可以相信。 “我自己也没把它当真啊!祖父当时真的是烂醉如泥。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喝醉,才说出真心话吧!” “但是,反正是胡说八道。我不相信。”始顽固地断言。 他是个有常识的人。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他似乎对“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深信不疑。 对续来说是很可笑,但这也是得自祖父遗传的个性吧! 四人在品川车站在附近,丢弃抢来的交通工具。把投币式寄物柜内的现金悉数取出。然后,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填饱肚子,再坐第一班电车回家。 “啊、真是充实的一晚。” 终嘴里说着轻浮的感想,抬头仰望拂晓的天空。 “待会见再好好地休息,等消除疲劳之后,明天又可以恢复做个有朝气的高中生罗!” “终,今天可不是星期天哦!” “我知道。我可不想在高中时代拿个全勤奖,让大好青春留下一片空白。” “最空白的就是要毕业了吧!不知道是不是上上礼拜,好像有人喝了调味用的酒,弄得宿醉而请假休息吧!” “始哥,求求你说个情吧!” “上学!” “唉,冷酷无情!” “去学校再找机会跷课吧!总比呆在家里要安全得多了。” 兄长一声令下,弟弟们在一时之间安静无声。 ※※※ 虽然不安定,表面上也过了风平浪静的两个礼拜。 在这期间,现任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因急性心脏病骤逝。在海的另一端,在美国取得土地并得以长期居留的古田议员父子,因车祸丧生。 死后在住宅被发现逃漏税和收贿的证物,无需再害怕政冶性报复的新闻界,争相揭露死者昔日的罪状。之后发现古田议员留下的秘书惨遭横死,警方宣称是自杀,新闻界也照章报导,整个事件到此告一段落。 竜堂一家人利用创立纪念日星期天的连休假期,前往丹泽山露营、一则是因为梅雨前的宜人初夏气候,一则也是为了扫掉今春的厄运、换换心情。 最后一天的傍晚,下山到山麓的镇上,兄弟们才知道这一切都尚未结束,在公车站牌附近的商店买了晚报的续,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大哥,你看……” 弟弟的声音像结了冰似地。始虽然感觉得出事态严重,却也万万想不到报上刊载的内容。他们的姑丈一家三口惨遭毒手。凶手呢?就是这四兄弟? “夺取学院、血肉之争” “残杀姑丈一家,外甥兄弟逃逸” “教育界名门、悲惨的末路” “自由校风之下的血腥惨剧” 给人印象深刻的标题,就算删去有名字的内容,也具有足够的冲击性了。竜堂兄弟似乎在远离尘嚣的短时间之内,立时成了凶恶的杀人犯。 “原以为不会发生的,竟然出此下策。” “我们都被当作极恶的杀人犯了。报纸和以往一样,警方发布什么消息,他们就原封不动地刊在报纸上,也没有亲自调查采证。” 趁竜堂兄弟不在而做出此举,是害怕被妨碍,还是另有目的?续也很在意这一点。 “不管上面怎么写,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始抚然地嘀咕着。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会对姑丈他们更亲切一点的。” 这么说,与其说是始的温柔,不如说是他反应迟钝吧!续的眼里也流露出悔意。不管怎么想,对这些家人温和的权利,也只有竜堂兄弟才有。 靖一郎姑丈和始、续共同讨论有关学院的经营时,嘴巴最利的就是续。 “如果姑丈要霸占学院,我不反对。但是,要把学院转售给像古田议员那种落伍半世纪之久的纳粹党员,请您打消念头。被那种像疯狗般的人呼来唤去。姑丈您不觉得委屈吗!” “我才不怕古田议员什么的,别错看我!” “哦!那你怕谁呢?” “比古田更伟大的人。” “身高有两公尺左右吗?” “……你不会知道的。” 姑丈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感。他好像很后悔说溜了嘴,脸色立时转成惨灰,叹若寒蝉。续尖锐地刺激那宛如卸下武装的刺蜡姑丈。平常这么谨慎的他,面对贪得无厌的姑丈,竟然连一丝丝的同情都不愿施舍。 “我一直以为日本是先进国家,是自由主义国家,也是民主主义国家!至少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但是事实好像不是如此,日本是在教科书上教人说谎的国家,对不对?” 续狠狠地越说越火,在一旁的始却悄然不语。 始认为,姑丈的恐惧是真的。对古田议员的恐惧,等于对疯狗的恐惧;但是,对“更伟大的人物”的恐惧感,可要严重得多了。 ……更伟大的人物,至今可以了解的,指的正是船津老人。 始在想,高林和古田被伪装成病死、意外身亡而被去除,是不是因为船律老人有意与竜堂兄弟的事件划清界线!始本来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看来对这老狐狸的认识,实在太天真了。船津老人只是在准备决战、整顿身边,收拾那些会泄漏机密的废物罢了。 就算是如此,也万万没想到他会杀害姑丈一家人,并栽赃嫁祸于竜堂兄弟身上——没料到会采取这般狠毒的手段。这并非是始他们的天真,而是船津老人太过于阴险狠毒。如今也无济于事了。 此时,终发表了意见。在报上假名为“少年b”的三少爷,大胆地提出建议。 “打电话回竜堂家看看吧!如果警察在那里,势必会有某些反应。说不定可以得知情况!” “好主意!” 少年a续赞同这个意见。 由提议人少年b去实行这件事。电话铃声响了四声之后,有人接起竜堂家的电话听筒。 电话的 那一端所传来的声音,阴沉沉地却很清晰。 “……这可是件要事。你们的姑丈一家人还活着。如果你们乖乖地接受邀请,保证他们会在国外过得很舒服……,但是。假如你们拒绝,恐怕他们的命运就会像报纸上所刊登的一样。” 对方还警告,如果不想看到悲剧,就要在明晨八点前往指定的场所,重复两次场所的地点之后,随即挂掉了电话。 “对方说是自卫队的演习场。” 少年b如此告知兄长们。 既然报纸上都刊登出来了,竜堂象被警方包围、搜索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但是,家里面的人一定是船津老人的鹰犬,做出逾法的行为,还接听竜堂兄弟的电话。 总之,船津老人不想让竜堂兄弟被捕。如果被逮捕,进入审判程序,一切就不得不公开了。 跟前,船津老人切断了竜堂兄弟的退路,把他们逼进不得不照老人所指示的方向去进行的立场。 若要故意自首作为反击手段,在此刻是行不通的。 四人会被隔离,而且要无罪释放也太费时了。难保船津老人的魔掌尚未深入拘留所及刑务所之中。而且,万一老人的“龙王转世论”被某些形式证明了,往后可能会被忽视一切人权,沦为活体实验的材料。 老人既然诉诸于这种隐密固执且不法的手段,他们理应也可以以牙还牙。此时,他们真想彻底反击,收拾掉船津老人。最强硬地主张这种做法的,是少年b终,而少年c余也大表赞同。 “法律呢?” 几近同时出口的是续。 “哈!法律!” 精力过剩的三少爷嗤之以鼻。 “就拿这次的事件来说好了,法律保障过我们没有?这帮人就是以权力和法律做武器,加害在我们身上的。事到如今只有革命了途。造反有理!我们没有明天!” “我还有美好的未来。请别把我跟你扯在一起。” 有礼貌地指出后,续盯着哥哥看。他在寻求决断。 从以前开始,每当决定以哥哥的决断做为大家的决定时,续就会如此注视着哥哥。他非常清楚,次男在竜堂家的存在意义。 长男终于下定决心。虽然是用有点别扭的表情。 “如果只有姑丈和姑妈,很抱歉,我会请他们上西天。但是对茉理见死不救,岂止是欠人家一饭之恩,是千饭之恩啊!” 续以有点奇怪的表情点头。 “出发吧!但是,在这出前,我们最好把钱寄放在小田原或热海一带的投币式寄物柜里。” 小心谨慎的二少爷如是提议。 第九章 演习场 那一天,在位于陆上自卫队的富士山东南麓上的演习场,隶属于东部方面总监部的定员九千人的师团,正在进行演习。由于防卫厅长官正在美国访问,所以由土木建筑业晋升的政务次官代理出席。还有只有少数人知道的vip莅临现场。 广大的演习场,笼罩在高原性的晨雾中。 微风徐徐地吹动晨雾,却无法驱散所有的雾气。富士山的踪影也隐藏在雾的深处,根本就看不见。 “能见度真差啊!真是挑了好日子来演习呀! 长得像土霸王的政务次官,语气好像是自卫队在恶劣的天候下演出似的。担任查阅的陆将,好像很抱歉地低下头,陆将很清楚一点,这位政务次官在年轻时曾加入自卫队,因受不了严格的训练而立即退训。 在政务次官的旁边,坐着一位老人。端坐在折叠椅上,类似医生和秘书的男子随待在侧。 到了开始训练的时刻,陆将在做完形式化的训词时,发生了状况。指挥榴弹炮实射的军官,从望远镜里发现到,在弹着点预定方位附近,有四个人影。 “笨蛋……” 指挥宫轻声呻斥。在实弹演习的正当中,竟然有不速之客闯入,到底在摆什么乌龙?他急忙下令停止炮击,和陆将联络请求指示。 结果令人十分意外。 “中校,上面命令继续执行演习。” “怎么有这种荒唐事!现在演习场上有人哪!强迫驱离现场,演习待会再进行。” 抓到了闯入者,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不是激进反战组织,就是脑筋有问题的神经病!他如此想着,让这四人吃吃苦头,以免造次。 但是,命令不给人任何考虑的余地。 “你要听从命令去查阅演习,然后忘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在我们无法过问的世界里决定的事。” “……知道了。” 在军队里,要绝对服从上级的命令。更何况有“更上级”的意旨,更不容抗争。 “在实弹演习时,多半是闯入演习场者的不对。被炮弹击中了,也是咎由自取。反正,也不一定会打中。等到吓着了,自然就会逃离现场吧!” 指挥宫如此对自己说,下达实弹射击的指令。 随着猛烈的着弹声,扬升起十公尺以上高度的沙柱。 四名沙土灌顶的违法闯入者,拍拍身上的尘埃,站了起来。当然,这四人有一天也会住进竜堂家代代相传的祖坟。但是活生生地就付诸土葬或火葬,未免也太年轻了。他们平均只有十七岁半。 “该死的家伙,竟然攻击纳税人!” 始低声怒斥。虽然没有忘记自己违法闯入演习场的责任,但是也非他们自己爱闯入。既不畏枪弹。武士刀,而且纵然自卫军有一个大队,也有打倒他们的自信。但是,如果是火炮,即使发挥最大的力量也不见得能克服。 “就算是这样好了,我们如果无法救出姑丈他们,这辈子恐怕就要被冠上凶恶杀人犯的罪名了。” “大概吧!可能过了五十年以后,会因为冤狱事件,又造成新闻界的骚动吧!但是,在那之前,我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呀。” “那么,我们还是逃离日本吧?” 余以认真的表情询问。 “再说,还有考虑一下的余地……” “逃到美国也没有用。有古田议员的前车之鉴呢!怎样,不如躲进苏联大使馆吧?” “如果可以的话,那家伙也会想拜托吧!” 始以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在那寒冷的国度里,会不会有比船津忠严更不怕冷的后台啊?而且,苏联也没有职业棒球吧!” “巨人队败阵的第二天,读巨人系列的体育版报纸也了然无趣!” 有一发炮弹在旁边落地,四人均掩耳伏地。又被泥土和小石子淋个满身都是。 “尽管如此,大哥,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能不能告诉我们!” “嗯,我这样说很奇怪。但是,站在我们面前的家伙,看来全都不是小角色,更像顶尖官僚的顶尖官僚,更像暴力政冶家的暴力政冶家,到头来,好像是更后台的后台靠山……” 始似乎不悦地摇头。 “日本的社会这玩意儿啊!真是没啥深度。尤其是政界,根本就还没从石器时代进化,有这种情形也是想当然耳。这实在令人心里不舒服。” 在炮声中断的瞬间,他们迅速地藏身在起伏地形的背面。下一个炮声又轰隆作响震耳欲聋。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感觉上,他们都是戴上面具,演好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吧?” 始同意续的说法。附近又有一发炮弹炸开。 “嗯,情形大概是这样吧!对我们而言,这帮人看起来更像一幅巨大拼图中的一小片,而非演员。” 每一小片的拼图,看起来形状互异,似乎各有其个性。但是,这些到头来不过是从一开始就被安插在特定场所,只是整体中的一个小零件罢了。 不只是古田和高林,就连那位扮演超众能人的“镰仓御前”船津忠严老人,实际上,不也是从一开始就是被编排预定调和的一片拼图吗?始真的这么想。岂止是这样而已,连向他抵抗、敌对,或许也是帮其形成拼图的行为吧! “邪恶这个东西,自己本身不可能存在。它要有这些对象或寄生的宿主,才有存在的余地。不是吗?” 炮声、轰隆声、闪光、黑烟、沙土,一片混乱。 “拿杀人来说吧,有加害者就必定有被害者;如果是战争,有侵略者就一定有被侵略的弱者。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又来一套炮声引起的全餐。 “正是。并非所有的人类,都被邪恶所支配。如果全都变成了邪恶,就失去可以寄生的宿主,邪恶本身便无法生存了。所以……” “我的哥哥们怎么都这么有哲学概念啊!” 三少爷厌烦地下评论。 “在这个时候,我们活下来就是善,而那帮炮轰我们的人就是恶,壁垒分明哪!如果侥幸存活下来,再好好反省、悔悟吧!” 二少爷轻轻地耸耸肩,注视着长兄。 “大哥,这次好像是终说的对!” “或许吧!先考虑怎样活着回去吧!” 长男也带着苦笑同意。 船律老人置竜堂四兄弟的生命安危于险境,为的就是期待“四海龙王”现身。或许是因为枪和武士刀都没效,才升级到火炮和战车吧!如果连这个都无效,下回不知道会不会拿出核子武器? 在此之前,很想知道如果竜堂兄弟被炸得肢体四散,事情会演变成如何!但是,如果真成了那样,对老人而言,一定只是死了一群对他无用的年轻人罢了,也不会为此面惋惜。 “这么说,为了讨老人的欢心,我们还不能死哩!” 竜堂始是这么认为的。他以前就言明在先,他们没兴趣只顾牺牲自己,沉浸于被虐待狂的自我满足中。 如果誓言像忠犬一般在老人旗下效力,或许会像古田和高林的最盛期一样,拥有某种程度的权力和财富吧;但是,看了古田和高林的末路也知道,一旦工具没有利用价值,就只有被抛弃的份儿了。 更何况也有得自祖父的影响及竜堂家的血缘关系,从生理上就厌恶对有权势的人低头,任人摆布。不论怎么受挫,如果无法避免对立,与其取悦对方,他们宁愿选择令自己安心的道路。 又来了一声轰隆声,把大地的一部分击碎溅起,泥土如下雨般地从头上浇灌在竜堂兄弟的身上。嘴里吃进了沙土,终愤恨地吐出口水。 以手臂遮住余头部的续 ,也吐了口口水,略带讽刺地慑声道。 “这个叫大人的老头,一定在附近欣赏我们的狼狈相吧!” “是啊!而且还在安全的特等席上!” 始挥去沾在头发上的尘埃。 姑丈一家不知道在这座演习场的哪里,不,应该是说被限制在哪里?这座比东京的世日谷区更大的演习场,地势原本就起伏不平,再加上因炮击而改变地形,四周又是烟雾迷漫,连自己的位置都很难掌握。 尽管如此,他们还想得出这种事情。既为自卫队的演习场,就是一座广大且封闭的空间,可以任意地使用火力。不论是杀伤竜堂兄弟,或是试试其人力,都不敢贸然在大都会的正中央,公然且大规模地付诸行动。而在这里,即使是行使日本国内最大的物理性破坏,也不会有任何人批评或干预。就算竜堂兄弟被炮击刮走,尸体也不会被发现吧! “余,你怕不怕?” “开玩笑,数学考试比这要恐怖多啦!” 虽然明知自己的肉体异常强韧,但是敢这么说也必定有副好胆识。 “所以我说啦,始哥。先制服那个鳅鱼怪老人吧!” “是啊!或许终是对的。现在你要试试看吗!” “现在太牵强了。就算我说办得到,也不一定能办到。但是,如果说办不到,那就是绝对不成的。” “你倒很爱卖弄!” 伸手往弟弟的头上,用两根指头轻轻敲下去。 “总之,不论如何就是要救出茉理——茉理她们。至于给那老头的回礼,以后再说。别搞错顺序哦!” 始提醒道。终和余都点头,唯独续沉默不语。或许,茉理他们会不会已经遇害了!或者是,即使没有遇害,会不会没在这座演习场上呢!他很担心这一点。较年少的两人,把这种事态的判断交给长兄,所以他们很轻松。但是,续既站在辅佐长兄、协助判断的立场上,故不得不多心。 对竜堂家的兄弟而言,这是极自然的事。但是,现今像这种家父长兄的兄弟关系,毕竟还是少见。反正,他们自知是与众不同的极少数派,所以也确实存在着同志的连带意识。 “龙王四兄弟吗……” 始在心里嘀咕着。虽然认为很愚蠢,但也不能否认没有丝毫动摇。也不会因为自己不是人类,而感到愉快。但是,始这么想着。 姑且不论诺亚的洪水,姆大陆、亚特兰提斯的传承,在美索不达米亚以来的人类史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因天灾地变而毁灭掉一国之例。被妖怪或魔鬼毁灭掉的例子也没出现。而拥有毁灭国家的力量,比火山及地震残杀更多人的,是人类自己。 “即使我们不属于人类,也没有人类来得可怕。哎,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模仿云云众生相。我们可是龙种啊!” ※※※ ……那个堪称“可怕”人类的代表船津忠严,总算让那个在帐蓬里大惊小怪的防卫政务次官闭嘴。被老人用拐杖打伤嘴角的次官,掩着染红的嘴,跪下谢罪之后,退离演习场。此时的他,正处在为自己的失态快要昏迷的状态当中。结果,这样却救了他的生命。 “竜堂始,如果你不按老夫的计划行动,你姑丈一家人将连同车子一并炸个粉碎。希望你能小心行动……” 这是老人的内心话。丢尽颜面的政务次官,对他只不过是演习场上的小石子,根本就不放在他心上。 “打算做到这里,很不老实。但是,我很能体会到。如果只是把他们幽禁、拘捕于某处,这等温和的做法难以束缚你们啊!如果你姑丈一家死了,那都是因为你太顽固、不讲道理。是你们自己杀死姑丈一家人的。” 老人远望着炮烟,脸上浮现像炮烟般的浅笑。老人自知其论调非常蛮横无理。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你愿意做老夫的忠仆,与老夫一起为日本效力,老夫将奉还你被强夺的共和学院。不但如此,将来要做参议员也行。你那些弟弟,也会应其才干给他们适当的地位。再坏也能达到古田、高林的地位。总之,就是做老夫的部下。” 炮声不断,回音传进老人的耳里。 “……哼,竜堂司,你如果知道自己的孙子们活着只能做老夫的部下,一定会在地下咬牙切齿吧!身为龙种,竟然比老夫早死,这是你的不对。” 一阵异于炮声的声音,拍打着耳膜,老人集中精神在视线上。在暂时中断炮击之间,一架军用直升机从空中飞翔过去。陆将说明是要以机枪射击,以追缉逮捕闯入者。老人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悦的光芒,但是又一语不发盯着望远镜。他只是开开了嘴唇,毫无出声,想想试一试也无妨。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数次后,在大幅降低高度,采着陆的姿势时,从地上直接袭来黑色的小东西,向直升机的旋翼飞去。被有如狗头般大的石头击中了。 直升机顿时失速,宛若被一条隐形的线强拉着似地,撞上山丘的半山腰。 雾的一角放出白色光芒,接着迸裂出橘红色的火球和爆炸声。不由得挺身注视着望远镜的陆将,从脸颊到下巴的线条突呈硬直状。 “直升机坠落了。” 陆将低吟着正确但无益的报告。 炮击再度展开。 继之而起的是炮烟弥漫,沙土和爆炸声,侵袭感觉而来。 终和余在躲开一弹时,即和兄长们往相反方向跳跃,所以愈离愈远。连续的着弹,便这两组的距离拉得更大。 在尘烟之中,传来微弱,不清楚的,掺杂着数百条链子的声音。这不是炮声。黑色巨大的身影,冲破了烟幕,金属制的大家伙出现在终两人的面前。 “战车——!” 两人都大吃一惊。这个时候,毕竟是没有拍手叫“好帅的样子”的心情。虽然如此,终还是伸出指头大叫。 “用战车追赶高中生可是违宪的!” “你现在说的不是问题重点!” “多嘴,别顶撞长辈!” 教训过弟弟之后,终想办法怎么去应付。这回从反方向,节节逼近履带声。到底是想压死,还是用机枪扫射!要远离它,或是接近它呢? 在迷惑之际,终猛推弟弟的身体,自己也往那个方向跳。橘红的火球,在兄弟俩原先站立的地面上,射出一道沟痕,激起泥土,草和小石子。转个身并挺起上半身的终,发现跟前有一辆巨型战车,即刻下了决心。 “也好,既然如此,我就来破一破劫战车的世界最年轻纪录吧!注意看,我可是不用替身的偶像级演员,包准值回票价。” 倾向于战斗的思考方向,是竜堂家的遗传基因。特别是终,总是令兄长们捏把冷汗,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余,你躲远一点。” 先表示身为兄长的顾虑,终攀上战车的车体。那时正当炮塔的口是开的,疑似战车长的男子露出上半身,环视着周围。 战车长吓了一跳。首先,在实弹演习当中的演习地上,就不应该有人,而且还是十五岁的少年。其次,是该少年跳上了战车。他只是稍微助跑一下,就轻易地跳上以时速四十五公里前进的战车。 “你、你在这种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在混乱与狼狈之极,战车长问了最基本的问题。但是,所得到的答复却极尽无礼。少年不发一言,抓起战车长的衣领,把连同装备共六十七公斤的身体,像投篮似地往空中抛去。 远在一丘之隔的土丘上,始目击了这一幕。他对着询问是否要插手的续摇头。 “让他去吧!只要战车没有自爆装置,终也不会受伤吧!” 还是先找到姑丈一家,不,是茉理她们,比较要紧。 ※※※ 拿下望远镜的老人,嘴里操着嘲弄的口吻道。 “所谓超强的阵容,是如此认真的排列,结果却弄得滑稽收场!这么一丝不苟地战斗、修练武术,不都是愚蠢多余的吗?” 陆将无言以对,无从答辩。既无法提出反论,而且若予以肯定,就自己糟塌了自卫队的荣誉。 “仅次于美、苏的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竟然被小娃儿耍得团团转!如果被在野党议员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不,不会的,请再看下去。自卫队必定会发挥其真正实力的。” 这是以赤手空拳的人民作为对手,用来证明自卫队的武力行为。这个发言的当事人,并未发觉他几近丑陋的滑稽,还正经八百地拍胸脯保证。这支号称日本国内最强武力集团的自卫队,碰到的敌人若是美苏两强的精锐部队也就罢了;但只是四个普通人——其中还有两人是小孩——如果被它们搅个天翻地覆,可真是丢脸丢大了。这不但是自卫队整体的面子,更是责任者的面子。 “我并不是这么心急,只是今天下午已经预定好和三人会面。” “是……” “如果可能的话,尽早让我瞧瞧大场面啊!啊,也因为有能力上的限度,老夫可真是痴人说梦话哪!” 并非打从内心大声斥责,那种乐趣只是作古的古田重平的水准。温和地胁迫,刺伤对方的自尊心,也就是拥有权力和权威的乐趣。领悟此道的陆将,不能激动生气,只能卑屈地察颜观色。 “怎么做才能合大人的意思呢!” 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故欲听候指示。老人内心五味杂陈地笑了,若无其事地下达令人发指的命令。 “瞄准那个娃儿!” “啊?” “没听见吗!用榴弹炮击那个在战车旁边的孩子!” “……大……大人……”陆将痛苦地呻吟。 “事到如今你还犹豫什么?刚才不是向我保证,要展现出自卫队的本事吗?” 他确实是说过这句话。但是,奉命要瞄准小孩,就算是冷血的人也会心软的。 “也没有必要真的现出真本事。只要让我瞧瞧,炮弹瞄准度够不够就行了。难道既号称远东大国,也无法用炮弹命中目标吗?” 老人刻薄的微笑,使陆将的神经网冻僵了。如果就此拒绝命令,可想而知,他势必失去安乐的晚年生活。但是,如果把小孩当攻击的目标,不仅是违反人道而已:当这个事实泄露到外部时,必须扛起责任的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老人,而是自己啊! 在数秒的犹豫之后,陆将强压住自己的迷惑。失败总此反抗更能保有在体制内的安泰,更何况这些家伙本来就是非法侵入演习场的乱民。摆平了两辆战车之后,终、余和兄长们再度会合。 “还没找到茉理吗?” “很难讲,这里范围太大了。” 在互相看着对方被尘埃和炮烟熏黑的脸时,空气中传来了爆裂声。正当感觉危险,欲跳离之时,一连飞来数枚炮弹,瞄准余一人落下。 一阵头晕目眩的闪光与轰隆声响。 在平息之后,浓呛的炮烟仍未有消散的迹象。然后,在浓烟之中,有个若隐若现的东西在蠕动。 “余——!” 被上覆盖住的始、续、终等三人,强忍着耳鸣和目眩,站起身来。他们之间闪过一个共通的意识。他们知道幺弟仍存活着,并预测得到接下来的变化。 “余,住手!到此为止——” 始大声制止。声音虽然很大,却在出声的同时,产生了无声的炸裂。在一瞬间,三人均感觉自己被放逐于无限的空虚中。以往虽然有许多的经验,现在却要发生不在过去记忆中的事态了。 白色,接近珍珠色的亮光,吸引住他们的视线。然后,以其为中心飘荡的空气,以半固体化的压力,把始等三人猛推出去。三人掠过被吹断的草,跌落至山丘下。 第十章 龙王显现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炮烟终于消散了。 对自己的行为结果抱有恐惧感的炮击指挥宫,忐忑不安地透过望远镜观察。听到了自己吞咽白水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 指挥官的声音显得荒腔走板。在望远镜里面,发生了奇妙的事情。好像有某种闪闪发出白色亮光的东西,在炮烟之中蠕动。它拥有珍珠表面巨大化的色彩和光泽。 “少校,天气急速变化了。” 头顶上的云层,以极惊人的速度压迫而至。白色云层布满了天空,其下方涌入了灰色的云朵,然后在与地面交界之处堆满了乌云,似乎马上就快有豪雨的倾向。 才看见豆大的雨滴往自卫官们的安全帽上拍打面来,不一会儿的工夫,铅色的雨帘封锁住整座演习场。 闪电打破了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落雷声掩耳而至。自卫官们均大惊失色。因为在高原上:再也没有比意外落雷更可怕面危险的状况了。 “撤退!撤退!” 带着惨叫的命令传来,自卫官们纷纷抛下安全帽及枪械,伏倒在地上。大雨拍打着他们的身体,强烈的程度使皮肤感到疼痛。 在电光交加的倾盆大雨中,或许有人注意到,有一道白色闪光呈直线状往上方攀升面去。但是,一直等到上升至天空上方的时候,才听见一名自卫官大叫。 “喂,那是什么东西!” 好几个人的视线,均集中在黑暗上空的一角。他们看见光亮。不是闪光,也非光球。光线弯曲成一条闪烁发亮的长大带子。空中又震响了一声巨大的雷鸣,使他们再度掩耳趴下。但是,却无法移开视线。 “龙……?” “怎么可能,那不是人幻想出来的动物吗?” 在一阵讨论之中,大家争得面红耳赤。 “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吧!不是吗?” 期待否定的声音,所得到的回应是惊惧的沉默,连缓和情绪的余地都没有。 长大闪耀光辉的龙形物体,翻腾于空中,并从天空的一角靠向前来。被豪雨拍打得连呼吸都有困难的自卫官们,陷入茫然自失的状态,也有人嘴里念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神名。大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平常在这种情况下,上级主管会板着脸下达适当的指示,但此时无线通讯器却寂然无声。这是因为落雷及电波的产生,干扰到无线电的通讯能力。 雨势又增强,变得猛烈难当。 当龙向前方伸出两爪,从其掌间迸裂出青白的雷光。在黑暗底下发出白色闪光,转瞬之间,遭遇数百万伏特雷击的装甲车,随着打隆爆裂声,吐出红色火焰。 在一片几近黑色的灰色世界中,有好几处闪烁着红光,一个接一个地闪动,并再次引爆。 从雷击中死里逃生的自卫官们,才以半生半死的模样爬出着火的装甲车,这次又陷入在泥泞中挣扎的窘境。火刑之后,又以水刑伺候,真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自卫队的指挥所里,好不容易才在空中发现龙的踪迹。经过好一会儿的虚脱,呻吟声和喘气声,盖过了雨声。失去知觉又苏醒的士官,一把抓起麦克风。 “射、射击!” 传来的几乎是哀嚎声。这道命令并没有接通,或许是因为各人的恐惧感,引起反射行为吧! 接着,战车炮弹咆哮。对空机关炮似乎与之互相呼应地,在黑暗的空中划出火线。 龙的巨体上,散开了数道火花。 “命中!” 欢呼也只有一时而已。龙丝毫没有受伤,只是在空中翻转一下它那长大且奇异优美的姿态。 电光化作巨大的枪,直奔地面而来。 地上先是奔出火光,接踵而至的是轰隆声及黑烟。陆上自卫队在二秒钟之内,损失了十辆贵重的制式战车,以及四门对空机关炮。如果防卫队的那些文官知道的话,也会当场昏倒吧! 至于查阅演习的制服军官们,连晕倒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在强风吹拂得摇摇欲坠的帐蓬里,被刮进来的雨水淋得像落汤鸡,发不出来一点声音。虽说有对付苏联军登陆时的作战策略,但是碰到要对抗幻想上的巨兽时,就……。 只有船津忠岩一个人,泰然傲慢地端坐在椅子上。 “你看那个。龙王终于觉醒了。而且是最大最强的龙,北海的黑龙王啊!” 呆立于老人身边的陆将,竟然也出不了声。他那双看着老人侧面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和回避,而非感叹及畏敬。他只是从老人的权威得到保证,被指派掌管武器产业的俗物,正因为如此,而得与常识结缘。他虽然在权力与权威上,崇拜这奇怪的老人,却深深地感受到更甚于此的毒素,而想从老人身边离开。 由于产生异于常理的电波现象,所以无法取得与外界的联络。更违反常理的是,交错的暴风雨和豪雨,丝毫不见其转弱的迹象。 有一名校官激动地出声。 “这种急速变化的天候,实在难以常理判断。演习应该中止!” 虽然是最适当的意见,时机却完全不对。陆将强忍住打倒对方的冲动,随即下达命令准备直升机。陆将对着目中无人,正端坐于帐蓬一隅的老人进言。 “请即刻疏散。大量的水正涌进这块洼地,如此下去,所有的人员都会溺水。” 眼见老人毫无反应,陆将又提高音调。 “大人,就像刚才说的,请移驾至安全的场所。” 哪里才安全,也并不肯定。总之,先这么劝诱吧! “天候差啊!这不是好事一桩吗!又不是打棒球,远足郊游,而且谁说只有晴天才有战争的! 陆将使出浑身的勇气。 “大人,您教训的是。但是,这最终只不过是一场演习,不能因为天候差就闹出人命啊!如果出了人命,新闻媒体再宽容,也会找借口咄咄逼人大肆挞伐的啊!” “你只是爱惜你自己吧!看见那边战车的惨状吧!早就已经出人命了!” 老人冷笑,招手叫随侍身边的专属医生,不知道命令些什么事情。医生从黑提包内取出玻璃盒,用黑色塑胶管缠着老人的手腕,做静脉注射。陆将凝视着其悠然的姿态,两眼闪过一道极为厌恶的光芒。 “活到九十岁就够本了,还这么在意健康!” 陆将的眼神仿佛这么说。 在狂风乱雨中,竜堂家三兄弟为了寻找姑丈一家人,四处奔走。 “这么强劲的风势,都是余的能力造成的吗!” “或许吧!说不定余本身就是那老头所指的神龙如意珠!就是活生生的气象兵器,会走动的台风哪!” 风雷雨不断尽其所能地咆哮。声音不得不随之增大。 “如果余想要的话,恐怕整个东京都将成为水乡泽国了。相反地,也有不下半滴雨水,酿成沙漠的可能性。即使一直以怀疑主义自居的我,眼前所目睹的一切,也逼得我不得不去相信它了。” “以后要尽量避免惹火那小子。” 终嘴里念念有词,他和两个哥哥处境相同,浑身都是泥和水,衣服有数处破裂,好像热带雨林的游击队一般——这么形容似乎是太过浪漫了。 天地陷入一片黑暗混沌,偶尔闪动的电光,是唯一的光源。始登上了小山丘,吹着半走调的口哨。 “哇!这真是人间绝景……!” 宛如黄河决堤的澎涌浊流,正在他们的跟前扩大。演习场上起伏不定的地形,顿时形成了无数的河流和小岛。如果雨照这样一直下不停的话,大量的积水将蔓延至富士山东木棍一带吞噬掉邻近的诸城市吧! “要趁早救出茉理她们,还有, 如果不把余变回人形,灾害不知还要扩大到什么地步哪!” “所谓‘余的大降水’!” 终欲以此媲美于诺亚的大洪水,但两位哥哥却一点也不感动。 总之,在这个时刻,最具有充沛行动力的,还是竜堂兄弟。这才是证实他们非常人的证据,而对他们而言,因为没有来自火炮及战车的人为攻击,着实轻松了不少。 另一方面,自卫队员的心情,当然是轻松的反面。“放弃战车!走出来疏散!” 命令一下达,战车里的人员为免于溺死,纷纷爬出车外跳进水里。 “可恶!自卫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被招募的军官给骗了。”浑身浸满泥水、悔恨及擦伤的自卫官,和始一行人擦身面过,却完全丧失了向他们盘查的力量。 富士山的踪迹完全看不见,占据整个视野的,尽是乌云和风雨。然后,强烈的闪光与雷鸣,偶尔照耀着昏暗的世界。 被水里不明物体绊住脚,经察觉是不幸溺死的自卫队员尸体时,就连连稳重的续,也只能怃然以对。 “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淹死吧!还是,我们也会变身成余的模样?” “你想变身吗?” “最好是会、但是不要做。道理和喝、抽烟一样。” “我认为是麻药。副作用很大的……” 始任大雨浇灌在头顶,自顾自地念念有词。 如果是梦境也罢,从其他的经验可知,幺弟余拥有最大的潜在能力,以及与其成反比的不安定的控制力。勉强压抑下来的话是否不好呢!始深信,如此压抑隐藏都是为了余。但是,是否应该更开放地对待他,让他提高控制力! “唔……续,我们是不是不可救药的人类!” “嗯,大致是吧!” “……真老实的回答,多谢了!” 正当始嘴里嘟嚷之际,终出声引起兄长们的注意。他指着雨帘的另一方,有一辆看似无任何特征的小型客货两用车。 “茉理她们会不会在那辆车上?” “干得好,终偶尔还蛮管用的嘛!” “具体一点嘛!嘴上说说,多没诚意。” “形式化的东西,总有一天会破灭的。” 这辆车的大半个车体,均浸在浊水里。可能是从原本放置的场所漂流来的吧! 他们无视于水压,强行卸下车门后,被关在车内的人动了动。取下塞在嘴里的东西,本想解开将双手反绑于背后的绳索,因嫌麻烦干脆扯断。 “茉理,你没事吧?” 一直都很坚强的表妹,这时也只是点点头不出声。始安心地松了口气。一直抱者担心那个老人恐吓要他们面对遗体的恐惧感的,不只是续而已,连他也一样。把穿着牛仔装的茉理抱到车外,接着是姑妈,最后才松绑姑丈。在离开车身之际,被雨水、泥泞弄得活像个难民,也是情非得已的事。 “姑丈,您没事吧!” 虽然很勉强地这么说,还是伸出手去扶持。但是,姑丈却甩开他的手。 “不要碰我!” 姑丈的双眼失去了理性的光辉,充满着愤怒和憎恶,恐惧与厌恶。这恐怕是他生平头一遭这么大声喊叫。 “姑丈……” “别碰我!也别碰茉理!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和你们有任何关联!” 姑丈在风雨中歇斯底里地怒吼。本想踩着地面发飙,但是溅起了泥水,掉进口里,吐掉泥泞之后又大吵大嚷。 “为什么我非要这么倒楣不可!我从大学毕业以来三十年间,就一直为学院卖力。还有谁比我更关心学院的未来?你说呀!一群人簇拥而来勒索我,你们就……就这么高兴吗!到底想怎么样!你倒是说说看啊!喂!” “我明白了!回家吧,姑丈。” 虽然带着无奈的叹息声,始却是认真地安抚着姑父的狂态。 “学院是姑丈的。古田议员也死了,请姑丈照自己的理想去经营学院。我也要辞去讲师的职务,只要你允许弟弟们继续留校,我不会主张任何权利。等您冷静下来再慢慢商量吧!” 姑丈终于闭口,突然以恢复理性及盘算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外甥。 竜堂兄弟守着茉理一家人,暂时找寻没有淹水的高处。始拉着茉理的手,续则牵着姑妈,终则狠狠地推着态度已软化下来的姑丈。 “这下可好了!传奇小说变成怪兽电影。接下来一定是太空宇宙船登陆富士山麓的场面!” “你就坐宇宙船走吧,有完没完啊!终。” 丢下了这句话,续接着和哥哥窃窃私语。 “余——如果那条龙是余,应该不会被大炮击毙吧!” “担心也没用啊!” 对始而言,他更担心又死了更多无自卫能力的自卫官。他们不只是缺乏实战经验,又有龙王和暴风雨环伺在侧,想必一定也束手无策吧!外界也必定无法伸出援手。究竟,这暴风圈还要扩大到什么程度? 没有被水浸到的山丘,浮现在一片灰色的视界中。那里是自卫队的干部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避难场所。直升机因为旋风而无法起飞,帐蓬也倒了下来,有些人勉勉强强从地势低洼处爬上来,保往了一条小命。但是,老天爷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突然袭来最大的电击。数千万伏特,或是远在其上的放电能量,形成巨大的光箭,直劈大地的一角。 强烈的热柱耸立于地上,足以粉碎耳膜的巨声,刮破了大气。本来应有数十人在惨叫的,但是却没任何一个人听得见。 在终的身边溅起了泥浆。从脑门到脚遭电击贯穿的尸体,被扔得有数十公尺之高。 靖一郎姑丈倒在山丘的斜地上,翻着白眼昏死过去。姑妈看到丈夫倒在身旁的模样。 “真没出息,竟然比女人先昏倒!’’ 不留情面地批评之后,自己也跟着失去知觉。 “这就是姑妈的本性。” 终嘴里嘟喉着,茉理的呼吸有点急促。 “我也想干脆昏过去算了!” 始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没说出来。反正,先把昏倒的姑丈,姑妈扛到山丘的斜坡上躺下,并采取不被泥土窒息的姿势。 又进出一道新的雷光。 雷光中,浮现出船津老人的身体。老人的衣服被烧得焦黑,很明显地,他是被落雷击中了。尽管如此,老人仍昂然抬头,宛如在瀑布下修练的老僧一般,稳稳地站在一直下不停的雨中。 他把视线移至笼罩于黑幕中的天之一角,凝视着闪闪发光的龙姿,甚至露出无声的笑容。 只能说这是一幅怪异的光景。 绿草焦黑。大地干疮百孔,数具半焦黑的尸体,惨不忍睹地暴露在旺风暴雨之中。这些都是为这次演习的成败负有责任的人们。 到这步田地,勉勉强强存留下来的自卫队的指挥系统,在此刻也已经消灭了。饱受风雨摧残的自卫官们,失去集团中应有的秩序,不过成了“健康的难民”。因此,这些为了生存而拼命进行三种运动竞赛的人,大部分也都不知道,那位暗地里支配日本政经界长达约半世纪之的老人,已经死了。 照理说,应该是死了。 续奔驰于泥水倾泄而下的山丘斜坡上,始虽发出制止声,续只是回头闪过笑容,驰聘于骤然形成的滑水道上。 天空上的巨龙,仿佛在高处注视着老人的身影。伸展其长大且发光的身体,直向老人袭来。 看起来是如此。 在极短的时间内,闪过两道光芒。巨大的那一条往下,比较小的那一条则往上。因受到冲击而踉踉跄跄地遮往 双眼的同时,续看见老人朝上的掌心,迸出了光芒。 在雷鸣余音尚未远离之际,续一直站在山丘上。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站着。在豪雨中环视周围的续,突然觉得脚上增加了某种力量。 续战怵地把视线往下方移动。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脚,从手沿着看下去,到肘部。又到肩膀,最后是脸部。那张干瘪却出奇地有光泽的脸,盯着续看。 “镰仓御前”船津忠严老人,竟然还没死! “老夫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抬头看着续僵硬的表情,老人笑了。一张开口,被雷击炸裂的牙齿碎片,零零散散地落下来。粉红色的牙龈滑滑亮亮的,令人感觉极为不快。 续大大地吞了口气,迸出了声音。 “总之,你也不是普通人罗?” “我想要龙种的血,那种起绝的力量。那种泉源所在的生命力!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不借付出一切代价!” 沾满了泥和血水的笑容。 “老夫在龙泉乡杀了一名女子,吸了她的血。后来因发高烧、痛苦呻吟,而被逐出龙泉乡。但是,这种惩罚只得到不值得一提的效果。所以……所以,看到了吧?” 老人挺起上半身,续确实看见了。老人的衣服破烂不堪,而且被烧焦,裸露在外的胸腹上,微微闪烁着珍珠色的鳞片,吸引着续的视线。 “老夫在二战后,不知让恐怖组织盯过几次。如果是常人,早就被杀了。老夫之所以能逃过劫数,全都仰仗这副刀枪不入的身体!” 被鳞片弹落的雨滴,滴落在续的裤子下摆,在豪雨之中,这些微量的水,在续看来,有如毒液一般。 “南海红龙王,把你的血给老夫!如果能够得到它,你的年轻和美貌,都将是老夫的!老夫的责任和使命都很重大,时间和健康,对老夫都是必要的!” “请你放开我……” “怎么可能,这可关系着老夫和日本的未来!” 续的背后,冷汗集成了小瀑布一样。在外表看来,他是无所畏惧的年轻人。但是在此刻,却饱受压倒性的恐惧和生理上厌恶感的双重冲击,连声带都无法自由控制。事实上,老人那只抓着脚踝的手,有一股异常的力量。 续想用另一只脚踢,却失去了平衡,膝部栽在泥水中。牙齿掉光的老人,那张奇怪的脸逐渐逼近。 刹时有种模糊的声音。老人的后脑勺,被某种东西命中。 老人松开了手。续一转他那优美高大的身体,逃离到老人够不着的位置上。比弟弟迟一步登上山丘的始,朝老人投掷自卫队员的自动步枪。 “大哥,欠着了。” “别忘了结利息啊!” 始对弟弟笑了笑,然后神情一变转向老人。,“活到九十岁,其中有五十年以上尽情坐拥权力与富贵,玩弄他人的生命和命运,任凭你为所欲为。你的日子也该到了尽头,何不向那些曾经为你被牺牲的人道歉,老头?” 在某种程度上,始大致能了解船津老人干涉他们兄弟的动机。不就是为了让龙血的效力更长久吗?可能是因为近年来,其效力有急速减退的倾向,才开始干涉以往放任不管的竜堂兄弟吧! “……呼呼,你可说到了重点;但是,我曾经考虑到,龙的血早晚会失去效力。” 老人以双手撑在泥水里,看似要慢慢地挺起身体“老夫在这五十年来,以冷冻保存了龙种的血,预防最后丧失效力的情况发生。” “……你喝了?” “打针,刚才打了。如此,我还可多活二十年。但是,这样还不能使我满足啊!” 事出突然,老人像弹簧人一般地跳起,连始都来不及作准备。 老人冷不防地一拳击中始的下巴,登时将始打飞到后方。 续发出惊讶的叫声,这是生平第一次看见哥哥被殴打飞出去的光景。始一下子就被扔在地上,说是满溢的泥水中,比较贴切。为了躲避第二击,在泥泞中一转再转,跳了起来。 听说,东德以前在训练奥运选手的时候,为了强化选手的肉体和活力,遇以抽取选手本身的血液、冷冻保存,到比赛前再注入本人的体内作为手段。据说这样可以引发超过本来力量的潜在爆发力。 与其酷似的状况,似乎发生在老人的身上了。 在倾泄如注的豪雨中,船津老人笔直地站着。续看见老人张开的口中,开始又生着白色的新牙。背脊立时有股凉飕飕的感觉。 在两名年轻人和一个老人的周围,浊水和狂风形成了漩涡。 此时,龙的身影从空中消失。受到老人掌心放出的电击,亮光急速消失。虽然没有想像中那般巨大的电击量,或许也命中要害了吧? “老夫现在有击倒你们全部的力量。只要把二十年份的能量,浓缩成五天左右,就能够办到。老夫可借着气的波动,操纵你们所没有的控制能力……” 老人忽然陷入沉默,变化急剧。老人的身体变得僵硬,倾倒在泥水之中。 充满自信与活力的老人,眼看着皮甫转成土色,并溅在泥水申。鳞片剥落、指甲变成黑色。仿佛如连续电影时的急烈变化。 “妖怪老头!” 始的嘴里迸出毫无敬老精神的言词。 在他而言,老人那令人目不暇及的变化,很容易就能理解原因何在。冷冻保存将近半世纪的“龙种”血液,必然产生变质。因此,接受输血的老人,失去了抵抗该血液的防御能力。再者,饮血和直接注入血管的方式,或许仍有些差异吧! 仍然在浊水中挣扎不停的老人;抬起了头。表情痛苦地吐出口中的水,以那闪耀着恐怖和固执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老夫不会死的!老夫绝非只是日本一国的支配者而已……!” “老头,你还胸怀大志嘛!” 在这种情况下,仍说出如此狠毒的风凉话的,正是竜堂家的长男。 “可是啊,对于八十岁以下的老人,有点累赘啊!我拜托你早些上西天,除了你以外,我想每个人都希望如此的。” “老夫是日本的支柱!老夫就是日本!” 从老人的口中吐出紫黑色的舌头。 “在还没有完全从精神上。军事上重建日本,降服美苏两国之前,老夫不会死!” “日本就算成了世界强国,也不会有任何国家高兴的。” 总算惊魂甫定的续,接着咒骂一顿。老人正要开口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掉出才刚长出的白牙。 “画虎不成反类犬,效龙不成倒成蛇。老头啊,这就是你的写照。在你寿终正寝之日,正是以龙蛇尾收场。” 老人伸出一只手朝始的方向。这只手好像丧失生气的人体标本一般,五只手指只开开一次,随即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堕落在泥泞中,始蹲在老人的身旁,对老人说话。 “你只告诉我事实或真实的一部分而已。此时,你能不能再说的详细些,然后再走!” 老人露出只看得见牙龈的嘴。和他的双眼同时变成吐出充满毒素的癌气洞穴。 “我不会告诉你的,死都不会告诉你。让你们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挣扎一辈子吧!” “我早就知道了……” 始站起来,以冷冰冰的态度抛下老人。 “这样最好,我们可没有像你所想像的那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秘密,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样我们也安全了。” 老人没有反应了,他是没办法反应了,一半浸在水中,动也不动的身体,已经失去了人类的体温。 ※※※ “余,喂,余, 振作一点!” 终从淹死的自卫队员身上取下制服,裹住弟弟一丝不挂的身体。他频频摇晃、叫喊,但是弟弟没有任何反应。在余身上的珍珠色亮光完全褪去之时,有人拍了终的肩膀。站在那边的是丝毫不逊于弟弟们、被泥水弄脏的哥哥们。 “他只是在睡觉而已。再说,刚才也消耗了那么多能量。别担心。” 续说完,随即从终的手里,接过幺弟失去意识的身体。 厚实的云层尚未散去,雨也不断下着。但是,雨势已由瀑布转变成普通的小雨,雷声亦远扬而去。狂乱的天候渐趋平息。 “别因为是老幺就宠着他。胡闹成这种局面,必须要他负责的。” “怎么负责?” “过些时候再慢慢考虑。现在我只想大口喝一杯热呼呼的东西。” 终说的话并不会太离谱。他们发现一辆浸在水里的无人吉普车,车内的急救箱和救生工具箱浮在水而上,茉理正好可以加以利用。 终从靠在吉普车上茫然仰望天空的姑丈手中,抢过自救生工具箱上取下的杜松子酒小瓶,往自己嘴里灌。酒性实在强烈,于是喘了一口气。 “嗯——有酒的味道真好,我……” 靖一郎姑父对着始挺起身子。不知道是杜松子酒的效果,或是太脏了,精神出奇地好转。 “始,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吧?” “嗯?” “你要辞去讲师的事,还说可以照我的喜好去经营学院!” “是的……” “好,这个月之前提出辞呈。我会给你退职金,以免除往后的纠纷。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动的车。哈,事情圆满地结束,真是太好了!” 茉理靠近目瞪口呆地目送姑丈背影的始,她才刚刚把母亲安稳地靠在吉普车后座,喂了些阿斯匹灵。 “始,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先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一家人。” “茉理,把你们拖下水,真是抱歉!” “该道歉的是我啊,请原谅我爸爸,他以前还不至于如此的。强人一死,他就变成那样。” “的确,真是个尝到苦头也不会悔改的人呀!” “始,你不能连讲师也辞掉,本来也没有辞去理事的必要啊!” “……不,算了!” 始无力地挥挥手。 “我似乎比不上姑丈的欲望和生命力。在这里,我必须遵守先前说过的话。” “可是,始——” “想想看,才刚从大学毕业的菜鸟,就因为是建校人的孙子而当上理事,也实在很奇怪。不管这档事了,茉理,今天所发生的事……” 茉理用力地点点头。 “我知道,谁也不会讲的,就连我的父母也一样。反正,就算他们看见了,大概也莫名其妙吧!” “谢谢。” “但是,我可要收保密费!一杯法国咖啡和一盘起司派,最好在这个月之内给我哦!” 茉理为了照顾余而离开始的身边,续对哥哥耸耸肩。 “果然,终他们的玩笑要成真了。连讲师都辞掉,将来要吃什么过活。” “总会有办法的,又不是一文不值。而且……” 始作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我认为靖一郎姑丈的天下也持续不了多久的。只要他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来求我,我一定会狠狠地敲他一笔很昂贵的咨询费。” “……真不愧是我们竜堂家的长兄!” “因为我们是被水户黄门追讨的海盗子孙啊!” 一片乌云席卷而散,视野顿时扩大,变成一面泥海的演习场,也逐渐露出全貌。到处都看得见在泥泞中挣扎打滚的泥人。 “幸存下来的人也不少嘛!” “我们就不用说了,连鸟羽家的人也没事,当然自卫队员也不该会全军覆没啊!喏,这副德行比流浪汉群更凄惨。” “先别管这件事,大哥,从现在起我们该怎么办?” “唉!谁知道该怎么办呢!” 当务之急,是逃离演习场,返回东京。把现金寄放在小田原车站里的投币式寄物柜,是正确的行为。如果带着走,恐怕会被浊流冲得一干二净。 “既然船津老人已经死了,短时间之内,不会有追兵来抓我们吧!对那个老头而言,独占秘密也是他的统治手段呢!”古田和高林也早已无法出面作证;也不可能公开老人死亡的真相。可以想像的是,具体的危险已远离了。 姑且不论这是否为暂时性的平静,现在是处在近似于平静的状态。 “就算政府知道我们的存在,也不可能因为翻云覆雨的罪名来逮捕我们吧;但是,报道于报上的姑丈一家灭门惨案,该怎么解决呢?” 对于续的问题,始用沉默代替回答。指着身前的茉理。她不知和终在说些什么,一边把余的身体靠在吉普车后座的母亲身边。再过去一点,只见姑丈在泥泞中到处乱窜。 “对呀!姑丈一家人还活得好好的,只要一起回到东京,就不会被逮捕了。要对社会公众说一番理由、解释通顺,可能要费一点工夫吧!” “说不定某个警署长官,要对虚报负责任,引咎辞职吧!至于新闻媒体,大概会在报纸上的一角,刊登一则小得别人不会注意到的更正启事,说我们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吧——这样就没事啦!而且我敢打赌,新闻媒体绝不用负任何责任的。” 对于许多自卫官目击到“龙”这一点,在正式记录上会以“集体幻想”做个了结,或是保持沉默吧!若说真有龙此物,实在违反科学常识,荒谬绝伦。唯一雀跃的,大概只有搞超自然杂志的人吧! 此时,始很感激日本政府对既成科学的信仰和消极主义。和许多目击ufo的事件相同,目击到龙这一说,也不会被公认的。 “龙啊……” 始凝视着大雨后仍一片晦暗的天空,不由得苦笑一下。像余那样了不起的本事,其他的兄弟也会吧?始根本就不想试试看,也不希望将来会有这种机会。 被茉理一叫,始趋前赶到吉普车上。罩上尺寸太大的自卫队制服的余,睡眼惺松地揉着双眼。 “余,你醒啦!” “喂,哥哥,发生了什么事!终哥哥只说我喝醉酒,什么也记不得了……” “就是啊,下次喝酒要节制啊!余。要是像终那样成了酒精中毒的少年,人生就没前途了!” “抗议;我才不是酒精中毒,只是喜欢喝酒而已……” 终言不由衷地抗议。 “可是大哥,终和余上学的事,该怎么办!” “唉,就算今天明天都请假,期中考也快到了。这几天又没好好地读过书,回到东京以后要改变心情,好好地用功。” “哼,这个世界愈来愈不好混了!” 终发着牢骚,从在旁窃笑的续手中抢过杜松子酒瓶拿来一看却是空的,只好死心地把它扔向泥海的另一端。 第一章 宜人的暑假 一向让人靠不往的气象局在发布梅雨结束的翌日,正是暑假的第一个礼拜天。 位于东京湾的大游乐园挤进了八万人之多的游客。这个游乐园就叫“仙境”。这个拥有着响当当名声的游乐园是由美国的经营技术和日本的资本合作建造起来的,所以,每一年都有平均二千万以上的游客前来游玩,有的观光客甚至是从东南亚各国来的。60平方公尺的土地每一年都可以赚进二千亿以上的金额。 这一天是20世纪最后几年某年的7月22日。 事实上,在八万个善良的群众当中,有二万分之一的游客是极为危险的。他们就是有着竜堂这个怪姓的四个兄弟,名字依序是始、续、终、余,他们自己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可是,有很多人却发怒地抱怨“怎么会有这么不正经的名字呢!”对竜堂兄弟而言,这些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话。一来,名字不是他们自取的,二来,他们也觉得没有必要和那些有“因为不喜欢你的名字,所以我不和你交往”的观念的人来往。 事后,对仙境和八万个男女游客而言,这一天都是一个令人没齿难忘的日子。可是,在下午六点的这个时候,任谁都想不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连厌烦地一边看着人山人海的队伍,一边等着两个弟弟出现的竜堂始和续也一样。他们在夏日夕阳的余晖下,心不在焉地站在稍稍远离了人群的时钟塔下。 如果以比较夸张一点的方式来描述的话,19岁的竜堂续实在是一个无人可比的美青年,就算保守地描述,他也可以说是一个一般人都比不上的毒舌家。他的精神激烈,行动更是过度激进。如果让他的弟弟竜堂终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戴着孔雀羽毛的老肛”。如果他站着不说话,外人所看到的就是他那近乎茶色的头发和瞳孔,以及白皙的美貌,他的身材比例已臻完美,服饰美感一点都找不到暇疵。华丽和优美以无形的画框将这个年轻人装扮成一幅令人心动的画。若续和23岁的始站在一起的话,一定很容易就吸引年轻女性的视线。 当始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副朴素的眼镜,身穿西装打着领带,一副标准知识份子的模样,然而,如果他像今天这样穿着休闲服,他那近l90公分匀称的身材,加上轮廓深而端整的脸庞,就显现出他特有的风格,如果再穿上中国或波斯的甲胃的话,看来一定更像雕像。 “大哥可以在京剧中和赵子龙一较长短了。” 续曾经这样说过。赵子龙就是中国的三国时代,以蜀汉之勇将而广为人知的赵云,在京戏中总是由可以掌握勇壮武行身段的俊美演员担任。 而始则认为,讲这些话的续自己就像西陵王。这个人就是中国南北朝时北齐的侥将高长恭,据说他为了隐藏自己过人的美貌,在战场上总是戴着面具。 竜堂始自出生就是长男。这种说法或许有些怪异,不过,他却一直有这样的自觉。而在他10岁失去双亲之后,他更有这样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既然身为长兄就必须打起精神来打点一切,这虽然不算一种近乎悲壮的情结,然而,很自然地就负起了保护着三个弟弟,当他们的领导人的责任。 “始有着中国人所说的长者风范。” 共和学院的创立者祖父竜堂司曾这样夸赞过孙子,之所以不以君子来形容是因为,如果在保护自己和弟弟们的生命及名誉的情况下,始是会做出用一只手打倒一个壮硕男人的事情来的。 就在上个月,始还是共和学院最年轻的理事,也是高等科的教师。他们的姑丈,身为学院院长的鸟羽靖一郎却一心要踢开这个外甥,在进行了大大小小的阴谋之后,现在他终于“得体”地流放了始。 在始离开之后,共和学院的高等科学生曾发起要求竜堂老师复职的签名运动。 始在当教师的时候,某些方面是很令人害怕的。可是,他表示过“死记是那些没有能力自己思考的人所能逃避的方式”,并且在补考的时候出了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只要写出世界史上自己所喜欢的人物这样的题目,结果,救了所有的学生。 “培育出喜欢世界史的学生,哪怕只有一个也好,这是世界史老师的责任。分数打低好叫学生不及格并不是我的工作。” 这些语固然令人拍案叫绝,可是,他也因为这些话而被姑丈一脚给踢开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始是一个失业者了。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好每天整理祖父所遗留下来的一大堆古书。而那两个小的已经开始放暑假了,因此颇富管理才能的次男续便为他们设计了一般家族所从事的休闲活动表。 事实上,始并不是很喜欢仙境所代表的美国人观感。在美国制作仙境的人是有名的卡通制作人,他曾制作了许多在美术上,技术上都高人一等的优秀作品,可是,其大部分都是将以前的童话和儿童文学卡通化,而不是靠他自己创造出来的,真正的创造者应该是像格林兄弟及安徒生等人。将卡通的表现形态活用固然伟大,可是,始却认为美国并没有在真实的意义上制作出有创造性内容的卡通。 不过,在费用和技术上毫不吝惜这一点,始也不得不感到佩服。仙境最有名的“哥德屋”的规模便着实令人叹为观止,绝不是日本那些贫乏的鬼屋所能比拟的。 续用指尖拨了拨近似茶色的丝绢般的头发。有着不怕太阳晒黑体质的次男,把他白皙的脸庞凑近哥哥。 “嗤,大哥。” “嗯。” “你不觉得脖子附近有些刺痒感吗!打刚刚开始就有令人不快的空气往这流啊!” “你太敏感了。” 始只是用嘴角笑了笑。从刚才他也就感觉到有一股充满了敌意、恶念和害意的负面精神从一部分来来往往的群众中朝着他们两人袭来。 “我真的觉得有某人在某个地方观察我们的行动。” 始的视线延伸向乍见之下悠然地飘浮在仙境上空的银色飞行船。 坐在飞行船上,用大口径的望远镜张望着五百公尺以下的地上,多达六个人的男人们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他们所监视着的对象正从地上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但是,始本身并不是那么重视自己的直觉或第六感,他立刻收回了视线,凝视着在他们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们,微微地紧了眉头。 “真是令人不舒服啊!” 始不高兴地喃喃说着,用白色的麻质手帕擦拭着脖子上的汗水。瞄了哥哥一眼的续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移动着他的视线。他那充满了光彩的瞳孔事实上正滴水不漏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一想到今年春天他们所遭遇到的各种事情和骚动,他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跟前的和平光景。 ※※※ 15岁的终和13岁的竜堂余进了哥德屋。这个节目是使用最新技术操作幽灵和怪物,游客们就坐在蛋形的船上在这些人造鬼物群集的黑暗地下回廊中穿梭。这个行程很受欢迎,甚至要等上两个小时才能玩个十分钟,可是游客们仍然趋之若骛。 令人不快的物体撞击声。惨叫声,笑声四处响起,镭射光闪动,装上机械的怪物们到处走动,甚至突然就挡在客人的面前,人们对这些装置乐此不疲。大约过了五分钟。 “终哥哥。”余微微地歪着他的头。 “好像有点不对劲。只有我们搭乘的船偏离了航道。” “不是偏离,是有人把它驶离了。” 终的瞳孔中散放出光芒。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旦通知危险的信号一闪动,整个人就会显得兴奋异常。竜堂家的三少爷一向就爱和麻烦打交道。 “好像是只招待我们搭乘的特别航程哪。” “会不会要我们补交费用?” “开玩 笑!应该是由我们来要求付费的,因为我们成了戏中的临时演员啊!” 当终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船停了下来。在黑暗申,怪物的笑声和游客们快乐的惨叫声微弱地从远处传过来。 “下船了,小鬼们。” 耳近传来一阵与其说可怕,不如说是低级而近乎威吓的声音。终的视力正确地判断出有大约一打的人影在黑暗中摇晃着。 终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就算再怎么讲究技术和服务的精神,哥德屋毕竟是人造的。然而,眼前的景象虽然还不够纯熟,却可是一种如假包换的战栗感呢! “立刻下船!我们的枪可是瞄准你们了。” 很不巧的是,对竜堂终而言,长兄们的一个眼色比枪弹要可怕得多了!他原本想说出来,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恰如其分的台词,因此,他只是翘了翘身子回答: “怕枪和情人节的人还能当现在的高中生吗!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不过,我不喜欢听人命令!” 竜堂终催促着弟弟下了船,可是,他却无意停下脚步,作势就要离开现场。 “小子,站在那里不要动。” “凭你也想命令我?” 终以一句话否定了对方的胁迫,正要跨出步伐。就在这个时候,水泥碎片在他脚边弹跳,枪声低声地回宕着。装了灭音装置的手枪吐出了白色烟雾,火药的味道在终的鼻前飘荡。 “哪,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动的话,就动动看吧!” “我就动给你看。” 终动了。他的速度远在对方的反射速度之上。 男人的右手腕就拿着枪呈90度向外侧。终的脚踢命中目标。男人在挣扎了两次之后,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这是这个大骚动的日子里的第一声惨叫。 这些男人们好像完全失算了。 用手枪威胁然后强行拉走,这是极为简单而又易行的计划。然而,“小鬼们”竟然无视于枪的存在而发动反击。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那一瞬间,终和余朝着船进入的反方向通路跑了。当他们以超乎常识之外的速度来到通路的分歧点的时候,埋伏在那里的人影从旁朝着终飞跃而来。 在微亮的光线下,机械控制的魔女和狼人、骷髅人发出了令人毛骨耸然的笑声,但在一瞬间,跃向终的男人的身体就落了下来,魔女和狼人发出了令人不快的声音撞击在一起,男人的身体倒下了。电气短路之后,散出青白色的火花。 终把骷髅人丢向从后方追来的男人身上。男人和骷髅人互相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男人发出了怒骂声,把骷髅人甩开,想伸手去抓余。他想抓住余的手腕把他拉倒在地上。 余轻轻地甩了甩手腕,男人的身体就飞向半空中,撞在玻璃墙上。 玻璃飞散,在灯光的照明下闪着虹彩的光芒。男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半支起身体,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因为过度的冲击面呆滞了,可见他精神上的冲击一定比肉体上的冲击要大得多。他比余高出20公分,体重也重了40公斤以上。然而,他却像一个座垫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被抛出去了。 “这、这到底……” 他似乎认为对方有什么奇妙的秘术。男人重调整了呼吸,摆开了空手道马步的姿势。 在他跟前的少年是武术和格斗技的大敌。修行或锻炼在他们身上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可是,男人当然无从知晓这件事。 “来吧!小鬼们!”他有意要让对方见识武术家的实力。 终的右脚跳了起来。对方将两只手交叉成十字状,挡住对方的踢腿。看来像是一个完美的防御,大概连职业摔角选手的脚踢都可以挡下来。然而,终的脚踢就等于是一个固体炸药一样。 男人就保持着两手交叉的态势被踢撞向墙壁了。而两只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被惨叫声给掩盖住。男人从墙壁上滑落下来,当场昏死在那边。好在还保住了一条命。 火花在墙壁的各处闪动,机械装置的怪物们脱离了电脑的控制之后,开始无秩序地动起来了。船的行进也乱了,或者偏离了通路,或者一下子急速前进,一下子急速停了下来,船与船之间互相碰撞,愤怒和惊叫声此起彼落。 电气系统到处发生短路现象,青白色的闪光时明时灭。 “这边,余!” 在呼叫弟弟的同时,终踢碎了逼近跟前的巨汉的膝盖。 余跑近哥哥的身旁。一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想抓住他的衣领,可是却被终格挡开了,肩膀的骨头脱臼之后,手臂的主人就像陀螺一样在原地旋转,痛苦地把头钻进墙壁和地板的分界之处。 从后方想抓住终的男人被余给踢开了。肋骨折断的男人飞向半空中,刚好就撞在才驶进来的船上。并肩坐在船上的一对情侣被这突如其未的情况吓呆了,慌忙滚下船。魔女发出了凄厉的笑声。狼人则一边咆哮着一边四处弹跳,现场已是一片混乱。 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产生了一打以上的轻重伤者。此时,竜堂家排行第三和第四的男孩把混乱和怒吼声抛在脑后,飞奔向附近的通路。他们在被灯光照得泛着青白色的通路上奔跑了将近一百公尺之后,前头出现了一扇门。上面写着“闲人禁止进入。此处为‘尖塔城’”。 “哥哥,这里不是哥德屋了。” “大概吧!不过倒是很像嘛。” 地下通路是由哥德屋通向尖塔城的。 ※※※ 在“城的地下牢房”里,一个女性向导正对着无名客人做解说。她的说明极其详尽、浅显,说明的方式就像幼稚园的老师对小朋友的态度。 “各位,这里就是秘密地下牢房。我们不知道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哦!被魔女监禁的是国王呢?还是公主?大家不妨去确认一下。” 女向导将两手大大地张开,镶着镜子的门就开开了,竜堂终和余就在这时候跑了出来。兄弟两人就如固体化了的风一般穿过在这一瞬间忘了出声的向导和游客之间。在短暂的空白之后,暴怒的追踪者们带着满身的血迹出现了,手上持着手枪。 惨叫声再起,有几个客人被撞倒了,小孩子哭了起来,老妇人跌了一大跤,“大家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向导以极不平静的声音扯开喉咙大叫。 混乱越发地扩大了。 穿着人类的衣服,带着巨大兔头的兔人,若无其事地靠近始和续。其中也有小丑和带着熊头的熊人。他们摇摇晃晃地,一边摇着不甚平衡的上身,一边把竜堂家的长男和次子围了起来。在圈子的外侧,小孩子和他们的父母看着这些受欢迎的卡通明星而雀跃不已。 “这也是表演的一种吧,大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仙境的企划力还真是无底洞呢!” 始和续很自然地背靠背站着,准备抵挡不断缩小了包围圈的的兔人和小丑的攻击。 兔人红通通的两眼闪着充满恶意的影子。动物的拟人化或者人类的拟动物化是仙境所代表的美国文化中最令人不快的一环。让动物穿上人类的衣服,只用后肢直立以取悦人心的心理实在是不怎么正常,这是始的想法。 “是竜堂始先生吧?还有续先生。我们有些事情麻烦你们……” 兔人从白得过份的牙齿之间挤出了日本话。始不说话,回答的是续。 “这么热的天穿这种厚重的衣服实在太辛苦了,您应该也有些年纪吧?真令人佩服啊!” 兔人用他红色的眼睛瞄了续一眼,可是,他似乎已经选定长兄为交涉对象了,立刻又把视线移回始的身上。 “这里有八万个男女老幼,他们都是一些无辜的善良臣民。如果把他们卷进混乱当中,造成不必 要的伤害的话,你们的真心一定会感到不安的。” 看着还是没有回答的始,兔人愉快地发出了笑声。 “如果你同意我的说法,就乖乖地跟我们来吧!否则,我不能保证八万人的安全哦!” 始好不容易才在这时候开口回答。 “很不巧的,我可一点都不这么想。” “什么……” “卷进事端的是你们,不是我们。残酷、卑劣而不知耻的是你们,不是我们。什么人被卷进混乱当中,那是你们的责任,与我们无关。” 始说完话,立刻就转过身。 “等、等等!”兔人狼狈地提高了声音。 “你是说这八万个游客出什么事都无所谓吗!” “问你自己啊!我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丢下这句话之后,始的脸上浮起了像在磨着长剑的骑士般的笑容。 “可是,不要以为你们可以将八万人都杀掉。因为在你们动手之前,我们就会让你们再也爬不起来了。你们要做什么随你们的便,不过要记得付账单就是了。” 兔人的声音转为低沉。 “好,说得好……” 兔人想把责任推给对方的卑劣诡计被始的豪气给粉碎了。始的知性和理性坚定无比,是不会为兔人那种下流的理论所迷惑的。 原本始就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所谓的正义之士,往往深信自己是全能的。他们深信杜绝所有的恶事,拯救所有的人是自己的责任,也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力量。但是,很不巧的,始一点都不想把他人的恶毒和卑劣性当成自己的罪过扛起来。兔人的罪应该是兔人自己去承担的。熊人和小丑看着兔人的表情,好像是在等待命令似的。很明显的,在他们宽松的衣服底下藏着凶器。 “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兔人的红眼睛中闪着假宝石般的光芒。如果说有肉食性的巨兔的话,一定就像这个样子。 “听着,你们可不要后悔。在有死者出现之后才后悔可是来不及罗!” 兔人再次用他那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胁迫台词。而这也是一个信号。 熊人有了动作。他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根棒子。那是在黑皮袋中填装了沉重砂子专供殴打用的凶器。 “什么!这是新的精彩节目吗!如果是,那就未免有欠纯熟了。” 群众当中传来了这些声音,可是,立刻就被四周响起的惊异声所掩盖。 熊人飞到半空中去了。连人带服重达90公斤的熊人被续用一只手给丢了出去,越过围观的游客的头上,一头飞进距离四公尺之外的旋转木马区,和人造的白马撞个正着,骑在上面的年轻上班族女郎发出了惨叫声滚了下来。 接着小丑也飞向了半空中。他的手上拿着小刀,就撞击在旋转木马区的屋顶上,然后弹回了地上。兔人的刀子被打了下来,整个人被扛在始的肩膀上。始以令人难以相信他扛着一个大男人的轻捷脚步穿边闹哄哄的人群,藏进附近一个服务站的内部。在后面追赶的续回过头来对着人群说道。 “对不起,请各位忘了这件事吧。” 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之后,续从数十个眼睛和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的游客面前悠然地离去。 然而,在弯过服务站的转角之后,续就加快了脚步奔驰起来。如果始是虎的话,那么续就是豹了。他那优美的,充满律动的跑姿令人联想起舞蹈。 虽然有八万人入场,可是,服务站的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影。始把兔人的身体丢在地上,兔人想以巧妙的姿势弹跳起来,然而,始的鞋尖又揣上了他的心窝。兔人发出了呻吟声倒了下来。始的手掀起兔人脑上的面具。 藏在兔面具下的是一个满是骨头的中年男子的脸。虽然脸上流着汗水,痛苦地挣扎着,然而,他的眼神却仍然那么阴惨。这是那些暴力专家、暴力团员,或者是特务机关人员共同的眼神。始非常沉稳地问道。 “是谁给你们薪水和命令的。” “是啊?是谁呢?” 男人似乎扮演一个冷血的角色。可是,就在他歪了歪嘴角,浮起一个冷笑的那一瞬间,脸的下半部就被对方的鞋子给重重地踢了一下。是续狠狠地揣了他一脚。 男人前排的牙齿断了几根,血和口水喷向半空中,脸向后仰。他不断地咳嗽、呻吟,用他那全是血水的脸睨视着竜堂兄弟。换成是懦弱一点的人的话,或许早就被这个凄惨的景象给吓呆了。可是,竜堂兄弟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漠然地回视着男人。 “……你们不可能就这样没事了。不要以为我们会罢休。” 这是一句没什么创意的台词,可是却明显地触怒了续。续把脚踩在男人右手的手背上。看来并没有刻意地使上什么力气,可是,男人的手却是动都不能动了。 “披着权力的外衣威胁他人的人,再怎么被我整都只有认命的份。而且……” 续若无其事地在脚上使了力气。男人张开了他那鲜红的嘴已,吐出了大量的空气和少量的声音。 “在这个世界上,能对我下命令的只有我的兄长,这一点你给我好好记住。当你对竜堂家的人说出无礼的话时,就是你写遗书给家人的时候。” 兔人的嘴巴喷出血色的血泡和凄厉的惨叫声。随即晕死过去了。他那不知加害过多少人的右手手骨被踩碎了。 从小,续只对兄长付出敬意。 “续啊,只听他哥哥始的话哪。” 母亲苦笑着说,父亲则怃然地摇了摇头。在生下三子终的时候,婴儿活泼到几乎可以说太过活泼了,可是,母亲却因为罹患了乳腺炎而迟迟无法出院。于是祖母便担起了照顾婴儿的责任,祖父和父亲则忙于学院的工作。如此一来,照顾四岁的续的工作理所当然就落在八岁的始的身上了。 在这之前,行事一直如一般长男般不羁的始却超乎大人们想像之外的把续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他哄续睡觉,叫他起床。让他吃面包喝牛奶,催促他洗澡、接送他上下幼稚园、念书本给他听,甚至还教续写平假名,这或许是始日后成为教师的最初迹象。 当幺儿余生下来的时候,照顾终的工作就照着顺序由续接下来了。然而,在幺儿余出生之后,他们的双亲就去世了,之后,四个兄弟就在祖父母的保护下长大成人了。 而现在,如果说长兄始是军队司令官的话,续就是副司令官,也是参谋,有时候还是行动队长。在日常阶段中,不管是企划力或者是处理能力,续似乎都远在兄长之上,所以预定各种计划并加以推动都是这个次子的工作。 俯视着完全动弹不得的兔人,始微微地歪着头。 “哟,动不了啦?不过,话又说回来,会想出这么毒辣的做法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民众。” “是公务员吧?大概是公安警察。或者也可能是那些有着字母简称的人。” 自己是为国家利益而勤奋工作的,一般国民该缴税金养我们的,而当有灾难发生的时候,我们就会死守着那些权高位重的人。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可以做出任何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来的。 “续,你认为呢?” “目前似乎只有对症下药了。” 续拿起了兔人的面具,手腕一翻。面具就像网球一般轻面快速地飞了起来,命中了拿着麻醉枪从服务站屋顶上,瞄准了竜堂兄弟的男人的头。男人发出了惨叫声,失去了平衡,从屋顶上消失了。好像是跌进了建筑物对面。 “真是糟糕,到底有多少人夹进群众中做令人讨厌的事啊?” 始喃喃说着,回头看看弟弟。 “我们到哥德屋去看看吧 !我不认为他们会放过终和余。” “你担心吗?” “嗯,我是担心他们行事不够得体。” 尽管口中这么说着,始却还是相信终的机敏和对余的责任感,所以他不认为事情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相反的,他倒是相信,终有可能会把事情闹大。 “我是兄弟中最弱的一个。” 竜堂始曾对某个人这样说过。不是他特别谦虚,而是他一直认为。他们那种超乎常人界限的特异能力是随着兄弟排行的顺序越发强悍的。 相对的,在自觉和控制能力方面,长兄是最优秀的……应该如此的。始是希望事情真的如他所想,可是,当弟弟们,尤其是幺弟余的能力完全发挥出来的候,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去控制呢? 看来好像不应该太过乐观的。而且,始本身也还没有完全掌握住自己的潜在能力。 竜堂家的长男和次男从服务站的一角轻轻地越过了高达两公尺的铁丝网,跑进亚热带树林当中。 这里是以非洲的丛林和草原为模型的区域。使用天然石头铺成的池子中有娃鱼和河马在游泳,陆地上则有狮子、印度豹、大猩猩等动物四处活动。这些动物都不是实物,完全是由电脑控制的机械动物。 这是一个人和机械的世界,没有一只真实的动物存在,没有像动物园一样,充满了动物的排泄物和汗水的恶臭,是一个清洁而无机,无臭的世界,完全是人造的玩具世界。仔细想想,这实在颇令人感到不快。 “一手创造仙境的人虽然制作了许多动物电影,可是,事实上或许是很讨厌动物的。” 想到这里,纪轻轻地抓住了兄长的左手腕,要兄长注意池子的旁边。在这个人工的热带林,也有人等着他们的到来。这一次是七、八个穿着猎装的男人。同样都有着阴惨而狰狞的眼神。 就在双方擦身而过的时候,虽然较早出手的是那些男人,可是,先攻击到对方身体的却是竜堂兄弟。 侧面被对方的手肘撞击的男人,手上拿着殴打用的凶器,被飞撞到五公尺远之外。第二个男人下巴吃了一记,握着短木刀在原地踉跄。始扛起了这个男人巨大的身躯,嘴边带着极为危险的笑容,把这个男人的身体朝着其余的男人们丢了过去。 男人们没能躲过这一撞。一堆人摇摇晃晃地失去了平衡,手脚胡乱地挥舞着,发出了惨叫声,一个一个跌落水面。 机器鲤鱼和河马在男人们的四周咆哮,张开了它们巨大的嘴巴,男人们只能在水中缩着脖子,用两手护着头已。 游客们发出了笑声,始和续把这些都抛在脑后,转身继续奔跑,然而却又有几个男人挡在他们面前了。 夏空急速地暗了下来,始和续厌烦地改变方向继续跑了起来,前面就是陆桥了。 一列19世纪末风格的蒸气火车在轨道上飞驰而来。这就是“冒险列车”。当火车穿过陆桥下的时侯,始和续以轻快的身手从陆桥上跳下来,跳到列车的车顶上。追踪者们张大了眼睛和嘴巴,然而,他们却也像下了决心似的,越过陆桥的把手。 冒险列车的驾驶员看到了这些屋顶上的非法乘客。 “你们在干什么?下去!下去!””驾驶员感到愤怒固然是情有可原,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让他们下去了,始故意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和动作,把视线移向前方。冒险列车开始渡过架在人工河上的铁桥。那个拼了命搭上列车的男人把手伸进胸袋内。 始快速地抓住了男人的衣领,不管对方慌乱地挣扎,把他的脸塞进火车的烟囱里。被烟熏得昏头转向的男人不断地咳着,两只脚没命地挣扎着。在猛吸了一阵子烟之后,男人被丢下。 “哪,去洗把脸再来!” 被丢出去的男人发出了难听的惨叫声,落到10公尺以下的水面,蓝色的水面上激起了白色的水花,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搭乘外国轮船哈克伯利·芬号和汤姆莎·耶号的人们大吃一惊,纷纷隔着船的扶手探出身子观望。船的重心因而偏向一边,船体遂剧烈地摇晃起来。 “请不要全部靠过来!请不要偏靠一边啊!船会翻覆的……!” 向导的声音在中途变成了惨叫声,因为有人撞穿了轮船的屋顶,落到客席上来了。 竜堂续在从铁桥驶往陆地的冒险列车的车顶上耸着肩。 “目测似乎有些错误了,不过,偶尔是会出点差错的。” 续很简单地评论了自己的失败。始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他忙着把第三个男人丢到地上去。 当驾驶员把列车停住的时候,追逐的双方人马都不在屋顶上了。 ※※※ 这个时候,从尖塔城逃出来的三男终和幺男余也在另一条轨道上。 这是号称世界第一长,仙境所引以为豪的云霄飞车的轨道。就算是终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只凭着几分的意气就上去,纯粹是为了便于逃离顽固的追踪者们的追捕。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理由。 “哥哥们一定在某个地方溜达!让弟弟们陷于这么危险的处境,真是不负责任的保护者。” 如果登上高处,或许就可以知道哥哥们的行踪了。同样的,哥哥们或许也会看到站在高处的弟弟们。终是这样想的。 有两个人影在云霄飞车的轨道上轻巧地漫步着。最先发现到的是两个坐在快速飞驰的云霄飞车最前列的大学生。 “哇!笨蛋!危险啊!要撞到了呀……!”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些语来,反应已经够灵活了,其他客人则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有的人睁大了眼睛咬着牙,有的人只会发出惨叫声。 终和余在一瞬间闪过了以时速150公里前进的云霄飞车。列车发出了轰隆声通过他们跳起来的脚下。 大学生们大叫着。 “把云霄飞车停下来!停下来啊!” 急速停下云霄飞车反而更加危险,但是,面临这种情况,大学生们理所当然会这样狂叫了。 几乎在同时,正在整理客人队伍的工作人员也发现到了终和余的行迹,他慌忙伸手去拿电话。但在他和控制中心联络之后却只得到一阵怒骂声。 “有人在云霄飞车轨道上走!笨蛋!没喝酒就说醉话,太没用了。” 事实上,依照常识的判断,这种事是常常会被忽视的。现在连亲眼目睹这个景象的人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更何况是只接到电话联络的控制中心,他们不能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接二连三的联络传进了中心。场内各处发生了混乱和骚动,设备被破坏了,游客们的抱怨蜂涌而来。仙境有一部分已经坏掉,哥德屋的机能也已经瘫痪,分配在各处的服务人员面对等了两个多小时的游客们的抗议只觉得进退维谷。 “是在拍摄电影外景吗?” 有人这么问道,这是因为竜堂兄弟被来历不明的人所追杀,到处掀起乱斗,而游客和工作人员也都目击了经过。结果,造成了30个左右的伤者。虽然也有重伤者产生,但是并没有被送到急救中心去。而在控制中心左推右挤的情况下,判断的工作就交给总公司了。 经营仙境的公司叫“东京湾综合开发”,是由旧财阀系的银行不动产公司及铁道公司出资建造的。仙境位于东京湾最内部的海岸,可是,东京湾综合开发以仙境为中心,以“为培育健全的青少年而建造的公共设施”之名目,优先取得土地所有权。总公司则在东京都内的日本桥。 东京湾综合开发的社长是酒井忠雄,是一个在负面的意义上有着企业家精神的人。对这个男人而言,仙境并不是实现孩子的梦想及成人的企画构想力的场所,那只不过是 他赚钱的手段罢了。他讲究的是如何让客人高高兴兴地在仙境里面花大钱,这一点和日本是不太一样的。 仙境周围的土地都是东京湾综合开发的所有物。此处原本应该是用来建造青少年野外活动中心及运动设施的。 可是,酒井一干人幕后进行了许多工作,策动了政冶家们,把该土地高价转卖为住宅和公寓用地,获取了不当的巨额利益。除此之外,他们还以仙境必须付给美国总公司大笔的使用许可费,以及必须偿还建设时的贷款为由,谎报实际利润,一点税金都没缴。同时四处散发仙境的招待券,对新闻界大量投下广告费以杜绝众人之口。有时候,这种作法会在部分的新闻界中引起疑问,可是,却不会变成多数派的意见。在现代的日本,追究非法的人只会变成他人嘲笑的对象。 “世界就是这样。” 肯定现状、停止思考的气氛到处弥漫,尤其是政治新闻界的批判精神在腐败到极点之后,连个影子、形式也不存在了。 尽管如此,一旦发生了攸关人命的事故也不能坐视不管。酒井社长晃动着他那矮短肥胖的身躯,一边怒骂着部下的无能,一边下令准备直升机。而他的内心正不断地盘算着该让谁去扛起对外的责任。 ※※※ 不知不觉中,仙境已经到了夜间游行的时候了。始和续一边寻找着弟弟们,一边往主要道路上来了。 游行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华丽和闪烁着不大有趣的照明之下开始了。金、银、红,白、蓝、绿的光芒明灭不定,乐队女指挥和玩偶们吹奏着热闹的进行曲,将整条的主要道路都占据了。 从苏联亡命到美国的人几乎都被带到加利福尼亚州或佛罗里达州的仙境去。或许是为了让他们见识见识资本主义,使其一生文化受冲击吧!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在不如是感动或惊异便深信那就是一种感动的情绪,这就是美国式的情绪反应。 可是,除了游行的照明之外,仙境内的其他照明突然都不见了。就在半刻之后,过于暄闹的乐队指挥停下来了,惊慌失措的人们的叫声如潮水般涌上来。可是,这也只是骚动的第一阶段而已。突然,红紫色的光芒照耀着人们。 进到仙境内的八万名游客愣然地抬头看着夜空。 游乐园的象征尖塔城喷出了火柱,不是火花。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窗户破了,火焰喷射而出。这是在城底下演出追杀一幕时,终和余把追杀者丢到电气配线上,使配线短路所造成的。是能源系统整个乱掉的结果。 现代的日本人不管是多么凶恶的犯罪,也不管是多么悲惨的事故,都会把它当冒险或精彩秀来看的。那些号称tv播报员而欠缺感性的男女总是把麦克风摆在那些孩子被绑票并且遭杀害的父母面前,毫无感情地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而观众们也高高兴兴地看着这些画面。 可是,一旦此时自己被卷进事故当中,可就没有办法体会那种无责任的趣味了。人们发出了“哇!”或“啊!”等没有个性的叫声,一起蠢动了起来。 小孩子被推倒在地上,妻子呼叫着丈夫的名字。人们相互推撞、挤压、并且开始彼此互抓,俨然就是一场暴动。 在一片混乱当中,始和续好不容易来到了云霄飞车的下面。这正符合了终的计划构想,兄长们发现了在高处的弟弟们。红色的满月照耀在车上,两个人形清楚地浮现出来。 “哥哥,在这里!” 余挥着手叫着。场内的电气设备都停摆了,云霄飞车也停止了,所以此时已不需要担心车子的冲撞了。 “余,跳下来吧!我会接往你的,你跳下来吧!” 听到长兄远远传过来的声音,看见兄长所摆出来的动作时,余没有半秒钟的犹豫。他用力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跳下轨道,往20公尺下的地上跳下去。 新的惨叫声从群众当中响起。一个少年从20公尺的高处跳下来了。人们以为他一定会撞击在地上,浑身是血。然而,跳下来的人和命他跳下来的人都不是常人。始轻轻地抓住以跳水姿势落下来的余的两手,以柔道过肩摔的要领,让余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咚地一声落到地面上。可是,始自己却因为反冲力而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余吐了一口气,抱起了哥哥。 “哥哥,谢谢你,你没事吧?” “啊,没有事。可是,你不要太让我担心,我才23岁,可是却要满头白发了。” 始笑着站了起来。至于终则在云霄飞车弯曲的轨道上边跳边跑,平安地着了地。始半抱着余跑了起来。续和终跟在后面。他们没有时间去沉醉在兄弟之爱中。就算他们再怎么勇敢,他们可不想去背负起这一连串骚动的责任。 仙境的混乱正是最严重的时候。八万名游客慌乱地在失去了照明设备而化为一片黑暗的场内奔逃。有时候,爆炸的光芒和火焰在他们的头上投下了令人不快的光芒。 在和平的时候,日本人可以毫无怨言地在冰淇淋店前大排长龙,可是,一旦失去了和平,却很容易就会陷入恐慌当中。人们在奴隶般的顺从性和喝了兴奋剂的牛一般的暴动当中极端地行动着,对他们而言,似乎没有所谓的中间值。 有豪华拱门的商店街上只见玻璃破裂了,椅子、展示桌倒了,商品被掠夺了,一副凄惨的景象。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用手背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事情好像闹的太大了,是不是啊!始哥!” “是啊!就算有人要求赔偿,恐怕也赔不起啊。” “那么,我们只有回避了。” “从来没有想到终竟然还懂得‘回避’这个字眼。” “我是懂啊,只是不喜欢罢了。” “哦,我明白了。” 年纪最小的余在其他三人的护卫下,在一片混乱中半跑半走。工作人员似乎已经放弃了诱导群众的努力了。在一片火海的背景中,八万名马拉松选手不断地朝着出口涌去。 刚刚到达仙境上空的直升机内,仙境的经营负责人酒井忠雄虽然不是巨蟹座,却喷出了满口白沫,瞪着两只白眼。一连串的数字在他的脑海里弹跳着,他的两眼中映照着正在燃烧着的尖塔城的临终模样。 “大损失!大损失!大损失……” 他的嘴中只能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了。这一天,在仙境所掀起的华丽的大骚动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各种被破坏的设备,对死伤人员的赔偿金,在休业期间原本可以赚到的利益,虽然投了保,可是,失去了安全上的信用才是一大打击。 好不容易才到达出口的竜堂兄弟中的老三微微遗憾地问道。 “要离开仙境了吗?” “你已经玩得超出所付费用的好几倍了。最好是在没有造成他人困扰之前离开吧!” 续看着兄长,问道:“难道这样还不够困扰吗?” 始点点头,既然方针已经决定了,终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对他们而言,长兄的判断理所当然就是一家人的方针。 “等重建之后再来吧!” 余下了这样的结论,竜堂兄弟便把仍然处于混乱局面中的仙境抛在脑后了。具体地来说,他们是轻轻松松地越过了一般人所难以攀登的五公尺高的铁栅栏。可是,对仙境而言,对竜堂兄弟而言,这麻烦的一天还没有结束呢。 第二章 城市狂乱曲 在东京都港区高轮的一角,有一栋像白墙的城塞般耸立着的旅馆,旅馆的20楼,俯视东京湾岸的夜景的总统套房中有五个男人。他们都坐在意大利制的沙发上,穿着英国制的西装,抽着哈瓦那的烟草。唯有男人们的肉体是日本制的。 一个男人把手上拿着的电话听筒放回大理石桌上,对着同伴们耸耸肩。他是一个60岁左右,有满头银发的中等身材男人。 “真是败得彻底啊!一群没有用的家伙。” “就是因为爱炫耀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就算不把他们引到游乐场,也有其他方法可行啊!” 另一个男人冷笑着,他是一个戴着粗架眼镜的纤瘦男人,年龄也大概在60岁左右,刚刚开口说话的男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答: “游乐场是一个非平常的世界,在那种地方没有个人的存在。每个人都只是群众的一部分,即使有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也没有人会引起骚动。所以这不能说是爱炫耀啊!” “可是,总归一句,还是失败了呀!” 带看粗架眼镜的男人突然显得很愤怒,把还有一大截尚未燃尽的烟草捻熄在烟灰缸中。 “一开始我就反对这个计划的。自从镰仓御前云逝之后,如果我们稍一疏忽,或许就会被那些无能的家伙踩在脚底下,而现在,我们竟然还有空玩这种玩火的游戏!嗯?藤木先生。” 刚刚打电话的男人——日木兵器产业联连事务局长藤木健三微微地笑着。 “可是,你也没有反对啊,高沼先生。” 带粗架眼镜的男人叫做高沼胜,是位于茨城县的国立关东技术科学大学的副校长,也是日本核能振兴协会的理事。 “哼!那是因为你表现得那么有自信。我和你这种只会空谈的知识份子不一样,实务能力,行动力都应该是出类拔萃的……” “啊,两位吵得也够了吧!” 第三个男人举起一只手,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口角之争。这个人个子小,秃头而且皮肤己松弛,年龄也在60岁前后。他就是“道德重建协议会”的专务理事前川菊次郎。他从政治界和财经界的超保守派那边募集了资金,声称要以日本传统的道德培育来训练青少年,自称为教育家。 “藤木先生和高沼先生不都是爱国忧世的同志吗,不要为区区一桩小事就吵架。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握手言和吧!” 前川只不过是来自权力机构的寄生虫罢了,而“道德”只是他追求个人利益的手段而已。现在他竟然自以为是地想居间调停,简直是可怜得令人发笑,可是,藤木和高沼也都勉勉强强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事实上,这个时候也不宜发生阋墙之争。 看到争吵着的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之后,第四个男人手里拿着白兰地酒杯,开口说话了。 “在仙境绑架他们的行动失败了。这个行动也只好就此罢手,现在得开始策划下一个行动了,藤木先生。” 这个男人此藤木他们三人都年轻,但是也有50几岁了,他就是握有政权的保守党机关报“日本新报”的论说委员长一宫正亲,他的容貌削瘦,有一股绅士风度,可是,两颊却整个凹陷了下去,给人一种阴险的印象。 藤木似乎不太愉快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他把视线移到窗外,凝视着黑暗和光芒交错的夜景。 “绕着竜堂一族和共和学院的人引发骚动实在是不够漂亮,因为那原本该被外甥们杀死的院长一家人都还厚颜无耻地活着,如果不是我们长期的努力,让那些大众传播媒体完全没了骨气的活,只怕事态的发展就不是一个警视厅刑事部长的脑袋可以顶下来的。” “藤木先生真是个高材生,经常不忘做复习。” 藤木故意不去理会高沼充满嘲讽的话语,对同伴们提出了问题。 “船律大老到些是为了什么这么的焦急?只要多花一点时间,他们就会像一般默默无闻的人一样,任我们宰割了,这样催逼太超乎常理了。” “可是,该说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吧!”一宫回答。 今年六月,那个叫船津忠岩的90岁老人死了。死因是衰老,这件事只刊登在一小部分报纸的一小块篇幅上。一个高龄的中国哲学学者去逝对大部分的日本人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表面上是这样。 但是在政界、财经界,宗教界的幕后所涌起的暴风可不能等闲视之。首先是陆上自卫队隐藏了所遭受到的巨大损害而做的善后工作,其中有些是“原因不明”的豪雨和洪水带来的后遗症。 而接下来的便是权力社会地下构造的再编成。因为那个在每一个范畴都施了咒语般的支配力,连首脑和日本产业团体同盟会长都被他当上。 被称为“御前”的船津老人并没有后继者,因此日本的地下权力便处于没有主人的状态下。也就是说,战国时代已经到来了。 70、80几岁的政冶家、财经界人士、宗教家、文化人们都被欲望染红了双眼。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自己可以独占日本的地下权力。50几岁的“年轻人”们都不被那些年长者放在眼里。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欲望和野心。当轮到他们可以吃甜美果实的时候,果实早就腐败了,这是他们所难以忍受的事情。 “船律大老是一个伟大的人,可惜的是他被国家及民族狭隘的框框给限制住了。现在已不是那种时代了。该是我们改变时代的时候了。” “时代的变化和这一次事件有什么关系!”高沼的粗眼镜闪着光芒。 “竜堂兄弟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啊!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 “最重要的是先把竜堂兄弟给抓来,至于考虑到其利用法,那是以后的事了。不,应该说只要把他们弄到手,就有充分的价值了。” “都是推测吗?”高沼的声音紧接在前川之后。 “难道他们会是船津老人的私生子!” 再也没有其他的推测比这个更离谱了,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每个人只是闪着阴惨的疑惑眼神。对于权力病的重症患者而言,不管什么样的妄想都不会被视为妄想。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负责监视的同志送来了报告。竜堂兄弟已经顺利地离开了仙境,现在在湾岸道路上朝着东京前进。” 藤木说明了目前的状况,把粗暴的视线停在室内的某个角落。 “奈良原!”他傲然地呼叫着。 被叫到名字的第五个在场的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原地动也不动。他是防备保全公司的社长奈良原昌彦。不管就年龄或地位来说,他在一伙人当中都是最低的。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健吾的手下,而在高林触怒了船津老人而被秘密肃清之后,他就像老鼠一样躲进了自己的公司。 然而,在无政府的状态下,奈良原所具有的“物理力”却有其用途。当藤木和高沼的集团需要暴力和臂力时,奈良原和他的部下们就派上用场了。因为,此事与21世纪日本的地下权力者宝座有关。如果必须用到暴力来解决事情的时候,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轮到你上场了。我对你抱着很大的期望。” “遵命。”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就让你当上议员。不要担心,日本是一个即使原本是暴力集团的伤害罪犯也可以成为阁僚级政冶家的国家。” “是,多谢关照。” 奈良原缩着他那强健的身体,低头应诺。 “那么,在下需要和部下们好好商量一番,请容在下告退30分钟。” 暂时退出的奈良原搭上电梯来到大厅,快速地对着在大厅侯命的部下们下了指示。 然 而,奈良原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并没有立刻回总统套房去。他把电梯停在八楼,走进了八二二号房。这是一间单人房,不过,因为是打着高级旅馆的招牌,所以,整个布置是采北欧风格,房间里有一种高尚的格调。唯一没有格调的就只有房间的宿主奈良原而已。 奈良原走向电话拿起话筒。当对方接电话时,他马上丢下自大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哈着腰。 “啊,老师,我是奈良原。是的,关于那件事,都照着老师的计划运行。藤木和高沼都没有起疑心。他们好象深信只有他们自己才是聪明人……是、是,一切都照老师的指示。” 挂掉电话之后,奈良原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愤愤地说道。 “哼!每一个人都以为只有自己才知道一切事情。只有在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才是幸福吧?” ※※※ “任何时候都要活下来。” 这是竜堂家不成文的家风。从仙境的大混乱中顺利逃出来的竜堂家四兄弟开着自己的车行驶在湾岸道路上,向东京的方向前进。这辆车原是他们祖父的所有物,是一辆已经开了八年的老国产中型车。 道路的左手边是一片绵延两公里的人工沙滩。是在掩埋,破坏了天然的沙洲之后,花费巨大费用建造起来的。该说是一种无谓的浪费呢?或者该说是人们好不容易才了解到环境的重要性呢? 湾岸道路因为受到仙境大骚动的余波影响,车行并不是很顺畅。在被卷进长蛇般的车列之后,只能以时速20公里的速度勉勉强强行进。面且还是走了三分钟就得停下两分钟的情况。现场就是这样不断地重复停停走走。 坐在副驾驶座的续找到了放在座位一角的历史学会会员名单,顺手翻了翻。 “大哥,你成为正式会员了吗?” “是啊,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仔细看看我的名字吧!上面是写着龍堂始吧!” 一般人都认为,竜就是龍的简体字,事实上,“竜”这个字是古体字,经常是指巨大而神秘的生物形象。 竜堂四兄弟的祖父司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视为反战思想者面被特派秘密警察所逮捕。当时,调查报告书上是写着“龍堂司”,当竜堂司要求将“龍”改为“竜”时,被警察吼了一声“别神气。”,脸上挨了竹刀刮了一巴掌,一只耳朵的耳膜也因而破裂了。总而言之,竜堂家从江户时代初期就一直是“龍堂”。从来没有称呼为“竜堂”过。 竟然任意更改别人的名字。 始很不高兴他说道。续吃吃地笑着,把名单放进副驾驶座下。 “大哥,你真的在写文章吗?” “嗯,是叫亚特兰提斯或雷姆利亚之类的杂志。他们要编写成吉思汗是源义经转世的故事特集,所以要求我写些东西。” “你要写吗?” “别傻了!成吉思汗的出生又没有什么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谜题。只有出生年月日不详尽而已,其他关于他父母及祖父母的资料都很清楚。就算失业了也不能去编写这种无聊话题啊。” 说完,始看着后照镜。 “余呢?睡着了吗?” 终让熟睡了的弟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灵巧地耸了耸另一侧的肩膀。 “真是有胆量。要是我,没有完全静下心来的话是睡不着的。” 坐在副驾驶座的续突然列举了几本书的名字。 “《西游记》、《三剑客》、《绿野仙踪》……” “什么嘛?世界名作全集吗?” “在这些故事里面都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共通点。在四个人的团体中,最有潜在能力的人通常都是被其他三个人保护着。就像西游记里的三藏法师及三剑客里面的达尼安。” “小妇人呢?” 排行第三的男孩问道,两个年长者并没理会。 “我们一定也是这样的。你不觉得吗?大哥。” “续,你有时候总是用这种夸大的形容法。” “续一定是受到父亲和兄长不好的教育所影响的吧!” “我已经受了大哥15年的教育了啊!”续笑着说。 “那么,说来我好像是万恶的根源罗。” “啊,听起来是这样吗!” “我听起来是这样。” 终把两个手肘靠在前座的靠背上笑着。这时候刚刚好不得不停下车,始腾出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快速地想往后躲开的终的头上。 “好痛啊!体罚对教育是不太好的。教育如果只是让学生对大人产生不信任感,会造成不好的结果的。” “是吗,结果既然已经出现了,就不需要再拘泥于原因了。” “等、等一下。这个嘛;对了,只要哥哥再多给我一些零用钱的话,我可以再相信教育和大人一次。” “哟!不要太勉强了。对教育的不信任就是小孩子长为大人的第一步哪!你就快点长大好给一些生活费吧,终。” “现在绝望还太早哪,老哥。要实现理想还是得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啊。” 续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听着哥哥和弟弟的对话。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景象。 当续九岁时,他非常在意自己和其他的人不同,曾经因为自我厌恶而沉沦在阴森的情绪当中。当时续连祖父的劝说都不听,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始就在这时来到他房里对他说道: “续,你或我生成这样子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不,不是的。” 自从九岁的时候开始,续就已经是这样的讲话方式了。 “那么,是因为你的缘故吗?是你自己想生成这样子的吗!” “不,不是我的缘故。” “对啊!那么,你就没有必要把它放在心上了。我们必须对因自己而发生的事情负起责任。可是,相对的,我们也不需要扛起不必要的责任。否则,富士山爆发、快递送迟了不也都成了我们的责任了吗?” 这一段理论虽然还不是很成熟,但是,始却是拼命地说服,想去除弟弟精神上的负担。 这正好是十年前的事。从那次以后,续对于自己兄弟和别人的差异就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了。就在从非建设性的想法中解放出来的同时,续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自己的立足点。 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自己一个人,或者是弟弟们一个人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到底会有多么孤独啊!就因为现在有四个人在一起,而且又有长兄屹立不摇于中心,减轻弟弟们精神上的负担,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地活泼、开朗而勇敢。所以,续对兄长的判断和决断总是言听计从,总是尽可能不以小事去劳烦哥哥,一切事务上的事情都由自己去处理、判断。现在,他也要哥哥把车子停在沿着湾岸道路的服务站前,他好去做补给的工作。 “啊,对不起。请给我一打热狗和四盒炸鸡,还要三大瓶的可乐。” 他露出了微笑,女孩子凝视着客人那如梦幻般的美貌数秒钟之后,恢复了意识,匆忙地把客人要的东西准备好。续抱着大纸袋回到车上后,对着兄长眨了眨眼睛。 “没有补给就不能作战。至少要做好准备工作。” “哟,看来第二回合的战役要开始了。” 始的视线伸向夜空。飞行船的小红灯闪闪烁烁的,在他们的头上飘浮着。它们一点一点地在夜空移动,追踪着竜堂兄弟。 “补给部长真是用心良苦啊!现在就来补充一下能源吧!” 始说了这句话,终便把弟弟摇醒了。 车内开始了一场狼吞虎咽。始也一手拿着热狗,有时把热狗 送到嘴里,另一只手则操纵着方向盘,突然间,他露出了要呕吐的表情,把手按在嘴上。 “怎么了,哥哥!” “啊!芥茉块……好大的一块。” 竜堂家的长男流着眼泪,从弟弟手中接过了可乐纸杯,在熄灭了口中的火灾之后,他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终于静下来之后,他改变了话题。 “注意到了吗?看来我们是有事情做了。” “今天晚上可真是招待周到啊!” 续一边整理着餐后的纸屑,一边苦笑。他一边苦笑,一边对填饱了肚子的终下了信号。 终从窗户探出头,然后又把上半身探出去,仰望着夜空。几道红光急速地逼近,并不是飞行船。震人耳膜的爆音扩大了。 “……是直升机!” 粗黑的钢缆在车体的左右方摇晃着落下来。 直升机想要将竜堂兄弟坐着的车子吊起来,钢缆的前端安置强力的磁石,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吸住了车体。竜堂兄弟当然不知道,只要有三组这种钢缆和磁石的组合就可以把陆上自卫队的制式战车吊起来。 而现在,车体的左右方和车顶就被共计三根的钢缆给吸住了。 看到这个景象,从被车阵堵住的车子中走出来的驾驶人们引发了一场骚动。 “喂!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该联络警察啊!” 这时,一个站在路旁的男人把脸朝向这些起凳的人们。他的脸有几分像猴子。 “啊,是出外景啦,电影拍外景。” 男人暧昧地笑着,举出了一个过半数的日本人都知道的美国电影导演的名字。 “他们以湾岸道路为舞台,拍摄车子和直升机的追逐镜头。光是这场景就花了50万美元呢!” “啊!好大的手笔。” 现代日本人就像灭亡期的罗马人一样,把事件置于所有价值的最上层。只要是事件,就算发生再怎么非常识性的事情,他们也都视为理所当然。反对事件存在的人反而会被当成怪人对待,而这已是最幸运的事了。 三架直升机一逛闪着灯光。一边停留在夜空中,不久之后,三架机体开始微微地上升了。地上的车体也随着被吊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许多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啊!”的声音。一架下降到距离地面只有10公尺高的直升机机体倾斜了。驾驶员慌忙想恢复平衡,重新升空,可是,钢缆却阻碍了其行动的自由。直升机瞬间失速,倾斜得更厉害,撞击在地表。 一开始发出闪光,下一瞬间就变成了橘色的火焰。几乎在同时,轰隆声震动了人们的耳膜。 “哇!太棒了!太棒了!” “美国人做的事果然不一样。” 在一片兴奋的叫声当中,第二架直升机也失了速,一边旋转着一边坠落。声音和光芒如一波波的浪涛袭击着起哄的人们。 接着第三次的爆炸发生了,橘红的色彩在人们的视线中扩散开来。巨大的声音响起,热风龙卷而起。起哄的人们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大家面面相觑,畏缩地退后了二、三步。 从上空俯视而下,只见湾岸道路化成了一条橘色的彩带,看来就像把不夜城东京的东南边缘和海洋给隔开了。 “一个可乐瓶就让整个机能麻痹了,湾岸道路也未免太没用了。” 终的话显然是针对原因和结果下结论,可是,他却巧妙地避过事件的中途经过。把可乐瓶丢到直升机的旋转翼上,使三架直升机坠落的就是竜堂家的老二。 三架直升机喷出了火焰和烟雾燃烧了起来,偶尔还会响起小小的爆炸声,黑烟乘着夜风弥漫在整条路上,挡住了驾驶员的视线。 “快逃啊!燃烧起来了!” 在警觉到跟前的景象不是拍外景之后,起哄的人们立刻落荒而逃。 竜堂兄弟也以极快的速度夹杂在人群当中逃跑了。他们不得不放弃车子。在始的指示下,兄弟们跳上了堵塞着的车子的车顶,开始在车顶上跑了起来。 车内的驾驶员惊慌地大叫。 “喂!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对不起,请原谅!” 余不断地对着发出怒吼的车主道歉,可是,他并没有停下从汽车的车顶跳到另一辆车顶的动作。在堵塞的汽车专用道路上,这是最快速的移动方法。但是,也需要有像竜堂兄弟一样的活力和轻巧度才行。 被部分日本人认为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高速公路”的湾岸汽车道路现在变成了危险的障碍赛跑场地。 从东京方面赶到仙境,然后又赶到失火现场的巡逻车、消防车、救护车队也无法突破堵塞的车阵只能不断发出歇斯底里的警笛咆哮声。再加上不能抛下车子不管的驾驶人们的喇叭声,湾岸道路就淹没在一片喇叭声中。从巡逻车窗探出头来的警官看见在动弹不得的车列上奔跑的竜堂兄弟时,瞪大了眼睛。 “那边的人,站往!” 他透过麦克风下了命令,却没能止住竜堂兄弟的脚步。年长的两个兄弟是下定决心不去理会警官的命令,而两个小的却不认为自己何罪之有。 四人现在已在变为世界上最长的收费停车场的湾岸道路上,不,车列上跑了两公里了。 “可恶,你们想干什么!” 当车列中断,竜堂兄弟跳回地上的时候,一群年轻的男人围在他们的前后方。他们的发型、服装、表情都在说明了他们是“典型的飙车族”。眼看自己的爱车的车顶遭人践踏,他们哪有不生气的道理,只见几人手上不是拿着木刀就是铁炼,一副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找麻烦的样子。 “愚蠢的人之一就是和交通阻塞扯上关系的飙车族。” 终踢倒了左右两旁不知竜堂兄弟的可怕性的男人们说道,余也顺势加上了一句。 “不是吧!是在家具店顺手牵羊的人。” 两人一边进行着赌上生命的障碍物赛跑,一边打着哑谜。始不禁对两个小的欠缺危机感感到惊讶。未免太过悠闲自得了吧!他们或者躲过满怀怒气袭来的飙车族,或者放倒他们,或者击倒他们,把他们的身体一个一个堆积在路上。 “好歹节制一点吧!不要再把骚动扩大了。” 始制止弟弟们,冷不防后脑勺被人用螺丝钳给重击了一下,发出了钝重的声音。始不但没有昏倒,甚至连晃也不晃一下,“满怀诚意”地揍了那个一手拿着螺丝钳,呆立在当场的飙车族。 留着时髦发型的年轻男人嘴里吐出了牙齿和血水,飞到半空中,撞击在隔音墙上。或许在他有被选举权之前,都得装上假牙度过他的人生。 “以后要注意,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不喜欢吵架的和平主义者的。” 当始拍拍他弄脏的双手的时候,他的三个弟弟已经在他的四周堆起了犹如垃圾袋般散乱在地上的昏死者了。有几个警官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所以兄弟们便立刻撒腿就跑。 在跑了五分钟之后,火焰和喧闹都远离了。四个人放慢了脚步,在夏日夜风的吹拂下开始在路上走了起来。始失望地拢了拢头发。 “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咦……可是,哥哥,你不用过去式来说,应该有理由的吧?” “理由、理由就是那个啊!” 始用左手的大姆指指了指黑暗中的一处。第三回合的战役开始了。危险的气氛像瘴气一样弥漫开来,在其中心点有实体存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 “辛苦你们了,不过还是要请你们和我一起走,竜堂兄弟。” 黑暗中的人影发出充满优越感和恶意的声音出现了。始和续,终和余相对而视,耸了耸肩。 喧闹的夏夜似乎还没有结束。 “你们让我们相当为难啊,不过,游戏就玩到这里了。现在请你们坐上快艇,到达目的地去吧!” 或许这个男人是传奇动作小说的热情读者、或者是冷酷的惊险小说的拥护者。总之他是得意洋洋地说出了这句似曾在什么地方听过的台词。 他深信自己是处于优势的立场的。他这边有手枪,而且人数有十人之多。竜堂兄弟被上了手铐。对方根本没有发现到始是打算要夺取快艇才乖乖地听话的。 东京湾上,炮台公园的岸边。隔着东京湾,中央区和港区的灯火在夜空下形成了一月光海。夜风轻拂过肌肤,如果是恋人的话,一定会陶醉在这样罗曼蒂克的气氛当中。 被10个凶恶的男人包围着的竜堂兄弟当然感受不到这样的气氛。 “哥哥,我们今天是不是来到动物园了?” 续的低语让始不禁哑然失笑。这些男人的带头者是一个有张让人联想起猴子的脸孔的人。他们在仙境和兔人争斗,现在经过湾岸道路又在炮台和猴男面对面。难怪续会有这样的反应。 “因为我们是竜堂,所以十二生肖中的三种动物都聚集在一起了。” 终说完,猴男尖锐地制止他。 “不要说话!安静地走。” 始刻意地露出了笑容。 “听到了没!续。所谓的‘世纪末魔都’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形吧!因为戴着猴子面具的狗竟然说出人话呢!有时候当人还真是累啊!” 炮台被一种比黑暗更厚重的沉默给笼罩着。在搭上快艇之前,竜堂始为什么会说出这种毒辣的话,这是猴男所无法理解的。 续回答兄长。 “这是一个靠国民的税金过活却想伤害国民的人们滥用权力的国家。在这样的国度中,人们饲伏在地上,而狗却两脚站立起来了。” “这是个狗儿当道的时代啊!” “连狗都不如呀!养狗只要三餐让它吃得饱,它还知道要感恩的。可是,那些公安警察们却只会窃听电话,以莫须有的借口搜索市民运动家的家里,真是太过分了。” 猴男不高兴地压低了声音。 “你们认为我们是公安警察了。” “因为会采取这么高压而无能行动的,除了公安警察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单位了。” 猴男咬牙切齿道。 “真是不巧,我们并不是公安警察,而是隶属于更高指挥体系的人。” “猜错了吗?” “当然错了。” “……大概是吧,大哥。” “是吗?” 始露出了一个带着危险气息的笑容,点点头。猴男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他们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幕后主控立场。 猴男下了信号,男人们便站在竜堂兄弟的左右方,抓住了他们的手腕。第一个要搭上快艇的续回过头来看着哥哥。 “要动手了吗!大哥。” “好吧!” 始确实地许可了弟弟发挥他的实力。 “动手罗!” 微笑着说这句话的是余,有着一张如天使般脸孔的少年轻轻地动了动两手,铝合金制的手铐发出了声音弹开了。猴男张大了嘴,在还来不及发出声音的时候,终也挣脱了手铐,高高地跳了起来。这个老二的脚跳了起来,踢倒了一个男人,在着地的同时,又踢碎了另一个男人的胫骨。不管是速度也好,威力也好,都不是男人们所能对抗得了的。 没有任何枪声响起。在发射手枪之前所有男人都被打倒了,他们匍匐在地上,吐着血,压着被打断的肋骨及膝盖,发出了痛苦的哭声挣扎着。他们在这时候受到了以前所累积起来的暴力行为的反弹。 猴男不禁软了脚。或许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毫发无伤是因为对方要留着他拷问。他笨拙地想改变身体的方向。竜堂家的老三挡在他面前。 “老哥,这家伙怎么办?” 迎面看见终那好战的眼神。猴男不禁发出了动物般凄惨的叫声。 “好可怜啊!他好像一下子忘记了人类的语言了。回去一定会被他的饲主骂的。” “猴子的饲主应该是桃太郎吧!” 嘲讽地笑过之后,始用鞋尖轻轻地压往已完全软了脚的猴男的肩上。猴男整个人翻了过来,睁大了眼睛。 “回去转告桃太郎;鬼岛上的众鬼们喜欢过着和平的日子。不管你们再怎么想要宝藏,也不能做出跟以前的日本军一样的行为。” “你、你、你们……” 猴男好不容易才以血红的眼睛和声音迸出这一句话。在今天以前,他对自己的强势是没有丝毫怀疑的。他相信包里在权力内部的暴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 在日本,法律是禁止拷问的。可是,在许多冤狱事件中,以拷问的方式逼迫无辜的人认罪的警官却不曾被问之以罪。就算支付赔偿金,那也是从国库支出的。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像他们这样以国家和法律为盾牌,将痛苦加诸没有任何防御力量的民众身上那么快乐的了。而这几个兄弟…… “你们、你们、你们……” “终,把这只小猴子丢到水里去洗个澡吧!这是很适合热带夜晚的活动呢!” “遵命!” 终抓起了不断惊叫的猴男的衣领。用一只手轻轻地将他举起。微微一动就把不断拍打着手脚的猴男丢了出去。飞向夜空的猴男发出了诅咒的声音。 “你们给我记住……”,不久之后,夜晚的东京湾发出了东西落水的声音。 ※※※ 在高级旅馆中,奈良原缩着身子面对着在总统套房中的一伙人。 “真是丢脸。目标好像从湾岸道路逃向海上了。” 出乎意料之外,藤木并没有痛骂奈良原的失策,他洒脱地承认了现状。 “在我们的紧逼之下,他们好像已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了,在闲人稀少的东京湾上反而有利于我们采取行动。从海空两方面夹击他们!时间还多得很。” 他似乎充满了自信,好像自己能掌握一切似的。竜堂兄弟刻意选择海上做为逃命路线并不是为了逃走。始和续早就知道“敌人”的组织力了。 在滑出黑暗的大海的大型快艇上,始和续快速地商讨对策。始提出基本构想,续配合以实战阶段的技术方案,达成了共识。长兄和次子就如同司令官和参谋长。 “哪,到没人的海上去吧;他们一定会欣喜若狂前来攻击的。到了海上就不需要再客气了。终,就彻底地重创他们一次吧!” “我等着!” 以前也不曾手下留清的,可是,终听到哥哥这么说,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 竜堂家的家训尽管有“反击”要让猴男的饲主们知道这个事实。 第三章 伦敦铁桥垮下来了 竜堂家的四兄弟所乘坐着的快艇慢慢地驶向东京湾岸的西南方。始和续都没有快艇的驾驶执照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也没有必须赶去的目的地。 始靠着船舷坐在甲板上,续也坐在他旁边。 “大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猜猜看吧!我以23岁的年纪未免太过劳累了。拜这些好战的弟弟们之赐,给我惹来这么多麻烦。是这样吧!” 续之所以会这么说大概是因为哥哥看来像在想什么事情似的。始轻轻地苦笑。 “续,那个船律忠岩老人啊——” “他是我们所见过最令人不愉快的老人哪!能以过去式来谈论他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不过,你的意思是?” 那个老人在富士以那种方式去逝之后,这个国家的权力社会恐怕就开始进入战国时代了。如果其中的一部分势力看上了竜堂兄弟的话,今后很可能会产生一些连锁反应。 “人们的眼光真是短浅啊!支配力或权威的框框崩散之后,老人的手下们可能就会开始蠢动了。这样一来反而更难处理啊!” “这么说来,让那个老人活着的话,他就不会让人对我们进行不法的攻击了!” 续那悦耳而具旋律感的男高音仿佛要包容哥哥杞人忧天的辛劳似的。天生的长子把两只手交抱在脑后,静静地听着弟弟说话。 “世间的人们在权力包藏在其内部的暴力之前几乎都是无计可施的。最近因为莫须有的罪名面被判死刑的人要求国家赔偿时也会在审判时败下阵来,日本政治权力已经非民主,僵硬化到这种地步了。连法律也往往弃市民于不顾了。结果,制定法律的那些人却能为所欲为,侵犯他人的权利……” 续凝视着哥哥的侧脸。 “可是,我们多少还有一些力量可以抵抗他们啊!那个老人在战前或战后都用强大的力量支配着他人,今后应该也是一样的。而这只是让自己毁灭罢了。” “自我毁灭?是啊!” 始在谈论中耸着肩膀。船律老人因为注射的龙种血产生变质而死亡,并不是靠始和续的力量将之打倒的。 “所以,我们不让那些人任意妄为只不过是代自然之理行事而已。 “也就是说,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盘腿坐在兄长面前的终有趣地为自己的立场做了一个结论,余也坐在终的旁边,快艇的甲板成了家族会议的场所。 “不是正义,终,这是自然界的平衡问题,” “可是,续,虽然我们是抱着这种心态在做事,对船津老人的手下们而言,我们的行为却是扰乱秩序的不法行为啊!” 始把手从后脑移到膝盖上。 “他们以为自己是强者。因为他们制定法律和社会秩序,并负起管理的责任,因此,在这里,自然或天界之理和现在的日本社会就起了正面冲突。” “这么说来,我们就没有必要待在日本了,老哥。”终断言道。 “我们只是碰巧住在日本而已。我们应该可以选择将来要生存的场所和死亡的地方啊!如果老哥有这种想法,我们就搭着这艘船到任何地方去吧!我是无所谓的。” “哪,哥哥,大家都有同样的想法啊!只要哥哥决定到哪里去,给我们一个指示,竜堂家的人都会跟哥哥一起走的。” “我不喜欢分散开来。” 余黑色的瞳孔中闪着认真的光芒看着长兄。 “以前我们都是在一起的。今后也仍然要在一起。” “是啊!始哥看来就是不怎么可靠的样子。如果没有我们跟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真叫人担心。” 始原本想告诉这些弟弟们不要太得意了,然而,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带着苦笑,轻轻地用手指敲敲终的头。 “喂,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嘴!因为现在天还没有亮哪!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大家还是先休息一下的好。” 如果在天亮之前能够无事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始心中这么想着。或许终和余反而会因此而有所不满,不过,还是不要让弟弟们身陷趋近于暴力的危险场面的好。 始和续稍稍改变了一下话题。他们谈的是船津老人生前所提到的邵继善这个人物。在这个人所着的“补天石奇说轶事”这本书中记述了四海龙王和其封地的事情。 “邵继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老实说还不是很清楚的。” “他是五世纪的中国,南齐王朝的宫僚政冶家,同时也是个文人,是不是?” “……嗯,他本人是这么写的,可是,有几分可信度呢!” 南齐这个王朝建国于西元四七九年,支配中国大陆的南半部。当时,中国社会由贵族独占了财富和权力,连皇帝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因此,南齐的第二代皇帝武帝为了压制这些贵族,确立皇帝的权力,便大量录用“寒士”。所谓“寒士”就是“没有地位和财富,非名门出身者”。从此以后,南齐王朝就展开一连串皇帝、寒士派和贵族派的抗争。在这些微寒出身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就叫邵继善。在“补天石奇说余话”的自序中刊载着所谓的作者自我介绍。有一说是“补天石奇说余话”这本书本身就是明代或清代的假书。从书名来看,会让人以为始近代中国的书。 总而言之,根据该篇自序的说法,他追随于南齐的皇帝明帝。这个明帝是一个权力欲强,原本是皇族出身的重臣,后来弑帝夺位,同时杀害了20个以上的皇族,独占权力。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却又是一个有才能而又勤勉的政冶家,生活简朴,获得民众的支持。 邵继善在明帝的身旁担任“主帅”,监视贵族们。可是,明帝的治世只有短短的四年就结束了,在被称为“东昏侯”的暴君即帝位后,邵继善就罢官离宫了。 如果邵继善这号人物的名字出现在正史上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所谓的正史就是中国的历代王朝所公认的史书,有“史记”、“汉书”、“三国志”、“明史”等二十四册,统称“二十四史”。 主要的皇族,贵族,武将、政冶家、学者。文人等都记述于传记上。可是,在“南齐书”这本正史上却没有邵继善这个名字。 如果说他不是那种足以记载于正史上的大人物的话也就罢了。一开始,始也无意受限于一本书的说法,可是,如果解开所有的谜题和疑惑的线索都在那里的话,他就不能视若无睹了。 自己一家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从哪里来?又将往何处去! 十五年来,始一直怀抱着这个疑问。 “问题多得让人头痛啊,东海青龙王陛下。” 续笑开了嘴的秀丽的脸上反射着蓝青色的光芒。四个人一起朝着光的方位看去。大概在30公尺远之外吧?看来像是一座闪着光芒的长吊桥。 那是被视为东京洪海地区的象征之东京港联络桥。全长有三千五百公尺,二楼建筑,上面是首都高速公路,下而是橡胶车轮式的单轨铁道和一般道路。仿佛和水平线及超高层大楼群的直线呈对应似地,桥梁和主塔都采用柔和的曲线,上面安装了照明设备,散发出光芒的弧线跨在夜晚的海上,看来份外美丽。 如果景象维持这样子就好了,可是,还有一道蓝青色的灯光从主塔的下方往上照射,在东京湾上头闪闪发着光,显得有点矫饰过头了。看来就像一条蓝青色的大蛇在蠕动着。 可是,也因为如此,竜堂兄弟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他们靠近了港区芝浦和江东区有照明的中间点。这么看来,快艇是朝着北方而上了。 一阵爆炸声从黑夜深处传来。四个人都知道休息的时 候已经结束了,他们慢慢地让自己的全身进入战斗状态。 直升机在黑暗的夜空中朝着竜堂兄弟逼近。不只是一架。直升机编组成队在充满了湿气和热气、排气瓦斯的夏季夜空里低空飞行着。而先前的飞行船仍然在机群上方飘浮着。 “这一次好像是出动了直升机哪!” “有六架。哥哥,你不觉得就算他们不是公安警察,也是他们的同类吗?” 续的意见是有其道理的。警察是不会那么简单就默许六架直升机在夜间编队飞行的。不管是痛快地许可,或者是在施压之后才批准的,很明显的是在高阶层的警察认同下才出动的。 “又为了让自己坠机来送死了。刚刚是可乐瓶,这次就给他们啤酒瓶吧!” 终耸起了t恤下的肩膀。全世界的游击队组织一定都对他的战斗能力垂涎三尺。这个时候,幺弟余把手搭在船舵,凝视着海面。 “快艇也来了。如果那是桃太郎的家臣的话,该是什么呢?” “是狗啊!狗腿子追来了。” 终轻蔑他说道,但是似乎狗这边游得比他们的快艇还快。白色的光影留在黑暗的深处,对方的船逼近了竜堂兄弟所搭乘的快艇。 “总而言之,他们不像是资金和人员的调度捉襟见肘的单位。”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始嘲讽地预告着敌人的失败。 直升机更逼近了,回旋翼的声音粗暴地撞击着人们的耳膜。终咋着舌抓住了放在甲板一角,长达10公尺的绳子,像鞭子一般挥打向半空中。在绳子一端受到强力打击的一架直升机摇晃地上升了。 “感觉上像是一只怪兽啊,哥哥。” 龙就是怪兽的同伴吧?始想到这么一件蠢事。总而言之,竜堂兄弟和怪兽都是、秩序之敌,或许这是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可是,至少竜堂兄弟是因为在和平生活的权利遭受到侵害的时候才起而反击的。 在民主主义中有“抵抗权”这样的观念。当权力者侵害国民的人权时,国民有抵抗的权利。古代中国的思想家孟子早在距令二千年以前就言明为了纠正权力者的不正和暴虐,必须有行使实力的权利。始所崇拜的中国思想象就是孟子和墨子。墨子更在纪元前就提倡“强国侵略弱国是不对的,弱国抵御外侮却是一种正义”。 “是对我们下手的一方不对。对那些只准自己出手,却不准别人抵抗的人,我们就不需要守什么礼仪了。” 始是有样的想法,可是,一旦起了争斗,往往会将无辜的人卷进事件里。虽然错在敌人,可是,那种感觉总是让人不好受的。 然而,结局却是一场闹剧。目前,敌人攻击的方式仍然那么贫乏,而竜堂兄弟的能力也只发挥了一小部分而已。今后让他们完全发挥实力背水一战的时机一定会到来的吧!一旦演变到这种事态。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始,不,应该说就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所能处理的了。 一度消失在黑暗深渊中的直升机随着一阵爆炸声再度下降了。在直升机里面隐约可见带着黑色棒状物品的人影。不用求证,那一定是枪了。 “我在大联盟一年之内也能30胜!” 发出这个豪语的老二终拿起了放在快艇上的螺丝钳。看到长兄点了点头,他把强劲的手腕一翻。螺丝钳化成了一道黑影飞上了天,把直升机的挡风玻璃打破了,飞进了机内。 直升机在半空中摇晃。摇晃的方向是对着东京港联络桥的主塔。 无法回避了。直升机撞上了主塔,在夜空的一角绽放开了红色的花朵,灼热的花瓣落在桥上。在爆炸的响声尚未停歇的时候,化为火团的直升机从主塔滑落至桥的第一层,撞击在路面上碎成一地。 一辆来不及煞车的汽车冲人了火焰当中,引发了第二度的爆炸,开出了火焰的花朵。紧急刹车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随即又是一连串的冲撞。驾驶员们从停下来的车里面飞奔面出。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驾驶员大吼道。 “怎么回事?喂!直升机怎么会摔落到桥上?” 这个问题问得有理,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大家只是愕然地看着火焰在黑暗中乱舞。比较机灵的人就把车开进反向车道,从桥上回到陆地上。反应更快的人干脆就去下了车子,一个人先逃了。 在炮台的周边海域享受夜间冲浪的年轻人们发现了东京港联络桥上的火焰。他们在面面相觑,交换了一段兴奋的会话之后,从海面上朝着桥的方向跑过去。 其中有几个人听到从波浪之间传来人声,有人在求救。在桥上的火影和陆地上的灯光交错当中,他们看到了一个在海面上挣扎着的男人。 “没办法,谁去救他吧!”话是这么说,可是,并没有人积极地采取行动,那大概是因为在波浪之间浮沉着的不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而是一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男人吧!结果,还是猴男自己游到炮台的石墙边,然后在那边大叫,一个跑过来看的公园管理事务所的职员在不能见死不救的情况下才勉勉强强把他救起来的。 在上演出这段小兽剧的同时,东京港联络桥喷出了橘色的火焰。弥漫在东京夏空的烟雾反射着火焰,使得夜空的一部分呈现出琥珀色。 于是,在高岸道路东部所产生的大骚动也波及西部了。而且,这边的事件之严重性还比东部有过之而无不及。 失去同伴的直升机编队,在被黑夜及烟雾所笼罩着的桥梁上空停了下来,不过,随即就有一架直升机就像勇猛的猎犬一般急速下降而来。每一秒,不,是每半秒就加大了其灯火,朝着竜堂兄弟逼近。竜堂家的老二注意到该架直升机的机体下方似乎带着粗筒状的东西。他比其他的兄弟对兵器和武器更有兴趣,因此他发现到直升机所携带的东西可不是袋鼠的小孩,而是对战车专用的火箭弹。而这个火箭弹正瞄准着竜堂兄弟。 “开玩笑吧……?” 即使是身体的大部分都是由胆子构成的竜堂终也在迸出这一句话之后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想在东京湾的正中央发射火箭弹。如果点燃了滨海工业地区的工厂或油桶的话,整个东京湾一定会笼罩在一片火海当中的。对方是有这样的觉悟了呢!或者是对命中率相当有自信呢了? “糟糕了,老哥。” 终回头看着兄弟。 “跳下去!” 朝着续和终叫了一声,始把余挟在自己腋下,对着漆黑的水面奋力一跃。同时间,续和终也从快艇上跳了下来。 瞬间,整个世界泛白,接着便闪着红光。光和声音在他们头上爆裂开来,震动着空气。 当深潜入水中的竜堂兄弟将头探出水面时,快艇已经化成了火团,半沉没在海水中了。 “大家都活着吧!” “这种小场面哪要得了我的命!” “我也还活着。我哪能比终早死,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在祭文中说出什么可恨的话来呢!” “那!续哥,你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当然有。我早就自觉有一个无法无天的弟弟啊。” 如果是在平时,这样的舌战应该会继续下去的,可是,这时候,水上响起了巨大的引擎声,因此,老二和老三也不得不停止这场舌战了。快艇掀起了浪涛朝着他们接近。探照灯的光芒切割着漆黑的海面,将四人的视线照成一片白。 快艇把船体靠到竜堂兄弟的旁边。他们四人的身影被船体挡住,从陆地上或桥上都看不到了。 就算是看得见,也没有人会去注意。在东京港联络桥上,管制和混乱不断地扩大,动弹不得的车列中混杂着巡逻车、救护车、消防车,警笛声鸣响着,喇 叭咆哮着,警官的指挥声音和口角的怒骂声使得现场陷入一片难以收拾的景象。 对快艇上的男人们而言,这是一个方便他们行事的时机。他们紧追着看来已无处可逃的竜堂兄弟,深信自己已经把同伴的失分给拿回来了。 船舷并排着10个左右的男人。每个人都时值壮年,百炼成钢的身体里着整齐划一的制服,把枪口对着竜堂兄弟。拿着自动步枪,站在中央的男人发出出租嘎的声音。 “乖乖束手就缚吧,臭小子们。” 他们身上的穿着和警官制服很像,可是,他们并不是警官。握在几个人右手上的手枪不是警察的制式手枪,更何况,日本的警官不应该带自动步枪的。 “好,一个一个上到甲板上来!慢慢的,乖乖的。只要有一点可疑的行动,就在你们脸上开第三只眼!” 肆虐的小火炬在男人的两眼中闪烁着。那是一种确信自己立于优势的拷问吏的眼神。 “在这艘快艇上载满了tnt的火药。我们奉有命令,在不得已的时候,就连人带船把你们杀掉。如果不想死,就做个乖孩子吧。”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充满了杀气。如果是善良的市民,一定早就被他吓得失神了。可是,在他面前的却是竜堂一家。 “这个人还不知道威胁我们是没有用的。” “没有办法。一个一个的长相虽然都不同,但是,水准却没有随着提高。” 说完,始低声命令老三。 “终,你先上去。上了船,就随你高兴了。” 老三点头表示会意,伸手抓住架在快艇船腹的轻金属制梯子上,开始轻快地往上爬。这个时候,负责指挥的那个男人好像突然感到一股奇妙的不安。他张开了嘴,经过微微的努力之后,挤出了带着威胁的声音。 “我警告过你们了,这可不是游戏哦。” “是游戏啊!” 一句话否定了对方的正经态度之后,终抓住了对方的自动步枪的枪身,快速地举了起来。 拿着自动步枪的男人就这样被举上了半空中。大吃一惊的男人在半空中猛踢着脚。四周的男人们也因为事出突然而不知道该采什么对策。他们只是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边,动也不动。 终把自动步枪水平挥出去。当然,拿着枪的男人也随着画着圆绕行。终把这个健壮男人的身体当成了武器。被巨大的离心力挥甩着的男人的两只脚把几个同伴给扫倒在甲板上。同伴们发出了惨叫声,撞击在地上和掌舵室的墙上。 终一放手,拿着自动步枪的男人就在离心力的用下远远地飞向海上。这个时候,续也已经飞身上了。 随着一阵杀气,一只特殊警棒打了过来。这是一次心、技、体都超越水准以上的必杀一击。 如果是一般人,相信早就被这一击给击碎锁骨,完全失去抵抗力,甚至可能半死地瘫倒在甲板上了。 然而,续当然不是一般人。承受打击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可是,续可也没有闷不吭声地任人殴打的兴趣。他微微地缩起他优美的肢体,让警棒扑了个空,猛然抓住因挥空而向前倾倒的男人的衣领。用一只手将他丢了出去。 男人的身体撞破了玻璃窗,飞进了掌舵室。和在室内掌舵的男人撞个正着。两个男人都发出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横躺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装了灭音器的枪发出了钝重的声音划破夜气。或许是认为就算把四个人中的一个杀掉也是无可奈何的吧!枪弹是瞄准了还在海面上的余,然而却命中了挡往火线的始的头部。始眉头皱也不皱一下,他只是轻轻地甩了甩头。大吃一惊的男人正想发射第二枪时,被续和终从左右方同时踢倒。男人的身体奇妙地弯了起来,从船上飞了出去。续对终大叫了一声,同时跃过船眩,再度跳进海里。失去舵手的快艇开始以猛烈的速度往前急驶。 失去控制能力的快艇掀起浪涛急行,以接近50海里的速度撞上了桥墩。火花、火焰涌上来,黑烟将之推往上空。火点燃了由动力部门流出来的油,火势再引爆了船底部的tnt火药。 第二次的爆炸产生了,红色和黄色的火焰直冲上天际。轰隆的声音形成了气波撕裂了黑夜。以惊人之势喷发而出的火焰和爆风摇撼着整座桥。朝有天空喷射而出。 人们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凝视着这副景象。然后,他们面面相觑,像装上了弹簧一样地跳了起来。 “快逃啊!” 消防人员和急救队员到了这个时候也得先顾好自己的生命了。他们在火和烟雾、轰隆声中,朝着陆地上奔跑。 “桥垮了……!” 就如余所说的。架在深夜的东京湾上,以发光的优美曲线自豪的东京港联络桥仿佛响起了它那长大的躯体般,主柱倾斜了。桥梁的中央部分龟裂了,朝着左右方迸裂开来。裂开的一部分朝着天际隆起,另一部分则倒向海面,把留在上面的人和车都丢向海里。 单轨车道的轨道断裂成块飞跃在半空中,海面上涨起了瀑布逆流般的飞沫。在飞溅到最高点之后,直落向海面,形成了巨大的响声,之后,全长三千五百公尺的东京港联络桥完全消失在海面上了。 “啊!垮下来了。” 从海面伸出头来的竜堂终若有所感地发出了评语。 “不是垮下来了,而是被击垮了。不要用错了主动词和助动词。” 在这个时候,始把教师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拢了拢他被海水弄湿的头发。 “唉,这实在是不得已的……” 这个时候,竜堂家的户长就像一个常识丰富的专家一样。续对着“活动的家风”般的兄长笑着提出了他的意见。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先游上岸,今天晚上已经运动得够多了。” 四个人于是朝着陆地上游去。一边游着,终不解道: “这座桥就这样倒了,未免太奇怪了吧!一定是建造时偷工减料了。” “这么说来,在造桥时,建设业界就已经有过协商了。” “真是太过分了。” “是很过分。” 跟前已经接近东京港的岸壁了。可是,他们却避开了而往南走。有时候是必须使一点小诡计的,所以,他们打算游向远离大骚动的现场。 ※※※ 发生在滨海地区的大骚动很快地就传进了东京都内。 东京港跨海大桥被炸掉时所产生的声音远及港区和品川区的内陆,礼拜天夜晚狂欢的人们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也有人以为是发生了大地震而惊吓不己。不久之后,位于繁华街道各处的电子新闻及告示板,大型视听看板都开始公布警察所认可的情报,人们蜂涌着观看新闻。 “东京港联络桥现在正在燃烧着,沿岸道路被全面封锁了。” 女性播报员带着廉价模特儿般冷漠的表情播报着消息。 “关于这一连串混乱的原因,警察当局尚未发表正式公告,不过,根据某些消息来源,这或许是和某国破坏工作员联手的极左派份子所做的……” 群聚在tv面前的人群当中有一些在六本木参加同学会后。 “是那四个兄弟,一定是的。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始他们之外别无他人了。” 一个留着中长发型,轮廓分明的女孩子在心里嘀咕着。她就是竜堂兄弟的表姐妹,18岁的鸟羽茉理。她的朋友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真讨厌啊!这些激进派份子。虽然我不知道极左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他们做事总该有点节制吧!” “是激进派份子,可不是什么极左哟。”茉理说道,显得有些焦躁。 “什么嘛!一副 很懂的样子,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茉理!” “啊,我只是这么认为罢了。因为极左派的人做的事应该是没那么利落,也欠缺实效的。譬如放火烧巴士,或者对着警察丢火花之类的事。” 在听到真正的极左派的事情时,茉理也曾经口出怨言,而朋友也能了解她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吧。” 荣理不禁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明天有必要到竜堂家去一趟。 ※※※ 竜堂家的兄弟们在品川区的海岸“登陆”,在喧闹的夜路上往内陆前进。在左手边就是羽田机场,飞机的调度极其慌忙,或许是受到湾岸混乱的影响吧?远近都可听到数种警笛声响起。道路上塞满了车子,路上行走的人们似乎都掩不住一股不安的情绪。 “呀!今天晚上东京都不知遭受多少损失呢!” “明天的早报可能赶不及报出消息吧!不过,看晚报就可以知道损失的金额了。” “哼,这只是初级的震撼。” 始有些不愉快地回答道,终却精神奕奕地插嘴进来。 “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数字,不过,大概没有其他地方像东京一样,一个晚上就遭受这么大的损失吧。” “一般人的话是这样的吧。” 续希望这是正确的想法。没有人听到始在口中喃喃说些什么,只听到他说了这些话。 “不过啊,还好茉理没有跟我们在一起。因为她跟我们不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吗?” 续有些怀疑地嗫喏着。他跟其他的兄弟一样,全身都湿透了,可是,他白皙的面孔仍然带着超然的表情,用指尖拢起了前面的头发。 “哪,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们赶快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个好觉吧!如果终和余染上晚睡的习惯就伤脑筋了。” ※※※ 高级旅馆中,演出东京湾岸喜剧的权力者们仿佛都喝了过量的醋似地酸着表情。 东京湾岸的夜景在窗户的另一边展现开来,有一角正燃着熊熊的烈火。那是世纪末东京的一大设计,东京港联络桥的临终形象。 “一天失败两次,死伤者还多达50人以上!再加上不知道今天晚上要损失几百亿的金额呢!真是丢死人了。” “善后还有得处理呢?必须找个理由应付政府、东京都和大众传播媒体。” “为了分散国民的注意力,我们必须打出检举了某国的间谍,以贪污之名逮捕在野党的议员等的王牌。可能连警察方面也很不愉快吧!还债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不用这么悲观,藤木先生。人们不是常说失败为成功之母吗!努力和诚意一定会有回报的,教育也有其存在的价值啊!” 藤木对着那些恣意妄言的“同事”们丢过一个憎恨而阴险的眼色。当大家都住了嘴之后,藤木用狠毒的语气说道。 “有情报传来,‘四姐妹’开始行动了。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浪费了多少精力了。我们只有走在他们前头,才能有立场和他们交涉。” “四姐妹?”高沼坐在沙发上交叉着双腿。四姐妹就是支配美国的政界、财经界,军部,控制整个世界过半财富的四个超级大财阀。 “竜堂这一家是四个兄弟。四对四,似乎是一场五五波之战啊!” “高沼先生,希望你开玩笑要适可而上。开玩笑可不能改善现状。现在我必须告诉高沼先生。四姐妹比我们,不,应该说是我们都比不上的强大集团哪!” “多谢你这么刻意做初步的教导。说来,美国政府只不过是四姐妹在政冶领域的代理人而已。” 藤木点头表示赞同高沼的说法。 “这么说来或许令人难以相信,不过,就是因为有船津老人的存在,我们才能抗拒四姐妹的压力,守住这个国家的立场。” “是的,四姐妹也对那个老人有所忌惮。应该说是感到厌恶吧?” 这个奇怪的力量似乎以某种形式和竜堂兄弟的存在产生关联,既然如此,就不能因为今天晚上的失败就停止对竜堂兄弟不当的干涉。不,不但如此!行动失败这件事本身不就证明了竜堂兄弟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吗!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放弃。 第四章 明星登场 早晨,睁开眼睛,一阵阵刺激食欲中枢的香味飘了过来。竜堂始在床上半起了身。夏天的早晨开始让人觉得热得越来越快了。时钟指着八点四十分。 有人敲门,整装完毕的老二续探头进来。 “大哥,起床了吗?” “刚刚起来。” 长男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回答,穿着夏季睡衣的始站到地上来。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打开窗帘和窗户,让夏风吹满一屋子。今天似乎是个好日子。 “茉理好像来了。拜她之赐,我们有一顿正式的早餐了。” “我想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哦,大哥。” “嗯……?” “或许她是来责骂我们昨天晚上所从事的户外活动哪!” 续说出了这一句不像是一个年长的男性会说出来的话。始也露出了微微畏缩的表情,这时,一步跨跳三个阶梯跑上来,精力充沛的老三大叫着: “哥哥,赶快下来呀!三分钟内不下来,我和余就把东西都吃掉罗!” 掺有肉丸子的牛奶汤,圆形的法国面包,蛋沙拉、草莓酸乳酪等丰富的早餐并排在餐桌上的景象着实让竜堂兄弟们大呼过瘾。 竜堂家维持健康而文明的生活作战的司令官一边解下有雏鸟标记的餐巾,一边笑了。 “吃了好多哪,昨晚玩得太累了,肚子一定会这么饿,臂力也恢复了吧!” 始和续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茉理的笑容显得那么柔和,同时又极具意味。 “有话等吃饱了再说。因为我不想现在谈一些让人消化不了的事情。” 始在内心咋着舌,徐徐地喝着热汤。夏天里人们常常是用冷东西来冷却胃的,可是茉理却刻意做了热东西。随着东西下肚,汗水便开始流出来,把睡魔和残留在体内的疲劳都排出体外,让人感到心情畅快。 收拾了餐桌之后,终和余很令人感动地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用功了。年长的三个人从餐厅移到起居间。茉理坐在沙发上,看着表兄们。 “始、续,关于昨天晚上滨海地区的事件……” “啊,那不是和某国破坏工作员勾结的极左激进派份子什么的干的吗?电视上好像是这么说的。” “不要把政府和警察的正式发表和没有经过事实确认及批判的堕落大众传播搞在一起!” 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话只让人觉得是反复练习的结果。始不禁有些畏缩,征求意见似地看着续,可是,一向勇敢的续似乎也没有对策了。 “对不起,茉理。” “为什么要道歉!我不认为是你们先动手的。始会在被殴打的那一瞬间还手,可是却不是那种会先动手打人的人啊。” 是这样吗?续在内心怀疑着,可是,并没有说出口。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做得太过分了。你们知道造成多少损害吗!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我们家也损失不小啊!虽然说已开了八年了,可是,我们把一辆车给留在沿岸道路上了。或许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实在是很可惜的事啊!本来还可以再开个两、三年的……” 始有意将事情化小,拼命地为自己辩护。 “是啊,真是遗憾。原本是想带你到奥日光或白马一带去兜风的。” 一来一往,回答对方问话时的呼吸让人有压迫感。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自重些。对付那些小喽罗而对四周造成这样的影响未免太大了。一旦和大人物交手时,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好担心哪!” 茉理的眼睛像夏天早晨的阳光般闪闪发光。她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心中却肯定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轻轻地探出身子。 “你们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秘密,所以真的要小心些。有些事情是我这个做你们表姐妹的也觉得不可思议的。” “譬如什么事?” “譬如,你们四个人的生日都是一月十七日。我原以为这是一个有趣的巧合,可是仔细想来,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茉理说的没错。以前始也觉得奇怪,他甚至认为这是祖父刻意编造出来的。可是,他并不晓得理由何在。 “117是6的自乘数36和9的自乘数81的总合。是中国数秘术中的极致。” 船津老人曾这样说过。这样一来就清楚了。清楚一月十七日所代表的意义。可是,这样说来,十一月七日也未尝不可啊!或许这是祖父判断后所下的决定吧!不管怎么说,这个日期只能当成是祖父隐含的象征意义。 照这样推断,始他们四兄弟的命名也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了。长男始的名字还不是顶怪异,可是,续和终不就意味着会一个接一个生男子吗!是不是一切都是祖父或其他人的计划,连始他们的现在也预算进去了呢。 “在我的同学中有一个叫扬羽的昆虫学者的女儿。” “凤蝶(日文中,扬羽的发音和凤蝶相同)?真好玩。” “是双胞胎,弟弟叫门司郎。” “……这个……” “我的名字不能说太普通。如果姓后野的话,就是个笑话了。” 三人相视而笑。为孩子取名字无疑的是父母极大的特权。始他们没有被命名为一郎、二郎、三郎、四郎或许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茉理又提出了几个问题,而她所获得的解答也没有超出假设的范围。突然,始改变了话题。 “对了,姑丈和姑妈都好吧?” “妈妈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少有人会像她那样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总而言之,有竜堂家血统的人当中,我妈可说是最平静、沉着的人了。” “姑丈呢!什么事情都很顺利,应该精神很好才对。” “可不是这样子的、在学院内他是独裁者没错,可是,在学院外啊……” 把令他睡不安稳的侄子竜堂始赶出学院之后,鸟羽靖一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人好怕的了。理事会对他也言听计从。死去的吉田议员所强迫提出的新理事人事案也不再困扰着他。在富士山麓虽然吃了一个败仗,可是,他也安然地度过了那个试炼,讴歌自己的春天了——该是这样的。 可是,放眼学院外的事务,他和主管增设学部的支部省官员处得并不好,和负责转移学区地的不动产公司的交涉也不尽人意,问题接二连三出现,搞得他焦头烂额。 “这么说来还真是不轻松啊!独裁者也不好当。” “唔,应该会克服的,因为我父亲是一个勤勉的努力家呀!与其太过风平浪静,不如让他辛苦一下,活得会比较有干劲的。” 女儿冷静地批评自己的父亲。 “如果我爸想做什么坏事,我会制止他的。所以,始,你就不要拘泥于一些小事了,去做只有你可以做到的事,活力充沛的做下去吧。” 当天,茉理一直帮竜堂家整理家事,一直到天黑。tv和报界也都认定滨海地区的事件是激进派份子所为。看来,目前在一阵小暴风雨之后,似乎有一小段和平的日子。于是,7月23日就在风平浪静中过去了。 翌日,24日,由于一早就收到固定资产税的缴款通知书,竜堂家的年轻户长不禁心情大坏。 “开玩笑!为什么我得交这么多的固定资产税!我并没有从这块土地上取得一分的收益啊!” 八十年代的后半,以东京为中心的日本地价狂飙。异常的情况甚至严重到有人这么形容“如果将日本的所有土地卖掉,就可以买下美国,加拿大、澳洲三个国家了”。最恶劣的金融机关从背后操控恶劣的不动产业者,而政府也漠然地任他们予取予求,于是社会问题便接踵而生。像日本这么狭 小的国家应该禁止土地的投机买卖的,可是,政府却什么也没做。不但如此,主控土地问题的国土厅长官还接受不动产业者和建设业者的政治献金,而且,大半的传播媒体也不想对这种情形加以批判。 跟“水浒传”的时代好像啊!始这么觉得。西元一一二0年的中国正值宋代。在“风流天子”徽宗皇帝的治世里,中国的经济和文化发展到极致。皇帝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尤其又是名留千古的绘画名人。就个人而言,徽宗固然善良,可是,以一国的皇帝而言,他却是一个无为无能的人。社会退废,政冶腐败。抵抗恶官的人们于是聚集在梁山泊举义旗反抗。不久之后,兴于北方的金国南下渡过黄河,灭掉了宋。徽宗成了俘虏被带到北方去,客死在寒风凛冽的荒野中。 破败在荣华的尽头突然掩至。日本能逃过这样的命运吗!赚到了全世界的财富,却不回馈于国际社会;虽为有色人种,却和将人种差别制度化的法西斯主义国家南非缔结亲密关系,以名誉白人之名而沾沾自喜;虽号称拥有歌颂放弃战争的宪法,但是军事预算却继美国和苏联之后排名世界第三位。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缘故,日本政府对“废止人种差别条约”、“禁止大量虐杀条约”、“禁止生物化学兵器条约”都充耳不闻!日本这个国家就像失去了平衡感,跨骑在一辆满载着金钱的单轮车上,没头没脑朝他人冲撞一样。有一天,终会从车上倒下来的,到时候,还会有谁伸出援手呢? 可是,话再说回来,不管怎么样,竜堂家还是得老实地缴交税金。始一边咋着舌,一边在起居间就缴纳的时期和方法大费思虑时,幺弟余一本正经地来找长兄谈话。 “始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这么突然?” “关于我时常做的梦。” “那一定不是寻常的梦。因为那就是所谓的意识行动的结果。如果我能记得更清楚一些就好了……” “余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深信所有的梦都有意义也是很危险的事。你只要把记得的部分告诉我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交给哥哥来负责。” 始的话充分表现出对么弟的溺爱。 “那么,昨晚你梦到了什么、说说看吧!” 余点点头表现出对长兄的敬爱和信赖。 “哥哥们和我都穿着中国风味的衣裳。我们穿着好像什么时候曾经看过的京剧中的皇帝或大王的华丽衣服在宫殿里面,那座宫殿哪……” 余好像对自己表达能力的欠缺感到着急。始便出言相助。 “是中国式的宫殿吧?” “是的,夜空并没有月亮。” “是月亮没有出来吗?” “不是。天空没有月亮,而有地球哪!所以,月球上一定有宫殿的……” 他们四兄弟就在里面交谈着、可是内容记不得了。不过,余还记得在四人所形成的圆圈中心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除此之外,宫殿中还有一面椭圆形的镜子,突然间,光芒和声音从镜子里面发出来一余就在这个时候醒了。 在始听着余说梦境的时候,时间已到中午时分,终从区管游泳池回来了。简单地吃过午餐之后,四个人聚集在起居间,续对终说道。 “今天在水道桥的巨蛋球场有一场明星球员对抗的职业棒球赛。你和余一起去看吧!” “好那!那票呢?” 续的手上递出了两张入场券,终不禁吹起了口哨,余高兴地怕手叫好。接过入场券的老三若无其事地看着二哥的脸。 “续哥真是一个接近理想的哥哥!如果再把某人的肖像放在票上的话,那就更理想了。” “是吗?有时候我实在是禁不起捧的。这样够了吧、多出来的可要老老实实地找回来哦!” “谢谢了!” 手上拿着一万圆钞票的终拉着余飞奔出起居间。他是想趁哥哥还没有改变心意前离开现场。 “大哥,书库的书大概有多少!” “这个嘛!应该有两万本吧,其中有相当贵重的中国古书,事实上我是想在共和学院里面设立一个竜堂文库的……” 始这时候突然想到了。 “对了,明星对抗赛的票你拿得可真是好啊。” “那是报社拿来送的。只有两张,刚刚好吧。” “喂,我可不喜欢订国民报哦。它发行的份数虽然是世界第一,可是,却是一份不折不扣的政府专用报纸哪。” “不用担心,是东日本报。那边的读书栏正好弱了些,只订夏季就好了。” 始打算从这一天开始真正地调查祖父的藏书。一方面是他觉得应该尊重一下茉理昨天所提的意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余的梦境之故。 “等终他们出去之后,我们就立刻到地下的书库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来就好。” 始挥了挥手。 “去约会嘛!好不容易等到暑假了,不要在这里和古书格斗。” “我没有约会的对象啊!” “什么话!凭你这个天下第一帅哥,情人节时女孩子送的巧克力不是堆到天花板了吗!” “因为那是一年中的重要仪式啊!她们不是真的喜欢我才送的。而且,如果没有我,哥哥就会省掉两三餐吧!我会被茉理骂的。” 因此,竜堂家的长子和次子就开始在地下的书库里进行探险。始以廿岁的年纪已经看过的书之多足以令人膛目,可是,和已故的祖父的学识和教养比起来,他又不算什么了。一直到傍晚,他们才检查了几本书而已。搞不好,或许他们还得做到秋天呢!书库的水泥地上铺了吸湿板,上面还加了一层杉板。然后便是大量的书籍排列并放着。 暂时上楼到厨房去泡茶的续听到脚下发出响声是在六点之前。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你没事吧!” 续一边跑下往地下书库的阶梯,一边呼叫着。书山从被打开着的门内流出来。其中有以“史记”为首的二十四史清代版本。除此之外还有“罗马帝国兴亡史”、“元曲选”、“全像五代史平话”以及其他的日本书、汉书、洋书等。 “被书压死虽然是祖父一生的心愿,但是我可没这打算啊!” 竜堂家的长子下半身被埋在书山里,无奈地摊开了两手。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脚踏上了一本书,他注意到那是波斯文的“王书”,一八八0年德黑兰版,他慌忙将之捡起。在这本书底下的是老舍亲笔签名的“骆驼祥子”初版本。他也赶忙捡了起来,再底下的是……。 “没完没了啊,大哥。已经接近傍晚了,休息一下吧!” “可是,书还这么多。” “没关系的。都已经保存了一百年左右了,就再保存个一百年吧!慢慢来。” 续的意见也不全然是对的,可是,就算捧着书站在书海里也不会有什么进展的。始耸了耸肩,分开了脚边的书堆,爬上往一楼的阶梯。 续在起居间准备好了茶等着哥哥来。续在所有的兄弟中虽然是最“认真”的,不过,最多也只是准备了麦茶和羊羹。晚餐大概还是得从附近的餐厅叫回来吃吧?茉理也不可能每天都来。 “要走的路还长得很哪!不要泄气啊。” “唉!第一天就希望有什么结果出现,实在是私心太重了。就依你所言,慢慢来吧!” 原本是想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的,然面,最后话题还是朝着一定的方向进行。 “敖家的四兄弟就是龙王四兄弟,也就是四海龙王。长男是东海青龙王,名广。次子是南海红龙王,名绍。王子是西海白龙王,名闺。四子是北海黑龙王,名炎……。” 续将 自己柔软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弄弯。 “那个老人在死前叫我南海红龙王呢!当时只觉得心情很恶劣,也吓了一跳,不过,如果是漂亮的女孩子这样叫我的话,我一定很高兴的。” “是雌龙吗?” 长兄讽刺地回应道。老二笑着说:真是搞不过大哥你啊!然后,续又带着认真的表情把两只脚抬到沙发上,抱着膝盖。 “在富士山麓的时候,余变身成龙了。我在想,搞不好哪天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想到这里就觉得恐怖,同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我们这个身体……” 续举起了他白皙而优美的手,对着灯光照射。 “只是一个假的躯体。如果我们真正的形体是这样的话,我们又为什么会被禁闭在现在这样的人体躯壳中呢?” “或许我们是幼虫。也就是茧,成为蝴蝶之前的茧。” 始往了口,把视线投到左手腕的手表上。 “终和余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嘛,比赛结束大概是九点半吧?然后从球场出来搭上电车应该是十点半左右会回……来。” 始点点头。 ※※※ 水道桥的东京中央室内棒球场通称“巨蛋”。球场的大小左右两侧有一百公尺,中央部分有一百二十五公尺,天花板高六十五公尺。可以容纳五万五千人,足足可以盖往一个小都市了。这个球场是日本第一个有屋顶的球场,也常常用来举办各种秀和音乐会。由于内外的微妙气压差,特殊纤维制的巨大屋顶得以支撑开来。仿佛倒抱着的沙拉盘的形体是水道桥一带的名胜。 七月二十四日,星期五。今年,太平洋和中央联盟的明星战第三场比赛就是在巨蛋举行的。第一场,中央联盟获胜,第二场,太平洋联盟扳回一城,今年的此赛结果就得靠第三场来决胜负了。比赛是在下午六点三十分开始的,可是,四点开场之后,过了五点就全场爆满了。竜堂象的三子和幺子也在五点的时候入场。从五点四十五分开始有赛前的精彩节目表演。 三垒方向内野的前排,对太平洋联盟迷的竜堂兄弟,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理想的位置了。终和余抱着出场选手的名单、特大纸杯装的可乐、爆米花、热狗。喇叭筒等,满怀喜悦等着开赛。 “如果哥哥们也来就好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两个老人说要调查什么东西来着,就让他们去吧!”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声音放大了。因为巨蛋球场内的杂声回响,他们无法继续再交谈了。 模仿美国秀的无意义节目结束,全垒打赛和开球仪式也告一段落之后,正式的比赛开始了。 太平洋联盟的先发投手表现不稳定,在第一局下半场就被中央联盟连打了几支安打,被攻下了两分。相对的,太平洋联盟在第三局上半靠着连续安打和四坏球保送,制造了一个一死满垒的机会。竜堂兄弟从椅子半站了起来。 “好,打啊!打啊!一口气扳回来!把那个表面上受欢迎的中央联盟打得落花流水!” “最少也要拿下两分、两分。” 就算终是西海白龙王,余是北海黑龙王,也没有左右跟前比赛的能力。太平洋联盟第三棒打击手打了一个三垒方向的滚地球,让对方演出了一次漂亮的双杀,他们两人的加油也落了个空。 “咬呀,不会打到没人的地方去吗?笨蛋!”终气得直跺脚,余则叹着气仰天无奈。第三局上半场结东,太平洋联盟以二比0居于劣势。 ※※※ 球场内的狂热并没有传到安装着厚厚的玻璃窗的vip席上。维多利亚王朝式的布置,10坪大小的vip室中,五、六个打扮得体的男人们坐在沙发上。 “高昭和藤木那些不明事理的小丑们还不知道自己看错了一切事情,简直就是在针山上跳着丑陋的舞嘛。” 这句话是从一个穿着意大利制的巧克力色西装,50岁左右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他是一个轮廓很深。相貌端整的绅士,可是,两眼散发出来的光芒却显得那么冷酷、簿情。 男人的名字叫蜂谷秋雄。五年前他任职警察厅公安课长,阶级是警视长。那一年,在国会拥有议席的左翼政党干部家中,被发现了由公安警察安装的窃听器。公安警察的罪行经检察厅证实了,但是犯罪的公安警官们却获得了不起诉的处分。理由实在令人膛目。 “如果犯罪行为是整个组织行动的话,就不能问罪于个人。” 于是,从那一年开始,公安警察就成了日本唯一一个虽然犯了罪却可以不受法律制裁的组织。原本这个组织在日本国内应该已经没有搜查、检举犯罪的资格了。 可是,就算在法律上不受约束,日本好歹也号称是一个先进的民主国家,所以还是得做一些表面功夫。于是当时的蜂谷警视长就成了指挥窃听行动的负责人而不得不辞官卸任了。 他的卸任拯救了公安警察。 在窃听事件之后,某国的间谍网被举发,大众传播大肆地报导了这个消息。在这之前,众人指责的焦点都是在公安警察的身上,然而,因为这个事件的发生,传播媒体都一变而为公安警察的宣传人员,编写“觊觎日本的红色间谍网”等等特集报导,完全采用公安当局的情报。于是,当窃听事件大致已经被人遗忘了之后,蜂谷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而他现在的身分就是东京产业大学政治学科教授兼国家安全问题研究所所长。 当然,蜂谷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地位。他希望能任职于一个符合他的才能和力量的地位,使用其权力,指导日本这个国家和国民。 可是,蜂谷却没有办法和日本地下帝国的法王船津忠岩老人建立起深厚的关系,因为当时被视为船津老人心腹的高林把蜂谷当成一个威胁他宝座的劲敌而一意排斥他。 而这个高林也在这一年的夏天猝死了。重用他的船津老人也离奇地死亡了。蜂谷并没有任何理由为这两个人的死感到悲哀。 “蜂谷先生的比喻太妙了。藤木和高沼这些笨蛋真的就像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从针山上滚落到血池哪!” 一个容貌和身材长得像食用蛙,70岁左右的老人摇晃着他目突出的肚子笑着说。这个老人叫田母泽笃。 这个男人在船津忠岩底下,在旧满洲(中国东北地方)指挥医化学特殊部队,从事细菌兵器和毒瓦斯的研究工作。是把三千个中国男女拿来当生物实验加以虐杀的负责人之一。在日本战败之前,他带着从中国人身上强夺来的金块宝石,以及原属于部队的麻药从旧满洲逃到日本。当然,他原应该被问以战犯之罪的,可是,他把细菌兵器和毒瓦斯的研究资料交给了美军而免于被起诉的命运。战后,他经营医化学研究所。医院、制药公司等,以“田母泽联合企业”的大老板之名君临医学界和制药业界。 “藤木和高沼掉落血池随他们高兴,可是,如果他们拼命挣扎,把我们一起扯下去的话就不好玩了。” 一个长得像守宫,两耳尖尖的60几岁的男人发出了坏掉的笛子般的声音。他是东方石油会长小森春光。 东方石油在日本也是屈指可数的大企业,而且在石油贩卖业者当中是规模最大的。光是一年的净利益就超过三千亿圆。因为他的企业是日本第一个和阿拉伯各国建立起个人管道,直接输入石油的公司,期间所经历的辛劳也被拍成电影和商业漫画而广为人知。 然而,这个大企业30年来却从来没有缴过一块钱的营业税。他把利益都流进被称为税金避难地的零法人税土地,如巴拿马、百慕达群岛,在该地设立分公司,变相使用所有的法律和企业优待制度,总而言之,就是想尽各种办法不缴税金。相对的,他大 方散发政冶资金给政府和党派,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身为会长的小森就发表了以下的谈话。 “现在的日本人一点都不懂得礼仪和常识,一昧地主张权利却不尽义务。战后的民主主义令人垢病。为了重新建立年轻一代的气魄,使他们成为了不起的日本人,就必须使征兵制和修身教育再度复活,使他们成为爱国家,奉献社会,帮助企业发展的真正日本人。” 对于自己的企业没有尽到纳税的义务一事,他却绝口不提。此外,他虽然口口声声提倡恢复征兵制,可是,却没有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子进入自卫队。在日语中是以“恬不知耻”来形容这种人,然而,小森却深信自己是一个堪为模范的爱国者。不只是他,那些高喊着“爱日本、保卫国家”的政冶家、财界人士,文化人当中也没有一个人让自己的孩子以普通队员的身份进入自卫队的。而这个事实应该要被大家所知道。 “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应该谨记在心。” 说这句话的是申熊章一,是日本最大的劳动组合“全日本劳动者联盟”,简称“全联”的事务局局长,所谓的“劳动贵族”这个名词指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所经营的公司在田园调布所拥有的高级干部宿舍是建筑在二百坪土地上的7ldk,他以每个月一万圆的祖金租用该地、以组合干部专用的宾士汽车上下班,每天和财界人士,评论家们打高尔夫球或打麻将,过着悠然安适的生活。他倡言“企业的组合,组合的劳动者”,将来还打算进军政界,觊觎劳动大臣的宝座。他是一个身材像相扑选手,皮白哲面肥胖的中年男人。 这些男人们群聚在巨蛋的vip室中,隔着玻璃观看两大联盟的对抗赛。 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总是有人看来就是低人一级。奈良原就是这样的人。前天在高级旅馆的总统套房里对着权力热衷者们卑躬屈膝的奈良原,今天在巨蛋的vip室里,又对着另外一批权力热衷者们极尽制媚之能事。观众虽然不同,舞台演员的演技却是一成不变的。 “听说动用了50人之多哪!” 奈良原必恭必敬地回答蜂谷。 “是的,如果动用50个人的效果还不够的话,下一波的行动就动用一百个人。如果再不行,就再动用二百个人。一定会达到先生您的要求的。” “方法没有选择吗!” “是的,已经不在乎任何手段了。” 奈良原经过粉饰的回答之后,小森笑了。 “可是这样不是太夸张了吗?对方充其量只不过是小孩子而已,竟然要动用那么多的人。” “您说得没错,可是,那些孩子前天从仙境到东京港,像台风一样破坏了整个滨海地区。” “哼,这样那些建筑业界的蠢狗们就会开始蠢动了。如果我也有一家建设公司就好了。” 田母泽卑劣地笑了。申熊回应道。 “对田母泽先生而言,学问的乐趣应该更大吧?” “是啊!如果他们有异常能力的事属实的话,我真想解剖他们的身体,好对科学和医学的进步有一点贡献。” 田母泽的两眼泛着油光。他20几岁担任军医中尉的时候,曾在旧满洲亲手解剖了20人以上的男女性躯体,活剥人体对他而言比酒、女人都更具吸引力。 苦笑的小森做了信号要奈良原退下去。蜂谷看了一眼行礼退下的男人背影后低声说道。 “奈良原这个人可以信得过吗!蜂谷先生。” “他是一只披狗皮的蝙蝠,不值得信赖。趁他还有利用价值,给他一些他想要的饵吧!” 蜂谷带着只把人类视为狗的傲慢态度咧开他沟沟的嘴唇。 “哼哼,再也没有其他事情比解剖活生生的人体还要好玩了。50年前我第一个操刀动手术的中国农夫的腹部被剖开,在内脏里面灌进空气之后,还活了16个小时呢!” 松开脸颊,浮现出一种陶醉似的笑容的田母泽拿起了望远镜,把视线停留在三垒内野席上的一角,不停地咋响他那红褐色的舌头。 “呀!好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哪。把手术刀插进他们那充满光泽的肌肤时,一定会有充满弹性的快感啊……” 第五章 巨蛋崩坏 7月24日,水道桥巨蛋球场的最后一天在观众的狂热和惊叫声中走向尽头。当然,谁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亲眼目睹巨蛋的崩坏。 “都没有得分啊,终哥哥。” “只是有人上垒而已,这是最不好的模式。气势一直这样被压着的话,一定会输球的。”竜堂终一副棒球解说员的专业形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打不到那个投手的球呢!内角球的时候不能挥棒的。因为球会弯向外角,必须要收起手臂,朝着右方打呀!” 终所说的那个投手是在上一季中为中央联盟取二十八胜的好投手。他的球远并不是很快,可是控球却控得很好,能正确地掌握打击者的弱点,第四局上半场,太平洋联盟的攻击完全被这个投手给封锁住。三振出局、二垒滚地球、一垒滚地球,眼看三人出局,终不禁急得直跺脚。 第四局下半场,太平洋联盟的中坚手倒退着跑到球场的最远处接杀了中央联盟的六号打者所打出的中外野高飞球。原本已经要踏上本垒垒包的二垒上跑者见状慌忙想要回垒,可是,球已经传到二垒,成功地完成了一次双杀。 ※※※ 当包括竜堂兄弟在内的太平洋联盟啦啦队正大声拍手叫好的时候,在vip室里产生了一股骚动。一群权力热衷者为了谈判跑来找另一群的权力热衷者。把警卫推开,粗暴地出现在vip室的就是前天夜里在高轮旅馆中的男人们。 “哟,这不是日本兵器产业联盟的藤木先生吗?我还以为你只对高尔夫有兴趣呢!没想到你也关心职业棒球啊……” 藤木粗暴地打断了蜂谷的惺惺假意。 “我们对竜堂兄弟有优先权,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 “这种事应该在确实抓到他们之后再来商议的。” 蜂谷那一副绅士派的脸上充满了不祥的嘲弄色彩,而藤木的脸上则喷出了黑色的愤怒粒子。 “你这个小偷;你窃听了我们的谈话才有计划地来的吧!窃听不就是你最擅长的技巧吗!” “对不起,请不要蔑视我们收集情报的能力。你们所掌握的情报,我们早就知道了。说窃听什么的,根本就是下流的猜测嘛。” 蜂谷的声音也欠缺冷静,因为他的旧伤被藤木的话给挖得鲜血淋漓。当然,蜂谷并没有反省自己非法窃听的罪行。他只觉得这样被挖苦是一件可恨的事。 田母泽突然插嘴进来,对着藤木说道。 “我们不会把那些兄弟交给你们的。他们的身体是我的。他们是为了让我解剖才活到现在的。我不许你们插手!” 看着露出变态本质的田母泽,藤木丢下了这些话。 “这里可不是旧满洲啊,田母泽先生。随便解剖活生生的人体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哦、这可真有趣了。你真是满嘴的胡言乱语啊,藤木先生。” 田母泽发出了怪鸟般嘎嘎的笑声。 “是谁要我把还没有脑死的患者当成脑死,把他的肝脏移植到兵器产业联盟会长身上的?是谁要我让那个一意要挖掘兵器产业联盟丑闻的自由记者感染上爱滋病的?嗯?你倒说说看啊!说不出来了,是吗?” 藤木闻言脸色泛青。这个时候,东方石油会长小森俨然一个重要人物似地成为中间人了。 “啊呀!不用为了那些毛头小子而动起干戈嘛,对不对?” 到这个时候,代表藤木和蜂谷的两大集团并没有正确地评价出竜堂兄弟的实力。对他们而言,力量就是权力,是财力,同时也是组织力,没有这些背景的个人只不过是一种无力的存在罢了。政府、政党、企业,以及各种具有压力的团体中的干部才是人,其他的人都只是家畜而已。所以,他们才能宣称自己“对竜堂兄弟的权利”。他们完全无视于竜堂兄弟的人权等等。 小森鼓动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怎么样,各位?竜堂兄弟有四个人。没有人可以独占那四个人。我们不妨就他们一个一个来调整我们的占有权和优先权吧!如何?” “好吧!我要那两个。其他的两个,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田母泽先生,这么一来就不像话了。说话也要适而可止啊!” 丑陋的台词在vip室中交相飞舞,对权力者而言,所谓的平等关系是不存在的。他们重视的是顺序。顺序在上的人总是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在下位者。所以,他们得日以继夜地努力进行阴谋,好让自己爬到上位去。 ※※※ 巨蛋中有vip室,蜂谷等人的集团就阵守在那里,行为就好像俯视着地上的天界住民一般。可是,在他们头顶上还有所谓的svip室这种更豪华的房间,在房间里面的两个人根本不把蜂谷他们放在眼里。 svip室长度比vip室多出二公尺,宽多出一公尺,天花板则有15公尺高。这么细微的数字对一般的市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可是,对进到房间里面的人而言却始很重要的。 室内的所有一切布置都此vip室的高出一成到两成的价格,这个事实也是不容忽视的。“价格差异”是满足人类的优越感时所不能欠缺的因素。而金字塔总是越往上越狭窄的。“身份”等级越往上,人数就越少。 svip室中的客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黑发的女性。年龄大概在20岁左右,有着一张不管在东方或西方都显出异国风味的脸,或许是欧亚混血儿吧!下巴虽然有些宽,不过仍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不过,她总给人一种白色的肌肤中像是要渗出粘液般的东西的印象。 另一个人则是盎格鲁撒克逊系的外国人。是一个金发中带着灰色系,有着蓝灰色眼睛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很高,相称而厚实的身体裹在明亮的褐色西装内,显得很年轻。看来像是哈佛出身的绅士,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们正在进行丑陋的争斗哪!” 把耳机从耳朵里拿掉之后,绅士用英语嘲讽着说道。vip室里的会话和争执都透过高性能的麦克风流进这个房间中。蜂谷这个男人虽然自己指挥窃听作战,可是,却没有发现到自己也会被窃听。而vlp室里却设置了精密的防止窃听的设备。据说,要保有这间vip室,一年之间就要花费三千万圆的专用费和每一场比赛50万圆的服务费。当然,餐点和酒的费用另计。 “总之,他们都只不过是在日本这个狭窄的框框中争夺饵食的小鸡罢了。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些人?把它们养肥之后杀来吃?” 女人以优雅而冷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不好吃的话就丢掉。这样就够了……” “这么说来,大部分都得丢到垃圾场去了。也好,用了就丢的文化就是现代日本的特征。” 男人笑了,收起笑容之后,他微微地改变了语气。 “可是,你真的就那么恨日本吗?” 男人投到女人侧脸上的视线闪着证实事实般的光芒。 “不,我很喜欢啊!就因为喜欢,所以我不想让别人抢走它。我想一个人把它全部吃掉。不行吗?” “吃太多对美容有害哦,小姐。” 绅士浮起了一个厚重的笑容,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越过窗户的视线投到地上去。轻蔑的笑纹横刻在他那端整的脸上的几个地方。 “哼,日本人这种家伙难道以为只要整备了硬体,就等于同时拥有了内容吗,他们的棒球根本不配用这么漂亮的球场。不过,跟橄榄球比起来还算差强人意……” 男人伸手去拿乌龙茶杯。这个男人的人生和酒精与烟草无缘。 “日本是一只已达肥程度的猪。现在不吃掉 ,不知什么时候会腐烂!” “这样未免太可惜了,” “是啊!现在吃掉才能成为世界的血肉。毁灭固然是他们的傲慢和贪欲所带来的必然报偿,可是,至少希望它多多少少能成为其他人的粮食。” 男人的名字叫华尔特·s·汤生,是玛丽关国际财团常任理事兼远东地区总负责人,是四姐妹在日本、韩国、台湾、菲律宾的前线司令官,到去年为止,他还在美国政府内担任国防部次长。据说,下次他回到政界的时候,就将是国防部长或者负责安全保障问题的总统助理。 女人的名字则是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通称“l女士”。她是一个律师,也是个哲学博士。是玛丽关国际财团的参事。才刚刚就任东京赤圾分部长。 “美丽的龙族后裔们……” l女士的瞳孔射向一张相片。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手的,那是一张竜堂兄弟的合照。她那粘糊糊的视线集中于一点上。竜堂续在她视线的前端微笑着。当然不会是对着她笑的。 “龙在东方是神圣的象征。虽然如此,在波斯却和西欧一样,把龙视为邪恶的象征。” “在东方和西方,对龙的观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汤生先生。” “这个,我不是一个遗传学者,不过,就算不知道氢弹的原理,也知道氢弹的利用法。就因为这样,对我的人生和工作并没有什么抵触。” 汤生轻轻地笑着。 “我热烈期待着你怎么去驯服美丽危险的龙。” ※※※ 震破人耳膜的欢呼声在svip室外涌起。太平洋联盟的五号打者在无人出局,一、二垒有人的情况下,斜身一挥,把球击了出去。球从试着用潜艇姿势挡往球的右外野守备员的手套旁掠过,落到外野的最远处。两个跑者已经分别从自己的垒包跑往本垒板了。好不容易,中坚手追上了球,把球传回来时,打者已经滑进三垒了。 球场内部起了一阵骚动。室内球场的回音大得惊人,最高达到了一百二十五分贝,在这之前,人们常把重听者之所以那么多归咎于噪音,可是,现在谁也没有空去管这档事了。终和余也大叫“好耶!好耶!同分同分!”忙着和坐在旁边的不认识的叔叔握手。在这一局里面,太平洋联盟击出六只长短打,一口气夺下四分,将颓势扳了回来。竜堂兄弟又叫又跳,在结结实实运动了一阵子之后,进攻结束了,他们松了一口气,便想到上洗手间了。 巨蛋的洗手间明亮又清洁,很现代化。以前曾经有外籍选手以太平洋联盟球场的洗手间不干净为理由而回美国去了,不过,现在已是今非昔比。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好不容易才上完了厕所,前后己花费了十分钟的时间。下一场的攻击早就开始了。就在竜堂兄弟想赶快赶回座位上去的时候,两个男人挡住了少年们的去路。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年轻些,两个人都长着一副似乎要将半长袖的衬衫绷开般的强健体格。 “叔叔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警察。” “警察?有什么事?” 皮肤黝黑,头发剪得短短的男人没有回答终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笑着。他把手放到长裤后的口袋。把拿出来的黑色东西若无其事地朝着余丢过去。余想都不想,出于反射动作地接了过来。那个东西不怎么重,是一个黑皮皮夹。 “福原,你想那个小鬼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你说说看。” “这个嘛,哟,真是不可思议啊,那不是越川警官的皮夹吗!” 被称为福原的男人,弯着他那壮硕的身体对着叫越川的警官巴结道。简直就像演猴戏。 “是吗?竟然有这种事。看来偷警官皮夹的小鬼是得用爱心再重新教育一番了。” 余不是那么迟钝的少年,可是,他一时之间也没搞懂这个自称警官的男人使用了这么恶劣的手法要入他于罪,他只是吃惊地抓着黑皮夹,站在原地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终伸出了手把那个皮夹从旁抢了过去。皮夹挟着破风之势,打在越川警官这个中年男人红通通的脸上。皮夹发出了扑的一声,从越川的脸上滑落,只留下微红的印痕。 “谁会偷这种皮夹,想要人家偷你的皮夹,也得多装一点钱。” “小、小子……” “听着,别对我弟弟动手。” 终的声音中带着真正的怒气。 既然两个哥哥不在,保护幺弟余的责任就落在终的身上了。终很了解这个事实。竜堂家的男子们尽管平时再怎么不稳,却都很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而且他们对此事引以为豪。 “你们好像不知道对年长者该有的礼仪啊!” “对你们这些假借权力欺凌小孩的卑鄙大人,还需要守什么礼仪!活了一大把年纪却只会找小孩子的麻烦,跟笨蛋有什么不同!看看你们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一点都不感到可耻吗!” 终像连珠炮似的用言词反击。说的一方是骂得很痛快,可是,被当面数落的一方却觉得忍不下这口气。 “可恶的小鬼!我来教教你什么叫礼貌!” 咆哮的越川握紧了拳头,朝着终的脸挥了出去。他可是真正出手了。可是,终却没有义务要接受他这一击。 终的脚飞跃起来,踢向了越川的腹部。异样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胃壁破裂了。近乎咆哮的惨叫声响起,越川一边吐着胃液,一边飞向半空中。他的背部撞上了壁面,落在地上,然后便不停地吐着胃液。 “真脏啊!注意公共卫生吧!这里可是大家公用的洗手间哪!” 终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这次是福原对他打了过来。可是,余突然从侧面出脚,福原往前一倒,刚好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越川吐出来的胃液池中。前面的牙齿断落了,他发出了痛苦叫声。 这是水道桥巨蛋球场完全崩坏事件的开幕仪式。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巨蛋三垒方向的a厕所挂上了“暂停使用”的牌子。因此,有几个观众便一边咋着舌一边朝着b厕走去。可是,其中也有几个人埋怨“为什么现在暂停使用?要清扫也得等此赛结束后!”而对管理人员抗议。管理员觉得事有蹊跷,便和球场的管理办公室联络,办公室方面总不能说是vip室下的命令”,只好含糊以对。可是,企图使坏的人们却没有那么多的充裕时间。“披狗皮的蝙蝠”奈良原知道了在vip室发生的丑陋争议,所以显得格外焦躁。他原本是想把竜堂兄弟当成礼物,高价卖给某个阵营好突显自己的存在。他命令一个恶形恶状的刑警,同时还动员了50人的部下,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终和余。可是,他听到了物体撞击的声音,经过“暂停使用”的牌子旁,正要转过前往洗手问的角落的时候,刚好和终和余撞个正着。 奈良原本想落荒而逃的,可是,惊慌之余却跌了个跤,整个人趴在地上。终轻快地跳过他头上,挡往了奈良原的退路。 看着勉强撑起趴在地上的身子,进退维谷的奈良原的脸,余微微地歪着头。 “这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啊!你不觉得吗?哥哥。” “嗯,确实是有些印象。” 被四只眼睛瞪着看,奈良原感到浑身不对劲。最后余叫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他是船津那个令人讨厌的老人手下的手下啊!” “不、不,不是、不是,我不是的。你们记错了?” 对着小孩子拼命辩解实在既凄惨又滑稽,可是,奈良原现在根本没有余裕去想到这种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或许今后连当一只狗的机会都要被剥夺了。可是,现在,少年们所具有的压倒性、物理性的力量让奈良原恐惧不已。因为 他自己一向都是用物理的力量来压迫他人的。 “啊,是吗?或许是我们想错了。” “是、是啊,是你们想错了,孩子。” “可是,如果好好地痛打你一顿或许我们就可以想起正确的事情来了。” “是啊!或许流点血是最好的。我们来试试看吧!” 余带着天使般的表情应和着哥哥。这当然是他们的演技,可是,奈良原已经汗湿全身了,看来就好像巨蛋的冷气只在他四周发生机能故障。以前他和竜堂兄弟接触时受伤的肋骨突然开始剧烈地痛起来了。 奈良原紧贴着墙壁呻吟着。突然,他的两眼中闪着狡猾的光芒。 关于战斗时的灵敏度这一方面,终在他们四兄弟当中或许该算是首屈一指的吧!奈良原的眼光无异是告诉终有危险逼近。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大刀的风掠过他肩头的二、四厘米处。 “这边,余!” 呼叫弟弟的同时,终踢倒了挡在他跟前的男人。男人滚倒在坚硬的地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随即便一动也不动了。 在他人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可是,这还是终经过几分自制之后的结果。如果全力猛踢的话,人体或许就应声碎裂了。 余伸出手,从倒在地上的男人手中抢过木刀。奈良原一边在地上滚转,一边作势欲逃往女子厕所。余轻轻地将木刀一丢,命中了奈良原的尾椎骨,“啊”的一声,发出惨叫的奈良原的脸被女子厕所的门夹往,顿时晕死了过去。 几秒钟之后,坐满巨蛋座位的一部分观众被从厕所方向奔跑而来的一团人影吸引住了目光。两个少年像鸟般快速地逃着,而追逐着他们两人的一小队大人队伍完全陷入狂乱状态一般,似乎已迷失了本性。 少年们从爆满的观众的椅背上跳到另一个椅背上。观众们在惊吓之余都还来不及辨别来者的真面目时,人影似的东西就已经移到其他的场所去了。 追逐着少年,穿着黑色衣服或战斗服的男人们虽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和少年们京剧演员般轻巧的动作一比较之下,看来就像刚吃完独特料理之后的相扑力士般笨重。他们发出了浓浊的叫声,挥舞着木刀和警棒,和观众相撞时,就发出掺杂着满腹怒气的吼叫声,有时候还对观众施以老拳。那种景象实在丑陋至极。 终的打算是让那些具有危险性的男人的行为暴露在大家面前,使得他们有所顾忌而不敢出手,可是,男人们已经陷入狂乱的状态,终的算计也就失去了意义。 被木刀打中的观众发出了惨叫声,发生在观众席一角的混乱渐渐扩大了。有人从vip室中凝视着这个景象。 “啊,好美的动作。看看那跃动的生命力。这么能引发我解剖意念的材料实在是太少了!” 田母泽红紫色的嘴唇中流下了口水。他正妄想着将手术刀插进映在望远镜内鲜活肢体的景象,快乐中枢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在日本的医学界,制药业界中拥有着绝大权力的这个脏污老人,是一个淫乐的杀人狂。 “好棒,太棒了!那个身体是我的。谁都不准插手。”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注意田母泽那堕语般的疯言疯语。这些在日本的权力社会中争夺顶点的男人们就像那些不良的中学生集团般互相对视。不,倒更像是山中的猴子一般露齿等待对决。 在田母泽的望远镜中,终他们精力充沛的奋战动作仍然继续着。 抓住伸过手来的男人的手腕,终利用一个过肩摔,将男人的身体摔了出去。超过80公斤的巨大躯体就像橡皮球一般飞向半空中。随着一声惨叫,男人的身体飞过隔墙,落在场内的人工草坪上。男人在一瞬间想采取柔道中被摔倒时的防护姿势,可是,撞击在人工草坪上的冲击和痛楚却让他动都不能动了。他只能形成一个大字,躺在原地发出呻吟。 广播员盛气凌人地高声喊叫。 “球场内的观众!请立刻回到您的位置上。您已经妨碍了赛程的进行,请立刻离开!” 如果可能的话,呈大字型躺在人工草坪上的男人也想照着指示去做。他并不是照自己的意思进到场内的。 “这位叔叔,您好歹也要看看场合!” 年轻的中央联盟左外野手跑到男人身边,愤怒地吼叫。可是,男人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现在,所有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对着妨碍此赛的莽汉抱以嘘声和怒骂声。不只是这样,因为自己支持的球队急转直下反胜为败的中央联盟啦啦队们利用群众心理,开始对着场内丢东西。 “请不要丢东西,请不要乱丢东西!如果再不往手,本大会将依照规定请您离场!” 场内广播员拼命制止,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空瓶和纸杯朝着裁判飞去,受不了这种待遇的裁判于是宣布比赛中止。正轮到守备的中央联盟的选手们小跑步跑向休息处时,观众便越过隔墙,蜂涌向场内追逐着选手们。 被动员警备球场安全的60名警官拼命加以制止,可是,他们根本阻挡不了超过五万人的暴动。而且,仿佛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场内的照明在这个时候都消失了。 突然化为一片黑暗的巨蛋内部起了一阵阵的惨叫声,反射在天花板上。如果大家都因此面停止动作的话,或许就比较好收拾了,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混乱反而更形扩大了。 各处点起了小火炬。有几个观众点起了打火机或火柴。在巨蛋内当然是全面禁烟的,可是,却没有办法禁止人们携带打火机或火柴。他们把报纸或小册子揉成圆球状,点上火代替火炬。可是,在大家你推我挤当中,这些光源不是被灭了就是被抢了。 “不要走散了,余!” 终拉着弟弟的手,朝着出口跑去。人群简直就像上下班的尖锋时段般吓人。惨叫声、怒骂声、小孩子的哭声、家人之间互相呼叫的声音此起彼落,将整个球场都要掀起来了似的。平时球场内已做好了事故和灾害的准备,设备也整备齐全了,人员也受过避难训练了,可是,一旦陷入恐慌之后,什么准备工作都派不上用场了。老人倒卧在地上,然后又有几个人践踏在上面。也有人在一阵推挤之后,滚落隔墙。事情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 在同一个时刻,在千代田区霞关的警视厅中,刑事部长南村警视正的脸上大大地写着“不高兴”三个字,与客人面谈。南村年龄在50岁左右,粗壮地像是在山里面砍伐木材的樵夫,可是,他却是警察厅高级干部考试合格的精英。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南村先生,这是警视厅公安局理事官若泉警视正,在高级干部考试方面是晚你五期左右的后辈警视总监介绍的。” 若泉把他那没什么肉的脸颊相厚厚的嘴唇拉了开来,浮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把话带进了正题,那是一个形式上的要求,希望刑事部对现在发生在水道桥的巨蛋混乱情况不要插手,一切都由警备及公安两部门来处理。 “我明白了,可是,我也希望你们做事也要有个限度。” 南村警视正的声音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地颤动着。 关于竜堂家的事情,警视厅刑事部一直是满头雾水。因为共和学院的院长一家被侄子们所杀害这一件谎报事件而使得南村的前任者负起责任辞职下台了。在一股无法抗拒的压力下,前任负责人遂扮演了会见记者们的代罪羊。 “那些公安人员到底想干什么!” 公安警察是行政机关,是一个公仆的集团。他们的人事费用、活动费都是从国民的税金中支付的。可是,他们的名字和预算、活动内容从来没有在民众面前公开过。不但如此,即使是 同样的警察内部,也不知道公安关系活动内容。他们的一切都被特权和机密的黑纱所覆盖着。 日本是一个自由民主主义国家,既然思想言论的自由获得了保障,就不应该有公安警察存在的。如果极左派激进份子在大楼里面安置炸弹而杀伤了市民的话,应该由刑事部以杀人犯的罪嫌加以搜查逮捕就可以了。南村是这么想的。想归想,他并没有说出口。不只是警察,在组织内部是没有什么言论自由的。如果批评公安,搞不好就会被视为左翼反体制份子而被迫退位。 “所谓警官应该是城市里的巡逻员。而公安那些人则是某个地方的巡逻员。他们和特务警察不同的地方只在于他们没有公然地拷问人罢了。” 令人不快的访客回去之后,南村叫来了一个年轻的部下,命令他透过和公安不同的管道去调查竜堂家的事。公安的访问只带来了完全的反效果。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部下听完了南村的命令不禁感到纳闷。 “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要去管公安所做的事比较好吧!如果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不就没有将来了吗!” 部下提出了忠告。他那自作聪明的样子让南村为之气结。他找着自己的手帕,一时却又找不到,只得从面纸盒里抽出面纸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我并不是故意要和公安别苗头。只是关于竜堂家的事,有大多的地方让人感到不解。以刑事部的立场而言,我们也该知道个大概。我只是想到,如果事情太不合理的话,我们也得采取一些行动。” “是,我明白了。” 嘴上这么应道,可是,部下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他不同的想法。好像是说如果要发表这样的书生论调,就不该在刑事部工作的,在警察官僚的世界中,警务,警备,公安等各部门才是出人头地的管道,刑事,防止犯罪的部门一向都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只要看看虽然通过了高级干部的考试,可是到了这种年龄却还只做到警视正的南村就知道了。 南村已经放弃再往上爬升的意念了。如果放弃这个念头,或许就可以主张正义吧?南村这么想着,突然又感到一股愤怒。为什么自己得这么想呢?身为警察却又不能循理行事,那不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吗? ※※※ 巨蛋的大骚动透过tv的电波传讯,传到了日本各地。为了观看热闹的明星大战而守在电视机前面的二千万名以上日本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场不可收拾的混乱。看着电视转播的人们一方面感到惊讶,一方面却又被挑起了起劲的神经,过度热心地守着电视看。而当场内的照明都消失之后,抗议的电话便如潮水般涌进了电视公司。 位于中野区,从哲学公园往北走大约五分钟的安静住宅区的竜堂家中,长兄始和老二续也坐在起居间的沙发上,像两座活生生的铜像般守在电视机前面。他们两人想着两天前表妹鸟羽茉理所想的事。也就是说,骚动的中心点就在竜堂兄弟身上。 “真是伤脑筋啊。这样一来,我们的视线就不能离开终他们了。” 续睁大了眼睛,因为哥哥突然从沙发上站了来。 “续,拿明星对战票给你的报社人员你认识吗?” “唔,不,是第一次见面……” 话说到这里,续白皙秀丽的脸上闪过紧张的神彩。 “这么说来,大哥,或许那是故意要把我们引开的策略罗!” “也许。不,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因为有仙境的先例在先。” 当时,“敌人”无能将他们四个兄弟一网打尽。现在他们不就是吃一次亏学一次乖刻意把四个人分开吗! “对不起,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使出这种手段……” “算了,我们都不是全能的,也没有他们那么毒辣。” 现在,始得下决定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预估终和余被卷入了混乱的漩涡而立刻去接应他们呢?或者是在家等弟弟们回来! 他不认为终和余无力照顾自己。他担心的是弟弟们会不会像在仙境一样做得太过火了?可是,接二连三的波状攻击着实让始感到不安。就如他所担心的,在老人死后,分裂的权力社会内部各股势力如果都朝着竜堂兄弟前来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在室内的两人注意到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了,有几个人的脚步声闯入了院内,始和续的视线转向黑暗中的庭院。在黑漆漆的树影中,人影跃过阳台进来了。对方连一点礼仪都不遵守,拉开了纱门。穿着战斗服的男人们手里拿着特殊警棒和日本刀,穿着鞋就要进起居间了。 续往前踏了一步。白皙的脸上泛起了血色。 “什么事,拜访人家的时候请在玄关处等待。而且也不脱鞋子,这是在日式房屋中最基本的常识吧?” 带头的男人无视于主人的抗议,从阳台踏进了屋内。 “我说站往!你们听不懂吗?” 续的语气像无机质一般的沉稳。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破口大叫“往手!”,这是续的一贯作风。而知道这其中隐含着什么意义的只有他的兄弟和一部分的亲戚而已。 “什么站往?别自以为是了。” 男人嘲讽他说道,往前踏出一步,就要把手搭上续的肩头。就在这一瞬间,续爆发了。 他用膝盖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的跨间一踢,然后再一拳击向发出惨叫往后仰的男人,男人撞上同伴的身体,两个人以互抱的态势倒了下来。他的同伴的后脑勺被阳台的石块打到,顿时昏迷了过去。这个时候,第三个人的右膝盖骨已被踢碎,第四个人挥舞着的武器也挥了个空,伸出去的右手腕被竜堂兄弟以手刃给折断了。在一连串痛苦的惨叫声中,第五个和第六个人趴在阳台上。其中一人的前面牙齿都断了,嘴巴里一片鲜红,昏了过去,另一个人折断了五根肋骨。 “啊……” 第七个男人见状软了脚。跌坐在地上的男人的裤子眼看着就被自己失禁泄出的尿液染成一片黑。猴脸上奇怪地扭曲着,全身笼罩在恐怖和屈辱的阴影当中。 猴脸的长相唤起了始和续前几天夜里的记忆。续秀丽的脸上浮起了一种近乎残忍的辛辣。他慢慢地往前踏一步,猴脸男人伤佛被扼住咽喉似地发出了呻吟。男人翻起白眼,滑倒在自己形成的充满异臭的池子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让续的怒气把事情带到这种地步的始一边对珂摩尼亚的臭味皱起了眉头,一边制止续的进一步行动,然后走近猴男。始他们心地搜索着猴男的内侧口袋,找出了一张身分证明书。上面写着:北亚文化地理研究会加獭贤吾,但是,其中有多少真实性就不得知了。尽管如此,始还是暂且把那张身份证明书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要承认这件事实在是很令人不愉快,不过,我们好像真的成了权力热衷者们的游戏目标了。” 听到兄长那近似自言自语的话,续不禁皱起了他那形状极佳的眉头。 “也就是说,权力热衷者们为了得到我们而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明争和暗斗了,这么看来,以后的情况会更加辣手了。” 始点了点头,厌烦地俯视着那个昏迷倒在地上的猴男。 ※※※ 下午八点20分。 巨蛋的大混乱继续进行着。在黑暗中,人们推打着。不只是空手对峙,还用喇叭筒、啤酒罐互殴,还有人把人拖离座位痛打的。 只有vip室和svip室借着特别的电源照亮。 l女士事不关己似地一副泰然。 “现在行动也无济于事。我们就耐心地等待吧!” “好吧!可是,如果引起火灾可就不好玩了。” 他们置身在和外界的狂乱完全隔绝的地方。所以并不知道竜堂终正闪躲着敌人匕首的攻击,空手挡开了匕首。也不知道厚刃的大型匕首从观众席上飞向50公尺以外的地方,以时速三百公里的速度刺破了特殊纤维制的屋顶。 巨蛋的屋顶穿破了一个洞。 以0。03气压之差支撑着的特殊纤维制的屋顶朝着夜空吹起了气压差所引起的风。 眼看着破洞不断地扩大,张挂着的屋顶以极惊人的速度卷了起来。之所以没有像汽球一样收缩在一起是因为轻金属制的网子形成了一个框,支撑了重达四百公吨的屋顶。 东京的热带夜晚,夹杂着烟雾的云层低低地笼罩着,不夜城的霓虹灯和灯火反射着,呈现出微明的粉红色。随着屋顶破洞的扩大,粉红色的亮光射进了场内,以奇妙而极不现实感的光芒照耀着人工草坪。 在黑暗的场内来来往往的群众们也注意到了这个景象,大家抬起了头,“啊……”地叫出了声音。 特殊纤维制的屋顶完全掀了起来,卷进了周边部分。现在只剩下轻金属的框了,从外观看来已经不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拉盘了,只像是一个巨大的竹篓,以凄凉而滑稽的姿态座落在东京的都心。不久之后即将升起的朝阳就会照出它的“勇姿”了吧? 于是,水道桥的巨蛋球场就成了日本第一个被盖起来,也是第一个被破坏的室内棒球场了。 第六章 评价旋风 竜堂家的庭院以附近的建筑住宅面积而言,足足有三户人家那么宽。树影浓密,草坪繁茂。六个粗暴的袭击者在里面痛苦地呻吟着。从无意识中醒来的第七个人,猴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挫败感,在竜堂家两个年长的兄弟的俯视下显得忐忑不安,就算他要虚张声势也得使出全身的力气。 “再、再怎么说,我都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教训过了就算了。因为我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干掉小角色说不定就能让大角色出动哪!而且……” 始的表情让人感到一股不祥。 “对性急的人而言,消除压力是有必要的。不是有一种人会只为了泄恨而杀人吗?” “不、不要,请息怒啊!不…请您别生气啊!” 猴子加獭贤吾带着仿佛一只猴子就要被锦蛇给生吞活剥般恐惧的表情呻吟着。 他已经没有抵抗的意念了。像加獭这种生存方式的人只能接受把所有的人类区分成强者和弱者,强者支配弱者的关系。在这之前,他总是勉强挂在权力机构的末端,对一般的市民表现他强者的姿态。他只能假借权力暴力,欺负那些弱小的人们。 可是,现在加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者,所以他得接受身为强者的竜堂兄弟所支配。姑且不论屈辱感,如果他不听从他们的命令,他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送来明星对抗赛入场券是你唆使的吧?” “是,是……不,是我做的没错!” “在水道桥的巨蛋还有你的同伴吧?” “是的!” “好,用车把我们载过去。” 加赖连人带衣领被抓了起来。当他知道抓起他身体的只是竜堂始的两根左手手指头时,加赖已经完全放弃逃亡的念头了。 ※※※ “巨蛋的这种丑态真是难看啊女士。就像脱离了联合国核伞保护的日本一样。” 汤生在巨蛋的svip室中愉快地笑着。再也没有其他事情此躲在安全的地方俯视着下界的混乱和骚动更有趣的事了。现在他很清楚为什么众神并不想将所有的恶事和愚蠢从地上一扫而光的理由了。 有人为了求得逃生之路闯迸了svip室的附近,可是都被警卫给赶跑了。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总是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可以安全地活下去。 “……当日满洲帝国崩坏的时候,日本军的干部丢下了应该受他们保护的人民而自顾逃命了。留在中国的孤儿中没有一个是日本军高级军官的孩子。我的祖母被苏联兵强暴的时候,应该保护着她的日本军只让自己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当l女士咬牙切齿地回忆的时候,正埋首于手中的名单的汤生抬起头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好像是在评价在下面的vip室中怒颜相向的人们。 “……蜂谷这个人大概可以利用吧!以他的人脉和担任政冶警宫的经验,弃之未免太可惜了。” 汤生用他强壮的运动员的手抓着自己的下巴。 “如果是你,你怎么去养那条自大的警官,女士!” 回答是冷淡的。 “刺激他的优越感。自认为日本人是所谓的精英份子的人之所以感到幸福,几乎有百分之百都是建立在优越感上的。大者,对开发中国家的大国意识,小者,非得买比邻家还大的电视的心理。这些都足以满足他们的优越感。” 汤生听着l女士的分析,两眼中散发出微微复杂的光彩。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因为有优秀的资质才被特意选出来的。我要事先如此强调,而事实上我们也会多多少少给你特别的优厚待遇。” l女士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那么,我有一件事拜托汤生先生,是不是可以为我准备哈佛或mit还是史丹福的客座教授职位?” “唔,我想想这有什么用意……是对蜂谷投下的饵吧!” “你真是明察秋毫啊!目前他是东京产业大学的教授,可是,他是打从内心讨厌这个地位的。” “是因为那不是一所好学校吧,确实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学校。” “是三流学校。”l女士冷冷他说道。 “正确他说来,那是一所为了让那些二流,三流的御用文化人有一个教授,副教授之类的头衔,而由保守党和财界出资兴建的学校。在社会上的评价也不高,素有精英意识的蜂谷是不会满足于那种地位的。” “如哈佛大学的客座教授就可以满足他了,真是庸俗啊!” 汤生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侮蔑的笑容。 “可是,那样人越多,我们也就越有势力了。好吧!我答应你。下个月就为他准备一个席位吧。” 这个时候,一个贴身警卫来到汤生旁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汤生自大地点了点头,看着l女士。 “两个龙子也回到家了。我们也回去吧!外交官专用车已经在等着了。” “今天的情况你已经很满意了?” “哼哼!我已经看到了不同凡响的景象了。因为整个室内棒球场的屋顶飞起来的场面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看到的。” 汤生站了起来。穿着黑色衣服的贴身侍卫恭恭敬敬地打开了svip室的门。 “在容器完成之前,最好再加点威力和速度。人类在到达冥王星之前,日本的棒球如果能赶上大联盟的实力就很不得了了。” 跟在他后面离开svip室的时候,l女士抬头望着夏季的夜空。 “我真希望能在那艘飞行船的沙龙里面招待美丽的龙族后裔,一起欣赏魔都东京的夜景。” l女士的视线固定在悬浮于东京上空的银色飞行船上。淫荡的笑容从她那极性感的唇边溢了出来,直迸到她的胸口。 ※※※ 服勤于警视厅的机动队时,奈良原一向对自己的腕力感到自豪。 就算四个拼命挥舞着铁管和暴力棒的学生运动家也抵不过一个奈良原。他只要有一根特殊警棒,就可以立刻将他们都摆平。他甚至把警棒塞进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插在地上的学生们口中,打断了他们的牙齿和下巴,结果因此引发了大问题而导致个人的退职。 因此,奈良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力信徒,可是,现在地却显得那么可悲。当他的脸被女子厕所的门夹往而昏死过去,好不容易才又恢复意识的时候,竜堂家的老三抓住了他的衣领,拖到巨蛋外面。他的后脑勺撞满了肿包,他切切实实地知道了自己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离开了失去屋顶的巨蛋之后,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是直接回家呢!会不会和赶来援救的哥哥们错过呢!左思右想的结果,终实在做不出什么决定,这时,老么余指着正西方说道。 “终哥哥,在这边。” “啊!” “始哥哥和续哥哥在这边,他们从这边朝着我们来了。” 与其说余的声音中充满了信心,不如说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确信。话虽如此,可是,要他自己用理论来说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却又让他感到为难。 “……是吗!余,你知道啊!太好了。” 终对余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弟弟上个月在富士山麓变身成龙了。现在就算他再表现出什么能力,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终一手抓起了奈良原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在确认他是开车子来了之后,便命令奈良原带他们穿过仍然陷于一片混乱的人潮后,前往停车场。奈良原的车窗破了,车体也满是伤痕凹陷,可是还能发动。终让奈良原开车,自己和弟弟则坐在后座。 “如果你想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尽管放手去做做! 因为我会从后座一脚踢穿你的背。” 终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 “就算车子因而发生事故也无所谓。会死的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以为我在开玩笑,那就试试看吧!” 奈良原是想有这种企图,可是他连想也不敢想。他完全地屈服了。就算他想再妄动,他的尾椎骨也痛得几乎让他受不了。他照着终的指示,开始发动车子朝西进入目白路。四周一片喇叭的响声,从巨蛋蜂涌而出的人潮和人们仍然是一片混乱。奈良原硬要开动车子,这时,一个警官飞奔而来,正想对着他说什么。奈良原把黑色的证件往他鼻尖一晃说道。 “我是警察。赶快!后座的两个人是嫌犯。我可以过了吗!” “对不起,请通过。” 警官挺起了身子,行了一个礼,让奈良原的车子过去。 奈良原出示的证件是刚才被终打倒的越川警部的东西。竜堂家的老三在逃跑的时候并没有空着两手跑。15岁的终或13岁的余就算亮出警察证件也得不到他人的信任,所以,他才刻意拉了奈良原一起走的。 “辛苦你了。那么,现在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最好是乖乖开车,不要惹出什么事故才好。” 终的两眼中舞动着充满生气的光芒。如果说长兄始适合穿甲胃的话,那么,老三终或许就适合穿“水浒传”或“七侠五义”中的武人,或者孙悟空的服装了。总而言之,他就是那么一个充满朝气、行动轻快敏捷、明亮开朗的少年。 奈良原默默地操控着方向盘,进了目白路,朝着西方前进。但是,道路阻塞得相当厉害,混乱仍持续着,车子根本无法顺畅地走。 ※※※ 几乎就在同时,竜堂家的长男和老二命令猴男加獭开着小型公共汽车经过目白路朝水道桥方向前进。 小型公共汽车的座位上坐了六个受伤者。他们不能就把这些人丢在庭院里不管。那些穿着战斗服的粗暴男人们的呻吟声此起彼落,真是够吵的,可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他们也没有好心到特地把他们送到医院去。 “对东京而言,七月似乎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月份啊!” 自己就是一个引起一半灾难的责任者,可是,续却像没事人似地发表了这样的感想。他就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如果猴男一有可疑的行动,他就要对方立刻尝到苦头。而且,续也无意隐藏自己的杀气,所以猴男也不敢有二心。 目白路上的交通状况实在是不怎么好。受到水桥一带的混乱的波及,特别是往都心方向的车子都被卷进塞车的长龙当中。或许干脆就下车用走的比较快,可是,这个时候太引人注意也是一件麻烦事。 花了一个半小时,好不容易才来到登世桥。这里是和明治路的立体交差点。车子完全静止在陆桥上了,从车窗探出头来的始和终看到二公尺外对面车道中的兄弟。 “始哥!续哥!” “哟!你好吗?老三。” 竜堂兄弟于是再会面了。而年长组和年少组分别抓到的两个暴力专家也再碰头了。奈良原和加獭侧眼看着欢喜重逢的竜堂兄弟,然后怃然地对看了一眼,随即便相互别开了视线。这时候他们都不是处于足以让自己感到自傲的状态下。 四个兄弟将两个俘虏丢下了车,从车阵中逃了。从目白路的陆桥有一条长长的阶梯通往位于低位的明治路。在没有人来往的阶梯的阴暗处,两组分开了一阵子的兄弟们交换着情报。之后,很自然的就轮到讨论该如何处置对他们兄弟粗暴挑战的两个罪人的问题了。 “对了,就让他们互殴,赢的一方就饶他一命,怎么样?” 续的表情和声音就像干冰一般干而冷。虽然有一半是出于演技需要,但是由容貌秀丽的续说出口,那种冷酷的感觉更是让奈良原和加赖不寒而栗,扭曲着猴脸的加赖缩着身体,对着竜堂兄弟哀诉。 “这,这根本是杀生啊!我怎么可能胜得过他那么壮硕的体格?请不要这么过分。” 终以不友好的眼神凝视着难看的大人们。 “有什么过分的?你们就不用客气了。想想你们仙境着了火、破坏了东京港联络桥、今天晚上还在巨蛋上开了个大洞,你们对别人造成了多少不便,可曾想到过!亏你们还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了。” “那、那全都是你们……” “你说什么?” “不……是,一切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会反省。” 加赖脸上带着卑屈的表情,拼命地低头求饶。奈良原半侧着脸,不和加獭对视。 “那么,在你们反省之后就告诉我们,到底是哪些蠢狗派你们来做这么不愉快的工作的?” 续的措词极为郑重其事,随手拿出了笔记本和愿子笔。或许是为了讨好吧?加赖很合作的把他所知道的人名和地位都说了出来,奈良原也在半犹豫之下供出了以藤木健三为首的几个人的姓名和地址。 “好,我知道了,我们就去抓其中一个人让他说明整个事情经过吧!” 始非常简单地下了结论,当弟弟们出声表示赞同的时候,奈良原发出了声音。他希望竜堂兄弟至少能告诉他些什么事。 “这个嘛,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不妨就试看看吧!不要小看这个世界。只有在被真正有力量的人教训过后你们才会懂得的。到时候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反应很平静。 “那个让你必恭必敬的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现在哪里?” 奈良原闻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始对着他那泛青的脸丢下了一句话。 “明白了吗?最后胜利的将会是我们。” “就算万一事情不是这么顺利,我们也不会比你们先毁灭的。现在你们是要喝下20公升神田川的水和泥巴好让自己胀破肚子呢,还是从此不再出现我们跟前,到远处去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选一条你们自己喜欢的路吧!” 说话者的声音不大,也没有显出盛怒,但是,一字一句都沉重而尖锐地敲打在奈良原和加獭的心坎上。奈良原明白了人格的差距是实在的东西。 “我、我明白了,我会离开东京去找寻自己的幸福。” ※※※ 日本兵器产业联盟的事务局长藤木健三的宅邸位于新宿区下落合,拥有四百坪的建地。对一个在超级经济大国日本国内身居产军复合体核心的男人而言,这样的规模或许还算简单了些。这个地方和以樱花闻名的公园邻接,位于绿色植物茂密的住宅的正中央。 竜堂兄弟站在阴暗的公园中。隔着高达二百三十公分的石墙,藤木家的宅邸显得很安静。石墙的高度还不算什么,可是,很明显地可看出墙上安装有红外线。 “这样一来就无法轻易地越墙而过了。怎么办?哥哥们。” “哪,手套。” “是坐在猴男车上的那些人戴的。” “那么,用这个要干什么?” “当然是挖围墙的下方好进入屋内啊!开始挖吧!有人来了就不妙了。” “如花岁月的高一生为什么在夏夜中不去迪斯可跳舞,而非得在这里挖洞呢?就因为文部省让教育荒废了,十几岁的人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终虽然发出了不平之鸣,可是,也只有开始猛然地挖着土了。 当竜堂家兄弟们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余都以未成年之身在深夜劳动的时候,宅邸的主人正忙着其他的作业。把妻子和女儿送去参加纽西兰的滑雪之旅之后,藤木健三把麻布学院的女大学生带回家里,在寝室中一个劲儿地动着他的身体。 “真是愉快的夜晚哪!” 突然间,人声从头上落下,藤木大吃一惊,抬头看着 入侵者的高大身影。 “你、你们是谁?” 藤木呻吟着,想伸手去按直通警备保全公司的安全系统的按钮。可是,满是泥土的手套却重重地丢到他脸上。觉得脸上一麻,随即喷出了鼻血,藤木的裸体从特大号的床上滚落地上。 和藤木同床的女大学生正想张开嘴巴发出尖叫声,续低声说了一声“抱歉”,伸出手在她的颈动脉一按,女学生便立刻昏过去了。始用毛毡把她的身体盖了起来。 “至少穿上你的裤子吧!老色狼!” 续的脸上露出了侮蔑的表情,对着裸体男人说道。 “不要让终和余看到了。这是有碍品性教育的。” 藤木带着愤怒的表情穿上了裤子。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身份跟你们不同。我是支配日本的权力精英啊!你们以为做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能平安过日子吗?” “船津老人也这么说过。” 与其说是谎话,不如说是一种外交技术吧?始短短的一句话就让藤木的舌头瞬间转不过来了,他两眼中浮现的恐惧神色急速地变浓。 室内飘着淡淡的香味。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酒精灯,里面正燃着“夜间飞行”香水。这是营造寝室气氛的一种小道具。这是女大学生的主意,可是,想出这个点子的人现在正在昏迷中,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 藤木颤动着声音,可是仍然怒吼着。 “我、我是一个爱国者。就因为爱国,所以才制造保卫国家的兵器啊!爱国有什么不对?” “脸长的不对。” 终立刻接了这么一句,余不禁笑了出来。藤木对少年们的无礼虽然感到愤怒,可是,以他穿着一条裤子的裸体模样,就算现出怒态也一点都显不出品味或迫力。始转动着视线环视着室内。 “爱国这种行业似乎是一种很赚钱的买卖嘛。” 始知道挂在寝室里的日本画和陶瓷器品比一户住宅还要来得昂贵。 “除此之外,买一个女大学生一晚和爱国心有什么关系!” “不、不是买的,是自由恋爱。” “睁眼说瞎话的人真是聪明啊!看来似乎有必要让他完全清醒,好不好啊!大哥。” 看到长兄点了点头,续对终、余下了指示。老三和老幺愉快地对望了一眼,随即从寝室跳向走廊。 “请等一下。我的弟弟们要去拿道具来。” “你、你们想拷问?” “拷问你这种脏的中年人既不好玩,也没什么意思。” 续冷冷地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寝室的门开了,终和余回来了。 “拿来了,老哥,虽然不重,不过体积似乎大了些。” “辛苦你们了,就放在那边吧!” 藤木没有出声,倒是两只眼珠子就快要跳出来一样。防火金库是重达二公吨的钢铁制品,应该不是一般人的力量所能移动的。可是,两个看来并不特别孔武有力的少年却像搬运空旅行箱似地轻轻地就把它带过来放在地上了。光是这一点就让藤木魂飞胆丧了,而少年们又不加思索地拉住金库的门,弹开了锁,把门给打开了。软了脚,已经没有反抗力气的藤木的面前堆满了从金库中拿出的东西。一百万圆的钞票整整有60束之多。有日本和美国的国家公债。 股票。还有储金帐簿,不动产的权利书。宝石类、南非的金币等,应有尽有。 “终、余,现在就点一把豪华点的火把吧!洒水器关掉了吗!” “没问题了。” “那么,就先从现金开始好了,接下来是国家公债和股票。再下来是储金帐簿。” “那么,不动产的权利书怎么办!” “那就在现金之后把它丢进去烧了吧!” 防火金库的门打开向上被置于寝室的中央。钞票在酒精灯上引火之后被丢进了金库。钞票不断地被丢进去,火熊熊地燃烧着。天花板很高,不用担心引起火灾,可是,红色和橘色的火每一秒钟都吞进了数百万圆。 “哪,怎么样?如不回答我们的问题,全部都会被烧掉哦。” “等、等一下,等一下啊!” 藤木终于屈服了。就在六千万圆的钞票化成了灰烬,而下落合的宅邸、南青山的公寓,科的别墅、热海的高级住宅等的权利书就要接着被丢进火堆的时候。 藤木一边擦着汗,一边承认了自己参与了仙境的事件。他把一切关于自己和敌人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供出来了。他的一切告白都被录进了卡带里面。这是藤木为了录下和女大学生之间的床第之事而准备的。 “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大哥?” 看到哥哥没问题的反应之后,续点点头,把剩下的钞票、国家公债、不动产权利书、股票、储金帐簿等都一股脑丢进了金库。时价数十亿圆的火熊熊地燃了起来。藤木穿着一件裤子跳了起来,嘴巴中不停地嚷着。 “你们跟我约定好的!说谎!” “哪里不对!我是说了,如果你不老实说出来,我就烧掉它们,可是,我没有说如果你招了就不烧啊!” “太、太过分了……” 藤木的脸变成了灰色,伸出了舌头呻吟着。现在他一点也没有一个兵器产业联盟的实权者,操控一个巨大组织,掌握巨额资金的有能者风采了。他只是用绝望的眼神凝视着燃烧着的火。 不久之后,竜堂兄弟四人从玄关光明正大地离开了藤木家。一边开着门,终一边说道。 “眼看着全部的财产被烧掉,而没有因为这么重大的打击导致心脏麻痹,还真亏了他。” “没有必要为他担心。那家伙还有宝石和金块。他们夫妇应该还可以优渥地度过后半生的。” 于是,在一阵人形的暴风离去之后,在下落合的藤木家中,被称为“兵器产业界的政治部长”的男人坐在时价60亿的灰烬之前,垂下了他那一下子仿佛老了10岁的脸昏过去了。 四个兄弟慢慢地走在快接近天亮的目白路上,被高个子的长兄扶着走的余突然说话了。 “哥哥,关于刚才的那些钱……” “那些钱怎么样?” “虽然是烧了,可是想起来也未免太可惜了。捐给社会福利机构不是更好吗?” “嗯,这个我也想过,可是,余,他们都是有权力的人,只要稍加调查就可以知道是捐给哪个社会福利机构,到时候他们就会去要回来的。或许还会做得更过分!所以,我想还是只有烧掉了。” “嗯,对啊!应该的……” 终拍很遗憾似地点点头的余胁肩膀。 “老哥他们做的事都是经过审慎考虑,而且,我想他们也一定审慎考虑过不能让可爱的弟弟们一直饿着肚子。” 终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他看到了24小时营业的全家福餐厅。 续吃吃地笑着。 “嗯,是审慎考虑过了。我审慎考虑过了我给终的零用钱还应该剩下一半的。就先让你请一顿吧!” “真是世界末日啊!竟然有哥哥敲诈弟弟的!” 老二不满地嘀咕着。 ※※※ 没有了需要低头的对象之后,整个人就会显得神情气爽,这一点小学生和政冶家都是一样的。日本首相在这一年迎接了一个极为快乐的夏天。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历代的首相为了讨好“镰仓御前”,也就是船津忠岩老人,总是得将一颗心提在半空中。老人一句“啊,可以了”,就可以获得保守党内的支持,成为首相;但是,如果是“那家伙成不了事”,准首相就得以败者之姿离开首相府郧。 现在的首相使用了巨 额金钱和拼命的政冶工作,拿到了内阁首席的宝座,但是,船津忠岩对他的评价很低,什么时候脑袋要搬家都不知道。老人曾说他“充其量只有担任县会议员的料”,这是个事实,所以当事人也无法加以反驳,而现在,那个令人不舒服,可怕的老人不见了。首相也就异样地喋喋不休,把头抬得高高的。 “只不过是私立大学毕业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镰仓御前健在的时候,还不是卑躬屈膝地讨好!” 东大出身的高材生官僚中,早就有人这样抱怨,显得很不高兴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借死者之威来打压生者权势。现在,轮到他们对人家卑躬屈膝了。 事实上,首相应该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这个月几日发生的滨海地区的大混乱,24日巨蛋的大骚动,一共造成了一万人以上的死伤,损害金额超过一千亿圆。尽管如此,因为大事件陆续发生而狂喜不已的大众传播媒体还没有把批评的笔锋转到首相身上,因此,目前,带着钢盔到灾难现场巡视的首相仍然显得很兴奋。 小人以小功而自矜,以小幸而欣喜……。 ※※※ 巨大的医药统一组织的专制君主田母泽笃于七月二十五日下午接受了一个奇怪访客的访问。 田母泽的宅邸位于小金井,但是,他平常却往在港区元麻布的8ldk的高级公寓里。而田母泽组织的根据地则位于港区虎门三丁目的大楼内,被称为“所有者”的田母泽的办公室就位于大楼的10楼内。 办公室有20坪之宽,家具都是挪威制品,办公室内部有一间附有装饰区的10坪和室及用桧木作成的浴槽的浴室,当他觉得累的时候,就在里面休息。 “女人!年轻貌美!唔,好吧,让她进来。” 于是,玛丽关国际财团。东京赤权分部长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通称的l女士就出现在田母泽面前。 “田母泽博士?” “是的,你是谁?” 对田母泽而言,用“是谁”这样的措词问人已经是他最高的礼仪了,可是,他无视于先透过秘书送上来的名片而这样问人,根本就显示出了这个老人的坏心眼。 田母泽的视线就像蛞蝓一般,在l女士的身上搜巡着。生理上的不快感像电梯一样在l女士的背上滑动,可是,她仍然突出一副平静的样子。l女士很清楚,“旧满州的田母泽博士”有什么样的兴趣。他是一个最喜欢解剖活体和拷问的变态。 过了一会见,田母泽才请来客坐下。 “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 l女士的日语很正确。虽然是让人想起国营广播中没什么人性的女性播音员,可是,不管是文法或音调都没有可议之处。 “我知道你对竜堂兄弟的身体有很大的兴趣。所以希望你跟我们合作……” “什么?你说什么?” 田母泽表现出了完全没有独创性的装蒜表现,这个反应都在l女十预料的范围内。 “你没有必要感到奇怪。因为对于博士你的经历,我比你的夫人还清楚。譬如你曾在旧满州亲手活剥了几十个男女。” “这是以前的事,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么,是不是要我说一些你现在正在进行的事。” l女士的眼光闪着光芒。田母泽访佛被她的气势压了下来一般,把视线移了开来,看着放在饰架上的李朝酒壶。 “首先,为了守住输入血液制剂的巨额利益,你对国产血液制材研究施加压力,延迟其获得认同,这是三年前的事。因为这个缘故,没有经过性行为而感染爱滋病死亡的人总共超过了五百人。” “是吗?这是我第一次听说。” 田母泽微微地笑着。 “接下来,你秘密输入菲律宾人,给他们低微的报酬,让他们从事核能发电厂中最危险的作业,关于这些资料,我们也收集算计过了。回菲律宾之后因白血病或癌症而死亡的人已经高达一百五十人了。” “菲律宾人贫穷而缺乏营养,早死是很平常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田母泽说出了这种侮辱他国人至此的话。对于自己所做的各种坏事,他一点也不加以反省,也丝毫不感到后悔。尽管如此,被他人指责毕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他露出了被尼古丁染黄的牙齿。 “这位女客的想像力跟那些三流作家没什么两样嘛;我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总是抱着一个爱国者和医学者般的自傲哪!对于有意毁谤我的人,我会用实力要求他们去好好反省的。” l女士动也不动。 “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就请便吧。但是,如果我在四点以前没有平安地从这栋建筑物离开的话,驻日的美国大使就会要求日本政府采取应对的处置。即使是不把国民和大众传播媒体放在眼里的日本政府,应该也会避免去惹火美国政府吧!” 田母泽不禁咋舌。 “竟然把日本视为隶属国!” 然而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狡猾地向上翻弄着他的眼睛。他已经被告知,跟前的l女士对美国政府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他也仔细地玩味着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在确信田母泽那张食用蛙般的脸上掠过盘算的色彩之时,l女士不禁在内心冷笑着。 “哼,怎么样!现在你知道我是美国政府或者军部的相关人员,你需要我的知识和经验了吧?” “嗯,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哼,果然。对那些粗俗的美国佬还是得用生物兵器哪!如果是我或军神岩井中将阁下负责指挥的话,就会把爱滋病病毒漏到外面去。” “你是说爱滋病病毒是美军的生物兵器!”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意见?从非洲内地突然传到纽约并且快速地繁殖,而且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只要是iq50以上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田母泽大声地笑着。他连笑声都像食用蛙。如果说食用蛙和田母泽之间有什么差异的话,那大概就是田母泽不管是煮了或烧了还是不能吃的,不久之后,田母泽似乎打完了他的算盘,他止住了笑。 “日本和美国为了粉碎共产主义者的阴谋,维持世界和平,所以必须联手对抗他们。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我将全力以赴。” l女士调整了自己的音调。 “竜堂家的兄弟是世界和平的重要因子。所以希望田母泽博士能帮忙。” “那么,那些孩子要让我解剖。” 田母泽立刻就表明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一切都是为了研究,博士。透过解剖,了解他们肉体的力量,或者超越肉体的力量的根源,这就是我们的目的。这一点是一定要完成的。” “哼,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就这一点我要事先声明。我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在那些孩子的身上动手术刀。” “我们确定博士也知道事情有先后顺序之后,一切就交给我们了。” 强压住内心被一堆污物所沾染的不快感,l女士露出了微笑。穿着昂贵的英国制西装的食用蛙因为对解剖生物体的渴望而鸣响着他的咽喉。 “可是,你是不是有可以安心地解剖他们的场所!太近深山也不方便,被传播媒体发现也不好。” “不用担心。在东京附近就有一个日本政府绝对不会插手管事的地方。” “哦,在哪里?” “一个宽广而有治外法权的地方。” 一句话似乎就让田母泽想到了一个地方。 “……啊!是横田的美军基地、果然是理想的地方。在那里,谁也不会插手的。” 田母泽用力地点了点头,突出的腹部 摇晃着。他那急速现实的欲望似乎就储藏在里边似的。 “嗯,就是横田基地。虽然说世界是无限大的,但是,在一个国家的首都内能储藏他国核子兵器的,大概只有伟大的东京吧!大半的日本人似乎也都不在意这件事哪。” l女士嘲讽他说道,田母泽只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将跟前的客人忘了大半,进入解剖生物体的想像世界中了。 “实在是一个愚蠢的男人;不过,就因为这样才能用过就丢啊!” “女士在内心嘀咕着,接着便开始思考怎么走下一步棋。” 第七章 追梦人 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虹川耕平和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蜃海三郎于七月30日做了阔别10年之后的第一次会面。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银座三丁目,充满古风的名曲饮茶店,他们在内部的包厢相对而坐。 “好久不见了!我们都还没有被免职,真是稀奇啊!”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组织里面并不是主流人士,两人都点了冰咖啡。 “对了,为什么你想再一次和我这个光有新闻记者头衔男人重叙旧交呢!” “是刑事部长的要求。” “刑事部长是……” “就是南村那个老爷爷。” “哦,是吗!我并不讨厌南村那个老爷爷,虽然他是那种不会出人头地的类型。原本他就不是精英警察官僚派的人。” “部长想成为街上巡逻警察和驻村的派出所警员的总管哪;可是,警察的实态并不是这样的。先进国家高峰会议时的警备是很横暴的,即使不然,对于公安的专横也应该是很心知肚明的。” “你说错了,虹川。在军人或警察等制服人员众多的国家不能说是一个现代化的国家。日本似乎一年比一年更反现代化了。” 虹川点点头。他一点也不想否认。在这几年间,对一般民所做的,“感觉恶劣的办事处”的问卷调查当中,警察总是高居榜首。 “对了,南村老爷爷吩咐我去调查共和学院院长一家被谋杀的事件。这件事在前任的刑事部长辞职之后就尘埃落定了,可是,南村老爷爷却没有办法释怀。我也一样。” “说得也是……” 坐在窗边的记者点点头。 “那的确是一件奇怪的事件。在警察正式发表一家人都被杀了之后,他们才又都平安地出现,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公安部门安排的剧情,而刑事部门则被推到前头当牺牲品?” “就是啊,话是这么说,公安为什么会捏造这样的事件,这就是个问题了,但是,你们大众传播似乎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那是因为大众传播界中也有懦弱的人,他们对警察的发表照单全收,从来不自己进行内部的调查,一味地做不实的报导。” “在警视厅中,大致是由刑事部长来顶的。可是,在大众传播界,没有一个人愿意负责任。大家都认为是公布消息的警察不好,自己并没有什么罪过。” 虹川咬着冰咖啡的吸管。 “如果这个道理行得通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传播媒体了,只要有警察的宣传科就行了,而且宣传是免费的。” 面对虹川的嘲讽,蜃海无言地耸了耸肩。他看来比实际年龄29岁要老些,脸上的轮廓虽然深,可是并不是什么美男子。个子中等,显得瘦了些。相对的,虹川是属于体格壮硕的类型,但是,却长有一张娃娃脸,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 “先别说一般人的看法吧!那是我们母校的事情啊;一开始,我是想要压制南村老爷爷的,可是,看来他好像有意和公安对立,而我也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你愿意帮我忙吗?” “不管怎么说,以一个共和学院校友的身份,我都有些无法释然,我知道了,我就尽我一切的力量做做看吧;不过,你可不要对我抱着太大的期望……” 虹川和蜃海17年前于同期进入共和学院中等科,而蜃海就由高等科进入大学,虹川则在中等科毕业之后进了另一所高中,毕业于国立大学。所以,他才会担任警察,因为,如果是共和学院大学的毕业生,大致上都没有通过考试。尤其对那些高级职位的人,警察在思想调查方面是极其严格的。 蜃海又要了一杯冰咖啡,交叉起了双脚。 “可是,这个夏天还真是多事啊!对传播界而言还真是稀奇!” “因为一连串的大骚动啊!湾岸道路被完全破坏了,到秋天以前都不能用了,仙境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失。” “仙境都保了险,损害可以要求赔偿。倒是滨海地区的大骚动反而让建筑业界雀跃不已,因为建筑业界初首相的蜜月状态是出了名的。而且,先别说真相为何,表面上来说这是激进派份子和某国工作人员的所作所为,日本国内没有人因此而受到伤害,真是完美的结局,” 蜃海的指责充满了嘲讽,可是,说得也没有错。首相虽然是一个被视为“对外交无知、对财政无力、对经济无能、对文化不关心”的人,但是,他却是一个权利和积蓄私财的名人,尤其是与建设省、邮政省有关的利权,几乎都由他和他的派阀所独占了。 外国的通讯社虽然报导过这些事情,可是,日本的报社和电视公司却几乎不去接触这些题材,当不知前几任的首相用不正当的手段蓄财之事被各类报章杂志刊登出来的时候,某大报的政冶记者还恬不知耻地说道“哼!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写那种东西实在太俗气了,所以才不写的”,而经过了20年之后,事态是越来越恶化了。 “政治部的记者有一大半是政客们的私设秘书。他们吃别人的东西,拿别人的钱,当然就不能写人家有什么不好。” “就是嘛!对了,既然知道是这样,国民报社为什么不刊出来呢!” “不行啊!我们报社发行量高达一千万份,是西方世界第一的御用报纸啊!” 蜃海歪了歪嘴角。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自从一九八0年代后,国民报就俨然成了政府的御用报纸了,只要执政党在选举中挫败,报纸就会写着“日本的社会正不断地众愚政冶化中”。 再就是国民报社大楼的事情。这栋大楼位于千代田区内,夸称地上建筑高达20层,可是,其所建盖之处的土地原本是国有土地。而政府以远低于时价的价格拍卖结了国民报社,就法律或道德上而言,这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时,当事者以外的传播界都保持了沉默。 “真是腐败啊!蜃海。” “是啊!从表面到内里都烂得一塌糊涂,不论是执政党或在野党,财界或传播界都一样。可是,日本的经济力却是世界第一,街上到处充斥着物资。看来,世界构造本身似乎太散漫了。” 现在,国民报社起了一阵大骚动,国民报社所经营的职业棒球队伍是以水道桥的巨蛋球场为根据地,可是,现在巨蛋已经被破坏了,今后的此赛该如何是好呢?这个问题在社内引发了一场混乱。蜃海不禁在内心喃咕着:活该。 虹川交叉着两脚。 “你们知道有一个团体叫北亚文化地理研究会吗,蜃海?” “我知道。与其说是警察厅的外围团体,不如说是公安的傀儡。当公安需要从事窃听或不法人侵行为而急需根据地时,就会以北亚文化地理研究会的名义确保其根据地或汽车,怎么样!” “这个北亚文化地理研究会是一个有名的团体,可是,好像被迫停止活动了。” “我不认为是公安的自清行动……” “大部分的职员都入院疗养中。” 虹川愉快地笑着。蜃海也正要露出笑容,然而,却又突然绷起了脸。 “不行,我忘了,我以前曾听我外甥谈起一件奇怪的事,我想还是先跟你说一声的好。” “你的外甥?” “是一个国立大学的考生。” “啊,真可怜,是文部官僚活生生的玩具,每年的考试方式都在改变,被当成玩物了嘛!” “唔,就是啊!” “……对了,他曾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外甥女是共和学院高等科一年级的学生,今年春大的时候,似乎被卷进一件怪事当中。她叫麻田,听说被带到那个古田议员的家中……” 蜃海大致把事 情说了一下,虹川不禁缩了缩肩膀。不是因为冷气的关系。 “一连串的好像、可能,真令人泄气。总而言之,在我们不知情的另一面有事情正在进行着。而这些事是我们本来就不想去接近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各自陷入自己的恩绪中。过了约10分钟之后,他们约定今后要秘密交换所得的情报,然后离开了饮茶店。当然帐是各付各的。出到室外,强烈的阳光直射他们的视线,使他们皱紧了眉头。银色的飞行船无声地在蓝色的天空飘浮着。 “是飞行船吗?真是悠闲啊!” “喷气式飞机就太无聊了。我比较喜欢飞行船或气球。” 在若无其事地交换了几句话之后,虹川和蜃海便彼此轻轻地以目示礼,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 自从猴子加獭的非法入侵之后,竜堂家一直保持着平静。或许这只是形式上的假象,可是,没有刀、枪的威胁毕竟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 续把麦茶送到在书房里整理祖父遗稿的始身旁。 “日本的传播业界主流长久以来都只追究事件的表面,在这个时候却反而发挥了作用。” “是吗?但是,可也真令人泄气啊!” 始怃然地喃喃说道,隔着浮在杯面上的冰,把麦茶一饮而尽。 在这个国家中,连政冶传播都落到影视报导的水准了,和水浒传的时代很相似,也很像罗马帝国的末期。自己的国家中虽然没有生产粮食,但是却粮食过剩,人们为了寻求刺激,便涌到竞技场去,人们从绝对安全的场所观看剑士互相残杀,同时拍手叫好。现代日本因为没有罗马时的一竞技场,所以,就用发生事故时的尸体照片勉强获得满足,对他人的残忍攻击冲动在教育的世界中正常化,孩子们彼此欺凌,教师行使歇斯底里的体罚痛打孩子致死。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 可是,要批评这样的社会也没有个尽头,所以,始在这一段平静的时间内想要好好地想一想他们自己的事。 听到余告诉他的最新的梦时,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在“淮南子”这本书中记载“嫦娥”的传说。“嫦娥的丈夫叫后羿,是一个豪勇而贪婪的男人,他杀王灭反,极尽无道之能事。 厌恶丈夫的嫦娥喝下了西王母给的长生不老灵药之后,身体变得此羽毛还轻,飞向半空,最后到了月球。 传说中,月球上有嫦娥所往的月宫。在余的梦中,他看到了浮在夜空中的地球。问他地球的大小,余的回答是比从地球上看月球要大个三倍到四倍之多。这么说来,那是从月球上看到的地球没错了。续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正经地说道。 “这么说来,大哥,事实上龙宫是在月球上哪!既然有四海龙王在的话,那里就应该有龙宫城的。” “这些说法就涉及宇宙阶段了。目前我只想把脚踏在地球上想。” 始必须想到各种可能性。始不至于率直、单纯到把梦境都当成是来自灵界或天界的告喻。因为各种知识和情报在余的意识下混杂着,或许那只是一篇在这种情况下制造出来的幻想诗。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在余的梦境中,四海龙王们围着一颗珠子说着什么话? 难道船津老人生前所关心的“龙珠”就是他们四人围着的那颗珠子?那颗珠子有着什么样的力量?或者象征着什么呢?而如果它是确实存在的话,又在哪里呢? 船津老人曾经说过,那是控制气象和气候的系统。是不是真的如此呢!换个角度来看,那就是一个控制,或者增加超常能源的系统。或者那是一个指示人们寻找巨额财宝或先史文明科学遗产的立体地图……是吗? 万事都俱备了,只是可以正确判断的材料太少了。即使在这里任想像力无尽地驰聘,也只是离正确的解答越来越远吧?或许该适可而上了? 不过…… 结果,难道他们几个兄弟真的是人类之外的一种存在吗! “这个事实并不是那么令人恐惧或厌恶。如果是事实,那么,痛苦或烦恼都没有用的。被生下来、和一般的人们不同,这都不是始他们自己的意思,他们没有任何责任。可是,因为他们被生下来,而且活了下来,他们就有生存的权利,他们应该有拒绝他人非法人权侵害的权利。 竜堂兄弟有生存以及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权利。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该完成什么?这是一个深刻的疑问。自今年的春天以来,他们已经打败过许多暴力的信徒了。甚至发生了使幺弟的潜在能力爆发的事态。或许这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吧…… 除此之外,始和续还有一件事要考虑到的。 藤木所透露的消息中,“四姐妹”这个词汇还留在始的记忆中。那是美国支配政冶界、财经界、军部的大财阀的名称,支配美国,也就等于支配全世界。 始和续根据藤木的话买了几本书、收集资料,某些程度的事实往往可以从被公布的资料中掌握。被称为“四姐妹”的四大财阀就是以下的四大家族。 洛克福德、玛丽关、缨龙、都彭。取四家的头一个字面被称为rmmd联合。其支配的范围包括银行、石油、核能、军需产业、食粮、电脑、汽车、电话等等,遍及各行业的90%,除此之外还涉及铁路、报纸、不动产、矿山、电视、电影、医药品、衣服、土木建设等所有的产业。其财富足以控制整个美国的一半以上。 美国的财界除了这四大财阀之外,还有四个巨大的集团。可是,和四大财阀比起来,他们都只是小巫见大巫。 “这四个集团就是纽约集团,中西郡集团,加利佛尼亚集团、德州集团。在这些集团当中,也存在几个十亿美元级的大富豪和一百亿美元级的大企业,可是,和四大财阀相较之下,其势力都只能靠边站,也就是说,他们只不过像地方上的王国罢了。只是获得了四大财阀的许可,在自己的地方和领域内保持半独立的状态而已。 四大财阀rmmd联合把20世纪的美国总统所有人员都放在其支配的范围下,抵抗者都被排除了。肯尼迪总统是这样,黑人人权运动指导者金牧师也是这样。除此之外,对原子力发电反对派的镇压和谋杀行动都极为吓人,被称为“丝克伍事件”的谜般的杀人事件也一样。 四大财阀“四姐妹”rmmd联合的魔手当然也伸到美国以外的地方去了。横跨英国和法国的犹太系财阀罗斯席德,西德的军需财阀克纳普都是以四大财阀为宗主的伙伴。 南非的利本海默财阀独占并支配了全世界70%的钻石、35%的黄金、25%的铀和钻。这个大财阀也只不过是四姐妹的小喽罗而已。 日本虽然自夸是经济或技术大国,但是,要支撑这样的繁荣景象却绝对需要石油和稀有金属。而生产石油的阿拉伯沿岸各国和稀有金属的宝库南非都在“四姐妹”的支配之下。 以战前的冒险小说的话语来形容的话,“骇人的四姐妹!”就一语道尽一切了。 “可是,这真是让人搞不清啊!”始看着续苦笑着。对一个要支付自己家里固定资产税就捉襟见时的人而言,一百亿美元实在很难令人有实在感。 “四姐妹”将触须伸向日本不只是要间接支配日本,而是要直接置于他们的支配之下吧!” “船津老人死了,这才是重点吧,藤木的证词可能太过断章取义了,不过,重要的是,权力社会内部的暗斗真的逐渐在形成啊!” 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了歌声。 拉顿喜悦地飘向空中 哥古拉缩在壁炉里…… (编注:拉顿、哥吉是怪兽名称。皆为年年日本东宝公司着名的怪兽电影主角。) “ ……这是什么歌嘛!” “真是过分的歌。” “是啊!完全无视于季节感的存在。” “我所说的意思是不太一样的……” 续苦笑的时候,唱着歌跳着舞的老三敲了门探头进来。 “哟,老哥,用功吗?” “没想到会被终问这种问题。你自己呢?” 老三挺了挺穿着t恤的胸膛。 “没有那种气氛的时候要用功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今天就算结束了。” “还说得冠冕堂皇的。” “重要的是,今天不是变热了吗!在热天里,热带国家的食物是最可口的了。希巴吉的印度菜不错吧!那里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 共和学院的院长鸟羽靖一郎对目前的环境还算满意。 两手掌握权力和暴力,打击、扯靖一郎后腿的古田议员到美国去之后因事故而死亡了,而赋予他咒术般恐惧的“镰仓御前”船津老人也死了,令他不安的外甥竜堂始也离开学院了。头痛和心痛的种子都一个一个消失了,他不禁想要愉快地吹一声口哨。 然而,太阳当中也有黑点。共和学院的独裁者靖一郎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再开发政冶界和财经界的捷径,而且,他还必须筹措移校的经费出来。就有这么一天,他接见了一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客人。 “玛丽关国际财团的代表?那种大人物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他之所以感到惊愕另他自觉自己在世界水准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l女士,也就是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的名片中还附有保守党参议院议的介绍信。就如他的侄子们对他的认识一般,鸟羽靖一郎是一个禁不起地位和权威诱惑的人。 在学院的接待室迎接l女士的靖一郎先被她性感的美艳所压倒,接着又被她所提出的事情吓破了胆。 玛丽关国际财团要捐赠一千万美元给共和学院。 靖一郎真的感到一阵晕眩。玛丽关国际财团以纽约为根据地,其在文化、艺术、学术研究。医疗、福祉、教育等方面的巨人影响力遍及世界各国,也培育了40个诺贝尔得奖人。如果能和这种世界性的财团联手的话,靖一郎的立场就会大幅地强化了。他就不需要为了补助金对文部省官僚们卑躬屈膝的了。因为,具右翼思想的文部官僚中有人对“共和学院”有成见,对靖一郎总是不具好感。 做了一个瑰丽色彩美梦的靖一郎被兰兹德尔女士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对了,鸟羽先生,听说这个学院的创立人竜堂先生的孙子不久之前被学院永久放逐了?” 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一个令人难堪的话题,靖一郎不禁显得很狼狈。 “不,不是什么永久放逐啦!我侄子还年轻,我是让他去外面多累积一些经验,扩展自己的见闻。这个嘛,在日本就有这样的说法呀;不要把孩子宠坏了。” “好吧!院长先生有院长先生的想法,才会这么做的。而且,原本我感兴趣的就不是竜堂家的长男,而是次子。” “啊,是续?” 靖一郎看着l女士丰满的肢体,在心中纳闷着。难道这个才色兼备的女性喜欢续那种白皙的贵公子型的男人吗。 “鸟羽先生和他们老二的感情好吗?” “啊,是、是的……” 这个时候,靖一郎对“诚实”这个项目并不忠实。事实上,靖一郎对老二续比对老大始还搞不来。始还算宽大,他不会将姑丈逼到尽头,可是,续对姑丈却连一公克的敬意都不愿付出。就因为他有着一张他人所难以比拟的美丽容貌,一旦视线中包含着针般的恨意,那种危险性就更加令人难以招架。被始一瞪,会让人有一种被压倒、挤碎的感觉,然而,被续一瞪视,那种感觉就像被刺、被剐一般。 总而言之,靖一郎了解到的一件事是:可以成为他有力支持者的人物,对续抱着高度的关心。当她把捐款的一部分二十五万美元的支票留下来之后,靖一郎的脑细胞就朝着该如何和续建立友好关系这一点打转。 对了,如果让续坐上竜堂家户长的宝座的话,或许续就会对自己抱有好感了。他可以等续大学毕业之后,让续坐上目前空着的理事的位子,他还可以更加强固和续的姻亲关系。续是个男孩子,而靖一郎有女儿。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如果靖一郎的想法得以实现的话,不要说共和学院了,始连在竜堂家的地位也没有了。很奇怪的,靖一郎对始一直有着被害者意识,然而,事实上一直都是他这个做姑丈的对侄子有不良的企图、逼迫,甚至加害的。如果要对每一件事都有反应的话就太傻了,所以始也就不去在乎了。然而,续对姑丈的小人作风却一直无法忍受,只要一有机会,他就想彻底地将姑丈打垮。 照这些情形看来,续是不可能照着靖一郎的想法去做的,可是,靖一郎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日本军一样,没有将整个状况做客观的分析,只是一味地膨胀自己充满希望的观测。当然,l女士的地位和口才,以及那张二十五万美金的支票都加强了他这种倾向。 回到家里,在晚餐桌上,靖一郎问了女儿一个奇怪的问题。是在啤酒下肚之后提出来的。 “茉理,你觉得竜堂家的续怎么样?” 茉理眨着眼睛回瞪着父亲。 “怎么样?续是我的表哥啊!而且又是始的弟弟。如果他站着不说话,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马王子,可是,一旦开了口,嘴里就会射出无形的毒箭哪!爸爸不可能不知道的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算了。我是说,以一个女性的立场来看,你觉得续这个男性怎么样?” 靖一郎话还没有说完,茉理看着她父亲的眼神就变得很可疑了。 “爸爸,您到底想干什么?” “什、什么想干什么?你……” “不要因为始对您宽大,您就得意忘形了。如果他哪天真的动怒,爸爸可是挡不了的。就算您没有什么不良企固,不过还是请您珍惜目前的幸福。” 茉理对着想要提出反驳而翻着白眼的父亲丢下一个哀怜的视线之后,就离开餐厅了。当她那昂然的背影消失在装饰玻璃门对面之后,靖一郎在口中念念有词,将几乎要在手掌中搓热了的啤酒一饮而尽。有一部分的啤酒跑进了气管,使得他不停地咳嗽着。当他泪涟涟地望向正前方时,看到了妻子冷漠的表情。 “你还真是一个不讲究的人哪!以前是打古田议员他那笨儿子的主意,现在又打续的主意。我还真想问你,你是以什么基准选人的?” “罗嗦!” 对着妻子吼完了之后,靖一郎觉得自己的脖子喷出了冷汗似的。他不记得自己曾对妻子这样吼叫的。可是,他仍然从新虚张声势。 “我、我是乌羽家的家长。你想反抗家长吗?对家长尊重一点行不行?” “哟,就这件事你跟你侄子学到了啊!可是,你最好了解一点,有些行为是适合某些人的,有些行为却是不适合某些人的。” 妻子也离开了餐厅。被留下的靖一郎一边把泡橄榄油的沙丁鱼送进嘴巴,渐渐被一种错觉给捏住了。他觉得现在只有西兹德尔女士是他的同伴,只有她能了解他。 ※※※ l女士,也就是派翠西亚·s·门兹德尔女士实在是一个充满活动力的女性。 简简单单地就把鸟羽靖一郎掌握住了之后,她接着就走访东京产业大学,和蜂谷教授面谈。玛丽关国际财团的干部刻意前来拜访,把世界闻名的大学教授宝座推介给蜂谷。 被精英意识强烈地主宰着的蜂谷当然高高兴兴地投人l女士的门下了。 他打从心底轻视自己现在任教的大学。 “我们需要的是极优秀,而且极少数的,真正的精英。也就是像蜂谷先生你这样的人。我们要的是一个将军,而不是一万名的士兵,” l女士的舌头把甜蜜的毒液注入蜂谷的心窝,然后和蜂谷的野心化合产生了毒烟。 “所以,蜂谷先生,今后你不能再和那些在今天之前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们保持以往的关系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他们断绝往来!” “不,不是的,蜂谷先生。你将要位居他们顶上。他们不是那种可以和你平起平坐的人。他们只能选择接受你的支配和监督,或者放弃权势当一个市井小民。你说是不是?蜂谷先生!” 蜂谷何从心底赞同l女士的话。因为她说的就是他的理想。蜂谷完全无意和东方石油的小森或劳动贵族的申熊共享荣华富贵。对精英份子而言,没有所谓的友情。蜂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问道。 “前几天我接到兵器产业联盟的藤木因为心神丧失而进了医院的消息,那是你们做的吗!” “这个嘛……” l女士没有明确地否定,只是笑着。如果要把她这种表现方式解释成肯定,那也是蜂谷的事。 “不管怎么说,玛丽关国际财团为你准备好了一个适合你的大学。至于藤木先生那种过去式的人,就不用去管他了。” ※※※ 狂热于解剖活体的田母泽笃,一天又一天等待着自己的欲望可以获得满足的日子到来,同时在表面上仍然努力地扮演着医化学统一组织所有人的角色。他有一半以上的工作,都是花在高尔夫和餐厅上,有时候则骂骂手下那些医院院长和社长,有时候就接受商业杂志的采访,或举办演讲。 “人哪,是必须有爱国家、保卫国家的气概的,同时也要对工作抱有高度的热情。然后就是要有自己的兴趣。没有兴趣,活得再久也没有意思。” 他很喜欢这样对卑躬屈膝的杂志记者说教。所谓商业杂志,其内容就是把成功和失败都归结于个人的才干和努力的结果,像战国武将一般突显出特异时代的特异人类,所以,田母泽也可以煞有其事地搬出一大堆他的论调。 田母泽的兴趣就是活体解剖,可是,这种兴趣又不是可随便为之的。因此,田母泽就饲养小动物。他为田鼠注射尼古丁,把土拨鼠当成针头的靶子,让猫吃下混有水银的猫食。看着这些小动物痛苦地挣扎至死的景象,田母泽便有一种快感,可是,再怎么说,这都只是补偿行为而已。 “这只拆信刀是用一个在旧满州哈尔滨酒馆上班的白俄女人的锁骨制成的。” 田母泽现在谈话的对象是董事兼秘书室长横赖昭次。他摆出了一副谨慎聆听的态度,可是,额头上却映着汗光。 “那顶帽于是用一个中国国民军的女间谍皮肤做的。虽然不是什么美人,可是,皮肤很细,而且又很有光泽。人虽可恨,皮肤却不可恨,所以我才把它永远地留在我身边……呵呵呵,很了不起吧?” 横赖用指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关、关于兰兹德尔女士的事情……” “啊,对了。怎么样!那个女人是号人物吗!” “是个人物,应该说是将来的大人物。” 横赖念出了一段收集到的女士的经历和资料。在听着大学、博士学位等等冗长的报告的时候,田母泽的手把玩着用人骨制成的裁信刀。 “那个女人说她可以用下巴指挥美国军人,是不是太过夸大了!” “不,那都是事实。因为归根究底,美国政府和国防部,都在包括玛丽关财阀在内的四姐妹支配之下,所以,只要兰兹德尔女士有什么要求,驻日美军就会照办。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的难题……” “哼,好吧。既然她有实际上的权力,就好好加以利用吧。” 田母泽曾经跟l女士言明,他只要能解剖竜堂兄弟的活体就可以了。一想到这件事,他就会流下陶陶然的口水,前几天在高尔夫球场的时候还让别人的球打到自己的头。一想起把手术刀插进那生龙活虎似的身体中,减少麻醉量,使其发出痛苦的叫声的景象,老人就决定要让自己健健康康活到那一天。 “如果那个女人答应了我她做不到的事,让我空欢喜一场的话,我不会善罢干休的。我会割下她那说谎的舌头。” 横獭秘书室长听着老板的喃喃自语,不禁浑身打颤。他知道那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处理那些被杀死的小动物尸体经常是他的工作。 ※※※ 八月一日,竜堂始进行着把祖父遗稿分成教育论,日本,中国关系论、纪行文、近代中国文学研究等种类的作业。吃中饭之前续出现在书房带着又像困惑,又像嘲讽的表情来告诉哥哥姑文鸟羽靖一郎送来邀请函一事。 “八月三日,也就是后天他在赤权的餐厅招待我。” “这不是很好吗!”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大哥。” “是啊!靖一郎姑父总不会在食中掺毒药吧?他只会请吃昂贵的东西。” 续听完微微地笑着。 “那么,一起去吧!大哥。” “嗯,为什么我要去!” “因为还有其他三张邀请函啊,哪,这是大哥的。” 从弟弟手中接过邀请函的始带着困惑的表情对着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一照。 “实在不敢想他是有意要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一定是又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吧!” “要拒绝他吗?” 长子摇摇头否定了老二的问题。 “不,难得一次,我们就接受吧!反正我们拒绝了的话,他一定还会有话说的。就让他破费一次吧!” 长兄的决定就是一家人的行事方针。于是,八月三日晚上,竜堂四兄弟接受了姑丈的招待。 第八章 在黑夜中创造历史 竜堂续是兄弟中最爱漂亮的。这是他自己和别人都认同的事情,可是这个美貌的年轻人不管穿什么都一样引人侧目。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当他走在街上时,常有人来找他当男模特儿或当明星,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答应过。 这一天,他穿着白色麻质的夏季西装,配上黑的意大利衬衫,系明亮的翡翠绿领带,再洒上克丽丝汀·迪奥的古龙水,在玄关的大镜子揽镜自照之后,询问打领带就觉得热的哥哥的意见。 “怎么样,大哥?我这一身打扮!” “不能再好了。” 事实上,始对流行的感觉并不出色,连他的衣服有时候都还要续帮他选呢!夏天的时候,他顶多是在t恤外面再披上狩猎装。今天,因为被招待到餐厅用餐,所以他才难得地打了领带,两个年纪轻的也各打扮完毕,老三终在玄关处发表了他的意见。 “让鸟羽姑丈请客还真让人心神不定呢!那个人老是忘记要请客,只记得要到处炫耀。” “反正他既然要施恩于我们,我们就让他请吃最贵的菜吧!这是让人请客的人该懂得的道理。” 结果,竜堂兄弟都错看了他们的靖一郎姑丈。始认为,靖一郎应该不致于那么恶劣吧?续则认为那个小心眼的姑丈又能奈他们何!一个23岁和一个19岁的人就算再怎么认真地去鉴定一个人,总还是有其界限的。再加上茉理也在场,应该不会离谱到哪里去的。 八月三日这一天下午六点开始的“晚餐会”原是预定于赤权进行的,可是,当天早上,茉理联络要变更地点,决定改在中央区,也就是滨海区的捷克料理店。 “滨海区好像是鬼门哪。前些日子……” “不过,就算去了也不会突然被机动部队包围起来吧?就算被包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也不能以变更场所为理由拒绝人家的招待。竜堂兄弟于五点以前离开了家,坐上了计程车。 车窗外面可看到穿制服的警官和机动队员。自从湾岸道路和巨蛋的大骚动之后,他们似乎更引人侧目。或许是上位的人认为警官数目一旦增加,社会的安全度就更高了。这是一种整体主义国家的想法。这一次的事情竜堂兄弟也有责任,可是,就因为这样将国家整个警察化,这是始所不能接受的。 那家餐厅就位于隅田州河口附近的中央区新川。是将仓库的上层加以改建而成,外观是裸露的水泥,内部的装潢却十分讲究,照明沉稳,波希米亚风的艺品装饰在橡木建成的壁上。四个人一进店里,姑丈就前来迎接。 “呀,你们来了。几个月不见,啊!大家看来都很有精神,太好了。” 刻意营造的活力却让人感到一股轻薄感。鸟羽靖一郎的轻浮样也看在那两个年纪较轻的少年眼中。余抬头看着终的脸,终只是眨了眨一只眼睛当回应,仿佛在说这家伙请客自有他的用意。 茉理穿着蓝色的礼服,着实装扮了一下。她的装扮很得体,可是,她自己却直叫无聊。茉理的母亲,也就是竜堂兄弟的姑妈以偏头痛为由没有出席。 摩拉维亚风的烤猪排、波希米亚风味的蒸鸭及其他安上各地方名称的食物让人吃得大呼过瘾。就如终所说“不管是谁请客,食物味道总是不变的”。 “事实上,这一次我是受到了美国的玛丽关国际财团的提拔。今天晚上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的。共和学院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玛丽关财团? 始和续一时之间不禁在安乐椅上颤了颤了身体。由藤木口中说出的“四姐妹”的头头玛丽关的名字竟然会在这种场合出现。靖一郎误会了他们两人之所以吃惊的理由,得意洋洋地挺着胸。 鸟羽靖一郎并不了解玛丽关财阀的内幕。或许应该说他只知道露出海上的冰之一角吧!表面上他知道玛丽关的财力和其对政冶。文化、经济的影响力,而他坚信自己获得了他们的好感。而且,以靖一郎的立场来看,像以前古田议员般的暴力以及像船津老人那般充满咒术的压迫感都不见了,他觉得自己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对着外甥们抬头挺胸又有什么不对呢! 在咖啡送来前离开座位的靖一郎回到座位后,瞄了一眼正在喝着咖啡的续,然后对他说: “啊,对了,续,你能不能到那边的房间来一下?” “只有我吗?” “是的,有人很想见你。” “大哥不能一起去吗!” 续的语调不只是单纯的质问。或许也有着些许的担心吧!靖一郎压抑着满心的不高兴,尽可能地装出一个明事理的大人的风度,捞出了笑脸。 “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对你相当着迷。如果始插在中间的话,未免太不通情理了吧!” 靖一郎自然有着属于他那种年龄该有的狡猾。而续也无法加以拒绝,他把刚好喝完的咖啡杯放在桌上,以眼对哥哥示了一个意便站了起来。 目送着被姑丈带走离席的弟弟背影,始重新又坐了下来,对着脸色不太好的茉理说道。 “姑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倒真的是欣喜若狂。我爸爸真是一张活动的石蕊试纸,一有强力的伙伴就变成红色,没有同伴就变蓝了。” 茉理的比喻让始笑了,可是,他也无法放开心笑。由玛丽关财阀代表的四姐妹魔爪直接伸到竜堂家的四周了。他们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只是想支配共和学院。目标应该是竜堂兄弟才对。 “……靖一郎姑丈是不是被用诱饵钓上而加入了四姐妹的阵营了?这么说来,让续一个人去或许是不智之举。” 始想着,内心开始萌出了不安的幼芽,这时,茉理问道。 “你好像是有所为而问这样的问题的,玛丽关财阀真的是那么可怕的吗?” “根据几本书的记载,他们好像在幕后策动了进入20世纪之后的大部分战争。韩战、越战,甚至是世界大战。” “好像是漫画的内容呢?” “是的话还好。” 始辛辣地下了评语。 “我原本就不太喜欢那些阴谋史观的家伙。不管是法国革命也好,俄罗斯革命也罢,虽然是有那些煽风鼓动的人,可是,火还是从民众当中自然燃烧起来的。那些深信先用阴谋和恐怖主义就可以推动历史的人要抱持这种想法是他们的自由。” 在其他的座位上嘀咕着什么的终和余要求长兄答应让他们到阳台上去。始点了点头,目送着朝着屋顶上小跑步上去的弟弟们。茉理微微犹豫了一下子之后又开口道。 “始,我在想,可以用九秒九跑完一百公尺的人大概不需要尽全力跑向街上的餐厅吧?” 始了解茉理想说些什么。她是要始他们好好照顾自己。始谢过茉理之后,不禁问道。 “茉理,你是不是在想我们到底可以做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 “事实上,这就是问题。” 船津老人说过,竜堂家包括他们在内,已经有一一七代了。过去的一一六代都只不过是为了把龙种的血统传给后世面存在的吧?为什么始他们就要以觉醒的第一一七代而生于现世,他们该做什么好呢?如果以始的立场来说,他无疑的是希望让弟弟们平安地长大成人,然后自己可以专心地研究中国古代的神话。可是,这个愿望能实现吗!始光想就觉得厌倦了。 这个时候,两个竜堂家的少年在屋顶上,吹着从偶田川河面拂过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晚风,将身体靠在铁制的扶手,环视着夜幕低垂的夏空下的夜景,终拍拍弟弟的肩膀。 “你看,好大的飞行船停在那边呢!” 造船工厂的用地在河的对岸展开着。那是一块超过20平方公尺的广大空地。一艘银色的大飞行船就停在那里。 余深思似地看着哥哥。 “终哥哥,那艘飞行船和我们在湾岸道路看到的不是一样的吗!” “晤,飞行船的形状大概都差不多吧,我不清楚。” ※※※ 银色的飞行船全长二百公尺,全高三十五公尺,外形极为壮观。只比20世纪前半的巨船与登堡号小一些而已。竜堂兄弟都不晓得,飞行船的豪华船舱正迎进了一个客人。 “竜堂续先生吗?我们的主人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蒙您移尊就驾,真是不胜惶恐。” 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尽管在语气上有郑重与粗野之差,可是,结果还是差不多的。竜堂续对前来迎接的黑衣男人一点感谢之意都没有,登上了舷梯,进了停留在地上的飞行船的船舱。里面的空间大得足以让日本的不动产业者大叫“超豪邸”了。迎接续的女性对着来客嫣然一笑。 “欢迎光临,竜堂续先生。我衷心地欢迎你。” 靖一郎姑丈说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可是,那可能是从嫡丈的眼里看来的吧!女人看来比续还大个10岁左右。有一种成熟而充实的美。在优美所不及的范围内,她还让人感受到一股坚强的意志力和生命力,就犹如一尊文艺复兴时代的雕刻。她的确是外国人没错,可是,日语却说得流畅无比。当然,她就是l女士,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 可是,认识美丽和为美丽所吸引却又是两回事。续的表情冷淡,内心是加倍于表情的冷漠。 “多谢您的招待,夫人。” 对方并没有刻意否定这个称呼,因此,续决定继续使用。 “我是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是你姑丈的朋友。目前单身,不过,我喜欢你叫我夫人时的语调。” “那么,我就此告退。请兰兹德尔小姐不要再拘泥于俗事,尽情享受这个美丽的夜晚吧!” 靖一郎恭恭敬敬却慌慌张张地行了一个礼便消失了踪影。他当学院院长时对教职员和学生意指气使的样子荡然无存,简直就像仆人一样。冷冷地目送姑丈离去的续侧着亮听l女士说话。 “我们在不久之前知道了你们竜堂家的人们。” “您是说知道了什么!” 打一开始,续的应答就极具好战的意味。 “知道你们兄弟是龙族后裔。” “啊,是吗?!” 续的反应有些出l女士的意料之外。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再次注视着年轻人美丽的容貌。她若无其事丢出去的炸弹竟然被若无其事地丢回来了。 “你还真是处之泰然哪!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他人而言是一种邪异吗?” “没什么。不管爱因斯坦是犹太人或阿拉伯人,这和他个人的人格及存在意义都无关。就算我们兄弟是什么人,道理也是一样的。” 续说完,轻轻地绽放着两眼的光芒。 “对了,是姑丈将这些事告诉你们的吗!”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l女士用不似侮蔑,倒更近于不关心的语气回答,对着续露出了淫荡的笑容。续只觉得脖子上像有小虫在爬似的。 “那种人是生是死都不管他了。你没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吗!因为你所拥有的力量和伴随而来的义务!还有也为了那些你们曾经为他们发挥了力量的人!” “什么意思!” “譬如,当仙境和湾岸道路烧起大火时,造成了许多的死者和伤者。也为了那些因为你们的行为面被无辜卷人事端的人。和我们联手的话,你们的力量应该可以发挥更大效用的。” “真是奇怪的理论。难道我们照你们的话去做,在仙境和巨蛋丧生的人就可以活过来了吗!” 是刻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续的回答实在是一点都不可爱。 “那是袭击我们的那些狂人的责任,罪应该由他们去偿。” “道德的责任又该怎么说了。” “是有责任,可是,那是我们精神负担的问题,不用你们来干涉。为了你们四姐妹的利益,已经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了。这你又怎么想。” “来杯酒如何?” “不用了。” 续又给了对方一个不可爱的答复。不仅如此,他还继续说道。 “不管吃、喝你们的什么东西,大概都充满了血和尸臭味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厨师,可是至少我还有一般人的味觉……” 淡然地听完续的毒言毒语,女士坐到有扶把的椅子上,交叠起了双腿。从那泰国风格的绿色裙子中伸出来的腿一定魅惑过很多男人吧? “对了,你知道对我们而言,什么是最大最好的生意吗!” “不知道。” “战争的控制。” l女士的脸孔中跃动着诡异的影子。 “引发战争,将之控制在适度的规模中。然后我们贩卖武器,要终止或持续战争就看我们的意思了。就像伊朗和伊拉克。” 续感觉到一只可怕面令人厌恶的手在他的背部上下滑动。 “我想起了一件事。都彭财阀确实是世界上最早开发出原子弹的企业。” “百科全书中也有记载。” “听说从此以后,他们就两手控制核子兵器及核能发电,支配世界的能源和战争。不过,那不只是都彭而已。四姐妹的所有人员都是这样的。” “都彭的地位在四姐妹中是敬陪末座的。” “你们想全面兴起核子战争吗!” “不会有全面的核子战争的,可爱的孩子。” “因为四姐妹不会挑起?” “是的,聪明的孩子。” “我明白了。没有宿主,寄生虫也不能活。” 续用他的全身表现出侮蔑的含意,用脚打了打地板。 “你们鼓动战争,把人们的恨意吞食殆尽而显出过度的肥胖。你们对这种情形是那么地自豪吗?” “你不认为以憎恶为粮食的人都会有相称的来历吗!” “或许吧,你打算把话带到我身上来吗!” “也不尽然是如此。我只是要告诉你,我虽然流着日本人的血,可是我却有怨恨日本人的理由。” 续感觉到l女士的声音中有着激烈的动摇,这是今天晚上第一次出现的情形。l女士诉说着过去的声音流进了沉默着的续的耳里。 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苏俄首脑史达林签订雅尔达密约。结果,苏俄便对日本宣战。 当时,在中国大陆东北部有一称为“满州帝国”的傀儡政权,由被称为关东军的日本军做实质上的支配。 “满州帝国”的总理张景惠要求关东军宣布各都市为不设防都市,如此一来,当苏联军在各都市进行破坏、杀戮、掠夺的时候,就可以依据国际法加以处罚。可是,关东军拒绝了张景惠的要求。因为这样一来,当苏联军进入各都市残害一般市民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趁机逃命了。除此之外,关东军在自己和家人们所搭乘的列车逃亡之后,就将他们通过的铁桥一座一座加以爆破。 因此,一般人都无法逃命,而成了苏联军暴力的饵食。关东军彻底地利用、牺牲了人民,借此保住了自己的安全。 “在世界的历史上,最卑劣不知耻的军队就是关东军。” “这一点我有同感,不过,你个人的私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l女士回答续的问题。她的祖母被苏联兵强暴,回日本之后生了一个混血儿,是 一个女婴。 这个女孩子挂着“混血儿”的名份,长期以公开留学生的身份留美,和一个叫马尔康·兰兹德尔的男性结了婚,也生了一个女儿。他是“四姐妹”中的实力派干部,被称为“l先生”,他死后,女儿就继承了他的称号。也就是l女士。 “如果四姐妹的政冶力,财力和你们兄弟的力量合起来的话,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情好怕的了。原本除了四姐妹的最高意志之外,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今后,我就要开始过着把抛弃我祖母和母亲的日本逼入绝境,把日本的财富榨干的日子。” “我曾经对其他人讲过,日本要毁灭,我一点也不在乎。或许日本灭亡了,对其他许多国家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续的声音中更增加了冷漠度。 “可是,就算如此,我又为什么非得和你们联手不可呢!如果说你们能对我们兄弟做些什么的话,那就只有一件事,就是不要靠近我们。” “……南海红龙王殿下。” l女士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这样称呼对方之后,笑着说道。 “四海龙王中的一个南海龙王是这么华丽而充满锐气和热气吗?你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哪;可是请听我说,你们在这之前就被迫和日本的权力集团对立吧!那么你们更应该和我们合作啊!” “我们并不特别怨恨日本。虽然也相当讨厌这个国家,可是,被你们当成同志却又造成我们的麻烦。” 续的声音滑过l女士光滑的肌肤上,但并没有到达她的内心。 “不要说我,四姐妹是无人能抵抗的,勇敢的男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非洲、中东和拉丁美洲以及东南亚有多少个总统或首相被四姐妹所杀!” “连美国的总统也是!” “你很有学问的素养。” l女士用这种表现肯定了续的质问。 “这种种的罪恶如果被世界上大多数的人知道,而不仅仅只是一部分的人的话,你们的力量和财富又会如何呢?” “就算被大家洞悉也无所谓。” l女士这样断言。语气之强硬实在不能说她是在虚张声势。 “因为,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接受四姐妹的支配。四姐妹采掘、贩卖石油,小麦和砂糖、黄金也一样。如果四姐妹撒手不管的话,日本人不但不能开车,连面包都没得吃。不但如此,有五、六十个国家立刻就会崩溃。世界的系统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所谓的罪恶对该系统而言也是不可欠缺的一部分。” “不是对世界的系统,面是对四姐妹的系统而言吧!” “意义是一祥的。” l女士以一句话就封住了续的反驳,是傲慢吗!不,那是一种根源于事实的自信。 “所以,想要破坏这个系统,阻止世界经济正常营运的人才是最可恶的。就如伊斯兰的原教旨派或者拉丁美洲的左派游击分子。” l女士不发出声音地笑着。 “譬如,试着跟你的姑丈说说看。就说玛丽关财团是四姐妹的一员,这个财团兴起了许多战争,进入20世纪之后,造成了超过一亿人以上的死亡。他一定会说,这些事我都知道。那又怎么样!跟我无关啊。” “姑丈是可能会这么说的。可是,我没有理由得和姑丈有同样的意见,我想我们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话需要说的了,我就此告辞。”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比谈话更有趣的事情啊!请跟我来。” l女士的反应分明是故意曲解续的话。她把背转向客人,像个女王一样朝着邻室走去。她似乎一点也不怀疑续不会跟在她后面。绿色的衣服视穿者的不同,有时也会有宫廷的礼服般豪奢的感觉,续赞同这一点,可是,不管是有意或无意,续实在无法对这个才色兼备的女杰抱有好感。 门打开了,邻室的景象映在续的视线中。 邻室的布置虽然是一种很专业的纽约风格,但是,却充满了另一种豪奢的气氛。 天花板和栏杆刻有波旁王朝风格的绚烂金黄色花纹雕刻。极尽精巧之能事的紫水晶的吊灯。 覆盖着四面墙壁的深红色壁帘,红色的绒毯,地板中央放置着一座直径超过三公尺的圆形睡床,上面放着绢制靠垫,睡床两旁的床头柜上有着闻名的瑞典家具工艺家的徽章。除此之外还有有着胡桃木外表的小酒吧的设备,白兰地和雪莉酒在照明之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当然是一目了然了。l女士转过身来面对着默默站着的续,她把手搭在年轻人的脖子上。 “你是适合我爱的人。就当我的伙伴,让我们成为远东地区的支配者吧;你可以办到的。” “在四姐妹的支配下?” “你在乎这个吗!四姐妹一旦把权限委交给对方,就不会有多余的干涉的。我们可以在远东地区做任何事情,也可以参与策动整个世界的事业。不但如此,也许哪一天还可以有更……” “对不起,夫人……” 续冷冷地拨开了围在他脖子上的女人的两手。 “我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所以,夫人,接受你的邀约对我而言是一件令我受不了的事情。” 对一个以自己的美貌自豪的女性而言,再也没有其他的答案比这样更痛苦、剧烈的拒绝的了。他美丽的眼睛中下着霜雪。 相对的,l女士眼中却犹如滚烫的热水一般翻腾着。从她那性感的双唇中挤出来的声音是经过她刻意想伪装平静却又彻底失败的语气。 “是吗!你拒绝我吗!” “夫人能谅解是我的光荣。” “没有再考虑的余地?” “请恕我不能拥抱你,也不可能被四姐妹所拥抱。你既然称呼我为南海红龙王殿下,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被称为殿下的人是不可能对任何人屈膝,也不可能为任何人所豢养的。” 续说完,再也不看站在跟前的l女士一眼,踩着红色的绒毯朝着门口走去。在他还没有伸手开门前,门就开了,一副与想像中相符的陈腐景象就出现在跟前。一群有着重量级职业摔角选手般体格,而且面无表情的男人们用他们里在迷彩战斗服里的身体在续面前筑起了一道筋骨铁壁。 “真是太小看人了……” 宛如蒲刀一般危险的笑容在续端丽的嘴角漾开来。同时,两眼中闪着猛烈的火焰。下一瞬间,紧张的空气炸裂开来了。 续的右手肘撞进站在他右边的男人的胸口。肋骨断裂的男人弯起了他的身体的时候。正面的男人的下已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速度虽然极其快速,可是,续的动作却仍然不失舞蹈般的优美。其优美度很适合或许原为他的本名红龙工一样,需要深红的色彩,前齿断裂的男人喷出了血块,撞击在墙上,胸膛被击伤的男人吐着血跪在地上。七、八个人体散倒在室内,最后一个身材最庞大的男人在过度的恐惧之下,陷入半昏迷状态。 续像举海滩球一样轻轻地举起了这个巨汉的身体,朝着门撞过去。即使是坚固的樱木制成的门也承受不了这样的重量和气势。负伤者的后脑勺发出了像是龟裂的声音,门也应声裂开了。续隔着肩膀看了l女士一眼,嘲讽地行了一个礼,走向邻室。那是一间装了三层玻璃的休息室。 续的跟前是一片无垠的光海。 连续这样的人见状也不免说不出话来了。他俯视着脚下的夜景。 “知道了吧!飞行船已经离陆了。现在在东京上空八百公尺。” l女十从续的背后传来这个不祥的声音。据说飞行船是近代世界中最安静的搭乘物。与其说是没有发现已经离陆的续一时失察,倒不如说是l女士 借着巧妙的演技分散了续的注意力,“女士果然是不同凡响的。而且,从刚刚开始,续本身的身体状况也已经不是最佳状态了。” “没有路可逃了。怎么样!美丽的龙族后裔,南海红龙王殿下。” 续原本想要更强烈地出言嘲讽的,可是,很奇怪的,他的舌头却仿佛打了结,他感觉力量从今身流泄而出,形成了看不见的汗水流出了体外。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摇晃起来。续一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像羽毛一般轻盈,可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地沉重。 “这艘飞行船就要直接前往横田的美军基地了。” l女士继续她的演说。 “在那边,我们将会慢慢地让你那美丽的身体为我们的利益而工作。不,我要订正,应该说是为世界和文明。” “你不要以为你胜了,这句话还言之过早。我的兄弟们不会闷不吭声的。我想你还是多操一点心的好。” 续的声音低了下来,节奏也稍稍紊乱了。 “激怒你和你的兄弟们是我们目前的目的。龙王兄弟在发怒时是如何发挥其威力的!这是我们最感兴趣的地方。” l女士两眼中绽放着妖艳的粘液一般的光芒。她注意到续的变化了。她的嘴角两端翘起来,表情是更加地淫荡了。 “总算生效了。” 对方那成功地施了鬼计般的声音不快地刺激着续的耳膜和听觉神经。 “我交待你的姑丈在你的咖啡里放了肌肉弛缓剂,这种药强得可以让一头象也站不起来,何况又放了很多,你的姑丈还以为是春药……” l女士高声地笑了起来,笑声停止之后,她使用残忍的语气命令部下将这个性格强烈的年轻人用铁绳绑起来,头上卷上可以给与电击的特殊金属皮带。 续整个人靠在墙上,勉勉强强支撑往身体,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丰富而强烈的感情高涨着。那是一种对想伤害他自尊的人的愤怒,一种对现在不在场的兄弟们的思念。 ※※※ 带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回到大厅时,鸟羽靖一郎被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始的高大身躯给镇压住,往后退了半步。他在被始诘问到知不知道和玛丽关财阀搭上关系会有多么危险时好不容易才重整了自己的态势。 “始,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哪!一小部分的左翼份子不怀好心四处宣扬玛丽关财阀和洛克福得财阀的坏话。你竟然会上这些人的当,发出这些没用的牢骚!” 始听不下姑丈这些没有内容的反论。他睨视着身高足足比自己矮上数公分的姑丈问道。 “续在哪里?” 原本他以为姑丈是一个有主体性的人,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姑丈只不过是一个随着强者吹奏出来的风琴声音团团转的道具罢了。而是谁弹风琴就是问题所在了。 姑丈这样回答侄子的问题。 “玛丽关国际财阀的代表兰兹德尔小姐喜欢续。她说要用豪华的飞行船带续在夜空中散步。不愧是财阀,出手就是不一样。” 靖一郎话说得太快了。和始相对的时候,他就被一种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出的诱惑所逼。 无法自制了,他的声音不但快而且也越来越高。 “我啊,是打算在续大学毕业之后让他当共和学院的理事的。对你而言或许是一些不太悦耳的话,可是,自古有言,愚兄贤弟。怎么说呢!如果你能不要因为自己是最年长的,就老是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把户长的位子让给续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冷水就朝靖一郎脸上洒过来。他眨了眨眼,瞪大了眼睛,对着加害者大叫。 “你、你干什么、茉理……” “爸爸!我真是觉得遗憾。” 茉理把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叹了一口气。 “我活了十八年,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遗憾的想法。借助他人的力量对自己的侄子夸示优越感,这就是爸爸自豪的吗!求求您,就别再做这种丢人的事情了,爸爸。” “茉理。” 始有意要安抚茉理的情绪而出言相劝,靖一郎则张着嘴巴无能反驳。 “始,我……对不起。” “茉理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真的,阴暗的表情并不像茉理该有的啊!” 当始露出笑容的时候,竜堂家的么弟从通往屋顶的楼梯上大叫。 “始哥哥,你看那个!” 始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他无言地跑上楼梯。似乎在屋顶上等着长兄到来的老三也无言地指着天空。 飘浮在夜空中的飞行船的船舱之一角闪着淡红色的光。下一瞬间,火焰从船舱的墙壁水平喷射而出。瞬间,飞行船在仰视着的人们的眼中就像一艘损坏的宇宙船一般不稳地摇晃着。 第九章 摩天楼上的火龙 喷着火的飞行船像喝醉般摇晃着,在夜空中朝着西方前进。飞行船发生了任人一看就知道的异变。 茉理和她的父亲也追着竜堂兄弟似地奔上了屋顶,在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靖一郎的狼狈可想而知了。刚刚的心理上的优势也不如跑到哪里去了,他的手和嘴巴都颤动着。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没有任何责任!” 这个被自己的女儿讥为“活动石蕊试纸”的男人现在变成强碱的颜色了。始完全视于他的存在,用眼睛追着飞行船前往的方向。靖一郎畏惧地偷看着始那充满锐气的侧脸,拼命地做他的自我防卫。 “姑丈,您就安静一下吧!太难看了。” 满腹怒气吼叫的是老三终。被比自己年轻将近卅岁的侄子这样吼叫,靖一郎在往口之前就先感到一阵恐惧了。总而言之,当他的侄子们真的显现出魄力的时候,都远远凌驾于姑丈之上。 “走吧!终、余。” 始无视于姑丈的存在,呼叫着两个弟弟。 “我也要去。” 茉理提出了要求,可是,始摇了摇头。 “茉理,这不是光靠勇气和决心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们去就行了,你就和姑丈待在这里吧!另外,如果把那么漂亮的礼服弄脏了不太可惜了吗!” 茉理在回答之前有几秒钟的沉默。 “我知道了,我不能去坏了你们的事情。可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喔。” “我们会的,啊,对了,姑丈,今天的账单就请你改天再送来吧!” 始已经连一毛钱都不愿让姑丈请了,他那充满辛辣的意志表示让靖一郎说不出话来。 始无法对所有的事态都扛起责任。而且,他也无意这样做。可是,既然事关竜堂家,情况就不同了。 姑且不论一一七代这个数字的真实性,始是竜堂家的长兄,是户长,也是家长。弟弟们的安全是在他所应该负起的责任的范围之内…始无意把某些观念强行推销给他人,他只是规定自己的立场,想要尽到符合这个立场的责任而已。 始的弟弟们服从长兄的判断和基本的指示,完成各自被赋予的责任。这一次,身为副司令官的续被带离了他们三人身旁。对终和余而言,他们得帮助长兄,好和二哥平安地再会面。对竜堂家的兄弟们而言,这是自他们具有判断力以来就极为自然的认知。即使是身为老幺的余也不能一直受到庇护和宠爱。 好不容易才恢复精神的靖一郎对着跑开了的三个兄弟叫着。 “嗤!你们不要曲解了我的好意啊!我啊……” “爸爸没有说任何话的资格!至少您就好好地看着始他们离开吧。” 被女儿这么一说,靖一郎一时也无法完全住口,他仍然絮絮叨叨他说道。 “反正没有一个人能了解我。我一向都是为了学院着想的。有时候虽然不尽如人愿,可是,还有人像我这样担心共和学院和竜堂家的未来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们总是忽视我的存在呢!像我这么踏实的人才是支撑社会的中坚份子啊!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人们才会知道我的可贵。每个人都……” “那您能不能试着不存在一次!爸爸。” 真的感到愤怒的茉理对父亲说出这么连一点宽赦都没有的话,靖一郎闻言不禁像廉价的汽球一样顿时就消了气。 ※※※ 这是在始他们知道飞行船发生异变之前的事情。 在飞行船豪华的船舱里,奇怪的景象不断地扩大。有着梦幻般美貌的白皙年轻人那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也看得出华奢的身体被用粗重的铁绳紧紧地绑上了几层。站在他四周的男人们手上拿着手枪或机关枪,看守着年轻人——竜堂家的老二续。续用他那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警告他们。 “请你们往手。否则,你们就要后悔的……” “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发这种牢骚。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笨蛋。” “一会儿,看你是不是还讲得出这种话来!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男人们对着被铁绳缚住,身体一动也不能动的续嘲弄着,如果他们不是知道l女士对这个年轻人情有独钟的话,或许还会拳打脚踢,让续那张美丽的脸变了形吧!一个男人想把一条附有长电线的金属皮带卷上续的头部,他的手碰触到了续的额头。 “好烫!” 男人小声地叫了起来,缩回了手。他的指尖还留有像是被锐利的牙齿咬过般的的伤的痛楚。电气拷问用的金属皮带发出声音在地上滚动。 “什么嘛!手脚这么笨拙。” 开口质问的同伴们的声音中途停止了,他们闭上了嘴,凝视着被抓住的年轻人,续的身边开始散发出强烈的热气。白玉般的皮肤染上了淡红色,颜色随着每一瞬间变浓,变为红褐色。 铁绳散落了,化成了钢铁制的蛇在半空中迸跳。一个没能躲过铁绳飞窜的男人被打到了双眼,发出了一声惨叫,往后仰倒。飞落在脚边的绳子发出了焦热的臭气,其他的男人们不禁吞下声音往后退。续站了起来。从头发到脚都闪着红艳的光芒,炭化了的衣服朝着男人们飞去。 “l女士!危险!不要靠近。” 一个领导人态势的男人以模糊的声音忠告四姐妹的女干部。可是,她只是像被附身了似地重复着这句话。 “龙……火龙……” “请退下,l女士!照情况看来只好将他射杀了。” 这个声音将l女士拉回了现实。 “射杀?不行;用麻醉枪?” “您说得没错,可是,已经使用过大量的肌肉弛缓剂了,结果不是变成这样吗!唯有射杀他才是办法。” “可是在船舱里面用实弹太危险了。” “船舱是防弹的,而且,万一破了洞,在这种高度也不会有大碍的,请准许我们使用实弹。” 当l女士犹豫之间,状况有了剧烈的变化。 惨叫声响起。 惊愕直击男人们的心脏。团团转的火焰从炽热的人的身体水平飞射而出。火焰像炮弹一样命中了一个男人,倾刻之间,男人的身体就燃烧起来了。他丢下了机关枪,在地上翻滚着。在一旁傻了眼面发不出声音的男人当中又有人发出了惨叫声,第二个男人化成了火焰肉柱在地上弹跳。 连l女士这样的人也冻结了似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刚刚还是豪奢至极的船舱内部已经被猛火包往,l女士等人的影子随着火焰的摆动在地板上及天花板上跃动着。绒毯燃烧着,火势蔓延到窗帘上,热气卷起一股漩涡,侵袭着l女士他们。 “不要退缩!射击!” 领导人下令,可是,他的声音已经走了调了。左右的部下胡乱地射击机关枪。随着歇斯底里的连射声,数条的弹列被吸进了火焰当中。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续的人形火焰团站了起来。深红的火焰。像一尊用火焰铸成的年轻人雕像,而两眼的部分则化成了金黄色的小圆圈闪闪发着光。 天花板的洒水器开始敢动,水落了下来。可是,由丁室内强烈的热气和火焰,立刻就被蒸发面形成白色的雾气,将室内整个蒙蒙地罩往。 “那、那不是人啊……” 一个组员发出了像是坏了的笛子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说是奇怪的声音,其实是因为恐惧而使得牙齿打颤的声音。 在火焰中看得到某人的影子。仿佛渐渐地把人形崩坏掉似的。面面相觑的男人脸上微微浮起了乐观的光芒。是不是猛烈的热气和火焰把发出这些东西的人本身给烧毁了? “成功了!那象伙一定会死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 便是因狂喜而走了音的欢呼声呼应着。他们认为那个有着一张美丽脸孔的妖怪在跃动着的火焰当中化成了烧死的人体而崩散了。与其说他们是这么认为,不如说他们是如此确信的。 可是,欢呼声在半途就变成了惨叫声。大量的火焰以仿佛弹性装置般的速度和状态延伸了过来,包住了他们。 他们这些人曾在越南。尼加拉瓜用火焰发射器烧杀了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女人和小孩。而这一次,轮到他们活生生地被烧了。 “啊……灭火啊!救命啊!” 这个叫声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意思。头部,上半身或者个身被烈焰所拥抱着的男人们发出了仿佛没有什么意义的动物般咆哮的声音,在地上滚转,呻吟着。 l女士回避了威势猛烈的火焰之一击,可是,衣服的一部分却被烧焦了,皮肤承受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气的直接扑击。 “红、红龙王……”l女士用她张开的嘴唇呻吟着。她的脸上沾满了煤烟,妖艳面有力的脸也被微微地薰黑了。 尽管如此,她仍然有着女王般的风范。不过,现在是一个败北的女王。她带领的部下也大半都倒在热火的巨剑之下,只剩下五、六个人。 l女士是指挥者,她应该命令那些残存下来的人撤退的。可是,她却像被迷惑住了似地凝视着那团具有特殊意义的火焰。她的睫毛烧焦了,眼球也充满了热气。洒水器的水已经用光了,火势越发地强烈,一发不可收拾。 “龙……难道是真的龙吗!” l女士的全身被一股战栗所驱策着。 这就是龙种,也就是龙的后裔。她一直认为那是一种象征,一种神秘地表现异常能力的存在、她相信龙是一种虚构的动物,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然而,燃烧着的火焰团确实正形成龙的形态。几乎令人不敢正视的白热闪光扭转着,仿佛从能源渐渐收敛成固体。 “不行啊女士!请退到操控室去。那里有防火逃生舱,比这里安全得多。” 衣服被烧焦,露出的手臂被火烧肿的领导人不得不架着l女士的身体往操控室逃。 “不要进操控室。” 领导人一边叫着,一边伸手按了墙上的按钮。防火舱发出了摩擦的声音降了下来,阻断了几个来不及逃命的人的惨叫声,也阻断了火势。 一边喷着火和烟雾,一边摇晃着,巨大而豪华的飞行船朝着地上降下了高度。 这副景象攫往了地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的眼光。在银座。日比谷、赤权、四谷,数十万只眼睛仰望着夜空怪异的景象,数万只手指头指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巡逻的警官慌忙和警视厅联络。报社和电视台的电话不断地响着,在无数的目击者环视当中,飞行船进而吐出了橘色的火焰,破碎的玻璃雨落在地上,这个时候已经有数十人受了伤。 可是,飞行船的乘员根本没有余裕去管发生在地面上的事。 “打开!打开啊……!” 听到一边敲着防火舱一边哭叫着的同伴们的叫喊,留在操控室里的少数生存者僵硬着脸互相注视着。恐惧和热气使得他们汗流挟背。 “飞到横田基地去。” l女士大叫。她那破坏了得来不易的强力和妖艳美貌的狂叫方式使得脸的下半部都扭曲了。 以她的立场而言,她是必须拼命达成任务的。只要能在横田基地内着陆的话,其他的事情都是以后的事了。对美国有一种属国根性的日本政府会带着忠义的面孔做好善后工作,而从来不会用大脑思考的日本传播界既不会批评也不会独自进行调查美国军部和日本政府的正式公告,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知耻。不管怎么说,她必须让飞行船在治外法权的场所着陆。 船长也知道这个情况。 以前曾发生过美国军机坠落在横滨内住宅地,造成母子三人死伤的惨剧。当时前往救援的自卫队员只运走靠降落伞平安逃生的美国士兵,对死伤的母子视而不见,这是一件有名的事件。 可是,话是这么说,事情还是有限度的。如果大型飞行船坠落在东京都心,造成数百人甚至数千人伤亡的话,再怎么擅于佯装不知情的日本政府也不能再一手遮天了。被拔掉利牙的大众传播界也一定会像死火山复活一样地掀起漫天狂涛的吧! 不久之后,船长发出了失望的呻吟。 “不行啊!飞行船没有办法撑到横田基地的!我们得在新宿御苑或代代木紧急降落!” “至少……不能至少飞到小金井的高尔夫球场一带吗!” l女士一边快速地看着显现在萤光幕画面上的地图,一边挣扎着问道。焦急和狼狈的汗水在她那仿佛用象牙制成的额头上汇成了一颗颗的水珠。 当然,女士担心的不是市民的生命问题,而是她自己的安全。如果她让大飞行船在东京市区坠落的话,可以说失态至极,她一定会引发四姐妹的最高干部们对她的失望和嘲笑的。 即使是一国的元首,如果四姐妹认为已无利用价值的话,他们也会漠然地将之抹杀掉。对“惩罚”或者处分l女士一事,他们应该也不会有所犹豫的。因为在四姐妹的牧场里养有几个在才能和野心方面足以与l女士匹敌的人。 “我哪能在这种地方失败!” 当她用充满权势欲的牙齿咬着嘴唇时,突然响起了异样的响声,操控室的防火舱摇晃了起来,产生巨大的凹陷。 新的战栗和冲击在操控室里奔窜。这个防火舱极为坚固,也被用在核子防护所中,像小型卡车的冲撞所带来的震撼也应该不至于造成任何损坏的。然而,这个防火舱在发出一次响声之后就凹陷了。可见那个“怪物”有多大的力量! 这个冲击让他们的意识在一时之间呈现了空白。当他们注意到的时候,飞行船已经飞越过新宿御苑了。 新宿西口的摩天楼群飞进了船长的视线中。包括假冒艺术之名建筑而成;丑陋的东京都厅的双塔在内,像幼稚园小朋友堆积木一般的高层大楼群在天际耸立着。 响声再度响起,防火舱产生裂缝了。火焰和热气窜人了操控室,“火焰要冲进来了,不能再飞了。” 船长呻吟着。高度计的指针直线下落,现在正指着接近二百五十公尺的位置。 “没用的东西!还像个男人吗?” 这些话绝对不是冷静时的l女士会说出来的活。船长没有回答她的尖叫,他离开了操控位,在地上翻转,抱头反复地叫着神的名字和妻子的名字。 燃烧着的人体倒在l女士的脚边,那是私人兵团的领导人。l女士用她那快要失去理性的瞳孔凝视着防火舱的方向,火焰在她的视线中跃动着,而两道金黄色的烛火也像在火焰当中凝视着她。 强烈的冲击来了。船舱激烈地上下摇晃,玻璃都碎裂了。 飞行船撞上了东京都厅的双塔。撞碎了最上层48层的展望塔和vip专用的屋顶直升机场,铁骨和水泥碎片四处飞散,仿佛巨大的足球一般不规则地扭转之后,沿着都厅的壁面直线落下,正面撞上了用水泥巩固而成的地面。以仿佛依着都厅大楼的形式从地面上耸立而起,然而立刻又产生了爆炸,形成了巨大的火焰柱,火雨降落在四周。 聚集在都厅大楼附近的人们发出了惨叫声往后退。可是,对不远距离之外的街道和广场、新宿中央公园及其他高楼内的人们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很壮观的场面,他们所发出的叫声不是源于恐惧,面是来自兴奋之情。甚至有人为自己目睹这种大事故而感到幸运。 “太壮观了呀!这种景象很难得一见啊!简直就是特等席。” “搞不好会有人从窗户里面掉下来呢!这个角度看得比较 清楚!” 对危险比较欠缺感性的人们隔着高层大楼的窗户玻璃观看着气势惊人的光芒和火焰。没错,如果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事故和战争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可是,当然也有感觉到危险性的人,这些人害怕被封闭在大楼内,于是便蜂涌到电梯里去。没有耐性面对自己的体力又有自信的人则干脆跑向楼梯。在幸存下来之后,或许他们会确定自己判断力的正确吧。 然而,地面上却是一场大混乱。判断自己随时都还来得及逃的人们形成了一堆无秩序和无责任的人潮,充塞在街道上。汽车驾驶人也停下车子,下了车,观看正在燃烧着的都厅大楼。 “喂!你们看!那个……!” 这种声音在群众当中四处响起。他们看到在燃烧着的都厅大楼的最上层有一个异样的东西。这个东西在火焰中还散放着光芒,形成一个又长又大的动物形态。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龙!” “是啊!是龙。那就是所谓的龙啊!” 这个时候,朝着都厅大楼快速急驰的一辆巡逻车上驾驶的警官也发现到龙的形态,一瞬间,他疏忽了前面的路况。 刹不往车的巡逻车的轮胎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整辆车使冲人了停下来的车群中。爆炸声紧跟在一连串的冲突声之后,橘色火焰覆盖住整个路面。形成火团的人影滚了出来,在路上翻腾。 可是,这件惨事也几乎引不起任何人的关心。每个人都噤了声,像被迷惑住似地凝视着传说中伟大的神兽坐在都厅大楼顶上部的姿态。 深红色的龙扭转着它的巨躯。同时,火焰从它全身的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飞射而出。 不是龙在吐火,而是火焰从其全身飞散出来。火焰弹穿过近一百公尺远的超高层大楼的中央部份,玻璃和水泥飞散,热波侵袭了在高处观看的人们。 火形成的瀑布落到地面上。密集的起哄人潮发出了惨叫声,用两只手护着头部,为寻求安全的场所而四处逃窜。人们互相冲撞、倒地、推挤,这个时候,消防车和巡逻车的警笛声不断响起,狂乱噪音更是无止境的扩大。 ※※※ 在距新宿新都心五公里远的警视厅中,刑事部长南村对着电话中的部下吼叫。 “什么?新宿新都心出现了龙?笨蛋!你是不是在电视上看大多以前的怪兽电影了?” “部长,南村部长!” 虹川理事官叫着南村,南村刑事部长回过头凝视着电视上的画面。他不禁说不出话来,连指尖都在常温下冻结了。正在燃烧着的都厅大楼确实盘踞着一条就形体来看只能以龙来称呼的巨大生物。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又是和某国工作人员联手的极左派激进份子的所作所为?某国工作人员的力量那么巨大,为什么不暗杀首相呢?真是不可思议!” 同属于警视厅的警备部没有时间像虹川那样语出嘲讽。歇斯底里的指示立刻飞向都内各地的机动队本部,装甲车辆不断地集结到新宿。 ※※※ 从隅田州河口到新宿新都心的直线距离有八公里,连国际级的马拉松选手也得花上25分钟时间的路程,竜堂兄弟却只花了10分钟就跑到了,而且,连最年轻的余也丝毫没有乱了呼吸节奏。 如果有竜堂兄弟的体力,选择最原始的交通方式是很正确的。因为这八公里的距离由于塞车和警察的交通管制,开车也要花两个小时的时间,最后还导致交通全面的停顿。 穿过新宿东口的大马路,竜堂兄弟到达了西口的新都心部分。此处形成的人潮不是一,两天前的仙境所能比较的,而且,大部分都张着嘴巴和眼睛仰望着上方。 绽放着深红色光芒的长大的异形生物卷往了都厅大楼的双塔。确认了生物的形体时,始想起了弟弟,内心深处不禁一阵痛楚。 和红龙美丽姿态相较之下,都厅大楼是何其地丑陋啊! 为什么都厅大楼在国际都市东京当中非得是最高的建筑呢?在纽约、巴黎这些都市里,市政府都不是市内最高的大楼。那些以人民的税金豢养的公仆想从高处俯视人民的想法是始所不能接受的。或许他们是打算让自己成为从城里的天守阁俯视城下下拜的诸侯才盖起这栋大楼的吧? 公家机关的建筑物应该是便于市民使用才对的,而且在里面办公的公务员们也不应该忘了自己公仆的身份而对前来拜访的市民亲切有加才是。哪需要只让物空有美丽的外表,为议员们在大厅上铺上大理石的呢? 可是,就因为是在平常的日子的夜里,在都厅内的人应该很少,至少这一点是有利之处。始继续朝着都厅大楼前进,终和余跟在长兄的左右侧。 “东半球最大的摩天楼群”现在陷入了一片恐慌和火焰当中。人们相互推挤、踩踏、冲撞、怒吼、哭叫,现场一片混乱。 都厅大楼的四周已经有四栋超高层的大楼被破坏而燃烧了起来。从远处看来,想必让人误以为四把朝着夜空耸立的巨大的火把。而深红色的龙就踞在中心点,被华丽的火柱绕着,朝着天空伸长了它那绚烂的颈部。俨然一副不存在于这世上的景象。 终用力地抓着竜堂始的左手腕。仰视着长兄的脸上现出了紧张的神色。 “那是不是续哥啊,始哥。” “……嗯,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太好了,续哥哥还活着。” 余很自然地指出了事情比较好的一面,始也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是最初步的事实和认识。不管外形如何,他们是兄弟,对彼此而言,他们都是一种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们往前进,靠近集结于火灾现场的机动队员群。有人出声制止他们。 “不要靠近!不可以靠近!” 机动队员们充满了杀气。他们筑成了一道又厚又长的制服和盾牌的铁壁,想要挡住蜂涌而来的群众。他们原意是要让群众远离危险,可是,看来却更像是要守护往火龙不让群众去伤害它… 火和黑暗在机动队员们的背后乱舞着、小小的火块从天而降,在地上弹跳,引起一阵响声。接近都厅大楼的警视厅的直升机被火弹直接命中而坠落了。 竜堂兄弟要靠近都厅大楼就得突破机动队员的铁壁。如果是一般人当然是办不到的事,可是,就像续以前说过的,对竜堂兄弟而言,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老三终负责起尖兵任务。天真的少年装出了豪迈的笑容,走到机动队员的面前。当充满杀气的队员们挥着警棒想要赶走他的时候,少年突然就失踪了。 “啊!”地一声,机动队员们抬头看着夜空。少年的身影跃过他们头上。终只用了一小段距离助跑,就跳过了20公尺远和5公尺高的障碍。他用两手抓往了街灯的横木,以引体向上的要领咕噜一转,两脚漂亮地落了地。 “竜堂终,100分!” 终对自己的妙技下了这样的评分,可是,对机动队员而言,这绝对是不允许的事情。 “这个小鬼!不要小看机动队!” 五,六个队员嘴里骂着下流的话,一窝蜂涌上来。就在同时,他们背后的机动队的人墙崩散了。突然闯入他们队列的高大青年轻松地夺过了一根警棒,开始轻松地打倒队员们。 就在此时,新的火又落到机动队员们的头上。 机动队员们发出了惊叫声,四处逃窜。 如果对方是军事基地建设反对运动的老人,或者是原子能发电反对团体的主妇,摇动公害企业的公害病患者的话,不管人数多少,机动队都可以充分发挥他们的霸气,但是,如果对方是龙、是火,连机动队员也 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行。群众也跟着机动队员逃了,留在当场的只剩下四个被始打晕过去的队员倒在地上。 竜堂始、终、余三人一起跑进了以东京都厅大楼为中心的禁止进入地区。火和黑烟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卷起漩涡,气流不断上升,形成了吹向天空的强风。虽然机动队员的阻墙已经崩散了,可是,进到这里来的人群也不多了。竜堂兄弟暂时获得了行动上的自由。 大风卷起,纸屑和招牌随着热气在半空中飞舞。一千个机动队员都没有这个景象来得令竜堂兄弟们惊讶。他们避过路线,下到铺着砖色装饰砖的半地下式的广场。广场上有美丽的喷泉,在热风当中喷出了泉水。 三人从头上淋了一身的水,一方面是为了不受到火和热气的伤害,另一方面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浇一些水在身上会让自己舒服些。虽然不是在特别的意识之下,但是不管在什么紧急的状况下,都可以找出适当的乐趣,这似乎是竜堂家的家风,终和余因为可以穿着衣服公然地玩水而显得极为愉快。在全身都沾满了水之后,始说道。 “好,终和余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进都厅大楼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始会这样说当然有他的理由。在兄弟永远一起行动的原则下,他们来到这里了,可是,前头有多危险就不得而知了。终和余认为自己身为竜堂家的一员理当充分地尽到自己的义务。事实上,始打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单独行动一直到最后的阶段,他也有些后悔把终和余带到这里来。他不想让少年们遇到必要之上的危险,同时,如果万一他死了的话,他必须让两个少年活下去。 可是,终不听兄长的命令。 “不要开玩笑了!这种命令能听吗?我也要一起去!” “终!在竜堂家,家长的命令是绝对的。” 长兄的声音和表情重重地敲打着老三的心房,终不禁咽了一口气。在数秒钟的沉默之后,他好不容易才提出了近似反驳的话。 “我不这么认为……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了,哪有这种事啊,老哥。”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保护余。万一我没有回来的话,终,你就是竜堂家的家长。” 看见勇敢而大胆的老三一脸不知道该如何的表情,长男露出了笑脸企图安抚他。 “不要担心。我可也没有意思那么轻易就放弃家长的宝座。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以逞威风,又可以对人下命令,是一个不错的宝座哪!” “我不想当家长什么的。” “你做得来的。我都可以做了,我15岁的时候就坐上这个宝座了。” 你比我更有潜力,一定没问题的。始在内心这样说着,转过身就要走了。 “始哥!” 余无限依恋似地叫道。始停下了脚步看着么弟。在这个时候说“余,好好听终的话,做个乖孩子”之类的话未免言之过早,所以,始并没有说出口。取而代之说出口的是极为现实的事。 “在这里不要乱动。这里大概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也是我们回来时的目标。对了,我忘了,我把钱包交给终保管。” 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后,做事井井有条的长男轻轻地举起一只手,从广场跑开了。老三对着他的背影丢出一句话。 “始哥可是我们的保护者哦!你要把续哥平安地带回来!因为要是你们死了,我是不会为你们举行葬礼的。” 穿过四根巨大的火柱,竜堂始靠近化成了巨大红龙的弟弟。原淋湿了的头发和衣服因为迎面袭来的热气很快地就蒸干了。 通过“郡民广场”这个有着令人不快名称的半圆形阶梯形空地好不容易跑进都厅第一本厅舍大厅的始寻找着上楼的电梯。可是,每一座电梯都已经停止不动。大厅的淡橘色照明大概是用紧急用电源勉勉强强维持的吧? 可是,始从指示灯知道有一座电梯正从地下往上升。始一按钮门立刻就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跟前——他的左右方站着像是部下的穿便服的男人,除此,还有穿制服的警备人员。 “是谁把电梯停在这种地方的?” 中年男人用一点都没有品味的声音吼道。 “是我。我想上楼去,请让我搭乘。” 始先是郑重地请求。结果他所得来的却是一阵嘲笑,警备员可憎地视着始。 “你是什么人?这是vip专用的电梯哪!只有议员先生或者诸如此类的伟人才能搭乘的。这位先生可是都议会的寺谷先生哟!” 据他们说议员先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视察有怪物出现的都厅大楼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们是从地下停车场进到大楼里面来的。这或许是议员为了一个月之后即将进行的选举而刻意表现自己的勇敢好吸引选民的一种猴戏吧? 这个叫寺谷的议员对着默然地站在那里的始像猴子一样露出了牙齿。 “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不是像你这样的人能搭乘的电梯。如果你一定要搭的话,就要像我一样,至少当个都议会的议员。但是,不晓得你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哪!” 这就是用国民的税金所养出来的人。年龄大概在50岁前后吧!黑色的头发做三七分梳法,左右两边的眉毛几乎要连在一起了。两颊削瘦,前齿突出,眼睛凹陷,一点也没有选贤与能的那种风格。 “我是东京都民,是纳税人。” 始的声音低沉,挟杂着一阵热雷。 “所以,我是你们的主人!一个佣人竟然敢对主人出言不逊,怎能放过你们!靠都民的税金来过活的算什么vip?佣人就该使用楼梯上下楼!” 这是一段连续和终都相形见拙的毒言毒语。一瞬间,惊讶得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的都议会议员那张下流的脸染上了下流的红色,然后大叫。 “你、你一个平民竟敢辱骂都议会的寺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吧!今天就好好教导你一番。” 始并不知道每个都议会议员的名字,可是,这个男人在都议会中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所在的政党是那种在国会中是在野党。在都议会中是执政党之类没有原则的政党,据说在原子能和外交,防卫问题政策方面,他们比保守党还要右倾。其中这个男人在国营电视台放映和核战受害有关的英国电视台协会制作的文书影片时曾在都议会中大放厥词。 “夸大宣传核战的受害情形真是无稽!国营电视台是苏联的间谍巢穴!” 这段话成为人家的笑柄,他就是这么一个无知而粗俗。没有常识的人。如果在政治以外的世界的话,这种低水准的男人一定早就被流放了。 议员抓往了始的领带,对着两个秘书兼保漂吼叫“抓住这个年轻人!”两个不像是暴力团员和政冶家秘书以外职业的短发男人从左右方抓住始的手腕。深信己方已经夺走对方抵抗力的议员露出下流的笑容之后,用左手抓往始的领带,右手往上挥。 始挥动他的手腕。 两个保镖飞到四公尺以外的距离,脸部撞上墙壁。鼻梁和前齿都断裂了,墙上留下了血迹,然后人继续滑落到地上。议员本人突出的前齿飞散在半空中,人则倒转在地上。在被始痛击的那一瞬间就失了神,口吐白沫,翻着白眼。 “唔……” 警备员见状软了脚。在摇晃的那一瞬间,他的鞋子踏到了倒卧在地上的议员的脸。鼻梁断裂的声宕起,鼻血沾污了鞋子。 始用非常平静的声音下令。 “直接前往48楼!” “是!是的!我知道了,立刻就去。”抗拒不了权力的人也抗拒不了暴力。发抖着猛点头的警备员开始操控着电梯。 乘着包括三个昏迷过去的人的电梯开始以高速 往上爬升。警备员战战兢兢地偷窥着高大青年的脸,可是,始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 太大意了,始不得不感到后悔。 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始应该要预测得出,如果续会变身成龙的话,那一定是火龙了。 根据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阴阳五行说,构成宇宙的“行”(元素)具有以下这样的性格。 木行。方位在东。颜色为蓝。季节为春。为木星。 火行。方位在南。颜色为红。季节为夏。另火星。 金行。方位为西。颜色为白。季节为秋。为金星。 水行。方位为北。颜色为黑。季节为冬。为水星。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甚至在音阶、味觉、谷物、家畜,内脏、历法等方面都有对应。“青春”这个说词和“北原白秋”这个诗人的笔名都是根据阴阳五行说来的。 红龙就是火龙,就像黑龙是水龙一般。在这个时候,黑龙的名字为炎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南海红龙王就是支配火的人。就像北海龙王余支配水,让豪雨从天而降一样,南海红龙王续就是支配火。他的力量,就如几十万人亲眼目睹的一样,几乎要将整个新宿新都心毁灭一般。或许威力要更大。怎么会有这么些个麻烦的弟弟们呢?始不得不感到身为长兄的辛劳。 “……可是,如果余是水龙,而续是火龙的话,终就是金龙,而我就是木龙了!真是一团乱!”在这种场合想起这种事,这就是始该有的作风吧!自觉到这个情形,始不禁苦笑着,可是看在警备员的眼里,他的表情就像食人虎的微笑一般骇人。警备员拼命地撑住快要软下去的腰,两眼申浮现着恐惧和哀求的色彩。 拜托不要说出“我有妻子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房屋贷款还有15年”之类的话,当始这么想着的时候,电梯咯地一声停了下来。离48楼还很远。安全系统于此时启动,不能再到更危险的地方去了。 警备员勉强挤出了一丝声音。 “电、电梯再也上不去了。不是我的缘故,是机械不动了。请原谅。” “我知道,打开!我要出去。” “……求、求你饶命……” “不要怕,要出去的只有我。我出去之后,你就立刻逃出去吧!” 始是在33楼走出电梯的,这是特别会议室的大厅。始的两手拿着上下身的衣物,这是从晕死的都议会议员身上脱下来的。 余在富土山变身成龙的时候也是这样,今天晚上,续也没衣服了吧?这是始对弟弟表现出来的细心关照。姑且不说上衣和衬衫了,对续来说,裤子或许太短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上到38楼的时候,热气已经到了让人雄以忍受地步了,白烟像雾一般地浓厚。发现到这一楼天花板的水器像疯了似地喷着水,始再度将自己从头淋到脚,向议员借来的衣服也吸饱了水。白色的热气从始快要烤焦的衣服冒出来。 像干季的植物一样吸足了水之后,始开始往火烟雾弥漫的无人楼梯攀爬。 第十章 结局好就代表一切都好吗? 热气和光、火像雨水般朝着始过来。而白色和黑色、灰色的烟雾也发动了阴湿的攻击。然而,始无视于这些险恶的环境不断地往上前进。 “如果我真的是东海青龙王敖广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烧死岂不落人笑柄?” 始虽然这么想着,可是,热总是热。变化成红龙的续是不是能感受得到热呢!乍见之下目测的结果,龙体的长度似乎超过了一百公尺。身高刚好一八0公分的续是在什么法则下让自己的肉体膨胀,变形的呢?就算是超自然的机构,其中也应该有某种法则才对。或者,情况是反过来的呢!龙体、龙形才是他们的真面目,人体只不过是他们暂时的形态而已?就像几天前续说过的。 “续,回答我。” 始已经记不得是叫了第几十次了。如果换作一般人,不要说出声,早就被火和烟吞噬而丧命了。可是,始一直往上爬,靠近了最上面的楼层。 在洒水器持续做无谓的喷水动作的楼层中,始一定会让自己的身体和他所带来的衣服吸饱水分。要救人首先就要先能自救。 在43楼无线机械室的楼层,始把没有用的领带丢进水里,把吸饱了水分的上衣盖在头上。他一向不拘泥于服装或许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议员的衣服也吸饱了水,始把衣服挟在腋下,再继续往楼上爬。他是一个顽固的人。一旦他决定的事,任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他。 在到达43楼的时候,突然起了似乎要震撼人的腹部的声音。始感觉到头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爆风和火吹起,始脚底下踩了空。他滚落在水泥地上铺着红色地毯的阶梯,好不容易在平台上停了下来。手上还拿着议员衣服的始抬头一看,在火烟的另一边可以看见没有星星的污浊夜空。落下来的水泥碎片打在始的身上。令人惊讶的是,龙族后裔只感到微微的痛感。 “续!” 火或热气,光芒所形成的强烈能量对着始吹过来。红龙用它的前肢一击,就击碎了大楼的最上层,碎片飞散四处。官员们为了满足他们的特权意识而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投入大量税金建造而成的直升机场完全被破坏了。 始好不容易可以接触到巨大的红龙了。那个样子与其说是一种物质,不如说是能量的固体化所形成的。 “续,是你吗……” 低声的询问被热风阻断了。龙的身体是深红色的,可是从其身上发出来的光芒却有着有节奏的脉动,整体的色彩不断地变浓又变淡,而且身体上还是有着头部。 金黄色的瞳孔凝视着始,至少始是这么认为的。龙的瞳孔欠缺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像是磁气的吸引力一般的力量。始的目光没有办法离开它。他仿佛被炫惑住了一般。在这个时候,一种奇妙的冷静支配了他的脑细胞。 始知道他该做什么,他要把这条巨大的龙,这条和他相处19年的弟弟化身成的红龙变回人形,让他穿上衣服,然后带他回家。15年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八岁的时候,始除了有着身为长兄的义务感之外,也同时有一种自豪。他认为唯有自己才能担任守护弟弟的工作,而现在也一样。 “续,来吧,我们回家吧!” 始呼叫的时候,红龙伸展了它那长大的身躯。 火又从红龙的巨体飞散出来。火团像火箭弹一样以高速飞射而出。朝着那已经化为火焰柱的隔壁的超高层大楼而去,朝着其他的大楼飞去,朝着路上,朝着新宿中央公园的森林。火弹一个一个落下,然后燃起新的火。 新宿车站西口一带已经化为一片火海了。始他们的母校共和学院的建地也遭到火焰的侵害。数百辆的消防车从都内各处赶来,拼命地进行灭火行动,可是,他们赌上生命的努力却几乎得不到什么回报。 在没有了天花板和墙壁的楼层上,始看见了黑暗和光芒的狂乱组曲。 “快放手,续!” 始伸出一只手触摸龙体。一阵灼热感闪过,始反射性地缩回了手。就在同一时间,灼热感不见了。 始看着自己的两个手掌。应该被烧伤的手掌上有着银色的光芒,像承受着光芒的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的鳞片浮在他的手掌中。 “这是龙王的证据吗……” 那象征着相当于不可侵犯的防御力吗!始不认为这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找出和变成龙体的弟弟沟通的方式,难道只以兄长的身份和它说话吗!可是,现在也没有大多的时间了。来到这里,在始的面前似乎挡着一道困难的,看不见的墙一样。 ※※※ 水田町的首相官邸,霞关的警视厅,从六本木转移阵地到谷的防卫厅。八月四日深夜,东京最繁忙的公家机关就是这三个机构了。当然,实际上拼命行动地首推消防署了,可是,维持东京的治安的统辖指挥本部就是这三者形成的铁三角。 首相,防卫长官。警视总监三人透过29寸的电视电话画面交换着悲壮或者该说是装成悲壮的会话。警视总监的上位者国家公安委员长回到四国的选举区,正如火如茶地和有力的后援者们进行戏剧表演。而现在站在首相旁边,同样青着脸的就是以才能广为人知的东京都知事。他接到了急报,从石神井的自宅飞奔而来,可是,他却没能进入自己的“城堡”,只好委身在首相官邸。 “目前的状态已经不是机动队所能控制的了。应该是出动自卫队的时候了。自卫队不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场合而存在的吗!只要使用过一次,今后就可以随时使用了。” 防卫厅长官雁原煽动着首相。他是于那种放言“主张人民生活重于国防的人头脑是不是有问题!”之类鹰派的人。他在名片上印了“日本国元帅”这样的头衔,曾经因此而招人讪笑。 可是,实际上的问题是,自卫队真的能出动吗?六月在东富士演习场发生的奇怪事件,“由于龙的出现和豪雨之故,驻屯在东京的陆上自卫队第一师团在人员装备上遭受了重大的损害,几乎呈现无力化了。“在有关单位拼命地压制情报之下,大众传播和国民所知道的损害远比实际上的小了许多。然面,事实却是没有办法缩小的。一个大队的自卫官在训练中殉职,残活下来的人也大部分因为受到冲击而没有办法再担任士兵的工作了。有关单位只好对那些心怀二意,要求退伍的人加以威胁,或是加以安抚。 看着态度暧昧不明的首相,在内心直咋舌的防卫长官雁原微微压低了声音: “对了,总理,您知道吗?” “什么事?” “美国大使馆和驻日美军司令部的动向颇奇怪哪!看来他们好像和这件事有关……” “这种话不要乱说啊!” 首相惊慌失措,以比平常更尖锐但音量降低的声音说道。 “把美军扯进去不妙啊!非常不妙!你想想办法吧!真伤脑筋啊!如果让国民知道不好啊,那会很伤脑筋的。” 首相嘀嘀咕咕他说着一些没有什么内容的台词。 被戏称为“活动而没有主见”的首相是在八月四日一点二十分的时候下令自卫队出动。他因为这个命令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第一个命令自卫队出动维持治安的首相。他原本不想扮演这个角色的,可是,如果再放任新宿燃烧下去的话,他一定会被责以某些责任的。就算发表“和每个国民一起深切地反省,看准未来,面对现实”之类没有内容的言论,这一次也行不通了。送大报社的政治部记者高级衬衫券也堵不了他们的口了。 防卫厅长官精神百倍,立刻决定出动吉普车、无后座力炮,火箭炮等。首相问道: “不能出动武装直升机吧?一架就要几十亿不是?” 立刻把能力换算成金钱,这是首相 一贯的作风。 “那样的风势和烟雾,直升机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先从地上发动攻击,如果再不行,再出动航空自卫队的喷射战斗机吧!” “我们花了几十亿在这些连风都没办法克服的东西上吗?就算是美国人再怎么逼我们买的,也未免太不划算了。” 首相不满他说道。 “损害到底有多少?” 不论什么时候,首相总是把金额当成首要问题。·“光是都厅大楼就花了将近一千五百亿元了。东加西加的,可能有一兆圆吧?这还只是金钱方面的损失。” 当都知事压抑感情回答时,首相秘书官西山千秋自以为是地对首相说道。 “对了,总理,造成几千名死者,保险公司一定很头痛吧?是不是该以天灾为标准,采取一些特别的措施,好缓和保险公司支付保险金的义务呢!” 对首相而言,保险公司团体是一个重要的资金来源。听到秘书官这样的进言,首先就要点头称是的时候。 “你、你是不是太……现在不是提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插嘴的都知事的声音中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愤怒。难道对这些政冶家们来说,对自己资金来源的企业施恩比照顾市民的生命和公共的财产要来得重要吗! 首相在青年时代曾有朋友问他当国会议员要做些什么?他的回答是“这个不是顶重要的,总之,我就是想当国会议员,万事拜托了”。这段插曲曾被引为笑谈。 都知事的年纪比首相大,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部,一直担任官僚做到自治省事务次官。他相信不论就学历或行政能力以及教养而言,自己都比首相优秀,而事实上也大致是这样。 都知事也不尽然像神明一样清廉。他被怀疑在进行都厅舍大楼建设的工程招标时和大规模的建设公司有私下交易的嫌疑。虽然他从中获取了利益,可是,至少他比首相还知道节制,他懂得区分时间和场合。 “啊,总而言之,各方面的事后处理都是很重要的。万事皆不可疏忽。” 首相做了这个暧昧而且狡猾的回答,这个时候,有报告从都厅大楼火灾现场传进来了,报告指出有生存者被救了出来。就是都议会里的王牌议员寺谷。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寺谷虽然保往了一条命,可是样子却变得出奇地好笑。当他出现在他人面前的时候,鼻子折断了,前齿脱落了,脸上尽是血污,这种落魄的样子的确值得他人同情,可是,他只穿着内衣和直条纹的内裤,再加上袜子和鞋子,上衣,长裤、衬衫都不见了。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降到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内,警备员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当寺谷狼狈地逃到外面的时候,被机动队员发现了。 寺谷被用vip用的救护车送到新宿东口的医院去,可是,他的嘴巴中尽念着外人所不能理解的话,过了一阵子便又意识不清了。 ※※※ 这件事只不过是小闹剧。一般的受伤者——市民,警宫、消防人员等都只能浑身血迹地横躺在路上,忍耐着痛苦等着四处回转的救护车前来把他们送到医院去,几乎毫发无伤,俯视着几乎不像是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景象的一些幸运群众中,包括虹川和蜃海这个两个共和学院的校友,当虹川离开警视厅的大楼时,蜃海跑了过来,之后两个人便同行了。他们也关心母校的情形,所以赴到了现场。 “喂,虹川。” “什么事,蜃海!”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关于我们的名字。” “哪一方面的事!” “你觉得虹川的虹和蜃海的唇,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 “虹就是海螺吧!蜃就是文蛤,是栖息于海里的贝类。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可是,其实不是这样的。不管是虹或蜃,原本都只是传说中的动物啊!” 蜃海压低了声。 “两者都在龙族之下,也就是说都是龙的手下。” 虹川无言地凝视着以前的同窗。蜃海回视着有着娃娃脸的虹川,再度压低了声音。 “我们的学院院长叫竜堂吧?你记得吧?是竜堂兄弟的祖父。” “你到底说些什么……” 虹川咋着舌,以焦躁的表情斜眼示意。 “你认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正代表着一些事情!”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并不一定就代表什么。你看!继美国和苏联之后,排名世界第三的军队就要出动了。” 蜃海似乎要了断自己的困惑似地转移了话题。 自卫队的队列通过他们面前。搭载着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炮的吉普车和卡车快速驶过。事态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这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是可以预想得到的景象。 ※※※ 然而,这个时候,在代代木公园里却展开了一场令人难以想像的景象。驻日美军的运送直升机勉强地着陆。 “终哥哥,那是自卫队哩!” 老幺向老三报告。坐在靠近喷水泄石阶上的终改变了姿势,确认了弟弟的报告之后,不禁咋了咋舌。 “真是没用的家伙,又出动了。他们要怎么挥霍国民的税金才肯罢手呢?如果有那么多多余的钱,就给我一些吧!” 这些语的前半段是受到长兄的强烈影响,后半是他自己的台词。两人把脸的上半部探出地上监视着对方的动态。这个时候,吉普车和卡车一辆接一辆在火和烟雾中停了下来,自卫官们跳下了车。很遗憾的没有背景音乐,否则这应该将会是一个相当惊心动魄的场面。 “可是,看来就像是以前的怪兽电影!不过,这样才有趣。” 他们奉命在此地待命固然遗憾,不过,长兄的命令尚有扩大解释的余地。如果有前来麻烦的家伙,可以尽全力将之排除。不抵抗主义和竜堂家是无缘的。 “不抵抗主义的奉行者甘地是伟大的,可是,我们并不伟大,模仿他也没有用。”长兄始曾这样说过。终可以说是全面性地赞成这个意见。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卫队行动的余对哥哥提议道。 “要不要到都厅大楼看看?终哥哥。” “不行,始哥吩咐我们在这里等着的。” “可是……” “听着,余,我这个人是不会听没有道理的说教的。救续哥的话始哥一个人就足够了。我们去了增加麻烦就说不过去了。” 真是没有道理的说教哪!余在心想着,可是,嘴里却应着“是啊!” “没错吧?因为我们还在这边晃、很遗憾,没有人要嫁我们。如果要等余你大学毕业还要等九年,到时候,始哥就超过30岁了,茉理姐姐是不能一直等下去的……” 发现到自己的话题竟然在半路上变成这样,终故意清了清嗓子。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待在这里,懂了吗?” “可是……” “还可是,可是什么?” “你不认为只要我们不暴露行踪就没事!” 面对这么大胆的唆使,终眨了眨眼睛,看着弟弟的脸。 “余,你啊——” “对不起,我们还是听始哥哥的话吧。”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啊……” “是啊!只要不被发现就成了。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进展。我们就靠近去探探究竟,只要不被哥哥们发现就好了。” 在认知、决断、行动之间连一厘米的空隙都没。为谨慎起见,终再度将自己的全身都淋上了泉水,朝着都厅大楼跑去。他弯着腰,用一只手护着弟弟的身体,尽管如此,他仍然以七秒整跑完一百公尺的速度跑着。 在跳进半地下式的都民广场之后就不需要再弯着腰缩着身体了。 “真是的,续哥也该收敛收敛他的锋芒了。赤权、原宿、六本木一带也该轮到我们上场才对!” 终嘴里面竟然说着这种出人意料之外的话。 ※※※ 炮弹使得都厅大楼摇晃了。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中的大楼在火箭炮和无后座力炮弹毫不留情的攻击之下发出了呻吟声,颤动着它那二百五十公尺的长躯抗议着,当然,自卫队攻击的对象不是都厅大楼,而是红龙。可是,在军事行动中,攻击目标的周边受到损害是理所当然的事。 始用力地踩着震动着的地板,好让自己保持住重心不致而倒在地上。 “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我中了炮弹,我也会变成龙的。” 如果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只怕在木龙和火龙的携手下,不只新宿新都心,整个东京都要被破坏殆尽了。可是,始不知道木龙有多大的破坏力和破坏方法,他也不想知道。 ※※※ 水泥、玻璃、花岗岩、钢筋四处飞散,在爆风和轰隆声中纷纷落下。墙壁、天花板的一部分随着火焰从楼梯上落在终和余的身上。 终护着余的身体,不让弟弟受到火炬和各种危险碎片的伤害。他吸进了不少烟雾、尘埃,不停地咳嗽。 “你还活着吗?余。” “谢谢啦,我没事。倒是我们要快点赶到始哥哥他们那去。” “是啊!快走吧!” 事实上,他们的行动存在着根本上的矛盾,可是,他们也无暇去想到这一点了。他们站了起来,为对方拂去身上的尘埃之后,再度开始往楼梯上跑。 “想起来,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真是感人啊!如果能怕成一部竜堂兄弟故事的电影就好了。” 终一边说着俏皮话一边回头看着楼下。他敏锐的听觉捕捉住了前方的人声和脚步声。自卫队好像攻进来了。果真如此的话,他们就必须更加加快自己的步伐了。 ※※※ 当老三和老幺在20楼一带的楼梯逃行着障碍赛跑的时候,长男那边也处于相似的状态。 始脚底下的地板突然不见了。地板陷落了。始一手抓着议员的衣服,一只手抓着落穴的边缘,避免让自己滚落到下面的楼层去。当他喘了一口气时,一块沉重的水泥块落下,打中了他的头,发出了声音碎成两半。看着水泥块分成两半从他的身体左右方往下落,始喃喃说着。 “真受不了,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死几次了,我这么健康还真是一件好事……” 这不是健康或强壮的程度问题,可是,始还是用一只手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拉到地板上。 始心中盘算着,再也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了!损害的情况越发地严重了。要把弟弟从龙体变回人形就要取决于他的实力了。在东富士演习场时,化为龙体的幺弟余接受到船津老人从掌底释放出来的能源之后才变回人形的。老人说过关于“气”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利用活体能源的释出刺激变身机能的核心吧?船津老人或许是在中国内地的“龙泉乡”学到这个技术的。 既然船津老人做得到,自己应该也做得到。其实始是不喜欢这种精神论调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将一切希望放在上面了。因为连那个只喝过龙种的血的船津老人都做到了。身为真正龙种的始也应该可以做到的。 “续。” 始用尽了他的肺活量呼叫着,红龙好像听到了似地把它抬起的头放了下来。 始丢下议员的衣服,他闪身经过逼近跟前的龙头,用两手抓住了龙的左角。灼热感化成了痛觉奔窜他的全身,他忍着,手仍然抓着龙角。重整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脏的鼓动,始闭上了眼睛,让精神的能源集中再集中。经过了几秒或者几十秒,一种像是爆发的无形东西贯通了始的全身。 一股强烈的能源从始的手掌传向龙角,一股小而深刻,激烈的战栗在龙的角下窜流,仿佛波涛般拍打着传到了全身。 成功了!就在这个念头闪现的时候,始的身体被一股异常的力量提上了半空中,往上方落下。就在要撞击上天花板之前,他把身体缩了起来减小了冲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呼吸停止了。这一次他是结结实实地从产生裂缝的天花板上往下落了。他缩起脚,稳往了姿势,身体一回转站了起来。 始确认自己释放出去的能量发挥了效果。这些能量应该可以贯穿掌管化身为龙的续的身体机能的核心,如果失败的话,始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把弟弟叫回来了。 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议员的衣服,噪了声,静观变化的产生。 始感觉到光和热似乎一点点。一点点地减弱了。不,不只是感觉,事实上是如此。 一切好像都开始收敛了,膨胀的能量触手退向中心核去了,龙的轮廓已经消失了。深红色的光彩也在每一瞬间越变越淡薄,在橘色的光芒闪烁当中,看似有一个形状不是很清晰的东西盘踞着。 这个东西变成了一般人的形体,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红色的簿纱慢慢地被揭下,其他的色彩都恢复了。接近茶色的头发、白哲的肌后都回复本来的色调了。始跑上前去,抓住了人体的两肩摇晃着。 “续、续,是我!你知道吗?” 哥哥的声音似乎发挥了效用。伸出一只脚,立起一只膝盖,坐在墙边的年轻人发出了无助的声音。 “大哥……” “你醒了吗?” 虽然点头回答着哥哥,可是,续摇着头,将手掌放在额头上的样子充分说明了他还没有完全从梦魔中解放出来。他的瞳孔中也还罩着一层红霞,然而,很快地,眼光就变清朗了,理性和知性恢复过来,取代了原本那种沉痛的光芒。 “是吧!我变身成龙了。” “嗯,就是那么一回事。” 始给了这么一个平凡的答复,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造成了相当多的人死亡吧!在我丧失记忆的那段时间内……” “不是你的缘故。是逼得你变身的那些人不好,是眼看着你离去的我太笨了。所以,你不要在意。就算你放在心上对事情也没有什么帮助。” 事实上,事情并不是这样就可以解决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让他们慢慢反省、后悔的余地。 始没有特别地加以安慰,也没有加以鼓励,他只说了这些话,就把都议会议员的衣服递给弟弟。 “把这个穿起来。大小虽然不符,不过,在这种非常时刻只有将就些了。” 从哥哥手中接过衣服,续害羞地笑着,把绉成一团的衣服摊开来。 “真的哩!先别说上衣了,裤子下摆太短了,臀部绷得紧紧的!当一个花花公子真是悲哀啊!” “看来你的精神好像完全恢复了,太好了。” 续快速地把衣服穿了起来。 穿着大小不合身的衣服,赤裸着两脚,散乱着头发,尽管如此,续仍然给人一种“隐藏身份改变装扮的王于”的印象,这或许是程度悬殊的美貌所带来的功德吧。 总而言之,现在已经恢复了人类的外形,接下来的问题是要如何从这栋大楼逃出去。 不知何故,自卫队的炮击似乎也停止了。因为始、续也没有办法以人的形体在天空中飞,所以,他们必须找出一条路回到地上去。 始和续在不断减弱的火和烟势中开始下楼。 “小心哦!续,小心不要伤了脚掌。” “没事的,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当续似乎想起了四年前的事情而这样回答的时侯,平台上闪现了人影。让始和续不禁 相对而视的人影就是终和余。这原本应该是一次让人感动的兄弟再会的,可是,很遗憾的,没有人流泪。和终的视线相遇的那一瞬间,竜堂家的年轻家长不禁大吼。 “啊!你们干嘛!我不是要你们在喷水广场等着吗!你们这些不听家长话的人,明天罚你们除庭院的杂草。” “现在不是说这种语的时候,自卫队闯进来了!” “我不记得有叫他们来啊!” “他们不用你叫也会来!” “来了!” 余大叫。武装的人影从楼梯上一跃而出。他们戴着绿色的扁帽,穿着迷彩装,架着自动步枪,有着蓝色的眼睛。始用指尖捏着自己的下巴。 “自卫队什么时候开始像职业棒球队一样雇用外国人了!” “大概是从我们的外汇存底高居世界第一位的时候开始吧。” “我实在很想对出外赚钱的老外亲切一些的,可是,看来这次是得例外了。” “怎么样,老哥,他们用这么厌恶的眼光看着我们哪!” 始突然微微地笑了起来。 “你可以放手一搏,终。” “真的?” “随你意了。美军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不管他们有多合法的理由在,这都是不该有的。这些家伙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我们的幻觉罢了。所以,你怎么做都无所谓。” 始的这个论调极其辛辣。很明显的,这些美国士兵是奉了某种不好的命令而入侵这栋大楼的。当然,他们是不可能让目击者生还的。这么看来,竜堂兄弟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一个美国士兵往前进,朝着终落下他的枪身。这一击来势强劲,可是,看在终的眼里就像是慢动作一样。他轻巧地往后一退,躲过了攻击,用拳头击向因扑了个空而往前倾的士兵的下巴。下巴发出了碎裂的声音,士兵倒了下来。 这是一场乱斗的开始。 一旦现场开始紊乱,美国士兵就没有办法开枪了。他们用枪身、战斗用的匕首以及他们本身的肉体当武器,想把竜堂兄弟们打倒在地上,打一开始就没有妥协存在。或许他们就是一群在阿拉伯及东南亚、拉丁美洲,为了美国的正义之名,不断从事杀人和破坏工作的武断的爱国主义专家吧。只要有个他们这种人在,他们理当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将四个空手的平民分解完毕的。 可是,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骨头碎裂、发出惨叫声横倒在地上的是美国士兵那一边。只见美国士兵压着胃部咳着血、蒙着脸往后倒,抱着还拿着匕首而被打碎的手腕惨叫着。最后,一个士兵就像穿着衣服的火腿一般倒在地上。唯一被留下来的指挥将校流着冷汗发出了惨叫,当他伸手拿手枪的时候,始的拳头飞了过去。 将校的脸变成了血团,整个人飞了出去。他飞过了倒卧在地上的部下们的头上,撞击在墙上,然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 10分钟之后。 在烟雾弥漫当中,一辆军用吉普车从都厅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上面坐了四个美国士兵,可是,他们都把钢盔压得低低的,其中两个人的个子就美国士兵的身材来说显得小了许多,军服穿在他们身上空荡荡的。自卫队和机动队都接到严厉的命令,不准干涉美军的行动,所以,就算他们觉得颇为可疑也没有加以阻止。 散乱在都厅大楼内外约有50具的美国人遗体和一个生存者被进行第二次出动的美军收回了。自卫队及警察都被下令不准将消息外扬,传播媒体和国民都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事后,在陆上自卫队中,一个军官对上司表示了意见。这个年轻的军官平时就是一个大放“为什么要从如花的六本木移到涩谷这样杀风景的地方来!这里又交不到女朋友。”这番厥词的男人,而他在这个时候的毒言毒语又是那么尖锐。 “有人质问我们为什么没有抓住那四个可疑的人!因为我们接到命令,如美军出现的话,一概不准插手他们的行动,所以,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谁知道号称世界最强的美军也会输?话又说回来,他们到底是跟谁作战?” ※※※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驻日美军横田基地正门的附近。后座安装了黑玻璃,车内的情况无从察知。就算没有这层防护,时刻也已经接近半夜,再加上高级轿车前后由坚固的加长型汽车护卫着,一群带着冷酷表情的男人们监视着四周,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也没有人有意偷窥的。 高级车的内部传来了像食用蛙般的声音。 “哼!那个洋鬼子女人还大言不惭他说那种话,真不像话!害我在这里白等了一晚上。” 关掉车上电视的开关,高低起伏着那蛙腹般肚子的老人就是疯狂博士田母泽笃。这个时候,老人看来不像食用蛙,倒像是把饵食囫囵吞下的毒蛇一样。 “没办法,要享受快乐就要付出相对的辛劳,把事情委交给那种女人是我的不智。如果事情成功的话,我会被迫接受什么样的交易还不知道哩!” 老人用里木手杖戳着驾驶座的背靠。他闭上了两眼坐在发动了的车子内,幻想着把竜堂兄弟绑在手术台上,活生生地切开他们身体时的乐趣。 “这些粗手粗脚的洋鬼子真是靠不住。还是得靠我亲自动手哪!哼哼哼……真是人进入老年之后的一大乐趣啊。” ※※※ 竜堂兄弟是八月四日上午四点二十分回到了位在哲学公园北方的家中。他们在半路上放弃了吉普车,在深夜的街道上步行回家。这是这个夏天以来的第三次了。 他们的房子虽然老旧,但是使用电热水器、水很快就沸腾了。浴室的宽度有一般家庭的三倍之多,四个人可以同时入浴,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始让三个弟弟先行入浴,自己则打开了起居间的电视。虽然遭受了这种出奇不意的打击,可是,他仍然想看看新闻。 每一家电视台都播放着深夜的紧急新闻节目,可是,仍然跳脱不出演艺新闻的对白,只是毫无保留地显露出其起兴的劣根性。 始半是感到失望,半又感到安心,他原想把美军的衣服放进内院的焚烧炉里,可是,此刻他又改变了主意。既然美军出动了,今后这些衣服或许还会派上用场。始把军服放进仓库,回到家中,一向擅长洗战斗澡的终和余已经从浴室出来,在餐厅喝着茶了。始对着三弟和幺弟耸了耸肩膀。 “从来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暑假。现在我想过一些和平的生活了。” “始哥,不要发牢骚了。结果大家还不是都平安无事?虽然是有许多意外,不过……对了,不是有句话说‘结局好就代表一切都好’吗!” 始带着苦笑听终述说着他的意见,然后进了浴室。当他把身体浸泡在浴缸里,把毛中放在头上发着呆的时候,续来跟他说话了。对原本就爱漂亮的续而言,今天晚上又是火又是水的,一定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始全身涂满了香皂,正用水冲洗着。 “事情真的这样就结束了吗?哥哥。” “这个嘛……” 当六月份船津老人丑陋地死亡之时,始也希望那就是一切灾难的结束。地下帝国的巨魁灭亡了,剩下来的那些不起眼的小丑们大概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吧!然而,这些人却拥有着肮脏的野心,同时也拥有着将这个野心引向成功之路的污秽权力和丑陋的暴力。 非合法的恐怖主义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手中握有权力,专擅立法,利用法令人于罪的人们。阿道夫,希特勒、尤西夫·史达林(通译约瑟夫·斯大林)都是一国的支配者,并不是一个城市的目无法纪者。这两个伟大的指导者杀了五千万人以上。从卓别林以“杀人 狂时代”进行控诉的时代开始,事态一点都没有改变。杀害五个人的犯人成了死刑犯,但是,不经加热处理,拒绝进口血液制剂,使数百个血友病患者感染了aids的卫生省官僚们却逍遥法外,不负任何责任。 奇怪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权力和责任越大的人,似乎越有不被问罪的权力。这不就是某国的谚语的最佳写照吗?……“兵可死,宝座不可让”。 地球是美丽的。可是,统治地球的人类系统似乎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达成一个非常平凡,但理所当然的结论的始,把放在头上的毛中覆盖在脸上。在更衣室的续隔着装饰玻璃门笑着。 “洗太久会头昏脑胀哦,大哥。” “嗯,我知道。在头晕之前我会起来。” 变身成龙的时候,余在那一段时间内丧失了记忆。而现在,续的记忆中也有一部分的空白。 该叫做觉醒吗?有意识而没有记忆叫真正的觉醒吗? 那么,不但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或许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呢! 当始和续单着浴衣出现在餐厅的时候,终开口说话了。 “哥哥,茉理姐姐打电话来了,她说她和姑丈平安回到家了。她要我们上午睡个觉,中午她再送东西过来。” “真是太感动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要睡到那个时候,如果机动队或自卫队要冲过来也是那时候的事了。” 大家都赞成长兄的意见。当夏日清晨的第一道光芒投射到地上的时候,竜堂家正处于睡神的支配之下。 于是,在短短的一、二天之内,对人口稠密的东京造成巨大损害的这四个人在下一次醒来之前获得了一段安适的睡眠。 ※※※ 人口稠密的东京自傲于世界的新宿新都心如果以都厅为中心的话,现在已经是半废墟化了。损失金额,光是都厅大楼就有一千五百亿圆,其他的大楼和汽车、人员方面的损失等,合起来能将近于一兆圆了。幸运的是共和学院逃过被烧毁的命运,院长鸟羽靖一郎不禁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一个晚上过去了,政府处于恐慌的状态。在晨光中,火龙的存在只像是一场梦般,如何合理他说明整个事件?如何回避政府的责任?大概是首相要绞尽脑汁去解决的问题了。美军方面以要求为名,实质上是强迫性地要日本政府守往其行动上的机密、施暴的火龙消失于无形中、善后处理工作堆积如山,这都是留给首相的礼物。 ※※※ 驻日美军司令部所在的横田基地中,二架飞机正准备要离陆。一架是要把从东京都厅大楼的内外部分回收的遗体送回美国本土的运输机,另一架从外观看来是运输机,可是,内部却是足以与豪华饭店的总统套房匹敌的装潢。 坐在沙发上看着英文报的华尔恃·s·汤生喃喃说道。 “要把竜堂家兄弟纳入手掌中,使用常人似乎是不可能办得到的。日本人真是笨啊!” 汤生轻轻地笑着。由于飞行船被毁,只得出动美军,以致造成新的死伤者一事,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不管是其他国家的国民也好,美国的国民也罢,对四姐妹而言,所谓人命都只不过是既便宜又不虞贫乏的资源而已。 “下一次就命令国防部,要他们出动三、四个超能力机动部队吧?l女士。” 汤生的声音的前方放着一个高背的安乐椅,有一个人坐在上面。 从服装看来,这个人是个女人,她的脸上复盖着被使用于电影特殊化妆的有机性树脂制成的面具。当汤生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的时候,一个不像是喘气也不像是呻吟的声带的震动隔着面具流泄了出来。那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诅咒的声音。 代后记座谈会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续:编辑人员下令要写后序,可是,作者说有七成的人都死了,后记这种东西就免了。所以,就改为我们几个人开座谈会了。 终:这没什么好提的。酬金大概多少? 续:嗯,你是说志愿演员吗? 终:免费演出?哪有这种事?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以未成年之身供养作者哪! 续:如果你在这里施恩的话,搞不好在第三集的时候就让终变身了。 终:我并不特别想变身哪!这真是叫人伤脑筋的地方。作者竟然做了这种无意义的设定。 始:啊!不要这样说。因为早在18年前,作者就想好了这个设定和我们的名字了。说起来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余:我知道。作者在数学笔记簿上不写方程式,却写着始、续、终、余,还记下了故事大纲。可是被老师发现,挨了一顿狠狠的白眼。 终:理当如此。 续:可是,拜此之赐才有今天的我们哪! 始: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作者的性格是个大问题。在读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成了职业作家,有学弟问到:“为什么不写论文?”也许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是他竟然回答:“写论文也不会有女读者写信给我。” 终:是啊,一点也没错。我们就承认事实吧。 续:那么,生我们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写第三集? 余:他说今年之内会出第三集。大概在秋天的时候吧! 终:还是相信他好了。记得他曾自夸“我会试着比预定时间还早把原稿完成的”。 始:他也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要拖稿就真的拖稿的经验”。 续: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人哪!似乎打算一路畅销下去。 终:现在也不是卖得多好吧? 续:说这些就太肤浅了。因为他那个人哪,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书会畅销。就算卖了五万本,他也认为事不关己。 始:原本我们的故事是一集就要完结的。所以,编辑人员原想在封面上标“创龙传1”的,后来又把数字消掉了。 终:现在作者应该在构思以后的故事了吧? 余:以前的故事不是没怎么经过构思的吗? 终:你太过分了! 续:我想不会是这样严肃的故事。从我们的命名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余:说到这一点,有人真的很不满我们的名字呢! 始:听说有人写信给作者,责怪他不该给主角取这么不正经的名字。 终:不正经是事实,可是,如果读者觉得真有这么不堪的话,不要看不就得了? 续:是啊!对他而言,这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事,不要看就好了。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名字啊! 始:哎呀呀!不可以和读者吵架啊!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是,由于很多读者的支持,才使得作者18年来的构思得以见天日。 余:真的是很谢谢各位。 续:既然长兄和幺弟都有表示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改变一下话题。到底以后会有什么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终:在这之前,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敌人。 始:已经是很特别的了(笑)。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被杀了。 续:把巨大的敌人刻意地渺小化,这是作者用心良苦的地方。 余:连美军都出动了。会到美国去吗? 终:听说会到中国内陆去旅行。真该有所节制了。 始:大概连地底王国传说都会出现吧? 续:哪,这里有作者高中时候的部分笔记。“四个没有父母的兄弟使用超人的能力面临各种挑战……” 始:各种挑战? 续:上面是写了几个事件,可是,铅笔字都已模糊了。啊!写有坏角色。“兵器公司的社长,军国主义者。可是,却是一个不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自卫队的懦夫”。 终:打以前就不喜欢哪(笑)。 始:因为在第二集中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坏人。这些人得想法子料理掉。 续:接着该是“木龙”上阵了。 余:那是什么样的龙? 终:一定是木龙一吼,东京各处就很快长出树木来。 始:你!下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终:啊!家长暴虐!冷酷无情! 续: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就此散会了! 第一章 奇怪的邻人 黑色和红色在画面上舞动,光彩和色彩闪烁纠缠着把欣赏画面的人的视线染成了白色,黑色和红色。 这是一个36寸的大型vnl放影机的画面。如果不知事情的原委,映在上面的景象会让人以为是耗费巨资制作的电影高潮场面。 摩天楼群耸立的巨大都市的夜景呈现在人们跟前。这是人们惯见的美丽景象,可是,在中心部分有异样的物体存在,仿佛否定了20世纪的光景似的。是一个发着深红色光芒,又长又大的生物。和大楼比起来,这个生物的大小实在叫人难以相信那是一只应该只存在于传说或神话中的,被称为“龙”的圣兽。 放置放影机的房间足足有学校的教室那么宽大。在装饰的花费上,两者当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房间里色调沉稳,充满了厚重的气氛,具有会议室和谈话室的中庸性格。在这里有四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 四个有着灰色背影的男人严然王侯般生在安乐椅上,第五个男人则像臣子一般站在一旁。第五个男人郑重地对其他四个人说话。 “这是不久之前发生在太平洋西北角岛国上的事件录影。不知各位是否满意!” 他的名字叫华尔特·s·汤生。是“四姐妹”巨大财阀联合军的东地区总支配人,据说在美国的政、财、官界中是一个能干的中坚份子。 他面对的四个男人像兄弟一样地相像。容貌和体格虽然有些微的差异,可是,每一个人都长得很端正,年龄都在从中年刚步人老年的阶段,不论是昂贵的服装。或者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带有嘲讽意味的知性,和支配者的素质的态度,都有着极相像的地方。事实上,他们的曾祖父母和祖父母世代就已经缔结了婚姻关系。交换血缘了。他们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倒是他们的姓具有世界性的意义。洛克福德、玛丽关、缪龙、都彭就是他们的姓氏。“你有什么见解?” 四个男人其中之一这样问汤生,汤生在自信和沉着当中带着一丝丝的紧张,调整了自己的声调。 “依我浅见,这几已经达到我们所期望的目标了,大君。” 汤生不使用复数形,同时这样称呼四个男人。四个有着灰色背影的男人们丝毫不动声色地让汤生继续说下去。 “第一,许多人亲眼证实了有龙的存在。第二,人们相信龙是一种危险和破坏性的存在,对人类和其文明而言都是不容存在的敌人,是应该加以抹杀的害兽……以上这几点是计划的目的。” “第一点是没错,似乎是完全成功了。可是,第二点是不是确实如此呢?” 有灰色背影的男人盯问道。汤生伸了伸脊背,以略带夸张的举动指着vtr的画面。远东的经济大国所夸称的摩天楼群在他的指头前方燃烧着,同时不断地倒塌。 “请看这个景象。依我看来,只不过是曼哈顿的再版而已,可是,这些高楼大厦对一部分的日本人而言却是金钱力和技术力的象征。也有些人把那个毫无意义的都厅大楼当成美的化身象征。金钱损失达一兆日圆,而死伤者也有一千人之多。至少,日本人对龙的恐惧和憎恶是无庸置疑的。” 汤生不断地用tv、报纸和杂志进行情报操作,灌输龙是不好的生物的观念,日本人应该会举国响应反龙的行动等等的说明。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死者并不多不是吗!尤其是没有小孩罹难。这应该说是一种失败吧。” “事情发生在深夜的商业街上,死者中没有小孩是理所当然的。” 汤生原想说要求完美会造成困扰,可是他没有说出口。男人们意味深长地交换了视线。其中一人带着冷笑说道。 “在仙境的时候应该让龙出现的。这么一来,就会造成大量的女人和小孩丧生,对龙的恐惧和憎恶应该就会更深刻。” 姑且不论作法是不是过于姑息,日本那些小人物选择仙境做为袭击竜堂兄弟的场所是不是错误的!面对这样的指责,汤生不禁僵硬着身体。 “还有关于飞行船的事件。大飞行船在一千万人口的都市中心部分爆炸,哼!事情怎么瞒都瞒不住,这不像是你应该有的做法啊!” “我无以辩解。” “不要忘记我们借贷给日本政府。日本首相那家伙是不是想抓住美国的弱点而沾沾自喜,或许还会要求我们就贸易法案一事做暂时的让步。” 说话的男人闭上嘴,另一个人随即交替着询问汤生。 “日本首相没有表示他想了解龙的真相吗!汤生!” 汤生的表情暂时松缓了下来。 “没有,那个首相对于这些没有和金钱搭上关系的事情一向欠缺理解力。只要告诉他重要的部分,其他什么事他都不知道。” “没错。” 听者带着恶意地冷笑。 “想要掌握权力而成为政治家的人大有人在,可是,打一开始就为了中饱私囊而想拿到地位,成为一国首相的人似乎还不多见。真是世纪末的奇观哪……”现场一片沉默,然而,汤生兴致勃勃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布拉德计划也将要成功了。增加日本的,尤其是年轻一代在社会心理学上所谓的法西斯主义性格这一点,效果比我们预期地还要高……” “好了……”一个大君冷然地打断了汤生的话。 “不过,你这些关于日本人精神方面荒废的讲义就留待其他的机会再听吧!今天你可以到此为止了,先行退下吧。” 这是一种给与许可形式的命令。热烈的辩解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被阻断,汤生愣了有半分钟之久,脸上现出了非出于本意的表情,然而,他巧妙地加以掩饰了,然后,他关掉vtr,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四个大君以缓慢的动作再度坐回安乐椅上。看着汤生的背影被红木门吞噬,一个大君低声地笑着。 “那家伙相信我们就是世界的支配者,而且他也相信自己是一个重要的廷臣。” 说罢,另一个大君眼中带着嘲讽的光芒,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说道。 “岂只如此!或许他还想取我们而代之呢?” “或许吧!哼哼哼!真是一个只能看到事情表面的幸福家伙,下人头目这种地位真的有那么伟大吗?” 这几个有着灰色背影的男人们发出了微微的笑声,仿佛怕因为大声喧笑而被谁听到似的。 “可是,我们毕竟是人类的优越者。就像棒球的教练一样。只要在球场上,而且只要不违背所有者的意愿,就可以尽情地使用自己的权力。” “没错,可是,现在不需要再说这些我们早已知道的事。” “有时候确认一下自己所在的立场也是好的。否则基于人类的弱点和可悲的心态,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外借来的力量是自己的。就像那个鼻下长着胡子的伍长一样。(指希特勒——追梦注)” 他们提到历史上的人物就像不经心地提到一个乡下的平民一样。 “如果放着反犹太主义及领土扩张主义不管,就会像中部欧洲那样。欲望深重的穷人也让人伤脑筋。” “现在比过去重要。有一件事非得决断不可。佛勒斯特希望再连任,该拿他如何!” 被他们像仆人一样称呼的男人,现在的身分是白宫的房客。 “只能一任。原以为像他那样能营运中央情报局那么庞大的组织的话一定是个有能力的人,没想到也不过是个纵火强盗群的头头而已。他的所作所为都那么卑鄙,而且他竟然还自以为那正代表自己的意志坚定。” “西欧各国的政府也不断有抱怨传过来。他们表示自由世界的盟主美国总统比苏联的总书记还没有风格,让人伤脑筋。 让他在白宫住一任,给他一些奖励,除此之外,没有必要再给他大多的优越待遇。” “那么谁要取代他!是密西根州长哈里逊,或是参议院的温菲尔德!” “以前的保守色彩太浓了。为了稀释一点毒液,就决定用自由派,颇受欢迎的温菲尔德吧!” 在极轻松的状况下,他们就决定了几项大事。看来比高中的棒球部长选择参加新人战的出场选手还要简单。事实上,对他们四人而言,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意义了。” “温菲尔德的财政基础很弱。在这两年间必须给他十亿单位的援助吧?” “无所谓。不管是狗或马,既然要养,当然就得给他们饲料。”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咖啡送来了。仆人恭恭敬敬地退下之后,四人又开始继续刚才当话题。 他们必须不只让日本人知道,更要告诉全世界的人,龙喜好破坏和杀戮,是一种绝对的邪恶象征,对人类的社会和文明而言,都是一种不容许其存在的敌人。 就世界的支配权而言;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呢! 四个男人——拥有洛克福德,玛丽关,缪龙,都彭这几个姓氏的四个男人暂时沉静在弥漫着咖啡香的室内温馨的气氛中。没有一个人吸烟。烟虽然是他们的商品,却不是他们的嗜好品。明明知道有害还加以吸食而伤害自己的呼吸器官的人,没有驱动世界的资格。不久之后,一个思虑很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如果汤生没有夸大其词的话,那么,竜堂兄弟在不久的将来就要被日本人给逐出祖国了吧……” “你认为会有干涉吗!” “以我们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掌握这种事的。可是,就算我们忧虑也没有用。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的事,以他的程度应该可以处理吧!” 窗外并列着让人感受到历史的沉重和建筑美术的端正性的街景。如果说世界资本主义的心脏部分是纽约的话,那么,头脑部分就是这个美丽的小都市了。位于瑞士联邦中央的苏黎世光从人口来看,连东京的一区都比不上。 支配整个西方世界的四大财阀“四姐妹”,被称为rmmd。联合的巨大共同体的首脑们厌恶寒暖差异极大,充满噪音的纽约,因而把办公室座落于这清净空气和凉爽气候的都市。而这个西方世界真正的首都就位于阿尔卑斯山中。 ※※※ 这一年夏天,差一点就让东京破灭的“凶恶四人组”住在由苏黎世往东,用人类的脚步要走上二千万步之远的地方。在行政上,是属于日本国东京都中野区。附近有一个叫哲学堂的公园,建造这座公园的人是一个有名的佛教哲学学者,他为了打破老旧的迷信而进行妖怪和幽灵的研究,被称为“妖怪博士”。 再往东南方前行,有一个也曾出现在江户小说中的圆顶型建筑物。这个建筑物叫野方给水塔,在建筑界方面非常有名。 竜堂家就位于绿色植物还很多,每户人家都留有树篱芭和树木的安静住宅的一角。从目前的住宅情况来说,他们的庭院算是很宽了,室内也颇大的。四个兄弟就住在这里。 长兄始23岁,本来是一个教师,现在却正在失业中。二哥续是19岁的大学生,三弟终是15岁的高中生,小弟余则还是一个13岁的国中生。八月的某一天,这一天是新宿新都心因为深红色的龙出现而罩在一片火海中的那一夜过后的36小时,他们聚集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凝神地看着电视。他们看到的影像和大君们在苏黎世看到的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画面上还配上了日文的兴奋解说。 “……各位,龙是实在的生物。龙这种一般人认为是虚幻的怪物是实际存在的。唉,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事实!龙该说是一种凶暴,破坏欲的象征!是人类的敌人。” 老三终若有所感地哺哺说道。 “是吗!原来我们是人类的敌人哪。” “真是意外的事实。” 老幺余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前我们的生存方式错了。今后要改过自新,好好地当人类的敌人。” “具体的作法呢!” “先把东京铁塔和国会议事堂给破坏掉。然后踩平首相官邸之后,光是对东京情有独钟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们也得对大贩和名古屋做一些服务……” “可是,这么一来,和我们前天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什么不同了啊!” “哦,是吗?果然还是宿命。唉,我们在无意识当中完成了身为人类敌人的义务。真是充满悲剧的血腥业障哪!” “什么悲剧,安静听报导。” 始戳着终的头骂道。老二续白皙而优美的脸上带着不知道是苦笑或者自嘲的淡淡波动沉默着。其实,让新都心陷入一片火海的红龙就是他。 头被戳的终对长兄抗议。 “可是,外面也去不得啊,只好躲在家里胡说八道啊!” “去租录影带回来吧。这样就可以出去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余。” “嗯,可是,始哥哥,如果茉理姐姐带午餐来的话,要留下我们的份哦!” 在一阵骚动中,两个少年朝着玄关跑出去。虽然是跑着,可是,他们的身形轻盈得就像没有体重一样,连答答的声音也没有,十足竜堂兄弟的表现。 “哎!他们就算不变成龙形,也会把整个东京都烧成焦土。真像是披着小孩外皮的氢弹唉”有着一张无与伦此美丽容貌的弟弟听到兄长这么说,徽微地笑了笑。 “根据电视和报纸的报导,流放活动氢弹的运动似乎正快速地兴起呢!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长兄很干脆地回答。 “如果状况演变到非得日本灭亡或者我们灭亡的话,我们要灭了日本活下来。可是,也不宜贸然行事。我们要尽可能不让人家知道我们的真面目,就算知道了,或许也还有和平共存的方法……” 说完这段话,身高出众的哥哥用轻快的语气又加上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日本人希望和平共存的话。” ※※※ “隔壁竜堂家的兄弟似乎和平常人不一样。”花井宗彦这样想。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在一家规模小但有些历史的出版社编辑百科全书的花井总有这样的感觉。 某一天,他听到那两个精力充沛的弟弟唱歌的声音。 殷、周、秦汉、三国、晋 南北朝、隋、唐、五代 宋、元、明、清、中华民国 中华人民共和国 他们把历代中国的王朝和政权名号配上“你好,乌龙先生”的曲子来唱。这原本是考生之间流传着的打油歌,但是因为调子非常好,所以在年轻的一辈中很流行。 只要是七五调四行的歌,都可以灵活地配唱。“萤光”“荒城之月”“春在何处”“花”“预科练之歌”“哈利马欧”“我是海之子”“绿色的微风”“锵鱼学校”“晚霞、朝霞”“欢乐的女儿节”“哦,苏珊娜”等等的歌一首接着一首,花并不禁觉得头痛了。 除此之外,用“哈利马欧”的曲子唱歌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后还接上“中国、民国、大国唯有中国”这一段意义不明的重唱部分。这一阵子,花井似乎也被洗脑了,当他发现到自己在洗澡的时候也哼唱着这些歌的时候,不禁也红了脸。 然面,花井的夫人欣子对邻家的四兄弟却没有什么好感。她总是偷窥竜堂家的情形,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时有不满。从春天到夏天,她去探访在美国东部的名门大学就读的儿子,不过,或许是回国太快了吧?让她在日本的习惯又复 活了。那天在吃午餐的时候,她又口沫横飞地大谈特谈她的看法。 “那些兄弟一定是激进派份子。不久之前,我怀疑他们在起居间讲些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在讲首相的坏话,还一边哈哈大笑呢。说首相无能啦腐败啦什么的。竞敢毁谤我所尊敬的首相,罪不可赦。” “唉呀!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竜堂兄弟在家里的谈话内容呢?” “我躲在院子里偷听的。” “喂。这样一来就犯了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的罪啊!被起诉的话怎么办?” 花井夫人无视于丈夫惊异的表情,继续说道。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因为没有国家秘密法,所以日本根本就是间谍天堂。有人躲在电线杆阴暗处,有人躲在通气孔盖下。也有人潜藏在公共厕所的天花板当中企图不利于日本。” 公共厕所有天花板吗!花井怀疑,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夫人盛了第三碗饭,嘴巴动得比手还快。 “不只这样。之前的那个下雨的晚上……” “还是在竜堂家的庭院偷听到的吗!” “是啊!撑着伞还真辛苦哪。” 花井的脑海里浮现出潜进别人家庭院,撑着伞偷听人家谈话的妻子的姿态。花井食欲尽失,把碗和筷子放回桌上。 “你想那个时候,他们几个兄弟在干什么!” “这一次还是在说首相的坏话吗!” “讲哥吉拉(大恐龙)。” “唉!” “他们用租来的录影带看以前的哥吉拉电影,还大呼过瘾呢?认为这是可以原谅的吗!”花井无法理解妻子感到愤怒的原因何在,他的眼睛在眼镜之后不停地眨着。 “哥吉拉的电影为什么不行?” “哥吉拉是怪兽唉它破坏了大楼,烧毁了街、阻断了桥梁。你不知道吗?” 花井当然知道。他可没有听说过哥吉拉盖大楼,建桥梁的。妻子对着仍然满头雾水的丈夫吼着。 “我是说,看这种具破坏性内容的电影而还大呼过瘾根本就是罪不可赦的!” “可是,那只是电影啊,不是现实的事情嘛!哥吉拉如果真的烧了街道的话,那当然是罪不前赦,可是,那只是虚构的故事啊!” “即使是故事也不可原谅。” 花井夫人大叫,唾液和饭粒对着丈夫的脸飞射而出。她睨视着满怀失望,用纸巾擦着脸的丈夫。 “虚构这种故事或看这种故事的行为,想做这种行为的思想都是不可饶恕的!就是因为想要实际让大楼被毁、桥梁被拒,才会拍那种电影的。拍哥吉拉那种电影和看那种电影的人,一定都是具有危险思想的人。” “大概是你太宽大了。哥吉拉所破坏的桥梁和道路是用你所支付的税金建造的呀,用你的钱建造起来的东西被破坏了,你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我和你不同,我可以明白区分现实和虚构的不同所在。”花井回答——在心里。四年以上的婚姻生活让他学到了一点——对正在生气的妻子说什么都是白费的。同时他也对自己坚强的耐性感到同情。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不要胡说八道。” 连花井这么有耐性的人也不得不板起脸来责备了。可是,他的夫人仍然若无其事地把汤从锅子里倒到茶壶中。夫人不但光对丈夫大声吼叫,她还有一项兴趣,那就是把熊熊燃着正义和爱国心的意见以匿名信的方式寄给对方。如果再遇上邮资不足的时候,收信人的不快感更不在话下了“如果你说的话是正确的,就没有必要用匿名的方式唉堂堂正正地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根据某些可以证明内容的资料,好好陈述意见不就得了?” 听完丈夫的忠告,花井夫人气势逼人地回答。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可是,对自己所说的话和所写的事负责是理所当然的啊!” “老公。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有任何意见吗!我只不过是在行使我的言论自由权罢了。” “言论自由……所谓的言论自由是堂堂正正地陈述自己的意见的权利,用匿名的方式写些让人讨厌的信不叫言论启由。这不是太卑鄙了吗?” “什么叫让人讨厌?这是警告、是天谴。我要让那些有危险思想的人知道正义的怒吼。” “如果你那么有自信自己是正确的,可以大大方方地亮出自己的身分啊!而且你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和那些人议论!” “你讲这什么蠢话,为什么我得和他们议论!我一定会输的。如果不能把自己放在安全的场所,然后一方面又可以中伤对方的话,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堂堂正正地议论,结果我被对方伤害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夫人“正义”的愤怒越发地燃烧起来,话题更转向了社会方面。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我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那是因为你连不服气的力气都没有。所以东大毕业之后,你也只能在破败的出版社中编辑什么不景气的百科全书哪!自己反省反省吧。” 自己受到伤害是断然不允许的,可是,伤害自己的丈夫却又毫无保留。花井愤然地想说些什么,可是,将茶一饮而尽的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把背对着丈夫。她很自然地实行了不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任的义务。 花井夫人摇晃着她那肥胖的身体就要离开餐厅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脚步。隔着餐厅的窗户可看到隔墙,而在隔墙的另一端有人影晃动着,那是一个留着中长发型的年轻女性。 这个年轻的女性就是竜堂兄弟的表姐妹鸟羽茉理。她是一个18岁的大一学生,刚脱离少女时期的羞涩,像夏日高原上的光芒结晶般活泼。她为了帮四兄弟送东西过来,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钻进了邻家的大门。看着她的身影花并夫人吊起了她那三角形的眉毛。 “啊,那个小姐来,是为了进行不纯洁的异性交往吧?说是表姐妹来帮忙做家事,可是现在还会有年轻的小姐会有这么令人佩服的行为吗!一定是来进行乱交或卖春这种说了也会弄脏嘴巴的淫行。真是不可原谅啊!就算世人原谅他们,我和正义也绝不原谅。” 夫人的两眼因妄想而闪着光芒。扭曲的镜子只能映照出扭曲的形象。 花井夫人喷着斗牛般粗重的鼻息,从起居室拿出了玩具望远镜,兴冲冲地跑出玄关;她一边穿上凉鞋,一边想起什么似地呼叫丈夫。 “老公!我要到文字处理机室去一下。” “去吧。不过,现在去干什么?” “用手写会让人认出笔迹的。用文字处理机的话我会更安全些,就可以彻底地行使我的言论自由权了。为了维持言论自由的权利,有时候是需要努力的。哈哈哈哈。” 玄关的门在她身后关了起来,丈夫夹杂着叹息声的回答没有传进她的耳里,更没有打进她心里。 ※※※ 可是,花井夫人“监视竜堂一家” 的工作并没有持续多久。 从附近的店里租借了“杀人南瓜的反击”和“死灵赏花”录影带回来的终和余发现了花井夫人。终和余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卫队的三辆战车滚着履带在新青梅冲道上由西向东做然地前进,在转过往自己家中的转角时,他们发现了一个躲在小巷子里,用玩具望远镜偷窥着的肥胖人体。 “唉,那个笨女人,在偷窥我们的浴室。” 终低声叫道,隔着哥哥的肩膀,兴味盎然地送出自己的视线的老幺余喃喃说着“什么嘛!” “那是隔壁花井先生的太太。” “那个欧巴桑(老大婶)不是到美国去探望儿子了吗?” “早回来啦。最近我们太忙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是吗?是不是连美国人也不喜欢她而被赶回来的?那倒不难理解。因为那个欧巴桑简直就是一个活动的放射能废弃物。” 终对花井夫人做了这么辛辣的批评。 ……当长男和次男把茉理带来的六种三明治,以及在这里现做的蔬菜汤、水果、优酪乳、沙拉都摆上桌面的时候,内院里一下子密起了人声,老二和老么跑进了餐厅。 “怎么了?这么吵。” “隔壁的欧巴桑用望远镜在偷窥我们的浴室。我们把她赶跑了。” 听到终的声音,茉理从浴室走了出来。头上包着头巾、把夏天穿的牛仔裤的裤管卷到膝盖,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脚。 “女人偷窥女人清扫浴室,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变态做的事我们哪会懂!一定是欲求不满,趁始哥和续哥洗澡的时候,偷窥。” 终的这段话如果让自认为是正义的一方的花井夫人听到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打击。始只是苦笑了一下,不管花井夫人了。像她那样的女人不值得费心地交往、认识。 “对了,在来这里之前看到街上的情况了吧?茉理?” “有一半,不,应该说有八成都在戒严令当中。比先进国家的首脑会议时还严密。战车停在十字路口,走在街上的行人和车子都心惊胆战的。” 终和余证实了茉理所言。因为他们也刚看到了相似的景象。 茉理看着终手上的东西。 “对了,你们借了什么带子回来?” “杀人南瓜的反击。” “啊,我知道,很有趣哦。阿终,你有鉴赏b级电影的眼力嘛。” “茉理,浴室待会见交给我清扫就行了。饥饿儿童就快要叛乱了,先吃饭再说吧。” 始提议,五个人便各自就坐。餐厅是人将嘴巴的机能啮最大限度活用的地方,所以他们暂时把年轻的能量集中在吃和喝之上。至于谈论的话题则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不管是日本的年中行事或习惯,只要加上死灵的这几个字来形容,就完全变成笑话了。譬如‘死灵的孟兰盆会’或‘死灵的沐辕’。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完全没有提到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日本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者他们自己会怎么样! 在结束了喧闹的用餐之后,两个小的为了观赏“杀人南瓜的反击”而转移阵地到起居室去了。年长的三个人则到客厅去喝饭后茶。这一阵子,始一旦和弟弟们分开,就常常像陌生人一样一个人陷入沉思。这一天,当他把高大的身体丢进客厅的沙发之后,就开始思索起他们本身的一些事。 现在,始的弟弟们的力量只朝着破坏的方向解放。对竜堂兄弟而言,这是一种正当的防卫,可是,对被卷入事件的人们来说,恐怕是一个大麻烦吧?始会有以下这样的想法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的。 “不要造成别人的困惑。立刻照别人说的去做。这么一来,我们也不用感到困惑了。被你们杀,或者被你们当成实验材料,会走到什么样的境地,这岂是我们所知道的!” 是不是一切都根据某人的盘算在策动着呢!始有些不愉快。连他们的正当防卫行为都在某人的算计和控制之下,这种事怎么让人高兴得起来? 在富士山麓离奇死亡的船津老人。在他死后数度以同样的模式发动攻击的权力热衷者们,还有堂堂现身的玛丽关财阀的代理人们。他们都只是那个更巨大的辛辣存在者手中的一个小棋子而已吗? 始想到了他们本身的出生秘密。龙王的后裔。敖家的第一百一十七代。穿越三千年时光的遗传因子。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变化成龙体,具有驾御水和火,恣意破坏的强大力量。始想知道这些能力在他们这个世代才被发现出来所代表的意义。他不认为只是为了和卑微的权力执。衷者争斗,破坏大楼,或是要引发一般市民对他们的反感。 突然,始转动了他的视线,却和表妹的脸撞个正着。在饭后送来冰茶的茉理一直在盯着他看。始觉得该把自己和弟弟们的秘密告诉这个值得信赖的表妹,他们不能一直隐瞒下去。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想到,让茉理知道这件事便等于把她推向危险的境地。 “茉理,事实上我有话想告诉你。” “愉快的事吗?” “我想不是。” “如果始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想听。” “……不能这样。事情是这样的,茉理,我们兄弟会变身。就是变龙,改变了形态。” 然而,茉理扮起了笑脸,制止了始这段应该算是很严肃的告白。 “好了。喝醉酒之后变虎,或者看到年轻的女性就变身成狼的男人到处都是啊!” “可是,茉理,事情不是用这样的比喻就可以解决的。” “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有什么样的举止,你就是你。” 话中的真意或许应该是更深刻的,可是,茉理却刻意以明快轻松的语气把话排开了。 “不管始你是变成化石或者变成骨骼标本,我都了解,我一定会把你挖出来的,请你放心。” 始很感激茉理以这样的表现方式把事态处理成近似玩笑的用心。这个表妹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呀,续跑到哪里去了?” 始有意遮掩自己的害羞。故意把话叉开,不过,实际上,续是真的不知道跑到到哪里去了,打吃完饭后就不具他的踪影了。 ※※※ 事实上,续是为了给那个令人困扰的邻人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到庭院去了。由于二个小的大声地威吓而暂时打退堂鼓的花井夫人再度拿着望远镜,为了去窥探激进派的动静而潜入了敌人阵地。看到续出现,正义的女战士不禁感到惊惶失措而有意遁逃,然而,续制止了她的行动,说出了令她感到意外的话。 “我今天必须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花井夫人。” 续带着几近神秘的谜般的表情逼近花井夫人。 夫人意识到自己心脏剧烈地鼓动。续对着夫人伸出了他白皙的手。 “花井夫人……” “啊,啊,不可以,竜堂先生。” 花井夫人一边嘴已上抗拒着,手却紧抓着续的手不放。 或许这个绝世的美青年对她有一股爱恋之情? 再说这个青年也没有母亲,而自古以来就有恋母情结这样的说法。尽管是个激进派份子,美青年毕竟是美青年。不,或许把这个美青年从歧途上救出来,让他做个心术端正的日本人是她的使命。续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花并夫人却被自己的妄想槁得心志动摇不定。政治和社会都是这样,但是,花井夫人并不需要事实和真实。只要自己满足,自己了解就好了。她是那种可以光靠主观判定就可以生存的人种。然而,续的表情却罩上了一层阴影。 “可是,不行。” “啊?为什么不行?” “很遗憾的,我还拥有前世的记忆,我的命运是只能和左手手腕有像樱花般形状的应的射手座战士交往。” “……啊?” “你相信uf0吗?” “嗯。啊,这个……” “互助会员和反基督徒团体企图支配整个世界。世界毁灭的日子近了。可是,没有关系,日本会出现救世主来拯救心术端正的人类。你相信神的恩宠吗?” 续的眼睛看来就像凝视着花井夫人似的。危险的信号在夫人的脑海里闪烁着,夫人开始慢慢地抽出了手。 “啊,大天使在我的脑海里呼唤着。花井夫人,请跟我一起来。让我们做个守卫地球和平的雷姆利亚战士,和可恶的克多尔邪神作战吧!” “啊,这个……竜堂先生,我、我必须去为我先生准备餐点了。再见,希望你好好过日子啊!” 花井夫人松开了续的手,摇晃着她那肥胖的身体,一边踩踏着不幸的蚂蚁行列,一边落荒而逃。目送着她的背影,续嘲讽地笑着,当他止住了笑进到家中时还微微遗憾地自言自语道。 “啊,我和大哥不一样,我一点女人缘也没有。” ……承受着远方的大敌和跟前的小敌双方面的压力,这一天,竜堂家沉浸在虚伪的和平气氛当中。 第二章 危险的邻人 第二天,到午后稍晚时分,一切都显得很平稳。这一天似乎是个炎热而无聊的日子。竜堂家虽然有安装冷气,可是,由于长兄并不怎么喜欢人工冷气,所以家中很少使用冷气。看完两卷录影带,显得很无聊的老三到书房找长兄谈判。躲在家里太无聊了,他想到外面去。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始引用了柳宗元的诗句。意思是夏天的午后,打开北方的窗子,唤来微风睡个香甜的午觉。这是一首有名的诗,可是,用在终的身上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追梦注:此处引文有误,此诗句为孟浩然《过故人庄》中的句子,诗中似乎找不到能理解为“睡个香甜的午觉的意思”) “念这种咒语也不会变得凉快。唉!找个凉快的地方去吧!哥哥。” “出去外面只会看到战车和装甲车啊,你就乖乖地去看电视吧!” “老人真讨厌哪!只会尽可能减少能量的消耗。” 终不满地走向起居室,只见老二和老么无聊地盯着电视画面。 电视正在转播国会议事情形。一个以嗓门大,眼神邪恶而著称的在野党议员要求首相答辩。他询问首相,出现龙之类奇怪的生物且对首都造成那么大的损失这一件事,身为一国的首相要如何担起责任! 站在麦克风前的首相以微微尖锐的声音开始答辩。 “如果有人问我恨不恨龙,我不禁要自问,从内心否定在我心深处憎恨的感情在行动着的事实是不是对自己不诚实?我自己是这么严肃地告诉自己这件该自戒的事情……” “如果我们是人类的敌人的话这个人就是日语的敌人啊!” 续苦笑着说。首相向来以不被抓住把柄而着称。他是那种不会在正式场合表明真心的人。他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偷偷地做准备,打基础,然后在不知不觉当中让自己的希望实现。这种素质与其当一个近代民主国家的首相,或许更适合做一个战国时代的二流策士。 “日语的敌人也罢,一国的首相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翻白眼呢?” 也有人恶意地批评他是日本近代史上唯一适合翻白眼的首相。终一边咋着舌,一边拿起遥控器更换频道。 画面上出现了龙。在场的人有一瞬间的惊愕,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一张贴在壁上的图画。四个男人以那张画为背景不断地交谈着。龙的传说、西洋的龙。出现在古代墨西哥神话中的有翅膀的蛇等等的资讯迎面而来。 频道再度更换,出现的是街头采访的片断。虽然同样处于戒严当中,可是六本木一带来来往往的人依然很多,人们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深刻。当被问到“你对龙有什么看法!”时,人们的回答不一。 “龙真的是一种凶暴而且凶恶的动物哪。如果让它活着、人类的文明就会被毁灭了吧?最好是用火箭或什么武器杀了它。” “我认为应该找到它,把它抓起来才对。杀了龙未免太可惜了,可以做一个很巨大的,通了高压电流的栅栏把它关起来。如果把它放进动物园里,所有其他各国的人一定都会争先恐后地来看个究竟的。” “我想那一定和尼斯湖的怪物是一样的。必定是躲在海底的某个地方。” “我认为唯有杀了它才是上策,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它不只那样破坏大楼、纵火,而且还吐火呢。人命可是比龙还重要唉” “啊,我不知道。我觉得还是由政府或者那些了不起的人来决定好了。” “应该活捉才对。这样就可以做各种实验了。日本应该想办法在美国或苏联之前把龙抓到手。” “那不可能是自然界的生物。我觉得那可能是利用遗传因子操作或者什么方法制造出来的人工生物。如果制造的幕后人是纳粹的余党的话就很有趣了。” “是苏联的阴谋,一定是的吧。” “说我没有什么兴趣,那是骗人的,可是,我认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老是因为龙的事情而喧闹不休。” “明年的试题一定会出关于龙的考题吧?” ……看着一个一个张开又闭上的嘴巴,续微微地耸了耸肩。 “真是胡言乱语。唉。不管他们怎么骂,我们也没有办法管。” 续知道了自己变化成红龙,使新宿新都心陷入一片火海中。要相信人变化成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目前“猎龙人”的手应该还不会伸向竜堂家吧?可是,一旦确信了龙的存在,以前异常的事情也就会被人们所接受了。人变化成龙,或者反过来由龙变成人。这么一来,相当于中世纪猎杀魔女的集体歇斯底里情形会使整个社会都为之疯狂。 在更换过所有的频道之后,终把遥控器丢到沙发上。他再度前往书房,开始跟长兄交涉。 “老哥,我们还是到哪里去透透气吧。老是在中野区内来来往往而冻结整个人生的话未免太悲惨了吧!要培养丰富的见识和广阔的视野是先得扩展行动范围的。” “想想你要在中野区的机关就职的事吧。” “我才不要想这种事。我没有重要理由当个公务员吧!” “那么,就乖乖地去做功课吧。” 说完这句话始才想起来,共和学院在暑假和寒假中是不出作业的。就在老二和老三就要同时开口说话时,电话铃声响了。 瞬间,始的表情紧张了起来。以前已经有过几个例子,预期之外的电话是不祥事件的第一步。然而,续隔着墙壁应答的声音微微地传进了始的耳里,过了一会见,余打开了书房的门。 “是茉理姐姐打来的。她说今天晚上在哲学公园有夜市,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在街角的告示板上是有夜市的公告。公告是说从八月开始,可是,由于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这件事也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始没有立刻回答,终探出了身子。 “说起日本的夏天和夏夜就会让人想起萤火虫和夜市呀一既然在东京看不到萤火虫,至少也该去看看夜市吧!否则就太对不起夏天的情绪了。” “我从来不知道在终的字典里还有情绪这个字眼。” 续从余的背后探头进来。余站在二哥形状极美的下巴底下热心地提议。 “我们去嘛,好不好?始哥哥。就在附近而已嘛。” “棉花糖、捞金鱼、烤章鱼、玉米、烟火、射镖、刨冰、烧面……”终说出了一连串食物和游戏的名称,这就证明了胃口正好的年龄的关心重点在何处了。要尽情享受逛夜市的乐趣就必须要有支持者。而在目前的情况下,唯有拉长兄同去一途了。 很稀奇的,这一次老二竟然和老三站在同一阵线上。 “大哥,既然决定再就职以后就会被上班时间绑得死死的了。现在先活动活动手脚也没什么不好。” “再就职……” 始搔了搔头发。在姑丈的策动下,始同时失去了私立共和学院的理事和高等科教师的地位,现在正失业中。虽然不至于立刻就弹尽援绝,可是,他希望在今年内能找到新工作。学校或出版社是他的第一志愿,可是,事情并不一定就这么顺利。不管怎么说,当一个正在失业中的龙王实在会叫人笑掉大牙。始在心中苦笑着,答应了弟弟们的要求。 “既然是茉理特地相约、我们就去看看吧!” 听到长兄的回答,续微笑着点了点头,终大叫“万岁”高兴地吹着口哨,余则兴奋地拍着手。 ※※※ 哲学公园宽广的棒球场中林立着二百家左右的夜市摊子,穿梭在其间的男女老幼喧闹地四处游逛。 夏日的黄昏还在地平线上逗留,然而,哲学公园的上空已经笼罩上了一片夜色。棒球 场的夜间照明将银白色的光投射在夜市摊子上,平日的热带夜凭添了几丝凉意。 竜堂兄弟和他们的表姐妹穿着大同小异的t恤混在人群当中。即使是注重装扮的续在逛夜市时也没有那么正式打扮了。或许应该说,逛盂兰盆会或夜市的正式服装就是和服。而很遗憾的,竜堂兄弟并没有现成的和服。 在人们悠闲地逛着夜市当中,实在根难令人相信东京正处于几近于戒严的状态中。在这一带,人们的情绪中并没有多少杀气。人们并没有想到,如果戒严状态长期持续下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我先量量你们的身材大小,明年夏天为你们做一件和服。今年是来不及了。” 茉理一手摇着团扇,这样答应竜堂兄弟们。 “谢谢你,不过这些人只会弄脏了你辛辛苦苦做好的衣服。” 始对着终和余抬了抬下巴。这两个人正处于两只手也不够用的状态下。他们买了烧面、冰淇淋、烤章鱼、棉花糖,一张嘴已也不够用了。 “终这家伙会变成伊索寓言中的主角的。最后会因为欲求过多而失去一切。” 长兄在五、六步的距离之后守护着弟弟们,同时嘲讽他说道。然而,终的脚步虽然危危颤颤的,身体的平衡却仍然一如平常般正常,既没有掉落棉花糖,也没有把烤章鱼散落一地。 20世纪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尤其是在居于世界经济一大中心的东京,季节感和平民的生活都封闭在水泥和陶制品及半导体的无机质环境当中。尽管如此,偶尔置身于这种古老的情境当中也可以让人的精神稍微松弛一下。始对日本的国家及社会的存在方式虽然抱着强烈的批判态度,但是,他并不讨厌其风土和民俗。相对的,他讨厌那些用有害物质污染日本风土,使民俗衰败的做法。 ※※※ 在信步而行的这五个人身后,有一个女人专注地把视线紧盯在他们身上。那就是自认为正义和良知化身的花井夫人。她不是刻意跟在竜堂兄弟后面的,而是在人山人海的夜市中看到了可疑的邻人。 看到妻子紧张的神情,花并不禁浮起了一个厌烦的表情。 “喂。难道来逛夜市也是一种危险思想的表现吗?这么说来,我们也成了危险人物了。” “他们买了相当多的烟火呢?” “是吗!他们也买了棉花糖啊,一定是打算用那些东西去爆破首相官邸吧!” 花井这样嘲讽道,然而,夫人也不反驳,只是摇晃着她那充满了肥肉和脂肪的身体,开始跟在竜堂兄弟的后面。她用浑厚的背部反弹了丈夫制止的声音,俨然一个追踪间谍的秘密搜查官一样,在人海中穿梭行走。穿着和服的丈夫虽然感到厌烦,可是他也不能放着不管,只好追上同样穿着和服的妻子。 竜堂兄弟除了理性之外,还有另一种系统——第六感的能力。对真正具有敌意和危险性的人事,他们都可以反应出来,可是,以花井夫人这种程度的恶意,他们却无从反应起。包括茉理在内的这些人都没有发现到那个肥胖跟踪者的存在。逛夜市的主要目的就在玩乐,所以他们也玩了捞金鱼的游戏,余捞到了三尾,然而,年长的三人却连一尾也没捞到,丢尽了做兄长的脸。他们对着手上拿着装鱼塑胶袋的老幺说道“要好好照顾鱼哦!”这是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挤出来的一句话未免也太无聊了。 “啊,他们捞了金鱼。” 花井夫人恨恨地喃喃说道,可是,她并没有说捞金鱼就是危险思想的证明。 ※※※ 离开了捞鱼处,一行人又开始往前走,可是,终的脚步又在小吃店面前停下来了。 “真是罗嗦家伙啊!又想吃了。” “阿终的胃通到异次元去了。不管他了。” “快点跟上来哦,终哥哥。” “荷包跟胃不同,可没有通到异次元哪。花钱要有个节制?” 四个人丢下了四种语,便继续往前走了。终则要店家把圆盘型的香喷喷的食物盛在纸盘上,一副幸福洋溢的样子,一边快速地动着嘴巴和手、脚,一边正要追上哥哥们,突然间,他停止了动作。他的神经网路被一股恶意的波动罩住了。当然不是因为花井夫人的存在之故。 终的视线慢慢地移动,固定在站在树荫下盯着他看的人影上。 那是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人。正确他说来应该是戴着白狐的面具,穿着男人服装的人。虽然是在大热天里,这个男人却穿着长袖的衣服,可是又看不出酷热的样子。感觉就像血管里流着冰水一般的冷血动物一样。终带着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备好了架势。夜的喧闹就像潮水退潮一样远离了终。 突然,男人背过身逃走了。不,应该说是引诱终去追逐他。终知道他的用意,便追了上去。对竜堂家的老三而言,被挑战而有丝毫的犹豫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慎重而消极的终是不存在的。 很遣憾的是,终一边追着男人,他还得一边匆忙地把手上的东西吃完,所以他没有办法慢慢地享受食物的芳香和美味。丢掉吗!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是做不得的。终像是要证明哥哥的教导有似地把纸盘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开始全力追着那个戴着狐面具的男人。他也知道哥哥们见状感到不可思议地呼叫他的声音,可是,终仍然一心要追上那个男人,就在这个时候,他离开了哲学公园越过了道路,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场所。 那是野方给水塔的所在地。不知道是水色或灰色的圆顶型屋顶搭在巨大的水泥圆筒上。四周是一个小规模的公园树木茂密,还设置有砂场和辙辏,竜堂兄弟小时候就常常到这里来玩,虽然感觉上有些单调乏昧,可是,却让他们有一种亲切感。 野方给水塔是在一九二八年完成的。由于是在关东大地震之后开始建造的,所以,施工极为坚固,即使是大地震也没有安全上的顾虑。高刊公尺,直径公尺,相当于八层楼的大楼。内部储存了二千吨非常时期供应的饮用水,和当于亿万人一天所需要的用水量。 圆顶型的屋顶外围有一个宽约一公尺的露台,从此处眺望,在晴朗的日子里还可以看到丹泽和富士山群。当然,一般的人是爬不上去的,然而,当夜里没有什么人迹的时候,竜堂家的兄弟们就会爬上没有什么着力点的水泥的外壁,登上露台,在夜风中享受着东京迷人的夜景。始和续现在是不再做这种事了,可是,到目前为止,有时候终和余还会瞒着罗嗦的哥哥们来这里享受快乐的人工攀岩乐趣。 终相信,这种冒险是老天赐给竜堂兄弟们独一无二的特权。然而,现在,这个戴着狐面具的人却侵入了竜堂兄弟的圣域,像一只人类大小的蜘蛛一般开始攀爬起给水塔的外壁了。 和终、余比起来,他的攀登方式虽然显得不稳了些,可是,能攀登上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水泥墙壁面是需要多人的臂力和平衡感啊?姑且不谈竜堂兄弟,对一般人而言,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终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这几天的无聊生活似乎就要结束了。既然被赋予了不同于一般人的能力,不是就该经历不同于一般人的经验吗? 终虽然晚了20秒左右才开始攀登外墙,可是,在登上露台时却也只不过慢了一秒钟。男人一边攀着墙,一边脱下了衣服和裤子。现在蝶身上穿着像紧身衣裤一样的衣服。少年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好个伟大时代的家伙啊”的感想。 “你是怪人二十面相的手下吗?” 终之所以没有说是二十面相本人而只说手下,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欠缺一种首领的风格。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两只眼睛在黑色的面具申放射出充满恶意的光芒。感应到这股恶意的终一毫不犹豫地往前踏进一步。 终往前进, 对方就往后退。圆顶的圆周大约有叫公尺宽。他们在露台上移动了有全圆周的三分之一宽。终还有余裕去想到不要破坏了这个给水塔。 “如果是不借金钱所建造没什么意义的建筑物,再多破坏几个也无关紧要,可是,那些耐风雪的古老建筑物就要善加保存。” 不全然是因为长兄曾经这样明确交代过才让终有这样的想法,这个给水塔早在终出生之前就建好了,就像一个“街坊邻居”一样,很自然的,终就对它有一种亲切的感情存在。他不想随随便便就毁了它。 终以轻快的步伐又往前进。一如走在体育馆宽广的地上一样,丝毫没有不稳的样子。俊美的脸庞虽被阳光的晒但更充满了活力,终浮起偷快的表情,事实上,他是在享受这一段异常的追逐游戏。 突然事态有了变化。戴着狐面具的男人停止了后退,在间不容发之际,无声地往前进,抓住了空隙,挥出了左右拳。不管是就速度或威势而言,都显得极不寻常。 如果是常人,一定在非出于己意的情况下从塔上摔落地上而死了。可是,终当然不是常人。男人的攻击扑了个空,终的身影从他的祖线中消失了。戴着狐面具的男人全身流过一股狼狈的电流。 “在这里。” 当男人反射性地闻声抬起头时,终的脚踢到男人的下巴。男人向前仰,勉勉强强把身体靠上了圆顶。 在空中施了一记踢脚的终,一回身,咚地一声落在露台上。他那无视于重力和高度的轻妙动作简直就像宫崎骏卡通电影中的主角。 “明白吧?我可是出手有所节制了。” 当终这样宣告时,一道白色闪光从男人手上飞射而出。终看到了。看到一把刀对着竜堂家的老三飞过来。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想必躲都躲不过,锁骨的下方铁定被挖了个洞。可是,终以五二二微米的差距躲过了这一击,刀子飞向黑夜的深处。 “啧!只有这种程度的变化吗?” 终露出了几乎可说过于勇敢的微笑,重新摆好了架势。 终知道他们这几个兄弟在面临存亡的危机时,就会从人类变化成龙。三哥续和弟弟余都已经在他跟前变身过了。接下来该是长兄始呢!或者是终他自己呢!如果是一种变化的契机,那么,危机也不是那么坏的事。终是这么想的。 反正,他想好好地变化一下。就在前几天,他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便在楼梯的扶手上练习蜻蜓倒立,巧妙地翻身飞落地上而被长兄狠狠地骂了一顿。 “我们家已经是老房子了,请你好好保重它。如果地上破了个洞怎么办!” 长兄没有责问他,如果脖子断了怎么办?这是竜堂家的独特之处。 不管怎么说,终跟前的男人似乎没有为终带来真正的危机。那么,是不是该立刻把他抓起来,棘手的处理工作就交给哥哥他们去做吧……头上响起了爆炸声。终的视线快速地动了,他发现了接近中的灯火。直升机急速降下来了。 自从今年的春天之后,直升机这种交通工具就从来不是竜堂兄弟的同伴,当终预料对方会有一阵枪击而把全身都弯曲了下来的时候,戴狐面具的男人采取了实际的行动。男人以要灌篮的篮球选手的姿势一跃而起。 男人的身体就浮在半空中。黑色的衣服被黑色的铁绳卷往。原来是直升机吊起了他,想将他从空中带走。 连终都不禁为这个景象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聪明到这种地步。 “哼,以一个恶人来说,未免太容易死心了吧!” 终原想朝着直升机丢东西,可惜,他手上是空的。如果有一瓶可乐罐的话就可以将直升机给打落地上的,只可惜事与愿违,再说,如果直升机坠落在人家密集的地区,一定会引发一场大悲剧的。因此,最后还是让对方顺利地逃了。 直升机的灯火钻进了都会簿薄的雾气中,离终越来越远了。就算终的手臂伸长个一百倍也拿它莫可奈何了。 “真糟糕,老是想到怪人二十面相……”这个少年很稀奇地竟然说出了这句带点惋借的话。他拢了拢头发,似乎想借此重振自己的精神,然后用力把夜风吸进肺里。 终的视线固定在东南方位。那个方位看得到新宿的摩天楼群。前天,因为火龙的出现而使得大楼化成了废墟,看来就像巨大的基石一样,可是,终却可以确认在楼群前面的茂密森林中冒起了火苗。 来到给水塔下方的竜堂始、续、余三人透过黑暗,看到一个从塔的外壁滑行般降下来的人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知道那就是终。他们不认为终这样落下来会有危险,他们怕的是被外人看到这个景象。 当始要开口叱责终的时候。 “老哥,不得了了。共和学院烧起来了?” 听到终的叫声,始和续交换了眼色。余则依序看着三个哥哥的脸。 “是真的!那是我们的学校啊!学校失火了。” 终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开玩笑。他的哥哥们也知道终了解这一点。如果是夜间视力极佳的终从给水塔上确认的话就没有怀疑的余地了。如果共和学院失火,学院长公舍,也就是茉理的家也危险了。一行人匆忙来到大马路上,却被一道人肉墙给挡住了,是花井夫人。她两眼闪着光芒,粗着喉咙大叫。 “希望你们说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到了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听到你们的说明。” “要我们说明什么呢!” 续优美的笑容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花井夫人内心有些畏缩,可是,仍然加重了鼻息说道。 “就是你的弟弟可以从给水塔上平安无事地跳下来的理由!” “哟,从30公尺高的地方跳下来,人怎么可能没事呢!” “天已经黑了,想必是你看错了吧!不过,我认为你没有必要这么大声宣传自己的错误。”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五个年轻人立刻迈开脚步。追也追不得,呆立在当场的花井夫人对着丈夫发泄她受人摆布的憾恨。 “我看到了呀。那个孩子从给水塔上跳下来,就像猫一样着地的哪!” “是吗!怎么会没有其他人看见,就只让你看到了呢?就因为你是正义的一方……” “那个孩子不是人类。” “是啊,那么,他可能是龙的化身吧!” 花井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就是正确答案,他半推半拉着妻子身体,往自己的家中走去。 ※※※ 共和学院的主要校舍群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不久之后建造的。若要详细说来应该算是老旧的屋舍了,可是,却仍然是最近才建造完成的住宅房屋所不能及的坚固建筑。也有人盛赞其“具有承受岁月压力的耐力凤格”。而这栋建筑在这个夜里起火燃烧了。 由于茉理同行,所以竜堂兄弟没有办法快速奔跑,在几近处于戒严状态下的街道上搭上计程车赶往母校先行寻找鸟羽夫妇,他们尽可能不去妨碍到消防车和消防人员的抢救行动,设法往学院长公舍,也就是茉理家的方向前进。 难道这场火灾也是针对他们进行的攻击吗?始不由得产生这样的猜测。自从今年春天绑架余未遂开始,对方对竜堂兄弟是发动了多少执着的攻击啊? 这场火灾或许是另一种新的攻击模式。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定要那些加害者付出代价。始在内心做了这个无言的宣告。始是一个相对主义者。如果对方守礼仪的话始也会待之以礼;如果对方无理挑衅,始就会加以痛击,使对方不敢再有三心。面对非礼和无法无天的行为,始从来不认为自己还必须像个绅士一样客气。 “学院长他们没有事吧?” 被始这 么一问,中年的警卫在确认了始的脸之后,不禁为之语塞。他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始还是这个学院的理事,他也听闻了始之所以离去的原由。答案很快地就由事实表现出来了。茉理发现了鸟羽靖一郎的身影他正呆呆的凝视着燃烧着的校舍。她呼唤着父亲的名字跑了过去,外甥们也以不整齐的脚步跟在她后面。 “爸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茉理也不知不觉发出了这个不合情理的问题。眼看着共和学院的校舍燃烧的景象,还会问“怎么一回事!”可见连她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我,我的共和学院烧了……我的学校……”靖一郎呻吟着。 始对于靖一郎说“我的”虽然有异议,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至少现在的学院长是姑丈,这是事实。 茉理离开她父亲是因为她看到了在火场附近显得精疲力尽的母亲的身影。女儿一离开,靖一郎就立刻对始他们表现出了敌意。 “你们来干什么?我不记得有叫你们来啊!被赶离学院的你没有权利来这里。是不是来看我失意的样子。” 这完全是找碴的说法,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表现。让靖一郎愤怒的固然是火灾所带来的冲击,另一方面也是对竜堂兄弟们怀着内疚感。是靖一郎不断进行各种策动,把始从理事的座位上推下来,让自己完全霸占学院的。可是,他又不是那种坏到底的人。胆小的他总是担心始什么时候会反击而显得寝食难安。如果没有一个比他强力的人可加以依靠的话他甚至没有办法和始正面交谈。另一方面,他又把自己的卑微,解释为“人类的习性”,欺骗自己。然而,连这些防卫都因为一点点的冲击而崩溃了。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老二以如万年雪般的冰冷代替哥哥发问。 “在这个时候,你如果有话想说就尽量说,不要客气了。” “哼!我知道你们一向否定我的做法,像你们这样否定一切是很简单的事情。” “是的,否定是很简单的事。就像姑丈否定我们的生存方式一样。” 续以一句话就粉碎了姑丈事实上庸俗而没有深度的议论。靖一郎元以反驳,只能翻着眼睛。 “可是,应该有更简单的生存方式吧,那就是完全肯定有强权的人们所做的一切事情,让自己卷上长长的绳索,往上攀爬的生存方式。因为自己没有抵抗上层的勇气和批判的尔识,所以才会憎恨有这些能力的人。姑丈憎恨大哥的理由就在这里。” 续的眼光和语气就像现在正在燃烧着的火焰般炽烈。靖一郎并不知道续的真实身分是南海红龙王敖绍,也就是火龙之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续的气势压倒而退缩了。 “姑丈,你知道有这样的说法吗!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我要把这句箴言献给姑丈。” “你说我有奴性……” 靖一郎呻吟着。他的脸虽然承受着火焰的照射,可是却显得极苍白。当始想要制止续的时候,一个看来30岁左右,穿着西装的男人小跑步过来,一边安抚着大家的情绪,一边忙带走了失意的学院长。 “续,不要说得太过分。这样对茉理太不公平了。而且他又受到火灾的冲击。” 始以家长的身分说出了这些常识性的话。 “姑丈那个人一定保了火灾险了,他那种人哪会让自己吃亏!” “这个时候,续甚至认为姑丈虽然不至于直接放火,但有可能操控了这一场火灾的发生,只是,他并没有说出口。他说出口的是另一件事。那个带走靖一郎的男人是那个大游乐场仙境的重要人员。听到弟弟的指摘,兄长不禁扬了扬眉头。 “仙境的人员为什么来到共和学院?” “正确他说来应该是东京湾开发公司。” 据续的说法,东京开发公司是一个买卖、借贷首都圈的土地,以获得巨大利益的公司。而且常常挺而走险地钻法律漏洞。现在,那个叫酒井的社长也正在策划要开发某一块土地。 “那是一块位于三浦半岛中央部分的60万坪广大土地,因为首都圈近郊绿地保全法的关系而被禁止开发。所以地价很便宜,东京湾开发公司遂得以三亿圆的代价买到了这60万坪土地。这是20年前的事。 在购进了土地之后,便是人们开始展现其精明强悍的手腕的时候了。酒井社长强力地在政界活动,以“在三浦半岛兴建国际文化村”为名,便这块上地避开了绿地保全法的适用范围。他筹划吸引有国际学部的大学共襄盛举,兴建让外国留学生学习日文的研修中心,移建世界各国的民房以形成野外博物馆等计划,大量散发号称为工作费的贿赂,使政界人士认同了他的开发计划。当然,事实上他的第一个目的是“顺便在其四周兴建住宅地。” 买土地的费用是三亿圆。开发及兴建的费用是八百亿圆。政界的工作费则是60亿圆。以前所缴纳的固定资产税不到一亿圆。而卖出去时的价钱是三千亿圆。扣掉经费,有二千一百三十六亿圆转进了东京湾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金库。这是除了日本以外的国家所没有的摆布土地和法律的炼金术、“东京湾开发这个公司在建设仙境时好像也有过相同恶毒的买卖手法。这一次也是他们擅长的技法之一吧。”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事。” “充满了腐臭。” “而且这在日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一点更让人觉得讨厌。” 始厌恶他说了这些话。日本的社会正不断被发出腐败瓦斯味的恶劣沼地所侵蚀着。而全身浸泡在泥沼当中,却还能像在浸泡温泉一般哼着歌的那些人还戴着伪善的面具恣意妄为。 “那么,那个恶劣企业的重要人员为什么会和靖一郎姑丈扯上关系呢!” 续采用了微微委婉的方式回答。 “你以为被邀约到三浦半岛,有国际学部的大学在哪里!” “……难道!” “没错,就是我们的母校。” 听完续充满嘲讽的说明,始不由得回过头寻找姑丈的身影。可是,他却找不到。他的视线被红色和橘色的色彩所复盖,消防人员们拼命地在灭火。姑丈一家人应该在救护所吧! “靖一郎姑丈应该是打算搬到八王子去的,难道是改变主意吗?” “可能财界那边推了他一把吧!至于他是如何和财界建立起友好关系的!可能是四姐妹对他们频送秋波吧。” “不管怎么说,你懂得倒是不少嘛。” “这是在称赞我吗!真令人高兴哪。” 续恶作剧地笑着。他偶尔去打工的一家涩谷游泳池酒吧中,有一个经常热心地去捧场的女客人,这个女客人就是东京湾开发的秘书长夫人。她对续情有独钟,在不知不觉中便毫无顾忌地松开了荷包和嘴巴的钮。当然,既然是对方自愿的,续就没有必要有所回应。 “四姐妹吗……” 始感到不太愉快。 原本靖一郎姑丈就想要和栖息于政界,财界等世界的人种建立起友好关系的。有些人总是想和有权力的人交际,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而靖一郎就是有这么一种想法,所以使得侄子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靖一郎曾经因此吃过大亏,但是,看来他似乎没有丝毫改善。 始叹了一口气。刻意把话题转开。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游泳池酒吧那种地方打过工!” “我想帮忙点家计啊,美德总是被隐而不宣的。” “什么话难道没有比较实在的职业吗!” “还有另外一种工作,不过,我觉得前者比较好一点。” “什么样的工作?” “美术学校的模特儿。” “……那些小鬼跑到哪里去了!希望他们不致于妨碍到灭火行动。” “如果只是旁观那倒无所谓。” 老二有意缓和家长的危机感。 “如果没有了校舍,新学期的课程就耽搁了。这件事,终当然也知道。” ※※※ 这个时候,竜堂家的两个少年离开了哥哥们观看着火灾。当然,终是没有想到过要去妨碍灭火行动,不过,对于新学期的数学考试没了这件事他确实是一点也不感到悲伤。一边看着现场,终一边把给水塔上的事情说给弟弟听。他评论着那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人。” “那家伙可不是普通人。” 这句话相当有意思,余不禁注视着哥哥的脸。因为哥哥明明知道他们自己也不是普通的人。 “真是稀奇呢,竟然有事难得倒终哥哥。” “不是难倒我。我不喜欢欺负弱小,所以才让他逃走的。那家伙看来就像一只全身乌黑、营养失调的乌鸦。” 不怀好意他说完,终把视线朝旁边一转。 “……就是那个样子。” 咦?余吃了一惊回过头一看。在终的视线前方站着一个浑身漆黑,在美国电影中出现,穿着忍者服装的人物。脸上还戴着白狐的面具。 “这个善于逃脱的家伙似乎又有事情了。” 终的两眼中充满了好战的光芒。 “余,去通知老哥他们!我要去追那个家伙。” “可是,终哥哥。” “赶快去通知!这是年长者的命令。” 终追赶着男人。一瞬间,余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他一手提着装有金鱼的塑胶袋,转过身朝反方向跑去。只要没有相当强硬的理由,在竜堂家,年长者的指示是必须遵守的。 终转过头来看到弟弟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了,不禁感到满足。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终能摆出哥哥威风的对象就只有余了。 戴着狐面具的男人脚程很快。但是,只要是在地上奔跑,终的追击就没有被甩掉的可能。在一阵追逐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四周有四公尺宽,树木茂盛,地上铺着草坪,以前学生们就常拿来当白天睡大觉的场所的地方。 回周头来的男人采取了攻击的姿势。他的身上放射出比在给水塔上对峙时更强烈的能量,当终要加以对抗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风声般的声响。铁绳环同时从五个方向飞来,两根铁绳卷上了站在陷井中央的终的身体。用到三根铁绳来交织捆绑是因为他们要抓的人是竜堂兄弟的一员。戴狐面具的男人不禁对自己的谨慎感到钦佩。终被铁绳环捆绑着,不禁开口大叫。 “喂!放开我!还不放开我!” 然而,终的吼叫当然没有受到重视。 就算他是竜堂家的老三,他也没有办法扯断两根有大姆指粗的铁绳。至少,以他现在的人类身形来说是不可能的,终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浮在半空中。有人用巨大的力量将他吊了起来。终抬头一看,戴狐面具的男人就在空中。他紧紧抓着铁绳。没有必要再往上看了。 戴狐面具的男人是使用什么奇术,绑在终身上的铁绳就告诉了他一切。 “喂!你是钓鱼爱好者吗?不要把人和金枪鱼、旗鱼搞混了!” 终虽然大声地抗议,可是,对方似乎无意浪费只差了光速走三百万公里的时间,竜堂家的长男和老二、老幺赶到了现场,头顶上直升机的爆音细小地,但宽广地复盖下来。 “哥哥,你看。” 余的手指头指向夜空中的一角。始和续的视线射向夜空。 直升机以燃烧着的校舍为背景开始飞了起来。不惧火灾所引起的乱流,勉强地上升,大概是对直升机的性能和驾驶员的技术都有相当的自信吧!可是,让竜堂家的兄弟们感到震惊的却是另一件事。原来,从直升机上伸下来的黑黑的绳子上吊着一个人。 最初只看得到影子,然而,很快的,竜堂兄弟就知道是他们的分身被吊在半空中了。 “终……” 当始要追上去的时候,黑烟散了开来,在夜空中形成了一道黑暗的河。当黑烟消失之后,直升机和终的身影早就被吸进夜空的混饨当中了。 “终被抓走了……” 竜堂始一阵愕然。虽然不知道敌人真正的身份,不过,抓走终的敌人成功地完成让东海青龙王敖广愕然的丰功伟业了。 第三章 毒蛇都市 竜堂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觉得有一点冷,不是因为恐惧和不安;尽管是在八月的热带夜,被直升机吊着在空中飞了有三十分钟之久,再高的体温会下降。 他是在西新宿被吊起来的。看见脚下有几个具特徽的建筑,越过了三条大河川。从地上的灯火来判断,他们正在低平地的上空飞行着。当终想着前方似乎有着孤立的山影般的东西时,直升机升高了高度,最后在某个建筑物的中庭着陆,终一边吐掉了跑进嘴巴中的尘唉,一边猜测着自己大致的所在地点。 “越过隅田川,江户川,利根川,在筑波山之前右前方闪闪发光的一定是霞浦了。” 终放弃扯断铁绳的念头,在被绑着的椅子上无聊地动着身体时,铁门被打开了,水泥制的箱子般的室内射进了光线。 “嘿嘿嘿嘿……终于落到我手中了。” 一阵足以污染人们听觉神经的肮脏笑声响起。一个与这个笑声很匹配的丑怪老人俯视着少年。这个男人就盛曾经为关东军的军医,随心所欲的做人体实验。生体解剖,细菌兵器研究开发等恶事的田母泽笃,现在,以大老板身分君临日本的医学界和制药业界。这一阵子以来,他一直有强烈的欲望要抓住竜堂兄弟好进行生体解剖。 杀人狂老人厚实的下巴涧着闪着银色光芒的口水,把因高兴面颤动着的手指伸向终的肩头。 “住手!变态!” 终就从被捆绑着的椅子极力避开老人的手指头。年轻的身体在t恤底下竖起了寒毛,就要看穿对方的真面目了。 田母泽无视于终的拒绝,再度伸出了手。终拼命晃动椅子,想避开那污秽的接触。一个站在旁边的黑衣男子弯下身想压住椅子。 呻吟声响起。终的头撞上了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的下巴。 男人捧着被强力撞击的下巴,跪在地上。 “哟,精神真好哪!否则就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了。” 田母泽后退了一步,添了添舌头。像食用蛙一般丑陋,比食用蛙邪恶的脸就放在粗粗的脖子上。或许是觉得既然已抓到了猎物就不用急在一时吧?田母泽后退了一步,再次盯视着终的全身。他身上穿着医生专用的白衣。对这个丑怪的老人而言,纯白的衣服染成红黑色的过程是人生最大的乐趣所在。 “对了,活力充沛的孩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是日本吧!” 终没有义务要老实说出自己的猜测。让对方误以为他只有体力而没有智慧应该可以增加逃脱的机会才对。 “倒是这位老伯伯你是谁啊?是经常出现在克多尔神话中的蛙人吗?” 用这种态度对年长者说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但是,对方对终也不是以礼相迎的,所以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拜长兄的熏陶之赐,终也是一个彻底的相对主义者。 “我是一个把生命奉献给医学的平凡老人。而且……”老人的眼睛转向黑衣男人们。 “这些人和在巨蛋袭击你们的那些没用的家伙是不太一样的。我要用手术刀细心地切开你年轻健康的肉体,而他们就是来帮我忙的。” 田母泽在还没有动手术刀之前想先用言语来切断终的神经,然而,田母泽的脸上却浮起了微微失望的神情,因为终听完他的话之后,却感到无聊似地打了小喷嚏。当终打完喷嚏时,年老的变态者刻意挺了挺罩在白衣下面的胸口。 “要强化肌肉就要提高摄取氧的能力。这些男人以人为的方式提高了他们摄取氧气的能力。大概有常人的二倍以上。” 不喜欢说教的疯狂博士似乎很少。而田母泽也属于多数的例子。这是一个满足他优越感的宝贵机会。终完全明白了。原来攀爬上野方给水塔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人啊?这么说来,这个怪异的老人从巨蛋的大混乱以来就一直觊觎着终他们。 “哪,孩子,你想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吗!如果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我倒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这里是哪里?” “日本哪。孩子,你自己不是这么说的吗!” 田母泽带着连青蛙都会厌恶的扭曲笑容闪避了终的问题。终也未必就一定要得到确实的答案,可是,他的问题被老人的狡猾给闪过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日本也有天国和地狱之分……”就在田母泽自傲地这样说时,一个男人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对着老人行了一个礼。 “干什么!我不是说不准到这里来的吗!” 带着圣域受到侵犯的不愉快感,田母泽睨视着部下。在恐惧之余再度低下头,部下在田母泽的耳边低声他说了几句日语。 “蜂谷!” 田母泽遭蹙了眉头。对他来说,蜂谷是一个名人,可是,绝对不是同志或朋友。他是一个在船津忠岩这个绝对者死后,那些肮脏的同类相残的二,三流权力者集团中的一人。以前是公安警察中的精英份子。 “把他赶回去。我忙得很,没有时间招待不速之客,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喝不想喝的茶。” 忙是事实。今后的几天里,田母泽打算丢下巨大的医药企业支配者的任务,专心于竜堂终的生体实验。不只是为了满足他那淫乐的杀人怪癖。他自己相信,这对日本医学的发展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什么……四姐妹的代理……哼!那个洋妞和蜂谷搭上线了吗!” 田母泽的表情增加了几分阴险,过了一会儿,老医学者咋着舌回答。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老人带着没能吃下美味料理的表情,对着年轻的实验材料说道。 “我这里来了不速之客。要劳烦你等一下,请不要怪罪。” “永远不要回来也无所谓,” 终满怀诚意地回了这句话田母泽不悦地笑了笑,他那里着被血沾污的白衣的身体消失在厚重的门之后。 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老人不在之后,空气似乎恢复了不少清净度。那个老人简直就是一团毒素。 兄弟们一定会来帮忙的。终对这件事是深信不疑的。因为终本身在自己的兄弟被绑票时,也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搭救的。 但是,以终的气质和兴趣来说,他不想在这里乖乖地等人来救。如果让兄弟们说“先给你一次人情”,这是会令他感到生气的。终轻轻地在心中决定,在兄弟们到来之前他要让自己恢复自由之身。 ※※※ 会见最初是在不友好的气氛下展开的。蜂谷秋雄穿着完完全全的意大利制西装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蜂谷以形式上无可挑剔的礼貌告诉主人四姐妹希望得到竜堂兄弟的身体。 疯狂博士田母泽歪着嘴,说出了一段就像明治初期的国权论者一样的论调。 “这里是日本,不接受洋鬼子的指使。如果我照着做,有损一个独立国的国威。” 说到这里,他微微改变了语气。 “对了,蜂谷啊!你是什么时候成了洋鬼子的走狗的?难道,你真的要说同样是狗,有秋田犬也有杜宾狗之分吗?” 就像伤害他人的肉体一样,伤害别人的精神也是田母泽的兴趣。而这把涂着毒药的手术刀也确实伤到了蜂谷的自尊心。蜂谷虽然变了脸色,不过他仍然自制着,原来他就是个官僚,官僚可以说完全没有自己的力量。追根究底,官僚就是找一个巨大的力量当靠山,然后加以利用。田母泽的权势不出日本本土,但是,四姐妹的权势却支配着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两者的优劣是不足以此较的。 田母泽重整了自己的语气。 “怎么样!公平地分配权利吧?” “讲什么……” 原本想冷笑的蜂谷遇到了田母泽深沉的眼光,便把笑意封在皮肤底下。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蜂谷很了解田母泽的变质性。这是一个充满危险性的老人。如果逼得过火,搞不好就会有蛙吞蛇的事情发生。蜂谷摆出了卑微的态度。 “我只不过是使者罢了,没有什么个人意志。” “是那个女人的使者吗!” “是玛丽关财团。” 反正假借他人之威,狐也可以是巨大的。这个回答正足以表现出蜂谷原本的官僚根性。蜂谷把视线从田母泽的脸上移向手表。他确认了时刻,命令他当前导的hp娇艳身影出现在接待室,刚好是灰姑娘的魔法消失的时刻。 “l女士,劳烦您跑一趟……” l女士,也就是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只对惶恐不已的蜂谷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转向了田母泽。接触到四姐妹女干部的视线,田母泽不禁微微竖起了眉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和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样,l女士仍然充满了美丽的肉感,而且具备了女王般的威严。尽管如此,老人仍然觉得有哪个地方让人有不快感。当她触及老人探索的视线,l女士打出了预定的战术。她强迫性地宣告。 “我们希望你能把顺利抓到的竜堂家老三交出来。你虽然抓到了人,可是却是无济于事的。我们不会要你平白损失的,一定会付给你足够的金额。可以吧?” “你这个臭洋妞!想巧取豪夺吗!” 田母泽的耐心打一开始就处于欠缺耐心的状态,但是,那一点点的耐心也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椅子上愤然起身的田母泽口无遮拦地叱骂着l女士,接着又叱骂沦落为洋妞喽罗的蜂谷,最后连放任外国人欺凌日本人的政府也骂进去了。可是,结果是疯狂博士也露出了他庸俗的尾巴。他知道和四姐妹对峙是一点胜算也没有,这无异是他垂死之前的挣扎罢了。 “田母泽先生,生气也要有所节制。当一个日本人或当一个男人都是很辛苦的事。谨守礼仪又何妨呢?” 蜂谷的声音中掩不住胜利感。l女士不禁在心中忖道:这就是这个男人气度小的表现。压制住田母泽的分明是四姐妹,他却自认是以他个人的力量打垮田母泽的。 当田母泽带着只能用像一只被用热水煮熟的食用蛙来形容的表情,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向起。拿起听筒的田母泽在瞬间更是变了脸色。他原本应该有必要对l女士及蜂谷隐瞒事情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忘了这件事,大声吼叫着。 “那个小子逃了!这些没有用的低能!” “对,对不起。幸好还没有逃到研究所外面,可以射杀他吗!” “笨蛋,不可以杀他,绝对不可以杀!” 田母泽再度大叫。对他而言,竜堂终不像那些强化人和其他的部下一样只是消耗品。竜堂终是他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宝物。 “解剖尸体可是一点也不好玩哪。田母泽先生!” 蜂谷冷笑道。田母泽鼓起了他的蛙脸。在没有反驳的余地下,他用力地挂上了电话翻过在精神上早已沾满鲜血的白衣,咚咚地踏着地板走出去了。蜂谷嘲笑着老人的狼狈样。 “怎么办,l女士。” “这个嘛。现在就先按兵不动,看那个疯狂博士怎么做吧!” l女士丝毫不带感情地回答。 这时响起了一阵惨叫声。人体被撞向水泥天花板,半瞬间之后,落下地面。虽说是强化人,却也不能避免受伤。当强化人忍着痛苦要爬起来的时候,轻巧的加害者此障碍赛跑选手更优雅地越过他的上头。 “还以为会更辛苦些的。” 少年若无其事地丢下这句话他当然就是竜堂终。他已经从铁绳中解脱出来了。他就着被捆绑在一起的椅子奋力一站,撞向一个强化人,强化人撞向墙壁之后,他又就着椅子撞击对方的胸口,打断了对方的肋骨。当第二个强化人跳起来的时候,优雅地改变了身体的角度,结果造成强化人自己撞上突出的椅脚的情况,腋窝和鼻梁同时受到强力的撞击。终反手握住对方手上的刀,切开了绳子。他的手上充满了暴发力。绳子断裂之后四处迸散。整个过程前后不到10秒钟。 终丝毫没有留情。对方是强化人,如果手下留情,终自己就会有危险了。 少年天生就善斗。他自觉到在风格上不及长兄,在才干上不及二哥,但是,纯粹就技能而论,终在兄弟中是排名第一的。他只是在地位上排在哥哥后面罢了。 终的脚边已经倒了四个人。他们虽是具有职业摔角手的腕力和轻量级职业拳击手的敏捷性的强化人,可是,少年却巧妙地将他们分开,形成一对一的局面,如电光石火般将他们各个击破。 打倒了四个人之后,终的呼吸和鼓动还有许多余裕,甚至可以说大有余裕了。 第五个人袭击过来了。从低位强力地扫腿过来。终轻轻地浮起身体避过对方的一脚,踢向正待挺起上半身的敌人的胸膛。鞋底响起了肋骨碎裂的声音。 终了解对方没有被授权杀掉他。这么说来,自己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公平?根本没有这种事。竜堂家的兄弟是不会被形式上的虚饰给蒙骗的。对方人数众多,他们之所以不杀终,纯粹只是为了达到拿他做生体实验的目的而已。如果还对这种人客气、守礼仪,那元异是违背天理了。 “……始哥他是这么说的。家长的判断就是一家人的行事方针。” 把所有的强化人都打倒在地上之后,终悠然地拂了拂头。 “不过,如果哥哥们再不快点来,我可要一个人把毒蛇巢给扫除干净罗!太晚到场以致于没得吃,那可不干我的事了。” 终锐利地翻过敏捷的手腕。水泥的碎片撞向天花板的一角,打破了监视幕。 在监视消失之后,终便快速地布起陷饼。他脸上带着愉快的表情。 两分钟之后,六个以特殊警棒武装的男人们形成了一个小组攻到走廊上来了。走廊上的照明被破坏了。一点起灯就会变成对方袭击的目标。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可是,就在他们感觉到脚边有水的下一瞬间,惨叫声就响起,人便倒在撒满了水的地上。终把从被破坏了的照明器具中延伸出来的电线丢到水里去了。 终所布下的陷阱已经使10个以上的人丧失战斗能力了。 他们战斗的对象不只是一个强健而俊敏的少年,同时也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他们由事实申,体会了这个事实,田母泽的部下们不禁感到焦虑。 “如果让他逃了……” 田母泽一发起怒来是很可怕的。除了他自己的家人之外,其他的人对田母泽来说都只是消耗品而已。他一点也没有兴趣去雇用一些无能的部下来巩固自己的组织。而且,如果那个少年跑到建筑物外面去的话事情就更加棘手了。这栋建筑物虽然是一个用水泥相铁丝网、高压电线所围起来的小要塞,可是,并不是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外面零星散布着筑起研究学园都市的研究所群,一到早上,在各研究所上班的研究者和学生就会在路上来往。这么一来,这栋建筑物在做什么,外面的人就会知道了。而也就意味着什么都会破灭。 而现在,所员们恐惧和憎恨的目标——年龄15岁、往址:东京都中野区、学籍:共和学院高等科一年级、人科龙属——破坏了他所看到的每一个监视器,排除每一个妨害者,朝着出口前进。终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这栋建筑物的构造相当奇怪;终在找不到出口之际,不免显得有些焦躁,他把两手搭在一扇巨大铁门的把手上,用力一拉,锁弹跳了起来,门打开了。 那不是出口! 一种令人一惊的感觉袭向终,少年的头发在一瞬间竖了起来。这里或许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设施吧?然而给人印象较深的倒不是这里是最新科学的精粹中心,而是门的构造给人一种奇妙的老式而古怪的感觉。这是田母泽怀念他极尽恶行之能事的关东军时代,而有意使这里的外观一如当时的细菌部队的设备。 终当然不知道有这个原由。令他感到恶心的是几个水槽里的景象。一开始,终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当他知道那是有两个头的胎儿尸体,因为罹患不幸的病面使得头盖骨变形的人的头部时,他差一点就吐出来了。 他快速地跑到看不到水槽的地方,手扶着墙壁,激烈地呼吸,这时,他感觉到背后有危险的触手伸过来。他转过身,用手肘弹开落下来的竹刀。然后抓住了慌忙想逃走的男人的右手腕,并把他制服,袭击者就是刚刚对老人耳语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田母泽的秘书室长横懒昭次。能干的生意人的身体飞向遥远的地方后,被恐惧和狼狈所掳获的中年男人双脚一软,什么都做不了了。 “饶命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坏人的喽罗都一定会这样讲的。” 终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对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俗人,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故意地扳响了两手的手指头。 “如果让你吃一点苦头,意见和态度一定会有大幅度地改变的。你要试试看吗?” “不、不会变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打我也没用……” 不会没用的。终轻轻地——主观上来说,但实际上——拍打了一下,脸上就留下了红色痕迹的秘书室长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说法。 “这、这里是实验畸形学的研究室。” “什么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终问道,同时再度感觉到那种强烈的不快感。一列眼睛看不到的虫子蠕动爬过他的神经网上。 “研究畸形或精神异常之类的学问可以使医学获得进步。这种事你应该也知道的吧!这不是疲惫的人权议论,而是科学的问题。” “如果这种疲惫的事情令人厌恶,那么,无视你的人权也就无所谓了。” “不、不是,说疲惫是不对的。总面言之,为了医学上的进步,质、量两方面的实验材料是必要的。可是,畸形和精神异常的数量是有限的。所以才使用药物来控制遗传基因……” “特地制作出畸形或精神异常的人好拿来当作实验材料吗?” 终先行做出了结论,横獭只好点点头,同时也感到一股颤粟。少年的脸虽然十分的秀丽,可是,猛烈的能量却抹杀了其秀丽喷射而出。 “好,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不能让那个老头活下去。我明白了这件事。” 听到终强烈的宣告,横赖不禁感到一阵心寒,他有点不合情理地开始安抚终。 “你、请你冷静……” “冷静!” 终伸出了手,抓住了横獭的衣领。他只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把横獭的身子吊在半空中了。 “那个老头随心所欲地做生体解剖,人体实验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我没有帮他的忙。” “那是因为你不是医生的缘故吧!可是,是他给你薪水的吧?看来你不是普通的职员,应该是重要干部吧?” “应该值得要你半条命。” 少年的两眼中发出像超新星一般的光芒,横赖发出了无助的悲鸣。地那两只短腿在空中奋力地怕打着。当被吊起来的衣领压迫着他的咽喉,使他连叫也叫不出来的时候,突然,他觉得呼吸畅通了。他的鞋底碰到了地板,改变了主意的少年对直喘气的横赖宣告。 “带我到出口去。那么我就把你的事情一笔勾消。” “你、你不杀我了吗?” “如果你乖乖地带我到出口的话。” 横懒用尽全身的力量点点头,认真地为终带路。当他想起日后田母泽的愤怒时,不禁脚软得要停下脚步了,可是,他也得先避过今天的暴风雨才有余力去顾及日后的喷火。而且,在带路的途中,或许这个少年就会中了圈套也不一定。心中如此盘算着的横懒刻意选择尚有监视器活动着的路带领着少年前进。 “这个小计谋却为他自己带来了小灾祸。一个透过监视器发现他们行踪的敌人拿着来福枪从走廊转角狙击。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从田母泽那边获得了射击的许可命令、命中横赖也无所谓,就算射中了少年,少年也不致于立刻就毙命。 不幸的横赖就因为这一枪被永远夺走了生命和未来。 当横懒的头部绽开成一片血红,尸体倒卧在地上时,终已经跃起了身子。他弯起身体,往天花板一跳,身子一转踢向天花板,从敌人的头上袭击过来。敌人无法应对他的神速行动。手腕连同枪身应声折断,脸部先行着地,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半死人了。 ※※※ “‘布拉德计划’……吗!” 听到l女士的说法,蜂谷歪了歪头。 第一个听到“布拉德计划”的日本人就是蜂谷。 蜂谷不知道这是不是算是一种荣誉。l女士说这是一个使日本人的精神恶化,需花费三十年的周全计划。蜂谷鼓起他那秀才警察官僚的骄做搜寻着记忆。 “所谓布拉德就是当吸血鬼卓九勒的模特儿的那个人吗?” “是的,就是串刺公爵布拉德。” 15世纪,出现于欧洲东南部巴尔干半岛的布拉是瓦拉奇亚公国的君主,在政治和军事上采毒辣政策。他对抗强大的郡图曼土耳其帝国、守护小国瓦拉奇亚,的确是一个有能力之人。 之所以被称为串刺公爵是因为他把两万名俘虏来的郡图曼士兵活生生地刺穿在桩子上,然后把他们凄惨的尸体并列在街道两旁,做为警惕之故。郡图曼军害怕布拉德的残忍,结果变得不喜欢和他作战了。 布拉德统一瓦拉奇亚国内,倾全力和强大的郡图曼作战。在国内,反对他的贵族们也都被串刺或处以火刑而死。除此之外,布拉德还努力美化、清洁瓦拉奇亚国内。有一次,布拉德把国内的犯罪者、身体残障者、精神障碍者,乞丐、醉汉,懒人、流浪者都赶到一个大房子里面去,再将门关起来。然后,他命令军队包围房子匹周,放火烧房子。被关在房子里的人都被烧死了。布拉德为了美化、清洁国家,便杀了所有“不好看而肮脏”的人。 “……怎么样!蜂谷先生。你现在应该很清楚,真实的希特勒远比吸血鬼希特勒更可怕吧!” “是、是的……” 蜂谷用比利时制的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害怕太阳和十字架的吸血鬼只不过是欺骗小孩子的怪物罢了。以“不好看”的理由而烧死身体残障者的布拉德应该是虐杀者阿道夫。希特勒的先驱者。 蜂谷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当他还是现役警察官僚时,发生在横田的事件。一群手持金属球棒的少年们袭击了一个在公园的长椅上睡觉的失业者,他们围殴了这个失业者。 “追逐一个哭叫而四处奔逃的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那个家伙不会反抗,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被逮捕的少年们淡然他说道,让大人们为之颤栗不已。抱着,杀了那些肮脏的家伙也无所谓的观念的少年们根本没有去想他们围殴,打死没有抵抗力的人的行为有多么的肮脏。 “只因为肮脏,外表和其他人不一样就夺走对方的生命、并且还不当一回事,这样的人,这种像布拉德的子孙的人在日本年 轻的一代中是越来越多了。” 蜂谷无语地听着。原本就冷漠的他也被l女士的话震住了。 “而他们的特征一定是以多数袭击一个人,或者以多数袭击少数。他们绝对不做一对一的决斗。单方面地伤害对方,却绝不让自己受到伤害,不让自己一个人负起责任。可笑的是他们连以匿名信写些令人讨厌的信这种事也不单独为之,他们总是和同伴相互拥抱的。” “除了日本之外,没有其他的国家让年轻的一代如此荒废、腐蚀精神,本世纪将会是快乐的时光啊!” “这、这就是布拉德计划……” “刚开始是想取其他的名字,可是、实在没什么才华,所以就命名为布拉德计划了。” 刚开始时想到的名字是“希特勒之孙”,听了l女士的解说,蜂谷再次点点头。 阿道夫·希特勒生前曾对心腹戈培尔这样说道。 “不需要让青少年有判断力和批判力。只要给他们汽车、摩托车、美丽的明星,刺激的音乐、流行的服饰,以及对同伴的竞争意识就行了。剥夺青少年的思考力,根植他们服从指导者命李的服从心才是上策。” 还有人听到这样的话。 “让他们对批判国家,社会和指导者抱持着一种动物般原始的憎恶。让他们深信那是少数派和异端者的罪恶。让他们都有同样的想法。让他们认为想法和大家不同的人就是国家的敌人……” “希特勒这个男人很了解将人类家畜化最有效的方法。” l女士微微地笑着,蜂谷再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目前在日本的青少年们当中不就有许多希特勒的子孙吗!他们成群结队地行动,排除个人的行动。 对政治和社会不关心,就算权力者行事不正,他们也只是带着得意的面孔说“这是谁都会做的事”。他们排斥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以匿名方式送令人不快的信或剪刀,打胁迫电话用刀在臂上刻上“死”字。 只因为发型不同,就把同年级的学生从楼梯上推下来:以说话有地方口音为由,把牛奶从头上倒下来、嘲笑对方。他们单纯地相信多数=权力=正义这样的模式,视少数邪恶为理所当然之事,不管做什么事,只要不需负个人的责任就可以了。 “他们认为是开玩笑的。因为大家都这样做,所以自己也这样做。所以,没有必要负任何责任,这是他们的主张。他们只一昧的宠爱自己。” 蜂谷闻言不禁吓了一跳,沉重的汉桃木门打开了,出现了一个穿着t恤的少年。蜂谷原本就要惊吓出声的。可是,他看到l女士至少外表看来沉稳的样子,他极力地压抑往自骄。l女士对着蜂谷露出了笑脸,自我介绍。 “我是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如果你能记起来的话那将是我的荣幸。” “很不巧,我的记忆力并不好。告诉我一个此较简短的称呼吧!” “那么,就叫我l女士吧。” “是名字的第一个字吗!或者是胸围的尺寸呢!” 终的口吻似乎显得不大有兴趣。他虽然和l女士才第一次见面,但终却没有单纯到被她表面上那种友好气氛所骗。这个少年虽然不喜欢念书,可是头脑却很好;很能把握事情的本质。 “随你怎么想都可以。” l女士露出林一个艳丽的笑容,她只能继续表演自己的演技。 这种在生命或人格的尊严受到危机之使,就会从人身变成龙身,这不是缘于他们本身的意志。而四姐妹只能从这一点找出活路,对l女士而言是机会并不是那么多。 不管怎么说,无法确保龙王的实体,就无法进行研究和支配。更何况,l女士在前些日子已经丧失了一个好机会,幕前已是出局的局面了——如果,四姐妹的大君们认定已无能的话。 前几天,南海红龙王从她的手中逃脱了。而今天,西海白龙王出现在她面前。这一次绝不能再让猎物逃了。 南海红龙王超人的能力是控制火和热。而现在出现在她跟前的西海白龙王优美的肢体中到底潜藏着什么样的力量呢?光是人身形体时的少年就已经够危险了,如果再变成龙身的话就不是危险这种字眼可以形容的了。 虽然只是一个18岁的少年,却也不能等闲视之。可是,只要我这一方表面上尽可能地示好,应该可以缓和一下他的锐气吧,这是l女士知道的唯一可行之道。 “不要光站着,坐下来好不好?小男孩。” l女士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情,可是,终似乎没有什么感受。他好像对女人的美色、魅力没有敏感的性质。 “你们认识那个蛙人吧?那么;你们也应该不是什么善良的市民。” 终轻轻地眯起了眼睛,看着各自穿着高级衣服的男女。他的体内没有一丝丝的好感。 “这个老先生的面相真是不好哇!就算不是冷酷、无情的暴力集团幕后人员,也该是公安警察的大干部。那种脸就是为了目的,可以使出任何手段的脸。” 一个充满荣誉的精英警察官僚的地位被视为暴力团,蜂谷不禁怒火上升。另一方面,他的旧伤也被挑起了。他之所以不得不放弃警察官僚的地位是因为他必须背负起公安警察违法窃听事件的责任。被人批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小心你的遣词用句。” 蜂谷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低沉声音曾经让警视厅和警察厅的部下们颤栗不已,可是,少年却不把它当一回事。要让终感到害怕是必须要有超越始之上的风格和迫力的。 l女士似乎有意要调停两人之间的对峙。 “这位先生既不是暴力集团也不是公安警察。在不久后,他将成为美国一流大学的教授。” “大学教授?” 终感到不可思议似地再度看着蜂谷。看来实在不像学者或教育家,可是,因为终他们的姑丈靖一郎任职学院院长,所以,也不能说这个乍见之下有绅士风格的男人不是一个教授。 “医药学者吗?” 终会这么间是因为有刚才的那个经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也能够了解你讨厌田母泽博士的理由何在。我也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以l女士的立场来说,如果能把竜堂终拉到自己的阵营这边来,那么,把蛙人田母泽当成饵也无所谓。田母泽已经超过七十岁了,他不断地累积自己的恶行,把权势建筑在几千个牺牲者之上。如果要真正以战争罪犯加以处刑的话他就要被绞刑五,六次了。在几世纪结束之前把这个男人从地上消失应该是正义所许可的。 终看着l女士,被一种奇怪的不快感所掳获。她确实是个美人,也具有一个不凡的人所该有的内在,可是,总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刺激着少年的神经。由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这种感觉也不是源于她身上有哪个地方和以前不同。终只是毫无来由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似的。 终所以侵入接待室是因为他认为如果这里有vhp的话可以抓来当逃脱时的人质。当终打算结束没有任何收获的会话而采取行动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建筑物的主人出现了。当他看到终的时候,脸上同时浮起了几种不同的表情。看来好像不知道该高兴地跑上前去呢?或者应该拔腿就跑、本来他把视线移转到l女士身上的时候,仿佛就下了决定了。 田母泽的脸奇怪地扭曲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在他的蛙脸上扩展开来。就像编幅张开它的翅膀一样。田母泽站在沙发前面,依序看着三个客人,然后露出了他那被尼古丁污染了的牙齿。 “这对夫人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哪,玛丽关财团的东京赤饭分部被恐怖份子袭击了。” 室内有一瞬间的沉默。打破这个沉默的是田母泽隐含恶意的笑声。 “而且,从六本木到赤坂一带,警察,自卫队已陷入了一场大混乱当中。想必你一定很担心吧?嘿嘿嘿嘿。” “……” l女士没有立刻回答。这四个年龄和立场都不同的男女各怀思绪,站在漫漫长夜的折返点。 第四章 六本木之战 玛丽关国际财团的东京赤板分部,也就是四姊妹在日本非合法活动的作战司令部。财团的支部在港区,从事文化、学术、社会福祉和国际交流等的合法活动。除此之外也从事出版事业,出版过“日本的传统民宅建筑”及“蛮族文化的影响”等优良的书籍,也就是说,这里是玛丽关国际财团的门面。 而其内幕就在东京赤板分部,位于赤板九丁目,和旧防卫厅建地相邻的这个场所距六本木的大马路只有两分钟的徒步距离,但是却出奇地安静,弥漫着一股安适的气氛。分部是一栋高为二公尺的铁栅栏起来的三楼建筑,镶贴着红砖色的磁砖,很多来来往往的人都把它看成是一栋低层的高级公寓,招牌也只是一个写着小小的“arigan”看板。在深夜里常常还点着灯火是,总是保持着静谧。 袭击这里的,是没有武装的四个年轻男女。 就在“六本木之战”轰轰烈烈展开之前的一个小时,在接近山手路的西新宿的一角发生了一场不小的火灾。私立共和学院的老旧校舍烧起来了,时值暑假当中,幸好没有延烧到学院院长的宿舍及教职员的宿舍去,所以没有死者产生,但是,两栋木造的旧校舍全毁,一栋半毁,三万坪的校地笼罩在黑色和白色、灰色的烟雾中。 在一团混乱中,共和学院的创立者竜堂司的孙子被人掳走了。发现这件事的只有他的兄弟们而已,长兄始当然要救出弟弟。可是,问题是要采取什么作法?他带着二弟和幺弟找到了学院院长姑丈。陪着父亲的茉理看到始的表情,她簇起形状秀美的眉毛。 “怎么了?始。” “茉理,终被绑走了。” “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绑得走终的?” 茉理似乎感到很惊讶。始觉得这也是合情合理的疑问,但是,他笑不出来、他转过身质问着站在草地上的姑丈。 “关于终被绑架一事,姑丈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时始的声音和对茉理讲话时完全不一样。在柔和当中包含着如剑般的锐气和强悍,光是他的声音就让靖一郎脚软了。靖一郎勉强不露出吓得站不住的丑态,尽可能地虚张声势回答。 “我不知道。平日一副大家长的姿态,却在重要时刻保护不了弟弟,真是笑死人了。” “姑丈大人,讲话要适可而止。” 续的声音让靖一朗吓了一跳。他对续特别感到棘手和不安。 “因为我是你们的姑丈。我只是说说我的意见罢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吗?对侄子下麻药,好让外人绑架得手的人竟然还能对别人说叫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爸爸,是真的吗?” 茉理不禁摒住了气息,用不能谅解的服神看着父亲。老幺余一言不发,眼睁睁地盯着姑丈看。那深沉的瞳孔直叫人打从心底打哆索。 “他们说那是春药。”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靖一郎不禁咀咒着自己的愚蠢。在立刻变冷了的空气中,续的声音更加地冷例。 “可是,事实上那是麻药。当飞行船烧起来的时候,还好大哥救了我。”续的话省略了许多,可是,那当然不是为了要减轻享有一郎的责任。 “爸爸,您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看到女儿的脸上充满了责难和厌恶的表情,靖一朗比刚刚更惶恐。是他在反省自己的过错、而是自己的恶行在女儿面前暴露开来让他觉得难堪。另一方面,续也不打算因为茉理在场而有所隐瞒。 “我之所以不把姑丈当成绑架的共犯来处置是因为你是茉理的父亲。否则,你早就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了!” “这、这是你对姑丈说的话吗?” 靖一郎勉强抓住了形式上的道德论的尾巴,可是,他只抓到一很细细的稻草。突然间,人影闪动.刚刚那个东京湾开发公司的干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恬不知耻地又凑上来了。 “啊,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火灾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了,一切事情以后再说吧……” 续冷然地拒绝。 “请你退下!对你而言,在建筑地上和政客们谈水泥比较适合。” 想提高声音加以反驳的干部被续的眼光一瞪,一时之间就丧失了声带的机能。他无济于事地张闭着嘴,缩着脖子,后退了两三步,慢慢地离开了现场。 靖一郎变得孤立无援了。或许是害怕这样的局面吧?靖一郎以他一贯的行动模式,鼓起了自暴自弃的余勇,想为自己开辟一线生机。在预测他会有这种反应的竜堂兄弟面前,靖一郎挺起了胸,以他最精湛的演技回视着外甥们。 “始、你说在中国的思想家中,你最喜欢孟子的,最喜欢主张性善说的孟子。” “恩。” “我却喜欢荀子的思想。也就是说人性本恶。这就是成人的认知。有智慧有力量的人采取相称的行动有什么不对?玛丽关财阀想做什么?政客们谋取利益不都是他们的自由吗?” 始一时为之哑然,当他想反驳姑丈谬论的时候,续轻轻地压住哥哥的手腕说道。 “姑丈,你确确实实地看过荀子的文章吗?” “唔。” 事实上,靖一郎连一行的荀子都没读过。只不过因为始说喜欢孟子,以他才刻意提出荀子加以对抗的。中学生的历史参考书上简单地写着“孟子主张性善说,荀子主张性恶说”,所以他只是取了表面的意思,自己随意加以曲解罢了。 “请问荀子的哪一部分写着:人性本恶,所以,不管权力者做什么坏事都无所谓?” “哪、哪一部分……” “荀子二十卷三十二篇中的哪一个地方这样写的?请你告诉我。” 续的两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不是以嘲讽就可以来形容的。 “荀子的性恶说应该是这样的。人性是恶的,所以为善是虚饰。所得知就是指有意识的自觉的努力和教化。很遗憾的,就因为人的本性是恶的,所以必须靠着努力往上爬。反过来说,人只要努力,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圣人。所以,努力和礼教都是很重要的。荀子的意思就是这样。他可从来没有说过,因为人性本恶,所以不管权力者做什么坏事都可以。” “我很了解你因为自己的意见有说服力,所以想借伟大的先人的权威来压制他人的心情。如果要这样,就请你更正确地引用。否则只是让自己显得更不知羞耻罢了。” 续的声音中一点也没有谅解的色彩,字字句句都化成了锥子直刺靖一郎的神经。 原本续对中国的文学、历史、思想没有像始了解得那么精辟。可是,因为哥哥读孟子,所以他对孟子也大感兴趣。但是,他又不直接念孟子,而是去研读和孟子站在对立立场的荀子,这是续独特的作风。 续早就看穿了姑丈靖一郎“要找始的麻烦就要拿出中国思想家中的荀子来”的心态。一般而言,若提起孟子,就会联带地想到荀子,这是单纯得无以复加的事情。可是,续却又继续追击。 “姑丈,荀子这样说过。今日出仕者皆汗漫、贼乱、恣肆、贪利、抵触无礼义、嗜权势……” “荀子眼见当时的政治家坠落无度,便愤怒地说出这些话。这些可疑的人们遗毒于社会、任意妄为、追求利益、犯过而不自省、无视礼节、正义。” “荀子是这么地憎恨那些行为不正的政治家的哟!和姑丈的论调可是不相同。如果荀子知道像姑丈这样的人也推祟他的话,他一定会觉很困惑的。” 这简直像是在绞刑之后被大卸八块一样。靖一郎完全无话可说,只是站在原地呻吟。 “够了,续。” 始的声音几近叹息。 “姑丈,我只再问你一次。关于终被绑架一事,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靖一郎闻言用力地点点头。事实上,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被续抢白了一口之后,他连说谎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当始问到玛丽关国际财团的代表者兰兹德尔女士的落脚处时,他就老实地说出东京赤坂分部的所在地了。 茉理尽可能温柔的执起疲倦已极的父亲的手,把他带到母亲身边去。余帮茉理的忙,一起跟了过去。目送着他们离去,老二对老大低声说道。 “知道玛丽关财团的所在地有何用意?大哥。” “你不道吗7” “我懂,要直捣黄龙吧?” 吓人的话毫不犹豫地出自续的口中。如果南海红龙王以人身之姿率军上战场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气势吧?不过,和弟弟完全不同,不把烈气形诸于外的始也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次的事件就算没有直接的关系,玛丽关财团也一定以某种形式扯上关系的。前些日子续被飞行船绑架的事件,玛丽关财团并没有这么简单就放手。既然对方有心要报复,让他们等太久未免太可怜了。除此之外,要救出终还必须有其他的线索。因此,始要向玛丽关财团索取重要的线索。如果没有任何线索,就只有挨打的分。所以.现在先要找出线索。 始的意思就在这里。这种想法相当地激烈而好战。而续也从哥哥向姑丈询问玛丽关财团的所在一事,大致把握住哥哥的意思了。 可是,这么一来,就没有办法再恢复平凡的市民生活了吧?姑且不谈他们自己,老幺余未免太可怜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对姑丈是厌恶到底了。他总算知道姑丈是一个和他们住在不同世界的人。不批评权力者的不正,依靠权势的人会受到权力者的讥笑,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他们的牺牲者。难道他们会不了解吗? “大哥。” 心思细密的续语重心长地叫着哥哥。 “就把他们当成是在养猪场吃残羹剩饭养肥的猪吧!哪天好管闲事的的人出现告诉猪‘近日内你们就会被吃掉了’。猪会感谢这个人吗?很遗憾的我不这么认为。” 始耸了耸肩,对着弟弟露出了苦笑。 “续,你太会举例了。” “是吗?错觉比事实或真实来得重要,而如果把怨恨指出事实的人的那些家伙称为人的话,对一般人而言就是一种侮辱了。这是我的想法。” 始沉默着,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余跑着赶回来了。他白色的双颊泛着潮红,两眼俊反射着灯光的宝石一般闪闪发着光。 “太好了,我还担心哥哥们是不是就把我丢下自己跑掉了……。 余的两手抓着长兄和二哥的手紧紧不放。 “我不会离开的,你们要带我去。我不要让同伴分散。” 老幺也是竜堂家的一员,他这些话就等于在宣称自己的战力。不光是余,跟他一起回来的茉理也正面看着始宣言。 “始,我也要去。” “不行!茉理,你必须陪着姑姑。” 始果然不提姑丈的名字了。茉理了解堂兄的心情,一瞬间,表情阴暗下来,不过,她还是勉强装起了笑脸。 “可是,妈妈说啦,她说随你高兴,她还说被共和学院绑住到他们那代就够了。祖父创立共和学院不是为了绑住子孙的。” 茉理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正表示了她不退让的决心。始知道没有说服她的余地了。 始终于了解到姑姑真正的价值了。不愧是竜堂司的女儿,鸟羽茉理的母亲。把鸟羽家和共和学院交给姑姑就不用担心了吧?他们做得不够之处也该是赔罪的时候了。看来,现在是出发去战斗的时刻,三个弟弟和一个表妹没有一个人该被否定,也没有一个人会死。始心中这么想着。” “我知道了,竜堂司的孙子们没有一个例外,都是无可救药的好战之徒。” 其他三个人绽开了花一般的笑容来回应始刻意的幽默表现。 ※※※ 选区六本木。尽管新宿新都心一片火海,尽管自卫队出动维持治安,这个街市的样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霓虹灯照样闪烁,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绽开了笑魇,无秩序的能量、庸俗的华丽、肤浅但多彩多姿的热闹当中,白天和黑夜无止尽地交替着。 一辆停在人行道旁的自卫队吉普车的助手座上,一个男人把两脚伸往前方,嘴里唱着歌。 “回到如花般的六本木一看,穿着俗气制服的是没有女朋友,慨叹不已的士兵……” 这个哼着不成调,而且不怎么稳重的歌曲的男人叫水池真彦。是陆上自卫队第一师团的第二等陆尉。年龄29岁,脸略微削瘦,很难判断是一种锐利的长相或是发呆船长相。平日就是一个大放厥词“我不喜欢像市谷那样杀风景的城市,我想在六本木做个城市军人”的问题“儿童”。原本应该是一个从防卫大学毕业的精英军人,可是,他没有受过特殊教育,也不管上司的白眼,独自走在不良自卫官的大道上。 “喂,那边那个大姊啊!今晚与我共度春宵吧?我们去打撞球、喝酒,上上床吧。 他讲得实在露骨,每个女性都面带畏缩的表情.没有人停下脚步。 “不要担心,自卫队员也是人生的孩子啊!只是偶尔吃吃人罢了。更何况我是陆上自卫队。如果是海上自卫队那些家伙,可能会在撞上民船之后逃之天天,可是,还没有听说陆上自卫队用战车压死行人之后逃逸无踪的。安心来跟我上床吧,上床吧!!” “二尉,请不要那么大声‘直叫着上床、上床的’。听了让人难为情的。” 一个肩膀上扛着制式来福枪的部下提出了抗议。水池二尉带着不可思议的眼光问道。 “为什么会难为情?又不是要和你上床。” “当然!” “那么,就不要妨碍我自由恋爱。那些伟大的人从军需产业中得到脏钱,尽情拥抱高级的应召女郎。而我是以我个人的魅力和实力来决胜负,没有道理要遭受斥责。” 水池说出了这一大段相当具危险性的话,随即视线一转。他把视线固定在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这种不像应该在六本木出现的年轻女孩身上。 “恩,是个好女人。虽然还是块原石,加以琢磨的话.一定可以像个女王一般耀眼。我的眼睛是不会看错的。” ※※※ 当事人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在陆上自卫队中首屈一指的问题儿指指点点。鸟羽茉理匆忙地摆动着她那修长的腿,从六本木往赤板方面走去。不久之后,她到达了赤板九丁目一个深邃而安静的地方。 和茉理同行的是竜堂余。这对感情很好的姊弟看来像是从六本木随人群过来的,然而,事实上,这两个人却是凶恶的恐怖分子。他们带着连虫也不杀的无辜表情,前来踩踏支配资本主义世界巨象的后腿。 “茉理姊姊,等一下,我先来开门。” 余说得就像开自己家门一样,他跃过铁栅栏,看似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在越过栅栏之后,落在分部的建地内。他打开了铁栅栏的门。电动式的门绝对不是用人力就可以打开的。可是,13岁的少年却不费吹灰之力的空手就将门打开了迎进了表姊。 “真是奇怪,看起来好像没有特别费心防范嘛!” “养只狗也好啊。” 两个人低声地交谈着,靠近了建筑物。来到黑暗的窗户底下,余把手搭上附近的庭石。 像余的头那么大的庭石,余却像拿篮球一样轻轻地举了起来.用力地丢向建筑物的一楼窗户。就在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时,警铃的响声撕裂了夜幕。 几扇窗子亮起了灯火,人声扬起。一阵新的警铃声又将人声压下去了那就表示始和续成功地从北侧进来了。他们也不禁歪着头感到不解,真是奇怪,未免太容易了吧?” 没什么好奇怪的。玛丽关财团根本没有设想到会有这么粗糙而欠缺思滤的攻击。所谓的攻击不是应该更有计划,更需要有技术和装备的吗?何况这里位处于东京的正中央地区,不是亚洲或非洲政情不稳国家的首都。在警察跑来之前,只需要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玛丽关财团的东京赤板分部不是极左激进派的秘密地下基地。没有必要害怕武装势力的强力袭击。这可以说是一种常识,可是,竜堂兄弟却无视于这常识的存在。 分部人员们从窗户跳进建筑物内,打破装了铁线的玻璃,他们显得狼狈至极。穿着西装的外国人一边吼叫着一边伸手要打电话。 续飞跳过来。应该说像跳舞一般更贴切。他落在伸手拿电话的男人的手上,就着话筒踩踏着男人的手。骨头和肌肉组织在一瞬间随之碎裂,痛苦接着瞬间爆发开来,男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续伫立在桌子上。一个想抓住他的男人或许曾经是个足球选手吧?然而,他的测验被始丢过来的烟灰缸击中,整个人掩在墙上。 在警钟不断鸣响当中,第三个男人手上闪着手枪的光芒。对竜堂兄弟而言,这正是“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始的一只手搭上一张沉重的桌子,顺势一抬,脸部被桌面强力撞击的男人松开了手,手枪从手上掉落,扛着桌子的样子倒地在上。 安全装置已经松开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如果掉落在地上就会爆炸,然而,就在那之前的一刹那,始将枪捡了起来。这时候,茉理和余跑了过来。 四个业余恐怖份子成功地会合了。 “茉理,你拿着手枪。” “是,司令官。” 在这么紧急地场合,莱理仍然游刃有余地行了一个礼。 铃声当中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那是巡逻车警的喇叭声。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大概是保全公司的汽车正在迅速接近中吧?现在,赤饭九丁目安静的住宅区已经化为噪音的溶炉了,原木已经上床睡觉的附近的人们都被吵醒了。有一半的善良被害者们打开了窗户看个究竟.另一半的人则熄掉了开着的灯,屏住气息等待着暴风雨过境。 “咦!怎么会变得这么热闹?原本是想简单一点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脾气,大哥。一定是玉皇大帝不准我们这么简单地行动。” 玉皇大帝是道教中最高的神祉,即使是四海龙王,在他面前也得下跪。在《补天石奇说余话》这本书中指出,玉皇大帝和传说中的黄帝以及四海龙王的父亲龙帝是同一存在的。他是一种支配着天地两界,指导着众神和人类的伟大的存在。 “哦,如果是五皇大帝的旨意,那就没办法了。” 然后在十秒半之间,在分部一楼的反龙势力就被连根扫除了。在连追击炮弹都射进来的惨状当中,始他们把有意识的敌人丢到墙边。这是为了进行盘问,其中有外国人也有日本人。在警铃不断鸣响当中。询问的声音也自然而然加大了。 “我绝不问第二次。分部负责人在哪里?” “不知道……” “是吗?” 始抓起了男人的衣领,举起了有80公斤重的身体,撞到窗玻璃上。玻璃破碎及人的惨叫声掺杂在一起,撕扯着夜气。 在这期间,续盘问第二个男人。就对方回答“不知道”的那一瞬间,续的鞋尖跺进了男人的脸上。鼻梁和前齿碎裂,男人的脸染成一片鲜红。这让男人连叫也没叫,顿时昏迷倒在地上。 “你也不知道吗?” 第三个男人在承接了始的眼光的时候,匍匐在地上,开始失禁了。他动着嘴巴,这是他拼命努力的结果。 “l女士在筑波。” “筑波的研究园都市吗?” “是的.到大亚制药的研究所去了。” 当始正要问l女士前往研究所的目的时,柠檬黄的光芒从窗外射了来;警察到达现场了。 ※※※ 玛丽关财团的东京赤坂分部发生事件。水池二尉是从放在吉普车后坐的无线电知道这个消息的。他窃听了警察的无线电。这也是对方常用伎俩,所以,实际上说来,大家都是彼此彼此的。在苏联,参谋本部谍报总局和国家保安委员会总是彼此窃听对方的情报。在权力结构的内部,右手相左手交恶的情形并不是那么稀奇的。尤其是事关治安出动的话。彼此又都争夺着主导权,双方的敌视心理越发加深。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水池的脸上浮起了一个不负责任却又带着几分骠悍的笑容。 “喂,出动了!” “可是,二尉,轻举妄动的话,警察会有怨言的。” “怕警察还能当陆上自卫队员吗?如果他们认为巡逻车可以和战车对方的话就来吧。他们不可能获胜的。” “问题不在这里……” “罗嗦!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参加自卫队?就是为了用国民的血汗税金来玩捉迷藏的。在蛰伏了六年之后,让我一伸大志的日子终于来了。” “您把这种事叫做大志啊?” “不要跟上司顶嘴!我要在人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来自黑暗的葬于黑暗。哪!再不赶快走,警察就要把道路挡起来了。” “我可不知道,二尉您自己去扛下这个责任吧。” “不要这么冷漠!上司和部下在红日旗下就义时也要关系融洽的。” “不要!” 于是,吉普车就被强迫停在分部的门前了。当然,警察产生了反弹,一个中年的答官级男人要求无礼的自卫官离开现场。 “现在不是自卫队出头的时候,赶快离开!” “现在是治安出动中哪!自卫队有优先权。你们这些警察只管去把不实的罪名安在那些捡到荷包送到警察局的主妇身上就好了。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男人真是一根一根地拂逆人的神经。对对方拿出几年前发生在大阪的事件加以嘲讽,警官不禁大感愤慨,可是,一时也无以反驳,只是闭着嘴讷讷地念着。 距离警官行列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便服的高个子青年把厌烦的视线飘向四周。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松垮着领带,把夏季西装搭在左肩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被赶出来的。水池站在吉普车的座位上。 “喂!你不是虹川吗?” 听到声音转动视线的便衣青年认出了坐在吉普车上,穿着制服的男人嘴角露出笑容。 “水池吗?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虹川慢慢地走上前去。四周尽是一些白眼所形成的障壁,可是,他们俩人一点都不在意。 “哟!真是奇遇哪!没想到你会成为政府的走狗,我不知道戴着项圈那么好玩那” “那你呢?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当军人。” “才不哩!好早以前我就向往能拿着枪威胁手无寸铁的敌人哪!” 警视厅刑事部事官虹川对着高中时代在打工地点认识的同伴苦笑。在交换了几句寒喧话之后.水池压低了声音: “哪,这里真的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第二根据地吗?” “可能,不过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一群穿着便服和制服的男人聚集了过来,虹川也加入了他们的圈子。他们低声地交谈着,偶尔对着那个多管闲事的自卫官投以白眼。不久,圈子解散了,水池丝毫不客气地对虹川说道。 “喂!怎么回事?有什么情况?” 被询问的虹川也毫不隐瞒地回答。 “一如我所预料的。上面来的命令,日本的官宪不要插手、只要安静地包围现场,不要让起哄的人和大众传播媒体靠近。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要自行处理吗?” “嘴巴上是没有这么说……” “哼!背后一定有黑幕的。不光是自信和责任感的缘故。” 其中必定有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这是让人不得不有的判断。玛丽关是巨大的财阀,是美国政府的支持者。越是巨大的组织就越有巨大的黑幕。 ※※※ 在分部的一楼,不畏国家也不惧权力的凶恶四人组商量着待会儿的行动计划。据判断,终可能被带到大亚制药的筑波研究所,而l女士也可能在那边。这么一来,竜堂兄弟和茉理当然也得到筑波去了。相反的,他们也可以盘踞分部,要求对方释放终,可是,这样一来就会让对方赚取时间,事情反而更棘手。 “可是,警察或自卫队难道会眼坤睁的看着凶恶的四人组离去吗?始。” 茉理淘气地提出了疑问。 “不管是警察或自卫队,只要是玛丽关的同伙.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他们想插手,保证他们一定会后悔。” 始毫不退缩地低声笑着。 “因为我们是人类的敌人阿!现在再被视为国家之敌也无关痛痒了。” “社会之敌、文明之敌、环境之敌……” 续折着指头数着。余也一起折着抬头算。 “大哥,国家和社会的同志会对秩序之故开枪吧?” “不,应该不会立刻开枪的。” 竜堂兄弟并没有打算拿分部人员做人质,可是,警察一定会有这样的判断吧?以人命最优先是日本警察的基本精神。至少.大前提是这样的。就算要射击,也会先以麦克风喊话吧? 然而,警察并没有喊话。喇叭的声音也中断了,分部的四周一片寂静。不是温和的安静,而是那种充满了恶意和威吓的暗灰色静默。始觉察到了个中的意味。对方是在想什么而不采取行动的?是在等待政府中枢的指示吗?是不出手吗?或者是没办法出手? 玛丽关财团的东京赤饭分部。这里是非常强大的权力的先驱,不是暴力团的办公室。或许就像一般的大使馆及领事馆一样拥有治外法权,当然这是非公开性的。 突然,始抬头看着天花板,一股疑惑侵入他的胸中。也许建筑物的内部潜藏着对入侵者而言非常巨大的危险。或许从地下室有通往某处的秘密通路也说不定,或许三楼一带有完全武装的战斗员,准备使用化学兵器。 “续,二楼和三楼还没有看过吧?” “嗯,还没有。” 原本是没有余裕,也没有必要侦察到二、三楼,可是,或许该将整栋建筑物彻底搜寻一篇。 “我去,如果我觉得有危险就会立刻回头,让我去吧!” 余提出了要求。如果终在场的话、他一定会第一个主张采取侦察行动的。看来,这个老么似乎有意要取得老三的代理权。的确是有必要去侦察一番的,在犹豫了两秒半钟之后,结果还是让余去了。用“玉不琢不成器”来形容始的心情或许是有点过于夸张吧? 余跃起脚尖,上了楼梯。他在巨大的吊灯灯火照耀下的楼梯平台上停下脚步,对着一胜担心的哥哥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再继续往上走,到达了二楼。当他小心地走了十步远的时候,突然,他手边的门发出了声音飞起了铰链,一个黑色的人影挡在他面前。 余跳起来,落下来,再往后跳。 他的表现就像老么一般安静,可是,他的运动能力和反应速度并不输给哥哥们。对方粗壮的手腕扑了个空,那力道仿佛可以将一只灰熊的脊椎骨给折断一般。 余透过微微的阴暗,确认了对方的身影。是一个比长兄始还高出三寸公分左右,不像人类的巨汉。他的嘴巴发出了咻咻的低沉声音,大概是他咋响着舌头吧?两眼的位置上像磷一般闪着青光。巨汉再度伸出了手臂往前走。 余被他巨躯压迫,一直到楼梯口。巨汉挥出了手。 “哥哥!” 余在呼叫的同时,避过了敌人的猛击,往后方翻腾。旋转了一圈踢了一下阶梯,再翻转一次,在平台落了地。如果是终,一定会在这里程出个姿势大叫“成功!”,可是,余没有那么爱现。当他重整了呼吸,抬头看着楼梯上间的阴暗处时,他感到一股猛恶的力量迫近。 余往旁边一跳。像余的头那么大的拳头打进了平台的墙壁,随着一阵破碎声,镜板的破片四处飞散。余不禁瞪大了眼睛。除了他们兄弟之外,竞然还有其他人有这种能力?不光是力道,跟在余的翻腾之后紧逼而来的速度也颇惊人。 另一个声音轻快地从一楼赶了上来,余知道长兄来了。 “退下去,余,到一楼去!” 余只停了半分钟,就照着哥哥的命令去做了。他退下五、六个阶梯,据住气息.看着哥哥和敌人作战。续和茉理也跑到楼梯下了,可是,他们也无法出手,便沉默地在一旁守候。 巨汉朝着始袭击过来。巨腕发出了怒吼声。始举起自己的手臂、让对方的攻击落丁个空。对方那像岩盘的胸膛呈现无防备状态,始的拳头快速地击了过去,其力量之大就算是一流的职业摔角手也应该被打得飞去撞墙了。然而,巨汉只晃动了半步。始连惊愕地发出一声“呵!”的时间都没有,对方巨大的手便抓起了一时楞在当场的始的衣领,不费力的使将他吊了起来。巨汉不假思索地将始的身体往墙上撞。始的两脚浮在半空中。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臂力。 余跳了起来。从巨汉的背后飞上他的肩头,用两脚夹住对方的颈部,伸出手殴打着对方的脸。也许是鼻梁和前齿断裂了吧?随着一声沉重的声响,鲜血飞溅着,可是,巨汉并没有松开紧抓着始的手。不但如此,巨汉一边用右手抓着始,一边腾出了左手,抓住了在他肩上的余的脚跟,用力地拉离他的身体,把余地向半空中。 余小小的身体从平台上飞了出去,划着抛物线往一楼的大厅落下。茉理发出了尖叫。然而,就在余要撞到地板之前的那一瞬间,续以曲线滑垒的要点将自己的身体探了出去。余遂平安无事地被二哥的手腕给接住了。 “裁判的判决?” 续开口一问,茉理和余同时大叫。 “safe!safe!safe!” 而在平台上,始被巨汉挥着撞击在墙上。一瞬间,就没了气息。 “把始放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巨汉无视于茉理的叫声和赶上来的续,再度把始往墙上撞.他发出胜利的吼声,把始往半空中一抛。他想让始撞天花板和地板,再给始致命的一击。这个动作在一瞬间就扭转了胜负。 重量超过一百公斤的巨大吊灯落在巨汉的头上。被抛向大花板的始伸出手抓住了吊灯的链子,避免和天花板的撞击,同时,用另一只手刀切断了链子,让吊灯落下来。 轰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漫天的尘埃。续往后退,避开了飞散的玻璃碎片。他举起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脸。不久,续放下了手,呈现在他跟前的是成了吊灯的垫子的巨汉。被吊灯直接撞击在头部的巨汉完全动也不动了。 “是始大哥和余两位龙王合力打倒敌人的。就把这个当成是一个荣誉。” 续说完,为了小心起见,便上前去探察巨汉的尸体。他微微地蹙起形状完美的眉毛。余和茉理跑向松开链子跳下来的始。 “没事吧?始。” “哥哥,还好吗?” “恩,看来可能还不能去见祖父。外面的情况如何?” “警察没有任何动静 。不应该没有听到刚刚的声音啊! 难道他们不想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始听完茉理的报告,点了点头,用左手手背敲敲背部。被怪力抓着撞了两次墙,和破裂了的镜板相撞,也难怪他觉得背痛。 始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数天前发生在破坏新宿新都心的东京都厅大楼时的事。当时不就是全副武装的美军冲进来吗?难道这一次那些戴着绿色或黑色扁帽的外国人也会咬着口香糖冲进来吗? “大哥,你看看这个。” 续低声说着,摊开了白哲的手掌。他的手上放着金属和树脂制的小小的、复杂的零件。看来像是人类的皮肤,事实上那是一种用在特殊化妆上的树脂。 “那个男人不是人类。跟我们的情形不一样。” “……真是叫人难以置信的伏魔殿阿!” 不快的刺激感刺痛着胃部。包括玛丽关财阀在内的四姊姐似乎有着乖张的幽默感。或许下次就会制造出人造的恐龙吧? “怎么了,始?” 被表妹一问,始给了一个不太对题的回答。 “茉理、啊,没什么。辛苦你了。” “啊,为自己辛苦,我喜欢哪!是我自己想做所以才做的,不要担心。” “是吗!我们大家都喜欢这种事,不要放在心上。” 余热心地在一旁帮腔,可是,始并无意要太多的安慰。如果茉理和余是出于真心而说出这些话的话,那他这个家长就不免要头痛、辛苦了。看到哥哥的表情,续无声地笑着。 第五章 战车飞驰的街道 自己难道不是和平而繁荣的战后日本的权力者吗?在就寝之后接到急报而被吵醒的日本首相把手穿进西装的袖子时这样想着。日本的经济力是世界第一,军事预算是继美苏之后的世界第三位,小学生的算数能力也位居世界第一,而国民的智能指数平均值也应该是世界第一的。而领导着世界最优秀的民族、超先进国日本的自已为什么得在三更半夜被叫起来工作呢?自己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才当政治家的…… 东大出身的内阁官房长官听不到首相内心的声音。他想到的是其他的事?在20世纪后半的世界中,经济方面最成功,立于繁荣顶点的这个国家被眼前这个平凡庸俗的小个子男人统治着,即使事实摆在眼前,要让人相信他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绝对不是因为对私立大学出身的人持有偏见。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私立大学出身而当上首相的人有石桥湛山。他自早稻田大学毕业之后就当上一个记者,以刚直而富于见识的自由主义者姿态搞出了名声。在军国主义的暴风吹袭的时代,他主张“放弃朝鲜与台湾那种土地,从中国大陆撤兵”。是一个充满知性和勇气的人。战后,他转任政坛。经历过大藏大臣、通商产业大臣的职位,于一九五六年当上首相。但因丑闻,只当了两个月就辞职了,但是他辞职之时,留下清高、果决的清誉。为人们所惋惜。大家都说,如果石桥内阁再多当个三年首相的话,战后日本的政治应该会更走上更清洁、开明的大道的。 接下来,就是现在的首相。虽然同样是私立大学出身.但是他和石桥湛山完全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金钱方面的丑闻不断。总而言之,在每次的污职事件和冤狱事件中,他总是有份。“十亿元挂轴事件”、黄金屏风、新兴企业的股票交易疑案、住宅公司的侵占事件等等,反正被称为战后的十大疑案事件,有过半数都与他的名字扯上关系。到底他是怎么构筑起他那巨大的资产的?这是许多人的疑虑。 而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事就是,到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被逮捕过的经验。以前隶属于首相的派阀老大也是被称为金权政治家的人.然而,有一次,他却吸着气说道: “那家伙只学会了我的缺点,而且坏得比我还巧妙。” 首相玩弄金权的手法也传到了外国。英国一家有名的周刊甚至指名道姓“是日本的金权腐败政治最坏的产物”。 人们经常会怀疑:这么腐败的政治家为什么能不出纰漏而稳坐首相宝座呢?原因就在于腐败的政治家总是有相称的支持者。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受到轻视不是太可怜了吗?”就像曾经这样叫嚣的花井夫人就是。 首相的尺度远比花井夫人大得多,但是,首相也完全没能有公私之分。利用地位和权力中饱私囊,再把剩下的部分分给部下或选民、相关企业。对这种事,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感觉和从卑贱之身而成为天下第一人的丰臣秀吉让自己族人成为诸侯,赐其荣华富贵的例子几乎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说,首相的意识不是近代人的意识,而和四百年前的人是一样的。 在美国,法律是禁止总统买卖股票的。虽然说实质上美国总统只不过是四姊妹的政界代理人,但是,要掌理权力,就不能追求个人的利益。法律的制度就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近代民主国家,权力者随心所欲地公私混淆、中饱私囊的国家,譬如苏联和日本,就绝对不能说是一个近代的民主国家。这两个国家,一方是在军事力,另一方是在经济力异常地膨胀,英国和法国就曾痛切地批评“只要这两个国家消失,世界就和平了”。而日本人却还相信自己的国家是一个和平的文化国家。 日本政府的全年预算中,军事预算就占了整体的6。5%。另一方面,文化、艺术的相关预算只有0。07%。和西德的1。04%、法国的o。42%相较之下,情况之凄惨实在叫人不忍卒睹。从预算金额来看,日本究竞是一个文化大国还是一个军事大国,答案是不言而喻了。即便是保守派的政客也对这种过分的情形看不过去,遂提出了“再增加一些文化、艺术相关事项的预算”的意见。可是,首相是不会接受这样的意见的吧?因为修复古老寺院、振兴人偶剧及戏剧是连一块钱的抵押品都没有。 于是,在还半闭着眼睛的状态下,首相在官邸召开了紧急会议。就在赤坂九丁目、旧防卫厅所在地的旁边.恐怖分子正在袭击玛丽关财团的分部,造成了极大的骚动。在接到报告、听取意见之后,首相说道。 “那,希望能获得各位的协助,以国民所能接受的形式,在不造成无谓的牺牲的情况下将事情做个解决,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我也曾自问这样是不是显得太没气度了……” 首相使用了曾被美国的黑人议员联盟苛刻评为“空洞而抽象的言词组合没有半点诚意”的措词方式。官房副长官、情报调查室长、内政审议室长等齐聚于官邸的官僚们面无表情地听着。美国大使馆已经郑重地来过电话了,他们的要求和前些日子飞行船坠落的事故一样不要插手。 “总之,政府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就对了?”倍报调查室长问道。 首相有些不甘心地回答:“这种说法太露骨了。请多留意你的表现方式;应该说是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任意挥棒的话,很容易造成界外球的。” ※※※ 什么都不做,这是包围玛丽关国际财团东京赤坂分部的警察和自卫队所采取的相同动作。不,正确地来说,是他们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在被下令不准动手的情况下,五分钟、十分钟经过了,他们只有忍耐着随时间消逝而增加的焦躁感。屋内发出了激烈的声响,当窗内的灯火消失时,他们还是得按兵不动,咬牙切齿地等待时机的到来。 水池二尉第三度短短地咋响舌头,对着虹川理事官说道。 “如果里面的人出来的话怎么办?就乖乖地让他们过去吗?” “上面的命令是继续包围。我们只是遵照命令行事。” “所以我才问你,如果他们突破包围的话,该怎么办?” 水池焦躁地提高声音说话时,一阵喧闹从警官队当中响起。水池坐在吉普车的座位上,虹川则挺起了靠在吉普车上的身体听着人们的喧哗。 “有年轻的女孩子求救!”这个声音为停滞的事态注入了乱流。 “意欲管理的中央,擅自发展的现场。”这种说法也适用于警察机关。最后,四个警官抱着一死的决心,决定混进去一探究竞。他们穿上防弹背心,从门边爬进去,压低了身体跑了起来,最后成功地潜到了建筑物的阴暗处。 一个年轻的女人从被打破的玻璃探出脸来。她似乎显得很害怕,可是,即使在黑夜里也可以看出是一个美女。警官们认为她可以是分室的职员,或者是职员家属吧? “恐怖分子在哪里?” “刚刚爬上二楼去了。然后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有没有武器?” “不知道。请小心一点,不过,我可以确定他们不在一楼……” 于是,警官们成功地从破碎的窗户爬了进去。 “太离谱了!” 四个警官站在大厅,谔然地环视四周。现场就像服用了被称为“天使尘”麻药的职业摔角手集体暴乱一般凄惨。美丽的女子抱着一个像是她弟弟的少年,告诉警官们。 “那边躺着一个巨大的男人。他是恐怖分子的一员,但是,他们起了内哄,有几个人被打倒了。” 警官们相对而视,点了点头。他们背对着女子和少年,把紧张的视线投向微暗的平台,手上备好了枪。当他们把注意力集中于一点,小心地前进数公分的时候, 灾难从天而降。两个黑影从大厅的吊灯上朝着他们落下来。 几乎就在一瞬间,警官们被打倒了,昏倒在地上。 “对下起,虽然跟你们没有什么仇恨。” 始不带任何嘲讽地对警官们道歉。一边道歉,他们一边加快速度剥下了警官们的制服、穿上防弹背心.背起狙击用的来福枪。虽然不能说做得很完美.可是他们还知道要擦掉指纹。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了。 两个警官走出了阴暗的庭院。一个人抱着女性,另一个人则抱着孩子。 “剩下的两个人在楼梯下监视着二楼。如果他们发出信号,就需要再六个后援人员冲进去。” “好、知道了。这两个人是?” “我们先把这两个送到警察院去吧?借巡逻车用下。” 两个警官快速地走向一辆巡逻车。他们尽量地避开了照明。注意到这个情形的大概只有彻底保持嘲讽的观察者水池二尉。可是,当四人走近奉了指示驶过来的巡逻车,正要坐进去的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警官和始的视线碰个正着。警官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 他想脱口问道“是什么人?”可是,立刻就没了抵抗能力,被拖出车外。打在他下巴的那一拳让警宫无法出声。警官飞跳了起来,撞击在三公尺之外的路面上。加害者虽然尽力有所节制了,可是,被害者一定不这么想。 哇的叫声响起,混乱爆发了。门被用力地关上,巡逻车的轮胎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急速往前进。手握方向盘的是刚刚还显得精疲力尽的茉理。坐在助手座上的续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茉理.你有驾驶执照吗?” “没有,可是还可以开啦!就交给我吧。” “等、等一下!我来开。我们来换座位!” “不行啦!没有时间换了。” 茉理说得没错。燃着怒火的喇叭声从四面内起,意图包围被强夺的巡逻车。茉理踩下油门,原本想要挡在他们前方的巡逻车慌忙改变方向。现场响起一片冲撞声,巡逻车的车灯破了。 “让开!” 茉理大叫。她原本要踩刹车紧急刹车的,可是,却踩错了油门。又是一阵冲撞。追击的一方也因为不守秩序的被盗车的行动而陷入混乱当中,双方左往右来,不断地彼此冲撞着。 “呵!三辆巡逻车、一辆机动队的装甲车……。哼哼,看来倒是挺有精神的嘛!我倒想加入他们呢!” 水池半开玩笑地笑着。一边笑着,他一边把坐在驾驶坐的部下推开。自己握上了方向盘。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从原木已经非常混乱的六本木道路跑向外护城河道路的方向。 演出者可不像观众那么轻松。前面的玻璃破了,后座左侧的门半开着,车头灯也坏了,看来要甩掉巡逻车群的追击前往筑波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们去坐战车!” 余突然提议道。竜堂家的老么用力地处下已经半松开了的车门,隔着玻璃已破碎的窗子看到了停在路旁睥睨着四周的战车。 “战车?……”始快速地斟酌着这个提案。 从东京到筑波研究学园都市,走直线距离也有七十公里之遥。如果是高速的战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了。要突破半路上的临检也比较容易。 现在还是深夜。在天亮之前要把事情都解决掉也不是不可能的。始这样想着。他原想朝理性方面的想,可是,或许竜堂一族的血总是倾向于好战的。第一,在战后的日本历史上,强夺巡逻车逃跑的人大有人在,可是,掠夺战车逃命的却还没有过。干脆就成为历史上的先例吧!事实上,始难免有这样的想法。 半报废的巡逻车把破败的车门掉在半路上,同时继续奔驰着,然后突然之间就冲撞向战车,战车上的人当然吓了一跳。战车长打开了升降口的舱口,探出上半身。 “喂!你们干什么?” 飞跳而出的续用一只手把大吼的战车长拉了出来,嘴里喃喃说着“对不起了”,然后把人抛到路上去。就在巡罗车群咆哮着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夺取了战车。 可是,在战车内的人却没有外面的人料想中的那么得意。 “对了,谁来驾驶哪?” “不是驾驶,是操纵。” “如果大家没意见的话,就由我来吧。” 其他三个人郑重而且迅速地婉拒了茉理的要求。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只好由始来操纵了。 “让我试试好不好?” 一个声音从车体旁边响起,看来很擅于交际的脸从舱口探视四个人。始探出了脸和右手,怀疑地观察着对方。 “你是谁?” “陆上自卫队第一师团水池二尉。我对九0式战车的操控很熟悉。”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呀!对我来说只要有趣就好了。那些伟大的人似乎都不想兴起非法武装政变哪!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姊妹,一个人轻轻松松没有负担,请让我加入这个游戏吧!” 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常识来判断,这一番话实在不能信任。可是,他们的确需要一个会操纵战车的人,如果就这一个男人,即使他有敌对的行为出现,也可以立刻制服他的。 “我再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吧!” 水池二尉俨然一副已成为同志的表情,环视着战车掠夺者们。他把视线停留在菜理脸上,亲切地说道。 “就让这个小姐拿着枪对着我吧!这样一来,我就必须乖乖地听你们的命令了。我的枪,哪,就这样。” 水池把自己的枪交给始。 始看着茉理的脸,茉理笑着点了点头,把在玛丽关财团分部拿到的枪对着水池。 “哪,现在请你发动战车吧!目的地是筑波研究学园都市。” “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我没有反抗的余地。虽然遗憾,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变节听从恐怖分子的命令了。” 战车内只有四人份的空间,始便来到外面,坐在炮塔上。他把一只手放在机关枪上,把狙击用的来福枪摆在膝盖上,这种姿势看来或许像是凶恶的恐怖分子吧? 看到震天动地开始出动的战车,巡逻车群不禁吓了一大跳。但是,勇敢的警官仍然走出巡逻车,一只手拿着手枪下令“罪犯”停止。 “罗嗦!你难道想成为被战车碾死的第一个平民吗?” 在始的恫吓之下,对方退后了三步远的距离。巨大的战车就以时速60公里的速度从他的鼻尖飞驰而过。 履带的声音响起,陆上自卫队自豪的最新式水陆两用战车朝着常规汽车道路前进。续用冷浚的眼光看着水池。 “虽然是我们要你帮忙的,可是,你自己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废话!” 被对方这么一驳,续反而没有第二句话好说了。这个自卫官似乎有着不落竜堂家兄弟之后的好性格。不,他的年龄大很多,有丰富的经验,而且又具有身为一个军人所该有的知识和技术,或许他比龙兄弟都还要危险。 战车右方是拱门,左方是双塔,来到了和外护城河路交叉的路口。巡逻车群的喇叭声从后方远远地传过来,左右方的汽车哑然于战车勇猛的姿态,慌忙远离这个危险至极的钢铁猛兽。因为这个缘故,六本木道路的交通越发混乱了,冲撞声不断响起。兴奋战机械狂不负责任的声援从人行道上扬起;乘客和驾驶从不幸发生引擎故障的计程车中逃了出来;因为紧急刹车而发生了一连串的冲撞,几乎就像香港动作片的再版。 而在十字路口遇上红灯的战车遵守交通统则停了下来等待绿灯。这个时 候,履带的轰然响声从外护城河路的西北方逼近过来。 履带的响声也传进了战车的内部,业余的恐怖分子们坐在狭窄的座位上相对而视。 “看来我们有同伴了。” 续语带嘲讽地说道,加入恐怖分子行列的自卫官笑着说。 “啊,这样才好玩哪!这一带是理想的战场哦!” 姑且不谈他们的玩笑,六本木路和外护城何路的交叉口就是贮水池交叉口。从战车上看来,十一点钟的方向有首相官邸,四点钟的方向有美国大使馆。不折不扣就在东京的正中央。难不成他们想在这里展开一场战车市街战吗? “继续前进!” 业余恐怖分子的首领简洁地下了命令,战车遂以勇猛的速度冲过正好变成绿灯的十字路口。 守卫首相官邱的警宫们见状简直吓呆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战车往前进。虽然有人大叫“阻止他们!”可是,又该怎么阻止呢?难道要求坐在突进的战车前吗? 九0式战车以时速80公里的速度急驰着,路面上的柏油承受不了战车的重量和压力,不断地剥离。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不可能长时间奔驰的,可是为了避开对战车飞弹,从理论上而言,战车是具有充分速度的可动性。首相官邸黑压压的影子立刻从坐在炮塔上的始的眼前经过。在战车内,水池二尉对续提议道。 “怎么样?干脆顺便把一百四十米的炮弹对准首相官邸吧:战前的二。二六事件中,并没有炮击首相官邸。动了手就成了历史上的第一人了。” “不需要。这么一来,也只是让那些差不多差劲的权力者欢欢喜喜地取而代之罢了。炮弹太可贵了,请不要随便浪费。” 这么说来,反正还是会用的罗?水池二尉自己在心中推测着,然后微微笑着。他只觉得太过骚动的血在体内沸腾着,心狂烈地跃动着,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恩议。 ※※※ 在首相官邸内,被称为“不经事”的刚迈人老年的政治家在办公室和阁僚会议室当中走来走去。几个传进来的报告让他感到心惊胆颠,最后,当他听到战车朝永田町方面前来的消息时,他不禁用力地吞了吞口水。 “非、非法武装政变吗?” “不,纯粹是……” 秘书官穷于表达。纯粹是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好不容易他才想出了一个新词。 “纯粹是劫持战车的行为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自卫队已经倾全力包围当中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是、是吗?纯粹是……”在住嘴之后,首相有些不悦地睨视着秘书官。 “你说纯粹?光是说纯粹并不能解决问题呀!一台,不,战车应该是说一辆,一辆战车要十亿元哪!这和汽车盗贼可是不一样的啊!” “是,我说错话了。请原谅。” “那么.那些劫持战车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道。可是,战车就等于是军事机密,再说,如果他们逃进苏联大使馆的话,事情就闹大了。绝对要阻止他们。 “现在你认为是大事了吧?”首相有些阴险地指责着秘书官,可是,他的注意力马上又转到其他的事情上了。 “很遗憾的,防卫厅长官的更换是势在必行了。继任者也非得从同样派阀的人中挑选才行。恩,这样一来就可以施恩于人了……” 首相必须让自己的派系把其他派系掌握着的军事方面的利益夺过来才行。 ※※※ 在首相官邸的外侧,动员的警官队拼命地阻止目无法纪的战车横行。他们把20辆巡逻车并排在总理府前的十字路口,排起了硬铝盾牌封锁了道路。 事态已经非常紧迫了。就在封锁还没有完全完成的时候,履带的声音就急速逼近来了。战车的身影出现在夜晚的街道上,朝着呈一直线的封锁线冲过来。警察透过麦克风大叫停止,可是,呼叫声被钢铁的车体给反弹回来了,战车反而更加快速度。 看到以时速80公里逼近的战车,警宫们的勇气和责任感也以时速80公里飞跑了。他们发出了“哇!”的惨叫声,从巡逻车跳了出去。以短跑选手的速度向左右方逃散。之后,战车笔直地冲进了无人的车列中。 一阵猛烈而非悦耳音乐的声音响起,战车弹飞、挤压、碾压着巡逻车,不断地继续前进。 愕然地目送着战车离去的警官的背后响起了上司的怒吼声:为什么不豁出性命拼了?警官们闻言起了反弹,他们包围住上司,用激动的声音说道。 “那么,警视总监您自己去做啊!为什么非得要我们去拼命?” “是啊!总监自己去做啊!” “不要让别人去冒生命的危险,而让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摆架子。你到现场第一线去看看!” “是啊!总监去啊!” 话题竟然朝着奇怪的方向推进了。那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自卫队执行治安出动的行动,警察都被迫待在阴暗的角落里,大家已经蓄积太多的不满了。上司不经心的一句话就如在冒着烟的灰土上丢下一个火种。 就在警察之间产生了不是时候的内部纷争时,十辆体制派战车追着走散的战车蝉涌杀来了。先行的战车再度地压过已经被压烂的巡逻车残骸,用麦克风对着逃亡车发出威吓的声音。他们宣告:再不停车就开炮了! 水池二尉拿起麦克风必恭必敬地回答:“想动手就动手吧!笨蛋!” 这个“高雅”的答覆让战车队激动不已。可是,事实上,他们是不能在东京都心发射战车炮的。尽管在内心是巴不得能尽情发射,可是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至少,他们绝对不能先行开炮。统合幕僚本部已经下达命令,他们这一边绝不能开炮。下面就是完整的命令内容。 “利用大量的战车将被强夺的战车包围住,追赶敌人,封锁他们的行动,然后加以逮捕。不需要对大众传播媒体公布事实真相,恐怖分子要关进市谷的本厅内,断绝其和社会的接触。” 追捕者和逃亡者都已从港区越境到千代田区了。现在就在日本的政治中枢一带。道路非常宽广、整齐,在这个时候,左右方的建筑物群也笼罩在一片无人的寂静当中。极少数留下来加班的人们听到履带的声音不禁大吃一惊,他们亲眼目睹了发生在深夜,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 于是,在喜欢热闹的美国电影中也难得一见的“坦克追逐大战”就在巨大的都市都心展开了。实在很令人难以下判断这是不是该称为“历史上的壮举”? ※※※ 摇撼着深夜巨大都市的履带的声音也传到了靠近六本木路的驻日美国大使公邸。就在满头银发的大使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放在桌上的电话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铃声。 当大使拿起听筒的时候,有人敲起了房门,秘书官张惶失措地呼唤着大使的名字。在邻床上,跟着他35年的大使夫人对这个时间和地点都不对的骚动发出了诅咒的声音。 大使穿着睡衣听取了几个报告,并且在下了几个命令之后,披上了外衣,到楼下的书房去。他要打电话给在华盛顿dc的国务长官。 “这个国家发生了许多我所不能理解的事。” 大使带着又惊讶又愤怒的心情喃喃说着。他是一个曾任洛克福德财团事务局、史丹福大学、国务院等和东亚有关的职务的颇有学者气质的老人,非常具有执着的政治外交感。他不想与非合法活动或破坏性工作扯上关系,对于cia在外交官的职务领城内任意妄为一事十分不快。 “玛丽关也该适可而止。他们已经掌握了整个世界,现在又为了什么要如此蠢动?” 大使的话直如贤者 之言,但是,也就因为这样才显得遗憾又无力。 ※※※ 被剥离的柏油细片在半空中飞舞着,就像磁带漫天乱舞一般。 深夜的水田盯、霞关一带成了坦克追逐的竞技场,十辆坦克追着逃逸的一辆坦克,四处纵横飞驰。原本和平的道路响起了抗议的声音,可是,醉心于追逐游戏的军人们根本就不在乎。 “三号车,到外务省旁边去!” “七号车前进到文部省和大藏省之间!” 光是听到通话的内容,还其让人以为发生了非法武装政变。竜堂兄弟们所乘坐着的战车想朝东北方逃逸,可是,十辆坦克车死命追赶、拦截了他们的去路,企图包围他们。 这个时候,大众传播媒体内部也引发了一阵骚动。 “自卫队的一部分人似乎发动了非法武装政变呢!现在好象在霞关掀起了战斗。” 权力者声称为了维持秩序,想立刻控制情报,可是,情报不足就一定会产生斐短流长。这个情形早在二千多年以前就有中国古代的贤人指出来了,但是,权力者的心理构造似乎一点也没有进步。 警视厅也处于极度的紧张当中。虽然不是应下级警官的要求,不过,坦克追逐大战正朝着樱田门方向移动。在警视厅的玄关前,被召集而来的警官因为紧张和不安而摒住了气息,突然,一阵连续的枪声让他们吓了一跳。 被强夺的战车开火了。不是一百四十厘米的主炮,只是附设于炮塔的机关枪,枪口部首从十点方向退近的一辆坦克的履带射击。原来是对迫兵的顽固感到不满的续纵舱口探出上半身、从水池那里学到了机关枪的操纵方式。数发的枪弹在路面上扬起了烟雾,战车在情急之下改变了方向。由于太过紧迫,战车偏离了车道,驶上了人行道。 闯上人行道的战车撞上了街灯,弯成了人字形。在慌张之下想转换方向。如果先后退再返回车道就没事了,可是,在极度狼狈和兴奋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做冷静的判断,当驾驶回转了没有必要回转的炮塔的时候,炮塔的炮身又撞上了另一座街灯,然后就再也转不动了。 就算再怎么受过多次的训练和模拟,这些士兵们毕竟没有实战的经验。对他们来说,被实弹射击也是生平头一道,关于这一方面,或许经历过和暴力集团抗争的警察们可能会比较有实战的经验。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随便让自卫队有实战的经验,那又让人伤脑筋了。 另一辆战车逼近了被强夺的战车,可是,车体一发出中弹的声音,便慌慌张张地想改变方向。就在其后方,另一辆战车又接近了上来,原是想追随先行车而走的,而现在,在匆忙之间,一时闪躲不及,不到一秒钟便发出了巨响追撞了上去。第三辆战车又急驶了过来,原想避过前头遭了殃的同伴,可是,却没能躲过第二辆车的炮身,又发出了巨响,炮塔转眼就被毁了。 直升机的爆音仿佛在嘲笑着陷于大混乱中的地上一般,渐渐靠近。 那是由横田基地起飞的美军直升机。他们三机编为一组,撕扯着夜空靠上来了。 原本他们是朝着赤坂九丁目方向的玛丽关财团分部去的,但是,或许是接获恐怖份子们已经逃脱的消息吧?所以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始辨认出了星星标志,这样推测着。从舱口探出上半身的续也有相同的看法。还有另一架直升机也同时出动了,可是大概是要在分部着陆,处理善后吧? “他们果真不在都内发炮,不过,一离开东京之后就不知道了。” 始喃喃说着,续点点头表赞同。听到他们兄弟交谈的驾驶员兼向导不负责任地提出意见。 “要不要把他们击落?顺利的话,第二次太平洋战争就要开始了。” “不顺利也好。倒不如先往前前进吧!” 以始的立场而言,首要目的是救出弟弟,他没有必要也没有兴趣引发战争。但是,如果对方挑衅的话,他可也没有想过要忍辱负重遵守和平。 幸好紧迫不合的战车群拉开了一点距离。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通过了警视厅前,左边是日比谷壕,右边是日比谷公园。他们从政治中枢移往经济中枢。始心中猜测着、这不就像“鸽子巴士”的观光行程了吗?他觉得有些无聊了。更无聊的是驾驶员兼向导的自卫官透过麦克风和上司演起双簧了。 “水池二尉,我知道你在那里。乖乖地停下战车!” “一佐大人,我被凶恶的恐怖分子用枪威胁着。我只有照着他们的话行事了。舰上自卫队员的生命比一般沉沦的市民还要重要,这是常识。” “讲什么话?有人作证你是自愿进去的。” “我是想抓住恐怖分子啊!” “难道是因此而反被抓了?你难道判断不出是不是有胜机吗?” “太平洋战争的时候,日军也没有打算要赢美军的,不是吗?” “够了!交给恐怖分子!我要直接跟他们说话!” 子是,水池二尉想把麦克风交给某人,可是,没有人把那个什么一佐的放在眼里。所以会谈就不了了之。一行人继续前进,经过数寄屋桥、八重洲、江户路,正要渡过两国桥的时候,突然,空中发动了枪击。直升机的机体闪着红点,地上响起了中弹的声音。 “来攻击了。真是不懂常识的家伙。” 水池骂道,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欠缺说服力的台词了。可是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虽然还在隅田川上,对方惊人会在都内发炮。 马尔子炮发出的弹射落在地面上。不如是射偏了,或者是对方只意在威吓呢?被追击的战车在桥上顺畅地蛇行,躲避着枪击。 “大哥,危险!快趴下来!” 续大叫着。在车外的始把身体趴在炮塔底下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危机。如果对方真的有意攻击的话,应该会用对战车的火箭炮吧?这个时候,他们发现到,警察在桥上拉起了封锁线等着他们的到来。 “冲啊!铁龙!” 余叫着。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为战车取了名字。虽然是个成熟、稳重的孩子,但是或许是竜堂家的一员的缘故吧?他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别开玩笑了,竟然出现了另一个终了。将来我可管不住了。” 始可不觉得这个想法是个无聊的笑话。 在余的刺激下,兴奋不已的铁龙猛然地摇晃着桥往前奋进。 警官队终于发炮了。超过20挺的制式手枪集中了火线,枪声和跳弹到处反射。然而,铁龙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突破了防御线,弹开了盾和巡逻车,驱散了警官们。有几个人越过了栏杆,跳进了河里。始藏身在炮塔底下没有受伤,但是,如果换作是常人,一定免不了会因流弹而受伤。 ※※※ 铁龙把巡逻车的残骸和张然若失的警官队留在桥上,进了墨田区内。接到这个消息,首相官邱里的人们显得非常紧张。 “首相,怎么办?” 尽管官僚们变了脸色这样追问,首相却也只是失神似地盯着某个地方看。 “首相!” “啊!这个嘛,因为事态太严重了,我必须谨慎地想想、再加上日本是一个法治的国家,维持社会秩序是守护国民生活的一大因素,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也得想到与和平主义要取得平衡,虽然守住情势是该做的事,但是,我得考虑这样是不是万全之策。依我的愚见应该是要这样考虑的。” 说到后半部根本就没有人在听首相的谈话了。首相越过了恐慌的过程,暂时脱离了精神上的箍咒。这是每个人一看就知晓的。相对而视的官僚们聚集在办公室的一角。 “再这样下去,东京会变成战场的。 必须制止美军的任意横行了。” “如果稍有差池而导致自卫队和美军对峙起来的话,大家看着吧!拍手叫好的一定是苏联。” “干脆就由我国出手把那辆被夺走的战车摧毁吧?事情已经到了没有办法用不流血的方式来解决的地步了。最好是把那些恐怖分子视为狂人来处理,将一切都埋葬到黑暗去好了。” 官僚们低声地交谈着。 “如果要这样做,就应该把战车引到东京之外的地方去。阻止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就把战车引到东京外,在天亮之前完全处理干净吧!” 结论总算出来了,以官邸为中心的通讯网被这些决定守护国家威信和体制利益的官僚们暂时占领住了。 让逃亡的战车越过江户川,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进行。在清晨三点之前,首都圈应该会恢复平静吧?他们做了这样的预定计划,开始将这个计划付诸行动。 第七章 骚动也需适可而止 在这个漫长而具破坏性的夜里,警视厅的虹川理事官似乎再度确认了自己的交际关系。 在赤板九丁目的玛丽关国际财团东京赤板分部被身份不明的恐怖分子袭击,虹川也赶去参加包围的行动,可是、也只是到现场而已,并没有被赋予任何机会或权限,只是去凑人数罢了。此时,命令系统和横向的联络似乎已完全崩散了。 当他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时,竟然遇见了高中时代打工时的同伴。他这个同伴居然成了自卫官,这可让虹川大吃一惊。这个人原来是一个比虹川还处于无政府状态的反体制份子,现在怎么会当上自卫官呢?由于时间多的是,他们便攀谈了起来,结果警备部的上司便训斥他不要和自卫官太过亲近。虹川只是形式上地表现出恐惧的样子,而当他回到无事可做的状态时,美军的直升机到了,他们不让警察进分室内一步,开始着手现场的处理工作。警察只是负责在建地外驱赶大众传播媒体的记者和起哄的人潮。在穷极无聊的情况下,为了喝杯咖啡而信步走向24小时营业餐厅的虹川发现到有人小跑步地朝着他路过来。仔细一看,举起一只手对他笑着的是在国民报社工作的老友蜃海。 两人并肩走进了餐厅.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他们是共和学院高等科时代的同学,因为不久前发生在新宿新都心的燃烧事件,他们对竜堂家抱着高度的兴趣。 “我在念高等科的时候,曾经打过工,那个时候的一个同伴进了自卫队。” “他怎么了?” “掠夺战车的家伙就是他。” 听到虹川的话,蜃海奇怪地扭曲着他那比实际年龄还衰老的脸。带着一脸疲惫表情的侍者稍微显粗暴地把咖啡杯放到他们面前。 “而且,跟他一起坐在战车里的人,看来好像是竜堂始。““真的吗?” “这个嘛,也有可能是我误认了,这要先确认才行。怎么样,要写吗?”蜃海刻意地耸耸肩回答了虹川的问题。 “不能写啊!第一,掠夺战车这种事在正式的公告中是不存在的。” “政府和传播媒体达成共识了吗?” “那简直是神话。” “日本并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可是,我国的传播媒体简直就是对政府百依百顺。反龙运动似乎有些异常。” “说得没错。” 蜃海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有一通匿名电话打到国民报社,很明显的是经过伪装的声音,密告他们的母校创立人竜堂司的孙子竜堂始兄弟们行迹可疑。密告人说此话听来或许可笑,可是,竜堂兄弟的样子实在不寻常,“她”目击了他们兄弟从高塔上跳下来却安然无恙。 “唔……这么说来,那些兄弟们真的是有些什么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匿名的电话可信吗?” “人格低下是没错、可是,似乎并不全然是胡扯。间谍的激进派真是笨得可以。” 在交谈了两三句之后,话题又回到了水池的身上。蜃海问道,这家伙是打算逃到国外去吗?虹川苦笑着回答。 “不,这家伙今后可能就成为逃犯了。这么一来,十之八九就会待在我家了。” 虹川还单身,不过,在琦玉县草加市有一栋继承自父母的房子。房子虽小,不过一个人住是太宽敞了。以前打工回家时,水池曾经到他家去住过。 “唉!今天晚上遇到他,说不幸还真是不幸哪!” “你是一个现役的警官,难道你想窝藏逃犯?” “我还没有沉沦到要去出卖来投靠我的朋友。朋友这种东西虽然让我有些感冒,不过,隐藏暴力团员的警官在关西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虹川说出了这些颇具危险性的话。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预测这件事,而且还大方地接受了。他觉得自己好俊被某人牵着鼻子走一样,蜃海此时探出身子。 “虹川哪!如果他去找你的话,可不可以为我引见一下?” “喂!你想要做独家采访吗?这样一来,你也成了窝藏犯人的共犯喽!” “采访是要,可是我不报导。如果他真的和竜堂兄弟们在一起的话,我想问问他一些问题。” “唔——” “没有关系的,会发生的事情就是会发生。要说什么时候会来,那就不是我们知道的了。不算什么时候有行动,我们就不要在乎了。” “这我可不晓得。不知道会演变到什么情形?” 苦笑就是答应的证明。当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的时候,邻桌一对年轻的夫妻高声的谈话传进了他们耳里。到欧洲去玩过之后,发现欧洲实在不行,又旧又赃,什么事情都不得要领,日本话也不通,到处都是懒人,车型又古老,市区也显得很贫困,晚上商店都关上门不营业,还是日本漂亮而且又方便,日本实在是世界第一…… 很奇怪的,这一阵子这种情形不断地增加,蜃海不禁想着。拿外国和日本比较,说对方比较落后,这只是单方面的见解。相反的,那也并不表示日本就是好的。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了这样的风潮。 在一九八八年的时候,就不断地发生象征着这种风潮的事件。 号称进行视察前往马来西亚访问的东京都议会议员,在喝醉酒之后站在伊期兰教寺院小便。 在意大利,正确地说来应该是在梵蒂冈中,日本学生在圣彼得大教堂喧闹。该处是宗教圣地,理所当然应该保持肃静的。可是,日本学生大声地四处喧哗,相互笑闹,开着闪光灯拍照。圣职人员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便出面干涉。 “你太罗嗦了!笨蛋!我们做什么是我们的自由。” 日本学生竟然口出秽言,甚至想动手打人。 外人就算不懂日语,但是,日本学生的粗暴和无礼光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就一目了然了。忍无可忍的圣彼得大教堂方面有一段时间便非常排斥日本观光客。 若自以为不是回教徒或基督教徒,就可以在那些寺院或教堂里乱来,这是到哪里都行不通的道理。如果对回教或基督教有任何批评的话,只要是正面的议论也无所谓,如果不想去,也没有人强迫非去不可。 反过来说吧,如果有喝醉酒的马来西亚人在日本的伊势神宫一带随地小便的话,日本人会怎么想?如果意大利学生在奈良的法隆寺大声喧嚷,还对出言相劝的日本人粗言粗语的话,日本人有什么感想?难道日本人渐渐失去这样的想像力了吗? 有很多日本人因为义务性的活动而服务他国的人,有很多的日本人在密克罗尼西亚小岛上亲手兴建学校、为将电气带进尼伯尔的山区而努力不懈,更有人在非洲的医院里为杜绝传染病而鞠躬尽瘁,这些日本人都博得了当地人无尽的感谢。可是,外国人也从事义务活动。而另一方面,在罗马教皇脚下的圣彼得大教堂撒野而被禁止出入的,在世界上也只有日本人做得出来。很遗憾的是,愚行通常比善行给人更强烈的印象。再就另一方面来说,日本又有无止境的军事大国的倾向。一九八八年,在美国的众议院,国务院高官曾经证言“日本的军事预算超越了法国、英国和西德而跃居世界第三位”。 同年七月的华盛顿报评论“无视于高唱放弃战争的宪法,日本成了世界最大的军事大国之一”。印尼总统曾忠告日本的防卫厅长官“现在已经不是用军事力量来取胜的时代了”。美国的前国务卿吉辛格说过‘美苏两国只看到对方,他们最好不要忘了日本这一个军事大国正在崭露头角。”世界各国都在加强警戒中,不知情的只有当事者日本人而已。 “有的民族是因富有而增加精神上的丰富性的,可是,很遗憾的,日本人似乎并不是这 样的。这种暴发户式的民族性会增长到什么程度?会流向什么地方?这是很快就可以知道的。” 蜃海这么想。听到他的抒怀,虹川激动地笑道。 “不要用太大的声量讲这种事,否则休会被视为否定现今社会的无聊人士。” “我不是否定,我只是批判。”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分不出什么是否定?什么是批判?他们会毫不在乎的语气说:否定世界最优秀的日本社会的人从日本该出去!而现实的情况就是这种人通常都带着一副了不起的假面具。” “真是个烦人的时代哪!” “是啊,好一个不轻松的时代啊!” 于是,他们做出了这么一个无趣的结论。两个人叹着气,带着满身的疲怠,喝光了已经冷掉的咖啡。 ※※※ 上午一点三十分。东京东方郊外的关东平野正处于一片沉睡的宁静当中。只有一部分被称为夜猫族的人们还在看着电视的深夜新闻。赤板和霞关的事件真相还没有完全清楚,这令人们牙痒得没有办法忍受,可是,他们也不知道,事件正偷偷地潜近他们身边了。 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发生几件重大而非一般人所能接受的事件。而且,事故的现场不断地移动。政府拒绝公布事实,而大众传媒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警察和自卫队反目,不要说合力解决问题,就是联络也中断了;而美军则采取单独行动,无视于日本方面的对策和搜查。时间正在深夜,通讯和交通体系也在自卫队的治安出动下,失去了往常的功能,首相又欠缺果断力。在种种恶劣的条件下,这个时候,能够把握整个事件的真相的大概只有不在地上的神吧? 连当事者竜堂兄弟也没能掌握住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首先,始他们并不知道终已经从筑波的大亚制药研究所逃出来了。而终也不知道兄弟们失去了战车,现在只能改为徒步。在这个时候,双方完全错开了。 终深信兄弟们一定会乘着战车把东京陷入一片火海当中,所以,他想赶快前去和他们会合。他同时想到,从高处往下看应该比较容易找到人吧?就因为这样的想法,他便用上了从直升机上垂吊下来的绳子,在热带夜空中飞行。 他的兄弟们也无意再乘坐战车了。他们没有想到水陆两用的战车会浸水,所以在无计可施的状况下,只有放弃铁龙号了。一行人在夜道上步行着,朝着筑波前进。半路上他们也有机会“借”到汽车,可是,他们无意去侵害个人的财产权。如果是战车或巡逻车,他们会毫不客气地出手相借,这是微妙的道德感的缘故。如果对方表现出敌对行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就像终时令极连一样。 他们在深夜中进行了十分钟左右的徒步旅行。最年少的余一点也不感到疲倦,对竜堂家的一员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茉理也不曾落后一步。始边照料着她,一边走着,当中并和续交换着话题,渐渐地,在全神贯注之下,他们的话题离开了目前的事件。不但如此,还离开了现代,朝着过去的历史前进。 “亚述灭了、巴比伦灭了、波斯灭了,而现在,迦太基也逃不过灭亡的命运。接下来要毁灭的难道是这个罗马吗……” “小史基比欧啊!” 纪元前一四六年,历经一百多年的罗马帝国和迎太基的抗争有了结果。骑在马上看着在劫火和流血中燃烧着的迦太基的市街,以小史基比欧之名闻名的罗马军的司令官流下了泪水。眼看着敌国灭亡,他预见了自己的祖国也不知什么就要步上后尘。在小史基比欧死后,经过了不同的时代之后、罗马也灭了。之后,几个强国也将会灭了、衰败了吧?就像人一定会死一样,国家也一定会没落。始从来不认为只有日本会是例外。 “可是,大半的日本人都深信日本的繁荣是会永远地持续的。” “那是他们的自由。” “恩,他们是这么相信的。问题在于有人总要勉强别人去相传这件事。” 这两个人真的是喜欢这种超脱世俗的话题咧!茉理不由得苦笑着想。尤其是长兄,他拥有文明史的观点,认为现在只是长人的历史的一瞬间而已,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吧? “大哥,在滑稽故乡的材料中有个独眼国的故事吧?” “喂,我知道。就是黑色幽默。” 有一个男人到位于邻国的独眼国去。他打算抓一个独眼人回来,好向大家献宝。然而,相反的,他却被抓住了!由于他是一个“稀奇的两眼人”,结果反而变成了人们观赏的对象。在充当观赏物的漫长岁月里,这个男人开始怀疑有着两只眼睛的自己是不是异常?最后弄坏了自己一只眼睛。这是一则取笑相信多数就是正常,而少数就是不正常的笑话。而现在的日本不就和这个独眼国很像吗?始在几年前听到一些隐含忧郁的话。 那是表面上可以付之一笑的话。事件发生在京都,一个暴力集团的首领移居到某个住宅地。附近的人都害怕因此而被卷进暴力集团的抗争中。可是,在附近的一所中学的学生开始以集团的方式在这个首领的住宅恶作剧。他们按了门铃,当首领或手下们出来应门的时候,就一涌而散。这些学生就每天不厌烦地做这样的事,当首领他们人不在的时候,学生就跑进他的家中,把首领的电动玩具破坏之后逃逸无踪。堂堂一个暴力集团首领的家中会有电动玩具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可是,私闯民宅,破坏器物却是一项大罪。 首领真的生气了,终于有一次,他埋伏了人手,把这些中学生团体一网打尽,一个一个痛打了一顿。一个中学生因而被打破了耳膜,事情也因此爆发开来了。首领以伤害罪被逮捕。他的说词是“这些学生们太过分了,所以我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问题就在这里了。知道这件事的中学教师们向学生们问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这个时候,他们非得这样问了: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和暴力集团周旋,如果被抓到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们难道不会因为害怕而罢手吗?” 中学生这样回答。 “我们完全没有想过被抓到了会怎样?我们只想到他们发了怒来追人的时候一定很好玩。”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始开始是苦笑,接着便打从心底感到心寒。这些中学生们只因为觉得好玩而恶作剧,从来没有想到过结局。就像续所说的,“如果事情演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会有什么后果”的想像力只有人类才有,其他的动物都没有这种能力。一个没有想像力的人在精神方面无异于动物。这些中学生欠缺想像力,在这一方面,不得不说他们已经退化到一般动物的境地。 日本是一个富裕的国家,是一个先进国。大概是这样的吧?在精神方面荒废至此,最后一定也会在物质方面有所欠缺的。续的想法是如此地辛辣。他对姑丈也抱着这样的心态,不过,大致上说来,续的个性比始还倾向于放弃人类和国家。他认为没有思考力的人被权力者牵着鼻子走也是莫可奈何的事,而大量生产没有思考力人民的国家也只有走上灭亡这条路。 ※※※ 另一方面,自卫队为了抓住战车而布网以待,可是,迟迟不见战车来,他们的如意算盘于是落空了。 难道战车还躲在都市内吗?想到这个令人忧心的可能性,自卫队慌慌张张地四处联络,在经过一连串的侦察之后,他们得知他们最自傲的最新式战车沉到江户川里去了。自卫队非常狼狈,现在只好先尽全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战车打捞上来。 夏夜很短。再四个钟头之后,天就完了,人们又要开始一天的日常生活了。如果让大众知道一辆几十亿圆的战车只是一个石头就可以戳个洞的瑕疵品的话,事情就 不好摆平了。官员们一定会被骂得狗血琳头,明年度的预算就会被会删除了。 于是,自卫队慌慌张张地出动。这个时候,竜堂家和鸟羽家四人组和第五个成员成功地相遇了。可是,那实在不能说是一个理想的偶然。如果是在二度空间的世界里,或许就能够完全地相会,可是,很不巧的,他们处于三度空间的世界里,所以,吊在直升机上的终便只能从兄弟们头顶上的高空经过了。 “老哥,余,茉理姊姊。” 终大声地叫着,可是,起初,他的呼叫声传不到地面上。突然之间,余停下脚步,歪着头,然后,他拾头望着夜空,三个年长者见状也停下了脚步,聚集到老幺的身边来。 “怎么了,余?”茉理看着老幺的脸。 “唔,我觉得刚刚好像听到终哥哥的声音……” 在国道上的四个人抬头看着天空。直升机的爆音和呼叫兄弟们的声音落了下来。对竜堂兄弟而言,直升机是恶人专用的交通工具。当他们大吃一惊从地面往上呼叫的时候,爆音和终的声音都已远去,过了一阵子,有东西落在他们脚下。在一个像是无用的小型匣子里放着一张折成细长状的纸。续捡起坏了的盒子,叹了一口气。 “……走了。” “真是想得轻松呵!这家伙!” 始用力地踏着地面。他口中的这家伙指的是老三。 “敌人是谁不得而知,不过不能轻敌。终一定是想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可是却无法如愿。事情越来越明朗化了。” 如果让终听到这些话,他一定会面红耳赤的。长兄的推测一点也没错。当他想放开绳子住下跳到夜空中的时候,直升机突然急速上升,就在终犹豫的一瞬间,四根特殊树脂做的软线垂技下来,卷住他的两只手腕。 而在地上,从匣子里面拿出来的信就摊开在四人眼面。 如果要西海白龙王,就到横田基地来。 这短短的文句可能是用手提型文字处理机打出来的。从“白龙王”这个称呼,始不得不承认文书的主人不是那么容易周旋的敌手。这个人知道始是东海青龙王,续是南海红龙王,终是西海白龙王,而余是北海黑龙王,合起来为四海龙王的私密。尽管秘密本身没有完全解明。 ※※※ 另一方面,在直升机内,蜂谷兴味盎然地问l女士。 “他们会接受你的邀请吗?l女士。” “一定会来的。” “来世界最强的美军基地吗7” “世界最强……?” l女士淡淡地笑着、她仿佛感受到眼前这个僵硬的权威主义者的不安,便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着勇无谋的年轻人。他们的无谋从落在我们手中的那个少年就知道了呀,蜂谷先生。” “确实。” “再说,如果他们不来也就算了,至少我们确实掌握了那个少年。” “这样就满足了吗?” 蜂谷试探地问道。l女士意味深长地弯弯了她的嘴角。 “不,不满足。不是我不满足,是四妹妹的领导者不满足。为了捉住竜堂兄弟,就算损失一个横田基地也在所不惜。” “……什么?” 蜂谷的眼睛和嘴巴张成了三个o字,他微微地咳了咳,企图借此调整自己的情绪。 “蜂谷先生,如果你想追随四姊妹的话,就应该要了解。横田基地对四姊妹的领导者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 听到l女士的豪语,蜂谷不禁重整了自己的态势。 “所以,这样的力量不管是遇到同伴,或者要让敌人破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蜂谷先生,你的忠诚和努力都一定会得到重重的酬谢的。” “是的……” “当然,相对的,背叛四姊妹的信赖会有什么下场,你只要看看历史就知道了。你很聪明,我相信你有资格享受人生的乐趣。希望我能相信你,蜂谷先生。” 蜂谷吞了吞口水,l女士送给他一个麻药般的微笑。 “就由他们决定了我们在这里看着陆地上所发生的事情也是一种乐趣。虽然不是很长的乐趣。” 直升机在夜空中停了下来,俯视着地上的黑暗。无色彩的景象映在暗视装置中。l女士或许是心血来潮想享受一下高空俯视的乐趣,不过,热闹的场面在一秒半之后就登场了。 “看来稀奇的场面真的实现。蜂谷先生,你看。” 国道上现出了竜堂兄弟的身影,五、六辆的黑色汽车包围在他们四周。微微留着眉头看着暗视装置的蜂谷:“哦,这个样子……”夹杂着冷笑发出满足的低语。因为从其中一辆黑色汽车中出现的人物就是刚刚才和他们分于的田母泽博士。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 他事不关己似地批评着,可是,事实上,事情不能说是真的那么偶然。以田母泽的立场来说,他是拼命地追赶直升机而来的,因此,在直升机的下方遇到竜堂兄弟也是二度空间的必然结果。对于不知道有田母泽这个敌人存在的竜堂兄弟而言,状况的发展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对啊!你也可以,你也可以呵。” 田母泽从汽车上走下来,站在竜堂兄弟面前。他的眼睛闪着光芒。他不但知道竜堂兄弟,还知道有年少组的存在。就算老三逃了,只要他能抓到老幺,他的欲望一样可以获得满足。 竜堂兄弟对整个事情的认识只限于玛丽关财团和l女士,所以,不曾意识到田母泽的存在。然而,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向,他们已经敏感地发现田母泽全身历散发出来的毒气。余往后一跳,站在长兄和二哥的中间位置,生理上的厌恶感使他产生了勇气。 始和续把余和茉理藏到背后,两人往前一步。他们知道,友好这两字在这个时候是不存在的。毋需问答的气氛极其浓厚。 田母泽在不到两个小时以前看到竜堂终于从五楼的窗口往外跳的景象,他已经确认竜堂兄弟具有不寻常的力量。就因为如此,他对他们的欲望就成了多重的心理因素了。在生体解剖的欲望之外,他也想了解他们身上的力量所潜藏的秘密。 那也是在六月的时候离奇死亡的船津忠岩老人所要的。田母泽用他那宽厚的舌头舔着油腻的嘴唇。不过,他还是先试着交涉。 “乖乖把那个孩子交出来吧!我可以放过你们其他的人。” 始和续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当然会认为这个家伙是l女士的手下。始开口如此问道,田母泽的蛙脸不禁绷了起来。 “那个女人的手下?乳臭未干的小子,口无遮拦的话我可不饶你哦!” 始一时没有会意过来田母泽的反应.就在这个时候。 “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人声响起。带着自动步枪的自卫官拨开了国道旁一丈高的草丛,跳到柏油路上来。一共有四个人。 始和续就在这时候用力一踏地面。 自卫官也有了行动。他们虽然带了自动步枪,可是,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他们是不是已经打开了保险。胜败在一瞬间就分出来了、四个自卫官飞往半空中,被丢到他们才刚刚走出来的草丛中。四把自动步枪被始和续拿了过来,再分给其他两个人,在一瞬间,竜堂·鸟羽联合军已经完全武装了。 轻快的发射声响起,田母泽和14个部下的脚边扫过了子弹。男人们慌忙避开子弹,以奇怪的身形跳着踢踏舞。 “再动就射穿你们!” 茉理大叫,这是在她发射子弹之后。始和续相对而视苦笑着,余则感叹地称赞着“好棒阿!茉理姊姊。” “事情变得可真奇妙啊! “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我们没有空再拖延下去,先追直升机要紧。” “一个晚上就发生这么多事情,日记可难写了。” “啊!余写日记吗?” “我是说如果写的话。” 四个人说四种话,竜堂·鸟羽联合军这次是由东往西走在国道上。田母泽的部下们虽然带了手枪,可是,在自动步枪的威吓下,枪都丢在地上了。余一一捡起丢到深夜的草丛中。虽然他只是轻轻地丢,可是,枪也飞了有一百公尺远,要找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们又射穿了汽车的轮胎,使对方无法再追捕。 然后四人便开始飞奔起来。虽然有人想空手追上来,可是,回过头来的续毫不犹豫地射穿了他们的脚。因为现在不是讲究人道主义的状况和气氛的时候。没有将所有人的脚射穿已经是很宽宏大量了。 “茉理,累了就要说。” 始打算若有万一,他要将她背着走的。茉理当然也知道,她也很高兴能让始背着,可是,她说出口的是这些话。 “没关系。我还未成年,我可不想让妈妈笑我。” ※※※ 这时候,他们头上一百公尺高的空间中,状况也有了变化。l女士无法再做高空俯视了。 “l……l女士” 副驾驶叫了起来。他的手指着下方,l女士微微地改变了暗视装置,原本应该沉着稳定地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攀登着伸往机体下方的绳子。当然,那就是竜堂终。他改变了主意。如果下不去,那就干脆往上爬吧。” l女士一阵战果。如果竜堂终,这个西海白龙王顺着绳子进到直升机里面来的话,少年在一瞬间就可以控制整架直升机了。手枪这样的武器是不可能对抗少年的,而且如果随意开枪的话,直升机本身的安全就堪虑了。很可能会坠机而付之一炬。” 付之一炬!几天前的记忆浮上心头,l女士在无意识中打了个寒颤。蜂谷吃惊地看着l女士。l女士发现这个视线、迅速地完成了精神上的二次武装。真是可怕的意志力。她对驾驶员下了指令。 竜堂始一行人透过夜空看到的是在空中开始做异样的水平回转的直升机。直升机一改变方向,绳子就绕起圈子,终的身体也就跟着咕噜咕噜转。l女士是想借着这个方法让终头晕目眩。绳子的下端回转得当然比直升机本身还大、还剧烈。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丢向直升机,让它坠落的?” 这个命令似乎显得有些乱了章法,但是,这个时候的始和l女士有着相同的见解。就算直升机坠落了,终也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只要跳下来就可以获救。不,就算有危险,在尚未解明的机能发动之下,终就会变成龙身吧?到那时候,不管怎样,终是不会死的。而且,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在树丛中,不会造成重大的伤害。始想到了这些情况。尽管如此,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超乎常理的命令,不过,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个命令并没有付诸行动。直升机继续往黑夜的深处远去,即使以竜堂兄弟那异于常人的臂力来说,要破坏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勇猛如终也在强烈的旋转之下晕了头,又滑落回原来的地方了。直升机一停止旋转,就加快了速度开始往正西方飞去。终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恢复了平衡感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在东京都内上空了。 也好。终重新整理自已的思绪。直升机和飞机不问,续航距离比较短。在短时间内一定会在某个地点着陆,到时候再好好回报他们。 话是这么说,不过,被直升机吊着在东京上空来来回回的,我大概是第一人吧?终一边看着在白己脚下通过的巨大都市东京的灯火织成的夜景,一边这样想着。失望也只是一下子的事,瞬间他就完全地恢复了自我。竜堂家的人不管处于什么状况下,都该保持应有的乐观。 可是,留在地上的竜堂·鸟羽联合军可不像终那么愉快。田母泽一行人从后方追上来了。他们把完好的轮胎集中在一辆车上,让黑色的汽车再次起动了汽车想撞翻徒步的四个人,以勇猛的速度飞奔而来。始抱着茉理,续抱着余跳向旁边。正当没有达到目的的黑色汽车想转个u字弯回来的时候,被数道光线照得雪亮。三辆自卫队的吉普车出现在混乱的现场。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田母泽保存自己性命的本能当然优先于对生体解剖的欲望。他嘴巴里吐着脏话,对部下们下了信号,把自己的汽车调转过头逃了。他的权力似乎还不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卫队。 ※※※ 连续发生的激变就像猫眼的变化一样,在这个时候,事态已经到达了顶峰。 以下是当天夜里出动勤务而负伤的自卫官在五年后除队以后所发表的证言。 “一来当时车灯被用石头之类的东西砸破了,现场一片黑暗,二来,上司也要我们保持静默行动,以免惊动了居民。正当我们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我被击了一掌,瞬间就不醒人事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同伴们也都倒在地上了,吉普车也不见了。当天晚上的敌人究竟是谁,我们根本不得而知。以上司的立场来说,当时拼命隐瞒战车是瑕疵品一事远比打倒敌人要来得重要很多。第二天,上司瞪着我们说道‘把那件事情忘掉’。真是可笑的是,自卫队就树立了在一夜之间被强夺战车和吉普车的不名誉记录。” 但是,新记录一直在被刷新,上午二点四十分的时候,一架停在江户川东方0。4公里之地的直升机被恐怖份子抢走了。那架直升机是第一师团长为了指挥整体的作战而搭乘的,但是,因为出动的任务不是战斗,而是为了要吊起江户川的不燃垃圾,所以,只留下了少数的警备兵在场,结果,被四、五个乘着吉普车而来的人给抢走了。 当直升机正要起飞的时候,一个住在附近的老人被深夜的骚动吵得怒火中烧,带着狗到现场,对着在那里的人一阵叫骂。 “你们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正经的人们起床的时候呀!要闹也要有个限度!” 在这个夜里,最具有说服力的意见非这句话莫属了。而强夺直升机的一行人一句话也没说,坐进直升机内,朝着在这个夜里不知变换了多少次的目的地出发了。 第八章 滑行道 驻日美军横田基地的中枢很简单地就被称为“作战室”。 实情被军事机密的面纱笼罩着,一般人很少会知道。譬如,建设费用15亿元不是美国政府出的,而是日本政府出的,此处可以用通讯卫星直接和白宫、五角大厦、美国太平洋军司令部等联络。 基地的总面积约有七日万平方公尺,二百一十二万坪。三千公尺的滑行道、整备用仓库等,一个航空基地所需要的全部设施都具备了。一九七二年日本政府花了一千亿元以上的经费,大幅强化了基地的机能。在那之前这里只是单纯的航空基地,而在之后就成了远东全域的美军指挥中枢,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基地内有一个标示有“危险度最高”的半地下式弹药库。这代表着此地为核弹的保管库之意,可是,实际上因为有“非核二原则”的制约,里面并没有放核弹头。至于相不相信这件事,那就是个人的自由了。 驻日美军司令官莱思诺·马克麦亨二世中将今天晚上非常地不高兴。理由有六。第一,他所支持的加州天使在新人投手的掌控下,吃了一个没有安打、没有上垒的大败仗;第二,他在越南受的旧伤因为此地高温多湿而引起剧烈的疼痛;第三,他上床后又被叫起来;第四,玛丽关就算再怎么了不起被一个私人企业团体强迫要求协助毕竟不是味道;第五,要求他提出协助的是一个比他年轻的女性;第六,她的态度看来虽然礼貌周到,事实上摆明了就是高姿态。 把l女士迎进了司令官室之后,马克麦亨抽着雪茄接待。 “我会安排运输机的。就在几天前,我也为你安排了直接飞往夏威夷的飞机,不过,你这样东奔西跑,未免也太忙碌了些。” 马克麦亨中将语带嘲说,l女士不动声色地回答。 “多谢你的关心。不过,说起来这和你都没有关系,马克麦亨中将。” 被年龄足以当自己女儿的女人这样奚落,马克麦亨内心不禁勃然大怒,不过,他也只是把从嘴巴里抽出来的雪茄压在烟灰缸里,捻熄了火。只消费了一公分的雪茄被压扁、扭拧,除了本来的用途之外,还被用来消除主人的压力。中将那带着恶意的目光转向蜂谷。 “这位日本绅士也同行吗?” “是的。这位蜂谷先生今后将会对我们的活动大有帮助的。” 这个时候,蜂谷笑着点了点头,不是出于礼貌上的招呼,而是要告诉对方,我也听得懂英文。然而,l女士却对着他说日语。 “蜂谷先生。在运输机出发之前,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 蜂谷在不知不觉当中表现出了官僚式的心态。 “竜堂兄弟们应该很快就会赶到这个基地来的。我希望能借重你的知识和辩才去说服他们。” “说服?” “是的,去说服他们,即使他们再怎么消极。希望他们能在出于自愿的状况下帮助我们。” “这可是一件困难的事啊!” 蜂谷心里想着。官僚时代的人脉和组织力在这个时候是派不上用场了,如果随便就接下这个任务而失败的话,就会被烙上不中用的烙印,从l女士的态度上就可以清楚地明了这件事了。可是,他不能拒绝这个工作,而这件事比前者更明确。 “就让我试试吧!” 当蜂谷接下任务的时候,值班的军官散了司令官室的门。他前来报告有一架来路不明的直升机正接近基地中。 中将还没有说什么话之前,l女士的声音就先传出来了。 “不可以击落它,请允许它降落在基地内。” 马克麦亨中将虽然很不甘心如此被指使,可是,他又不能拂逆l女士,正确的说法是他不能违抗玛丽关财团。当他出任瓜地马拉政府的军事顾问时,曾经和瓜地马拉国防邻的高官联手私吞了武器调度资金七百五十万美金。这件事被玛丽关财团知道了。瓜地马拉也有玛丽关财团的分部,进行着各种工作。除此个人的弱点之外,玛丽关财团又是国防部的强力后援人,于公于私,中将都只有听命于人的份。 ※※※ 在马克麦亨中将的指示下,来路不明的直升机获得了着陆的许可。日本空中防卫武力的直升机在极度不稳的晃动下,按照基地管制塔的指示,在距离基地主要大门一百公尺远的宽广道路上着陆了。 带着全自动来福枪的士兵们集中在直升机的四周。白人、黑人、亚洲人、墨西哥人,各种肤色的人包围着不请自来的客人。 坐在后座,身高不输美军的青年悠然地举起两手伸了出来。 “辛苦你了。很遗憾的,我没有办法给你们红利,不过,希望你平安地回到家就是了。” 听到对方这样招呼的特别国家公务员运用他仅有一点的勇气和自尊心,极力反驳直升机掠夺者。 “你、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的真正身分是什么?” “我们也想知道这件事。” 始正经八百的回答,抓起了驾驶员的衣领往直升机外面丢。驾驶员发出了惨叫,可是,他只是屁股撞在水泥地上,并没有生命的危险。 “哪,我们可以见见l女士吗?” 始打算从头到尾都用日语交谈,他泰然地环视着四周的异国兵队。 穿着军服的男人们慌慌张张地在基地内左右穿梭。 坐在直升机上的,除了驾驶员之外,就只有竜堂始。其他的三个人——竜堂家的老二和老幺,以及被认为是他们的表姊妹的年轻女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l女士用心地推敲着。难道他们利用始从正面闯进来的时候,用常人所不可能办到的方法潜入基地来吗?或者,他们在半路上丢下了老幺和女孩子,不想让他们再卷入更麻烦的事件中?可是,至少老二应该会和兄长一起行动的。 ※※※ 这样的推测没错。在距离主要大门一公里半的第三号门的附近,一个巡逻中的白人士兵被人袭击了。当瞥见人影晃动而想有所行动时,同行的军犬就吐着血趴在地上了。自动来福枪被抢了行凶人操着缓慢的英语命令士兵:“我想借你的军服穿穿。你会心甘情愿地配合吧?” 续从“please”到“the”都用上了,在遣词用字上是极尽郑重之能事,可是,他那堪称过分英俊的脸上却连半点善意都没有。士兵很快就了解到对方不是易与之辈。他开始慌张地脱起衣服。印度大麻、酒、日本的女人都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享受到。一旦核战爆发时,只有总统和国防长官们共四千人左右可以逃进建在阿帕拉契山中的巨大核子防护罩中保住一命,他可无意为这些人丢掉自己的性命。 当士兵只剩处一件上衣和裤子的时候,续伸出白皙而形状极美的手,在士兵的颈动脉上一按。当士兵昏过去之后,续把他拖进草丛中,用被丢在那里的破烂帆布袋覆在他身上。至于蚊子的攻击,就请那位士兵先生忍耐一下。续快速地穿上了士兵的衣服,只要能骗个15分就行了,他也不希望太多。 “说来如何穿好别人的衣服这种家传拿手绝活,在竜堂家的家风中似乎总有些问题。” 边喃喃说着,这个过分英俊的土兵把自动来福枪扛在肩上,选择不引人注意的场所往前走去。 ※※※ 竜堂始被带到了一间像是接待室的房间里。或许是会客或电视摄影用的房间,就明亮而充满生气的中西部中流上层家庭的接待室而言,是太过分些。 一直把始迎到这里的男人是峰谷。可是,始一点都无意把对方当成一回事。对这个欠缺个性,说服技巧流于庸俗的恶人,谁还会有兴趣? “日本是和平的、自由的,而且 富裕的。建造这么一个优秀国家的日本人是世界最优秀的民族。身为一个日本人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要这么想是你的事,可是不要把这个想法强推给别人。始这么说,可是,是在心里面说的,他连嘴巴都不想动。 “对目前已经成熟的物质文明有异议的人都是人类的敌人。应该要换一个心……” “你以为搬出人类敌人的说法我就会退缩吗?真是不巧,本人可不这么想。” 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始的声音有一种深沉的压迫感,峰谷不禁感到碰了一臭子灰。 “人类把我们兄弟当成敌人,而且像你这样肮脏的懦夫带着人类指导者的面具恣意妄为,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对这样的人类表示友好。” 始的眼光更加让蜂谷畏缩。 “会走到毁灭的地步,对地球上的其他生物而言,这样或许比较好。一开始就被那些没用的政治家控制的日本灭亡了也无所谓。” 蜂谷似乎无法漠视始的毒舌,他做出了一个夸张而惊异的表情。 可是,始并无意把这些事情提出来说明。对方不是可以交换意见的人。跟前这个男人或许是个秀才或者官僚,可是,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和语言,即使要指责始、也只会使用他人使用过沾了污垢的冷战时代的语言。 这种人不值得憎恶,他只是一个让人轻蔑的人罢了,或许连做恶党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可是,这种男人也有可以在权力构造内部发挥力量,支配社会的时代。 譬如,在一九五0年的美国兴起了一个“把危害美国社会的书和其作者赶出社会”的运动。 结果,最先成为牺牲品的是《罗宾汉历险记》,义贼罗宾汉从有钱人那边夺取金钱去分发给贫穷的人们。 接着便是《汤姆历险记》和《顽童流浪记》成了被责难的对象。汤姆·莎耶逃学而且逃避教会。哈克伯利芬从父亲身边逃走在各地流浪;所以,这些书是否定健全家庭的存在和学校教育制度的无政府主义的书。这样的书不能看。 《鲁宾逊漂流记》和《十五少年漂流记》也都看不得,漂流到无人岛上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是否定国家制度的思想;这些恶书都应该烧掉。 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像疯狗一样的人,如果让这种人掌权的话,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书就会一概视为坏书,把作者的社会价值抹杀掉。即使是被视为民主主义总管理处的美国也是如此。在像日本这样有排除少数派的倾向的社会中,始他们会被排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这是一个和别人做同样的事情就没有问题,如果做出和别人不同的事就会受到集体排斥的社会。因为“一亿一心”、“举国一致”是这个国家的社会正义。 不管怎么说,始是无意和蜂谷继续进行这种没有任何结果的会话了。所花费的时间大概有五分钟,可是,这已经太多。 “请让我和l女士会面。我跟传声筒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当始跨着大步、伸手去碰触门的时候,门自动地开了。 “久仰大名,东海青龙王敖广。” 一个充满了虚伪善意的声音迎接始的到来。 l女士对着蜂谷下了离开房间的命令之后,对着始露出了微笑对目前的事情做了表面的说明。 “所以,才会演变成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结果,不过,我们仍然希望以待客之道迎接你们竜堂兄弟。能不能听听我们的意见?这是一个王者该有的度量。” “可以,可是,大前提是必须让我的弟弟恢复自由之身。否则会议室的大门是开不了的。” 始没有坐到l女士请他坐的椅子上,冷冷地回答。l女士带着奇怪的笑容自顾自地开始说起他们所要进行的邪恶计划。 “我们把它叫做‘布拉德’计划。” “布拉德?” “就是布拉德公爵啊!是15世纪东欧的瓦拉奇亚公国的君主,成了吸血鬼希特勒的模特儿的那个男人。” l女士开始说明。内容和在今天黄昏的时候说给蜂谷听的一样。可是,内容更辛辣,更充满了恶意。始的表情则没有那么剧烈的变化。一开始他就簇紧了眉头。在听l女士的谈话当中,令他开始感到困惑的是,他发现到她对日本社会所展开的丝毫不宽容的批评却是字字中的。实际上、就像始本身和续讨论过的一样,有一部分的年轻人开始表现出了异常的思考和行动,这是一个很令人遗憾的事实。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始虽然感到不快,不过,他还是试着去确认。 “就像我们在布拉德身上看到的,对少数者及弱者的憎恶、残忍的攻击性、非宽容性。四姊妹的计划就是要把这种精神上的特性根植到日本人的身上。 “所以,你也赞同现在的日本社会正处于布拉德的精神状态下了?” 温和的反问让始无话可说。因为有趣、因为对方没有抵抗、因为自己很安全,所以,不管是做多么无礼的,或者残忍的事情都没有关系的这种思潮不就是布拉德的子民吗?布拉德至少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起责任的。 “你们所说的就是要培育出这种人吗?” “这种说法是不是让你觉得比较舒服?龙中之王?” 这一句话让始感到一阵阴寒。真正可怕的事情可能就在前头了。始努力地保持表面上的平静,给对方一个欠缺个性的回答。 “什么意思?” “就是这种意思。完全欠缺想像力,只有保存自己的本能和攻击性发达的、功物件的年轻世代的出现。这是事实,是不可否认的。这个事实是从我们四妹妹的阴谋中产生的,罪恶全归四姊妹。如果这么想,或许心情会比较好一点。远比由日本人亲手塑造出这样的世代要好得多。” 始卷起了舌头。这个l女士的格调和蜂谷不一样。恶党也有恶党的格调。格调越低下,就越欠缺客观审视自己、使自己在历史上的位置相对化的能力。 “青龙,就算你是一普通人……” 隐含着毒针般的声音刺痛着始的听觉神经。 “你也会只因为拥有和别人不同的想法,只因为你是少数意见的拥有者而被憎恨、斥责、被丢石头。更何况你……” “不是人类,是吗?” 带着苦笑的始先抢在l女士之前开口说道。温顺地听l女士的辩解,始觉得自己似乎陷于酩酊的状态中。和刚刚谈话的日本人相较之下,她说的话有魅力得多,可是,也不能永远这样听下去。始无视于表面上的礼仪,强悍地放话出来。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件事,不要对我们出手。我们不会先行出手,所以只要你们不出手,就不会有麻烦产生,很简单。” l女士丝毫不动摇地承接始的视线。她的气度似乎有靖一郎姑丈的八千百倍之多。只是,当和对方正面相对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奇妙的不安感。始和终一样,有这样的感觉,有像是人工的、不自然的那种味道,始在内心嘀咕着。 “话还没有说完,龙中之王。” “我也不认为已经结束了。可是,我也没有义务在这里帮你赚取时间。让我走吧了。 当始再度走向门口时,l女士丢过一句话。 “就保持由四姊妹支配人类社会的现状不是很好吗?” “我不知道。我们不是人类吧?人类要甘于做四姊妹的奴隶或家畜,那是人类的自由。当有脏手伸向我们时,我们就会将之拂去,可是,我们也没有义务连别人头上的苍蝇也要赶走。” 就像往常一样,在进行这样的舌战时,始总不会把自己内心相信的事情说出口。可是,实际上, 被人类排拒的人应该没有必要去担心人类的去处。接受四妹妹的支配、有几十万名幼童因营养失调而死亡,而权力者却仍然疯狂地扩张军备、因使用二氯二氛甲烷而造成臭氧层破了洞、在放射能性废弃物的安全处理法尚未确立之前就持续发展原子能发电等等,都是依据人的自由意志行使的。如果人类因为智能而成为地球的支配者,不可避免的,也会因为他们的愚昧而面临毁灭一途。 可是,人类在毁灭之前,社会上的弱者就会先成为牺牲者,这件事实在让人感到不快,可是,如果再扯到这些,和l女士的争论时间就得拉长了。 “终在哪里?” “在离开滑行道的运输机中。不过,你想我会让你从这里出去吗?” “这样对你们比较好。” 说完,始抓住了门把。他预测门外会有成列的武装士兵等着,可是,他猜错了,走廊上没有人。 凝视着被关上的门,l女士慢慢地拿起话筒。 “传达给中将。要他三分钟后让运输机出发。” ※※※ 这天夜里,基地里来了几个夜间访客。上午三点过后,在第五号门和收藏库的中间一带,一个波多黎各士兵慢慢地开着吉普车走着,突然间、他听到了快乐的歌声。年轻女子和男孩子搭档着,合唱着歌靠了上来。 歌千真万确是英文歌,可是,伍长却听不懂。 ge.ge.gegegenoge! sleepihe i‘happy,i’happy ghosthavenoschool noeaination ge,ge,gegegenoge! let‘ssingeverybody,gegegenoge! 日本人听了就会懂。这是英译的“鬼太郎”主题曲。唱完歌的茉理和余对着伍长举起一只手“嗨”的打了一声招呼。姑且不说余,士兵对茉理的秋波似乎有很深的感受,在回答了一声“嗨”之后,刻意地下了吉普车,走了上来。 如果他不是一个平凡的士兵而知道高度机密的话,他就会知道这两个人就是让东京为之骚动不已的凶恶恐怖分子的同伙。而且,也不会落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抢走了吉普车。 “……无照驾驶、强盗、非法入侵、破坏器物、再加上伤害。” 三分钟后,茉理一边握着吉普车的方向盘,一边叹着气。 “啊!今天一个晚上就不知道犯了多少前科。嫁不出去了。” “不用担心,茉理姊姊。你真的可以成为我们家的一员阿!始哥哥已经是前科几十犯了。” “谢谢了,唔,事实上,我就希望你这么说。一个女孩于说这种话太过分了,是不是?余。” 余心里想着的是:不要去在乎过不过分了,好好开车才是最重要的。莱理虽然没有听到余内心的话,可是,出入意料之外的,她却很慎重其事地开着吉普车。当他们来到住宅区的偏离地带时,看见行道树样木旁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一个满脸雀斑和蓝绿色的眼珠的七、八岁小女孩走到车道上,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看着吉普车。 “好危险哟!赶快回家。” 余温和地对她说道。一向他总是被当老幺对待,所以,偶尔也想尝尝做哥哥的滋味。女孩子眨眨眼睛回视着余。她微微地笑着,可是,眼睛却没有离开奇妙的吉普车的意思,凶恶的恐怖分子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gohoe,please!这样说可以吗?茉理姊姊。” “是啊!总之,这么晚还在外面晃是不好的。赶快回家去,小女孩。” 他们辛苦地拼凑着英语单字,慢慢地开动吉普车,可是,余却说道。 “等一下,她跟来了。” “真糟糕!我们走吧!” 吉普车加快了速度。女孩子很遗憾似的停下了脚步,挥着手,可是,很快的,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基地和外界的界线警戒得非常严密,可是,内部似乎出入意料之外的松懈。或许是日本的反基地游行很多,而让大家都司空见惯了吧!不久之后,在低短的铁丝网的对面就看到了白色的滑行道。大型运输机就停在路端。 “大概是那架运输机。” “终哥哥没事吧?” “没事的。”茉理明快地断言道。 “否则,美军在远东的最大司令塔就会从地上消失的。而且,终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美军或苏联军乱来。” “是啊!” “可是……”茉理歪着头。 “我有一点不了解。既然知道有那样的危险,那个叫l女士的女性为什么还要让始进基地呢?” “一定是有自信可以抓住始吧?虽然是自大了些,不过,一定是这样的。” “是吗!有权力的人通常都很自大的。” ※※※ 余和茉理的推测至少前半部分是猜中了。在他们眼前c一五七运输机的巨大躯体中正坐着竜堂终。 我可不是喜欢才坐上来的哪!终在心中嘀咕着。就竜堂家的老三而言,事态很明显地非出于他的本意。被直升机吊着到达了基地,随即就被用绳子和软绳绑住,然后被丢进运输机中。绳子的绑法非常小心谨慎,软绳的部分有伸缩性,所以就算有意堂兄弟那种异样的威力也不容易扯断。 而且,不知道是受了何人的命令、当终要求喝水的时候,总是给他酒喝。终不是一个酒桶,所以,对那种有强酸味的廉价红酒也没有感到怀疑。 结果,他喝完了一瓶,渐渐地觉得身体使不上力气了,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蜷缩在运输机里,只差没有喵喵叫而已。 阴险而带有绅士风的日本人坐上了运钻机,嘲笑着终。 “对了,就保持这样吧!在第一次面见四姊姊的首脑部门的时候,你就是独一无二的礼物了。” “那是你的自由。我可没有理由非得配合你。” 因为喝醉了酒,终比平时更桀骜不驯。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活力,乎时极为锐利而闪关光芒的黑色眼珠显得睡眼惺松。 坐在没有什么个性,但是豪华无比的椅子上的是蜂谷。在获得首肯可以坐上运输机的时候,他不禁在内心松了一口气。对竜堂始的“说服工作”没有奏效,他以为会被l女士当面斥骂一顿的,没想到,她竟然安排让他也搭上运输机。 这样一来,蜂谷暂时从玛丽关财团那边获得了身份上的保障。他感到安心了。虽然如此,没有办法辩过奄堂始的记亿却让他感到不快。他把这个不快的情绪对着限前这个吗醉酒的不良少年发泄。 “不知道对长辈要谦恭有礼的小鬼。” 他剥下了绅士的面具,露出了阴惨的施虐者的真面目。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终的身旁。 他本身没有意识到,而这种无意识就是特征。这就是被称为“布拉德的子孙”或“希持勒之孙”、“法西斯型性格”的人格。这种人最宠爱自己,总是把自己置于绝对安全的地方,连一根小指头也不让受伤。在确保自己的安全性,重复确认对方没有抵抗的能力之后再施以暴力。在没有确定自己不会受罚、不会遭到抵抗的情况下,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成。而这些人却完全没有自觉到自己的卑劣和丑恶。 这个时候的蜂谷就是这样。对方喝了酒,而且又被软绳绑得紧紧的,根本无从抵抗起。不管做什么事应该都很安全。蜂谷想:该给他一点教训的。 “不知节制的小鬼。”蜂谷重复地说着这句话,用鞋尖踢了踢终的肩膀。 “太没有教养了 。说来,你们的祖父也是在反战反军部的活动中入狱的不良国民。有那样祖父就有这样的孙了。不光是你,早晚你的哥哥们也要被五花大绑,趴在地上乞求我们的慈悲。或许这样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你们桀骜不驯的本性。” 当他再度踢向终的肩膀时,终的身体动了。他以被绑着的姿势,滚转着身体,用力地撞击蜂谷的脚。 虽然不若身体的冲撞那么强烈,可是,因为刚刚是蜂谷抬起一只脚的时候,所以,蜂谷立刻就失去了平衡,他挥舞着两手,以蝴蝶飞舞的姿势,笨拙地倒在地上。 他听到了失笑声。两个扛着自动来福枪,坐在房间一角的士兵看到蜂谷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他们的笑声刺激蜂谷的自尊朝着恶劣的方向推进,蚀辱以双重刀刃切断了他的理智。 蜂谷弹跳起来,大叫“臭小鬼”用全身的力量踢向终的背部。然后再踢向大腿一带、肩膀、腹部,他不断地打不断地踢。可是,由于受制于绳子,收到效果出乎意外地小。 蜂谷停止了脚踢的攻击,跪下一只膝盖,窥视着终的脸。勇敢的少年虽然还在酒醉当中,可是,他仍然看着加害者的脸,嘲讽地笑着。 “老先生,堂堂正正和我决胜负吧!” 就在同时,他吐出了一口飞沫。蜂谷来不及闪躲,从右颊到鼻子都沾上了唾液。酒味扑进了他的鼻孔。蜂谷握紧了拳头发出奇怪叫声,重重地击在终的脸上。他再击、再击,可是只是使自己的手发痛而已,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他站了起来,用脚往终的脸上一踢。鼻血飞溅而出,溅上了蜂谷的裤子下摆。 两个土兵一个是黑人,一个是白人,他们看到峰谷的狂态,不禁相对而视。他们感到震惊、厌烦,可是,却无意加以制止,因为他们奉命不得干涉。峰谷也没有注意到运输机已经启动了,他仍然继续进行单方面的暴力行为,突然间,他恢复了理智,喃喃说道。 “l女士怎么了?” 他站稳了脚步,走向圆形的窗户,把脸凑到窗户上。就在那一瞬间。被绑着、受了伤,原本应该动也不动的终让士兵们发出了惊愕的叫声。 邻窗玻璃发出了声音碎裂了。蜂谷感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一掠而过。终像火箭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头,令人难以相信地成功地从窗口逃到外面去了。 终的身体撞击在滑行道上,跳了起来。他只觉一阵晕眩,一股新的痛感袭击着全身。可是,也只是这样而已。如果换作一般人,从五公尺高的地方撞击在水泥地上,就算没有立刻死亡,也逃不过重伤。终喘了一口气,鼓舞自己似地喃喃说着。 “如果这样就筋疲力尽,被哥哥们知道的话,可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可是,灾厄仍然继续不断。绳子和软绳的一端卷进了运输机的车轮,终以猛烈速度被拖引在水泥地面上。从车轮进出来的火花落在终的身上。 “变龙!” 终对自己这样命令着。他知道光是靠勇气也解决不了事情。喷射引擎的轰隆声在他耳边震天价响,摩擦地面的绳子喷起了白烟。 “变龙!变!” 这个时候,终听到长兄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长兄呼叫着他的名字。始和运输机并行着,以常人所不可能有的速度一边跑着,一边等待着机会救出弟弟。 “终!终!” 哥哥终于来了!当终闪过这样的思绪的时候,紧张感一下子迸开来,他的意识随即扩散开来。 ※※※ 白色的光块笼罩着滑道。空气喧腾了起来。波状的能量敲打着大气,驾着吉普车沿着滑行道飞驰的茉理和余感受到强烈的冲击车体晃动着,茉理勉勉强强地稳住车子不让车身翻覆,然后停下了车。 没有人听得到的惨叫声充斥着机内,运输机被破坏了。引擎部分爆炸了,机冀散落了无数个大小的破片在空中地上飞散着。机身原本应该散发出强烈的能量的、可是,却又被卷进了一股更强烈而巨大的能量当中。就在那一瞬间,蜂谷感觉到自己的肉体被撕裂了,他下意识地哭叫了起来。然后,意识也四散开来,一切都飞灰烟灭了。 被冲击波吹击滚了三、四圈,撞在铁丝网上的始感觉到有人的手拉了自己一把。可是,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都没有看着对方。他们睁大了眼睛,将视线固定在滑行道上,说不出话来。 在滑行道上,一条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巨龙翻腾着。 第九章 窥风 l女士站在窗边。 在她的视线中,银白色的光芒掀着波涛。波涛穿过大气厚重的窗玻璃不停地震动着。身旁马克麦亨中将呻吟着,转动着他的身体,可是,并不能引起l女士一点点的注意。 “白龙显现了。” 在她端整的嘴角浮起了笑容。和她在数天前看到红龙显现时的情况比起来显得沉稳多了。之所以会让她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经验呢?或者是在上位者的指示呢?这就不得而知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想到的是今后的的事,对跟前发生的事实似乎并不怎么宣扬。 “哇!我的基地被那个怪物破坏了,该怎么办啊?” 马克麦亨中将的声音动摇着。 “你的基地?” l女士打鼻孔里冷笑着。或许是有意把傲慢也当成是形成她美貌的一个要素?这个时候的l女士完全具备了女皇帝的风格。尽管被嘲弄了,马克麦亨中将还是被压倒了,一时讲不出话来。他退了一步,目不转转睛看着l女士,可是,两眼中立刻带着憎惧和下了决心的表情,猛抓起军帽,离开了房间。他重重地摔上了门,可是,l女士连看也不看一眼。像马克麦亨中将那种男人的所作所为都引不起l女士兴趣。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巨龙仍然在滑行道上。如果先不顾虑到其危险性的话,巨龙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就像数亿颗宝石并列在一起般地美丽。已经没有人去注意到在滑行道上爆炸而四散分裂的不幸的运输机了。数千人带着数千把枪,怀抱着数千种恐惧,远远地瞄准了龙。 ※※※ 风吹拂着。不,不像寻常的风那般平静。会让人误以为是大型台风登陆的强风一边卷起旋涡一边加强了强度,基地的风速计从30公尺增加为40公尺,再增强加为50公尺,同时还不断地增强,在破坏了运输机之后的两分钟,就高达70公尺了。 街道树的树枝折断了,四处翻飞。美军们发出惨叫声,用手护着脸,在强烈的风势下被逼着往后退。帆布片像蛔幅的翅膀一样漫天狂风,布片一转,打破了兵舍的玻璃,切断了电线,火花在半空中弹跳。 被强风吹撞到铁丝网,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始发现到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看到美军军服的那一瞬间,始挥出了拳头。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这一拳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起来。 “大哥,是我呀!是我!” “续?” 虽然是穿着美军的军服,但是一般人是无法在秒速70公尺的狂风之下站起来的。始应该可以马上分辩出来人是续。 “对不起,我好像变得很好战了。” “不,没关系的。” 双方扯着喉龙大吼,因为这样才能将风的怒吼声盖过去。强劲的风几乎要将人的耳朵撕裂,把人的头发连根拔起一般。 “好大的风啊!这就是终化成龙之后的力量,或许大哥已经有过这样的预测了。” 确实,始是想过了。东海青龙王、南海红龙王、西海白龙王、北海黑龙王。合起来统称为四海龙王。这些名称是根据阴阳五行说而来的,不过,其各别所潜藏的力量或许在四大元震中有所说明。四海就是四海,不是五海。没有记录显示还有中海黄龙王的存在。坐在中间的应该是黄帝,也就是龙帝。这么说来,四海龙王的力量不是应该可以用其他的象征元素来说明的吗?而此时让人联想到的就是地水风火四元素了。始的预测好像没错,竜堂家的老三就是风龙。 ※※※ 风不停地咆哮着。三千公尺长的滑行道成了狂风吹袭的长大走廊,以高速送出一阵又一阵凶暴化了的空气团。黑夜的阴暗震动着、狂叫着;风把兵舍连根拨起,最后,摧折了路树的树干。 在横田基地的战车虽然都是重装空挺师团的轻战车,但是,在白龙卷起的狂风之前.这些战车也只能空转着履带,连一公尺都前进不了。不但如此,当非常强烈的暴风掀起波动袭上来时,最前摆的轻战车也被吹得翻转了过来,露出腹部。 “不行,连靠都靠不上去。” 接到近乎惨叫的报告,驻日美军司令部的马克麦亨中将不禁咬牙切齿。他下令整备好火力,将可恨的龙包围起来。 ※※※ 茉理和余被暴风吹袭首,同时看着美军的出动情况。 “啊!好像出动了,世界上强大的保卫自由的战士们。” 茉理的声音不能说含有善意。因为她看过报导越南战争的相片专辑,知道美军化学战的残虐程度。美国在越南时为了自由,苏联在阿富汗时为了共产主义,而伊拉克在伊朗时为了回教,都使用了大量的化学兵器,虐待了许多当地的居民。 “好像没有用他们擅长的神经瓦斯和枯叶剂。也难怪,在这种风势之下,他们可能会被自己给瓦斯给击倒了。” “我们也一定会被击倒的。” “是啊!我们赶快去和始他们会合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咆哮的风夺走了他们的行动自由他们拽着铁丝网一步一步地往前进,可是,铁丝网本身也在强风的吹袭下,面临倒塌的情形,所以,他们的身体几乎是浮在半空中。 突然,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穿过拼命地抓首铁丝网的茉理的耳际。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勉强说来可能是飞机内的气压产生了变化。 “咦?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茉理不由得发出声音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顶着狂风暴雨耸立在皮空中的通讯塔软绩绵地弯了下来,开始崩塌了。 崩塌了,继续崩塌了。不是爆炸,通讯塔和其底下的天线、建筑物都几乎在无声无息当中崩塌了。比砂山被浪涛冲刷还安静的消失了。 余和茉理暂时都忘记了那越吹越大的狂风,看看仿佛是梦魔带来的暗夜的光景。连美军也都拿着枪,伏在地上,愕然地看看这副景象。被称为“巨人呼叫”的核子攻击命令的通讯设施在无声无息当中消灭了。 唯有竜堂始能对这件奇怪的事加以说明: “续!风和声音是一样的。在空气的震动这一方面来说明的话。是不是?” “……恩,我明白了。” 续也了解了。那就是利用“听不到的声音”所制造出来的比sf更先进的各种幻想科学故事中的兵器,如超音波炮、高周波炸弹、极低周波火箭等。这又是“西海白龙王”的另一种力量;发射出音波光束的巨大生物兵器。对四姊妹而言,他应该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吧? 想到这里,始的心脏仿佛受到一种不快的针刺。这不就是四姊妹想看到的吗?不管是l女士令人难以理解的态度,或者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不都是对方计划下的产物吗?这时候,余和茉理也跑来了,竜堂·鸟羽联合军在分开了一个小时之后再度集结了。一如在潜入基地之前所计划的,在滑行道的左右方,用眼睛来确认彼此的位置,可是,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是因为狂风的吹袭而阻碍了他们行动的自由吧? ※※※ 在驻日美军的三泽、嘉手纳、厚木、横须费各基地,上午四点都出现了匆忙的景象。这也是有其道理在的,因为统辖这些基地群的横田基地“受到龙的袭击”。 日本的天空,从远东全区到北太平洋的空际被美军的紧急通讯波数扯成了数千片。在还是前一天下午两点的华盛顿特区,紧张像电流一般在白官和五角大厦之间奔窜。不只是这样,有许多的通讯波也秘密地被送进瑞士的苏黎世去。苏黎世正当前一天的下午八点;如黑石般的黑夜不断地加深了其色彩。 日本的天空,美军有最优先的使用权。美军可以无视于民航机的方便与否,向日本政府要求暂时独占民间航路,也可以视 情况而无视于日本一方的意向,由他们单方面发出通告,强行飞行。这是根据一九七五年日美政府间的协定而制定的条文。 现在,美军的战斗机就利用了这个特权,陆续离陆,随着轰隆声,飞向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但是,在上午四点前后的这个时刻里,事实上,在日本上空的民航机数目几乎等于零,所以,日本的民航界所遭受到的不便并不是那么严重。 最感到麻烦的是在基地周边的居民们。在经过多次的交涉之后,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基地达成了减少夜间训练的协定,然而,现在在上午四点的时候,喷射战斗机的轰隆声又不间断地响起,这让他们实在忍无可忍了。 抗议的电话蜂涌杀进负责驻日美军基地问题的防卫设施厅中,然而,设施厅却切断了电线,保持沉默。尽管再怎么抗议,就今天晚上这件事没有办法解决的。 再过几年就面临二十世纪末的今天,美国空军的主力战斗机转移到被称为“卫星高度战斗机”,速度十马赫的超高度战斗机。在日本基地的附近应该也有配屑,可是,这个时候动员的只有普通型的战斗机。 从厚木基地起飞的战斗机有两个编队,一共12架。从厚木到横田直线距离为30公里.时间只要一、二分钟。 关于龙的存在事实,这几天来,电视和收音机、报纸都有多如雪片般的摄导。当火龙出现在东京的新宿时,也传出绿扁帽部队为什么要出动的流言。尽管如此,飞行员们都有强烈的“难不成是……”的想法。 可是,当战斗机飞抵横田上空,降低高度时,他们在猛烈的气流和烟雾肖中看到了不可能看见的东西。第一编队的队长不禁怀疑自己的视力。 “前方……” 惨叫声紧接在后,各机的通讯回路中充塞了刺穿人们耳膜的尖叫。 “前方有龙……白龙……啊!” 队长机无声无息地四散开来,化成白色的破片消失了。原来是受到白龙所释放出来的音波光束的直接攻击。残存的其他飞机立刻进入副队长坐机的指挥下.开始进行攻击。 空对地火箭接二连三地朝着银白的巨龙发射。地上发射的炮击也呼应着再度攻击。 被射出来的对战车火箭、火箭炮都没有接触到龙身,都被眼睛看不到也听不见声音的音波壁给挡了下来,一个一个在空中分解了。 美军实际地感受到龙就是恶魔化身的说法。大家不认为发射核火箭可以突破包住龙身的音波障壁。 从厚木起飞的12架战斗机在不到两分钟之内全都在空中分解了。每当白龙扭转着它的长脖子,放出音波光束时,美国空军所引以为傲的军事技术结晶就像纸工艺品一样被撕裂,化成了无数的碎片,随着狂风飞散。 发出银白色光芒的龙扭转着脖子。把发着白热的两眼望向地上。仿佛瞪视着马克麦亨中将所潜藏着的司令部大楼。 音波光束发射出来了。司令部大楼看来在一瞬间晃动了起来。轮廓越发模糊,所有的宙玻璃都化成了砂粒状。水泥碎裂了、铁骨崩散,建材的碎片化成了云雾。在里面的数十个要员大概都被压死吧? 马克麦亨中将躲在地下核子避难所内。不要说是基地,就算东京受到核于武器攻击的话,躲在这里应该就很安全了。可是,在音波光束的攻击下,避难所厚实的天花板也崩塌了,避难所的内部暴露在白龙的视线当中。 咻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面飞驰而过的声音。马克麦亨中将粗厚的脖子被切断了。 就在副官以为自己在恶梦中而发出了呻吟的瞬间,鲜血从切断口喷射而出,失去了头部的尸体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军服,倒在地上。副官见状丧了胆,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凶手将中将处以斩首刑了。该犯在地上的中将的头颅遗憾似地瞪视着部下。 这是自古以来即在日本传闻的“镰鼬”伤口,这也是“风”力的一小部分。不懂镰鼬伤口这个日语的副官只以为是龙的魔力,对军事力量的妄信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副官抱着头,趴在地上,祈求神明的帮忙。 白龙对卑微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白热的双瞳转向航空燃料库。音波光束飞射而出,仓库群崩坏了。流出来的液体和燃烧着的吉普车的火焰接触了。瞬间着火了。产生了大爆炸。 轰隆声直达东京都心,火馅柱冲向夜空。卷起的爆风不输白龙所引起的巨风。 从燃料库流出来的航空燃料化成了火焰的河流,伸向基地各处。黑烟从深红和金黄色的河流中产生,再化成云覆盖着整个基地。 云雾也因为猛烈的狂风而被吹散了。爆风只是暂时性的,可是,龙暴风却是持续着的,不知道何时才会结束。基地内的各处因为火焰河流而着火,连续引发了大大小小的爆炸。火和风彼此助长着强度,席卷了整个核田基地。 风速80公尺,或者更快。基地的宽广成了本身的障壁,市区还没有受到大的损害。尽管如此,由于狂风肆虐,窗玻璃碎裂了商店的招牌飞散了,因为飞溅的星火而引发的火灾也有几起。再下来,损害一定就不只这样了。东京西郊的都市群被空前的大火包住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了。 “基地烧毁是无所谓。可是,周边的都市被大火吞噬就太可怜了。” 始喃喃说着。 美军基地是为了防卫日本而存在的。这里有一个稍显老旧了的资料可循。从一九五二年到八四年之间,驻日美军所发生的事故和犯罪一共有十九万八千四百七十三件。因此而死亡的日本人有一千二百一十名。受到日本法律的制裁的美军人数是零。回美国服刑的人数也是零。说是防卫日本、事实是防卫什么人?始不得不怀有这种疑问。或者是基于“如果苏联侵略日本的话,情况会更凄惨,所以只好忍受美军的犯罪了”?这种理论是不是能让死者的遗族接受,那就只有作作看了。 这个时候,在基地的主要大门前,看到火焰而飞弃而来的消防车群被士兵们挡在外面了。 “不准让日本人踏进基地一步!” 这个命令下来之后,美军便阻挡在门前,不让消防车进入。该让人们遵守的是基地的治外法权,是军事机密。可是,在狂风之前,连站都没办法站好,士兵们的心志每一秒每一秒都在动摇着。 “火势朝着住宅方向去了。” “不是开玩笑的。我的家人会出事的。” “那些军官们因为自己的住宅位于上风处,所以一点都不紧张。” “上吧;我要去看看!” “我也要去。在这种地方烧死太不值得了。” 没有人煽动,也没有人下令。士兵们自然地乱了秩序。第一个原因是,司令官马克麦亨中将已经死了,指挥系统也陷入混乱当中。他们的后方掀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士兵发现了四个可疑的入侵者,士兵出声问来者何人?做什么?对方没有回答,怒火中烧的士兵遂不再多问而动了武。 在闪躲过突刺而来的枪尖的一刹那,始对着对方的下巴挥出了正确的拳击。职业摔角选手级的巨体飞向后方。另一个年轻人对着激动的士兵们大叫,这个年轻人不知何故穿着美军的军服。 “请赶快回你们自己的家去吧!你们的上司是不会救你们的家人的!救救你们自己!” 续的英语比兄长好得多。这些话是利用宣告事实为手法的煽动,所以是效果最好的煽动。士兵们从军队机构的齿轮回归到具有感情的个人,就像一阵风般奔回个人的家中去了。 风和火焰仍然继续狂飘着。 北太平洋上的原子能航空母舰“霸王”慢慢地朝西前进。紧跟在旁的一艘巡洋舰、六艘护航船、六艘高速攻击艇、两艘补给舰都在海面上留下白色的航 迹,把翘首向着日本领海。 在这个海域上。白龙的尖兵已经开始用白刀撕裂黑暗了。为了杀人和破坏,投入巨额的资金所建造而成的大小16艘“新无敌舰队”仿佛要逃离阳光似地朝覆盖着太平洋西岸一带的黑夜中突进。在“霸王”舰上,18架卫星高度战斗机、74架普通型战斗机正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下。 ※※※ 在没有受到战车“铁龙”的炮击而平安无事的日本首相官邱中,精疲力尽的官房长官把冰冷的毛巾敷在充满血丝的眼睛上。他把这个晚上的第五瓶提神剂空瓶丢进垃圾筒里,对着秘书官大叫。 “还没有找到防卫厅长官吗?” 以超鹰派立场而广为人知的防卫厅长官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不见人影。有人说他到外面的小老婆家去了,可是,这个小老婆的家是个秘密,还没有人知道在哪里。这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军事机密。 “这是怎么回事?日本不是一个先进、民主、法治的国家吗?结果大家都肆无忌惮时我行我素。” “这个……法律适用于龙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说的是……” 官房长官闭上了嘴巴,在部下面前实在是不能编派首相的不对。他丢下毛巾站了起来,压抑住自己的感情问道。 “首相在哪里?” “刚刚回到官邸去了。” “回官邸?回官邸干什么?” “大概是回去睡觉吧!” 官房长官因为这一句话跳了起来,踏着粗重的步伐,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前往首相官邸。一进入官邸,闷热的暑气迎面扑来,这是因为建筑物已经很古老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冷气故障了。宫房长官打开了寝室的门叫着。 “首相,您在干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首相官邸的租借人用棉被盖住全身,颤抖着声音说道。官房长官不禁很佩服他,在这种热季夜里还可以蒙头益着棉被,可是,这时也不是佩服的时候。他连冒出的汗水都来不及擦就抓起了棉被的一角。 “首相,您是一国的最高行政官。美军和自卫队部无视于您的存在啊!请您让他们知道,是您在维持着这个国家和秩序和和平的。” “这……这无关紧要的。” “什么是无关紧要?” “我不做首相了。我当首相不是为了让自己走到这种地步的。我把职责交由你去代理,随便你怎么办吧!” 官房长官终于放弃扯下棉被的念头,从首相官邸回到自已的官邸。在暑热和愤怒、失望之下,他觉得头一阵晕眩。回到官邸,这边的冷气还正常动作着,可是,他甚至连这件事都没有注意到,只觉得整个脑细胞都要沸腾。 说来,如果那个人辞职的话,为此感到欣喜的一定大有人在,可是,首相也不能这样随便就把职位推给别人。首相宝座应该是他耗费了巨额的工作资金,排除了许多异己之后才得到的。那么,他就有必要完成伴随着地位而来的责任了。 “怎么办?官房长官。”内政审议室长叹着气问道,官房长官回答。 “不要担心。只要天亮了,骚动停止的话,他就无意辞职了。到时候,他就会受不了棉被里的跳蚤而跑出来了。 官房长官只丢下这句话。他松了松领带。冷气冰凉了汗水,这更让官房长官感到不快。 ※※※ 欣喜于横田基地产生大混乱和破坏的人也不乏其人。距离港区麻布台美国大使馆一公里处的苏联大使馆中,体重几乎有瘦弱的美国大使二倍多的苏联大使和女性二等书记官同睡在床上,讥笑着潜在敌国的灾难。 “凡事没有永生的啊!我终于看到美军这样被捉弄,也看到镀金的日本乌青着脸了。龙大人啊!” 如果用日语来表现他的言词的话,有些像关西腔,可是,这实际上是乌克兰口音的苏联话。 “是啊!可是,大使先生,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好吗?不是应该做一些像大使做的事比较好吗?” 大使发出了愉快的笑声,仰头饮尽原属于资本主义社会产物的威士忌。大使馆四周的风势也加强了,窗玻璃阵阵鸣响,可是,大使一点也不在意,大量地吐出了酒精气。 “无所谓、无所谓。关于龙的事,我虽然也不知道究竞是什么,可是,一定是克里姆林宫的最高机密。可能在上位者和华盛顿特区之间有过什么商量吧?如果一不小心说溜嘴、搞不好就要到西伯利亚内部的流放地去赏月了。别管它别管它!我们只要在这里欣赏风景就好了。” “可是,什么都不做,您不怕莫斯科那边的监察吗?” “说得也对,不管要做什么也很等天亮了再说。反正外面有公安警察包围着,就算我起床,也不能帮日本人什么忙。他人的不幸是下酒的好莱啊!哈哈哈!我们就痛快地享受一番吧!” ※※※ 有人享乐,就有人受苦。在横田基地的兄弟们断不能站在原地欣赏风景。 “可是,该怎么消灭这个状态呢?” 续问哥哥。白龙的力量似乎永无止境般,咆哮的风也没有稍减的趋势,火越过了铁丝网伸向基地外去了。基地周边的城市在火和风的挟击之下,半陷入恐慌状态中。 “这种火势和风势若没有相当大的豪雨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突然问,续不说话了。他像是被自己的想像力惊吓住一样看着哥哥。 “大哥,难道…… “就如你所想的。我们这里有活生生的蓄水池。 始轻轻地拍着还没有用清楚事态的余的肩膀。老么余是北海黑龙王,负责掌管水。他可以让雨降下来。这个事实已经在六月的时候,让东富士的自卫队演习场淹在水中获得了证实。 话是这么说,为什么前几天当新宿新都心着火的时候,没有想到让余降雨呢? 老实说,当摩天楼群,尤其是那些政府机关大楼被破坏时,始并没有任何痛痒感。虽然重建还是得由税金下手。或许就是因为欠缺实际性,所以没有产生紧要关头所需要的智慧吧?再加上那是续这个南海红龙王所制造出来的超自然的火,北海黑龙王未必就灭得了。而这一次,火纯粹是副产物,不是龙王本身所制造出来的,所以应该可以消弭吧?就道理来讲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始并没有可以证实自己的理论的方法,所以这只不过是一种推测。万事皆如此,始要了解他们自己的真面目,就虽有靠着摸索一途了。 “余,能灭火的只有你。这样下去,基地的四周也遭受损害。你去灭火吧!” 听到长兄说这些话,老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接受了长兄简短的说明后,陷入了思考当中,可是,时间并不长。 “能灭火的只有我。”余确认道。 “我变成龙,然后就可以降雨了。” “是的。你是传说中的北海黑龙王敖炎,负责掌管水。你可以消灭这场大火,只有你办得到!” 续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哥哥的脸。 “大哥……” “唉,就是这样了,续。” 始让余有机会把龙的力量使用在具有建设性的方面。虽然从长男到老二都认为“做为人类的敌人有什么不好?”,可是老幺似乎还没有理解到这一点。这是一个让他把自己的能力活用在正面的机会。或许那只能暂时消除他的不安,不过现在确实是需要的。虽然说春天总会来的,可是,总不能不管冬天的暖气吧! 当余下定了决心要开口说话时,茉理想起了什么似地看着始。 “可是,等一下。变化成龙总有生命上的危险吧?我不是很清楚,不是这样 吗?” “这个…” “那么,你不会让余送死吧?” 茉理相信始。打从小时候她就相信他。所以,看来像是把弟弟推向危险境地,而不是由自己去担起这个责任的始的作法令她感到意外。始回视着茉理脸上闪现的表情是一副不知该怎么说明的样子。 “茉理,如果我能做的,我当然会去做,不会让弟弟代劳。可是,我的力量大概和雨或水无关。” 始微微地顿了顿。 “余的力量就可以确定了!只有余做得到,所以我才让余去做。” “可是,如果要冒上生命的危险……” “目前是这样。可是,下次我会想出其他方法的。不过,如果余本身没有觉悟的话,是没有办法赶走火势的。” “怎么样?余,你要做吗?” 续问道,茉理接着抓住了余的上臂。 “余。这完全看你的自由意志。你不想的话,就明白地拒绝。” “我做!” “不,不是自由意志。”始断言,微微地端正了自己的威仪。 “余,不,北海黑龙王敖炎。我东海青龙王敖广以龙种之长命令你。让西海白龙王敖闰恢复心志,压制他的骄激,将混乱平定下来。好吗?” 接到这个严格的命令,余不禁也端整了自己的姿势,直直地看着兄长。 “是,我会遵照命令行事。” 不知是不是出于意识的,余连措词也正经了起来。始点点头,蹲在么弟的面前着地,把手单贴在他的额头上。 “茉理,家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如果大哥命令我做什么,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会去做。能命令龙的只有龙!” 续把手指在茉理的肩上,用平稳但确信的语气说道。 “大哥应该不会让余面对什么危险的。你就安心地看看吧!恩?” “恩。” 茉理点点头,看着始。是啊!她想着。在对始产生的怀疑的那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断了,大家终于各自飘散。相信始是让大家今后相守在一起的前提。 “好,听着,余,闭上你的眼睛,松开你全身的力气……” 始要尝试的毋宁说是他自己的能力,不是身为龙的能力,而是他自己对自己要求的控制弟弟们能力的任务。以前,始利用生体能量的释出可以让化成火龙的续恢复人身,难道就没有办法用这种方式使人身变化成龙吗?如果这一点能做到的话,至少,他们自己可以确保变身的方式。那不是研究一种原理或真理,只是用技术上的等级来把握住方法,就算这样也好。至少,他们可以从以前首于偶发性及被动性的境遇中往前踏一步。小小的一步!可是,否定这么一小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一定会后退一万步。 “试着去想像。想像自己化成龙在天空飞翔。你的意识冲破了肉体的躯壳;振翅而飞。飞得又远又高,双脚离地……” 狂风在他们四周咆哮,火势逼近了他们,草也开始燃烧起来了。热气和风压笼罩着他们,似乎要把他们按倒在地上似的。应该会有几乎要展破人耳膜的声响传过来的,可是,被哥哥撑着站着的余只听到哥哥低声的呢喃。余觉得情绪一阵高涨,只感到哥哥按在他额头上的手掌的湿热流窜进他的体内。当然,这是始把自己集中了的思绪能量贯进余体内。一切都在自我当中,而自我通常都没什么效率的。 屏住气息在一旁守候着的茉理似有所感地看着续,续以令人惊讶的真挚凝视着哥哥的作业。他必须尽可能地记住哥哥的做法。因为当长兄无法进行这项作业,就必须由老二负起这个责任。 “上升!扩散!打开心房,对了,将大地纳入胸中。” “哥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要裂开了……好像要裂开了……” 始按在余额头上的手掌似乎被一股强烈的力量弹了回来,始感觉到那一瞬间就要来监了,他对着弟弟和表妹大叫。 “退后!” 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如果再迟一步,就会被燃烧着的火壁环抱住了。一时之间,续和茉理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瞬间,空间白热化了。始往后飞跳。余的全身化成了白光块,漂白了人们的视线,灼烧着人们的视网膜。 “伏下来!” 始叫着,翻转过他的长身。用右手相住茉理,左手护住续,趴在地上。背上被一般强大的力量撞击着,顿时觉得透不过气来。炸裂的能量朝着所有的方向,穿越过空间。 能量在他们的身体上方卷起了旋涡,地面上剧烈地展动着。茉理闭上了眼睛,感觉着被表兄的手护住的自己,感觉着趴着脸上的大地的触感。然后.她又感觉到没有接触到地面的另一边的脸有冷冷的水点弹跳着。点数增加为两个、三个,不久,雨开始发出了声音落到茉理的身上。 原本已接近黎明的天空看来像是倒退回深夜一样。广大、厚重、阴暗的云在基地上方扩展开采。数亿粒的雨滴随之排列成行,开始降到地上来了。仅仅数秒钟的时间,雨势加快了,形成了沛然的豪雨打在地上。 雨袭向了包围着整个基地的火焰流。火和水凶暴地争着势力,咻咻地喷出了白色的蒸气。这个时候,风也没有停止、偶尔看来像是要把雨吹向水平方向似的。 被破坏殆尽的收藏库和核子防护室中也降下了雨,而落到地上的水把所到之处的火势都扑灭了,然后朝着低地流去。失去脑袋的马克麦亨中将的身体也在水的冲刷之下洗尽丁血迹,变成一具像是无机的人体模型一放。 被恐惧、迷信的畏缩所遭获的副官一边承受着倾盆的雨水,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隔着被破坏了大半的天花板凝视着黑暗的天际。 “龙……又一条龙!” 他呻吟着靠上了墙,抱着头。其他的生存者仍然看着天空,发出了“啊”的呻吟声,目光却没有办法离开。不知什么时候,两条巨龙在天空翻腾着,巨大的身躯暴露在随风飘舞的雷光中。 情况已像是一场台风了。狂风之外又加上豪雨。两者猛烈地在天空和地上施暴,撞击着地上。吉普车翻过来,空转的车轮在半空中呼呼转响着。然后在风势和水流的推压下,往前移动。滑行道化成了泥色的湖,汹涌的波涛彼此撞击着。 “幸好火灭了……” 消防队员在基地外面发出了欢呼声。他们一边承受着如鞭打般的豪雨,一边露出了笑容,举起双手欣喜不已。 “龙降雨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怎么样?以前,电视老是说龙是人类的敌人,事情可不尽然是这样的。” “龙神大人、雨神大人,太谢谢您了。” 年老而迷信的消防队员合起了双掌喃喃念着。 由于风和音波光束、火和水、超自然的巨大威力,远东美军的中枢部处于激灭的状态中。 这个时候,跟在由厚木基地出发的机队之外,离开三泽基地的十架普通型战斗机突进了暴风雨圈。在黑暗的天空中,他们看到了两条龙在天际飞舞。他们从二十世纪末的技术文明的世界飞进了多神教的神话世界中。 “攻击!” 队长机下了命令。他们的宗教观中龙是反基督的、是恶魔的化身。更何况龙对守护自由和正义的美军基地造成了损害,它们一定是恶魔的光锋。 十架战斗机进入了攻击的态势,就在要发射出空对空火箭的那一瞬间,雷光化成了巨大的光枪飞奔而来。不到一秒钟的时差,十架战斗机全都化成了火球,爆炸四散了。他们被自己所携带的、依自己的意思发射的杀人兵器给灭了。机体的碎片承受着雷的余光,一边闪着光芒,一边往地上飞落下来。 现在,两条龙在暴风雨中对峙着。 一条龙闪着银白色的光芒,另一条在珍珠色的光芒消失之后,化成了比夜色还深的暗色系。看起来之所以像是闪着光,或许是白龙的闪光和雷光反射在鳞片上的缘故吧? 双方的长度大概都超过一百公尺了。他们的身体在空中扭转着,彼此凝视着白热的瞳孔和黑而深沉的瞳孔,仿佛瞄淮着对方的尾巴似地优雅地在中中翻腾。从简雨和风肆虐的地上也可以看到这个神话般的光景。火完全被熄灭了,下半身浸在浊流中,早就丢下枪,回到个人身分的美军士兵们紧依在树木或轻战车旁仰望着天空。其中一人颤动着全身和声音。 “这是最后的战争。一条龙是大天使米边勒,另一条是坠落天使路西华。一定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远离事实的意见,可是,以美军士兵的立场而言,他们也只能以自己受到的宗教文化的概念来判断事态。他们凭藉著的是“世界上只有善恶之分,而我们是善的”的这种观念。他们用核子弹和毒瓦斯、细菌兵器、战斗机、战车和潜水艇雄霸世界。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他们已经不能再天真地这么相信自己的力量了,他们被一种恐惧和败北感所击败,众人愕然地把视线集中在黑暗的天际。他们甚至无法想像那几乎只是兄弟之间的争斗而已。 两条龙同时大大地扭转着。 争斗开始了。看来就伤在对方的力量和自己本身的力量之下弹飞一样。白龙跳起来想在黑龙的后颈部施与一击。黑龙挥下尾巴,打在白龙的腹部。雷光剧闪,音波、光束一闪,两条龙的鳞闪着光芒。 雷光和音波、光束不断地交织,在彼此的身上进裂。具有方向性的破坏能量也投向地上,广大的基地各处喷起了落雷的火柱,仅存的一些建筑物倪砂盖的房子一样弹散了。白龙用头撞向黑龙的下巴,黑龙则举起了前肢敲打白龙的头。长大的尾巴挥起又落下,撞击着彼此的身体。每撞一次,雷光和音波、光束就炸裂开来,被释放出来的能量余波在空中翻腾着。 这个时候,整个关东乎野的上空几乎都笼罩在乱流、云和放电现象当中,原子能航空母舰“霸王“错失了投人大量贵重舰载机群的时机。 剧烈的闪光和落雷声袭向地面,当人们捂起眼睛和耳朵的时候,白龙和黑龙在连它们自己都无法承受的能量漩涡当中互击着。 两条巨龙同时失速了。身上的光芒消失了,一边交缠着,一边坠落到地上来。偶尔会变得更激烈的雨帘将两条龙的身影从人们的视野中掩去了。 第十章 何时才是快乐结局 在暴风雨还没有平息、雷声继续轰鸣当中,l女士在地上部分已经被破坏了的“巨人呼叫”的地下深处看着荧幕画面。 “真是佩服啊!不愧是青龙王。以龙制龙,这不是凡人所能想出来的。” l女士的语气中充满了率直的赞赏。她和蜂谷不一样。她可以认同敌对者的优点。 大君们的深谋远虑似乎也崩散了一角。这场雨使人们免于遭到空前的大火袭击,这件事会留在几十万人的意识中,而开始对绝对敌视龙的见解抱持着疑问吧?对想要控制人的权力者而言,批判的认识力是他们最大的障碍物。 “l女士吗?” 突然背后响起了声音,她的背部不禁产生了一层霜。很奇怪的,在这层霜里头,似乎掺杂了一些糖似地甜蜜。l女士自觉到一种甘美的战栗,转过头来,和突然的入侵者面对面。 “南海红龙王,好久不见了。” “充其量也只有四、五天而已。要净化对你的记忆,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短了。” 穿着美军野战服的竜堂续一点也没感应到l女士的甘美,冷漠地回答。他的脚下和背后至少躺了四个人。大概是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就被打倒了吧?唯一令l女士感到不愉快的是续模仿美国大兵的坏习惯,口中喂着口香糖。东洋的神人不应该有低贱的洋鬼子一般的举止。 “你有什么事?前些日子你拒绝了我对你伸出的手。现在似乎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是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要问你。” “……” “我想更清楚知道你的主人四姊妹的内幕。” 续往前踏了一步。即使穿着野战服,他的动作也一样优美。那是一种猫科猛兽的美,或者一种在天空中飞舞的猛禽的美。那是一种和死亡与破坏直接相连的不祥朝霞。 往前一步后,续就停下脚步了。l女士背后的墙壁破了,有人影晃动。不是人影、那是在赤板九丁目的玛丽关财团分部见过的巨汉。他被赋与了人造的身体和头脑,是一个人造的组合。 可是,出现的不只是人造的强者,有一个新的人影和续并列着。 “看来你很喜欢机械人。活着的人偶还不够哪!” 东海青龙王!另一种战栗笼罩着l女士。她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失败了,从容从l女士的动作中消失了。她快速地,不,应该说是慌张地按了按钮,呼叫出人造超人卫兵。一共有三个。没有个性的巨躯想要挡住竜堂兄弟。 “大哥,这里就交给我了。” 续微笑着。露出一个像是黄金铸的利剑的笑容。美则美矣,却是充满了危险。 始退后-步,把舞台让给了弟弟。跟着始进到室内的茉理也随着站到墙边。地下秘室并没有那么宽,看来,续似乎连用轻快的脚功避过敌袭的余地也没有。可是,续仍然带着微笑,把手插进口袋中。咻地一声,空气撕裂了,人造超人的眼球被什么东西命中了。人造超人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淡淡的烟从眼球中冒出来。 这是嘉义少林拳的秘术弹指神功。学过这种秘术的拳土用指尖弹出的硬币可以穿进三公分厚的树板铿板,更何况是竜堂兄弟的力量。硬币弹飞的速度大概相当于枪弹速度吧? 人造超人的左右眼球被准确地命中,情报处理系统受到了损伤。像是降低了旋转数的卡带一样,发出了钝重而不快的声音,举起了两手,重重地撞击在地上。其中一个倒在控制桌上,引发了电气火花,然后又倒向地上。 “昂贵的玩具啊!破坏它们只要六百元而已。” 当续转过头来再度面对l女士时,状况有了很剧烈的变化。l女士只是将人造超人当成饵而已。她以令人难以宣信的速度朝旁边一闪,把快速掏出来的手枪对推了茉理的头部侧面。 “我要这个小姐当我的人质。每个人都有他的任务的。” 被枪口纸着的茉理一点也不退缩。 “我是始他们的表姊妹哟!而在我们身上流着的血是有些相同的。你不认为就算你开了枪也没有用吗?” “或许吧!可是,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了。你们就当这是一个坏女人的坏作为吧!你也有拒绝你自己立场的权利。” l女士停了一下,低声地笑着。 “怎么样?要把你的权利付诸行动吗?” 茉理没有采取任何运行。她虽然勇敢,可是不至于无谋。她知道对方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她放弃了反抗。 “对啊!这样才对。”l女士微微笑着。 “真是遗憾哪!手脚被控制,一定很不甘心吧?” “我在反省。” 茉理率直地回答,带着一种非常自然的信赖眼神看着表哥们。既然被当成了人质,她就不能乱动或者畏缩而减少了始他们选择的机会。l女士用右手拿着手枪,左手巧妙地扣住了茉理的右手腕,朝着门的方向移动。 “我要对二大龙王忠告。只要你们稍微动一下,这个小姐漂亮的脸上就会开个洞。” 竜堂兄弟看似没有动手也没有动脚。 事实上,他们并不是没有行动。续突然撅起嘴唇成吹口哨的样子。吐出口香糖。口香糖弹就像锐利的鞭子一样打在l女士的手上。一种麻痹的痛感比扣扳机的速度更快进裂开来,手枪从l女士的手上飞了出去。就在手枪落地之前,茉理的脚就将它踢得老远。茉理的反射神经不比l女士差。几乎就在同时,始跳向了l女士。抓住了她探人怀里的右手腕,一根前端变色为紫色的粗钢针掉落在地上,很明显的那是毒针。l女士被扭倒在地上,嘴巴发出了诅咒的声音。很偶然,始的左手从l女士的下巴掠过,碰到她的耳际。l女士再度叫了起来。那是一种掺杂着绝望感的奇怪的叫声。 始的手停止了动作。他用指尖触感知道了l女士美丽的容貌只是一个人造皮肤的面具而已。面具的一部分卷缩了起来,微微可以看到她那被烧得红黑的皮肤。他的回了手指头,用一只手压着l女士,带着满脸的困惑,看着四姊妹的女干部。l女士浮起了一个伪装的笑容,坦白相告。 “这张面具的内面是医疗用的棕榈,在完全整形之前用来保护原来的脸部,是都彭的制造。” l女士举出了一个为四姊妹一员的化学产业财阀名字,把自己的手指头搭在面具上。 “如果你想看,我就让你看看吧!这是一张被烈火爱抚过的女人的脸。” “没有必要,对不起。” 始松了手,退后了一步,轻轻地低下头。他知道l女士是敌人,而且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敌人,他也知道她和四姊妹的中枢部门有密切的关连,更知道他们有憎恨她的理由,可是,始觉得剥掉l女士的面具是一种可耻的行为。或许这只是一种单纯的、意外地疼惜女性的一种心情,可是,他觉得做到这里也就行了。 “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续、茉理。” 始说道,续和茉理各带着不同的表情看着他们的哥哥和表哥。在走出室外之前,二人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回头看。 竜堂终被自己的喷嚏声吵醒了。 头上有黎明前的天空。灰色的云带着奇妙的白浊感快速地流动着。 他起了身,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他又打了一个喷嚏,心想:不妙,得赶快找件衣服穿才行,他环顾四周,看到在一堆散乱的木片、金属片、泥土旁倒着弟弟。他也一样赤裸着身体。终快步走向弟弟,抱起弟弟摇着他。 “喂!余、余!” 他轻拍着余的脸颊。浓密的睫毛动了,余睁开了眼睛。像黑石头放的瞳孔中有了焦点,随即脸上浮起了笑容。 “啊,终哥哥,你没事吧?” “恩,没事,可是……”终很惊讶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没有穿衣服,那是因为我化成了龙。好剧烈的震撼。可是,为什么,哈啾!为什么你也裸着身呢?” “我也变成龙了。” 老幺挺着胸。他们两个人都裸着身,而且全身沾满了泥土和水,可是,却都没有一点伤,这就是让他们惊讶的事情。终在变身之前进蜂谷殴打的部分也一点痕迹都没有。老幺对着对这些事情感到不可思议的老三说明事情的经过,可是,余也只记忆到长兄把手贴在他额头上时的经过。 “哼,是吗?我知道了。可是,我想弄清楚一件事。两条龙王在空中缠斗,胜的是哪一方?” “这个嘛,我不是很清楚,不过,火确实是灭了。” “这么说来,哈啾!是你赢了吗?” “或许吧!这事也不重要啊!” “才重要呢!我是哥哥,你是弟弟耶!不把事情弄清楚的话。我做年长者的立场……” 当终郑重其事地探出身子时,有东西从头上落下来。美国大兵的大衣服当头罩住了他。他慌慌张张地想探出头来,可是,却老是找不到出口。 “要议论先穿上衣服后再说。” 是长兄的声音。“哇!老哥,赶快安慰最不幸的弟弟吧!”终还没有说完话,接着就听到二哥的声音。 “赶快把衣服穿起来。在淑女面前不可失礼!” 老三和老幺知道茉理在场,便慌慌张张地穿上不合他们尺寸的衣服和裤子。尽管在战场上他们都是放浪儿,可是,在淑女面前,他们还是可以收敛的。 “感觉怎么样?” “好饿呵!” “我也是。” 胃口正值最佳时期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负有抚养责任的长兄只有苦笑不已。 “哟!一下子就恢复正常了。” 晨光决定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性。只要越过了“黎明的死亡线”,冒险和危险都会在在黑夜当中被遗忘的。五个人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朝着大门走去,茉理和两个小的约定。 “回去之后马上做饭给你们吃。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和昨晚就一直在大大活跃着哪!” “茉理,请小心你的遣词用语。如果说太活跃的话,这些家伙一定会得意忘形的。” 始带着辛苦地语气说道。说起辛苦,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决心和父亲诀别的茉理该怎么安排住宿? “和室旁边还有一个房间吧?可以让茉理住在那里啊!” 老二很干脆地提出了解决的方案。挂着一个写着“自由奔放”匾额的和室原来是客房,茉理在竜堂家住的时候就用那个房间。以前,来竜堂家住宿的客人也几乎等于零,所以,现在用来做为茉理的房间也不会有什么不便的。续在提出这个意见之后,又加上了附注。 “唔,姑且先别说可以用到什么时候了。” 续的注解并不是刻意危言耸听。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权力的手随时都会伸到他们身边,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虽然事件的大部分都因报导管制而没有让国民知道,但是,那并不就代表对方不会再继续进行搜查。而且,当时始人在战车外,被人目击或摄影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以恐饰分子的身分被逮捕,那不是无辜之罪啊!” 始不得不苦笑。非法侵入玛丽关财团分部、强夺自卫队的战车和直升机、破坏横田基地、殴打军官,这些都是事实。刑期大概要五百、六百年吧!如果是真的被审判的话。不过,恐怕不会有这样的审判的。一切都不会按照法律来进行,一定会被秘密处分,被抓住的竜堂兄弟会被交给美军或cia,然后受到生体实验的满汉全席招待。而竜堂兄弟并没有接受这种招待的义务。这么一来,不论他们逃到哪里去,都只有反抗一途了。 “前面的路可能还很长呢!” 始不由得伸了伸腰。 突然,始想起了l女士对日本今日的状况所说的辛辣之语,他对续说道。 “是吗?我虽然讨厌那个女人,可是,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实际上,社会是腐败,人心是荒废的。不只是日本人,人类本身不是早就走到极限了吗?” 续这样指出,始深思道。 “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暴行和愚行,只要有加害者在,当然就会有被害者。只要有欺凌人的在,就会有被欺凌的人。只要有横暴的多数派,就一定会有加以抵抗的少数派。而对现状有批判精神的人数一定很多。我觉得现在就断言人类无药可救还太早了些,大概……” “那是因为大哥太仁慈。” “事实上你是想说我太懦弱了吧?”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续露出了笑容,内心浮起了哥哥要剥下l女士的面具时却又突然住手时的景象。如果是他自己,他一定会毫不考虑地剥下面具,让l女士的脸暴露出来。那个女人受到这种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一定也已经觉悟了吧?可是,始并没有这么做,他缩了手。始之所以做不出来也是有他的想法。 我的度量不及大哥。续这样想着,倒不如说,他很是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东海青龙王敖广同时拥有力量和弹性,堪为龙族之长。《补天石奇说余话》的记述和船津老人的话是正确的,为什么他们会是敖家的,也就是龙王家的一一七代传人呢?或许他们是违反了天界和神仙界的旧有秩序而被赶下人界的。依他们的性格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最后他们在人界也被权力者们放逐的话,那还真是有始有终呢!始大哥这种人不管到什么地方去,都会是叛乱和反体制运动的领导者。续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奇怪,可是、始确实是有改革者的精神风骨。 当然,并不一定是所有反叛者都可以成为改革者。可是,所有的改革者都具有叛逆的精神。毫无批判地安于现状,舒适地居住在当地,经常是隶属于多数派,疏离少数派的人们没有过创造历史的例子。 “不管怎么说,我要一直跟着大哥,做一个不肖的弟弟。一切就拜托了。” 当续在心里这里说着的时候,听到老幺对着茉理说道。 “啊,太好了,那个孩子没事。” 那个在半夜里追着余他们的吉普车跑,满脸是雀斑的小女孩被一个位是母亲的女性抱着,坐在路边。看起来脏兮兮而很累的样子,不过还是显得很有精神。余和茉理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在大门附近的土兵用没有什么精神,只是基于义务感的声音问道。终对着给人感觉好像是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士兵眨了一只眼。 “听好,谜样的美少年,竜堂终就是我。” “说出本名就不算是谜样的美少年了,哥哥。” “是吗?对哦!啊,我收回前面的话,你把刚才的话全都忘掉。请你忘掉、忘掉!好吗?” 与其说忘掉,倒不如说对方连一开始就去记忆的力气也没有。在龙发威,破坏了人工物之后,人类似乎就被彻底的败北感和恐惧感给打垮,呈现虚脱的状态。文明和技术、军事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一旦自然的精灵发怒时,那些污染水和空气、掘尽资源、切割大地而还一副漠然的人类似乎什么办法也没有。当竜堂和鸟羽联合军离开主要大门的时候,再也没有任何人盘问他们的身份了。 出了大门,茉理打了公用电话,确定了共和学院的火灾已经扑灭,而且也没有延烧到鸟羽家。在确认了双亲都平安之后,茉理对着饿着肚子的男人们笑着说。 “哪,各位,我们回家吧!” 于是,在世界第一的经济 大国的首都演出坦克大追击之后,破坏了守护世界的正义和自由的美军基地的凶恶的人类之敌们一边饿着肚子打瞌睡,一边说着有的没的话,朝着中野区的罪恶根据地回去了。 天完全亮了。暴风雨远去,安定随着夏日灿烂的阳光回归大地。一时之间被认为会吞没多摩地区20个都市的横田基地的大火也因为一场人们所无法理解的豪雨而熄灭了,地上淹着的水也退了,一切都只像是一场热带夜的恶梦。 ※※※ 在千代田区永田町的首相官邸中,因为熬夜而使得身心疲惫不已的官僚们在疲劳和无力感的折磨之下,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首相拖着拖鞋,精神奕奕地出出了。他刚刚从熟睡中醒来,显得精力充沛,脚步也很轻快。他环视了一下慌慌张张站起来的官僚们,快活地说道。 “早安,官房长官怎么了?” “他太疲倦了,去睡觉了。” 听到秘书官的回答,首相似乎感到很困扰地摊开了两手。 “什么?真是没办法呀!政治家的财产就是健康和体力。这样才能有正确的判断。拿破仑就是身体不好的缘故才惨遭滑铁卢的。” “算了。就让他睡吧!不过,昨天晚上的事件到底造成了多少损失?调查出来了吗?” “现在正在计算中。” “赶快算出来。用具体的数字算出一个金额来。没有抓出个精确的数字,日后就麻烦了。我在就任大藏大臣和总理大臣的时候,总是把数字抓得很推确的。” 这实在令人难以想像是一个当被问到政治献金及回扣的事情时,只能回以一句“一切都委交秘书官负责,所以不是很清楚”的人所会说出来的话。 总而言之,当首相官邸开始活动时,驻在东京的各国外交机关也开始动作了。在相互紧邻,位于港区内高级地段的美国和苏联的大使馆中。大使自己拿起了话筒,和令人尊敬的敌手直接通话。美国大使对苏联面对一连串的事件能谨守中立,维持不干涉的态度表示由衷的谢意。苏联大使则对美国的设施因为不幸的灾厄而遭受损失一事加以安慰,并提出如有需要愿出手协助的保证。以下是他们各自的言外之意。 “哼!乌克兰的矿夫,却带着人模人样的外交官面具。就只因为苏联是一个未开发的国家,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当上大使。赶快滚回你的故乡老家,挖着被车诺比放射能污染的土,去种你的萝卜吧!那才适合你。知道吗?色情狂、伏特加中毒的社会不适应者!” “哼!什么波士顿的名门出身?在哈佛大学踢足球折断前齿有那么了不起吗?在国务院内的势力竞争中败下阵来,不得不流放到远东的岛国失败者!如果没有搞清楚波士顿和日本的夏天在气候风土方面的差别的话,这边的小虫包管你苦恼很咬牙切齿。在还没有感染到爱滋病之前,赶快回家去吧!低级的知识分子!” 可是,他们双方都是伟大国家能干的外交官,所以根本不会做出对着对方大吼的低级事情来。双方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持续着礼貌性的对话,虽然都想在对方挂断电话之后狠狠地摔掉话筒,可是,因为彼此又都不想先挂电话,因此,会话继续进行着,两人的压力也就渐渐地畜积了。 ※※※ 在东京的隔壁,栖玉县草加市中,经过风雨交加的一夜之后,天大亮了。“呀!还好没有造成什么大损害”人们抚着胸如此庆幸着。只有道路的低洼部分积了一些水。 在警视厅上班的虹川在结束了彻夜的勒务之后,回到自己的家中。自从双亲亡故之后就没有迎接他回家的人,可是,那绝对是已经住惯了的自己的家。 “又是值晚班哪?辛苦了。” 他对着带着善意打招呼的邻人回以适当的答礼,打开了玄关的门。在他淋过浴正想滚上床睡觉的时候,一个客人抓准了时机来访了。 “虹川先生在家吗?迷路的旅人请求借宿呀!” “果然来了。” 虹川苦笑着。站在玄关的门廊上的水池虽然还穿着自卫官的制服,可是,身上满是汗水、尘埃、河水、雨水、泥土、硝烟和油等,看来一点都不像是保卫国家的军人精英。 “先上来吧!有话待会儿再说。” “对不起,我的朋友能不能一起留下来?” “什么:你不是一个人吗?你的朋友是谁?” “是这家伙,他叫松水良彦。刚刚在路上认识的。” 水池换了一只脚的位置,一只带着茶色毛皮的杂种小狗出现在虹川眼前,对着虹川摇着他短小的尾巴。 “什么松水?是你随便给这只弃狗取的名字吧?” “请你客气地对待它,因为他是日本第一只有姓的狗嘛!” 松水良彦或许是想撒一下娇吧?它“汪”地叫了一声。“房东”只有叹气说道。 “算了,进来吧!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肚子也饿了。” “知道了、知道了。” “松水喜欢上等的牛肉。” “你只要杯面就可以打发了。” “喂!你是德川纲吉吗?只偏爱狗是不合人道的。” 一个是警官,一个是自卫官,两个人应该都是拥护体制的专家。可是,这两个在昨夜的大骚动中完全没有努力去解决事情的人也把善后处理的重要工作摆在后头,为了自己的健康,决定先吃个饱、睡个觉。或许在他们醒来之后,会和在报社工作的蜃海一起就今后的事情做个讨论。 ※※※ 位于中野区,哲学堂公园的以北的安静住宅街中,鸣响着惊人的鼾声。从钢琴变化为长笛再回到原音的声音来自花井夫人的口中。昨天晚上,回到家的花井夫人打了个匿名电话给国民报社密告竜堂兄弟之后,便拿着蚊香和潜望镜、洋芋片、罐装啤酒,等着邻家的竜堂兄弟们回家,可是,在一阵强风和大雨之后,她睡着了。因为她是把下巴搁在窗边睡觉的,所以鼾声才会流向外面去。 起床的花井先生打开了门,取出了刚刚送到的报纸,这时,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影。是充满朝气的几个邻居。 “啊,花井先生,早安。” 最具有常识的长兄做了礼貌上的招呼,花井先生慌忙也回了一声。于是,竜堂家的老二以下的人也异口同声地低下头说了一声“早安”。其中也包括一个像是表姊妹的女孩子。花井虽然无意帮太大做调查,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道。 “昨天晚上你们去跳迪斯可吗?” 长兄闻言笑了,轻轻地敲着老二和老幺的头。 “呀,闹得好离谱。实在不能让这些家伙熬夜的。可是,因为这阵子没有到外面透气的机会,所以累积了许多压力。” “我想这样他们会乖上一阵子的。” 老二在一旁敲边鼓。茉理不禁在内心大为惊讶“这两个人还真能若无其事地说这些话呢!”更让她受不了的是竜堂家的长子和次子也没有说出半句有不良企图的谎言。只要不说出具体的专有名词.就可以维持在一般的交谈程度。 “再见了。” “再见。” 和花井再度打过招呼之后,竜堂家和鸟羽家五人便进了房子。花井先生在内心思索道:样子或许有点不一样,可是,那不就是谦恭有礼的兄弟吗?为什么妻子要视他们为眼中钉呢?想起妻子睡相的花井不禁一阵怃然。花井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妻子是监视人类之敌行动的正义战士。 ※※※ 早晨的太阳快速地把刺眼的光芒投射到大地上,今天又是一个闷热的夏日。 被阿尔卑斯山的万年雪和苏黎世湖的清泊湖水围绕的古老美丽都市,和季节 气候带的高温多湿的夏天是无缘的。 日本的上午七时在本地是前天夜里的下午十一时。傍晚就躲进自己的邸宅中的四姊妹的大君们在吃过晚餐后又再度集合在他们的办公室中。东京市和周边地区的情况以紧急处理的持殊案件送到他们的手中。几通的通讯卫星和一百倍于此的国际电话路线都提供了他们最大的方便。 “横田基地被完全破坏了,因为白龙的出现。” 大君们听着汤生恭敬地报告,理所当然似地点着头。除了黑龙的再出现之外,一切都按照他们的预定计划进行着。 他们再次证明了龙是危险而富破坏力的,这是第一个收获。建设多年之后已经老朽的横田基地的各种设施可以在不费一文一毫的情况下破坏了,这是第二个收获。事实证明恐怖分子是日本人,可以对日本政府追究此事的责任,这是第三个收获。而横团基地的重建费用,或许要高达五千亿美元,但是,全额都可以让日本政府负担,可以榨干日本的财力,这是第四个收获。消灭了在职业道德上问题多多的马克麦亨中将,肃正远东美军的人事,这是第五个收获。大君们的一石打落了五只鸟。但是,正确地说来或许是只有四只半吧! “不管怎么说,黑龙的出现使我们的第一目的只达成了一半。” 其中一个微微地夹杂着叹息声说道,其他的人深有同感。 “以龙制龙。兰兹德尔那个女人先前电话报告过了,这确实是一个凡人所不及的作法啊!”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真想把他培育成我们的代理人。至少也可以到达汤生那样的程度。” 低沉的笑声形成了云层船飘荡在室内。汤生极力想装出一张笑脸,可是,他失败了,只见他两颊僵硬着。大君之一带着些许辛辣的快感看着这个下人,轻轻地举起一只手,似乎有意要安抚他。 “开玩笑的,不要那么不高兴。我们还没有那种气魄,还没有在龙的脖子上套上颈圈的气魄。” “对不起。请原谅我不成熟的反应。” 汤生好不容易成功地扮出了臣下对主君应有的笑脸。在他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之前,另一个大君问道。 “对了,保管在横田基地的四个核弹头怎么样了?” “调查还没有完全结束,不过,好像被音波光束分解得无影无踪了。” 连核子兵器对龙都无效吗?大君们相对而视,无言地相互点了点头。 让汤生退下之后,大君们微微地放松了姿势,会话的气氛和心情也融洽了不少。 “这一次,龙兄弟们大概没有发现到自己被利用了吧?” “青龙王明理,红龙王聪慧,或许他们会发现。不过,就算他们没有发现到也不算不名誉啊!” 大君们的自嘲中隐含着自嘲的波动。 “我们的策略非常低层次,也没有值得夸赞的价值。知道这种事或许是一种耻辱吧!哼!一百亿美元、一兆日元都算不了什么。” 安静的水纹一扩散开来,其他的话题也就被柏继提出来了。 “那个叫兰兹德尔的女人,把对付龙兄弟的实战指挥工作交给她好吗?” “我认为找其他人来代替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我认为保持现状最好。” “我也有同感。报复的念头通常可以弥补才能之不足。而且,失败的部分不至于造成多大的障碍。如果有什么问题,那个人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联络的。” 一提到“那个人”,一种近于严肃的气氛便弥漫在大君之间。他们恭敬地沉默了下来,看来就像被敬畏压得死死地低下了头,仿佛那个隐形的真正支配音就在当场一般。 竜堂兄弟座谈会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续:各位,大家都分到了茉莉花茶和月饼了吧? 余:分到了。 续: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进行富有传统意义的竜堂家座谈会吧! 终:才不过第二次,谈什么传统。 续:不懂修辞学的人就不要说话。 终:哈啾(打了个喷嚏)。 续:哪,被惩罚了吧?大家正经一点儿吧!这个嘛!“创龙传”第三卷,于一九八八年问世了。 余:问世了。 始:问世了吗? 终:是在十一月哪!老实说,谁会相信? 余:出版社会相信呀! 终:他们只是想相信罢了。 始:因为就作者的立场来说,这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余:书是谁写的(笑)? 续:是一个十天之中都躲在旅馆隔壁的人吧? 终:是谜一般的竜堂始哟(笑)! 余:那是什么回事? 终:所以啊,讲谈社的人才用假名,好不让其它的出版社知道人是躲在那家旅馆。 余:就是这样才用哥哥的名字吗? 续:大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始:我比作者年轻十岁以上耶! 续:脚也长多了(笑)。不过,拜此之赐,第三卷才能按照预定日期截稿啊! 终可是,就算没有按照预定日期完成,作者也不会特别感到伤脑筋啊! 续:出版社会伤脑筋。原本就没有预定要延迟的。因为那样会让负责插画的天野先生为难的。隔离的地方在旅馆还好,万一没搞好,说不定就要进音羽监狱了。 余:什么是音羽监狱? 始:是在讲谈社后面的一家别馆,老旧的洋式建筑。 余:那不是很好吗? 终:余,你是太老实了。有好几个作跟你有同样的想法,结果哭着被关进去的。 续:一个畅销的作家今年夏天就被关在那里了。那是一个由厕所改造而成的小房间,在盛夏里既没有冷气,又有豹眼蚊肆虐;就连吃饭也都在附近解决。 始:被关进去的人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于是便拼命写稿,一天甚至写到七十张稿纸。只想赶快远离那里。 余:好可怜哦!到底是谁啊? 续:所以说是个畅销作家呀! 终:是谁嘛?只要告诉我头一个字就好。 续:大哥,要不要第二杯茶? 始:啊,谢谢了。 终:真过分,这么露骨地把话就岔开了。 余:算了,反正已经完成了。 续:是啊!隐藏行踪而让其它的杂志找不到,或者在结婚纪念日那天也被隔离、取消读者们的聚会等等,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哼! 终:真是遗憾哪! 始:可是,书出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余:收到好多读者要求赶快出第三卷的信哪! 始:这可要好好谢谢读者们了。因为先不说以前,现在更不可能一封一封给读者回信了。 终:各位,谢谢了。就算没有回信,你们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人看过了。 续:啊,这是真的。在这么多来信当中,只有一封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很遗憾的,作者绝对不看匿名书信的人。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所以有心的读者请赶快跟讲谈社联络,并且明确标示你的名字和住址。 余:这封信的邮戳是“笠松”,日期是七月二十八日。心里有数的读者,就请你帮个忙吧! 续:接下来的话题是…… 终:啊! 始:怎么了?那么大声! 终:喂!余,那个月饼,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因为我变了身耗费了不少能量。 余:我也变身了呀! 终:你是第二次了。竟然抢了人家一半的风头。 续:大哥,请你裁定一下吧! 始:哪,一个人一半。不同意的话,我吃了。 终:知道了啦!不过,只剩下始哥你没有变身了。 余:地、水、风、火的地龙吧? 始:或许吧!还不是很清楚。 终:会引发地震吧? 始:我说还不清楚嘛! 终:是吗?木龙就是指白斑病吧? 始:你!今年的压岁钱——零! 终:啊!想用钱来封住我的嘴巴呀?那好啊!我可知道今后的故事情节啊! 余:标题是“花之竜堂组”吧? 始:事实上是特别篇没错。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秘密了。 终:不是这件事。哼!反正是没人知道的。没错吧?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续:有什么希罕的? 终:这是一个以金钱换情报的时代哟,老哥。 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以人道精神发给你压岁钱,告诉我秘密吧! 终:我要公开重大的秘密了!各位,好好听着!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有四兄弟,可是啊…… 余:可是? 终:余的下面有个妹妺哩! 始:什么? 续:等等,是真的吗? 余:我有妹妹? 终:怎么样?是个大秘密吧?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哦! 始:叫什么? 终:始哥,压岁钱提高20%,怎么样? 始:原本以为金龙是一条会乱花钱的龙,看来是一条唯利是图的龙才对。 余:哥哥,我想知道妹妹的名字。 始:唔,真是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你就说吧,终。 终:那我就公布了。我们的妹妹名叫…… 余:什么? 终:哥哥们的名字从上到下按顺序是始、续、终、余,而妹妹的名字是…… 始:喂,等一下! 终:她的名字是可爱的“未完”妹妹! 余:……? 续:……! 始: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终:哈!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因为知道了事实所以刚刚才会叫我等一下,对不对? 始: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不过,就因为你装模作样的才被我识破。余在出生之后,父母就都去逝了。不应该还有妹妹的。 续:大哥,我有一个题议。在二十世纪当中,终的压钱都是——零! 始:好吧! 终:那太过分了!我们不是这样约定的。长兄横虐,二哥冷酷! 始:学学余吧!学一学! 余:是吗?还是没有妹妹啊!好失望哪! 终:唔,对不起,余。我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无意伤你的心,请你原谅。 余:唔,算了。始哥哥,续哥哥,把压岁钱给终哥哥吧! 终:余!你真是一个好弟弟(感激流涕)。 余:所以,终哥哥,寒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溜一次冰,外带一顿大餐。 终:…… 始:胜负好象分出来了。 续:茶和点心也都没有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茉理做好了饭等我们去吃呢!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 写在第三卷后面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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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如果说整个《创龙传》是对日本现代社会的批判,那么在第三卷里作者把主攻的矛头从官方转向了人民。愚众的低能爱国主义,对政府的白痴般的信任像瘟疫一样肆虐全球。这一卷中,我觉得最出色的是对“花井夫人”的塑造。下面的话虽然句句以日本为背景,却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同胞。 “既然是日本人,就该尊敬日本的首相啊!竟然说首相的坏话,一定是激进派或外国的间谍。不久前,政府的人士也说过啊! “不光是电影,小说也是。写日本灭亡、东京燃烧等情节的那些家伙心里一定想着,如果事实是这样该有多好。应该把有这种危险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坐上钓鱼船,用潜水艇击沉才对!自卫队到底在于什么!自卫队呢!” “说什么蠢话,如果写上自己的住址和姓名,不就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了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一点都不懂。” “政治家索取贿赂有什么不好的!日夜为国民劳心劳力的政治家们索贿不是他们照理该有的权利吗?充其量只不过是五亿、十亿的贿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穷人的偏见。不服气的话,就让自己有可以索贿的身分嘛。” “有奴隶根性的人最憎恨的;事实上就是那些批判奴隶制度的人”田中芳树如是说,信哉斯言!我们生活在“做稳了奴隶的时代(鲁迅语)” 在这一卷里,故事情节有了较大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主人公们怕是怎么也不能再像没事人似的在日本招摇过市了吧。故事的发展确实如此。 下卷内容预报: 第四卷:四海龙王的觉醒 难得的平静很快便结束,l小姐对龙堂家四兄弟的迫害又再袭至。这次四兄弟及其表姐妹受到陷害,警视把「藏毒」的罪名加诸几个年轻人身上,知道已经无法待下去的始,命令弟弟们收拾一切离开大宅,逃亡而去。 不但日本的警方在搜查四兄弟,连美军也派出航空母舰以配合l小姐的捕龙行动。l小姐更以新发明的小型中子弹制服龙堂家的家长,可是由於实验失败,中子弹的自动引爆装置启动了,始为免祸及无辜,遂发足冲到远处,独自承受中子弹的爆炸力和破坏力! 受到中子幅射却仍然生存的始,只能勉强维持人身,这时l小姐把没有抵抗能力的始带到美军的航空母舰上,并让解剖狂魔田母泽对始开刀。 面对生命的威胁,加上不甘受辱,东海青龙王现身了!始运用控制引力的特殊力量,把航空母舰带上天空,直飞美国本土;同时他更向远方的弟弟们发出讯号,让他们追赶而至。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龙堂.鸟羽联军闯进首相府,胁持首相作人质,然后要求专机送他们前往美国。同行的还有三位跟龙堂家有关的年长者:蜃海三郎、虹川耕平和水池良彦。可惜后来飞机失控,代理家长续便当机立断,让兄弟们都变身成龙,然后飞机在他们的保护下,平安降落在美国的领土。 四兄弟终於以龙王之姿在美国会合,在破坏了多项的美军设施之后,四海龙王便消失了。而四兄弟在美国的流浪之旅,亦由此展开。 看来下一卷只能更过瘾更精彩了。令我不解的是由这一卷,作者似乎有意的将小说卡通化了。这卷的小狗,以后的疯女人,似乎都是文章中的败笔。但毕竟文章还没有写全,也许作者手段高明、伏线千里也说不定。作者要快点写啊!要不谁能续你的大作呢?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曹雪芹,俺半夜砸你家玻璃去。 无须多言,大家还是尽情的开始下一章的征途吧! 第一章 与龙王共餐 地上一片昏暗,而天空更显得浓暗。不是因为时值夜晚。低垂笼罩的黑云覆盖在大地上,形成了雾幕,澜湿了草木的叶子。偶尔天空的一角会呈现出白浊的亮光,这或许是雷光在云层上一闪而过的关系吧?在光芒闪现的数秒钟之后,雷鸣随即内起。不禁令人怀疑是不是有被马拖拉着的战车在云上方奔驰着。 大地显得很荒凉,似乎没有尽头。黑蒙蒙的水气笼罩着大地,连天与地的界线也分不清楚了。所到之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无数裹着甲胄的人类尸体倒在地上,马儿倒了,被马拖拉着的战车翻覆了,车轮在风中空转着。剑和枪、箭插在地表上,就如一片枯树林般。 五、六辆战车震撼着大地快速急驰,使得人们以为雷声移动到地上来了。每一辆战车都由两匹马拉着,上面乘着三个穿着甲胄的武人。一个武人驾驭着马匹,一个武人拿着弓,另一个则拿着矛。这种不管距离敌人远近都可以战斗的三人一组配置是战车兵的基本组合。 战车列前进的方向是一座耸立于荒野的城塞。不是宫殿,而是一座完完全全为作战而建筑的雄伟城塞。城壁很坚固,但也是质朴无华,没有任何装饰的石头砌成。被打开的城门也是用厚实的青铜板叠制。门牌上写着“陈塘关”。这大概就是此城的名字吧? 铺着石板的广场上停立着一个人影,等待着战车入城。 是一个看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穿着黑绢衣和仿梯经过琢磨的黑曜石般黑得发亮的甲胄。士兵们从战车上下来,恭恭敬敬地跪在石板上少年似乎耐不住不安似地问道。 “哥哥他们怎样了?战争胜利了吗?” “三龙王和殷纣王的一百万大军作战已经七天七夜了。胜负还分不出来。东海青龙王陛下的意思是要属下转告黑龙王陛下,仍然像以前一样固守此城。” “还分不出胜败吗?” “是的。” “我知道了。那么,我要到战场上去。准备战车!” 少年一叫,有一半的侍者遵从命令散开来做准备工作,可是,剩下的半数人大吃一惊,制止了太过年轻的主人。因为他们奉其他主人们的命令,要在后方安全地守护着这个少年。他们虽然嘴巴上急切地劝谏着,可是,一向很温顺的少年却一点都没有改变心意的样子。 不久之后被拉到少年面前的战车,车体左右两测有两个巨大的轮子,和在人间界使用的并无一致。可是,在人间界拉战车的动物是马,而这辆战车却不同。拉着战车,勇猛地站着,咆哮着,连己方的士兵都不容易靠近的两头动物是火眼黑狻猊。它们是全身漆黑的狮子,只有两眼像红玉一般,火红地燃烧着。 少年靠近了黑狻猊。他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把手伸向猛兽勇壮的下颚,搔着它们的咽喉。这个动作就好使在安抚着小猫一样。少年把脸颊凑上它们的鬃毛,黑狻猊就眯起了眼睛,很舒服似地发出了低吼。少年环视着侍者们,断然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不能老是让哥哥们上战场,而自己却躲在安全的地方。虽然我比不上他们,可是,至少可以为哥哥们助阵。我不想让你们受责,所以就让我去吧!” “不行啊!北海黑龙王陛下。” 一个看似最年长的白发重臣叫道,对着士兵们挥手。 “制止黑龙王陛下的妄动啊!待在城里守住此城是黑龙王陛下的任务。” 老臣的声音仿佛要撕裂了一般。少年飞乘上战车,边拿着缰绳,于是,两头火眼黑狻猊高声地咆哮,开始跑了起来。 正确地说来不是跑。黑狻猊的四肢微微地浮在空中。战车的车轮也不停地旋转着,可是,不是在地表上吱嘎作响,而是在半空中滑行。战车的行动不管是速度或顺畅度都绝不是人间界的交通工具可以比拟。 “不行!不能任黑龙王陛下一个人行动!追上去,守护陛下!” 老臣再度大叫,士兵们慌忙飞跳上战车,挥鞭打在马儿身上。可是,尽管再怎么出色的骏马,再怎么老练的驾驭者根本都追不上黑狻猊所拉着的战车速度。 黑狻猊所拉着的战车化成了黑色旋风穿过城门,一眨眼间就把城塞丢在脑后了。疾驰于荒野上的速度即使在带着鬼气的雾中也没有稍稍降低。在全身漆黑的身影中,只有少年的脸像珠玉般白皙,他的脸立刻被雾气润湿,睫毛也拈着水珠。 疾驰突然停止了,战车上的少年的身体差一点就被丢向前方。少年重整了姿势,他听到了黑狻猊奇怪的吼声。只见黑狻猊的黑色刚毛倒立了起来,不再前进了,以很明显的恐惧和厌恶的样子警戒着前方。 地面裂开来了。泥和土弹跳起来,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战车面前。是一个身高足足有少年的两倍高,体格也有少年两倍多的巨大男人。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甲胄,脸并不是一般人的样子。在人体上放着的是一个牛头。原来是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两眼中仿佛有黄色火焰燃烧着似的,猛烈的恶意从他的全身散发出来。 少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可是,他一点也不害怕,也不退缩,手中握着鞭子大叫。 “我姓敖名炎,字季卿。在天界拥有北海黑龙王的称号!你为什么要挡住我的去路!?端看你的答理如何,我也可以以礼相待!” “敖家的老幺吗?” 怪物吐出了这句话。原本就显得奇怪的脸因为愤怒和憎恶而更奇怪地扭曲着。弯曲的巨牙从嘴角露了出来。嘲弄的波动动摇看润湿的大气。 “北海黑龙王好像很了不起嘛!躲在哥哥们甲胄的袖子后面无能的柔弱小儿,竟然还对我刀剑相向。我为你带来了好消息哦!” “好消息?” “是啊!你的三个兄长都败于纣王大军而身首异处。龙种一个一个消灭了。我可怜你和哥哥们永别之后感到寂寞,所以特地到这里来送你上黄泉之路!” 牛首人身的怪物拨起了大剑。刀刃又长又宽又厚,好像不是用来斩杀对手,而是用来击碎敌手似的。当他朝着半空中挥斩用来展现他的威仪时,少年对着他袭击过来了。少年踢了战车的地板一脚,跃向半空中,背在背上的长剑化成了白色的光芒落在怪物的头上。怪物的头盔裂开来飞散,露出了两只角,可是怪物却用左手抓住了在半空中的少年的脚,把他摔到地上去。 “就这样而已吗?小鬼……!” 咆哮着的怪物要挥下大剑时,空气发出了声响。一枝箭穿过了怪物的右耳。怪物发出了痛苦和狼狈的叫声,拔下穿过耳朵的箭。从地上跃起的少年发出了喜悦的声音。 “哥哥!” 一辆战车从和城塞相反的方向跑过来。以不逊于黑狻猊拉引的战车速度轻快疾驰,由两头白麒麟拉着,立刻就来到了怪物面前。 “敖家的老三,西海白龙王敖闰,字叔卿!” 报上名字的声音明亮而充满了活力和生气。穿着白绢衣,戴着银白甲胄的人比刚刚的那个少年年长,可是,充其量也只有十五岁左右。他对着弟弟笑了笑,然后睨视着怪物。 “战争是我们获胜了。纣王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士兵落话而逃。一百万殷兵陈尸在黄河河畔.化成了幽鬼。虽然得要举行祭祀好安抚亡灵,可是总而言之,历史是彻底定了。” 少年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殷朝灭亡了,周将大为兴盛。蚩尤啊!不要忘了。人界的事情也及于天界。世间有一半是由龙种来支配的。你就遵守天界的决议,立刻撤回西方吧!” “住口!住口!” 怪物咆哮。比伤痛更甚的失望感仿佛煮沸着他的心。 “我不承认!天界那些人懂什么?他们总是站在高处旁观让别人流血!我只遵 从我自己的法令!” 银白色甲胄闪着亮光的少年发出了爽快的笑声。两眼像反射着太阳的水品般明亮地闪烁着。 “到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当周灭而殷盛的时候,就是牛种获胜。如果殷灭而周兴,就是龙种获胜。天界决定命数,这个你也应该晓得的。现在你因为自己处于不利的局面而想破坏天界的盟约,实在太难看了吧!你要知耻!” 被对方这么一顿抢白,怪物的两眼中浮起厂畏缩的色彩。 “地界人界的西半部不是还在你们牛种的手中?如果你们还不满足,想要招一切都纳入你们支配之中的话,那就未免太贪心了。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一下?” “罗嗦!被龙帝的小畜牲这样尽情痛骂,你以为我会感到惭愧?我要把敖家的三弟和老幺的脑袋取下来,踢到黄河里面去喂鱼!”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我只好砍下你的脑袋,让大家明明白白地知道天界之理何在!” 白衣银甲的少年勇敢地笑着,右手持在背在背上的长剑柄上。 “原本我就不认为跟你说理说得通。只因为哥哥们压抑着,所以我也只好保持沉默。光是你意图加害我弟弟的罪孽之大就足以叫黄河决堤了。你就认罪吧!” 少年抽出的剑刃上画有北斗七星的图样。怪物盛气凌人地说道。 “凭七星宝剑就想杀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不是人间界的剑。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看来牛还是只有牛的智慧啊!反正我也知道你空有一副大块头而已。” “胡说!” 怪物突袭而来。看似是盲目的突袭,可是,怪物却是狡猾无比。他突然改变了方向,伸手抓向正从地上起身的黑龙王。他想把黑龙王抓来当人质。瞬间,白龙王高高地跳起。技法和弟弟相同,可是,出手却比弟弟迅速。 大气撕扯着。挥下来的剑以迅速的动作伴随着真空的刀刃,将这个叫作蚩尤的怪物头部砍了开来。剑从怪物的头顶部分深达颈部,又深达胸口、腹部,最后又深达胯间,将怪物的巨体斩裂成两半。 哀号声响起。被分为左右两段的怪物巨体随着剑势朝不同的方向倒下来。地上发出了展耳欲聋的声音。很奇怪的是,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成功了!哥哥!” 黑衣黑甲的少年奔向兄长。有白龙王名号的少年一边对着弟弟点点头,一边凝视首倒在地上的对手,眼光十分锐利。 倒在地上的怪物并没有死。被斩裂开来的左右身体各用着一只手一个膝盖挣扎着,企图要站起来。猛烈的诅咒从他那被斩袭的嘴巴中流出,瘴气从鼻孔喷出,服里充满了血光,他的斗志和杀意还没有衰退。当白衣银甲少年把弟弟推到自己身后护卫着,重新事起七星宝剑摆好架势的时候,他看到了又有两辆战车朝着他们接近。而且在其背后有数百或数千面的军旗飘动着,无数的战车群跟在后面。 怪物发出了败北的呻吟声。用他那被砍断的身体,笨拙地用伏在地上,开始逃遁。 正当白龙王想追上去的时候,从趋近的战车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要迫了,叔卿!” “可是,哥哥……” “不要追了。不能杀他。这是天界的定律,我们必须要遵守。”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绢衣和用巨大的青玉雕成船甲胄的高大青年。这个青年具有即使坐着不动也足以压倒旁人的风格和威仪。拉着他的战车的是两头青獾疏。这是一种有青色毛皮的独角兽。长在额头上的角也是像用硬质青五制成的。 “殷朝已灭。周王朝支配了人界的一半。虽然天界是说这样一来,人界和地界就可以维持三千年的和平、可是,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一个穿着红绢衣和像用红玉制成般闪着光的甲胄的年轻人,沉稳地说道。尽管是在战场上,而且又全身武装,可是,这个青年优雅而秀丽的形态却仍然叫人瞠目。拉着他的战车的两头神兽是红飞廉。全身像火焰一般通红,像鹿却又有着豹的斑点,尾巴则像蛇。 青衣男子是放家的长男,名广,字伯卿,名号是东海青龙王。红衣人则是敖家的老二,名绍,字仲卿,名号是南海红龙王。他们帮助周武王讨伐殷纣王凯旋而归。 “那么,人间界的事情就交给武王,我们回去吧!回水晶宫去。然后做个漫长的好梦。” 青龙王高高地举起一只手,跟随在后方的数万名战车兵欢声雷动,庆祝着龙王军的胜利。 ……这是西元前一0六六年的事。这一年、在中国大陆上,殷王朝灭亡了,周王朝取而代之。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殷周革命”。周王朝延续了八百年之久,可是,在周的后半就进入被称为春秋战国的乱世了,无数的哲人和思想家辈出,竞开着中华文化的花朵。不久之后,到了西元前二二0年,秦始皇帝统一了天下。王朝的治世结束了,帝制时代于焉开始…… 2 当竜堂余睁开眼睛的时候,没能立刻判断出自己到底在哪里。他在竜堂家屋顶下的自己房间,自己的床上。可是,他没有办法立刻把握住现在的时刻。他之所以知道四周的微暗不是凌晨而是黄昏,是因为他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三哥竜堂终站在床边,带着一副哥哥的表情窥视着余的脸。 “睡到傍晚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啊!做恶梦了吧?流了好多汗哩!” “已经傍晚了?” “超过六点了。你睡了十个小时以上。大概是太累了。” 而太累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完全破坏了驻日美军横团基地的关系。那是发生在二十世纪最后几年的一个夏夜里的事。 听到弟弟说梦中的情节,他点点头。 “那么,怎么样啊?出现在梦中的我一定很帅吧?” “帅呆了!穿着白色的衣服和甲胃,好强哦!” “白衣服?真像是幽灵。” 被二哥评为欠缺美术细胞的老三说出了这句话,这无疑是证实了哥哥的话。 “不过,老哥他们在梦中似乎还是一样偷懒啊!让我和余去跟怪物作战,他们自己再慢吞吞地从后面赶上来。” 话说完的同时,房间的门开了,兄弟中的第三人出现了。 “你们在于什么?赶快起来洗脸,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仔细想起来,这实在不是一个正常家庭该出现的对话。而能够以优雅的语气、超然的态度说出这些话的人就是两个少年的哥哥。竜堂续,十九岁,共和学院文学部的二年级学生。发色明亮,脸蛋的纤丽,或者动作的优雅都令人有一种在西洋名画中出现的宫廷贵公子的感觉。 就像女王伊莉莎白一世和皇帝彼得一世、国王绯特烈二世及枢机大人李希留活跃的时代。如果他出生于近代欧洲的话,一定可以成为一个能干的贵族外交官吧?他以优雅的举动和毒舌之剑刺向对方,以对自己国家员有利的形式来开战。长兄始曾这样嘲讽弟弟,续便有些非出于本意地回答。 “可是,大哥,我可不记得我做过什么无理的事哦!我也没有破坏过竜堂家的家训呀!” 续曾在以人形的情况下夺取自卫队的战车和警视厅的巡逻车,而变身成龙时又破坏了包括东京都厅在内的超高层大楼。对竜堂家的兄弟而言,家训比法律还重要。 总之,在老二的催促下,老三和老幺开始了快速的行动,由浴室直驱餐厅。食欲是最好的催化剂。尤其对一个健康的十五岁和十三岁的孩子来说。 在餐厅的大桌子上,各种质量并重的料理已经大跳起诱惑之舞了。23岁的长兄竜堂始带着不愉快的表情看着晚报。与其说是因为报上登了重大的事情,不如说,一摊开报纸, 这个年轻的铅字中毒者就会浮现出不愉快的表情。 “早安,老哥。” “早啊!哥哥。” 竜堂家的年轻家长不禁想着:这种招呼似乎不适合现在这个时刻吧?可是,如果他回以“晚安”的话也未免太奇怪了,所以,他只是暖味地应了声“恩”。还是应该白天起床晚上睡觉的——他心中这样赞同文部省和厚生省的想法,同时将报纸招了起来。 “哪,尽量吃吧!在补充过营养之后,想想今后该怎么办?肚子饿的时候再怎么想也想不出好点子的。” 按照年龄顺序盛饭的同时,鸟羽茉理这样说道。她是竜堂兄弟姑姑的女儿,青兰女子大学的一年级生。因此,如果双亲是私立大学经营者的话,称呼为大小姐应该也适用于社会的。而她的真面目却是竜堂家的代理主妇、家庭料理的名人、无照驾驶巡逻车、无照开枪的无法无天之辈。可是,这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日本这个国家有个难得一见的国情,就是收贿或内线交易的犯罪者竞可以公然地提倡政治改革或谊德教育。 “好,大家请用吧!” “开动了!” 话声末落,合计十枝的筷子随着主人的个性动了起来。有人快速而架势十足地动着筷子,有人以优雅且顺畅的动作让筷子大收战果。今天晚上的菜单除了饭之外,还有鸡蛋汤汁、油炸素菜、手烤猪排、黄瓜干木鱼、腌豆芽、甜煮海苔等各种菜色。终光是配甜煮海苔就吃了三大碗饭,简直就是粮食危机的敌人,不过,或许是因为料理太多而显得兴奋过度吧?他可不想留下剩莱剩饭。长兄始则一边把视线送往播报新闻的电视画面,一边悠然地确保住自己的势力范围。 出现在电视圆顶上的驻日美军及驻日美国大使馆的发言人不断地丢给大众传播媒体“无可奉告”这句话。大概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可兹对应了吧?世界最强的美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不能承认这件事,可是,他们又无法加以隐瞒。只有等待五角大厦的指示了。 令始苦笑不得的是,早就被认为已经溃灭的极左激进派别,都分别就美军横田基地被破坏一事做了“犯罪的声明”。而且不只一个派别,有三个派别先后做了这样的声明。或许他们连事实真相都不晓得,实在叫人笑掉大牙。当然,真正的犯人是不会公然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的。 现在,竜堂家的四周还没有被机动队所包围。就算被包围了也无所谓,以始的立场而言,他还没有决定今后该怎么做。反正看来似乎还有一些时间。 不过,事态演变至此实在是相当令人印象深刻而且富悲剧性。始这么想。超能力者被权力者所觊觎、追掳的故事以前也搬上了小说和电影、电视,几乎每一个故事都是悲剧。竜堂兄弟的状态也大致相同,可是,始的着眼点却一点也不悲惨。 追捕竜堂兄弟的那些人一定很生气吧?被权力者追捕的超能力者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避居于世间的一小角,最后都难免走上悲惨的结局。国家权力比任何超能力都强的。而否定这件事的人是绝对不被饶恕的。 充满活力的进餐结束之后.五个人分工合作收拾餐具。两个年少组带着露营的心情帮茉理的忙。一到七点,五个人转移阵地到了起居间,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讨论余的梦。 余再次说起自己所做的不可思议的梦。他偶尔闭起眼睛,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尽可能地正确地追寻记亿。听的人偶尔也发出疑问,当漫长的谈话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九点了。 “白龙王啊?也好。白绢的衣服正好配上我一颗冰清玉洁的心。” 或许是吃饱了之后心境起了大幅的变化吧?终说出了和刚刚完全不同的感想。长兄始正经地问余。 “那个怪物真的就叫蚩尤吗?” “恩,是这么说的。” “唔,等一下。如果真的是蚩尤的话……” 始站了起来,离开起居间。五分钟之后,他两手上抱着四、五本的厚书回来了。从放在地上的书中拿起了一本,翻开了书页。那是一本中国古代遗迹的相片和图版集。 “这是在中国的山东省,沂甫古墓墓室前室北壁正中一段被发现的。” “疑难古墓……那是什么?老哥。” “哪是那么容易重复念的?看看再说吧!。” 始的手指头指着图版。八个眼睛都集中在那里。那是一张怪物的图版。 长着角和牙齿,张着血盆大口,两手上拿着武器的狰狞怪物。 “这是蚩尤吗?” “这是画像之一。这里还有其他的画。” 那是一张被称为“武梁祠画像石”的画像,同样画着奇怪的形体。一只有着牛身,用两只脚站立,两手同样拿着武器的怪物。他的两眼看似盯着余直瞧。 3 蚩尤是中国超古代的神话世界中或许堪称最坏的怪物名字。他是黄帝的对抗者。 根据《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举叛旗对抗中国文明远祖黄帝的蚩尤,在涿鹿之野和黄帝的军队作战,经过漫长的战争之后,终于败北而去。《史记》中的记述很简洁,但是若根据《十八史略》的记载,这场战役非常地奇怪。 “有着牛脸的凶恶怪物。确实就跟余梦中的怪物一样。” “可是啊,另一方面,也有的牛首人身是圣王的像。神农氏就是。他是三皇中之一人.是农业、医药、易经等的创始者。” “不管怎么说,他也有角……” “是阿!角是超人性的象征,而且是不分善恶的。终,你知道那个叫伊斯肯德伦的双角王吗?” “没有理由知道吧7” “别得意。那么,亚历山大大帝,再怎么样都该知道吧?或者还是没听过?” “这……我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如果知道那就好办。总之,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 亚历山大大帝的英文读法当然日本人也知道。他从马其顿出发,统一了希蜡,灭了古代波斯,建立了横跨亚洲、非洲、欧洲二大陆的希腊帝国。这个人物在波斯和印度的传说中,“他的头部有两只角”。所以伊斯肯德伦被称为“双角王”。即使在今天,在地中波的东岸还有一个叫伊斯肯德伦的港市。 “同样的,神农也被推祟为伟大的圣王。因为他是农业和医药之神,所以应该不会是恶神才对……” 始似乎难以理解。 可是,在《史记》的五帝本纪中记载着神农的子孙和黄帝在贩泉之野作战而丧失了天下。也就是说,如果黄帝是中国文明的正统的话,那么不管是神农或蚩尤,牛首人身就是反正统的了,这一点绝对不能轻易地就下定论。始如此自诫着。 “那么,关于刚刚提到的蚩尤,老哥……” 终探出了身子质问道。 “被黄帝打败之后怎样了?被处死刑了吗?” “不、只是被流放了。” “那么,他一定誓言复仇而躲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然后在殷和周交战时再度出现。如果是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那是因为终太顽固了。” “不像续哥那样。” “好了,就此打住。” 始以他长男的尊严强迫老二和老三停止这场无益的对决。 “殷周革命是距黄帝和蚩尤时代一千五百年以上的未来事情。而我所知道的,蚩尤的名字和殷周革命扯上瓜葛只有在《补天石奇说余话》当中。” 所谓革命,不是英语“revolution”的译语。革命——改革命运。也就是说,一个王朝的天命已尽,而由其他的王朝取而代之。“王朝的交替”就是“革命”的本意。譬如, 汉灭而魏起就是“汉魏革命”。其中以“殷周革命”为最有名。在六百年前左右。就有一场“夏殷革命”,不过,那几乎只是单纯的王朝交替,并没有动摇当时的世界结构。动摇世界的革命,那就当推殷周革命。 如果贸然地加以断言的话,那么,殷周革命就是从中国的超古代移行到古代,从神明的时代转换到人类的时代。在文明、社会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殷是祭政一致,也就是宗教和政治一体化,政治和军事之事都根据占卜来制定。同时还存在有很多奴隶,青铜器文化璀璨无比。周期时,殷在文化、社会方面的传统都丧失了,王国维(一八七七——一九二七)这个有名的学者就曾经主张中国文化的源流在周朝,殷的文化几乎没有传到后世。连向往古代文明的孔子也说“返回周世”,完全无视于殷的存在。 在殷周革命当中,殷的纣王、周的武王、还有妖妇妲己和军师太公望等有名的人物都登场了。特此故事小说化的作品就是《封神演义》。 “所谓的《封神演义》就是指这个吧?四海龙王演配角,懦弱而无能、真是无聊。” “龙王在《西游记》中也很弱。” “那是没办法的事。在《西游记》当中,释迦牟尼或观世音菩萨等佛教的神明都被高度推崇,而在中国民间信仰中出现的神明都成了受害者或者跑龙套的。而龙王也是民间信仰的种。所以也有这么一说,莫非《西游记》的作者是隶屈于佛教团体的人?” 始不知觉地便以教师的语气做说明,不过,话好像也只讲到这里为止了。总而言之、蚩尤这个怪神和殷周革命扯上关系的记述也只出现于《补天石奇说余话》当中。这是《补天石奇说余话》的独特之处,可是,也不能说独特之处就一定是正确的或是优秀的。 “哥哥,我总觉得《补天石奇说余话》这本书和乔奇瓦德的姆大陆存在说有共通的地方。” “都是吹牛的吗?”始苦笑着,续则连笑都不笑。 “都是吧?” “姆大陆传说”就一个无中生有的传说而言,有其雄大性和趣味性,就一种学问而言,则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资料并没有公开。 讨论日本的古代史时,《古事记》、《日本书纪》、《魏志候人传》等都成研究和讨论的对象。至于非正统的,如《富下文书》或《日外流二郡志》等书也被拿来做为参考。这些正统和非正统的文书都被确认为实际存在的,谁都可以拿到并且加以研读或分析。而之所以会产生“这些东西是伪造的”或“不,是真的”之类的争论也是因为文书被公开,并且也有很多人据以做研究之故。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根据没有被公开的资料所做的学问。 何谓“姆大陆传说”呢?提倡姆大陆确实存在的人物就是詹姆士·乔奇瓦德这个英国人。根据他自己的说明,在“秘藏于印度古僧院中粘土板的碑文”中记载着姆大陆的存在事实。可是,看过那个碑文的只有乔奇瓦德而已,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看过这个东西。 如果那个碑文没有公诸于世的话,至少应该抄下其中的全文,使解读法明朗化吧!如果真要让他人相信这是个学说的话。可是,乔奇瓦德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他只是发表了解读的结果而已,至于证明其解读正确的证据又在哪里呢?事实上,连“古寺院的碑文”存在的事实都无法获得证明。 “姆大陆传说”之所以不被认同为一种学问,责任在于提倡这个事实的乔奇瓦德本身。而乔奇瓦德这个人出生于何时?何处?死于何处也是一个谜。他所引用的是任何人都没有看过的古文书,或者都是没有明确记载什么时候、在何处被收集的“传说”。 目前也有很多人主张“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了。姆大陆是确实存在的”。但是,说这此话的人也只是学开山始祖乔奇瓦德,没有明白表示典故出自何处,只是“根据古老的传说”或“根据某古书上的说法”就毫不考虑地写出来。于是、“姆大陆传说”就离学问的范畴越来越远,而“姆教”也只成了-种新兴的宗教。 以前续曾和一个有这种主张的“信仰者”谈过。对方是以“纪元前五百年左右的中国记录”为替代品提出论证的,所以续便不断地提出质问。 “这个记录现在在哪里?记录的名称是什么?若是在纪元前五百年的话,那么,就比‘史记’或‘春秋’还要老旧了,你这样推定的根据何在?当时纸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所以记载都是用竹简的,竹简又是从哪里发掘出来的呢?而且,当时汉字应该还没有统一,它是用哪一种系统的字写的呢?乔奇瓦德是如何解读出来的?” 对方对这些问题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兄始一直认为乔奇瓦德这个人以为只要提出古文书或古寺院就可以让他人信服,纯粹是一个夸大妄想的幻想作家。可是,关于姆教的开山祖等事,事实上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在于《补天石奇说余话》。此说和乔奇瓦德的“失去的姆大陆”是一样的,一样是被视为理所当然存在的,但是也没有确实的根据可以否定这些没有根据的闲话是不对的。倒不如说,就像续说的一样,这都是伪书。始也这样想过。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本伪书是什么人基于什么目的下记述出来的呢?这就是个谜了。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谜一直纠缠着始的意识,像荆棘一样让他感到焦躁。 4 在距离竜堂家很近的住宅街一角夜间的气氛浓浓地笼罩着。一种近乎白色、透明的东西一边摇晃着一边出现,开始渐渐形成人形。但是,又没有完全现出人类的形态来。朦胧的轮廓在地上低低的位置摇晃着。如果让那些对心灵现象有高度关切的人看到这个景象的话,或许会大叫“灵魂出窍……”。在距离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的人能察觉将肉体、灵魂飞向远方,并存在于该处的现象。这不是现代科学证明出来的现象,可是,或许也不需要去证明吧?白色的人影有三个。他们一边慢慢地摇动着,意识借着直接的交流开始对谈。 “殷周革命之后三0六0年,敖家经过了一一七代,现在面临龙血觉醒的时代了,今后将会越来越有趣。” 说这些话的意识,其声音是属于一个青年。给人的印象是富于智慧和悠游的心境。而回答他的意识的声音则是稍显重厚,有些严肃感的中年男性。 “有趣归有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在平地上掀起了乱流。和那些低级的恶棍们周旋,不是把力量太过用于无益之处了吗?” 先前停止了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距离真正的觉醒还很远。如果他们没有从人身变成龙身。就无法发挥力量。而且,在变化成龙身之后,也还没有发挥全部的力量。 回答这些问题的第三个声音显得最为柔和、年轻。似乎带着笑意。 “哟,曹国舅也未免太性急了” “和历经三0六0年一一七代的雌伏和等待的时间比起来,多多少少的不便又算什么?读书的乐趣就在于-页一页翻。” “一页一页翻的话,现在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就让那些称为四姊妹的低级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鸦片战争时、郑和远征时,他们都曾介入。” 就在话讲到这里的时候。 “喂!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随着一声盛气凌人的叫声,白热而富暴力的光撕裂了黑夜。是两个巡夜的警官。这几天数个夜里,连续发生了多得几乎要让警官们发出尖叫的社会混乱和骚动。所有的警宫们都仿佛带刺般,只要在夜路上看到奇怪的人影,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想破口大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随着警官们的怒吼,三个白色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接着,正要 动身察看的警官们头上落下了无数的、几种不同种类的花。 警官们呆然地站在原地。花朵化成了多彩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四周,开始在他们的脚边堆积着。警官们似乎连这个现象也没有注意的,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在他们失去焦点的眼睛中,一种陶醉般的光芒闪烁着。很明显的,他们受到了精神上的控制,置身于甜美的幻影中。 可是,堆积的花朵并不是幻影。花香流向四周,引发了-部分居民的吵杂反应。在竜堂家的邻居花井家中,欣子夫人喷出了像河马般的鼻息。 “喂,老公,情况不一样了,可是隔壁的兄弟又在搞什么鬼了。” “这一次又是怎么了?” 花井先生对妻子的反应并不怎么热衷。 “花落下来了。是花耶!不是雨,也不是雪,更不是枪哟!” “雪倒是比较叫人惊讶。” 花井先生喃喃说道。现在是夏季。如果降雪的话,那真的是极为异常的气象。 “说什么话?如果落下太多的花,就会撒出大量的花粉啊!或许是想让东京都民们都染上花粉症,让政治和社会产生大混乱的一种阴谋啊。 “花粉症的原因是杉树的花粉呀!再说,竜堂兄弟们怎么能让花落下来呢?” 没有回答。自我规定为监视人类公敌行动的正义战土花井夫人燃着熊熊的使命感,把她巨大的身躯摇到庭院去,拿着玩具潜望浴望镜,想去窥视竜堂家的浴室。对她而言,那里好像是邪恶的地下军团总司令部。不久之后,愤怒的叫声和水声响起。在起居间看着口袋书的花井先生一动也不动,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是故意或出于偶然,某个邪恶军团的成员从总司令部的窗口倒出了水或沸水之类的武器出来。 第二章 事与愿违的夏季 在二十世纪最后几年的某个夏天,日本显得骚动不安。 先是发生了号称战后最大的集体渎职事件。但是,这种渎职事件在每一次发生时,都说是“战后最大”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三个新任的阁僚辞职,两打之多的大企业员工遭逮捕,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吧? 而在这个事件上罩上一层灰色影子的,便是龙的出现。在这以前,只存在于传说和神话中的虚幻圣兽出现在号称世界经济中枢的东京市了。 如果只是出现在大家眼前,或许就只会跟尼斯湖的怪兽一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可是,吐着火焰的红龙将新宿新都心化成了火海,银白色的龙掀起暴风,使美军横田基地溃灭,接着黑龙又降下了雨——总之,神话世界对现代机械文明的侵略以绚烂的色彩出现在文明人的眼前。 在过期间,也零星发生了看似小但却不能忽视的事件,首相面临记者们的质问。 “战车被抢?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第一次听到。” 首相以连测谎器都不禁要为之脸红的平静回答。记者们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有一个人重整了姿态再度质问:前几天,陆上自卫队的战车被四、五个恐怖份子强夺了,此事是真是假?首相的平静一点也不见动摇。 “如果是电影或漫画中的情节,一定很有趣。可是,现实是大不相同的。现实应该是比较稳定而严肃的。” “可是,首相,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那是你们的见解,我也有我的见解,所以,我们不是应该尊重彼此的自由意志和见解吗?” “不是这种层次上的问题啊,首相。您是一国的总理大臣。战车被恐怖份子所夺,这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让国民了解真相是您的义务吧?” “你不可以对首相说这种失礼的话!” 不分青红皂白叱责的不是首相的秘书官,而是一个国民日报的老练政治记者。在其他的记者发出严厉的质问时,他就会出面阻止,厚颜无耻地跟在首相的派阀后面,为他们奔走或收集情报。据说在这两三年之中,他常常出马参加首相派阀的总选举。 当首相淹没在警卫们的巨躯往外移动时,记者们只能目送着,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互看着,叹了口气。 “如果我是首相,早就丢下政权了。被炮轰到那种地步还恋栈着这个散乱的政权。” “他的神经粗细和我们不一样啊!不,或许根本就没有神经。历代的首相在任期当中都因为劳心和重压而稀疏了头发,可是,那个人到现在还是满头黑发。” 这些嘲讽的声音也都不大。就像人们嘲讽大报的政治部“不是大众传播媒体,而是政治业界的专用刊物”一样。没有了批判性,刻意将政治家的抗争和放言趣味化,然后总在记事的最后写着“今后的演变为大众所注目”。 在这么凄惨的状态之下,还有骨气的记者们并没有死绝。有记者逼问“以前,日本的政治家也没有中饱私囊的,甚至有人在死的时候还一文不名。这又怎么说?” 听到记者这么追问,首相也只是“哦”的一声而已。他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喜欢谈论政治的人。他是一个政治业者。 所谓业者就得靠着自己的职业来赚取利益。减少自己的财产是生意人绝对不会做的事。 结果是将首相的私邸和别墅的家产合计起来超过了首相十年间的收入。这可能是首相少报了收入藉以逃税,或者是把政治资金流用到私生活上。在野党议员针对这件事质问时,也被以一句“不可以议论私生活”而遭封杀了。近代民主国家的首相和总统在收入和支出方面不能有隐私权,在日本这个国家的政界中连这种常识也不适用了。 可是,“政治家保持清白是最好的”的想法也有些危险性。因为不管是法国革命期的罗伯斯庇尔或宗教改革时代的加尔文,或者是日本江户中期的松平定信,那些采行高度思想镇压和恐怖政治的政治家都以清廉为卖点。这是很难的。但是,就日本首相的情形而言,这是“困难”层次之前的问题,是处于告诉幼稚园小孩“不可以做坏事”的层次问题。 ※※※ 有l女士异称的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女士面见首相并不需要等上三分钟。她受到了相当于驻日美国大使的优渥待遇。驻日美国大使并不喜欢l女士。应该说是不喜欢无视于正式的外交规则而暗中活跃或活动的玛丽关财阀的做法。虽然讨厌,可是也没有加以反对或妨碍,所以驻日美国大使并没有失去他的地位及其他地位以上的东西。 “呀呀呀呀呀!让你久等了,‘兰德尔’小姐。” 对美女施加殷勤是不该受到盘问的。这是男人的本能。故意省略l女士的姓也不是出于恶意。就算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期待,也应该不至于生气。可是,这个狡猾的眼神又该怎么说呢? 算了。反正也不想把这个男人当成情人,只是利用他手中的权力罢了。l女士自我警惕不要把感情和目的混淆在一起。她根据近乎完美的算计,用流利的日语把话带进去,她告诉对方,日本人竜堂家的四个兄弟对西方自由世界而言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存在。 “希望您能下令让日本的警察去逮捕那些竜堂兄弟。” l女士说完,首相露出了一个吊起嘴唇两端的笑容。他不是刻意要摆什么大人物的架势,只是想对美女表示客套吧? “日本是一个先进国家,而且又是一个民主主义的国家,不能在没有任何罪行的情况下就逮捕公民。即使竜堂家自祖父那一代以来就是一个有危险思想的家系。” 关于竜堂家的家系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首相毫不在意地告诉了l女士这些话。很明显的,他的意图是,尽管不是要拒绝l女士的要求,但也要尽可能地摆出姿态。l女士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告诉首相,可以把他们视为袭击美军基地的恐怖份子。 “这些话相当有意思啊!我断不能完全不关心,可是,不管美军基地内部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插手,这是大人之间的约定吧?” 首相脸上露出了堪用厚颜来形容的笑容。 “应该有可以证明他们罪行的证据之类的凶器吧?” “没有什么凶器。因为他们都是空手进行的。不过,反观战后日本的冤狱事件,日本的警察似乎很擅长捏造出莫须有的凶器嘛!” 首相的两眼眯得细细的,放出了白色的光芒。仿佛肉食猿般令人不快的表情在一瞬间之后就消逝了,空虚的笑容再度回到他脸上。l女士无趣地订正了前言。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是没有。” “是的。我们日本不会有像共产主义独裁国一样的行径。因为日本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先进国。嘿嘿嘿!日本是必须和美国携手保卫世界的自由和正义的。” 这种论法以前也听别人讲过。可是,现在,这些事已不重要了。结果,最终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喂饵。 “美国在日本政府制定秘密法的时候,会全面地支持。我想这不是一个坏消息。” “啊,多谢了。” 首相的反应极为消极。国家秘密法的制定固然令国内右派势力大为欣喜,可是,首相个人却连一块钱的利益都没有。l女士也注意到这件事了。列提了两三个条件之后,她达成了目的。这期间大概只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2 位于踌玉县草加市一隅的虹川耕平家中,三个男人靠着餐桌,大白天的就喝起啤酒来了。桌子底下一只杂种的小狗正舔着盘子里的牛奶。老式的冷气机虽然开着,可是、效果并没有像声音那么大。 三 个人的共通点是男性、二十九岁、未婚。而这个家的主人是在警视厅刑事部上班的警部补。客人之一的蜃海三郎是国民报的记者,另一个客人水池真彦是陆上自卫队的二尉。每个人都是优秀的专职者,也是善良的市民——这是当事人自己的想法。顺带一提,桌子下的小狗松永良彦是水池的朋友。 水池参与了前几天夜里的夺取战车事件,自己脱离了自卫队。他投靠的地方就是老朋友虹川的住宅。这个令人困扰的男人也不感到不好意思,带着宾客的表情喝着啤酒说道“最近的啤酒味道好淡。日本人的舌头越来越不行了”。他在喝了好几杯之后,和桌子底下的朋友商量道。 “啊,今后该怎么办呢?你觉得如何,松永?” “汪!” “不要问狗!” “啊,虹川,你对松永有歧视?难道你也认为没有附血统书就不是狗吗?真是讨厌的家伙啊!” “讨厌的人是你。话说回来,还真是热啊!这就是所谓的温室效应吗?” “不是温室效应吧?是冷气机太老了。” “罗嗦!你这个三杯下肚就该滚蛋的食客!” 所谓的“温室效应”是很早以前就由有识者提出的问题,这是警告地球上的人们,地球的环境正在持续恶化中。可是,就像在日本国会中,在野党的议员提出“因为温室效应的作用,地球的环境正遭受巨大的破坏”这种说法时,引来执政党的一阵嘲笑和谩骂一样,社会上的多数人都忽视这件事。 而到了一九八八年末,“温室效应”这个名词就完全一般化了。从工厂和汽车、火力发电厂所排出来的二氧化碳将地球整个包住了,在吸取来自太阳的热能时,地上的热气却散不出去了。根据日本气象厅的气候恳谈会所得资料显示“地球的气温上升了三、五度,南北两极的冰溶解而使得海面上升了一.一五公尺”。如果这是事实,那就大事不妙了。 可是,这里却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情。一九八八年,包括日本在内的世界各地急速而激烈地掀起反对核能发电的运动。说起来,这是因为一九八六年四月发生在苏联的切尔诺贝利核能发电厂的大事故使得事态越发地明朗化,人们也提高了危机感之故。 从那个时候开始,以下这样的意见就开始引人注意了。 “核能发电和石油或石炭之类的化学燃科不一样,不会放出二氧化碳。所以不会引起温室效应,应该大力推广核能。反对核能发电就是促进温室效应,参与破坏地球的环境的行为。” 也就是说: “反对核能发电的人就是环境之敌、地球之敌!” 这种论调正确吗? 根据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的农业试验所长希尔本·维持亚的说法,“二氧化碳如果增加,植物的生长就会受到刺激而加快。生长的植物因为光合作用把二氧化碳还原成氧和水,所以,不能毫无止境地让二氧化碳增加。” 同样在美国的国立水保全研究所上班的物理学者夏伍德·艾德索指出“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即使增加为现在的两倍,世界的气温也只会上升0.25度左右。这种变化是在地球一般的气温变动范围内的。” 哪一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现在的人类,尤其是自称为先进国民的人们,浪费石油、破坏森林、污染水和大气,使地球的环境不断荒废,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这是人们应该反省的吧?结果,如果因此而能使得人们降低能源的无谓浪费、停止滥伐树森、减少汽车的排气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一九八九年,“海牙宣言”全面禁止二氯二氟甲烷,这表示人类的理性确实还存在。可是,开垦原始林,筑起汽车道路,捣毁珊瑚礁以建设飞机场的计划被人们强力地推动着,“要维持环境的健康就要使用核能”的说法不是有些奇怪吗? 一九八九年,日本的科学技术厅以“对抗反对核能发电运动的宣传工作费用”为由,获得了十亿的巨额预算。这是前年度预算的五倍。也就是说,因为在报纸、杂志、电视上宣传“核能发电是很安全的”,而支付了巨额的报酬给协助作业的文化人。对一部分的文化人而言,赞成核能发电是一件很好的买卖。 除此之外,电力公司还将女职员派到靠近原子炉的管理区域去,以pr的方式证明核能发电的安全性。这种情形就是日语中的“狼芝居”,也是“耍猴戏”。让那些没有办法违抗上司命令的弱势职员做这种事实在太卑劣了。如果电力公司的社长在核能发电所的建地内盖起社宅,和家人一起住在里边的话,大概就没有任何人会说“核能发电厂是危险的”了。这种作法比花费上亿圆的宣传费要来得有说服力的多。主其事的人没有想出这种作法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既然他们主张“日本的核能发电厂绝对不会发生事故”,所以这种事不应该办不到的。因为还有人更辛辣地主张“如果是绝对安全的话,就把核电厂建在东京都中心怎么样?” “现代文明的趋势实在令人费解。”蜃海用手帕擦着脸。 “你们又决定走向何方?又不能擦擦嘴就回到原来的体制内。” 水池喝着啤酒的泡沫说道。 “所以不如我们三个人就搭档起来去攻占日本的大人传播和警察、自卫队。只要有这样的组合,什么都可以做。征服日本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你忘了税务署。” “唔,是吗?我没有注意到。” 虹川不管认真思考的水池,对着蜃海耸耸肩。 “事情演变得非常奇怪,不过,归根究底,问题在那些竜堂兄弟身上。为什么会做出抢夺坦克的事?在这里的这个不良自卫官只是跟他们一起骚动,也不是打一开始就教唆他们的。 虹川看了食客一眼。蜃海正想说些什么的,水池趋势探出了身子。 “喂,竜堂兄弟有四个人。” “是啊……” “四个兄弟再加上一个表姊妹就五个人了。我们有三个人,合起来就有八个人了。 “答对了!给水池先生一个礼物……那又怎样?” “八个人就成了南总里见八犬传。” “是吗?这个作品是有这样的构想吗?唔,我终于明白下。” “这个人在对谁讲话?” “不要在意,蜃海。水池打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如果把戏言和谗言从他身上去掉的话,这家伙也只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 水池是一个脱队的自卫官。虹川则是一个现职的警官,而他却收留了水池。蜃海虽然不是公务员,但是,他也知情不报。三个人就算一并被逮捕也无话可说,再加上国家秘密法也已经制定了,他们再怎么样也逃不过受制裁的命运。 电视上报导,现在首都圈已经动员了一万两千名的自卫队员和三万六千名的警官,等于持续处于戒严的状态中。一部分的汽车受到临检,只要有一点违抗的地方就会以妨碍执行公务的罪名被捕,从今天早上到中午为止,遭逮捕的人就已经超过五百人了。水池不禁道。 “尽做这些蠢事。光是今天就足以让拘留所爆满人。明天之后怎么办?” “刑事部长说过,现在日本的繁荣是不能打从心里相信的。刑事部长小时候正值日本第二次大战惨败,整个国家就像一片被烧毁的原野。在四、五十年间虽然成了一个超大国,可是,反过来说,在转眼之间也可能又成为一片焦野,这也不是不可思议的。” 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中耸立着的大楼群,虹川不禁有感而发。很稀奇的,水池很正经地回答。 “可是,江户时代初期的浪人们或许也这么想过:太平之世是不长久的。什么时候乱世又会来临……” “ 可是,结果太平之世也维持二百五十年之久。江户中期和后期虽然没有人材,可是,充满了矛盾的世代也维持了和平。现在的日本或许就是这样。” 蜃海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可是,当时不管是和平或繁荣,国内就代表了一切。因为当时是锁国之世。现在可不一样了。”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看着电视中来往行人也已经很稀少的都心部分的景象。好热的夏天。 3 当年纪坐二望三的三剑客(或者该说是“隐密城堡的三恶人”[注])在东京的北部交换着不知道是不是算得上正经的会话时,竜堂家的年轻家长躲在地下室的书库,翻着祖父的藏书。他并没有浑身是汗。本来,在夏天的时候,地下就比地上凉爽,为了保管两万册的藏书,这里比人们的房间还早安装空调。而暴风雨来袭了。他知道在暴风雨来之前,他要把事情查清楚。查清楚关于余的梦,还有与此相关的历史和神话、传说。尤其是与道教有关的书,始更是仔细地查。 道教和日本有共通点,那就是实在人物被当成神来祭祀。 在日本,营原道真成了“天神”,乎将门被当成“神田明神”来祭拜。 至于道教的神明,省略“关圣帝君”为“关帝”的就是“三国志”中的关羽。“太上老君”是老子。“二郎真君”则有数种说法,有人说是秦朝时,致力于长江上游治水工作的李冰次男,也有说是是隋朝时打退河中蛟龙的赵馒,不知道正确的答案为何。不管是谁,都和治水有关。而“崔府君”则是唐朝初期的人,以判官之名而人知,后人形容他“白天公正地裁决人间之事,晚上则准确地裁判另一个世界的纠纷。”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神,“北斗真君”是将北斗七星神格化,而“南极仙翁”也是将星座神格化而成的。这个神是一个二等身的老人,嗜酒,是和平时代的象征。 提起来徽宗,他是在《水浒传》和《水浒后传》中出现的十二世纪前半的皇帝。就个人而言,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富有艺术家的感性和才能,尤其在绘画和书道方面的造诣在历史上是一流名人。然而。很遗憾的是,以一国之君而言,他却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政治腐败,国内各地掀起叛乱,最后导致金国军队入侵而祸国殃民。 这个徽宗皇帝封四海龙王为地上界之王。他封青龙王为广仁王,红龙王为嘉泽王,白龙王为义济王,黑龙王为灵泽王,地上的王朝认同龙王为神。如果让竜堂终发表他的意见的话,一定是“我们没有必要让皇帝什么的来认同”。 总而言之,皇帝权力承认龙王的存在是十二世纪的事。这是很确实的一件事。接下来再看看出现在余梦中的怪物“蚩尤”。 根据《十八史略》或其原之一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黄帝和蚩尤的战争经过是这样的。 贵尤是一个有铜头、铁额、牛蹄,好食铁石的怪神。为不死之身,好战而粗暴。他抗拒黄帝而兴兵,同志为72个和他有相同容貌的兄弟以及风伯(风神)、雨师(雨神)等。相对的,黄帝也聚集了四方的神人和虎、熊等猛兽,编成了部队,于是双方便在叫做“涿鹿之野”的平原上决战。 蚩尤和其军队非常强悍。黄帝“九战九败”,等于是打一开战就一直吃败仗。风伯掀起暴风,雨师降下豪雨,同时又在百里四方兴起浓雾,让黄帝的军队迷失了方向。怪物和妖兽们从浓雾中出没,将黄帝的军队打败。 黄帝找军师风后商量。顾带一提,包括各种神话和传说,这个人是中国史上第一个军师。但是,“军师”这个词是在后汉末期,西元二一四年刘备赐给诸葛亮“军师将军”的称号时才第一次出现在公文书上。风后发明了“指南车”。车上立着一个人形,其指尖经常指着南方,这是一种利用磁石的性质来探知方向的系统。由于这个指南车,黄帝的军队可以正确地掌握方向行动而脱离危机。 尽管如此,但是,黄帝还未能获胜,所以便和风后商量去有求西王母,透过使者九天玄女,拿到了“阴符经”这本宝书。黄帝根据此书,终于打败了蚩尤,平定了天下。所谓的“阴符经”,大概是白魔术或兵法之类的秘传书吧? 根据以上这样的战争经过,也有人主张“蚩尤是金属制成的机器人,在超古代的中国,展开了一场超越现代科学的科技战争。”要判断这种论调是对是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另一方面,或许也受缚于现代的常识而失去了重新审视传说的柔软性。再从另一方面来看,或许也是人们从一开始到结论就任意扩大解释了传说。譬如“姆教信徒”就常常有这种情形产生。 不管怎么说,蚩尤是败于黄帝手中。至于战败后又如何?这一点一直都是一个没有解开的谜。至少并没有明确记载蚩尤“被处刑”的记录。72个兄弟到底怎样了也不得而知。原本要求神话或传说有完整的记录性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可是,既然蚩尤出现在余的梦境中,这就值得注意了。 “大哥,再不适可而止,天都要黑了。一直待在冷气房里对身体不好啊!” 二弟出声相劝,一个托盘递到始的跟前。上面放着一杯麦茶和装羊羹的小盘子。始看了看手表。看来,这一天整个下午他都在地下室里度过了。他不好意思地接过盘子。续在听过始对蚩尤一事的说明之后,用一只手托着下巴。 “可是,就算写有他被处刑的事,也未必就能全面相信啊!” “是啊,可是,我觉得如果有记载他被处刑的事,可以让后世人比较安心一点……我的想法或许太粗浅了些。” 始用一只手拿着喝光了的麦茶,另一只手仍然翻阅着古书。 “蚩尤难道没有长时间出现在中国的传说中吗?” “出现的是叫共工的恶神。他出现在中国的超古代史,因为做坏事而被流放。” 书上记述着共工这个神有着“人面蛇身红发”。是一条有着人脸的蛇。至于是不是有手就不得而知了。这个外形令人不快的的怪神,出现在黄帝的孙子颛顼的时代,也出现在帝尧和帝舜的时代,最后出现在帝禹的时代就被讨伐了。其出现的时代,前后长达一千年之久。 “大哥,如果这么想的话,你觉得怎样?共工是蚩尤的参谋人员或者有力的部下,一直持续策划着让蚩尤复活的事情。” “这种说法很有趣,可是,没有任何事实上的资料。” 把羊羹放进嘴里之后,始发现到自己记错了。他吞下了羊羹,喃喃说道。 “难道又是《补天石奇说余话》吗?” 在《补天石奇说余话·天篇八》中确实有这祥的文章。“共工是蚩尤的同类,经常一起为奸为恶……”,这一点就肯定了续的意见。但是,似乎需要再多加一些解释才行,总比全数相信的好。 “可是,也可以这么想。也就是说,共工并不是神的名字.而是尊崇蚩尤人们的集团或组织。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说明这个称谓长期出现和讨伐的原因所在了。” “啊,我觉得这是个好线索。我赞成。” “或许猜对了……可是,就算猜对了,那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楚。他一直认为如果能知道他们自己的出处那是最好的,而事先必须先了解数千年、数万个月,乃至数百万天的历史,固然满足了知识方面的快感,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得不有一种奇妙的空虚感。他们会变身成龙。三个弟弟都已经变身过了。不,事实上或许是龙化身成人形,总而言之,这种存在既然是事实,是不是就应该放宽对历史的合理解释,毫无选择地接受所有的异变和怪物呢? “人类公敌的大将军又在烦恼了。” 续温和地笑道,把几本散乱在地上的厚书堆了起来,弯身坐下来。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帮这种忙可是一点都不好玩哦!” “看大哥的表情变化就很好玩。” “随便你了。” 龙在英文中称为dragon。先不谈学术上的比较论考;一般都是这样解释的。如果将古今中外关于龙的神话和传说集合起来的话,想必光是其题名就有一本书的厚度那么多吧?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龙都被视为有巨大的力量。可是,有一点却是必须加以确认的,那就是在东洋,龙是一种神圣而伟大的存在,然而在西洋,龙却是邪恶的象征,两者的差异就在这里。 或许可以用以下的方式来表现。“多神教世界里的善神;一神教世界里的恶魔”。 出现在旧约圣经中,诱惑夏娃的蛇被记载为“撒旦的化身,龙般的蛇”。龙是一种反基督的恶魔象征。除此之外,在中世纪的欧洲,打退龙的传说多不胜数。齐格飞击退猛龙、圣乔治打退恶龙等。另一方面,古代不列颠的圣王亚瑟·班德拉根被称为“龙子亚瑟”。这是一种憎恶和恐惧、敬畏的情绪。人们对龙的感觉极为复杂。而大部分,龙都负有守护从古代所传的秘宝任务。宝物有可能是古代的知识或美女,不过总而言之,人们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必须打倒龙才行,于是结果龙总是被打败了。异形的怪物在人类的贪欲之前也只有走上被毁灭一途。 东洋的龙也都有着扮演恶人或配角的一面。《封神演义》中的龙王及《西游记》中的龙,的确都是无情的。可是那都是为了凸显出主角的强力。因为龙王本来就是强者,所以,打败龙的主角强度就可想而知了。 人们憧憬着龙。凡出现在《水浒传》中的男人们都有着“入云龙”或“九纹龙”等的异名。三国时代,蜀的赵云字就叫“子龙”。所谓的“四灵”就是守护古代中国和其帝都的圣兽,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被称为“四海龙王”时,只有青龙依原名保留下来,其他的就以红龙、白龙、黑龙来取代。或许是龙仍然被视为一种优于其他灵兽的存在吧? 始喜欢的中国古神就是神农。也有人称为炎帝。根据《史记》中的记载,神农继伏羲之后成为中国的王者。是“三皇”中的一个。 据说神农的母亲感应龙头人身的神气怀了孩子。于是龙头人身的神有了牛头人身的孩子。这些传说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或者象征着什么呢? “看来事情变得如我们想像的那么复杂了。” 日本的神话被整理成《古事记》或《日本书记》,可是,中国的神话却相当地紊乱,各种说法杂陈并列。自《史记》以后,历代的王朝虽然设置了史官,热心地保存历史资料,可是很遗憾的,史官们对神话或传说总是不怎么关心。 远古时的中国远比现在温暖湿润,在黄河流域也栖息着像象、水牛、犀之类的南方系动物,这是经由地质学的研究证明出来的。在乍见之下误以为是大海的黄河两岸遍生着暖带的原生林,野兽四处奔窜,野鸟飞翔于天际。在丰润的自然被文明化,气候也寒冷、干燥化的当中,有多少的神话和传说因此而流失了呢? 始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弟弟。 “外面的情况怎样?一样处于戒严当中吗?” “根据电视上的播报,似乎还是这样的。” 因为到处都是警官和自卫队员,所以窃盗和违规停车、醉酒闹事的人都消失了踪影。可是东京的戒严体制一加强,地方上的警力理所当然就薄弱了许多,于是地方都市的犯罪和事故就大大增加了。事情到底会演变到什么地步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那些麻烦制造者现在在做什么?” “要把茉理算进去吗?” 看到哥哥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样子,续不禁笑着报告了他们的行踪。因为从二楼六叠榻榻米房间的橱柜里拿出了蚊帐,所以终和余吵将要睡在和室,现在那两个少年组正在接蚊账、铺棉被,打枕头仗,二楼可热闹得很。 “如果再加上浴衣的话,不就很完美了吗?” “那就真的有温泉旅社的气氛了。” 一接起蚊帐,孩子们就有要搭起露营帐蓬的感觉。丢枕头打仗则有毕业旅行的乐趣在。在炎热的夏夜里,想必也想当有趣吧? “对了,那些顽童如果睡在和室,那么茉理要睡哪里?” “啊,不是睡大哥的房间吗?” “续!” “开玩笑的!那是必然的嘛!” 续感到好笑。 4 在隔壁的花井家,夫人靠着晚餐桌冷哼着。 “我忍着被蚊子呆咬的痛苦监视着,他们却玩得高兴。可是,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热心固然好,可是,或许打一开始人家就没有什么狐狸尾巴嘛!” 花井先生的声音显得很疲倦。在这种热带的夜晚,他根本不想吃什么油煎猪肉片,可是,这却不是那食欲旺盛的妻子知道的。 “不,一定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刻意隐瞒是没有的。所谓谣言只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那应该说是坏事传千里吧?” “这种说法或许因地方而异啊!” 花井夫人淡然地回答,把一大块肉片塞进嘴巴中。嚼了三两下就咕噜一声吞下去了。接着她又大剌剌地把饭拔进因油脂而发着油光的嘴里。那是一个充满了力量和能量的肉袋。花井夫人对丈夫的抗议和异论总是嗤之以鼻。这时,玄关的门铃响了。连响了三次。 “是什么人啊?人家正在吃饭中啊!” “警察。” “警察……?” 花井夫人的两眼放出了光芒。她摇着肥胖的身体,朝着玄关飞奔而去,一边还夸着自已有先见之明。 “啊,你看吧!坏人的报应终于来到了吧?他们一定会来抓隔壁的激进派份子的!” “安静点,欣子!” 夫人用厚实的背部把丈夫的声音挡了回去,来到玄关。她的灵感猜中了,刑警是来讯问竜堂家的事情的。夫人正中下怀似地把邻居可疑的地方都说了出来,真正有的事就添三分,没有的事就自己瞎扯七分。 “哦?您家的邻居是这么可恶吗?” “只有脸是好看的。”花井夫人怀着坚定的信念畅言道。 “一个人长有一张好看的脸,也许做什么事都会被原谅,可是,其他的事都可以原谅,就是批评政府和警察是绝对不行的。” “唔,他们是反国家而且反政府的思想派啊?如果放任着他们乱来是会破坏社会获序的……” 自称为刑警的男人愉快地歪了歪嘴角。 “很多笨蛋不知道日本这个国家的存在方式,还一味地批评,真叫人伤脑筋哪!真希望将那些家伙一网打尽,好让日本优秀的历史和传统不受到污染。” “警察先生,请你加加油啊!正直的日本民族永远都是警察的同志。我会尽全力帮忙的。为了国家和正义,这是在所不惜的!” “那么,就让这位太太待在家里,绝对不要出来。拉上窗帘,不要窥探。可以吗?” 这种事虽然令人感到糟糕,可是,刑警的眼中激发出像爬虫类一样的光芒,所以,花井夫人不由得点头答应了。 “……请开门,我是警察。” 不久之后,带着形式上的客套却又含着命令语气的声音在竜堂家的玄关附近响起。 ※※※ [注]此为日本电影名导演黑泽明一九五八年的一部作品标题,中译为“战团英 豪”。 第三章 王者逃脱 过去竜堂家玄关的门也有几次被粗暴敲击的情形。他们的祖父竜堂司以反战主义的“非国民”身份被宪兵或特高警察逮捕了好几次。而司的儿子,也就是四个兄弟的父亲维的时代虽然比较平稳,但是,到了始的时代,这半年来几乎可以说没有平静的时候。 “我是警察,请你们合作。” 警察的“请合作”就代表着“跟我们合作,否则……”的意思。以前也有过先进国家召开首脑会议的时候,拒绝盘问的人被吊销驾驶执照,写上“非国民!”的例子。警察人员打开高中女生的上课书包、命人打开汽车的行李箱,没有搜索票就强行进行市民的住宅。市民的抗议和抱怨也都被以“查无此事”而打了回票。 “要开吗?大哥!” “以前被打开的记录太多了。我猜不出到底他们这次是以什么理由前来的。” 始苦笑道。紧闭着窗户和门,躲在里面瑟缩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他打开了门锁。 突然,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以几乎要踢破门的粗暴力道闯进了玄关。身高不若始那么高大,头发剪得短短的,是一个勇猛的男人。 令人不愉快的眼神哪!始在内心忖道。纳粹德国的盖世太保的虐待狂都有这样的眼神。凡是那种把自己置于权力的一侧,在绝对安全的场所对丝毫没有反抗能力者施加迫害的人都有这样的眼神。 “我们奉令搜索你们家。” “搜索状呢?” “少在这里耀武杨威!“对方在咆哮了一声之后,轻轻地笑着。 “你这家伙没看过电视上的警探片吗?搜索恶徒的家不需要什么搜索状。” 这个时候,已经有五、六个闯进来的便衣警官穿着鞋冲上来了。他们无视于续抗议的声音,各自进到每个房间去任意地翻箱倒柜。不到两分钟,他们奏起了胜利的凯歌。似乎是“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非法持有毒品,我们要以现行犯逮捕你。” 刑警的手上拿着装有白粉的塑胶袋。 “如果抗拒的话,就再加上一条妨碍公务的罪行!这种罪和非法持有毒品的罪比较起来虽然微不足道,可是,如果把这两条罪行合并起来的话,拘留期限就够你受的了。” 刑警咋响着舌头。水滴从塑胶袋上洒落,那是因为袋子是从厕所的水箱中“发现”的。那明明是他们自己带进来的,这一番演技可真是辛苦他们毒品啊?始不禁有一种想咋舌的冲动。偏偏对方却选择了这么一个在和虐待儿童并驾齐驱的犯罪中最可耻的罪名出来。这分明是有意要将对方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可是,始也不得不感到奇怪。如果对方举出“强夺巡逻车的嫌疑犯”为拘捕理由的话,因为事情原本就属实,始也感到很伤脑筋。或许他也会有“晤,这样被抓也是不得已的”的想法。然而,现在却被视为一个和他的所作所为不相干的毒品罪犯,就算是冤狱也未免太轻了。始甚至觉得对方有意唆使“怎么样?不承认吧?赶快逃啊!起快逃啊!”的倾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尽管如此,始还是觉得手段有点太过火。 “始!” 声音响起、始抬起的视线落在表妹的脸上。她越过二楼的扶手,凝视着始。眼中有着担心,可是,却也有着更多的信赖感。三弟和幺弟都在她的左右两边。从他们的表情上看来,始就知道他们并不受这些闯入刑警的威胁。 反而像是在享受着麻烦似的。终以充满活力的声音说道。 “老哥,怎么样?难道要乖乖地跟他们走吗?” “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大哥没有苏格拉底的人品。你不会认为恶法也是法,所以不得不遵从吧?” “恩,我不这么认为。” 就在这个时候,刑警的手掌清脆地打在始的脸颊上,当事人没有说话,可是他的弟弟们却发出了怒吼声。 “废话不要多说!”刑警露出了黄色的牙齿。 “告诉你一件事吧!这些小鬼们因为还未成年,所以会被送进教育正常化中心去。在成为一个永远不拂逆父母、老师或上司的好孩子之前,别想要到外面去。他们会被剃成光头、在没有任何命令之前,不准说话,也不准上厕所。每天要念一百次教育赦书,一边清扫水沟。””你以为宪法会答应这种事吗?基本人权又该怎么说?”公安刑警嗤之以鼻。 “对你们这种非国民,人权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在教育正常化中心重新整肃个性的话,你的弟弟们就会忘记人权到底是什么东西,乖乖地舔着教育者的靴子。这不是很适合非国民之孙的下场?” 公安刑警说的太过分了。始一门气无言地爆发开来。 公安刑警的身体朝着楼梯飞过去,撞击在楼梯的第三阶,然后反弹似地滚落到第一阶的地板上。他的嘴边染着红黑色,那是因为前面的三颗牙齿断裂了的缘故。其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抵抗而大吃一惊的便衣刑警们冲向始。 有人想用手肘撞向始的脸,有人对着始的脑袋挥下铁制的手铐。如果换做一般人,恐怕这一辈子就要因此而半身不遂了,可是始当然不会这样。始几乎在一瞬间就打倒了两个人,续则料理了三个人,把他的叠在靠墙的地上。在楼梯底下正想起身而挣扎着的公安刑警动着他那鲜红的嘴巴,再度威胁道。 “你们应该觉悟到做这种事会有什么下场吧?” 这些话在过去已经听过不下几百遍了,竜堂兄弟们一点也不感兴趣。有人一语不发,从公安刑警的胸前口袋里抽出了警察证件,拿走了手枪。手枪虽然是没有用的废物,不过,警察证件应该可以有些用处的。一共有六本的警察证件都落人竜堂兄弟的手中了。 “警察的机构变得也真多哪!什么时候公安警察也取缔起毒品了?” 公安刑警因为愤怒和屈辱而使得脸色变成紫色。他只是发出了凶暴的怒吼声,身体却连动都不能动。 “老哥你们也太过分了,竟然只让自已有发挥的机会。” 没能参加乱斗的终从二楼发出了不平之鸣,这时候刑警好不容易才迸出了-句话。 “这……这些非国民!” “非国民?真是好词。我可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被你们这种人称为爱国者还糟糕的。” 续的声音中仿佛镶嵌着冰片。 “你去问问其他亚洲各国的人们看看,在第二次大战的时候,日本的爱国者做了什么事?加害者事过境迁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被害者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面对续的嘲讽,公安刑警没有回答,只是把断裂的牙齿从满是鲜血的嘴巴中吐出来。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丢出一连串威胁的语句,实在是叫人敬佩的本性。 “你们在日本已经待不下去了。不管逃到哪里,都一定会被逮捕的。到时候再哭叫也无济于事!” “续!” “是,大哥。” “用胶带把这家伙的嘴巴贴起来。听一只猪讲日语对我们的耳朵和日语都是一种污染。” 俯视着公安刑警的始,眼中充满了厌恶感。 “日语是大伴家持和西行法师、世阿弥所使用的语言。让这种人使用真是太对不起美丽的日语了。” 续忠实地实行了哥哥的命令——不能这么说。因为一时找不到胶带,他便把厕所的手巾塞进公安刑警的嘴巴。他觉得没有用抹布招待他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各位,准备出门了。看来这个家已经待不下去了。” 听到始的话。在二楼的少年组不禁雀跃不已,当然不是因为惊讶的关系。 “好棒啊!学校暂且可以不用去了。” “现在还是暑假哪!或许八月中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了哟,大哥。” “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吗?在自己的家里殴打警官哩!看来我们真的成了悲剧性的逃亡者了。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我们容身之处,真悲哀啊!” 声音中一点也没有悲怆感,可是终带着一副看来像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似地问道。 “离家是没什么关系,可是老哥,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很遗憾的、我们再也不能拥有这个家和土地了。” 两万本的书也不能带走。看来只有把它们留下来,交给茉理的母亲去管理了。事情演变至此,可能要麻烦姑妈的时候已经到了。等什么时候应该要好好地对姑妈道歉和致谢。 打从以前存款被冻结的时候开始,竜堂家就不信任银行,他们总是准备好了现金。金额的数目应该可以供包括茉理在内的五个人两个月的生活费用。其他的只要准备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就可以了。不到五分钟,所有的人都整装完毕在大厅列队等候,始再度俯视着公安刑警。 “或许你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可是我得把话说在前头。” 始的声音很低沉,然而却震撼着刑警的耳膜。 “爱国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可是,那也只不过是许多价值观中的一种罢了。不应该强行要求别人接受。更何况,你们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挥着爱国这种神圣不可侵的凶器去支配他人,满足自己污秽的权力欲而已。纳粹德国的戈培尔在一九三三年叫嚣的‘重拾民族的自尊!爱自己的国家!守护传统文化!’,现在日本的文部省也说同样的话。十年后的日本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就拭目以待!” 始把蓄积的怒气都吐尽了之后,转过身去。公安刑警用憎恶的眼神睨视着始宽广的背部。如果他能说话的话,一定会使用他最喜欢的,而且是历史上最丑恶的日语。譬如用“非国民!”这种在《万叶集》的时代或《平家物语》的时代都不存在的字眼。可是现在,他的嘴巴被用毛巾堵住了,所以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小心火烛。” “全部ok了。” 余回答了长兄的话。他的背上背着旅行背包,俨然要出外旅行的样子。终也一样。很明显的,在他填得鼓鼓的背包里一点也没有念书要用的东西。 其他的三个人各自拿着运动背包来到玄关。在临出门前,他们遵从长兄的命令,奇妙地把手贴在门上。表示对这个他们出生、长大,一直呵护着他们的家致上谢意。续低声对哥哥说道。 “不要担心,大哥。只要有大哥在的地方就是竜堂家,也就是我们的家。” 续了解哥哥因为让弟弟们陷于这种地步而感到不安的心思。 可是,不幸的竜堂一家在失去工作之后,也失去了他们的家。虽然要扶养的家人一个也没少。年轻的家长一方面为自己受到家人的爱戴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反思到自己的年龄。 “我还只有23岁哪。” 2 布署在首都圈的五万名自卫队员和警官并没有完全集结到竜堂家四周来。而且,被动员到竜堂家四周来的大部分警官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四、五个人影出现在夜路上时,一组警官立刻挡在位们的前后方。警官询问道: “请停下,你们到哪里去?” 个子高跳的青年使把黑皮的证件递到警官的眼前。 “我们是公安人员。因为身负重要任务,希望不要受到任何阻拦。” “啊,对、对不起。” 公安是警察机关内不可侵犯的部门。进入一九八0年代之后,快速地加强了秘密警察的色彩。在警察署内也有公安的办公室,但是,其他部署的人却不得任意进入。他们经常奉中央的命令秘密行动,连署长都无法获知他们的行动内容。不知道有多少人只因为对这些行事马虎的公安有所异议就被左迁或遭到失职的命运。因为有犯罪的嫌疑,就紧急逮捕行迹可疑的男子,将之丢进拘留所,这都是公安刑警的作为。反正他们的行动常常连所辖的警察署都不知道。只要他们不要做得太离谱,即使事情看来隐藏着些许的微妙性。 警官们慌忙地为他们开了道。在团体通过之后,他们也散了开来,可是,当其中一个警官走进竜堂家内侧的小路上时,和一个小跑步跑过来的人影撞个正着。原来竜堂家的老三,不小心将放了他所有财产的荷包掉了,正匆匆忙忙地回头来捡拾。 “喂!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可疑少年啊!不要介意。” “什么?等一下!” 警官哪里能不介意。他伸出手,抓住少年的肩膀。警官原是这么打算的。就在这一瞬间,世界整个倒过来了。警官连采用安全跌倒法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背部撞击在路面上,顿时为之气绝.而且胸口又吃了一脚,人立刻就昏过去了。 “我可不记得曾被不给我零用钱的家伙这样吼叫过。记住对纳税人该有的礼仪!” 终明明还没有缴过一块钱的税金,却学着长兄的口气骂人。他伸出手探进昏死的警官衣服内,拿出警官证件和制式手枪。他用指头一边旋转手枪,一边喃喃说道。 “拿了他这个东西,他一定会被骂的。不行,不可以欺负弱小。” 终把手枪和警察证件放在警官的身边,以似乎没有体重的轻快感跑走。 ※※※ 这个时候,在花井家,花井夫人正辛苦地筹思着该如何去窥探竜堂家的情形。她把厚厚的肉脸贴在窗帘的隙缝里。 “还是看不到什么。那个刑警先生定会将非国民连根拔除的,可是,这样也让人伤脑筋呢!我得让那个美男子活下去才好。就算是爱国者,如果尽是一些丑男人的话,也太没趣了。” 丑陋的爱国者和美貌的非国民该怎么样的选择,着实让花井夫人伤透了脑筋。可是,让她下结论并不需要花多长的时间。 “男人还是脸孔重要。非国民只要让他换一颗心就可以成为爱国者,可是,一个丑陋的男人再怎么爱国也不可能变得英俊。” “竜堂家的兄弟真可怜,或许会被刑警打耳光。你能忍受这件事吗?” 花井带着对妻子的嘲讽和对邻人的同情如此说道,可是,花井夫人却一点也不动摇。 “哼!你知道什么!?警察可是聪明得很。他们不会留下打人的证据的。所以他们要打也是打肚子而不是脸。一个自命不凡的知识份子竟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花井夫人表现出她从暴力小说中学到的知识,然后哈哈哈地晃动着肥满的腹部大笑。当她停止笑声之后,便偷偷地掀开了窗子的窗帘。虽然公安命她不可以打开窗帘,不过只打开-点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再怎么说,她都是正义的同志,是警察的朋友。既然是想积极地协助,就算受到褒奖也不为过吧? 没有人跳出来制止,所以花井夫人的胆子变大了,她打开窗帘,把两只眼睛露到外头去。还是没有人出声叱责、花井夫人的行动于是更加大胆了。 她打开了后门、拖着凉鞋来到外面,从阴暗的庭院窥视着竜堂家的内部。在奋力挥赶着袭击而来的蚊子当中,她越发无法克制自己了快速地潜进了竜堂家的内门。跟在她后面出来的丈夫见状大吃一惊,出声制止。 “你怎么可以任意跑进别人家里……” “你讲什么话?土地原本就不属于任何人的。是人类任意地将土地围堵起来,这是没道理的事。” 只要是能使自己的行动正当化的理由,花井夫人随时都可以想出好几个。她化身成日本最肥的女忍者,无声无息地迫近竜堂家的玄关,打开了没有上锁的门,只见-群浑身汗水的 壮年和中年男人们像色市场的金鲸鱼一样滚转着,合唱着痛苦的呻吟之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喜爱看刑警动作片的花井夫人一看就明白了。” “呀!没想到警宫是这么弱哪!这样真的能和人类的敌人作战吗?” 她原本只是小声喃喃自语的,可是,声音却响遍了整个大厅,负伤者们就像在精神的伤口上被浇上辣椒酱一样。其中一个人,也就是刚刚到花井家去拜访的公安刑警,好不容易蠕动了鲜红的嘴巴,把毛巾吐了出来,呼叫着花井夫人。 “这、这位太太,听好,这件事绝对不要对外人说。如果被大众媒体知道了,这位太太,你的家人一定会有麻烦的。” 这是一种威胁。将权力当成武器来使用的人,任何时候都会摆出强势的姿态。但是,在这个时候,花井夫人却没有自觉到自己受到威胁。她认为自己被对方视为守住同一个秘密的同志,因此她不禁大受感动。 “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因为我是一个喜爱法律和秩序的模范日本人。你能相信我真是让我高兴。哇哈哈哈……” 花井夫人开怀大笑,蹬着地板走了出去。她是谨守着承诺。包括她的丈夫在内,她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为那些不幸的公安刑警们叫救护车,于是他们只得忍耐着痛苦倒在地上,一直到感到怀疑的公安部门的同事们直接赶过来为止。当然,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向花井夫人抱怨。 3 位于世田谷区上用贺的首相私邸中,到午夜十点为止,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们都在谈论着总选举时期的事。事实上应该说只有执政党的干事长一个人口沫横飞地说个不停,而其他的人都只是默默地点着头。这个干事长有一张满月般的圆脸,戴着一副粗框的眼镜。一个执政党的长老议员受不了政治的腐败说道。 “一个政治家被金钱污染到这种地步,我实在感到汗颜,哪还有脸走在路上?” “我可以毫不在乎地照走不误。” 干事长就是这样的男人。欠缺羞耻心这点跟首相比较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也丝毫无意隐瞒。他主张“政治家之所以需要金钱,是因为有想成为政治家的国民。不对的人是国民”,而当执政党在九州的参议院议员的补选中惨败时,他甚至怒吼道:“撒了那么大把的钞票,为什么人们还是不投票给执政党?”。这个被视为身为一个政治家所该有的观感和见识都在零以下的人物在党内却是位居第二位的重要人物,所以,首相对自己的权力宝座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安。 当“镰仓御前”,也就是船津忠严老人还活着的时候,首相随时随地都要担心这个怪异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动一动他的小指头,首相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可是,自从老人在今年六月于富土山麓离奇死亡以来,日本的地下帝国不但没有统一,反而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下。首相的心境也就无所忌惮。首相本身在离开政界之后也可能成为地下帝国的主权者。未来就像以前的霓虹灯一样明亮地闪烁着。 干事长一行人回去之后,首相茶也不喝就走进了位在二楼的第二接待室。等了两个多小时的客人没有一句怨言,郑重地迎接了主人的来临。不,不应该用郑重来形容。 “总、总理大臣阁下,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真是对不起。” 趴在地毯上、把额头顶在地上的是共和学院的学院长鸟羽靖一郎。是竜堂兄弟的姑妈的丈夫,茉理的父亲。他所抱持的价值观和外甥们是截然不同的。 “啊,放轻松点吧,鸟羽先生你身为一个教育家所获得的清誉是我耳熟能详的。” 首相客气地让靖一郎坐下来。靖一郎因为恐惧和惊讶而冷汗直流。他是一个完全屈服于权力和权威之下的人,甚至对文部大臣也必恭必敬的,所以,对首相就更不用说了。他不断地鞠着躬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有个比自己卑屈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并不是一件坏事,同时也因为首相自己本身也是一个会见风转舵的人,所以,他对鸟羽十分地亲切。鸟羽则因为被首相称为“先生”、受宠若惊之余勉强才支撑住自己仿佛处于无重力状态下的身体。 “今后也请你仍然致力于使教育正常化。” “是、是。” “对了,关于先生的外甥之事……” 首相的声音让靖一郎全身冒出了大量的汗水。他不知道首相将要说出什么严厉的话来,可是首相接下来的话却超乎靖一郎的想像之外。 “事实上,我正考虑要请先生的外甥们担任政府要员呢!!” 靖一郎仿佛一下子改变了整个价值观似地凝视着首相笑容满面的脸。 “鸟羽先生的外甥们似乎是一些相当独特的青少年哪了。” “啊,该怎么说呢?他们中了反国家的危险思想之毒,我觉得不宜将他们置于日本人的上位。实在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 “不,倒是我要拜托你呢!我想把他们纳为我直属的秘密搜查官。” “啊?首相阁下的直属秘密搜查官吗?” 鸟羽靖一郎觉得这是一个适合少年观赏的喜剧笑话,可是,他当然没有说出口。没有任何证明可以断言,现实的政治和社会比少年观赏的喜剧笑话更高尚。靖一郎也知道这个情形。明明知道却不加以反驳,这是靖一郎和外甥们不同的地方。 “所以、我希望鸟羽先生能够帮帮忙。为了国家,为了世界。一切就拜托你了。” “当、当然。我鸟羽靖一郎虽然不肖,但如果是为了国家,我将不惜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全力以赴。” ※※※ ……十分钟之后,鸟羽靖一郎和前来迎接他的汽车不知前往何处了。首相仍然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回到一楼的和室喝他的茶。秘书官前来询问。他也出席了首相和l女士的对谈,他记得首相和对方成立了将竜堂兄弟拉进玛丽关财团的约定。 “可是,首相,和玛丽关财团的约定怎么办?” “阿,马丽关财团啊……” 首相轻轻地带过话题。他那怪异的充满自信的态度让秘书官感到不安。 首相似乎洞穿了秘书官的心思,他一边用手掌摩挲着茶杯,一边继续说道。 “他们要求要竜堂兄弟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可是,我也有我的主张。我岂会在毫不知情之下对他们言听计从?” 首相交叠起他那粗短的腿,装出了一副了不起的嘴脸。 “总而言之,先把竜堂兄弟抓到再说。至于结果,就像那个叫鸟羽的男人所说的,可以把他们留在官邸利用,也可以把他们交给玛丽关时团。除了玛丽关之外、还有其他的财阀哩。嘿嘿嘿嘿……。” 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想控制野兽却反被咬断头的人。秘书官在一瞬间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仍然只是保持着沉默。 4 即使在凌晨三点这个时刻,在戒严令之下,东京的各个重要地方仍然灯火辉煌。山手线和上越线、东北线聚集的上野车站就是其中一处,和滑雪季比起来虽然显得比较闲散,可是,被称为公园口的一带,旅行者的行迹却未曾间断过。 “北方某国的特殊工作部队可能已经潜入了首都圈。警察和自卫队出动了。请各位市民全力配合。” 深夜的电视不断地播放着这个消息。 “真讨厌、简直成了乱世了嘛。”鸟羽茉理喃喃说道,把罐装的麦茶送到嘴边。 乍见之下,他们像是刚刚要离开夏山的五个兄妹。可是、这个五人组恐怕是日本最危险的激进派反政府团体。在这一群公子、小姐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五打半的风暴。或者该说是一个肉食性恐龙的连队。他们带着一 副无辜的表情喝着麦茶、吃着汉堡、谈论著今后的去向,可是,内容跟和平主义是一点都沾不上边的。 “干脆就进入首相官邸,把首相捉来当人质吧?” 听到终的提议,余歪着头,提出了异议。 “捉首相当人质果真有效吗?挽不好就一起被射杀了。” “那时候会死的只有首相而已。” 续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非常狠毒的话。身为长兄、家长、又是竜堂·鸟羽联合军队司令官的始默然地环视着四周每当有穿制服的人影进入他的视线,他总有“来了吗?”的心理动作,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被发现。 弟弟们则对他们将来的动向各自发表着意见。 “我觉得轻井泽好。” “到寥科或八岳去好了。” 听到这些地名,始吹了一口气.对着表妹说道。 “茉理,你说说这些家伙吧!” “我倒希望到野尻湖去。” 若无其事地说完,茉理拿着麦茶罐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的。可是抱着观光的心态,心情会比较好一点的。如果老是板着一张脸,就着了敌人的道了。不是吗?” 莱理说要去洗手间便站起身来,余说要一起前往。始一边咀嚼着堂妹的话,一边看着电视画面,然后很快地便把视线移开,陷入沉思里。除了始以外,其他的四个人都尚未成年,所以不可能会出现在画面上。 如果要映出脸部,应该只有的自已吧!尤其在深夜的电视机上,要面对自己的脸孔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他知道四处逃亡会给一般的市民造成麻烦。可是,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乖乖地被抓,任凭四姊妹和公安警察的实验或拷问、压迫。那只是满足了追捕者一方的虐待狂和被追捕者的被虐待狂而已。如果要面对这样无趣的结局,那当然是“逃,或者反击!”了,而这就是竜堂家的精神风骨。虽然反击的时候会造成很大的损害程度。可是,只要对方停止追捕,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他们的和平日子被扰乱,被迫离家流浪,最后还要背负起犯罪的意识,这不是他们该尽的义务。追捕他们兄弟的那些人完全没有犯罪的意识。 干脆就像终所提议的,拿首相来当人质吧?当始突然这样想着的时候,终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啊?骗人吧?”接着,续的手抓住了哥哥的左上胳膊部分摇着。在始回过头来的眼睛中映着老二微微感到意外的表情。 “大哥,你看电视画面!” “怎么了?出现在余梦中的怪物现身了吗?” “真是像极了。” 续仍然像平常一样说出和他的长相不相称的讽刺言词。不过,他压低了声音,主要是考虑到茉理的立场。 “是鸟羽姑丈哪,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呼叫我们?” 原本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竜堂始无言地蹙着眉头,把视线移往电视画面。一个不能说是令他们怀念的绅士风度的脸叫着他们的名字。 “始、续、终、余,还有茉理,请你们回来吧!你们的所作所为,我虽然不能苟同,可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或许我让你们有孤寂的感觉。或许做为你们的至亲,我应该以更宽大的胸怀来接受你们的行为,不,是理解你们复杂的想法才对。怎么样?要不要回家来?我们不会对你们不利的。事实上是有好消息等着你们。从小你们就是乖巧的孩子。你们觉得如何?大家重拾当时的那种心境,再次地友好相处吧?” “拜托……” 终用两手抱着头呻吟着。在电视画面上的鸟羽靖一郎成功地做到了让勇敢的竜堂兄弟们灰心的伟业。始和续甚至连呻吟都不想。他们只是交换着视线而己。一对经过他们身边的夫妻交头接耳的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里。 “什么嘛!怎么叫始、续、终、余?听来真是好笑。” “取名字也该有点头脑吧!真想看看这些人的父母长什么样子。取那种名字、孩子怎么养得好?” 始未必反对他们的说法,可是,他也不想举双手表示赞同,所以只是默默地咬着起司汉堡。不管处于什么状况下,先要把肚子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肚子一空,不但体力受到影响,思考的集中力和持续力也会低下。今后要逃向何方?这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下决心的。他们之所以逃往上野是因为听过“在东京犯罪的人大部分都逃往西方,很少有人逃往北方的”的犯罪心理学之故,所以始才试着反其道而行。原本他就对他们被视为犯罪者一事感到生气,因为逃亡者毕竟是不同的。 茉理和余平安地从洗手间回来是在鸟羽靖一郎声泪俱下的演技结束之后,从某些迹象来看,始豁然明白了一些事。或许电视上还会重复播放,所以,他决心要在这之前赶快离开这里。 “到月台去。目前我们先到仙台一带去,然后再想以后的事。” 对于总司令的指示、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弟弟们和堂妹各拿起自己的行李站了起来。就在像淤塞于水池中的水流出来一样的那一瞬间,这五个正想离开的人四周聚集了一群肮脏的便服男子。 “你是竜堂始吧?请跟我们一起走。” 始没有回答。他遵守住竜堂家的家训。 “称呼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加敬称的家伙等于猴子的同类.没有必要回答他们。” 始沉默着,这个举动让那些“猴子们”怒火中烧,于是便露出了胁迫的面目。以权力为背景的威胁一旦失效,这些猴子便大为不悦。 “喂,竜堂始,回话呀!” 对方用“只再讲这么一次”的语气威胁着对方。结果效果是零。以日本人的标准来说算是很出众的高挑青年,像看待一堆杂草似地漠视着这些无礼的男人。男人们面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无礼举动,一下子血气全上来了。他们从左右方抓住了始的手腕。同时把另一只手按在始的颈部,想用蛮力制伏始。 始很自然地一挥手。 男人们都是柔道的高手,逮捕术也是一流的。可是,这些头衔现在都不具任何意义了。在一瞬间,他们都被弹了开来,跌在铺上磁砖的地板上。她们什么动作不好做,偏偏就要去搭龙王的颈部。这是他们为自己无礼的举动所付出的代价。 续用旅行袋打倒了跳上前来的第二批人。一个男人被打离了有十公尺远,一边在平滑的磁砖上打着转,一边滑向远处。 “啊,还不快抓住他们?不可以杀死,要毫发无伤地活捉!” 大声地吼叫着,用手杖敲击着地板的是一个有着险恶目光的老人。这个叫做田母泽笃的老人让几个私人兵切守在他四周。几天前他就一直在监视着竜堂家的兄弟们,想趁机下手,可是却让公安警察抢了先机。当然,他不会这样就罢休的。不管事情的经过如何,只要他自己达到目标就可以了。 这一天,这个时刻,上野车站成了东京最初的混乱爆发之地。背景音乐或许该配上“天国和地狱”的音乐才是。闯进车站内的警官超过了一百人,可是,他们不可能一百人都同时一涌而上,所以被拥有着深不可测能力的竜堂兄弟予以各个击破,上野车站的各处堆起广像小山一样的昏死者和负伤者。 不久之后,戏剧性的画面转移到地下去了。 连结上野车站地上和地下的电梯很长。由于距离很长,搭乘的时间差就因人而异了。或许也有人趁这个时候来练习运动吧?而竜堂家的年少组——就暂且用来和警官玩起捉迷藏的游戏。在电梯的中途,他们回头一看,新的敌人杀到了。 “还不站住!这些小鬼!” 这些话像是在打招呼,可是,竜堂家兄弟没有必要因为这样就 其的停下来等他们。然而,终却乖乖地停下了脚步等着。就在踩着电梯碰碰响路上前来的警官就要抓住他的那一瞬间,终突然缩起了背,让对方扑了个空,接着便抓住了在他跟前警官的脚踩,轻轻地-提。警官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飞过了终的头上,滚下电梯。在摔到下面,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到自己的膝盖摔断站不起来了。 “节制一点,终!” “我知道。马上就去!” 终和余不断地从电梯的皮带上跳到隔壁的电梯皮带上去,捉弄着警官们。 公平地说来,警官们已经尽到了他们领到的薪水以上的力量了。他们在漫长的电梯上跑上跑下,浑身汗水地追着少年们,可是,他们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能踏到。更可怜的是追着奔跑在往下方电梯上的终的警官,当他们好不容易跑到最上头的时候,突然胸口被一推,便从电梯的上方直落最下方了。 没有一个人受到重伤。轻伤的则有四个,其他的人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可是,他们就像跑到终点的马拉松选手一样疲累,喘着气,淌着汗,一个好不容易调整了呼吸的警官从车站内爬了出来,对着巡逻车群大叫。 “……被他们逃了!” 这是一个令人愕然的报告。这个时候,凶恶的五人组已经离开了上野车站内部,奔跑在暗无人迹的铁路上了。 第四章 水线遁走曲 美国海军夸称世界员强的核于航空母舰“霸王”在日本领海一海里之外摇晃着她那排水量高达九万一千九百吨的巨体。 从横田起飞的军用直升机降落在“霸王”的飞行甲板一端,这是竜堂兄弟们逃离上野车站包围网的三小时后。从直升机下来的是一个有着女王雕刻容貌的年轻女性。她隔着太阳眼镜用冷冷的视线瞥了一眼这个只及于贝比鲁斯的全垒打距离一半的广大甲板。她没有兵器崇拜的精神倾向,所以,对这艘船并没有感受到机能美以外的东西。 “霸王”的舰长奥古斯特·萨克森堡上校尽管和她的关爱有一段差距,但是,却也是一个不用担心被视为丑男的豪迈中年海军军官。头发是茶色的,不过却掺杂了有一成多的白发。他迎接l女士的笑脸固然是形式上的礼貌,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魅力可言。 “能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啊,l女士。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谢谢你,上校。可是。我有一种遗憾的自觉.我这个瘟神的名声倒是挺高的。” “如果是像你这么美丽的瘟神,我倒想被附身呢!” “开恶魔的玩笑会招来恶魔的哟,上校。” l女士被招待的房间,在两面墙上安置了三打的荧光幕。从美国所拥有的侦察卫星和通讯卫星摄取的影像都传送到这里来。而有六个画面是从东京上空达到舰上的这个房间的。看见l女士和舰长出现,一个掌管荧幕的要员站了起来,敬了一个礼,并且提出了报告。 “竜堂兄弟朝隅田川的下游前进了。” “真是一个‘哥吉拉’的世界哪!” l女士带着不全然是苦笑的表情喃喃自语。有时候扩展一下视野,使自己的立场相对化,就可以发现其中还是带着些许的滑稽性。国家的权力和威信,或者超越国家之上的巨大存在只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罢了。看看阿道夫·希特勒就知道了。在一九三0年代末期,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伍长以绝代英雄之姿,为半个世界所支持。而现在这个男人却成了嘲笑和否定的对象,但是在其最盛期,否定他、批判他的查理·卓别林甚至被美国怒斥为“毁谤英雄的乖僻者”。 姑且不提此事,先来谈谈竜堂兄弟们现在的状况。 从数目上来说,有四万八千人四处围捕着五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做个了解应该不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四万八千人不可能一起包围起竜堂·鸟羽联合军。他们散驻在首都圈各地,移防也需要花费时间。再加上,在四万八千人当中,不乏从东北地方和近几地方动员而来的人。突然之间接到“从言问桥朝明石町方向,经由新人桥急速前进”的命令时,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行动才好。当他们照着地图,依警视厅的指示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竜堂兄弟早就移动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个女孩子还是跟着哪!” l女士喃喃说道。她无意嫉妒,可是,就算有人这么说她,那也是无可否认的事。l女士对和竜堂兄弟同行的鸟羽茉理这个女孩子有着一种奇妙的焦躁感。那个女孩子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吗?她是否和竜堂兄弟一样承自同一个祖父的血统? 侦察卫星的摄影机所映出来的光景在l女士的跟前一个接一个交换着。 年轻而具危险性的逃亡者轻松地越过了位于中央区,夹着狭窄道路林立着的高楼之上,而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则大叫着奔跑在遥远的楼下街上。茉理由始背着跑。虽然背着她,可是,始的行动力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竟然无能至此……” l女士不禁失笑出声。她自己也在竜堂兄弟手上败过几次,可是,在充分的自觉当中,她还是忍不住笑。在唆使日本首相的时候,l女士利用微妙的意识操作,让首相认为可以好好利用竜堂兄弟。因此,首相才放弃杀掉他们的念头,而一心想活捉。 他们以为竜堂兄弟与一般的人无异。既然是人,他们就相信可以借由权力和武力剥夺他们身心的自由。不只是别人,一开始l女士也被这个观念所束缚着。她也一直认为、尽管个人的能力和意志再怎么高亢,都敌不过组织和国家的力量。 可是,这件事和“不屈服于权力的人类力量”还是有所不同的。就算把四万人千名的官宪和士兵增加到十万人,也不一定就有什么效果。这样做只会使骚动扩大,只会使警察和自卫队的预算,也就是国民的税金浪费掉而已。然而,日本原就是一个不知道如何使用无边财富的国家,或许有这样的下场也无所谓吧?” “请继续监视竜堂兄弟们,上校。” “我会遵照你的吩咐。对了,你想见见克朗萧博士吗?l女士。” l女士当然有这个打算,可是萨克森堡上校的细心突然令她感到心烦。 横死在横田基地的马克麦亨二世将军虽然是一个自大而粗野的男人,可是“霸王”的舰长却又显得过度心细了。然而,克朗萧博士还是得见的,所以,l女士也就点了点头,诸上校带路了。 克朗萧博士是那种从事军事科学的人中常可见到的典型。就是那种“高智慧的狗”之类。虽然智商极高,发明和计算的才能高人一等,可是却完全缺少社会方面的问题意识,没有一种相对的观点,对命令和规则连一丁点疑问都没有。对日本的文部省而言,应该是理想的人种吧?他受到透过l女士的四姊妹请托,在沾沾自喜的情况下从事某种兵器的制造工作。 萨克森堡上枝一边引领着l女士,一边以用心颇深的视线凝视着她的表情,他装着若无其事地问道。 “如果那个再没效果的话,该怎么办?l女士。” l女士闻言无声地咧开嘴角。 “是啊!我们是不是该试试用五千万吨级的氢弹火箭?可是,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在日本列岛消失之后,只留下那些龙族兄弟们了。” 萨克森堡上校现出了仿佛有痪噎在咽喉一样的表情。 “有这种生物存在这个世界上,那真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情啊!” “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加以实验吧?” l女士心情愉快地想着,这个萨克森堡上校的细心终究也有漏失的地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心中独语着。 “隅田川的追逐战似乎也相当有趣呢!如果这是落幕,我一定要去参加。” 2 瑞士联邦共和国。 苏黎世的夜晚显得很幽暗,而且充满了寂静。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中,骚闹的人们仿佛不存在于此处似的。在厚重的门内,坐在会员制的俱乐部中安静地举杯对饮,在一片清淡的芳香中决定了世界经济的方向。或者在为针叶树所包围炼瓦建造的别馆内,置身于苍然的古书架当中,将自己的野心映照在暖炉内摇晃的火影中。这个城市就是这些人们聚集的地方。 大西洋决济银行大楼既不巨大,也没有压迫感。是一栋距离苏黎世湖的湖畔两街区的石造五楼建筑,也看不出在建筑艺术上有任何特色。事实上没有必要显眼,而且也不能显眼。这栋平凡的建筑物就是四姊妹坐镇的资本主义世界教皇厅。在这栋建筑物的内部,在一番交谈之下,一旦命令下达,就有企业被收购、创业者离奇死亡、一国的总统被赶下权势的宝座、政府崩散、各国的军备增强,或者,相反的,东西问的和乎交涉加速进展。世界的各种动向都和四姊妹的利益相结合。 一九二九年,世界大恐慌的时候,四姐妹的经济支配权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动摇。也不应该会有任何动格。因为那是四姐妹为了打垮许多不断强大化的竞争对手而计划出来的阴谋。被控制的战争和革命,以及恐慌。为了增加四姐妹的财富和权势,世界的和平与个人的幸福都只不过 是他们的道具罢了。 大西洋决济银行大楼的五楼,东翼的部分远离了街道,极为用心地避开了来往行人的目光。瑞士集中了世界的权力者和富豪们的投资和存款,连阿道夫·希特勒都不能侵犯这个权益。现在,就算苏联意图侵攻西欧各国,也绝对不会对瑞士下手。这个小山国内集中了地上的财富和地下的财富,并且加以保管,不允许任何人的侵犯。 东京上午九点,相当于苏黎世同一天的上午一时。现在,四姐妹的大君们正给他们的仆人华尔特·s·汤生钉子碰。 “汤生啊,仰望夜空的星星固然好,可是,最重要的是要注意脚边的石头。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汤生的心胆俱寒了。身为四姊妹最高指导者的大君们不会像黑手党一样对着部属怒吼。也不会像日本执政党的干部一样,用那混浊的声音针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情叫嚷着。他们的表情和声音都很沉静,一点也不激动。这种真实的恐惧感只要让一部分的人知道就够了,不需要让所有的人都了解。接受喝采或嘲笑是美国总统的任务,而大君们的任务就是让总统服从他们。 汤生离去之后,四个大君再度坐回椅子上。其中一人看着手表,喃喃说道。 “我们对世界的支配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想想吧,在美国诞生之前,洛克福德、玛丽关和缪龙、都彭都不存在这个地上。” 大君中的其一人用指头拍打着椅子的扶手。声音突然停止了。是一种无声、无息,而且无形的东西让这个声音停止的。大君们就像被浇了冷水一般,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他们从椅子上站起来,排成一横列站在披挂在房间内部的窗帘前面。他们软弱地鞠躬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他们就是资本主义世界的支配者。大君们不约而同地弯下了膝盖,手扶在地上。恐惧形成了一道看不到的枷锁,将他们捆绑得死紧。那种姿态让人联想起在某种宗教中,教徒对神明或者神的代理人叩头的景象。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他们只不过是“仆人头头”而已。他们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看到这个真面目。可是,在真正的主人面前,他们必须谨守着礼仪。 厚重的窗帘对面有某种生物的气息产生。窗帘仿佛被微风吹拂一般,微做地飘动着。窗帘的对面是墙壁,应该不会有空气进来的空隙。然而,先别管合理的推断,现在,在窗帘的后方确实存在着某种东西。大君们的呼吸和脉搏非常快速,额头和颈部泛着汗光。扶在地毯上的手微微地颤栗着。存在于宙帘对面的某种存在完全支配着大君们。他们一心在等候主人发声。漫长数分钟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昆仑出动了……” 这个不像声音的声音深深渗入大君们的脑海里。那不是声音,正确说来,应该是一种意识的波动吧?“昆仑”这个名词对大君们而言,相当陌生。 “对我们来说,那是一件大事吗?” 一个大君勉强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可是,对方的反应却很奇怪。在一种奇怪的无反应之后,终于有了下文。 “蓝采和和曹国舅出现在日本了……虽然不是全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个“某人”的话让四人姊妹难以理解。可是,在其波动中却存在着-种可以称为焦躁的波形。对大君们而言,这种焦躁是一种恐惧。另一个大君以颤动的声音说着。 “我们该怎么做呢?我们会遵照您的指示,请您下达命令吧。” “小心……小心……” 波动突然消失了。 整整有三分钟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 四人中的一个用膝盖匍匐前进,轻轻他掀开窗帘。他的眼前挡着一片墙,只有空气抗议着他的侵入。 “回去了……” 大君中的一人用着仿佛被汗水溽湿的声音喃喃说道。地毯上留下了某种东西的痕迹。地毯的长毛有一部分朝着反方向倒下,看来就像一条巨大的蛇蠕动。 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之后,大君们从地上站了起来。疲劳和消耗在他们脸上落下了黑色的阴影。和人间界的权势完全转换了过来,他们把绝对的服从和忠诚,以及许多的人命献给了他们的支配者。他们仿佛耗尽了体力一般,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好像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一个大君把身子沉进椅子当中,低声地说道。其他三个拿着白兰地酒杯的人把微带着恐惧的视线集中到同伴的身上。 “就像我们的世界,也就是人间界永远不会统一一样,天界也没有办法统一。即便是主人也不能事事都尽如他意。” “怎么说……” “是啊!没有唯一绝对的神。神也像人一样在斗争着。我们似乎只能这样想了。” 沉默就像雪片一般落在大君们的肩上。四姊妹的四个支配者,手上拿着白兰地的酒杯,全身笼罩在沉重的气氛当中。 3 巨大的航空母舰“霸王”和瑞士美丽的湖畔都市发生了某件事,目前对某些男人们来说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在东京北边的一个小卫星都市中,代表警察和自卫队、传播界(原本有此雄心壮志)的三个青年无聊地看着电视画面。 “呀!真是精力充沛的一群人哪!” 水池高兴地拍着手,虹川却带着痛苦的表情说道。 “哪是精力充沛所能形容的?这些人真的连宁静和朴实这些话都不知道。” “是自然形成这种趋势的吧?” 蜃海如此说道。电视自从早上开播以来就一直播放着竜堂兄弟逃亡的报导。每一家电视台所播放的内容都不一样,显得很混乱,这或许是忙着追捕逃犯的政府在管制或操作报导的时候没有一定的姿态所致吧?水池站了起来、对着在地上的一只动物提议。 “与其闷居在这个地下基地,不如出门去和那些人接触要来得有趣多了。我们这就出去吧!” “我的家什么时候变成地下基地了?” “是征服世界计划的最高司令部啊!” “笨蛋!” 虹川怒叱道。蜃海有点摆架子似地点点头。 “哪,因为已经是世纪末了。” “世纪末不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吧?” 虹川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常识家。不管怎么说,在夏天的某个日子里,三个大男人蛰居在家里实在也是一件无聊的事。 水池朝着玄关走了出去。 “要去吗?松永,我们出动了。” 松水良彦精神奕奕地“汪”了一声回答。 ※※※ 这一天,世界经济中枢的东京交通终日陷于极混乱的状态中。除了明显的交通管制之外,近五万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们开着车或徒步地四处晃动。电车和地下铁的时刻表一片混乱,道路不是阻塞,就是空无一人,市民的不满度和不快指数一样不断地上升。 日本的警察没有任何法令的根据却以近似胁迫的语气命令市民“不要攀上屋顶、不要打开窗户、拉上窗帘、不要搭乘自家用车、打开行李箱接受检查、自我约束不要开店营业”。日本毕竞算是-个民主组织。就算违抗这个命令也不致于被射杀,充其量只是被称为“非国民”、被用警棒殴打、被取消商店的营业许可,或者被散布“他是激进派的支持者”等毫无根据的流言而致被赶出公寓,或者被打工的工作地点免职而已。如果有所批评或口出恶言一定会道天打雷劈的,这是水池真彦尖酸的嘲讽。 当然,日本的警察也有几种面目,一九八八年末,长崎市长在提到昭和天皇对战争的责任而受到恶劣的胁迫时,护卫市长的警官留经说过一句话“我们不是守护市长 ,我们是在守护民主主义”,这真是一句值得赞赏的话。 总而言之,警察拥有着巨大的使命和权力,以一个近代民主社会的警卫而言,有着什么样的自觉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一天,警官们都非常气愤。对他们来说,今年的夏天实在不是一个愉快的夏天。他们在饱受市民的白眼下,还得在大热天里或站或走,他们可不是高高兴兴地在从事这些任务的。 “不做不行啊!” 因为戒严状态而从关西方面跑到东京来的年轻警宫们小声地发苦牢骚。 在执勤了24小时之后,他们睡觉的地方就是附近警察署的柔道场。被迫在没有冷气设备的地方睡觉,既没有隐私权,他们又对游乐场所不熟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他们的精神几乎处于一看到行迹稍微可疑的家伙就想一拳挥上去的状态下。 “啊,真想去游泳哪!” “那些伟大的人只会在有冷气的地方下命令,畜牲!” “喂!那辆车.不是告诉你这里封锁中吗?看不懂日语吗?别摆着一副傻瓜的脸还开着保时捷的车子到处拉风了。 在这种种的情况下,浑身是汗的警官们也处于爆发之前的状态。 ※※※ 而对善良的首都市民和忠实的警官们造成巨大麻烦的当事人们现在正在隅田川的河口附近。此处位于中央区的新川。就是续变成红龙的那个夜里,飞行船停留的那片广大土地。时间过了上午九时。两千人以上的机动队员远远地监视着凶恶的五人组,等待突进的机会。 到河岸的商店买东西回来的终和余跑了回来。 “哥哥,便当买回来了。” “老实地付了钱吧?” “当然,也找了钱啊!” “好,那么你就分配一下吧!” 没有粮食也可以和敌人作战,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当时日军指导者的想法。竜堂家的每一个人都比他们聪明一万倍之多,所以,他们知道吃饭的重要性。经过六个小时的追踪剧之后,前一餐吃饭所得来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了,所以,五个人便带着旅行的心情打开了便当。 “烧烤鸡便当,这是我的!”“我给你炸肉饼,所以你要给我汉堡。”“我要茶。”等的会话在他们之间飞窜着。终嘴里塞着茶和饭,一边提出了问题。 “来到海岸,就没有地方可去了。难道要游泳吗?” “你请便吧:你要永远住在日本海沟我也不介意。” “哼,是啊!一个人住太可惜了,到时候我就请续哥一起来住。” “我敬谢不敏。因为我和终不同.现在我不需要水。” 机动队用双筒望远镜看着他们这副景象,可是,他们并不想立刻就出动。在这六个小时当中,被凶恶五人组打倒的同事有一千人之多。再加上上级的命令也不一致,各种命令交错的情况下,他们只有等待机会了。而事情产生变化是在接近十点之后。 4 四架为一组吊着铁网的直升机从天空的一角逼近当中。仿佛就像不祥的雷云扩散开来一样。 或许是直升机的接近造就了形势吧?一直在远处监视着竜堂·鸟羽联合军的机动部队往前迫近了一些。扩音器像染上感冒的乌鸦一样嘶吼着。 “四周已经完全被包围了。放弃抵抗;举起两手出来吧!回到正途上吧!你们的父母会在地下哭泣的。” “……真的是这样吗?” 余小声地说道,终则低声地回答。 “我们的父母岂会为了这种事而哭泣?他们一定会拍着手大叫:好呀!继续加油啊;那些警察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家风、只不过看了一些廉价的剧本就自以为是,真是讨厌。” 茉理笑着把这些话当成玩笑,可是,始和续、终三个人因为看过深夜的电视播放,所以根本笑不出来,他们只是交换着视线而已。 直升机的爆音继续接近中。他们似乎想模仿二、三十年以前的怪兽电影,把网罩在竜堂·鸟羽联合军的头上。虽然没有什么独创性,不过,倒是-个不错的点子。如果对象是大家或者恐龙的话,一定会成功的。 可是,不管迫捕的一方想出什么主意,竜堂兄弟都没有义务要去配合。 始啪的一声在老三的头上拍了一下。 “喂,王牌投手!让他们瞧瞧你强壮的臂力吧:就像不久之前在湾岸道路展现的那一招。” “ok。让他们瞧瞧丢可乐瓶世界第一的力道。” 终一手拿着空可乐瓶,站了起来。他是一个富有进取心的人,所以,像几天前的夜里一样,用一个瓶子击坠一架直升机的事情并不能满足他。终以外野手的姿态锐利地挥出右手腕。 可乐瓶化成了一道理想的抛物线穿过夏空。角度和速度都经过完美的计算。可乐瓶正确地命中了四架直升机张开的铁网中心部分,然后以令人睹以置信的力道继续往上窜升。 四架直升机被网子拉扯着。直升机失去了平衡。一旦失去了乎衡,直升机就发挥不了什么功能了。四架直升机各自忙着在空中重整自己的姿势,失去了行动的共同性。他们失了速,一边拼命地企图恢复运动性,一边朝着隅田川的河面飞落。四道又高又直的水柱溅起,巨大的网扩散在河面上,卷起了水泡和水波。直升机上的组员们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挨着直升机的机体游到岸上来。 当骚动还没有停歇的时候,第五架直升机出现了。直升机没有摆出攻击的姿态,在距离五人组约几步以外的地方慢慢地着陆,接着便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高挑的身材,堂堂的容貌,唤醒了除了余以外的所有成员记忆。终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啊尺寸!” 在叫完之后,终才发现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他不觉得需要特地向对方道歉。l女士的胸部丰满也是事实。 “好久不见了竜堂兄弟们。” l女士的表情就像把这几天来的深刻的对立关系都忘得一千二净了。始和续都保持了沉默,因此,终使不做第二人想地担任起了外交官的任务。 “什么事啊?不请自来的客人似乎带来了土产哪!” 这是一个恶意的玩笑——日后想起来,真是如此。在这之前,l女士给他们的印象总是要花上一大段的时间卖弄自己的唇舌之后才采取行动。l女士想以自己一贯的行动模式做为武器来加以反用。 “土产?是吗!这个东西好不好?” 当l女士的手若无其事地在手提箱上动了动的时候,白色的光芒闪进了五人的视线当中。她所搭乘的直升机射出了强力的探照灯。连竜堂兄弟也在这瞬间被剥夺了视力。l女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从手提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动了动。卡喳一声,发出了金属性的声音。 始的左手腕扣上了一个闪着银白色光芒的手拷,而另一端应该有圆环的地方却吊着一个蛋形及蛋色的物体。这个长径有十公分的东西并不是金屑,而像是一种铝制的物体。连结着手拷和蛋形物体的是一个直径五公厘的黑色电线。l女士跳了开来,慢慢地泛起了一个笑容。 “你们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吧?我不妨告诉你们好了。或许你们听说过它的名字.那就是中子炸弹。” 众人例吸了一口气,凝重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空地。 “大哥!”续大叫,而当事人始则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凝视着看来像是女王的敌人。他的手指头搭上了黑色的电线,l女士的声音阻止了他的企图。 “那条电线恐怕连你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扯断的。不,就算你切断了也无所谓。在你切断它的一瞬间,中子炸弹就会爆炸,半径三百公尺以内的所有 生物都会暴露在致死量以上的中子当中。如果你觉得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也无所谓的话,你就试试看吧! “一个人卑鄙也该有个限度!” 续的两眼看来就像火龙的眼睛。始用服神制止了弟弟的愤怒,开口说道。 “不管把什么人卷进来,责任都在于你们。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那不是我想知道的事。” “你嘴巴上是会这么说。可是,是不是真的就做得出来呢?在你们的背后就有一所大医院。有几百个,甚至更多人的患者将要躺在病床上苦闷而死。这样好吗?龙中之王?” l女士慢慢地摇了摇她那端整的头。 “你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一点在横田基地的那个晚上就充分表露出来了。眼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医院患者受苦,这不是你做得出来的事。更何况,在你身边的不只有你那些具有不死之身的弟弟们,还有表妹呢!” 茉理靠近始大叫。 “我不怕死:虽然我不想死,可是我绝对不怕死!” “住口!小姑娘!”l女士的声音极力冷淡。 “做选择的不是你,而是你那个重要的表哥。我也一样不怕死,这不是勇气和恐惧的问题。” 始冷静地对老二说道。 “续,终和余,还有茉理就拜托你了。” “大哥!” “老哥!” “始哥哥!” “始!”长兄无视于弟弟们的四重唱。他直直地看着l女士。 “从你沉着的样子看来,起爆装置应该是在其他的地方吧?” “是的。” 始轻轻地耸了耸肩。 “那么我走了,续。” “不,大哥,我也一起去。” “续,你认识我有几年了?家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吧?不听我命令的人就不是我弟弟!” “大哥……” 续为之语塞。就因为他了解哥哥的心情,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再多说了。 始慢慢地离开了茉理的身边。他敲了敲终的头,摸了模余的头。这些顽童们也很难得地乖乖地一句话也没说。 “你们对我所做的,我会忍耐,可是,希望你们不要对我的弟弟们出手。” 始虽然没有提高也没有加强语调,可是,l女士已经充分感受到迫力和威严了。 “如果你们对我弟弟们下手,我会让整个地球都毁灭。不管人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只要你记住这一点。” “……好!” l女士选择了外交性的妥协一途。如果期望过多,两手是承受不住太多结果的。只要把竜堂兄弟的栋梁始和弟弟们分开,她就应该要满足了。 “那么,青龙,跟我走吧!” “那么我走了。一切就交给你了。”长兄轻轻地对着老二举起一只手。 就像l女士所说的,他不能把茉理置于中子炸弹效力范围内。而且,只要他们还是自由的,就应该有机会可以救出长兄。如果没有机会,就由他们来制造机会。续下了这样的决心。始是竜堂家的家长,而且是龙种之长,是龙王之王。如果他不能平安,龙种就没有明天可言了。 始目送着续带着弟弟们和表妹离开了。在拉开三百公尺以上的距离之前,他不想有任何异动。可是,他突然眯起了眼睛,睨视着l女士。 “你骗人!机动队会攻击我的弟弟们!” “美军不会出手。我跟你这样约定过。可是,那是日本的机动队。” “你的意思是说那跟你没关系?” l女士自己也知道这是诡辩,所以,始根本不可能接受。首相官邸和警视厅之间的连络出了差错吗?或者是故意的?机动队开始和竜堂兄弟们掀起一场大乱斗。在战斗中,乱斗的场景随着尘烟渐去渐远,这大概就是竜堂兄弟并没有被抓住的证据吧? 看见始伸手去触摸中于炸弹,l女士大叫。 “那是真的,不是我故意威胁你的!” “那么,就让引爆装置起动吧!或许是真正的炸弹.不过,我怀疑是不是会爆炸。” 始说完便转过他的高大身躯。当他正要朝着机动队的方向跑去的时候,直升机的驾驶员发出了惨叫声。他对着l女士大叫着的脸充满了恐惧。 “从‘霸王’上来的紧急连络。克朗萧博士失误了……那个中子炸弹的限时装置早就启动了。还有三十秒就要爆炸了” “什么?” 这个欠缺个性的反应正说明了,l女士的惊愕程度。始停下了脚步,把视线投向自己的左手腕。 “l女士!请赶快上机。如果我们不在三十秒内,不,二十五秒内离开三百公尺以外的话,所有的人员会因为暴露在中子当中而暴毙啊!” “等、等一下!” 如果说l女士有穷于下决断的时候,那就应该是这个时候了。就算她乘上直升机就能逃过竜堂始的追击吗?而且,在半径三百公尺之内还有竜堂始的弟弟们和表妹。除此之外还有机动队员、医院里的患者和护士、医生们。 “定会造成以一千人为单位的大量死者。就算日本政府再怎么对美国言听计从、凡事也都该有个界限。l女士不禁咀咒着克朗萧博士的糊涂。尽管炸弹是真的,可是,这一次原本也只是用来做胁迫的道具而已呀!” “还有二十秒!” 当驾驶员快要崩溃又狂叫时,一团风也似的东西穿过l女士的身旁。l女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始就带着左手腕上的中子炸弹跑开了。他用尽全力奔驰。如果用表来计测的话,他一定只以五秒钟的时间跑完一百公尺。在一瞬间之后,始到达了隅田川的护岸堤防,然后将身子一跃。他美妙绝伦的跳水方式只溅起了一些些的水花。然后朝着无人的新生地方向游去。 “什么……他不想把我们卷进灾难中?” l女士喃喃自语着。驾驶员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推进了直升机的位子上。直升机立刻就起飞了,远远地离开了活生生的中子炸弹。 爆炸是在相对距离六百五十公尺远的地方产生的。 蓝白色的闪光喷出隅田川的河面。闪光不大,也不锐利,可是,那是核分裂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半径三百公尺的范围内已经充满了致死性的中子。 l女士坐在从死亡边缘逃出来的直升机的椅子上,浑身战栗着。不是因为中子炸弹爆炸的缘故。一方面她早就预测到会有这样的情况,魔都东京的小部分被中子所污染一事并没有让她感到心痛。可是,这个爆炸或许会产生巨大的结果。也就是说,l女士怀疑,是不是会有巨大的龙突破隅田川的河面而出现?然而.在蓝白色的闪光消失之后的河面却只笼罩着一片死亡的沉默.在预估中子已经消失了之后,美军出动了。内架大型的直升机从“霸王”的甲板飞来。对原子“生物”化学兵器部队的要员着手打捞沉在河中竜堂始的尸体。l女士也从直升机上下来,亲自指导着作业。 “青龙,你真是笨哪!” l女士的两眼中没有一丝丝的嘲笑,倒像是一种沉痛的表情,她被一种失落感所笼罩着。部队的负责人皮卡德上尉晃着他的巨体对l女士说明。 “河水的流速相当快,看来因核分裂而产生的放射能应该是被快速的水流冲走了。不久之后,搜索应该就可以开始了可是,尸体一定是惨不忍睹的。” 生前虽然是一个帅小子啊……上尉笑着说,他的钝感让l女士感到厌恶。上尉进一步的说明,竜堂始的全身应该布满了紫色的斑点,皮肤细胞有一半会被溶解掉,骨骼和内脏都会露出来。 经过九十分钟之后,上尉的预测被推翻了。当被十个 穿着中子及放射能防护服的士兵拉上来时,始的衣服都裂开了,没有了意识,但是,却还活着。这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可是,他的心脏确实还微弱地跳动着。而他的身体…… 乍见之下,l女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被拉上岸的竜堂始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可是,他的皮肤却被一层淡蓝色的闪光所覆盖着。那是很明显地该称为鳞片的东西。美军士兵发出了低低的起哄声。l女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把他运上‘霸王’去。” l女士下令的声音微微失控,有些提高。 “大概在‘霸王’舰内就会安全了。如果有必要.以后再移往核能潜舰,最后再送到美国本士……” l女士没有再说什么。她了解了。青龙王大概以意志力阻止自己变身成龙体吧?青龙王知道了怎么去使用控制变身的精神能量了。在知道了自己有这种能力之后,他可以实际地做到.他充分表现出了使用这种力量的意志。 真不傀是龙中之王啊女士不得不佩服他的器量。 现在还剩下三个龙王。为了救他们的长兄,他们会怎么做呢?还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有结果。 第五章 龙王on霸王 东海青龙王敖广漫步在天宫又宽又长的走廊上。如果现场有人看到的话,就知道他所穿的是传统的中国皇族衣裳。衣服的基调色是青色的,从深蓝到淡水色,使用了几种不同的明度和色调,除此之外,在重要的地方还搭配有金黄色和银白色。堂堂的长身、和年轻一样引人注目的稳重风格中透着几许超然的表情,在在都显现出他身为天界重臣的气度。 已经是夜晚了人界浮在空中。那是一颗令人想起蓝绿色宝玉的行星。 数万的云层镇着白线,装饰着这颗宝玉。这是宇宙中最耀眼的行星之一。背后连串着数亿颗的星星,仿佛是撒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银砂。 巨大的龙船像要挡住这个景象似的,无声无息地飞翔着。大概是朝着北落师门方向前去吧? 他走在走廊上,不经意地把视线送到左侧的大厅上。该处像是茶话室一样的区域,赤松子、宁封子、马师里、赤将于与、倡佳、容成公、方回、务光以及其他天界的重臣们一边喝着茶,一边摘着花辨和果实。如果被他们发现就摆脱不了而且这些长老们还会揶揄这个年轻人,所以,青龙王微微加快了脚步通过。 “伯卿!” 有人呼叫名字,年轻人不得已只好回过头来,一个熟人靠了上来。他叫仪狄。根据地上的神话,这个男人是在圣王大禹治世的时候,第一个发明酒的人。他穿着传统的文官服,可是,实在不能说是无可挑剔的穿着。他是一个显不出智慧的男人,年龄看来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是仪狄大人啊?真难得,您在天宫服勤吗?” “你也很难得啊!” 青龙王和仪狄都很少在天宫里走动。他们都知道自己不适合仕于天官。虽然他们的性格大不相同,可是,这一点却是一样的。 “对了、怎么样?和太真王夫人之间是不是稍微有进展了?青龙王。” “没那回事。原本我们就没有所谓的进展。只不过是知己罢了。” 青龙王若无其事地回答,可是.脸颊却是一片徘红。太真王夫人就是西王母的幺女,是守护地上的泰山女神。在这个时候,夫人是女神的称号,而不是代表她是某某人的妻子。她来回于天界和泰山之间生活。在泰山时,她就住在一个人类所无法到达的断崖中的石窟宫殿,她坐在大理石的椅子上,玉手一拔单弦琴,地上的所有鸟类都会飞到她身边,出神地听着琴声。这个美丽的少女和青龙王敖广配成一对在天界的居民而言。是一种充满善意的流言种子。 “哦?不是情侣吗?可是,你不是因为太真王夫人要往来于天界和泰山之间而借给她三爪龙吗?” 三爪龙在龙族中是地位员低下的。顺带一提,五爪龙是龙王,描绘有五爪龙的衣服在地上只有中国的皇帝可以穿。 “如果她要借,我当然要借了。否则,她不就没办法尽到作为一个天人该尽的义务了吗?我也把族人借给太真王夫人以外的人。就这么一件事刻意被提出来讨论,这绝非我的本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仪狄笑着轻轻挥了挥手。只要青龙王喜欢,他尽可以宠爱任何一个天宫中的美女佳人,可是。他实在是一个耿直的男人。再加上一提起太真王夫人的名字,他嘴巴上似乎有意要辩解什么,可是,总是不自主地会红了脸。让人看了不禁觉得这个龙王太可爱了。 “对了今天你是因为主上的传唤才难得到天宫来的吗!” “晤,是关于牛种的事。”青龙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苦涩。 “果然没错。牛种想要得到人间界的所有支配权。他们的贪欲和独善其身的做法实在令人厌烦,可是,如果和他们正面起冲突,天界就会被一分为二,而招致大乱。真是伤脑筋啊,青龙王。” 青龙王闻言不禁点点头。 “牛种认为只要牛种支配人间界,人类就会得到幸福,而且可以因为精神上的价值观获得统一而消洱争乱。” “呀!要这么想那是他们的事,可是、像他们不计后果全力主张自己的想法也实在叫人为难啊!” 仪狄带着不像他原本那么豁达的表情分了两手,表示出了一种无奈。 趁着这个机会,青龙王和朋友分手了。在转过三个弯,穿过三个没有门的半圆形门洞,郑重地确认了四次身份之后,他终于来到写着“太极殿”的巨大门前。镶着黄金和珠玉的豪奢之门一打开,侍从就朗声宣吁“东海青龙王敖广驾到!”。 青龙王正确地用一百零八步走过宽得足以让三辆战车并行的大理石地板,然后跪在台阶下。三十六阶的楼梯在正中央的地方铺着一个有着十二阶宽的平台。阶梯上有一个宝座,天界的至高者坐在上头,可是,从青龙王的位置却看不到他。 “主上,水晶宫之民敖广前来会拜。” 青龙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玉帝的声音慢慢地从头上落下来。 “为什么不报东海青龙王之名?难道你不是以公人的身份而来吗?” “没有其他特别的理由。可是,以在下弱冠不才之身自号龙王实在对不起自己。” “好了。我不是在责怪你。我之所以劳烦你走这一趟是为了人间界的事。殷统治已经有六百年之久,界限似乎已到了。” “要革命吗?” “我想让用周取代殷。”青龙王无言以对。 “怎么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这是主上决定的事、敖广断无插嘴的余地。” “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我的烦恼就不会那么多了。那些牛种尽想出风头,这次的革命想必又要流许多血了。照牛种的说法,让殷和周相争,如果殷获胜了,就把人间界的一切都交给牛种去支配,他们当然会帮助殷的。” “这是无法拒绝的。为了取得平衡,青龙王啊,你们一族就参加周的那一方吧!” “主上,如果照您这么说的话、结果,这只不过是一场拿人间界当赌注的游戏罢了。殷王纣虽然有些好色而倨傲,但是,他本来也不是那么暴虐的人啊!就算我们不革命,只要让纣王觉醒……” “那么,把人间界的一切都交给牛种,你觉得这样理想吗?” 青龙王无言可对。阶梯上,玉帝的声音淡谈地从青龙王抬起头来也看不到他的位置上落下来。 “牛种已经在纣王身边施放了魔性。封王的残虐会一天胜过一天,无辜的人民、上谏言的忠臣都会被杀。如果你不认为那是对的,青龙王啊,就率领你的族人去作战吧!” 青龙王回避立即的回答。可是,他也知道,主命是难以抗拒的……。 2 混浊的意识恢复了。就像阳光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一般,五百整个地苏醒了。白色的天花板展现在视野当中。始想移动两只手,可是,他发现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紧紧地固定住了。竜堂始被放在不知是实验台还是治疗台的床上。 “醒过来了?” 形式上的第一声迎面落下。l女士俯视着仅穿着一条裤子,被青色鳞片所覆盖着的始。 暂时闭上了张开的眼睛,始想着自己目前的遭遇。那个时候,或许顺其自然,变化成龙身或许会比较好吧?左手腕上吊着中子炸弹奔跑或游泳的时候,始都一直在告诉自己。 “不要变成龙!要做一个人!” 并不是始忌讳去变成龙。他怕的是随着变化成龙,作为一个人的意识和理性都会一起消失了。在这之前,变化成龙的三个弟弟在成了龙身的时候很明显地都失去了人类的意识。那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对让他们暴露危险的恶虐人们反击的结果,可是,一想到结果所产生的灾厄,始就 不能不感到畏缩。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把握住他变化成龙的时候所具备的超常力量。而现在,看来就因为他有这一层的顾虑而落入敌人的手中了。他觉得l女士一定会嘲笑他。可是,始的推测有了偏差。 “能再见到你真令人高兴,青龙。虽然我知道你并不会这么想……” l女士的声音中潜藏着忧郁的波长。女王般端整的脸俯视着始。始知道那是一张人造的脸,可是,他并没有意思因此而轻蔑她。然而,现在他也过没有力气和这个身为四姐妹有力部下的她展开唇枪舌战。中子的影响让他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龙王之王,你的弟弟曾告诉过我。他说王者绝对不会对他人屈膝或为他人所豢养。”l女士回想着。 是续吧?这是续的作风。始这么想着。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始的头脑里面似乎罩着一层雾气,欠缺思考的集中力。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处于失调的状态,一向惯有的明晰让始没有将她当成同志。 “请你逃走吧!青龙。不,逃的作风并不适合龙王。更何况,你是龙中的王者。” 闪耀在l女士两眼中的光芒加深了近似妖气的光彩。 “你现在是在核能航空母舰‘霸王’的舰内。排水量高达九万一千九百吨。据说是世界上最强的航空母舰,可是,它终归是人类制造的东西。如果你不能从这样的船上让自己成为自由之身,我就不承认你是龙王。” l女士的语调似乎渐渐带着热情。 “请你作战吧!同时尽情地破坏吧!因为那不是你的权利,而是你的任务。你应该让那些不当地、非人道地对待你的那些人知道厉害。不,应该要让所有的人类都知道。让他们知道轻视龙王的人会遭到什么报应……!” l女士住了嘴,陷入沉默当中。始不得不目不转睛地仰视着她。这个人是在煽动始吗?不管怎么说,始应该没有什么道理要l女士来对他说教。 始闭上了眼睛。他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自己,他需要休息。 离开了实验病房,l女士在走廊上走着。 “霸王”的舰长发出了苦闷的声音。 “l女士,我实在不能理解你在想什么。” 萨克森堡上校的表情掺杂着不快感。l女士知道,可是,她仍然不在舰长的看法。因为她也非常不高兴。由于萨森堡上校的部下克郎萧博士的失误,她差一点被卷进中于炸弹的爆炸当中。 克朗萧博士校叫到l女士面前来接受质问,可是,对于被指责失误一事,他表现出了非常意外的样子。“事情不是这样的”他说道、眼睛闪着白色的光芒。 “你是说那不是失误,“ “因为在这之前还没有实地实验过……” 克郎萧博士平板的险上没有一丝丝罪恶感的阴霾。追求让兵器的机能本身目的化似乎成了他生存的意义。 “我的计划是非常完美的。中子的粉尘连一公分也没有溢出半径三百公尺的球状空间中。这样一来、中子炸弹的实用性就更高了。下一个目标是一百公尺。“克朗萧是认真而诚实的。与其说他认为只要城实而认真,一切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倒不如说,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种事。 “最终的目标是锁定在五十公分。如此一来、就可以杀掉目标人物而不将四周的人卷进去了。哼哼哼,制造人道的兵器是我自幼以来就有的梦想。中子炸弹不会造成流血,真是理想的成品。我爱中子炸弹!我绝不原谅任何人说中子炸弹的坏话……” 他的眼光和语气已经渐渐脱离常轨了,萨克森堡上校不由得伤透脑筋。 “请这边走。” 他只好这样催促着l女士。再度看了一下热爱中子炸弹技术出神的脸之后,l女士应着上校的声音,让克朗萧博士回到研究室。 “他是一个有才能的男人。而且又有使命感……” “就因为他的使命感,把包括我在内的人员生命暴露于危险当中?” “可是,他说起动装置可以在爆炸前两秒钟解除,而事实上也没有造成受害者,而且也逮到俘虏了,不是吗?”绅士露出了牙齿。 l女士嘲讽地如此想着。他是一个为部下着想的舰长吧?他似乎有意要庇护那个异常的炸弹狂青年。 “还好没有死者产生。这都是拜竜堂始果敢的行动所赐。我们是被他所救的,你知道吧?” “我们是不是要像回教徒一样,对着那个怪物跪拜道谢?” 上校的声音和表情都潜藏着蜂鸟般的毒针。l女士刻意地反问道。 “所谓怪物是指竜堂始吗?” “中子炸弹在那么近的距离内爆炸而还能活着的人、还有什么比怪物这个字眼更适合的?你不这么认为吗?l女士。” “有人得了癌症而仍然得救,也有人因为感冒而丧命的、不是吗?” “话不是这么说,你应该知道的,l女士。” 上校仍然极力地守住他该谨守的礼仪。 “我认为身上长鳞的人并不包括在‘人类’的范围内。” 看过离奇小说泰斗h·p·拉布克拉夫特的作品。就可以知道,白人的感性中潜藏着对鳞这种东西的恐惧和厌恶感。对爬虫类和鱼类的厌恶。美国制sf动作电影中,侵略地球的宇宙人很多都是爬虫类的类型。姑且不谈这些,萨克森堡上校似乎属于那种讨厌鳞片的人种。 l女士故意地笑了笑。 “关于人类,似乎有重新下定义的必要哪!在这个时候让我来评断的话,我觉得刚才请舰长叫来的那个叫田母泽笃的日本人才是真正的怪物。因为那个人的良心上长了鳞片。” “不管怎么说,日本这个国家真可以说是怪物的巢穴啊!” 萨克森堡上校勉强地对美国最有力的盟国下了这样的结论。 ※※※ 从甲板上被带到舰内的田母泽笃一点也不在意地劈头就问l女士。 “你真的要让我解剖竜堂家的孩子们吗?” 田母泽的两眼中燃着疑惑和欢喜的光芒。而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事实就是后者压倒前者的证据。田母泽曾多次策动,终于暂时把竜堂终抓到了自己的研究所去,可是,在他还没有碰到竜堂终的一根手指头之前,就被人给逃了。执着于竜堂兄弟的身体这一点,l女士和田母泽可以说有着“同床异梦”、“吴越同舟”的关系。而他们也都想利用对方的这个执念。 而现在,l女士在没有生体解剖狂田母泽的助力之下,得到了竜堂始。 她原本应该无视于田母泽的存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l女士竟然派了直升机,把田母泽叫到“霸王”上来。同时,她还要求田母择协助“研究’竜堂始的身体。 “既然名叫始,那应该是长男吧?” “在日本,把老二或老三取名叫始的,应该不多吧?哪,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田母泽博士?” 听到l女士这样问,田母泽装出了一副考虑的样子。 “因为这家伙已经完全发育成成人的身体了。我比较喜欢小一点的小孩身体。” “你的意思是不罗?那么就算了,请你回去吧!直升机马上就要出发。” 被这样漠视,田母泽不禁手足无措。虽然他说出的是真心话,可是,他也完全没有让这种解剖生体的千载难逢机会错过的意思。 “我没有说不啊!我也是个专家哪!可不是凭好恶来决定事情的。好吧,就让我帮帮忙吧!” 自认是生体解剖的专家真是让人感到荒唐。听到萨克森堡上校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长着鳞片的人时,这个怪异的老人嗤之以鼻。 “哼!丈夫花心的话,妻子也可能红杏出墙。就算有人长出了鳞片,那也不是什么怪事。” “你认为他是人吗?” “解剖人体之外的东西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田母泽打从心里感到不可思议地反问,然后以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年轻动作重新坐了下来。他毫不想隐瞒心中的愉快。跟前有一个可以满足他丑恶的虐待狂和扭曲的探究心的机会。他和克朗萧博士是属于一类的人,他们都是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光有智慧的怪物。听说了竜堂始被抓的过程,田母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田母泽发出了奇怪的笑声,重拍着自己的膝盖。 “哈哈哈哈……任谁都想要拥有其生命力的秘密吧?独占这个秘密的,一定可以掌握地上最大的权力和财富的。” 全世界有一万名左右的富豪,如果把这个秘密以十亿圆卖出,至少就可以得到十兆圆。l女士对田母泽的算计感到厌烦。不知道田母泽是不是洞悉了她的内心,他继续地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管是乞丐或国王,只要是人,生、老、病、死四个过程都会平等造访。即便是再怎么有权势和财富的人,一旦成了老残之身,也只能羡慕高中生拥有的年轻。可是,如果人类智慧揭开了不死性之谜……哼哼,这决对不能让所有的人类平等分享的。哪?你不这么认为吗?” l女士表示全面的赞成。 但是,不能因为说田母泽对人类社会的认识是正确的,就表示他本身的生存方式是对的。他总是把自己置身于特权阶级,用手术刀将那些无以抗拒权力的弱者分解掉。然后,在日本败北之前,他从旧满洲逃回了日本。他背弃了自己的同胞,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没有负起一点责任,在战后,仍然长期地握有权势。 “必须先了解细胞的结构。一般人的皮肤之所以会变化成这样的鳞片是因为这种生物上的情报是由细胞等级组合而成的。还没有弄清楚这一点是危险的。” 关于这一部分,以医学者或生物学者而言,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异常的是这个男人的精神状况和他以前的存在方式,不是他的智能。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破船上是不能进行完全的研究的。现在只能先决定基本方向。” 田母泽用他充满光滑色泽的舌头舔着嘴唇。l女士对这个男人和接受这个男人权势的日本社会再度感到一种深刻的厌恶。日本人是那种本身身为加害者却还对着被害者说“过去的事情不要老是拿出来唠叨”的民族。 “对了,我握有第二次大战之后,美军和关东军的细菌部队挂勾的证据文件。一方面是防止以战犯的罪名被告发、审判,另一方面也是提供细菌武器和人体实验的资料,今后仍将继续协助的契约证明。希望你要记住,不要想把我推入陷阱当中。” 田母泽以这番不知其真伪的话胁迫l女士。他要强调的是“由衷地相信我、把生体实验的工作交给我”。l女士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她或许是被田母泽的毒气压倒了。 不久之后,田母择和被绑在床上的竜堂始面对面了。 竜堂始的记忆中没有田母泽这张丑恶的表情。因为他们只在黑暗的道上进过一次面,所以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竜堂始打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一个亲切的人。这个男人淡然地露出人性中量丑恶的部分。 “事实上,我比较喜欢你的弟弟们,可是,唉,小吃也不错啊!” 这个男人想展现他高级的幽默感。 “我也要一个一个剖开你弟弟们的身体。你就别担心你不在了之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会好好地把你们用福尔马林腌起来的。不,我会把你的皮肤剥下来做成标本。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荣誉啊!” 田母泽咋响着他的舌头,然后突然眯细了他的眼睛。 “不要有反抗的眼神,这让我感到讨厌。讨厌……对老人没有心怀敬意,这是战后教育的罪恶。” 老人的手上拿着他酷爱的.闪着亮光的手术刀。 “我在关东军时,亲手解剖了八十个活生生的人体。其中有一个人的眼神就跟你一样,责怪我是一个恶人,是一个恶魔。当然,我让他受到惩罚了。我在他眼前。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解剖了他三岁的小孩。” 老人很高兴地挥舞着手术刀。 老人对准了始的左手腕滑过手术刀。 将的一声,发出了情脆的响声,手术刀反弹了回来。田母泽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表情,他把手术刀凑近眼前看看状况。 “啊,可以说是一种甲谷质吧?从体内分泌出来的物质瞬间就使皮肤角质化了?哼哼,越是知道情况,就越使我产生兴趣……” 田母泽从嘴角垂下了证明他已经陷入了恍忽状态的口水。他把乘坐在“霸王”上的美国方面医学人员关在门外,一个人独占了宽大的实验病房的空间和设备。虽然一旦开始了真正的实验时还是得借重他们,可是,现在只是开始试探的阶段。他对始说道。 “哼哼,我好怀念关东军的时期。那个时候,用日本刀斩杀、解剖俘虏或政治犯,或者滥用麻药,都没有人会说话。当在日本的那些人濒临饿死边缘的时候,我照样可以尽情地吃喝玩乐。简直就像王道乐土嘛!” 摇了摇头,把利己主义的回忆甩出记忆之后,田母泽对着眼前的现实说道。 “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我就先从左脚开始下手吧!哼,不要担心。我不会将你的脚全部砍下来的。只砍下一半就好了。一半,对,先切到骨芯,然后确认一下你治愈的速度。会很痛,所以你尽管哭没有关系。” 田母择拿起了锯子,扳下了开关。刀刃发出了足以撕裂人神经网路的声音弹起了火花。田母泽拉开了刀刃,确认一下刀刃滑过的部位,鳞片上浮现出了白色的线条。似乎证明了这佯的伤害不能说没有造成损伤。 “你做事总得有个分寸吧!” 始第一次开了口。他虽然可以闭上眼睛无视于这个不愉快的景象.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断不愉快的声音。始的身心活力慢慢地,但确实地正在恢复当中,尤其是愤怒的能量很明显地渗透进了全身的细胞。他可不允许这个丑怪的老人这样加害自己的弟弟们。 “对了,眼睛!虽然这种作法很令人讨厌。” 田母泽的两眼放出毒焰。他切掉了锯子的开关,丢到地上去,再度拿起了手术刀。 “你的生命掌握在我手中。卑怯一点!恐惧一些!大哭大叫让我饶你的命!” 他挥着手术刀,将空间纵横地斩裂。对田母泽而言,他人的痛苦和恐惧就是健康的证明。田母泽靠近始的下巴,将右手上的手术刀凑近始的脸。 左眼珠产生一种灼热感。一半的视野呈现白浊。痛苦在神经网上奔窜始差一点就发出惨叫声。田母泽把手术刀的尖端刺进了始的左眼球。 “怎么样?不管武术再怎么高强的人,总是没有办法连眼球也修练到的。即使是像你这样的怪物,似乎也没什么差别。怎么样?你知道了吧?你这个非国民的怪物。” 田母泽挖起了刺进眼球的手术刀。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染红了田母泽的右袖。田母泽挥舞着的手术刀尖端穿着被挖起来的一部分眼球,鲜血滴滴答答地流着。 始的左半边曲也染满了鲜血。痛苦虽然激烈,可是,始终究设有发出一丝丝声音。他满含蓄激烈的愤怒,用还健在的瞳孔睨视着田母泽。喜不自禁的田母泽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一件事。 始的全身开始散发出光芒。青白色的光芒包住了鳞片的外侧,而且范围随着脉动不断地扩大。愕然地呆立了数秒钟,田母泽突然地恢复了意识。 憾恨地甩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干什么,不要这样装腔作势!发光又怎么样?我有大和魂!你以为会怕吗?” 就在他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强烈的冲击波把田母泽吹向了后方。田母泽发出了惊愕叫声,飞向半空中。他在半空中挥舞着两手两脚,右手肘和背部撞上了墙壁。 这个时候,田母泽右手上还拿着手术刀。当他撞击在墙壁上,滑落地上时,弯曲的手腕扫向他的颜面。田母泽爱用的手术刀倏的从他的右眼扫到右鼻翼,再划过嘴唇。疯狂博土的脸部分割成了两半,红黑色的血四处喷散。这个时候,激烈的痛苦才开始窜生,田母泽发出了惨叫。 “啊!我、我的眼睛、我的脸……” 这就是在没有经过麻醉就对三岁幼儿进行生体解剖的男人。他可以淡然地接受别人难以言语形容的痛苦。可是,他自己本身却没有忍受痛苦的力量。一向立于加害者立场的田母泽实在难以想像自己会成为被害者。如果是可以想像到这种事的人,应该就不会用武力侵略他国,拿他国的人来进行身体实验。骄矜于自己的强势,践踏别人的土地,一点也没有反省的心思,这些扭曲的一部分近代日本人的意识似乎都集中在这个男人的丑恶上。 “啊!救命啊!救命……” 田母泽在地上匍匐。他被鲜血和恐惧所虏获,小便失禁,涵湿了裤子一边在地上挣扎着。他的背后发出了捆绑用具弹飞的声音,他感觉到有人站了起来。脉动的青白色光芒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 3 “霸王”的巨体鸣动着。 对乘员们而言,这是种奇怪的感觉。此处是本州的伊豆半岛南方,本领海外的太平洋上。难道海上也会有地震吗? “那是什么声音啊?” 萨克森堡上校在成长室里蹙起了眉头。副官李奇蒙中尉开玩笑说道。 “是不是性能差劲的苏俄潜舰想要浮出水面而搞错了位置?” “哼,这是有可能的。” 当上校正要笑出来的时候,咚地一声,强烈的冲击涌上来,挂在墙上总统油画像明显地倾向右边。上校剥下笑脸的石膏,对着扩音器大叫。 “发生了什么事!报告上来!” 回答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不、不知道!不,那、那是什么?不是蛇!那是…那是…龙……!” 语尾因剧烈的恐惧而爆发开来,随着一阵异样的声音,扩音器陷入了沉默。同时,第三次的摇动袭来,扩音器、书籍和打字机从萨克森堡上校的桌上滑落到地上。上校和中尉不让自己滚落到地上,随即飞弃离开舰长室。警报歇斯底里地鸣响着,走廊尽是架着抢的军官、下士官和士兵,就像城市中的交通尖锋时段一样。萨克森堡上校一边骂着陷人混乱的士兵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了飞行甲板上。 “那、那是什么?” 听到士兵们的叫声,萨克森堡上校也看到了,他在甲板上看到了。 “龙。” 他说的没错。那是龙。让新宿陷入一片火海的红龙。让横田基地溃灭的白龙和黑龙。而现在,将巨体盘踞在“霸王”的甲板上的是全身闪着青色光芒的青龙。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几条可怕的龙存在啊? 龙的瞳孔闪着深浓的海水颜色。左眼虽然闭着,可是,一打开之后,在那空洞的眼窝中也闪着和右瞳孔一样的色彩。是在不知什么理由的情况下,那受伤的部分也治愈了吧?当它的两眼带着灿烂的光芒俯视着甲板上时,守护着世界自由和正义的士兵们不禁都软了脚。那种超越纯粹恐惧的神话畏惧摄住了他们。 负责守护“霸王”的十三艘僚舰——一艘火箭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六艘快速攻击舰也都呆在当场不知所措。是不是该对准龙击出火箭或炮弹呢? 可是,这样有效吗?不是只会伤到美国海军自夸于全世界的巨大航空母舰吗?更何况,“霸王”上还载着原子炉。如果原子炉破损了的话,就会产生核子爆炸。他们不知道海洋和天空是不是会因此而产生放射能污染,不过,可以确信的一点是,他们自己也会被炸得无影无踪。 当恐惧之前的沉默支配着“霸王”的内外时,l女士——也就是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小跑步到舰内来。她那端整的脸上有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她虽然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却完全没有恐惧和狼狈的样子。她的两眼因兴奋而闪着光芒,呼吸很急促。 她在抓住竜堂始的实验病房附近发现了她所预期的景象。疯狂博士田母泽全身脏污地匍匐在地上。他的半个脸被自己的手术刀划裂了,一只脚被落下的天花板直接击中而碎裂,腹部被地板裂开时突出的金属给挖了个洞,部分的内脏露了出来,但是这个生性解剖的狂热份子却很顽强地撑着一口气。突然睁开眼睛的田母泽只剩下一只眼睛。 “你、你这个洋婆子、你算计我……” 他还留有张开嘴巴说话的力气。像是爬虫类的体力。如果还有另外一个田母泽的话.一定会欢欢喜喜地操着生体解剖的手术刀下手的。田母泽本身应该是生命学上的一种惊异。 l女士带着毫无一丝好意的微笑回答怪异的老人。 “我不懂你说什么呀?田母泽博士。” “别装蒜……你应该知道让我动手术刀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你利用了我,为了让那个男人展现他的力量……” “随你怎么解释。” l女士嫣然且漠然地笑了笑。 “握着手术刀就死是博士你的愿望吧?你就慢慢地体会着被生体解剖的人的心情,踏上你的旅程吧!我对你可没有任何好意想给你最后一击.让你早日超脱。” l女士丢下了丑陋地呻吟着的老人,朝着甲板上走来。她无视于士兵们的制止和任何人的声音,终于赶到了甲板上。然后她在被近的距离内看到了。看到了发着青光的巨龙的身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贯穿了l女士的胸口。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青龙……” l女士听到了自己憧憬的喃喃声。她全身充满了欢喜之情,开始朝着龙走过去。 l女士知道自己的真正意图。她是一个爱恋着龙的女人。不只是对比个体,也不只是针对青龙这个个体。她爱恋的是龙,是龙种。l女士有此感觉。到日本来还不到半个月。在这期间,她看到红龙的出现,也看到了青龙和黑龙的登场。而现在,青龙就在她的眼前。凌驾青玉之上的灿烂鳞片雄姿是l女士所要的。她要的是从卑小的人类肉体解放出来,充满了美和感的龙的真面目。在今天之前所蓄积的怨念和野心在这一瞬间都像薄薄的玻璃一样碎裂了。l女士怀着一种对超自然的崇敬,毫不犹豫地朝青龙走去。 “那个女人想做什么?” 远远地看着这个景象,萨克森堡上校大吼。对他这种男人而言,l女士是一个背叛者。不,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四姊妹”的代理人。 “这个女人打一开始就有意让龙苏醒!一定是这样的!我要让她知道厉害!” 他回头对着左右方的部下大叫。 “射击那个女人!杀掉她。” 萨克森堡上校指着l女士的背部。从背后射击女人,这个命令让士兵们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是,如果要违背命令的话,他们也没有可以拒绝和否定的理由。 将近十挺的自动步枪将枪口集中在l女士身上。 发射的声音像响板一般连锁着。l女士的背上贯穿了一打以上的红黑色的洞,衣服都被打破了。贯穿的枪弹也在l女士的胸口形成了三个红色的斑点。像女王般的女人在回转了半圈停下来的时候,仍然像女王一般地 傲然。 倒在甲板上,l女士对着她憧憬的对象低语。 “龙……青龙,把我……一起带走……” l女士的肺里面溢满了血,逆流到气管和咽喉,从嘴巴里面流出来。l女士没了声音。背部的痛苦和呼吸器官的痛苦夹杂在一起,紊乱了她的意识。她的视野急速地分裂,她对着龙举起了一只手。就在她没能完全举起的时候,手臂的力道尽失,跌回甲板上。 把深蓝色的瞳孔朝着l女士,凝然地注视着她的青龙在这个时候高高地伸长了它长大的颈部,发出了咆哮声。大气一阵鸣动,士兵们仿佛被无形的鞭子击中一般,手中的枪都落了地。有人坐倒在地上失禁了,有人因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 “什么?到底怎么了?” 萨克森堡上校回头问道,副官李奇荣中尉用呻吟的声音回答。 “船、船在动了……” 由于过度的恐惧,中尉讲话也含糊不清了。 “朝上方动了!浮在半空中了…神啊!” “不要惊慌!” 萨克森堡上校怒叱道。他想借此把自己的恐惧给驱散。士兵们在他的四周抱着头爬在地上,口中呼叫着神的名字。甲板左右摇晃着。 现夜,核子航空母舰“霸王”浮在海面上了。九万一千九百吨的巨体离开了海面,被举到半空中了。看来像是一种透明的怪物把舰体举起来一样不,那只是数瞬间的事。“霸王”又回到了海面上。不是“霸王”落回海面而是海面被举起来了。承载着“霸王”和僚舰,大海的一部分正在上升中直径超过一公里的海水巨柱从大海的表面伸出来,不断地朝着天空伸展而上,四周形成了强烈的暴风,水波和水波激突着,溅起了漫天的飞沫。龙的脸靠近了哑然失声的萨克森堡上校的跟前。 “啊、啊、哇……” 乍见之下一派绅士风的美国海军军人,现在变成了美丽的美语破坏者萨克森堡上校在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叫声的同时,胡乱地发射着他的手枪不知道有没有击中,就算击中了,又会有什么效果呢? 青龙的头用力地晃了晃,萨克森堡上校的身体被这么一击,就从甲板飞了出去。同时,在甲板上的土兵们各自发出了惨叫声,身体都浮在半空了。他们被一种仿佛坐云霄飞车时,急速下降的感觉所攫住。他们的四周已经失去了重力。在甲板上的战斗机和直升机也都在猛烈的气流当中失去了力,朝着天空飞舞而去。 “太、太棒了。这家伙实在太棒了……” 克朗萧博士出神地喃喃说着。他在研究室中,随着漫天飞舞的实验器材和打字机在空中游泳。他一边掩击在天花板上,一边做着他的梦。 “这是反重力。是重力控制。太棒了!这不像中子炸弹。如果把这种能量变成兵器,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个时候,在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北美航空宇宙防卫司令部中,要员们齐聚在从侦察卫星上传送回来的荧光幕画面之前嚎的声音。没有人动一下,他们的视线被面面紧紧地吸住,耳朵里只听到对理性和对唯一种神明的信仰一脚踢开的声音。 “哦,神啊!神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是我们在做梦吗?或者,整个世界都在做梦……” 空洞的声音在室内摇荡。没有人做任何回答。 世界最强的核子航空母舰“霸王”随着数亿吨的海水继续地上升,青龙的身躯飞向大气团的尽头。 第六章 龙人战线 在东京千代田区永田町的首相官邸中,日本首相正在吃午餐。他从赤坂有名的料理店叫来了鳗鱼饭盒。他甚至连甜点香瓜都吃得一干二净,然后,首相拿起牙签剔牙。 “呀!夏天里还是鳗鱼最好吃。因为现在是最繁忙的时候,不摄取足够的营养是不行的。” 战后最大的渎职事件和在准备期间也强迫要求利润的税制改革,从首都波及到地方的地价高涨,关于首相个人储蓄和逃税的疑惑,一直持续不断的首都过剩警备。国民的批判和反感都集中到这些事情上。几种政治上的冲击,而内阁的支持率也掉落了百分之十左右,然而,首相仍然食欲不减当初,夜里也一样睡得打呼。 “因为我是日本耐性最强的人。只要把什么事情都想成是上天对人的磨练,那就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了。哼哼哼哼……” 他一边笑着,一边喝着热茶。 “呀!所谓的政治家就是要这样。不要在乎那些不负责的大众传播媒体和无知的国民。他们既没有可行的替代方案,充其量也只是在那边批评罢了。有爱国心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带着老朋友的语气,表现出一副谄媚样子的就是执政党干事长。他一直相信,下一任的首相就是他自己,可是,他也不打算倾全力来争夺政权。他打算尽可能地逢迎现在的首相,让首相把权力的宝座让出来。 “谢谢你,所谓的好朋友就是这样啊!因为你最清楚我的辛苦了。我成为政治家之后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不是成为首相,而是得到你这个朋友。” 首相拿出了手帕,装出一副擦眼泪的样子。他是在一连串的阴谋和收买之后,把干事长一脚踢开,自己坐上执政党总裁宝座而成为首相的,可是,对于这件事他是只字不提。 干事长也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我在此深深致谢。因为真正了解友情价值的人实在太少了。我会心我所有的力量来帮助你实现你崇高的理想。” 当双方躲在手帕底下,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咋舌的样子的时候,一阵猛烈的声音响起。他们所在房间的门随着一阵尘埃倒向室内。映在大吃一惊的两人眼中的是四个人影。 ※※※ “首相官官邸受到恐怖分子袭击,首相和执政党干事长被绑架了。” 这个消息以秘密的上式传达给了小部分的人知道是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这个时候,竜堂始在航空母舰“霸王”的舰上,正从天宫之梦中醒来。 地下铁永田町车站里,各种谣言不断地散播开来。这个车站达在极深的地下,有真象不明的门,也有宽大的禁止行人进入的区域,所以有人说“这里同时设有当核战爆发或非武装政变发生时,首相用以安居的防护所”。而政府当然是全面否定的。 如果这个否定是正确的,那么,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哪里呢?竜堂续带着极度度嘲讽的视线凝视着两个年少组小心地加以破坏的防护所。绑架首相和干事长的凶恶恐怖份子就是竜堂家的老二、老三、老幺和他们的表姊妹四人,平均年龄刚好十六岁多一点。或许说,四个人合起来刚好是一个人质分量的年龄会比较恰当些。 “你、你们是什么人?” 干事长呻吟道,终把敲坏防护所的铁管放在地上,然后回答。 “孝顺父母、兄友弟恭、感谢美好的食物、微笑着破坏大楼。流浪的美少年恐怖份子正是我们!” 余拍着手,续和茉理则只有苦笑。 “……难道竜堂家的兄弟就是你们?” 眼睛比干事长锐利许多的首相迂回地问道。四个凶犯没有说话,可是,首相认为那就是肯定的表现。于是,一瞬间,他恢复了精神,开始转动着他的舌头。 “什么呀?如果真是你们,就不需要做出这种事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呀!我也跟你们的姑丈谈过了。”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靖一郎姑丈应该是曾和这个人谈过吧?续和终这样想着,可是,两个人都没说出口。因为他们要考虑到茉理的心情。首相继续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不,事实上,我了解你们具有超绝的力量,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为日本效力。我想让你们当秘密搜查官。” 续蹙起了眉头。 “秘密搜查官?” “是啊!是超越法规之上的秘密搜查官。直属于首相,也就是我。负责打倒不法之徒,不受法律的约束。应该是很不错的差事吧?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担任的工作。只有你们,我特别任命的。” 首相有意施恩于人似地环视着少年们,可是,没有一个人有感动的表情。最年长的,让人乍见之下不禁要为其美貌而瞠目的年轻人在清洌的声音中带着嘲讽问道。 “首相,你知道所谓的近代国家是什么吗?” 竜堂续的态度固然谨守礼仪,但是,首相并不知道这有多可怕。可是,他也被续的气势压倒,只能低声地嗫嚅着“这个嘛……”,结果就被续尖锐地打断了话。 “所谓的近代国家,元首是最高权力者,必须谨守法律。我说的就是这样的国家!最需要遵守日本法律的人竟然逾越法规?你究竟是不是近代的人?希望你不要把我们和大报的政治部记者们一视同仁!” 首相的嘴巴动了动。这些少年确实比那些不知道什么叫“追究”,对权力者言听计从的政治部记者更尖锐。可是,他们毕竟是小孩子。应该是可以想办法骗住他们的。首相如此乐观地想着。以前做什么事都可以骗得过去,他对这种手法是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这个啊,我会给你们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文化勋章怎么样?一等勋章是不错的。我也可以给你们艺术学院奖或者荣誉国民奖。” “是啊!你们想要什么直说无妨。” 干事长热心地插嘴。年纪从下算来排行第二,充满朝气的少年厌烦地耸了耸肩。 “真是会扯谎的欧吉桑啊!刚刚我就一直在听你们说话,你们只能想到不伤自己荷包的方法哪!” “你们要零用钱吗?那么,我可以给你们五千亿圆,甚至一兆圆。因为一般的消费税税率得高一百分之一,所以,这些钱很快就可以筹到的。你们不要客气。” “一兆圆?” 终不由得探出了身子。要是,随即又恢复了自我的意识,清了清自己的喉咙。 “不行!成为增税的共犯,咱们可是敬谢不敏。” “可不要将自己的灵魂出卖掉啊,终。能不能进步一点啊?话说回来,有两个这样的人在身边还真叫人厌烦。” 续用手指头挥去浮现在额头上的透明汗珠。 “要释放他们其中之一吗?” 听到这句话的首相和干事长互相看着对方满是汗水的脸。狡猾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一闪即逝。续的眼睛却没有漏过这一幕。 “那么,哪一个人才适合被释放呢?你们各自提出你们的主张吧!” 首相眼睛闪着光芒往前一探。 “我!请放我走。因为我是今后日本最重要的人。我必须拼命改革日本的政治。所以请你们把干事长留下来当人质好了。” “少自作主张!” 干事长大叫着推开了首相。从体格上来讲,干事长远比首相大得多。被推开的首相摇晃着靠近了唯一的女孩子——鸟羽茉理,可是,也被她给推开了,他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就在这个时候,干事长开始热心地主张自己被释放的价值。 “你们不要被这个小个子的男人骗了。因为所谓的政治改革只有在这个男人退休之后才能实现。就因为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当首相,日本才一直被讥笑为政治后进国。为了将来 的日本着想,请你们放了我吧!” “住、住口!你这个懦夫!” 首相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抓住了干事长的领带。 “刚刚是谁说要帮助我达成我的理想的?不知耻的家伙,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讲过的话?” “你才是!现在的总裁是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将来的日本托付给你?” “是谁把政权交给你这样低能的人?自从你担任干事长以来,在每次的选举中,我们的党不都吃了败仗?你就留在就里好好地反省!” “什么话?你这家伙带着一张像做不好的木偶脸!” “啰嗦!你这个见风转舵的混蛋!” 两个人合起来超过一百三十岁的超大国日本有力政治业者忘了自己的地位和年龄,开始拉扯起来。彼此拉着对方的领带,揪着对方的衣领。扣子飞散了,干事长的眼镜掉落到地上破了。两个奋力纠缠,浑身是汗的权力者扭打的模样比动物园猴山的猿猴相争还要有看头,可是,他们没有继续看下来的余裕。 “请你们自我节制一下,吵死人了。” 续轻轻地将两个人分开。修长而优美的年轻人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手,首相和干事长就朝着相反方向滚倒了。干事长撞上了墙壁,眼睛直冒金星,首相则突然站了起来,以向前摔的姿势逃走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哪!” 续喃喃说着,一点也不见惊慌。瞄了二哥的侧脸一眼,终以仿佛没有体重的人一般轻轻的跑了起来。他抓住了首相的衣领,随着惯性继续往前跑,然后转了个u形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把首相丢到累得站不起身的干事长身旁,花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干事长沉默地用斜眼睨视着被丢下来的首相,可是,他已经没有去揪住对方的力气了。 “对嘛!就这样和平相处才对啊!刚刚你们不是一对绝无仅有的好朋友吗?” 续满怀恶意地安抚了他们两人之后,看着自己的手表。那些失去头头的内阁也应该来进行某些交涉了吧?他们要以两个权力者为人质,要求对方还他们的哥哥来。计划是否能成功,就端看将来的交涉了。就时间上而言,他们没有不安的余裕。 2 虹川耕平、蜃海三郎、水池真彦、松永良彦四人(?)坐着虹川的汽车进到了东京都内。虽然说处于戒严令的过度警备,不,应该说就因为这样,虹川所持有的警察证件威力非常地大。当他们南下国道四号线,来到御茶水车站附近的时候,坐在后座向后仰躺的脱队自卫官看着停在路边的吉普车,突然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从椅子上往下滑。他只嘀咕了一句“惨了”。松永良彦不可思议似地看着朋友的脸,蜃海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水池用很低的声音回答: “是烈士会的家伙。” “烈士会是什么?” 根据水池的说法,所谓的烈士会就是陆上自卫队内部“像风纪委员会之类的东西”。由大约八十个有志者编组而成,他们对在陆上自卫队发表自由言论或是批评政府、上层部的人施加私刑。如果和纳粹德国初期的突击队比较起来的话,或许有很多的地方值得褒奖,可是,以爱国者之名而采集团方式逞虐待狂之实这一点来说,两者却是相同的。 当然,陆上自卫队是不承认有这种集团存在的。他们没有必要承认。另一方面,“烈士会”也没有挂着“我们的目的就是对放肆的人施加私刑”的纲领,所以,如果真要认真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顺带一提,水池之所以为他们所憎恨并非因为水池有过度放肆的政治思想,而是水池总是有意无意地嘲讽、取笑他们,甚至故意绊倒他们之故。以在学校的情形而言,水池在生理上主极度为讨厌那些同时兼具风纪委员会和声援团性质的人。 因此,水池放低自己的身体,打算逃过他们的眼睛,可是,说来也蠢,因为对方的车子太高了,所以他们还是看到了水池。烈士会的六个男人发出了“啊!”的声音,纷纷走上来将车子的四周包围了起来。他们粗暴的敲打着车子的窗户。其中一个人张大了嘴巴叫道。 “水池!你这个家伙!跑到这里来干嘛?” “呀!各位战友,黄海浪高,定远舰还没沉吗?” 水池喊出了日清甲午战争时代的噱头口号,可是,包括松永良彦在内没有一个人有任何感动。 “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了抓你,我们接到了特别命令出来找你!” “有没有红利?” “啰嗦!出来吧!把你带到市谷之后,你就会为自己的轻率行为感到后悔了。” 水池对着蜃海低声说道。 “你知道吗?市谷的防卫厅地下五楼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拷问室。有好几种拷问行程哩!” “哼哼,譬如……” “富士行程、浅间行程、箱根行程、藏王行程、别府行程。对了,其中有一个和别的行程都不一样,你猜是哪一个?” “只有别府是在九州,其他的都在本州。” “不,只有富士没有温泉。”虹川说道。 “错了,是藏王行程。” “为什么?”蜃海问道。 “其他的四种,我都去过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们有完没完!” 烈士会中的一个人大叫,把手搭在后座的门上。就在这一瞬间,水池从车内踢开了车门。锁被打开了。对方半像是抱着门似地被撞开,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撞在车体上。他发出呻吟声倒在地上。脸和胸口被这么猛烈地一撞,受到了相当大的损伤。丧失先发制人时机的烈士会众人变了脸色。 “水池,你想反抗?” “什么反抗?本来我就没有义务要听你们的命令啊!” “是吗?你果然是激进派的新派或是某国特派而来的间谍,让你招供将会是一大乐趣。他们是你的同伴吗?” “是房东!” 虹川一边不耐烦地回答,一边也离开驾驶座走到外面。一想到开了两年的爱车可能就要被迫丢在这里,他不禁感到遗憾,同时又感到愤怒。他从慢吞吞的举动转而为电光般的行动。烈士会的一员左颚吃了重量级的一拳,整个人飞向半空中。接着,一堆人便陷入了一场乱斗当中。 “动作部分就交给你们了。” 自认为文治主义者的蜃海从副驾驶员座来到车外,决定抱着旁观的立场,可是,两个烈士会的人变了脸色朝着他跑过来,蜃海见状有些慌张失措。他绕到放在人行道一端垃圾筒的后方,口中发出了“嘘!嘘!”的声音,并且猛摇着手,可是,不慎失去了平衡,只听到他们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脸都埋进垃圾筒里了。 勇敢的松永良彦咬住了烈士会员的脚。避过了想踢开它的会员的另一只脚,松永良彦轻巧地跳开来,咕噜一转,改变了方向,咬上了一个正想扑向蜃海的人的脚。当对方大骂一声正想踢它的时候,松永早就跳开了,精神奕奕地发出了挑战的声音。 “啊!松永好像有拳狮狗的血统哪!” 佩服不已的蜃海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他抱起了垃圾筒,叫了一声“喂!”对方反射性地回过头来,蜃海把铁制的垃圾筒往他头上一盖。不幸的烈士会员被垃圾所掩盖,垃圾筒当头罩上,会员随即倒在地上。 六个烈士会员吃了败仗。四个人躺在半路上,只有被松永咬住脚,后来又被垃圾筒撞个正着的两个人蹒跚地逃了。水池和虹川虽然也相对地挨了对方的揍,可是,两人都没有被打倒,所以这一场仗可以说有相当好的战果。水池朝着逃走的两个人背影丢下了这些话。 “如果不服的话,下一 次就多带一些人来!凭你们这种料子,一个小队来,我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你们清理干净了!” “混蛋!不要做无谓的挑拨!” 虹川说这句话时,看到一辆卡车停在那两个逃走的人前面。穿着野战服的自卫队员们口中发出了叫声,跳到路上来了。看来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哪,你看吧!一个小队真的来了。” “嗯,真是老实的家伙!” 尽管水池和虹川再怎么擅于打架,毕竟他们不像是竜堂兄弟那样的超人,所以战斗也有界限。蜃海和松永合起来也勉强只能算是一个人的力量,如果对方掏出枪来,那就万事休矣。 “转进!转进!撤退!” 三个人和一只狗跑向几乎呈无人化的神田骏河台一带街道上。这里是二、三十年前,日本学生运动的中心部分,是学生和机动部队每天演出捉迷藏的地方。老旧的大学建筑怀念地俯视着追人和被追的人们。 3 被带进永田町车站的建筑内只经过三十分钟左右,可是,对首相和干事长而言,那无异就像半世纪一样漫长。在这个黑暗而狭窄的地下世界中,权力、财富、阴谋和谈判,甚至连交涉都没有用了。也就是说,这两个刚进入老年期的男人完全处于无力的存在状态下。 第二次大战之后,不,近代日本史上第一个从恐怖份子魔手中生还的奇迹首相。这个句子还不错嘛——日本首相这样想着。可是,要完成这个句子,就得平安地生还,同时召开记者会才行。尽管他们是恐怖份子,可是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而且都还是孩子。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可想的。首相肆无忌惮地如此思索着。 “哪,各位。” 首相发出了把小猫们并列在一起抚摸安抚的声音。虽然这句话引来了八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可是,他还是得出手。 “你们说不想要勋章和金钱,这是多么清高的精神表现啊!和一般人败坏的大和之心比较起来真犹如清晨绽放的山樱花……” “你说错了吧?” 续嘲讽地订正道。首相引用错的当然就是本居宣长的名歌。 “那么,现在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想骗我们?” 首相装出一副听不出续嘲讽的表情。 “不,我想知道,到底你们想要什么?我会仔细听,所以你们不妨说说看吧!” “你终于注意到这件事了。” 终说出了这句侮辱首相钝感的台词,可是,首相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国会或记者会上,无视于不便答覆的问题便是首相的特技。尽管如此,对续来说,这个问题是有回答的价值在。 “我们哥哥生命的安全。” “你们的哥哥?” “别装蒜了。你为了获得政治外交上的支持,把竜堂始卖给了那个叫l女士的人了吧?” 续所说的完全都是事实。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是,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吧?首相闻言翻了翻白眼,然而,他也不是那种立刻就会退缩的人。干事长冷哼了一声。 “这像是你做得出来的事。为了自己的利益,你连国民也会出卖。” “啊,这真不是一件好事。” 首相和续强烈的眼光相遇之后,不禁感到畏怯。他虽然已经贴着墙壁了,可是还做出后退的样子,慌忙地挥着他的手。 “不,我是被骗的…我也是被害者呀!那个女人,那个自称是玛丽关国际财团代表的女人骗了我,不只骗我,不,还逼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我,我只好照着她的话去做了……” 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自己讲到一半也不知所云了。 “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被迫和美军交涉呢?” 当续厌恶地模仿着首相的说法时,被破坏的防护所对面传来了声音。有成群的人涌进来了。竜堂家的少年组立刻站了起来。机动队终于精锐尽出开始行动了。看了首相和干事长顿时生色不少的表情,终对着兄弟们使了使眼色。 “这里就交给我来办,我一个人就够了。多人助阵反而会造成阻碍。” 终轻轻地一跳,越过了被破坏的防护所上方。余看着续。续对着幺弟点点头,五秒钟之后,终那无聊的歌声就传进来了。 一、我比别人爱打架 二、我喜欢不死身的打架 三、我喜欢有技巧的打架 四、我喜欢常常打架 五、我喜欢随时打架 六、我喜欢无敌的打架 七、我最喜欢打架 八、我还是喜欢打架 九、我喜欢这样打架 十、终于要打架了! 每唱一行歌,他就闪过机动队员一次的攻击,同时展开巧妙的反击。期间,动作完全没有停滞,也没有中断。跳跃、反弹、前转、后转、侧转、在空中回转。仿佛在弹簧床上做运动一般的韵律和速度。他一踢,就将强铝制的盾牌踢成了两半。警棒从机动队员的手上弹开来。他利用正要跃上来的队员身体,以跳马背的方式一跃而过,顺势往后方轻轻一踢,踢上了对方的屁股,让对方跌了个狗吃屎。 终打人的方式相当有技巧。如果不是他已经手下留情,机动队员的身体早就像气球一样破裂了吧?同时,他们的战斗力也一定会被确实地削减。而要让这两个条件都成立的话,实在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然而,终之所以能做到,那是因为他实在是个人战斗的天才儿童。 在三分钟之内,机动队员全部倒在被封锁的永田町宽广阴暗的月台上。一共六十名,柔道、剑道、空手道合起来有三百五十段的强者们被一个少年全数击倒了。如果不是有首相和干事长在场,或许他们就会用催泪瓦斯弹之类的东西,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又非得靠肉搏战不可。 呼吸一点都不紊乱,站在月台上拍着两手的终突然又恢复了战斗姿势。 “还有讨厌的家伙吗?是谁?” “等一下,是我。自卫队第一的良知家。” 听到这个声音,续从防护所的阴暗处探出头来。几天前,参加掠夺战车行动的自卫官举起了两手走了上来。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续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是虹川学长吧?你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对竜堂兄弟们而言,他们是共和学院的学长。看到第三个男人,终解除了备战状态。他用亲切的声音说道。 “是蜃海先生吧?在祖父的葬礼上看过你,年初你也来过。” “你还记得啊?” “终哥哥永远不会忘记给他压岁钱的人。” 余一语道出了事实,一伙人哄堂大笑。总而言之,除了终和水池是第一次见面之外,其他的人总或多或少有些并联。大致上说来,竜堂兄弟对年长的社会人士总有一种隔阂感,可是他们知道,这三个人在精神上和他们是属于同类的人,除此之外,古朴的私立学校学生的精神也将他们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在地下铁的防护所内举行共和学院同学会,对两个政治业者而言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尽管如此,首相仍然不死心,对着新来的人们说道。 “哪,你们如果肯帮我的话,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听起来,你好像是一个警官,我就让你做个警视总监吧!而你既然是自卫官,就当统合幕僚会议议长。至于你,是个新闻记者,就让你当我的秘书,或是代议士。过一阵子也可以当大臣!” “当我成为大臣的时候,我不认为你会坐在首相的宝座上。” 蜃海丢出了这一句话。这期间,虹川对竜堂兄弟说明了目前的事情概况。松永良彦则和余建立起了友情,坐在老幺的 膝盖上,让余抚摸着背部和脖子的毛,显得十分舒服的样子。 听完了事情的梗概,续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不想做什么,也没有打算怎么做。可是,学长你们没有必要将自己卷进这场漩涡当中。先别说什么大臣或总监,你们至少能以一个安份市民的身份好好过日子。” 续的忠告虽然得体而稳当,可是,三个年长者只是对看着苦笑。 “不,这位漂亮的兄弟说的没错,可是,我们已经被首相和干事长看到真面目了。如果要瞒住大家,看来只有把他们两人的脖子给砍断了。” “是啊,看来只有这样了。” 水池带着危险的视线,终表赞同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个在一天之内高速往返于密友和死敌之间的政治业者发出了惨叫声,缩起了身体。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我、我也是啊!大致上说来,我是一个健忘的人哪!分手五分钟之后,我就记不起你们的脸和真面目了。在我当选那一天,就忘记什么承诺了。” 为了活命,他们甚至连自己的人格都踩在脚底下。最后,干事长合起了他那多肉的手掌,不断地对着增加至七个人和一只狗的凶恶恐怖份子打躬作揖。 “拜托!请饶命啊!如果你们饶我一命,我就遁入空门,过着与权力和金钱完全绝缘的生活。在这之前,我会让你们平安地离开日本的,请饶命啊!” 干事长的蠢话没有人当真,不过,蜃海仍看着续问道。 “你们想到外国去吗?” “如果大哥在外国的话。”续的回答很简明。 所谓的外国,范围又太宽了。既然长兄始是被四姊妹和出手协助的美军所绑架,那么,应该是被关在美国或者设置有美军基地的国家。哥哥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呢?在弟弟们和表妹面前,续尽可能地小心自己的表情,可是,他的内心却被一把不安的尖锐细刀折磨着。这时候,弟弟靠上来说话了。 “续哥哥。” “什么事?余。” “我们有离开日本的方法呀!谁都不能阻止我们。” 余黑色的瞳孔像黑宝石一样闪着光芒提出了建议。 “变成龙!” 续微微地眯起了长着长睫毛的眼睛,让幺弟继续把话说下去。 “如果我们变成龙,警察和自卫队就对我们没辙了。我们三人可以悠然地离开日本,去找出哥哥究竟在哪里。这是个好点子吧?可是,唯一的问题是……” “是啊!唯一的问题是茉理。我们要怎样才能带她一起走呢?” “这个简单。”终明快地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如果我们变成了龙,就把茉理姊姊背在背上。” “终,你记得自己变成龙的那段期间的事吗?” “嗯,这个嘛……” 终为之语塞。他了解二哥这个毫不留情的质问代表什么意思。终自己是这样,续和余在变化成龙身的时候,一点都记不得变回人身之前的记忆了。很明显的,他们做为一个人类的意识已经中断了。果真如此,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拿茉理怎么办。只有长兄始似乎可以控制自己龙身和人形的变化,虽然还不是完全能掌控。而现在,这个长兄不在了。 这时候,首相又插嘴了。 “可是啊,就算我再怎么请求,美军也不见得就会听啊!因为,该怎么说?总之,对他们来说,我毕竟是一个外国人,所以……” “你可以闭嘴了。” 续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首相不停回转着的舌头。 他们也可以拿首相当人质,攻进美国大使馆。相对的,如果首相显得碍手碍脚的时候,就把他放了。流血和破坏并不是竜堂兄弟的目的。可是,为了救出长兄,他们也不回避必要的流血和破坏。 自昨夜以来,他们四个人都没有睡觉,可是,他们一点也不想睡。仿佛身心都被高度赋活化,任何战斗场面似乎都挡不了他们似的。这个情形被大家所遗忘了。不只是竜堂兄弟,连鸟羽茉理也一样。 4 美国,华盛顿特区。和日本的时差是十四个小时。深夜零点三十分,美国总统尤金·佛勒斯特接到来自科罗拉多航空宇宙防卫司令部的紧急tv电话。先前,在该司令部有一段以下的会话。 “要直接报告给总统知道吗?将军?” “看来这不像是国防部长的层次所能解决的问题。” 在简短的讨论之后,司令官麦肯西中将拿起了直通华盛顿特区。白宫的直通tv电话话筒。事实上,国防部长瓦连科夫并不是无能,却是一个具备好色、好酒、狂言三大条件的麻烦制造者,同时也常常为军官同事之间所厌恶。 “总统阁下,现在要传送由该司令部所送过来的侦察卫星所拍摄的画面。请看,这可不是电影。” 总统亲眼看到了在航空母舰“霸王”上发生了什么事。麦肯西做了有效率的说明之后,总统还不能完全从呆然若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勉强挤出了一丝声音。 “……那么,事情会演变到什么地步?” “如此下去,大概在十分钟之后,就会侵入苏联的领空了。” 麦肯西带着近似阴森的冷静回答了之后,微微亢奋地说道。 “你知道吗?美国海军的航空母舰飞在天上,就要侵犯苏联的领空了。就算被远东苏联军攻击,我们也无话可说。该怎么处置?请总统阁下立刻裁断。” “驻日的空军部队能做什么?” “您忘了?就在两三天之前,横田基地全毁了。所有的战斗机群都受到龙的攻击而溃灭了。若要从阿拉斯加或关岛出动又嫌来不及。” “我知道了,只要给我三分钟。” 切断传话钮,佛勒斯特总统回过头。负责安全保障问题的总统助理道格拉斯·w·文生就站在那里。 “道格,你觉得该怎么办比较好?” “也没有绝对的好方法。看来非得向莫斯科说明事情的经过,请他们不要出手。” “这样一来,我就得向莫斯科低头了。虽然不是我个人的失态……” 总统睨视着文生,好像表明了失态的人完全是航空宇宙防卫司令部一样。文生是自中央情报局以来就跟着他的部下,不管就能力来说也好,或口头上的顶撞也罢,他都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可是,有时候,在文生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佛勒斯特是个一事无成的人。事实上,他是四姊妹送进白宫的人,负责的任务是,如果佛勒斯特有任何脱轨的行为时,就要加以修正。佛勒斯特总是夸示自己的武力,或者过度干涉他国的内政。文生的责任是相当重大的。 “方法只有一个。在龙和‘霸王’侵入苏联领空之前,使用地用攻击卫星。您是不是可以使用这个在历史上空前的方法?” “唔,用攻击卫星……” 总统犹豫了。这是一个足以和侵犯苏联领空匹敌的难题。原因之一,美国保有地面攻击卫星的事实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第二个原因,美国必须亲手摧毁花了五十亿美元建造出来,世界最强的巨大航空母舰。而理所当然的,原子炉也会被破坏掉,如果因此而引发核爆,世界各国对美国一定会有激烈的反应呢?尤其是欧洲共同体各国现在正逐步完成巨大的政治和经济上的统一体,表现出嘲笑美国“光有蛮力的儡傀”的态度。而法国一定雀跃不已地批评美国式作法的庸俗。 助理追问一时之间无法下定决心的总统。 “远东苏联军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了。库页岛、堪察加半岛一带交织着紧急通讯波。” “日本的首相在做什么?” cia局长出 身的总统大声地喝道。他找到了可以把一半的责任推卸出去的对象了。 “日本是世界第三位的军事大国吧?而且事情就发生在他们国家旁边啊!日本现在应该是白天,那家伙还在睡懒觉吗?” “日本首相现在行踪不明。” “什么?难道又躲到小老婆家去了吗?或者端着日式饭碗进行他的利益谈判?反正一定是这两项中的一项!” “这一次好像不是……” 助理一边安抚着愤怒的总统,一边将日本首相被来路不明的恐怖份子绑架的事情报告给总统知道。这个时候,位于世界东端的富有岛国正成了一个横跨现实和神话世界的仙境。 第七章 龙之幻想 青龙王敖广在结束了天宫里的事情之后,打算立刻就回水晶宫去可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了。他想尽可能地和玉帝再见一次面,恳请玉帝三思。他站在天宫内客馆中的一个房间里,凝视着牡丹园,陷入了沉思。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是弟弟南海红龙王敖绍。他的衣冠是以红色系为基调,从深红到朱色、橙色、樱花等色,在某些重要的部位则镶着金黄色和银白色。看起来是那么艳丽,在天宫中,他被誉为最美丽的年轻人。 “仲卿吗?” 只短短地回了这么一句话,青龙王就沉默了,红龙王带着笑容有意安慰哥哥。 “哥哥似乎不怎么有精神哪!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老实说,是有不少事情让我觉得不顺心。” 青龙王带着近似苦笑的表情。他虽然是龙种之长,可是,要决定一件事情时,他不能光想到自己。他让弟弟坐下,把玉帝所下的旨意说给弟弟听,同时加上了自己的意见。 “牛种强欲而横暴,主上也知道不能任他们予取予求。可是,我觉得主上有意让牛种和龙种相争,使两者取得平衡。 龙种的势力也会随着牛种削弱。他知道玉帝确实有此意,可是,他也不能公然地把这些话说出口。 “我绝不能轻易就接受这个任务,可是,我也不能拒绝这个敕命,而如果把人间界当成牛种的放牧区的话,那将会是个隐忧。” 红龙王微微蹙起他那美丽的眉头。每一个人都对牛种毁灭人间界并存并立的几种信仰和文化,让人类只尊奉他们为唯一真神的作法感到不满。红龙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松开了眉头。 “去找太真王夫人谈谈吧?” “唔……?” “太真王夫人是西王母的小女儿,最受西王母的宠爱,也深得上元夫人的欢心。如果太真王夫人出面,昆化的女仙界说不定都会成为龙种的同志。” 西王母就是女神中的女神,统辖着天界的女神们和地上的仙女她的存在俨然像是女帝一般。上元夫上是西王母的密友,也是她的顾问和辅佐人员,天界的长老们,不,甚至连天宫的主人对这两个女神都要礼让三分。 对于红龙王的提议,青龙王露出了消极的表情。他嘴巴上不说“怎么能借助女子之手”,说出来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牛种之事只是俗事罢了,我不想把太真王夫人卷进来。” 红龙王听了哥哥的回答,露出了秀丽的笑容。 “哟,我想太真王夫人一定很高兴鼎力相助的。因为是她所爱恋的人提出的要求。” “不要开玩笑了,仲卿。” “对不起。可是,哥哥,这样下去,我们龙种就得被迫去和牛种进行无意义的战斗好取得人间界的支配权了。哥哥你也无意要获得这种权力啊!我觉得或许可以借助西王母的力量抑制牛种无止境的野心……” 这个时候,琉璃门被推开了,两个年少的龙王精神奕奕的走进来。是西海白龙王敖闰和北海黑龙王敖炎。 白龙王敖闰的衣冠是白色的,但是也搭配着金黄色和银白色,同时也配有象征王族的紫色。黑龙王敖炎的衣服是黑色的,也同样塔配着金黄色和银白、紫色。龙王们的衣冠上的色彩当然和他们的王号相称。不只在天宫,即使在他们自己的家里水晶宫中,在正式的场合里,他们也都是这样的穿着。 “哥哥,要去太真王夫人那边吗?” 白龙王敖闰问道。他的眼神中带着揶揄,可是,也明显地出于好意。原因之一是他想跟着哥哥到西王母的宫殿去,那座宫殿是女神和仙女们的大本营,尽管不是对女人特别有偏好,但是,那里的料理和酒是天界第一等美味。和无聊而凡事拘泥于形式,繁文缛节一大堆的天宫比起来,那边是好玩很多了。他的衣冠美则美矣,但是,是利用绢制成的,对生性阔达不羁的“西海小白龙”而言,穿着这种衣服既不能跳又不能跑,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在天界枢机执勤的是长兄和二哥,所以他们在等待的期间里显得很无聊,总而言之,他是尽可能地不到天宫的。 “你们不要想那些无聊事。” 青龙王虽然这样说道,可是,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弟弟们都知道,哥哥生性就不想让弟弟们背负重任。哥哥的用心虽然感人,可是,未免也太客套了。白龙王心中这么想着。 “我实在不喜欢牛种那些家伙,如果伯卿哥哥要和牛种作战,我可以站在阵前和他们兵刃相向!” “不要冒冒失失的。真是伤脑筋!这可不是因为个人的好恶而将天下一分为二来作战那么简单哪!” “那么,哥哥要和你喜欢的对手作战吗?” 这个问题看似单纯,其实是一个其当尖锐的反论,一时之间,青龙王也答不出话来了。微笑着的红龙王注意到黑龙王一句话也不吭,便问道。 “怎么了?季卿。打一开始就见你不说话。” “是身体不舒服吗?” 哥哥们对老幺非常疼爱。尤其是长兄,他伸出了手,把手贴在黑龙王的额头上。摇着头的少年龙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物体。那是装着天界书信的盒子。 “有人托我送来这个东西,哥哥。” “托你?是谁?” “九天玄女。” 听到幺弟的话,众位哥哥不禁相对而视。九天玄女是西王母的使臣,享有盛名,不管在天界或人间界,她都是西王母的代理人。最常使用的方法是让人做灵梦,但是,如果在天界的话,也会使用书信委托的方法。 青龙王拿过书信,把信镶进通讯镜。直径二尺的圆形镜面浮起银色的雾气,可是,立刻就澄清了,镜面浮起了画像。那是一个成熟、兼具知性和母性的美丽女性,除了西王母之外,不做第二人想。四海龙王自动地就跪在大理石地上。西王母母温柔地微笑着,对着四个人打招呼,把事情传达给他们。是关于玉帝的命令一事。 “主上惧怕牛种爆发。当他们的欲望没有办法达成的时候,或许就会把整个天界卷进事端,使天界也面临破灭。不,诸神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然而,可怕的是,人间界会被破坏。” 西王母继续温和地娓娓说道。内容非常重要。 “让你们龙种去对抗牛种是主上痛苦的选择。很遗憾的,其他诸神的一族都没有办法对抗牛种的势力。” 天界的主权者好不容易才让牛种答应。利用人间界的争霸战,也就是殷周革命的机会,在牛种和龙种之间分出胜负。如果龙种败了,就放弃人间界所有的支配权。可是,就算牛种败了,人间界的一半也由牛种来支配。这个时候,牛种已经选择了殷做为同志,所以,龙种必然地要站在周的一方。但是,这也得要经过审慎的思虑才行。殷王朝本身的处置方式要完全由周来控制,而且,牛种也不能完全灭绝。 “也就是说,西王母娘娘,我们必须在人间界以周的名义打败殷才行,而且也不能赢得太过啰?” “就是这样。” 西王母的声音引来了一阵沉默。四个龙王各自在心中思索着。目前的事情概况虽然已经明了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办法接受。青龙王小心地不让自己有无礼的举动,但是,他仍然按捺不住地观察着西王母的表情。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龙王们,可是,他也无意就此事相询,大概是缘于对西王母的信赖吧?突然间,响起一个愤慨的声音。白龙王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在哥哥们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开始了他的抗议。 “哪有这种事?这样对我们龙种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白龙王忘了宫廷里的措辞,把市井少年的遣词用 语拿出来用了。他对着镜面上的西王母滔滔不绝地说道。 “如果要战就战!要胜就努力作战打胜仗。可是,在辛苦地打了一场胜仗之后,竟然还要把一半的人间界交给对方,这算什么?简直就是做白工嘛!” “叔卿!” 青龙虽然及时制止,但是,他也无意真的要叱责弟弟。虽然不能光凭得失来衡量天界的指示,可是,这种情形实在令人难以消除心中的不平之鸣。 “我们龙种是一定会获胜的。假使我们败了,又会怎么样呢?” 西王母沉静地回答青龙王的问题。 “牛种一定会有所要求的。就是将所有的龙种都斩除。” “难道主上对牛种有什么顾虑吗?” “没有这回事,白龙王。” “那么,只是纯粹的偏袒吗?这样更过分。西王母娘娘是天界的督察,如果不阻止这种事发生,我们的立场就很艰困了,人间界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西王母咧开了嘴角。这个至高的女神似乎很喜欢太过精力充沛的“西海小白龙”。应该不是因为他们的名字中有一个相同的字的关系吧? “青龙王。” 西王母的回答是对着龙王家长兄的。“这不光是现在的问题。事实上,不管是殷或周胜利真正的结局是在三千年后。” 停了一瞬间,青龙王问道。 “如果牛种获胜,而把人间界据为已有的话,三千年后,人间界会成为什么样子?” “恐怕在人间界会有数十亿的人失去生命。” “您说数十亿?” 青龙王闻言不禁为之倒吸了一口气。现在人间界有多少男女?将所有的陆地合起来也远在一亿人以下。真的会有数十倍于此的人会失去生命吗? “牛种建立了三千年完全支配人间界的计划。最后,可能也想将整个天界纳入他们的手中。他们的妄执和野心是远在你们恬淡度日的龙种之上的。” 青龙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沉默当中反刍着西王母的话。他确实地感受到潜藏在西王母声音中的沉痛波长。最后,他行了一个礼回答。 “果真如此的话,谨遵西王母的旨意……” 2 群山被淡淡的紫色所笼罩关。云和雾时分时合,不断地慢慢飘动着。平坦的土地和松柏林隐隐约约显现。这里是亚洲大陆的深邃内部。好像有人在交谈着。那是一种不靠声带,而使用精神感应波的会话。 “青龙王似乎觉醒了,可是,好像有点超出我们的预测范围……” “不只一点点……” 有人带着苦笑回答。除了问答的两个人之外,不有六个精神的反应。合计一共有八个人。精神的所有者是人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他们都各自享有盛名。人们相信他们可以完全控制肉体和精神。此处是他们的根据地,然而,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根据地。乍见之下,是一座平凡的山中道观(道教寺院)。这里很适合悠然地休息和交谈,可是,交谈却不一定需要大家聚在一起。如果在地上,他们的意识也可以隔着万里远来交谈。 “殷周革命之后三○六○年,龙种的雌伏刚好到一一七代。就算放着他们不管,现在也是他们觉醒之秋了。是不是需要人为的力量呢?” “弄错了,干涉的是那一边。回溯三○六○年的过去,实在叫人不得不害怕。” 有人发出喝茶的声音。 “想起三千年这么快就过去了,实在叫人心慌。对了,对于龙王们的觉醒,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唔,可是,先要把龙王们带到龙泉乡的顺序似乎相当紊乱了。或许他们会一举飞向天界呢!” “有可能。” 轻松的笑声化解了过虑的辛劳。 “虽然他们变成了龙,可是,要长期保持那种形体还太勉强了。让他们在飞之前,先学会走路吧!” “东海青龙王虽然变身成龙,可是,他也没让做为一个人的意识睡着了。他想利用理性和意志,告诉弟弟们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原有的力量还有段差距。” 香味四溢,慢慢地在短暂的沉默中回荡着。 “可是,四姊妹那些人怎么办?他们可能会再做什么坏事的。” “让他们去挣扎吧!牛种威胁天界,任意支配人间界三○六○年。毁灭多少的文明和信仰?强行杀戮压取及奴隶化。四姊妹只不过是扮演其先锋,在最后的一百年中活跃罢了。” 波长一点也不激烈,反倒是显得悠然自在。就因为如此,反而更显得辛辣。 “最多只有一百年。认为这就是永远的荣华富贵无疑是他们的败笔。” “倒是青龙王的发讯……” 温和的波长改变了话题。 “受讯的一方也尚未完全成熟。我们等着看吧!到时候帮他们收一下讯也可以。” “唔,好吧,这种小事是可以做到的。” 八个精神中的一个微微地打开了障壁。若无其事地将一个精神波朝着另一个不同的精神范畴转接过去。 ※※※ “余,余,你怎么了?” 续摇着幺弟的身体。哥哥和表姊,以及其他三个男人用视线将少年包围了起来。看来,余就像一个梦游患者一样。终不由得看着弟弟的脚,鞋子是贴着地面的。没有落实在地上的是弟弟的魂魄。 “看到了。始哥哥,我真的看到了……” 余发出了声音。呼吸变得又深又大,他闭上了眼睛,看来似乎只有心灵在飞翔。 “喂,余,振作一点!” 终抓住了弟弟的右手,结果,终的身体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似地反弹了回来。他吃了一惊,对着哥哥叫,叫声虽小,却蕴藏了全身的能量。 “续哥!抓住余的手!真的可以看见。” 难道是一种共有的感觉吗?了解到这一种的续抓住了余的左手。他努力地让自己的意识掏空,就像流水一般奔窜。可是,根本不需要什么努力的。景象无声地流进了续精神上的视野。让人不由得要发出叫声。景象虽然罩着一层云雾,可是,他们看到的是像青珍珠色一般闪耀,微微弯曲的地平线。在飞翔着。真的是在飞翔。续真的感觉到风在耳际呼呼作响。而同时,他也听到了哥哥报告自己行踪的声音。 茉理和三个男人凝然注视着竜堂兄弟。蜃海原想发出声音,却被茉理摇着头制止了。水池退后了三步,若有所感地喃喃自语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再要发生什么事是不会让我感到惊讶,可是,这真是一种新鲜的经验啊——” 突然间,水池脱下了一只鞋,利用手腕的力道甩了出去。随之发出了一个像是拳头打在木制桌面的声音,本着不屈不挠精神想逃走的首相发出了像食用蛙的声音倒了下来。鞋子正好命中了一国首相的后脑勺。 “不可以疏忽大意哪!如果不这样,会被恩人或前辈从背后重踢一脚,过样就掌握不到权力了。” 不良自卫官丝毫没有一点敬意,抓住了在法律上原是他最高司令官的男人衣领。首相一边拍打着他的短手和短脚,一边开始哭着求饶。 “我是一个老人哪!对我客气一点好不好?不尊重老人的国家是会灭亡的。” “每年不知坑了多少老人福利预算的人竟敢说这种话?啊,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是一个征收泉源的薪水阶级,我要让你知道一个纳税人的愤怒。” 当水池往右手拳头吐了一口水要揍人的时候,续站来起来。他轻轻地举起了手,制止了水池,然后站到首相的面前。跌在地上的首相求救似地依着续的膝盖。续无视于他的蠢样提出了他的要 求。 “你叫他们准备好自卫队的运输机。我要续航距离最长的,当然也要加满燃料。” “然、然后,你就会放我走吗?” “我能确信的一点是,如果我们的要求不获首肯,我就不会放你。哪,立刻去交涉吧!站起来。” 续的一声“站起来”比大声叱骂更让人寒毛直竖。现在,首相和干事长也都知道厉害了。他们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他们两人和男女七个绑架犯,合计九个人和一只狗来到了永田町车站的月台上,要求交涉的对象,一阵混乱于是开始了。 3 在白宫的一个房间内,文生助理面对着电话。从外貌上看来,他是一个额头过宽,戴着眼镜,骄傲的小个子男人。就像晚年的拿破仑活生生的卡通化人物。可是,如果是真正的拿破仑,一定不会这样郑重地和对方交谈吧? “总而言之,是汤生的监督不周。让中子炸弹在同盟国的首都爆炸是太差劲了。没有死者产生,日本的传播媒体也不知道此事,这是一个奇迹,不是汤生的手腕过人。是,我当然会尽全力去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是。” 对方先挂了电话。放下了听筒,文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他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姿势也完全变了。带着一点也不逊于真正的拿破仑的自信脚步,文生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回到佛勒斯特总统的办公室。迎面就传来上司不满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我叫你的时候你不马上来,岂不增加我的困扰?” 语气虽然傲慢,但是总统的内心确实是极度度依赖文生的冷静。与其说文生是冷静,倒不如说是欠缺想像力,太过相信地上的权力罢了,可是,总而言之,他的自信对佛勒斯特总统而言是一根足可依赖的拐杖。 “和莫斯科联络了吗?” 文生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他还是试着问问看。佛烈斯特不愉快地歪着嘴角。他的不快感不是针对文生,而是针对克里姆林宫现在的居民。 “还没有。哼!那个自大的秃驴。或许他现在已经落魄到西伯利亚的内地去啃黑面包和玉蜀黍了。” 文生一点都不想去附和这种低水准的玩笑。从他进入室内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移动了大约四公尺半的距离之时,新的情报进来了。远东苏联军的出动已是无可避免的事了。 “是吗?这么一来,事情就更有趣了。我早就想看看远东苏联军的真正价值。” 佛勒斯特总统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几天前,驻日美军被龙搞得灰头土脸的。知道这件事时,总统的愤怒和狼狈非比寻常。让克里姆林宫的居民体验他这种愤怒和狼狈也未偿不好。 文生助理冷淡地观察着被一种自暴自弃的兴奋所驱使的总统的样子。他不只是总统的辅佐官而忆,也负有为总统的成绩打分数的重任。不管是兴起战争也好,颠覆外国的政权也罢,方法都有许多种。四姊妹的权势并不需要节制。要毫无限制地肥大,就必须有足够的营养。技术不好的伙夫就会被流放——或者被消灭。 就算总统被赶出白宫,文生本身在下一次的政权中的国务卿宝座也几乎可以确信。他的竞争对手华尔特·s·汤生这一阵子在非合法活动中的表现稍微欠缺精彩,文生个人在内心不禁喜不自胜。 现在确实是一个观赏的时期——文生这样想。不过,不久之后,就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 鄂霍次克海和包围着这个海的陆地库页岛、千岛群岛、堪察加半岛一带是远东苏联军的大本营。也有西方世界称其为“鄂霍次克要塞”,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以前发生原因不明的领空侵犯事件的韩国民用客机被击坠就是在这个领域的南端。 侵入这个不可侵犯领空的飞行物体引发远东苏联军的愤怒和惊异。先是择捉岛的雷达基地传来了电波。 “未经确认的飞行物体,非常巨大而未经确认的飞行物休正从日本东方海上朝着我国领空飞来。进入警戒状态!” 接到这个消息,在库页岛和堪察加半岛的迎击战斗机群开始准备出发。尤其是在堪察加的军都彼德罗巴夫罗夫斯克——堪察加(如果是竜堂终,一定会大叹好长的名字),国防的第一线,海军基地的原子潜水艇也离开了秘密船坞,驰骋在太平洋最北部的冷水海域中,一直前进到领海海线的最前端。 首先是六架米格战斗机从堪察加半岛东南部的滑行跑道升空。虽然是一个半岛,堪察加却比日本还大。战斗机飞行在几乎没有人烟的原生林上方,朝着鄂霍次克海的西南方向斜向飞去。出击后的十分钟,他们发现了入侵者。眼前的景象引发了他们恐惧的情绪远胜于兴奋。 “那是什么……?” 苏联军的驾驶员们远远地听到了自己了声音。飞行在鄂霍次克海上空的巨大未确认飞行物体看来就像所谓的“飞翔的圆盘”。而且其半径超过一公里,厚度大概也有一百公尺之多。那么大的巨大物体是怎么在天空飞的? “是美国的新兵器吗?” 抱着这个疑问的驾驶员们在认清了对方真面目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在天空飞着的龙。在天空飞着的巨大航空母舰。还有,在天空飞着的海。数千水滴水飞着的海上掉落到真正的海上。 “散开……!” 六架米格机以完美的时机搭配朝六个方向飞去。六条飞机云将带着淡紫色的青空划开了。从散开再集结的数秒钟之间,他们必须决定战术上的对应方式。然而…… “哇!” 惊愕的惨叫声在通讯回路中奔窜。美国核子航空母舰的巨体就挡在驾驶员的眼前。在一瞬间,敌我的距离从五千公尺减少到零。 米格机想要调转机首。驾驶员试着一边承受着g的猛烈负荷,一边在空中改变方位。然而驾驶员的上下感觉失调了,米格机失去了原本该前进的方位。在驾驶员的眼前,上下方都是一片漫天的海水。 米格从下方突入了海面。撞进了浮在空中的海水块,喷起了高高的水柱。而当这个景象朝着下方穿越消逝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无限扩展的天空和真正的大海了。 ※※※ “‘霸王’怎么了?” 总统大叫。恐惧感狼狈直击了白宫、航空太空防卫司令部以及国防部和几个美军基地。被带到鄂霍次克海上空,库页岛东方一百四十公里位置的巨大航空母舰暂时从雷达上消失了。如果永远消失的话反倒较好。当它的行踪再度被掌握的时候,已经位于更高的,距离地上五十公里的卫星轨道上了。 “超过九万吨的质量是如何被带到卫星轨道上的?” 总统提高了声音,而文生的冷静也相对地显现出来。 “这是无法推断出来的,不过,我想可能是那条龙可以控制重力和惯性吧?” 佛勒斯特总统皱起了浓粗的茶色眉毛。 “乱说!哪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是根据什么原理做出来的?” “关于龙所具有的生物能力,目前并没有正确的观察和据此而推定的论断。但是今后就可以根据正确的观察和记录完成这些资料的记载了。” 而前些日子被打败的美军和将要被摧毁的苏联军都只不过是提供资料的实验素材而已。文生的意思就是这样。 “从莫斯科打来的直通电话。要接吗?总统阁下?” 当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文生微微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对方先按捺不住了。远东苏联军的航空战力遭受重大的打击是无需怀疑的事了。” “是吗?这样啊!哼!我们就等着瞧吧!” 总统是一个没有超越国家层次想象力的男人。他认为先前只有美军 受挫,所以这次轮到苏联军吃苦头是一种公平的命运。 “总统先生,根据计测,龙沿着大气圈航路飞去了,您了解其中的意思吗?” “那又怎么样?” “如果它从日本的本州南方海上飞往鄂霍次克海、堪察加半岛的话,理所当然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阿拉斯加了。” 阿拉斯加这个地名刺激了总统。那是美国的一州,是佛勒斯特的领地。他的脑海里浮起了西半球的地图,阿拉斯加、加拿大,然后是…… “你是说,龙会袭击美国本土?” “这个嘛,我并不是龙的代言人,所以……” 文生说出了这句恶劣的台词。佛勒斯特总统带着不快的表情睨视着助理,可是,他大概也注意到不能让苏联在电话那头等太久。他以接近一公尺的步幅远离了文生。助理短短地冷哼了一声,心中想着,龙到达华盛顿特区。的上空要花多少时间? 4 “美国和苏联表面上看来是处于对立的局面,可是,实际上并没有真正交点过一次。虽然在进入二十世纪之后,已经和德国交点过两次了。美国和苏联的交慎真的那么坏吗?” 有国际关系学者陈述了这样的意见。正确的地说来,在苏联革命之后,美军的小部队和日军、英军一起登陆过海参崴,可是,立刻就撤退了,所以根本就没有进入战争的状态。而在这之后,虽然唆使别国交锋过多次,只是,他们本身却从不会有过真正的纠缠。 这一天,华盛顿特区和莫斯科之间缔结新契约一事并没有在世界各国的任何报纸上正式发表。两个超级大国决定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就像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样。 像这么大的事件也在短时间内持续地发生着,当苏联自豪的卫星高度战斗机群从东西伯利亚的奇塔基地朝着天空飞舞而起的时候,还在日本时间的三点之前。 十二架的米格战斗机展开了实战。成了历史上最初的卫星高度战斗机。指挥官札西莫夫上尉是一个老练的驾驶员,他也曾被排定担任前往火星探测的有人宇宙船驾驶员后补人选。 卫星高度战斗机看着眼下青绿色的巨大宝石,抵达了勒那河的上游。 “找到了,就是那个!” 札西莫夫上尉的声音在通讯波中奔窜。那是距离地表五百公里的空间。地表看来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青光雾气所包围住。就像置身于用青色水晶制成的空洞一般。而六架被制作来杀人和破坏的机械构造就以不逊于音速的速度逼近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三分钟之后。有物体接近了正在连一架米格机都看不到的卫星高度飞翔着的龙。在三分钟之内,物体移动了五百公里的距离,把龙纳入了射程当中。为了赚取这三分钟,十二架的米格机成了牺牲品。这难道就是美苏共同作战的美丽精华吗? 攻击卫星。这是美国自豪的军事科学精粹。但是,他们并不能公然这样宣称。不得将宇宙空间拿来做军事上的利用。这是人类社会的共同协定。 攻击卫星的名字叫郝思嘉。佛勒斯特总统是“乱世佳人”迷,他借用了女主角的名字来命名。他热衷的不是小说,而是电影。佛勒斯特是一个抱着如果看过电影或电视,就不需要再看原作小说想法的人。 攻击卫星郝思嘉是一种利用原子力发动的辐射线兵器。把原子炉的能源和搭载的镁浓缩瓦斯相互撞击,就可以产生直径二四。五公分的电子光束命中目标。 距离龙和“霸王”有六十公里,远在有效射程一百二十公里之内。 郝思嘉发射出光线。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的实射,是用以确认效果的一击。随着“霸王”一起被从太平洋上带来的驱逐舰舰体中央开了一个洞。超高漫的光束穿过了驱逐舰。然后消失了。这原是同一阵线的船舰。可是,它已经被视为一个没有生存者存在的物体。成了试射的标的。在数秒钟的时差之后,驱逐舰爆炸了。舰体无声无息地裂开来。随着冲击波期散落在宇宙中。 在自豪于成功之际,郝思嘉这次瞄准了真正的敌人。地上,有数百只眼睛将视线冻结于荧光幕前。可是,就在发射之前,郝思嘉所搭载的摄影机突然完全中断了画面的传送。经过了数秒钟、数分钟之后,通讯始终没有恢复。 “糟糕!看来反而被破坏了。” 佛勒斯特的声音中带着军事优越感被粉碎的那种深不可测的恐惧感。仿佛有十年的时间从他头上经过似的。 “那是完完全全地生物吗?应该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在大气圈外的卫星高度生存的!” “最好不要用‘应该’这样的字眼。这对解决现实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文生一边用着语言教师般的态度说教,一边擦着他那过宽的额头上的汗珠。那种只有自己是安全的自信微微产生了裂缝。尽管如此,他仍然比陷于狂躁之前的总统从容,或者那只是他装出来的样子。他对总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接着就在阿拉斯加北方,波福海一带迎击吧!如此一来,使用核弹就是唯一的可行之道了。” 吸了一口气,他唆使着总统。 “或许龙是想把‘霸王’带到华盛顿特区。的上方,然后在那里把‘霸王’丢下来吧?” 听到这些话,总统的脸早就像死人一般灰白了。 第八章 龙之飞翔 这个夏日里的一天,超大国日本的首都和其周边终日陷于混乱当中。话是这么说,可也不尽然。首相及干事长被来路不明的恐怖份子绑架、中子炸弹在隅田川河口爆炸等事情都因为严重的报导管制和交通管制而没有让国民知道,大家虽然多所抱怨,可是,仍然守着日常的作息过日子。 姑且不论是不是真有喜欢纳粹德国的国民性或民族性,日本人不擅抗拒权威和命令,视秩序重于个性,喜好自肃和自主规制的印象是外围报导中最常被提起的话题。总之,凡事都不能和别人有所不同。在其他的商店休业的时候,如果只有一家商店照常营业的话,谁也不知道这家商店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指责或中伤。尽管这样的自肃完全没有法律上的根据。 年轻人尽管奇装异服,那也只不过是追求广告产业推出的流行讯息罢了。虽然“流行”没有什么必然性,然而,嘲笑和流行无缘的人们“落伍了”的精神和“不自肃是非常没有常识性的”、“反对战争者是非国民”的精神却是完全一样的。流行、众多和同一步调就是这个国家的绝对之神。小孩子进了小学,上体育课时动作如果跟不上大家,教师的叱骂声就毫不留情地丢过来。“为什么你就是没有办法跟大家一样?真是无可救药啊!”思考、行动和大家不一样的人就是“奇怪的改变”,往往会被视为“低劣的家伙”“可恶的家伙”。于是,在学校穿着制服,在校外则穿着一种叫做流行时髦的制服,“和大家一样”行动的人就因此产生了。在参加应征考试时,所有的应考人便以同样的发形和服装在柜台排成一列。 一九八八年末,在皇居门前举行记帐活动时,排在队伍中的女高中生明白表示。“这种风潮是必须跟上的”。人绝不能对风潮抱持着疑问。搭上巴士的人大声叱骂不想搭车的人们,这就是日本人代表性的作法。他们没有去想过,自己所搭乘的巴士要开往何方。 另一方面,竜堂兄弟的姑妈鸟羽讶子来到位于中野区哲学堂公园附近的竜堂家,正是日本首相和干事长热烈地互揪着领带的时候。因为交通管制的关系,共和学院的公用车无法进来,所以,她不得不在炎热的天气里走上三十分钟,可是,她一点也没有特别疲惫的样子。同行的鸟羽靖一郎虽然用着那条已经湿透了的手帕擦着脸,可是,他仍然满脸笑意。因为,竜堂兄弟不见了,他们的家依照法令就由鸟羽家来负责管理了。 竜堂家的内部就像一个小队的终极保镖暴乱之后的景象。警察以收押证据物件为由,大规模地搜索了这个家。讶子对着粗暴地翻东翻西,现在正想要就此离去的刑警说道。 “请等一等!” “什么事?太太。” 鸟羽讶子对着回过头来的中年刑警鼻子伸出了弹劾的指头。 “这个凌乱模样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些警察不懂得善后处理这句话吗?任意闯进别人家中,拿走东西,却又不做好处理工作。这和小偷有什么不一样?希望你们将这里好好整理过后再离开!” 她昂然不屈地说道,站在她旁边的靖一郎不禁一时失了神。对他来说,和警察争吵无异于背叛神明。刑警或许也有一样的想法吧?他眯起了发着奇异光芒的眼睛,睨神着讶子。 “这位太太,希望你能注意一下你的遣词用语。” “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指责日夜为维持社会治安而努力工作的警察,未免太离谱了吧?如果太过分,我们也有我们的作法。” “这些动听的话请你等到完全没有误逮和冤狱事件之后再说吧!你以为现在还有那种全面相信警察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无知人类吗?失去市民们的信赖,就是因为你们自己太傲慢了。” “……” “哪,你们到底整不整理?如果你们就这样回去,我也有我的打算。你们回去之后,我们会自己动手整理,因为如果日后我们被视为湮灭的证据的话,我们可受不了。怎么样?请赶快动手!” 刑警的脸就像熟透的蕃茄一样红。他的两眼中充满了杀意,肩膀不停地颤动着,可是,再怎么说,他们也不能在大白天里殴打一个市民,况且又是个女流之辈? “把房子里面整理干净!” 刑警命令部下的声音再度地把靖一郎逼到精神失控的边缘,可是,讶子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是啊!一开始就这样说不就好了?我会原谅你们的草率之处的。” 匆匆将室内整理完毕,呕着气的刑警们回去之后,恢复精神的靖一郎带着愉快的声音和妻子商量。 “什么时候搬过来好呢?” “我先说好,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家,是那些孩子们的家。我们只是为他们看家罢了。” “可是,这么大的房子,如果放着不住多可惜啊!” “我们过来住是没什么关系。因为没有人住的家总是败坏得比较快。在新学期开始之前,我们就先住进来吧!” “嗯,就这么办吧!” 靖一郎难隐其喜悦。他在竜堂司生前就上直觊觎着这个家的书房和招待室。竜堂家的书房是共和学院主权者的城堡,对靖一郎而言,那是权威和名声的象征。当竜堂司去世,还只是个大学生的始继承了这个书房的时候,靖一郎因为嫉妒和惋惜而痛苦不堪。而现在,这些东西终于成为靖一郎的了。“看吧!最后还是正义获胜啊!”他高兴地想这样大叫。 但是,尽管离家出走的竜堂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靖一郎也还不至于恶劣到希望他们死在外面。他希望他们尽可能地在遥远的新天地里过着幸福的一生。只是,他非常担心女儿茉理,他只希望女儿能在还没有错过婚期的时候回家来。 把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中的丈夫留在书房里,讶子回到了玄关。当她在没有任何预兆下打开了往内开的门的时候,把耳朵贴在门廊上偷听的花井夫人随即往后一跳。好厉害的人哪!讶子心中忖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这个……我是附近的邻居。只是一个邻居而已。” 花井夫人缩起了肥胖的身子,想要窥视竜堂家的内部,可是,纤细的讶子一点空隙也不给她。 “你有什么事?” “啊,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警察会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花井夫人觉得撞到了一面难攻不落的墙。她必须想办法突破一个口才行。花井夫人扮起了笑脸,搓着手说道。 “那么,竜堂家的兄弟们就不回来了吗?”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哪!花井夫人不禁在内心直咋舌。就因为是那些兄弟的姑妈,连一点点的协调性和社会性都没有。大概也是激进派的人吧?可是,她不能在这里爆发开来。正义的战士是不能性急的。 “那么,我就失陪了。对了,请恕我冒昧,如果你们搬过来住之后……” “我过世的父亲曾告诫过我,慎选你交往的对象。现在,我要去整理室内了,很抱歉,失陪!” 形式上的行了一个礼之后,玄关的门紧紧地闭上了。在现场呆立了一阵子的花井夫人不久之后将情绪都化成了一股愤怒,回自己的家去了。她重重地踩着地,进到房间中。在盛夏里带着愉快心情回家的花井立刻置身在愤怒的妻子卷起一股批评邻居的恶言恶语风暴中。在喘了一口气,连喝了六杯麦茶之后,花井夫人断言。 “照我看来,竜堂兄弟根本就没有逃走。他们一定躲在屋顶上或地下室里等待着某一国的军队前来救助他们。” “你可不是什么‘安妮的日记’里面的人物啊!而且, 警察不是也上上下下都搜索过了吗?” “那些笨警察懂什么!” 很可怜的,警察也被花井夫人抛弃了。看到妻子无意为他做东西吃,花井便决定自己动手做素面,开始在厨房里找料理的材料。他一边找着,一边热心地回过头对妻子说道。 “对了,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 “当然是继续监视地道啰!不管是黑夜或白天都没有关系!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我的眼睛的?哼哼哼哼哼!” 啊,这样也好。花井在内心忖道。就算竜堂家没有人住,只要他的妻子随时睁亮着眼睛,谅小偷也不敢进去了。结果,这对整个世间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啊!花井抱着如此乐观的态度。 2 航空自卫队百里基地在白晃晃的夏日艳阳下回归沉静。在滑行跑道只有一架飞机,只有一架载着九个乘客和一只狗的ci运输机处于离陆前的状态。 在运输机中,有坐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的恐怖份子,也有还站着走来走去的恐怖份子。 “事情演变得真是奇妙啊!唉!这是自己找来的,也无话可说了?”虹川喃喃说着。 在今天早上之前,他虽然可以说是无故缺勤了,但是,好歹也总是警视厅刑事部的年轻警部补,过着认真(接近)的人生,然而,他现在却是个要逃往国外的逃犯。在他的隔壁座位上,松永良彦让还属于人类的友人为它系上安全带。 “喂!松永,高兴吧?很少有人像你这样,还不满一岁就可以到海外旅行的。要记得报恩哦!” “汪!” 松永简短的回答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感动。狗也会有时差上的问题吗?水池也不禁无聊的想起这个问题。 被迫与恐怖份子们同行的首相坐在座位上颤动着声音。 “我、我是不是非得一起走?我已经对出国感到腻了,还是国内的温泉好啊!” “你就不用客气了。因为我们可能会到你最喜欢的华盛顿去哪!到白宫去伺候着,在浴室中为总统擦背,怎么样?” 续的声音比格陵兰的万年冰床还要冷。说着脉络紊乱的话的首相闻言不禁失望地垮下了肩膀。和他并肩坐着的干事长自从在永田盯搭上直升机被送到百里基地以来,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不是认命,而是发呆了似的。虽然他原本就不是带着痛苦的表情,可是,现在就只是张着嘴,失神地看着半空中。 已经有两名驾驶员进到操纵室了。虹川在他们身上检查了一次。两把制式手枪和矿泉水、粮袋都送来了。所有的东西都装入罐头内,这是为了防止军方趁机在里面掺上药物。 ※※※ 和凶恶的恐怖份子进行交涉的是内阁官房长官。亲自前往百里基地的他,现在正在基地的司令塔中和警察厅长官交谈着。 “总之,请继续进行报导管制工作。如果让大家知道首相被恐怖份子绑架了,我们的政党就完了。” “知道了。可是,今天的情形已经是到极限了。各大报的政治部虽然都照我们所说的刊载,可是,社会部的人员已经开始骚动,有点压不住了。” 警察厅长官恨恨地说道,风窜进了他的衣领。 “以前,政治部会为我们压住社会部,可是,自从那一次以后,报社的政治部也不再相信我们了。虽然那些家伙本身一点价值也没有……” 他所说的那一次指的就是一九八九年二月末所举行的当时前首相记者招待会。谣传从r公司非法取得大量股票的前首相只召集了各大报的政治部记者举行记者发表会,单方面地主张自己的清白。当时的政治部记者们的质询方式岂止马虎,甚至不得不让人怀疑双方是不是已经串通好了。 “那是左翼政党想要陷害我而设计的事件。” 面对前首相的发言,记者们连“如果他们是这么恶劣地构陷的话,您为什么不提出起诉呢?”之类问题都不问。整个记者会的安排让同为传播业者的电视和周刊杂志都感到厌烦,甚至有人批评这是一个“欺骗的记者招待会”。 “确实是叫人伤脑筋,可是,我们也只有求他们帮忙了。” 喃喃说着的内阁官房长官掩不住自嘲似的表情。 “想办法在明天早上之前做个了结。把事情控制在这个范围内,一切就拜托了。” “是,我会全力以赴。” 带着疲累不堪的表情的警察厅长对着带着疲累不堪表情的内阁官房长官行礼的时候,一个紧张声音送来了报告。 “运输机发动了!” 两个长官噤了声凝视着滑行跑道。运输机银色的机体在艳阳下闪闪发光,开始在滑行跑道上滑行。速度不断加快,轰声震动着暑热的大气,不久,机轮离开了水泥路面。机首仰起,运输机朝着夏空冲天而去。 “剩下的就都交给他们了。” 内阁官房长官自言自语。所谓的他们不是指政治部的记者。 ※※※ 在不断上升的机内,虹川耸了耸宽广的肩膀。 “这么一来,又加上了一条潜逃出国的罪状了。罪名到底有几项了?对起诉我们的检察官而言,可真够伤脑筋了。话是这么说……” 他刻意似地皱了皱眉头。 “我们原本该是社会的中坚分子啊!到底是在哪里走岔了呢?” “进入共和学院的时候。” 蜃海回答,这是一个过于严肃的笑话。没有人发笑。开口的是水池。 “我没有上共和学院,可是,我也走错了路啦!” “这么说吧,你是特立独行的人。” “哟,太帅了!孩子,你很熟悉成语的用法嘛!” 很奇妙的,水池和余非常投契,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谈起来。终也加入了阵容,“真是好玩!简直就是男子的水中芭蕾嘛!”这句话引得哄堂大笑。续突然看着圆形的窗子的外面,微微地蹙着形状极佳的眉毛。航空自卫队的最新锐战斗机f什么的,展开了机翼和他们的座机并行飞翔着。而且不只一架。在确定了另一侧的窗外也有战斗机时,续低声地笑着。 “看来好像战斗机来陪我们了。打算要击落我们吗?”首相缩起了脸和全身。 “笨、笨蛋!飞机上有我啊!自卫队难道要击落载着首相和干事长的座机吗?” “如果你们消失了,首相和干事长的宝座就空下来了。” 茉理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首相和干事长发出了哀号,抱着头不说话了。或许是被说中了太多要害吧?可是,不管是续或是茉理,都不认为战斗机会发动攻击。大概是一种威吓吧?虹川点点头。 “如果朝东北方前进,接下来大概就是苏联空军的米格机来迎接我们了。” “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因为大哥已经为我们进行了空中大扫除了。天空本来就没有什么军队。陆地上和海上也一样……” 续优雅的声音中隐含着愤怒和侮蔑。曾有人说,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为军机的出现而愤怒不已。“军人们打算也把天空制造成杀人的场所吗?”回答是“没错,有什么不对?” 水池松掉了安全带,站了起来,走到操纵室去。两个驾驶员都没有武装,他们应该不致于让人质和运输机本身陷人危险的境地,可是,还是大意不得的。驾驶员之一歪着头。 “怎么了?亲爱的空中勇士先生?” 驾驶员是一个严肃的自卫官,他没有回答水池的问题。 “我们旁听了他们的通讯……可是,美军的情况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法?” 水池用手枪的枪身敲了敲驾驶员的肩膀,因此,驾驶员 不得不回答。美国的战力,尤其是空军,似乎慌慌张张地再度集结到美国本土的北方空域了。 “是有什么东西从北方攻来了吗?” “好像是。” “唔,是加拿大开始和美国作战了吗?” 再怎么说,这都是不太可能的事。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么,日本向美国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复仇战可能性还比较高。水池回到座舱把事情跟大家说明,呈半死人状态的干事长鼓起了脸颊。 “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吧?日本怎么会和美国打仗?” “什么嘛!”竜堂终嘲笑道。 “你们不认为以前和美国作战是不好的吧?你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吧?所以,你们才强迫文部省把‘日本发动战争是不对的’的记述从教科书中删除了,是不是?” 日本的文部省初等中等教育局可以说是右翼思想派的窠臼。就像他们从某些特定企业那边收受贿赂,把责任推给妻子或秘书一样,他们威胁学校“把太阳族视为神圣的代表,否则就要处罚!”让东乡平八部这个海军军人出现在历史的教科书上并赋与义务的也是他们。当时的文部大臣也惊讶于时代的错误?大力主张“一个局部战场的司令官不能代表整体的战争。应该要教导学生开始和终结战争时的日本政府对应方法和其后的社会状况?这样才能学到正确的历史观”。然而,文部官僚无视于大臣的反对意见,强迫继续推行复古教育。“民族的自信不会因为一次的战争失利就垮台。我们是世界上优秀的民族。大家要有这样的自觉,献身报效国家”。这是以前阿道夫·希特勒这个人最喜欢的台词。 就像离家时,始大哥所说的。日本到底要走向何方?一边听着终的声音,续一边想着,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离开日本的他们到底要到哪里去? 他们给了驾驶员大致上的指示。他们要取道大圈航程到北美大陆去。可是,之后呢?在保持和哥哥之间不确定的通讯的情况下,目前,他们只有继续飞行了。 “还跟着我们,到底他们想干什么?” 终愤恨不平地说道,突然把贴在窗玻璃上的脸拉离了。他似乎接到了什么警告。他尖锐、快速而若有所思地变了表情,离开了座位。丢下了一句“我上厕所去!”就消失在大家面前了。 就在他离开之后。运输机的天花板破裂了?完全武装的自卫队员一起从里面跳了下来。 “不要动!恐怖份子!把手举起来!” 发出这个有些矛盾的命令的是陆上自卫队自豪的突击部队的队员。七个人手上拿着七把手枪。这些躲在双重的天花板中,伺机行动的就是内阁官房长官寄与厚望的对付恐怖份子特殊部队的队员。 3 看来,形势似乎一举逆转了。 “首相阁下,干事长阁下,您们没事吧?”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在三秒钟的时间之内,首相的表情微了四个阶段的改变。他从死者变成半死者,再从生者一跃而为生气盎然的生者。 “啊!啊!你们来得正好!真不愧是忠勇无双的帝国军人。我就相信你们一定会来的。我会给你们三等勋章。或者二阶特进也可以。” 狂喜的首相不耐烦地松掉了安全带。他高高地跳了起来,可是,当他双脚一着地,便把燃着复仇心的眼神投向了一群恐怖份子。小人的一般作法就是在状况产生变化的时候,态度也随之做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些非国民!竟敢轻视像我这样的日本第一的伟人!我要把他们都处以死刑!你也是!你也是!还有你、你!我要用一根绳子把你们通通都吊起来!” 他伸出了手,先在虹川的脸上打了一记,接着又打了蜃海,当他站到水池的面前时,命令突击队员“压住这家伙的脖子!”,这或许是因为在短短的接触当中,他就看清了水池的性格之故。两个突击队员一跃而上,水池的脖子就被压住了。正当他没有逃避的余地,眼看着就要接受对方复仇的一击的时候。 “到此为止了!” 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少年的声音,在一瞬间,首相华丽的复仇剧就划上了休止符。躲在厕所里的终算准了时机跳出来了。 一根绳子以变色龙的舌头般的柔软度和速度在半空中跳跃。四个突击队员被一击倒地。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叫声,脸、胸、手都被绑住了。捡起了他们其中一人掉落的手枪,虹川对着冻结在当场的首相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看来绳子好像变成我们的同志了,首相。” 当四个突击队员倒在地上时,续优美的身体已经跳上了半空中。用左右脚踢上了压住水池的两个突击队员的脸。当然,他已经相当克制自己的力道了,可是,对两个被害者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他们的鼻血和折断的前齿四处喷散,像陀螺一般地旋转着。 第九个突击队员跑进了操纵室。他想从里面反锁,可是,被续追上了。他反射性地把手枪对着续。当他的手腕被续拧住时,突击队员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口进出,破坏了仪表板。 中了弹的仪表板进出了青色的火花,发出了濒死的哀号。抢过了手枪,续一脚踢向突击队员。突击队员撞击在操纵室的门上,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倒在地上。 “损伤情况如何?” 续之所以这样问是基于人道的理由和现实的考量。如果驾驶员受伤了,事情就难办了。所幸驾驶员都没有事,有事的是硬件。火花和异样的声音不断地进散开来,警告有紧急事态的红灯开始激烈地一闪一灭。 知道操纵室有异变的虹川虽然感到紧张和困惑,可是,他仍然带着玩笑语气说道。 “水池,你会操纵吗?在这种时候,自卫队员应该好好操纵,好拯救大家的危险啊!” “故事会这么顺利地展开吗?”水池呻吟道。 “可恶!如果是战车或装甲车,或许我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你就把它当成是在天空飞翔的战车嘛!只要抱着这种想法,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精神万能主义者了?”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当中,运输机开始降下了高度,机体开始左右摇晃了。载着七个业余的恐怖份子、两个人质、两个驾驶员、九个突击队员和一只狗,机体顺着一个隐形的空中臣形斜坡滑落了。 竜堂家的三兄弟快速地交换了视线和会话。 “我们摔下去太概也不会有事,可是,这些人都会死掉的。” “茉理会使用降落伞吗?” “大概不会吧?我们都是业余的恐怖份子啊!” 会使用降落伞的只有包括水池在内的自卫队队员。 “唉,眼看着这些人死也未免太可怜了。” 看着昏迷的七个突击队员和濒临昏厥前的两个人质,续耸了耸肩。 “终、余,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问题。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就动手吧!” 原本担心地看着窗外的茉理,像弹簧一样地跳到他们身旁。 “续,你想怎么做?” “你应该知道的吧?茉理。” 续轻轻地用指尖敲着表妹的额头。 “我们必须追上始大哥,同时,茉理,我们也必须让你跟大哥见面。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一切就交给你信赖的表哥来办吧!” “等一下!我可以试着用降落伞看看。” “与其要用那种方法,不如用我的办法要来得确实些。” 续走向跳伞用的出口。 “喂,等等,你打算怎么做?” 虹川、蜃海、水池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难不成你想跳下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你的想像范围内可能会觉得很遗憾,可是,我就是打算这么做。” “等等,我可以教大家使用降落伞的方法。虽然可能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说明了。请你们让开!” 续轻轻地推开了水池。高大的水池就像幼儿一般被轻轻地推开了。续向惊愕不已的水池请教门的开法,然后按照指示滑动。气压急速地变化了,呼地一声,强风卷起,机内的备用品都飞了起来。小小的松永仿佛就要被吸出去了似地发出了悲鸣,茉理紧紧地抱住了它。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有人就是责任感和使命感过剩,抱着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的想法,插嘴插手他人的事,结果反而使事态更形恶化了。有些国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姑且不谈国家,被终集体打倒的突击队员中的一个就是这种人。他从昏厥中醒来,感觉到吹拂在脸上的强风。当他看到下降门打开,恐怖份子其中之一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产生了短路现象。 “不要逃!恐怖份子!” 就在他大叫的同时,人弹了起来,往前一跳。这时候续正集中精神于跳落一事,整个人呈现虚空状态。而其他人也都没有去注意原本应该是倒在地上的突击队员。几个动作和叫声在紧缩的几秒钟之内连锁产生。就在续摇晃着正要跳出门的时候,终和余跳向那个想要阻挠哥哥的突击队员。在半瞬间的纠缠之后,突击队员被打倒了。机体强烈地摇晃着。竜堂家的老二、老三和老幺倒裁葱地被抛到空中去了。 4 运输机喷着淡淡的烟雾持续降下了高度。战斗机的驾驶员们见状不禁大惊失色。他们扮演诱饵以分散机内恐怖份子们的注意力,好让突击队员趁隙控制机内的情势。原来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运输机失速了,就像醉汉一样摇摆不定,朝着太平洋的海面坠落。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有人掉下来了!” 惨叫声在通讯回路中奔窜。人影从运输机中落下来的样子看来就像小石头一般。不只一人,好像有三个人落下来了。 “现在的高度是多少?” “四千两百公尺……不行啊!来不及了。” 落下来的是不是首相?驾驶员们简直吓破了胆。是不是那些愤怒的恐怖份子把首相丢出来了?虽然他们对首相个人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这么一来,他们的任务就彻底地失败了。人影沉到云海中去了。不久之后,就会撞击在海面上,像被卡车拖曳着的人一般吧? 可是,不到一分钟之后。 “喂,有什么东西从云层中上来了。” 通讯波本身似乎在颤动着。 “以很快很快的速度上升了。不只有一个……是三个!体积大得令人难以相信啊!” 一架战斗机发出了猛烈的冲击声碎裂了。原来是和从云中急速上升的物体冲撞上了。破片在日光中闪烁着,战斗机四散开来之后,云海中出现了扭拧着长大颈部的生物。驾驶员们睁大了不能再大的眼睛。 “龙、龙……是龙……” 驾驶员们语无伦次地进出了这句话。他们的神经被恐惧和惊愕乱打着,忘了攻击也忘了报告,只是眼睁睁地瞧着。瞧着在空中跳跃着的三头巨龙。一头是深红色的,一头是银白色的,另一头是黑色的。每一种颜色都沉浸在太阳的直射光芒中,看来像是一长串的宝石。这种神话般的景象从腹部和云海紧紧接触着,不断下降的运输机的窗口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 “啊、啊……” 长长的惨叫声在中途改变了两次的音程。首相的眼珠隐没在眼睑中,人整个晕厥了过去。而在他之前,干事长早就逃进无意识的世界去了。没能逃避的人们吞着口水,无声地呆立在原地。水池对着虹川和蜃海说道。 “喂!看到了吗?两位。” “啊………” “因为晕机和晕船而看到龙的幻影,我们可以算史上第一人哪!我真想知道以前有没有这个先例。” 蜃海没有回答,他用沙哑的声音问抱着松永的茉理。 “鸟羽小姐,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段很抽象的会话,可是,双方的意思都完全沟通了。虹川、蜃海和水池三人总算了解了先前发生在日本各种事件的真相了。茉理本身觉得以前被挤压到意识的角落去的夹杂物就像暴露在日光下的霜一样溶化了。始不是说过吗?“我们变成了龙”。是啊,那不是比喻,而是一个事实,是一个真实的景象。 接近空中的红龙把长大的身体卷上了运输机。机体嘎吱嘎吱响,圆形的窗外可以看到红色的鳞片紧贴着。松永在茉理的怀里发出了紧张的叫声。虹川努力地压抑着声音,漫无目标地问道。 “它要把运输机破坏掉吗?” “不,不是的。它是想保护这架飞机。它要阻止这架飞机坠落。” 茉理断言道。愿望和确信、认识微妙地在她心中交缠着,可是,因为这是竜堂兄弟变化而成的身形,或者相反的,是他们原来的形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不可能加害茉理的。就算他们有意要加害,茉理也完全没有怨恨之心。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竜堂家的兄弟们在一起是很自然,而且很正确的事情。茉理是竜堂兄弟的表姊妹,不过,也不仅是如此,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被一种深远而长久的关系所连系着。难道是因为自己希望这样的吗?对她自己来说,最正确最确实的事情就是和他们在一起,她是这么深信的。“始”一定变成了龙等待着弟弟们和莱理前去和他会合。 现在,三头巨龙并排着在天空飞翔。白龙取头阵,护住运输机的红龙跟在后面,而黑龙则微微地落在后面阵守。又宽又厚的云海在它们底下展开着,看来就像龙们在夏日的海面上游着泳一般。 把脸靠着圆形窗的蜃海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装出了遗憾的表情。 “不该禁烟的。在这个时候,就该冲着烟草,一边吐着紫色的烟雾,一边装模作样地说着台词的。” “没有带照相机来铁定让你很后悔吧?因为你是一个低职位的贪心传播业者。” 虹川这样嘲讽,蜃海只是苦笑着。看他有意避开回答的样子,想必是被说到心坎里去了。虹川也无意追问。 “对了,蜃海啊,你曾经说过的,关于我们的姓的问题。虹和蜃都是龙的手下。” “嗯。” “那个时候,你对这件事也没有多大的牵连感吧?” 蜃海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几天前才认识时奇妙同伴,拿出了备忘纸。 “水池啊,你原来的姓是这样写的吧?” 看到写在备忘纸上的“蛟”字,逃脱的自卫官坦率地点了点头。 “到江户时代末期好像都是这样写的。” “唔……” 蛟也是龙族的一种。虹川微微蹙起了他的娃娃脸。 “这么说来,这是几千年的关系,来自前世的缘啰?看来像是神灵附体了。” “说恶魔附体不是比较正确吗?” 蜃海辛辣地订正。水池倒是愉快地笑了。虹川装出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不过,最后只是带着近乎苦笑的表情挥了挥手。 “啊,算了!恶魔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会厚着脸皮装着被陷害的样子。看来,恶魔连盘子都要吃光了。” 然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交抱起了双臂。 “对了,这头红龙在一边飞的过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看着带着不知 道该说是信赖或者是惊讶的表情的学长们,鸟羽茉理抚摸着窝在她膝盖上的松永的头。她没有说话。她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她感觉到自己在应该在的地方,而应该在的同伴就在她的四周。 ※※※ “我没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哩!可是,没有其他的方法了。虽然心里害怕,可是,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日后和长兄再见面的时候,续这样说道。看着他的表情,他们的长兄不禁在心中怀疑,这家伙真的会害怕吗? 在左有终,右有余的护航下,续往下落了。云海当中就是一问巨大的浴室一般。无数的水滴包围着,呼吸显得困难,寒气从濡湿了的皮肤渗透进体内。云,也就是数兆滴的水滴群形成了不安定的波,翻弄着进入自由落下状态的三人的身体。 “高空弹跳应该是在好天气的日子里玩的!” 好像传来了终的声音,可是,又不是很清楚。突然间,穿过云海之后,真正的大海就展现在底下了。而续的体内也爆发出了某种声音。 续看到了化成龙的自己和弟弟们的身影了。他的惊喜不是可以笔墨来形容的。他有意识。自觉到自己回复到自我,像睡昏了的违和感确实包围着他。可是,数天前,让新宿新都心化成一片火海时的那种记忆断绝并没有发生。是因为这是第二次的变身吧?或者是因为和弟弟们在一起的缘故?他没有办法立刻得到回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 而在变化成龙之后,来自长兄的呼唤也比披着人皮时强烈得多,确实地传达到了续的心底。他和弟弟们比兄长晚了一个小时左右,取道大圈航路,朝着北美大陆东岸前进。由于这里离开了民间航路,位于美国和苏联的军事空域交叠处,所以不可能会遇上民航机。可是,对最新锐的战斗机一架一架被击落的远东苏联军而言,具危险性的反而是龙这一边了。 ※※※ “不要出手!完全不要出手!” 远东苏联军中下达了这个重要命令。这是来自莫斯科的指示。 “只要不出手,龙就不会攻击我们。不要出手。安静地看着它们离开我们的领空!” 他们是希望龙群能尽快离开自己的领空。只要出了苏联的领空,接着就是阿拉斯加的领空。其他的就交给美军去办就好了。美军要对三头龙发动攻击,那是他们的自由。插手管龙的闲事,去“逆拂龙鳞”(冒犯王者之意)的人不是居住在莫斯科,而是居住在华盛顿特区的人,这件事让远东苏联军的干部们出自内心地感谢唯物之神。 于是,三头巨龙就飞翔在从鄂霍次克海到西伯利亚东北部,再往白令海峡这一段没有国境之分的地球上空。 它们追着单独在前头飞行着的青龙。 第九章 龙之攻击 华盛顿特区.上午两点三十分。这个以政治为产业的特殊都会弥漫在夜晚的黑暗和表面的静寂,以及无声的雷鸣当中。 “下避难的命令?基于什么理由?难道要告诉市民们,神话中的龙来攻击我们了?” 讥笑这个来自白宫的指示的是华盛顿特区市长——一个黑人民主党员。在这二十年之间,一直都是由黑人民主党员担任首都的最高行政官。现在的市长与其说是一个有能的行政官,倒不如说是一个能言善道的识会人。他不喜欢总统佛勒斯特,总统也讨厌他。听到市长的回答,总统发出了像斗狗一样的叫声。 “好,明天天亮之前,一切责任都由你负责。可是,在这之前,我会想办法阻止龙的入侵?” 这个时候,在北极海上空二万公尺的地方,四十架的战斗机和龙的空中战正热烈地展开着。 四十架的f18e战斗机。制造这些战机的经费可以将第三世界的一千万个婴幼儿从饿死和病死的边缘解救回来。这种战斗机配备有三门32厘米的巴尔干炮,同时又有对空火箭。驾驶员们也都是具有高超技术的空军精锐分子。 他们以高达音速3.3倍的速度袭向龙。他们要杀掉苏联空军也没有出手的龙就是“美国第一”的证明。 巴尔干炮吐出了火箭。在一分钟之内有六百六十发的连射能力。采行了每八架分为五个编队,每发动一次攻击就急速脱离的强袭模式。一秒钟之内可以发射出八十八发的32厘米机关炮弹朝着龙射了过去。这个量可以一次就杀掉一百万头在热带草原昂首阔步的非洲象。上方所下达的命令是,就算炮弹射进了“霸王”的原子炉而产生核爆也无所谓。可是,散发着践虹色光芒的球形包围着龙和“霸王”,以及一亿吨的海水,所有的炮弹都在球形的表面被消灭了。狼狈的f18机群发射出对空火箭。然而,效果都是一样的。 八十发火箭被龙所拉张而成的高重力活体防护罩所牵制住,在不到一瞬间之间,就完全被毁灭了。 在惊愕中想要回头的几架f18战斗机也来不及逃。他们被重力的透明魔手所提住,瞬间就被压碎了。几乎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他们都四散开来了。或被拉扯粉碎、或被辗碎,这些战斗机都化成了金属和非金属的粉末群消失。目睹了这个情况的战友不禁都因为过度的震惊而使得声带麻痹了。在丧失了判断力的情况下,f18群朝着防护罩突入、四散,然后化成粉末消失于宇宙当中。在重覆了三次愚蠢而徒然的攻击之后,残存的驾驶员们好不容易才找出了正常的解决方法。他们逃了。他们驾着只要是人类所制造的东西就应该可以加以摧毁的机体,从不可能败在他们手中的巨大神兽面前逃跑了。 于是,青龙就以无重力的绳子拉着“霸王”,侵入了北美大陆的上空。 南下的速度极其快速,很快的,龙就到达了纵断加拿大上空的美国本土。在这期问,加拿大国防军的航空部队也出击了,可是,一样被飞翔着的龙的姿态所压倒,只是愕然地目送着龙离去。而龙也完全无视于加拿大军机的存在,悠然地继续南下。当它到达美国上空的时候,人们以为它一定会直击华盛顿dc.的,可是,龙却稍微改变了一下进路,到达了维吉尼亚州的西北部。 在这个地方有建筑于阿帕拉契山脉地下深处的要塞都市。这是为预防核战全面爆发时,保全战争最高指挥机能的目的而建造的。在到达正上方时,青龙做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它解放了一部分被阻断的重力,把除了一亿吨的海水和“霸王”之外的舰艇都落到地上去了。 美国的善良而平凡的市民——梦想升格到大联盟,日夜不停地练习的波多黎各裔小联盟棒球选手、在寒流来袭的蒙太拿州牧场上拼命避免让自己的羊群冻死的牧场主人、在黄石公园教导孩子们和自然共存的管理员、为了拥有自己的店铺而夫妻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的来自越南的难民、为了第二天早上的初次约会而兴奋得辗转反侧的中学生、记录祖先们的传承而四处流浪的原住民(也就是所谓的印地安人)学者、推着轮椅,一天在医院的走廊上走上五十公里的护士…… 这些美国的市民因为热风和放射能而相继死绝之后,只有总统以下四千人左右的男女可以在这个地下都市安全地活下去。这里有游泳池,也有电影院、健身房和网球场,一整年都有空气净化装置完全起动着,他们可以在这个地下天国过着自由的生活。只有那么一小部分被选出来的男女。 “抱着‘因为会造成死者,所以战争是不好的’想法的人太幼稚,而且也太感伤了。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比生命更贵重的正义和国家的威信。” 有这种主张而在前线战死的人在美国、苏联或日本是从来就不曾有过的。在越南的丛林被蚊子叮咬、被毒蛇吞噬,因为害怕死亡的恐惧而服用麻药而导致自己身心俱疲,死在血水和汗水、泥土中的,都是一些无名的士兵,不是总统,也不是国防部长。一九八九年就任美国副总统的人物就曾利用父亲的地位和权力而逃避征兵,躲过前往越南的任务。 也就是说,人世间并不存在着“超越权力者生命价值的正义”。当权力者主张“正义比生命更重要”时,他们所指的生命是“别人的生命”,而不是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的生命。这一点最好每一个人都能记住。 或许有人会提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反论,可是,所谓复杂的议论就是在解决单纯的疑问之后才产生的。或许世界上的确存在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是,对每个人而言,这种东西是不一样的。最好不要被权力者的美丽辞汇所欺骗。当然,或许世界上也有那种“我希望被欺骗,你可以欺骗我”的有趣的人,那么,这种人也就放他们去了。可是,这种人也一定要记住,要破灭,就只让自己破灭,绝对不要把“不希望被欺骗”的人也一起卷进去。 一亿吨的海水在重力控制被解除了之后,化成了豪雨袭向地下要塞都市。地上的吸气设备瞬间就被淹没了,带着盐份的太平洋的水透过当地的导气管流进了阿帕拉契山的地下。地下天国受到激烈洪水的侵袭,设施和食粮,以及所有的要员都浸在水中。电影院、游泳池和撞球间都被海水冲刷得荡然无存。 佛勒斯特总统失去了他最后的避难所。接到这个报告的总统仿佛把残余的愤怒能量都集中于一点,下令射杀龙。 勉强逃过被水淹没的周边基地动员了所有的战车,想要射杀不怕神明和总统的不法怪兽。对空火箭和日夜两用的对空机关炮就是他们的主要武器。尤其是电脑连动的37厘米对空机关炮的威力足可以击坠在五千公尺上空以一。六马赫飞行着的物体。 令人怀疑像云般的弹幕展开了。青龙的臣体上中了数千枚的机关炮弹。青色的鳞片发出了中弹的火花,然后闪耀着更灿烂的青色光芒。地上的炮声几乎要震破人们的耳膜。可是,航空母舰为重力防护罩守护着,一点损伤也没有,龙也没有受到一点伤。让人们尽情地射击之后,龙把一部分的重力防护罩像枪一般投向地上。 胜败在一瞬间就决定了。二百辆的战车几乎在一瞬间就四散飞舞到同温层附近。连带也带起了大量的土砂。地表土出现了广大的,足可与一个小都市匹敌的洞穴。没有声音、没有光和热,一切事情就都结束了。 “不、不行了!该怎么对抗这种怪物才好?它可以自由控制重力啊!” 报告的声音面临狂乱。 “呼叫苏黎世!呼叫苏黎世!” 佛勒斯特总统呻吟着古他那将近一九○公分的身躯因为恐惧和丧失自信而像热病患者一样地战栗着。他是一个传统的“权力和武力”信奉者,就因为这样,成为白宫的房客是他的 人生目标。这个地位只不过是“四姊妹”的仆人罢了,也就因为他了解这一点,所以对力量的信仰从来就未曾动摇过。可是,现在,这个力量本身似乎产生了动摇,眼看着就要崩散了。文生不禁在内心中用“惊惶失措”来形容总统的举止。 话是这么说,文生的精神状态也不能以泰然自若来形容。他立刻拔起直通苏黎世的国际电话,呼叫大西洋决济银行的内院。他自己现在也最需要指示。可是,越过大西洋的呼叫声在响过五十回之后,终究没能和电话那头的人接上线。 2 两点五十分。终于,青龙出现在华盛顿特区的上空了。 如果不是在深夜,闪着青色光芒的神龙形体一定会被美国东海岸大都市的数千万居民所目击。可是,黑夜的幽暗使许多的人免除了神话的惊愕。青龙通过的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住宅地中,一个叫麦克·f·安德森的六岁男孩正从屋顶的窗子里凝视着夜空,他告诉父母“一头巨龙和一艘大船一起在天空飞”,可是,他的父母都以为孩子睡昏了头,便训斥了他一顿,把他压上他们的床,哄他继续睡觉。 青龙是不是会把原子能航空母舰投落在华盛顿特区引发起蘑菇云呢?这个恐惧冻结了极少数醒着的人们,可是,航空母舰只是无声无息地慢慢地从空中降下来。正好就落在华盛顿特区的中心,白宫的庭院里。 于是,世界最强的航空母舰“霸王”就在超过七十万平方公尺的白宫设施地内“着陆”了。九万一千九百吨的臣体陷进了柔软的草坪里,就像远地发生的地震一般微微地震动了华盛顿dc.的地面。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华盛顿特区免于更大的灾害。 “……希望你们永久地保存它。把它当成一个让所有的时空间的居民都知道你们愚昧的记念碑”。 有人说听到一种难以否认没有任何说教意味的声音从天空降下来,也有人主张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脑袋里面回响。总而言之,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并不多。 倒是比较多的人看到了在白宫的上空,用燃烧着青光的双瞳俯视着华盛顿特区市街的青龙身影。 在白宫中,重武装的突击队员准备随时的神速攻击,几挺对空火器已经配置完成,可是,总统没有下达命令,一切都在沉默当中。没有人认为攻击之后会有什么效果。就算有效果,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的巨龙就会落在白宫的正上方。而现在,白宫广大的草坪变成了航空母舰“霸王”的展示场所,其内部配备了原子炉,不能轻易就发动攻击。 恐惧和战栗的紧箍突然松开了。在夜空中扭拧着巨体的青龙开始飞了。龙的旅程在数秒钟内就结束了,龙的宝座从白宫上方移动到波多马克河的右岸去了。而这就是震撼美国东部一带的龙之攻击的开始。 “国防部现在被龙摧毁了。就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神啊……!” “兰利的中央情报局本部陷人一片火海!” 噩耗接二连三传进来。龙不是因盲目的憎恶和破坏本能在行动着。它所破坏的都是佛勒斯特总统信奉的权力中枢。青龙不知道驱使着什么样的超常能力选择了美国支配世界的据点,一个一个地加以破坏。在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佛勒斯特发出了惨叫声。 “龙为什么不破坏莫斯科?” “龙知道莫斯科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势力中心而已。” 文生咬着嘴唇,歪着下巴。 “龙知道我们是地上最强的支配者?我们应该感谢它给了我们这个正确的评价。” 这个时候,一个位于缅因州西北部的对空电子警戒基地又发现了从北方空域人侵的未经确认飞行物体。当确定那是红、白、黑三头巨龙的时候,他们完全被恐惧所笼罩了。 “够了!总该有个收场了!” 一个呻吟着的军官把收讯器从自己的头上拿掉,丢在地上。四周没有人制止他歇斯底里的举动。 “来了青的又来红的,来了白的又加上黑的?呼!既然这样,绿龙和紫龙也尽管来好了!随便它们了!” 当然,他们对东洋龙的传说一无所知,所以,也不知道“四海龙王”或五行思想的事情。他们以为龙的数目就和蜡笔的颜色一样多。就算知道这个事实,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特别感到高兴吧?因为光是四头龙就让整个美军陷入狂乱状态了。 最初的兆候是雨。雨云低垂在缅因州的上空,和黑夜纠缠在一起,天空和地上被黑暗所包围着。这或许是因为黑龙明显地降低了飞行高度,和红龙的精神波起了共鸣,而刺激起好战性的缘故。听到豪雨区和龙急速接近的报告,白宫的房客不禁缩着脖子。 “雨和龙有什么关系?” 正因为有这种无知的人,所以,大家就该知道平常多涉猎其他文化圈是必要的。文生助理简单地说明,在东洋,龙是水神的代名词一事。总统虽然了解了,可是,事态并没有因此获得任何改善。 三头龙随着豪雨区开始纵断美国东部。他们想和青龙会合的意图连想像力比暴龙还低的人也该明白。而且,三头中的两头,也就是红龙和白龙采逆时钟的前进方向,通过了北卡罗莱纳州的上空。然后,它们破坏了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化学兵器的研究中心班登堡基地。 红龙飞吐的火焰和白龙放出来的强风立刻袭卷了十六公里见方的巨大基地。实验室、仓库都陷在一片火焰和烟雾中,被火烧得精光。 足以让地球上的所有人类死上一千六百回的大量瘟疫菌、肠秸菌、炭疽菌、超级生物弹、致死性神经瓦斯、枯叶剂等都受到龙的攻击而一一化成了灰。这些生物化学兵器应该也可以用来对付龙的。可是,由于龙发动了先制攻击,这些东西都被完全消灭了。这也只能说是龙具有一种常识之外的力量之故。总而言之,由于这个基地完全被破坏,美军从关东军细菌部队接收过来的细菌战和毒瓦斯战的技术几乎完全从地上消失了。如果田母泽笃这个疯狂博士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感到很可惜的吧? 四头龙终于会合了,时间是在上午三点三十分,地点在纽约。就这个时候,红龙已经没有带着运输机,大概是把飞机放在某个地方了。青龙盘踞在摩天大楼,红龙栖息在王牌塔上,白龙和黑龙则分别停在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上,它们彼此伸长了脖子,仿佛欣喜于重逢般。无疑的,这是物质文明和神话世界一种奇怪的共存,是一种比前几天出现在东京西新宿更新奇的景象。 3 灾厄还没有结束。倒不如说才刚刚开始。在白宫的地下室中,佛勒斯特总统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原因是传进来了不好的报告。 由于华盛顿特区的主要部门,也就是五角大厦被破坏而陷于火海当中,美国全军自动地发动了“报复战略”了。 在美国国内的内华达州、在印度洋上的迪亚哥力口西亚岛上、在停留于菲律宾民都洛岛西方海的核能潜舰上。没有时差上的关系,洲际弹道飞弹的发射孔都打开了。 “接受报复战略、发动命令。确认。发动命令无误吗?” 发射孔和同样数目的通讯波朝着美国本土飞窜而来。 可是,应该对它们下命令的国防部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了。没有回答就表示催促发动报复战略。恐惧、逡巡、觉悟等各种思绪都凝聚在按下发射钮的手指头上。 三百六十发洲际弹道飞弹吐着橘色的火焰飞向半空中。这是东部时间三点三十一分三十秒时的事。 目标是莫斯科、列宁格勒、基铺、赤塔、海参崴、彼德罗巴夫罗夫斯克——堪察加、新西伯利亚、托波耳斯克、拜科努尔、阿干折斯克、伯力、巴库、高尔基、古比雪夫、斯弗罗夫斯克、喀山、萨拉多夫、里加、塔什干等苏联 境内的一百四十个地方以及金兰湾、哈瓦那、平壤、德黑兰、的黎波里、阿迪斯阿贝巴等苏联国外的三十个地方。数置之多足可以让下亿人立即死亡,让十倍于此的人数因为放射能和粮食不足发酷寒而痛苦死亡。 一种已经看见核子冬季漫天飞舞般沉重阴暗的沉默,蜷缩在白宫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佛勒斯特呻吟着。这个问题连知性和理性都无法回答。 “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文生的声音比沙漠中的小石头还干涩。这句话一向只在总统最喜欢的政治戏剧中出现。 “是因为龙的缘故!我什么都不知道!责任在于龙!苏联人应该找龙报仇的!” 辅佐官无视于总统的哀号。 “我军的报复战略自动发动了。对苏联而言也是一样的。核弹头如果朝着莫斯科发射的话,对方的报复战略也会反射性地发动。设计这种系统的不是龙,而是我们人类。您明白吗?” 佛勒斯特再也不想和一变而为文明批评家的文生讨论了。 “莫斯科!找莫斯科连络!如果那只熊还在睡觉,就把他叫起来!” 这一次,他的精神回路总算接通了。苏联共党总书记虽然比美国总统刚好年轻十岁,可是,却是一个老成的男人。十分钟之后,在知道核弹袭向莫斯科的消息之后,在一阵如海沟般深沉的静寂之后,他回答。 “既然如此,所以呢?” “不是所以的问题!这不是我们有意图的攻击啊!我希望你们不要发动报复战略!” 总书记仿佛吹了一口气。 “很不幸的,袭击莫斯科的是贵国的核弹,不是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龙……” 总书记的玩笑覆盖着艰涩的自嘲色彩。 “不管怎么说,我国的飞弹会像贵国的飞弹射向我国一样射向贵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我们一向是如此的。我们威胁对方,胁迫同盟国,向他围夸示我们的力置,压迫弱国。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的傲慢招来的?” “我没有时间去领受总书记阁下的哲学。这样下去,北半球会毁灭的。我问你该怎么办才好?” “没什么办法了。总统阁下。是你们对着镜子开枪的。碎裂的是你们自己的身影。” 佛勒斯特对着话筒大吼。 “总书记阁下!像你这么强力的领导人怎么会落人宿命论的陷阱?你想把两个超大国该负的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吗?” “你只有祷告幸运降临了。对你的神祷告吧!很遗憾的,我没有可兹信奉的神……” 那么,就失礼。用英语和俄文重复道别之后,总书记就挂断了热线。从某一方面而言如同被唯一的朋友放弃的佛勒斯特有十秒钟时间的失神。而他好不容易挤出的一句话又是那么出人意表。 “……你知道启示录的四骑士吧?文生。” 总统突然提出了默示录,辅佐官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起来,佛勒斯特看过的书除了教科书和报纸之外,大概也只有圣经了。文生默默地等待着总统的下文。 “看吧!有青色的马,而骑士的名字就叫死亡。除此之外还出现了红马、白马、黑马。” 核弹每一秒钟都朝着莫斯科逼近,而总统却好像忘了一样。 “青马、红马、白马、黑马……这些颜色不就是那几头龙的颜色吗?启示录的时代不就是现代吗?” “不管是哪个民族或人种的眼睛来看,青就是青,红就是红?这是很普通的事情。最好不要太过向往神话或传说。” 好不容易开口的文生回答得很不客气。 “有人说哈雷慧星会引起恶果吧?而我们也知道那根本就是莫须有的说法。您看看年表吧!当哈雷慧星远离地球的时候,战争和灾害才发生啊!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这样。可是……” 乍听之下像是无用的会话,其实文生是想利用巧妙的方式将总统拉回现实。 “苏黎世来了联络。” 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佛勒斯特总统的脸上微微地恢复了一点血色。看来的他的饲主们还没有抛弃他。 “那边的说法是,龙或许会拯救世界。” 佛勒斯特浮现了和刚刚微微不同的,带着混乱和困惑的表情。 “可是,苏黎世那边上次传达给我们的讯息是,龙是使世界毁灭的恶魔使徒。为什么它们要拯救世界?” “很快就会知道的。” 文生凝视着墙壁上的钟,然后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表土,宣告说道。 “再过八分钟,也就是再不到五百秒钟之后,事情就会明朗化了。或许死亡会让事情有个结束吧?反正我们就会知道的。” “道格……” 总统的声音似乎也渗出了汗水。 “或许报复战略是一种愚昧已极的计划。以前我却从来不曾对它怀疑过……” 助理露出了惊讶的眼光。或许是有些刻意吧?不过却是那么地真实。 “当然是愚昧的。可是,总统阁下是在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做了选择的。”辅佐官用舌头舔着上下的嘴唇。 “因为夸示力量的虚荣心强得足以压倒认同愚昧就是愚昧的理性。只要维持不住这种虚荣心,就没有国家的存在。成为一个大国更是如此。我想这些您应该都很清楚。” 佛勒斯特无视于文生这个假道学教师的饶舌,专心地看着壁面上的世界地图。在电脑以北极点为中心描绘出来的图上,东西两阵营合起来超过七百个洲际弹道飞弹光点一闪一灭的。那意味着死神吹响的喇叭的每一个音符。 自从统合幕僚本部议长罗根陆军上将逃进白宫之后,已经打了一百通以上通往外面的电话。同样地,跑到白宫来的瓦连科夫国防部长的神经回路早就进出火花了。他从白宫的厨房里拿来了一打之多的琴酒,大口大口地喝着。带着电视节目上坏人嘴脸般的脸泛着青白色,看来就像万圣节的南瓜鬼怪一般。 “完了!已经完了!一切都完了……” 国防部长的呻吟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他们也确认苏联已经发动报复战略了。 苏联的核弹目标是华盛顿特区、纽约、洛杉矾、芝加哥、休士顿、洛斯阿拉莫斯、波士顿、巴尔的摩、费城、科罗拉多泉、亚特兰大、圣地牙哥、檀香山、西雅图、克利夫兰、达拉斯、卡纳维尔角、安克拉治等美国境内的一百三十个地方以及东京、那霸、伦敦、巴拿马市、邱塞尔德尔夫等美国境外的九十个地方。 “唔,所以在第二次大战后就应该在苏联进行核子武装之前,借着战争的机会将其毁灭的。那些相信和平共存的愚蠢家伙们毁灭了伟大的美国啊!” 罗根上将一边挥着汗一边嗫嚅着。文生立刻对着他发出了冷酷的回答。 “上将,您敢断定和苏联作战我们就一定能获胜吗?” “美国的三军是世界上最强的!”罗根上将咆哮道。文生耸了耸肩。 “我承认我们的军队是世界最强的。可是,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眼看着家就要烧毁了,还一昧地强调地毯有多漂亮,这有什么意思?” “那么,助理是要大家束手等着灭亡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希望能发射迎击飞弹。因为这些飞弹已经预支了巨额的预算,希望它们能够发挥一点实际效用。” 文生之所以敢这样大胆地忤逆他人的神经是因为他深信四姊妹会全面的支持他之故。而这个信念在眼前这种极限的状况下支撑着他的理性。 4 美国东部时间三点三十二分。 盘踞在纽约、曼哈顿摩天大 楼上的四头巨龙将长长的颈部伸向夜空。好像是看到了在黑暗的天空彼方出现了不吉的东西。数瞬间之后,八个闪着光芒的瞳孔交换了视线。仿佛在交换着彼此的意思似的。白龙领头朝着夜空飞窜而去。黑龙跟在后面。接着是红龙。最后,青龙伸着它长大的身躯,以悠扬的态势舞向天际。 一个市民偶然目击了这个景象。半年前从韩国移民而来的老金从他所经营的二十四小时小烧肉店飞奔而出,对着在路上巡逻的警官叫道。 “龙、龙、飞!龙、飞!” 老金的意思是龙在天空飞,可是,爱尔兰裔的警官听不懂。 “蜻蜓怎么了?你的店里面推出蜻蜓大餐了吗?我真是不习惯东方人的饮食习惯哪!” 这个警官曾在日本人开的料理店中吃过甜煮海味。老金急忙用一只手拉着警官的衣领,用另一只手指着夜空,可是,伟大的真实景象还是被漏掉了。 四头龙高高地飞翔着。纽约在它们下方化成了光海、光湖、光池,最后变成了光珠。它们飞得有这么地高。白龙飞在前头,最后,它们来到了距离地面一千四百公里的高度。 “人间界……!” 这个称呼几度出现于龙群的记忆巢中。人类称呼为“地球”,对了,在很久以前,或者是很遥远的未来。包括龙王在内,住在天宫里面的人们把这个闪着青绿色光芒的水和氧气的行星称为“人间界”。使这个行星维持美丽和清净应该是人类的责任,是人类一个至高无上的光荣使命。然而,人类中的强者们却把这个行星当成他们的权利,恣意地破坏、污染这个行星。某种程度地砍伐森林,开辟农田,建筑都市,蕴酿文化固然好,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凡事都要有个节制。更何况还利用原本不存在于自然中的物质来污染地球,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用金属制成的丑恶毒虫成群地往人间界的表面移动着。在龙群的眼睛中,以四马赫速度飞行的洲际弹道飞弹看起来也只像是以这样的速度前进。 青龙摇了摇长颈。这是一族之长的命令。白龙、黑龙,还有红龙扭着它们长大而优美的身体。青龙也动了。它们朝着想要污染地球的毒虫群袭过去。 想要再突入大气层的洲际弹道飞弹相继被消灭了。在大气层内,猛烈的高热火焰、飞闪的电光以及音波光束飞窜过数百公里的距离粉碎了飞弹。而反重力的光束一举消灭了在近距离飞行着的飞弹群。眼看着毒虫们在空中渐渐减少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火箭都被龙消灭了。美国、苏联两国的迎击飞弹也出动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将飞来的洲际弹道飞弹击落。可是,如果命中的话,虽然在大气层之外,也可能引发核爆,而如果漏失了,就必须将双方都击落不可。巨龙们非常地忙碌,而这个景象也都看在躲在地下的人们的眼里。 “龙把洲际弹道飞弹一个一个击落了。真让人不敢相信。啊,还有一个!还有……” 被几种交错的感情撕扯着的声音做了这样的报告。那是一种惊讶、犹豫和喜悦。仿佛连他们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觉才好。而佛勒斯特总统的感受也是一样的。在今天之前,他所知道的龙应该是罪恶的化身,是反基督的象征。而现在,这些原本是邪恶的臣龙们却破坏了核弹,拯救了世界。 “不可能达到完美啊!巨龙们也无法顾到南半球。漏了一两个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家伙难道是想对龙开出功课表吗?总统对助理有一种厌烦的感觉,可是,他的心思都被从世界图上相继消失的核弹光芒占据了。 文生阴气的预言不幸命中了,在印度洋的中央北部、距离印度亚大陆南端一千五百公里以上的迪亚哥·力口西亚岛被钻过龙的探知网的洲际弹道飞弹直接击中了。那是一个堪称为“绝海的无人岛”的珊瑚礁岛,整个岛上都设有美军的雷达、军事卫星控制系统、通讯系统、旁听设施等。指示朝着潜藏在地球上七海中的核能潜舰发射核弹的系统也在这里。对美国的支配世界战略而言,这里是一个堪称要塞的存在。 当然,这里也配备好迎击飞弹,可是,苏联的洲际弹道飞弹穿过了空隙,到达了目的地,爆炸了。橘色的火球污染了印度洋,在三百公里之外看到这个景象的货船上的人们都怀疑是出现了两个太阳。 “金兰湾的苏联舰队似乎也被吹翻在蘑菇云下。双方都被击中了一个有力的军事据点。这样一来,也就不用互相埋怨了。这真是太好了。就如四姊妹的指示一般。” 文生建立了一个低级恶魔的政治方程式。遭受重大损害的迪亚哥·力日西亚岛和金兰湾都是单纯的军事设施,基地要员也都躲进耐核防护所中了。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死者,可是,一想到核弹落在大都市中所造成的惨状,这种程度的损伤应该是值得庆幸的。这是文生的想法。而华盛顿特区和莫斯科在这么轻微的损伤情况下,也可以装着忘了这个不愉快的事情,今后继续维持危险的共存关系。最重要的是,迪亚哥·加尔西亚也好,越南的金兰湾也罢,都不在美围或苏联境内。对这两个超大国而言,同盟国和海外领地都只不过是他们用过即丢的盾牌而已。损坏一个也不致太可惜。 佛勒斯特像把整个巨体丢出去似地坐到椅子上。他脱视着得意洋洋的辅佐官,歪着嘴说道。 “不过四姊妹这一次什么都没做嘛!或者是他们根本就束手无策?我以为他们是全能的,或许这只是他们有意让我这么觉得的吧?” 文生刻意清了清喉咙。 “率直是总统阁下的美德。可是,如果太挖自己的墙脚,将来可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的意思是要总统不要忘了,总统的宝座是从四姊妹那边要来的。佛勒斯特闻言立即闭上了嘴。他的脑海里浮起了进入二十世纪之后,被四姊妹派人暗杀了的总统、总统候选人的名单。看着总统充满了狼狈和悔恨的脸,文生辅佐官安慰似地笑着说。 “如果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您觉得如何?是四姊妹利用了龙来拯救世界的。这就是这一次事件的前因后果,人类的社会一样是在四姊妹的控制之下。” “……唔,是啊,或许就是这样啊!” 总统点了点头?可是,却不是打从心底的赞同。看着总统的脸,文生想着:算了,反正这个人也只能做一任。这是在让大家了解龙之攻击所带来威胁的这个晚上的善后工作。而对这个男人而言,这是他最后的一项工作吧? “那些巨龙们跑到哪里去了呢……?” 当某人呆然地喘喃自语的时候,白宫已经完全逃出死亡的阴影了。 第十章 水晶宫之梦 苏黎世,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相当于华盛顿特区的上午三点四十五分。这个国际金融和情报中心地的美丽古风都市已经进入了活动的高潮了。可是,来往的汽车没有歇斯底里地响着喇叭,也没有紧急刹车的声音。整个街上充满了沉着稳静的活力。这条街在成立之初就以拒绝高声喧哗四处走动的人为宗旨。 “世界是和平而美丽的。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大君之一站在窗边,发出了喃喃的声音。在他刚进入老年期的端整脸上可以看到轻微疲劳的残津。在肉体上,他们是很普通的人,昨夜的睡眠既浅又短。隔着大西洋,发生在新大陆的麻烦剥夺了他们正常的睡眠。早餐会就变成了只有他们在场的秘密会议,世界的命运乘着咖啡香在室内飘荡着。 “根据文生的报告,佛勒斯特勃然大怒,似乎对我们的统治能力表示了怀疑的态度。” “他很快就会明白我们是不是有能力。我们立刻让他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将美国总统从白宫赶出来。” 大君们的声音中微微有着戒慎恐惧的感情。他们并不习惯这样被人家轻视。像佛勒斯特那样的人怎么能对饲主产生任何怀疑呢?狗就要像一条狗一样甘于自己的身份才好。 “老实说,多多少少让人觉得心寒哪!可是,也就像那位尊者的指示一样。让龙拯救北半球溃灭的危机无疑是一件好事。” 这些话的深处潜藏着不老实的情感。 “昆仑出动了……” 四姊妹的大君们敏感地察知说“那位尊者”这句话时内心的动摇。他们是佛勒斯特等人都不及千百万分之一的权力信奉者。就因为如此,他们总是让佛勒斯特及以前的历代总统们知道他们的力量。当胁迫、哄劝、部分的利益输送都没有效果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被从美丽的绿色地球上流放。大君会派出拥有手枪或来福枪的刺客,爆破飞机,或者为这些“不听话”的人注射经过特殊调制的药物。他们曾经为了谋杀一个犹太人,而派人打密告电话给纳粹。他们从操控、玩弄他人命运的行动中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的权势。而这种权势是“那位尊者”所给与的,给他们这种权势的人是一个绝对的存在,然而,这个存在却表现出了动摇。这是一件令人难以忽视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是结束了。应该值得庆祝的。” 四姊妹的大君们很清楚,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结束。说起来,这到底该是“开始的结束”或者是“结束的开始”呢?不管多大的国家,总有一天会崩溃的。罗马也灭了,迦太基也亡了。而四姊妹的权势和荣华富贵也总有一天会化成灰烬,归于尘土的吧? 可是现在,地球是四姊妹的。看来是这样。 ※※※ 从苏黎世往东约六千公里,前进大约有一百五十个马拉松行程远的地方,刚好就是中国广大的山岳地带。是世界上距海最远的地区。北边是塔克拉马干沙漠,南方耸立着西藏高原万年雪山脉的一个角落,他们就落迹于此。就是把三个龙王引领到他们长兄身边的人们。 “……结果虽然尚可,可是,看来是不能再打瞌睡了。” “这事可不是一次就可以全部解决的。竭尽所有的力量在一夜之间改变事情,这不就是牛种的作法吗?我们只要在一旁观看,不要让事情倒退着走就好了。” 就像上次一样,这是一段利用精神波进行的会话。 “可是,这个夏天产生的变化之急,实在不能说得上悠然哪!虽然汉钟离和张果老两位尊者认为短兵相接要改变一下方针……” “什么?我们只是应对对方的作法而已呀!如果牛种的手下的手下,再手下的手下们不掀起无谓风波的话,龙王们现在还可以继续过着他们和平的人世生活啊!” “和平啊……” 精神波中多出了带着笑意的波长。好像是一想到转世龙王们的为人就不得不发笑一样。就算放着他们不管,以他们的生存方式、思想方式,也一定会和俗世间的权力者们产生冲突,引发动乱吧? “我觉得让他做那个梦有些小聪明的味道。那是吕洞宾尊者做的事吧?” “呼呼呼,太过鲜明了点吧?可是,如果不多多少少让他们晓得渊源,龙王们恐怕难以在时间的大河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觉得您好像很乐于做让他们做梦的事情。” “呀!不要这样逼迫老人家嘛,韩湘子。” “什么老人家?你只会在这个时候这么说。” “太真王夫人怎么样了?平安吧?” 如果精神波也有男女之别的话,很明显的,这种问法就是女性的精神波。 “我是如此地照顾那个姑娘,请不要让她置身于太过危险的境地。九天玄女会骂人的。请各位多多费心啊!” “要让那个姑娘处于危险境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哟!何仙姑尊者。她身边有侍从跟着,啊,不用担心的……” 精神波的交换停止了。山中佳人们回到各自的内心世界,试着将自己投入瞑想中。 2 美国东南部,维吉尼亚州的西部一带绵延着一片从美国建国以前就一直没有开发的山岳森林地区。以纬度来说,相当于关东地方的北部。这里的动植物和日本有些种类上的差异,松、杉木很多,熊和野猪经常出没。 在这个山岳森林地区的一个角落滚躺着一个闪着锐利银色光芒的巨大物体。那是日本空军的运输机。这是日本的军用机第一次来到美国东部。尽管不是靠着自己的飞行力量来的,可是或许还是应该说是一大壮举。因为这是一件连传说中的零式战斗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呀!糟糕、糟糕!竟然被放在这种地方。虽然说欠缺画龙点睛之效,却也还好。” 嘀咕着的是水池真彦,不过,他也并不怎么悲观。一来他对自己的健康和体力有自信,二来,他还有同伴在。来到追踪竞赛的艰难行程,只要保持镇静找到人烟处就行了,这是他的想法。 “一切都靠你了,蜃海。”说这话的是虹川。 蜃海在共和学院就学时,曾经休学了一年,一边工作一边在美国和加拿大境内自助旅行。在美语会话和地理观念方面,是这一行人中最值得信赖的。他担任记者,原本是想从外讯部调至海外特派部的,可是,因为他毫不留情地批评对政府百依百顺的社会方针,所以在三十岁之前就被踢到整理部门去了。 “是啊!如果没有我,你们简直就像一群迷失的孩子。今后要对我付出相当的敬意!” “蜃海,我尊敬你。今后请让我称呼你为老师。” “算了!你的脸色不对!别跟我开这种恶意的玩笑!” 蜃海挥开了水池的手臂,茉理和虹川不禁笑了开来。松永则忙着摇它的尾巴。 虽然和竜堂兄弟们分开,身处遥远的异国,茉理却完全没有不安的感觉。茉理知道,对她而言,他们都是同伴。 “那么,公主,既然有我们三剑客和达太安的陪伴,我们就开始寻找龙王之旅吧?” 水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达太安在旁边猛摇着尾巴。松永被赋予了见习剑客的任务。 当四个人和一只狗想从运输机下来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可怜的声音叫住了他们。是日本首相的声音。 “你们,你们不可以丢下我们不管哪!你们不觉得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吗?” 浑身是汗水和尘土,服装也紊乱不堪的中老年男人跌坐在运输机的地板上,遗憾地用着在上位者的眼神睨视着绑架犯一行人。虹川咋着舌。 “什么话?我们不是说放了你们了吗?你们已经自由了 。粮食也留了一半给你们,你们可以到自己喜欢的任何地方去。” “你们把我们丢在这种地方,我们根本不知所措啊!因为,今天或者是明天,我必须到两个高尔夫球场及四个餐馆露露脸的……你们没有做好善后处理工作,叫我如何是好?” “哪里有还要负责被释放后人质善后处理工作的绑架犯?” “我掌控着二十一世纪之前的政权,必须引导日本走向未来。你们是不是该恭恭敬敬地协助我呢?我是你们的首相,比你们的父亲、母亲都还要伟大。如果不尊敬我、不重视我的话,会遭天谴的!” “你有九个可靠的军人朋友啊!他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这里是自由和正义的国家。早晚会有一个师团的正义同伴跑来的。” 对首相和干事长已经不需要再给予什么关心了。一行人,依照松永、水池、蜃海、茉理、虹川的顺序开始走下松杉丛生的斜坡。首相似乎选择了和突击队员们一起留下来,所以并没有追上来。走了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看到了下方一片像棚架状的宽广草地。从树缝间看到草地的水池问:“要不要休息一下?” 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蜃海回过头。 “看来我们当中有人毫无道理地做出不好的行为啊!” “这个人有自觉就好。对了,是什么让你这样做的?” 他们所遇见的灾难像是一个自警团之类的团体。人数大约有三十人左右。他们停下了四轮驱动的小轿车和长途汽车、卡车。几乎所有的队员都以来福枪或散弹枪武装起来。或许是水池他们的先入为主观念吧?可是,对方确实带着一脸恶相,让人感觉不出一丝丝的善意。 虹川对水池低声道。 “没办法突围吧?” “试试看,可是我只负责一个人。其他的二十九人是不是就由你一个人负责料理?” “懒人!” “我不否认,不过现在问题不在这里。” 打断他们这段无聊会话的是狰狞的狗咆哮声。几头杜宾狗、拳师狗和狼狗朝着茉理一行人跑过来狂吠着。会凶暴地咆哮着的狗一定有凶恶的养生。接着发出来的某人的声音低俗而粗暴,足以让莎士比亚在墓中皱起眉头。 “那一定是山贼。”蜃海如此推断。 这是一个以山林狩猎、维持治安为借口的无法无天集团。尽管接近二十世纪的末期,或许他们还做着猎杀黑人的勾当。也许他们是对运输机在天亮前被送到山上一事感到不解而前来一探究竟的。 他们没有逃跑的时间。很快的,四个人的身旁就被三十个莽汉和三十挺枪,以及半打之多的猛犬所包围。一个有着野兽般胡须和乌鸦般眼神的壮硕男人令人憎恨地舔着舌头,把枪口抵上茉理的脸。 “是个好女人!比刚刚强暴的黑人女人还年轻漂亮哪!是东洋人吗?” “和男人干那种事会让你更艳丽动人哪!喂,听得懂英文吗?听不懂也没关系。我会好好地(以下的字眼遵照青少年健全化委员会意愿加以删除)你!” 莱理对着蜃海转动视线。 “他说什么?” “你最好不要知道。听英文只会脏了耳朵,如果再翻译成日文就连感性也被糟蹋了。” “不要!” 茉理之所以大叫是因为杜宾狗想要袭向勇敢地护着莱理的松永。然而,在这个时候,勇气却是派不上用场的。莱理快速地把松永抱进怀里,杜宾狗带着肉食兽般的日光盯着茉理的咽喉。 突然问,虹川要同伴注意到四周的变化。 “你看天空!真是奇怪!” 水池和蜃海这才注意到。天空的太阳看来就像变暗了似的。没有出现云。鸟从森林中飞出来,开始在附近集结。这个景观固然奇妙,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茉理不让山贼动她。话是这么说,可是在三十挺的枪和半打多的猛犬包围下,根本是动都不能动。当被山贼威胁着举起两手的时候,虹川瞄了蜃海一眼。 “你看过希匹考克的《鸟》那部电影吗?” “在录影带上看过。” 连讨论电影的时间也没有,蜃海被自警团员的来福枪身用力地戳了一下肚子,整个身体都痛得弯起来了。山贼们旁若无人地开始拟定他们的计划。四个人被带到他们的集会场所去,对女人的处理方式以“大家用尽所有的方法来取乐”,对男人的待遇则是让狗撕裂身体,然后再把一切证据都消灭掉。这是他们辛辣已极的计划。 突然,整个天空看来就像在拍着翅膀。当哗哗似豪雨般的声音笼罩着整座森林的时候,凄惨的哀号声从一个自警团员口中发出来。大乌鸦袭向他的脸部,用它的粗嘴和两腿的爪子攫住了男人脸上的肉。鲜血四处喷散,男人丢下了散弹枪,想要用两手抓下乌鸦。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自警团员都受到鸟群的猛攻。 “啊!住手!别过来!” “救、救命啊!” 凄惨的叫声被鸟群的鸣叫声和振翅声淹没了。枪声响起了两三次,可是,那只是恐惧的反射行为罢了。鸟群立刻就包围了开枪的男人们,用嘴、爪子和翅膀发动强烈的攻击。男人们的帽子飞落地上,衣服撕裂、血从皮肤底下喷出来。他们无法反击。斗争心也躲到谷底去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现代的山贼们都逃了。他们流着血,丢下了武器,放着因受重伤而滚躺在地上的同伴不管,也放弃了他们开来的汽车,一边哇哇大叫,一边用他们的两只脚四散逃开了。 乌鸦群一起高高地飞向天空,然后在天空中朝着各自的方向飞走。瞬间四周恢复了寂静,三个男人相对而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三人都没有受到一点伤。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你看到的啊!好像是鸟来救我们的。” “救我们?” “不,我们获救只是顺便的。它们要救的……大概是公主吧?” 三个男人把六道视线朝向鸟羽茉理。莱理抱着松永,微微惊愕地站着,不过随即又恢复了自我一般,把小狗放到地面上。三个男人走近她。 “鸟羽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于是蜃海以非常普通的问话提出了质问,茉理在回话之前,先用指头拢了拢前发。 “这个嘛,到昨天为止,我以为我知道自己是谁,可是,现在我有一点没自信了。我啊——嗯,到底是谁啊?” 茉理笑了起来,可是当她止住了笑,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姓。她的姓是鸟羽,而刚刚救了她和她的同伴的就是羽族(鸟)群。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啊? “总而言之,这里无需久留,我们走吧!” 虹川催促着同伴。的确,久留是无益的。那些逃散的自警团团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他们会召集更强力的火器和更多的人前来吧?或许会在震惊之余,逃回各自的家,躲在棉被里,可是,也有可能不是这样。 四个人把自警团员留下来的来福枪和手枪收集起来,丢进同样是他们留下来的四轮驱动车。水池从倒在地上的自警团员皮夹中借了荷包、保安官助手的身份证。这个时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标榜人道主义。四个人和一只狗坐上了四轮驱动车,由虹川负责驾驶。 于是,他们踏上了和竜堂兄弟们再会的旅程。旅程是长是短,目前还难以预测。 3 美国蒙太拿州是一个在面积比日本还大的土地只住不到二百万人的人口过疏地。光是就地价而言,大概也远不及东京的港区一区吧?由于有很多以冰河而闻名的冰河国立公园等风光明媚的地方,所以,其中或许也有许多在夏威夷或澳 洲不受欢迎的日本观光资源或不动产业者像浊流一样地流进来。 姑且不论这个,话说有一个住在蒙太拿州西北部的桑科里克郊外,叫葛拉斯顿的一家人,他们是恶名昭彰的家族。拥有面积相当广大的森林以及制材和纸浆工厂,过着富裕的生活,可是,国立公园管理局的人们怀疑葛拉斯顿一家人在美国和加拿大两国之间进行恶劣的盗猎行为。两年前,曾发生公园管理员在盗猎监视的行动中“意外死亡”,有人认为这也是这个家庭的恶迹之一。可是,在缺乏物证和人证的情况下,有关方面对他们也是莫可奈何。 八月之初的某个晴朗的日子里,葛拉斯顿一家不知道是遭天谴,还是被印地安的精灵附身。国立公园管理局的巡逻吉普车发现了在林道上蹒跚行走着的葛拉斯顿一家四口。他们四个人平日自傲的暴力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看来像是狠狠地被揍了一顿,而且,他们都只穿着一件裤子,景象非常凄惨。一向他们总是驾驶着四轮驱动车,枪和厚重的荷包不离手的人。当他们被吉普车上的管理员叫住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吧?作势便想逃,可是,结果还是被收容到医院,接受郡保安官的讯问。 对于他们在国立公园里头干什么一事,这几个人就是拒不开口。可是,根据家中最爱漂亮的老三杰夫对一个美丽的护士露出的口风,他们是“被两三个黑发裸体的小鬼偷袭了。那不是人,好像是什么怪物一样”。杰夫的话只被当成一派胡言。或许是葛拉斯顿一家人和其他的盗猎集团对上而起了争执,结果被对方打败了吧?对方集团一定在拿到战利品之后扬长而去。葛拉斯顿一家人能保住生命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这是郡保安官办公室和城里的人们一致的看法。可是,因为大家也知道杰夫·葛拉斯顿是一个和小说的想像力完全无缘的人,所以也有人怀疑“黑发裸体的小鬼”的存在有其根据。只是,葛拉斯顿一家人在郡保安官审讯时采取非常不合作的态度,而且他们原本就非常不得人缘,所以,并没有人有意去寻找“黑发裸体的小鬼”。 就这样,“葛拉斯顿一家的强盗伤害事件”就被收进了县案事件的档案中,也没有人有任何的异议,于是,事情就漂亮地收场了。 当然,让葛拉斯顿一家人吃到这个苦头的犯人们最了解事件的真相。 ※※※ 蒙太拿州在美国西北部,位于从洛矾山脉移行到大平原的位置上。如果从西方往东方旅行的话,就会背着具有巨大重量感的山岳,持续走在几乎不会让人有所感觉的坡道上。现在,一辆驱动车就在北纬四十七度的北国夕阳下,缓缓地进行着这一段旅程。 “如果到了城镇,一定要先去买一些合身的衣服。” 坐在后座,发出不平之鸣的是竜堂终。他穿着的过大的野外工作服就是杰夫·葛拉斯顿的。 “变龙固然好,可是,再变回人身之后总是没有衣服穿,这很伤脑筋哪!我们又不能以龙的形态到处去找衣服。” “在美术史上可没有‘偷袭服装店的龙’这种题材的画啊!” 竜堂续坐在助手座上笑着。他穿的衣服,上下的尺寸刚刚好,宽却足足多出了一倍。葛拉斯顿一家人都是魁梧的男人,所以衣服尺寸大小合身的只有负责驾驶的始。坐在终旁边的余整个人都被衣服埋住了。 “不过,始哥终于也变身了,成了我们的后辈真是太好了。我是不太记得了,不过,好像是闪着青光,跟在我后面啊!后辈。” “以后请多多指教,前辈。你是要我这样说吗?” 始在驾驶座上轻轻地苦笑着。 他的左眼完全恢复了正常,被田母泽驾那个老人弄伤的痕迹一点也找不出来。龙体的组织再生能力实在令人惊异。他觉得自己蛮能够了解那个疯狂老人所抱持的执念。话是这么说,可是,始他们却完全没有义务要去帮助他。就像那个老人完全无权依个人的喜好而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和权利一样。 “对了,茉理姊姊应该没事吧?还有那三个有趣的欧吉桑。(大叔)” 终口中所说的三人当然指的就是虹川、蜃海和水池,可是,他们三人也才二十几岁,被称为“欧吉桑”一定也不是他们所乐意的。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于是,坐在助手座的续便把事情做了大概的说明。始一只手离开了方向盘,抚摸着下巴。 “虹川学长他们?真是奇妙的缘份哪!” 他觉得,人世间真是有各种的关连。就在十天之前,他们想也没想到,他们兄弟四人会驾着车驰骋在广大的北美大陆。也没想到,茉理会和共和学院的学长们一起,和他们同样待在北美的某一个地方。 始很想早日再见到茉理,可是,他知道,目前,她并没有面临多大的危机。为什么他会知道呢?始只是很自然地确信,如果她遭遇到危机,不管离得再远,他也可以感知。 话是如此,始还是不得不费心去思考变化成龙身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封印的突破不只是肉体上的解放,同时也是精神上的解放吗?虽然处于仿佛覆盖了几层膜一样的状态下,可是,始仍然可以从脑海深处叫出变成龙时的记忆。那种俯视地球,将长大的身躯投向大气圈和宇宙境界面时的舒畅美感。充满于宇宙的能量和地球所散发出来的力量仿佛渗透进所有的细胞中一样。那个时候,他确实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在变化的时候,始把自己的意志拉向那个方向。因为在无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被那个疯狂老人斩杀并不是一件什么崇高的事,而是冒渎了生命。那个老人在几十年之前浪费了自己的正当权利,之后,就靠着持续侵害他人的正当权利而保住自己的生命。 终把两手的指头交缠在后脑勺,尖着嘴说道。 “可是,我们不是做出了一个人类公敌所不该做的事吗?我们销毁了核弹,拯救了人类。这就是单纯的正义使者吗?我可不怎么喜欢。” 始对着后照镜中的弟弟笑道。 “不是的。终,我们不是拯救人类。我们只是帮忙不让地球受到污染。” 或许,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多管闲事到了极点。地球是人界,是人类的世界。虽然不只是人类的世界,可是,为了管理这个世界,使这个世界保持调和的状态,人类负起了责任。人类应该要预防破坏和污染。这是寄居在地球人类的义务,同时,也是人类的权利。是只有身为人类才能享受到的权利。而始突然觉得他们似乎侵犯了这个权利。 包括他们龙种在内,天界的居民到底具有什么优于人类的东西?难道只是因为天界的居民自认为有比较多的知识力,可以支配、指导人界的居民吗? “余好像睡沉了。” 续微笑着隔着后照镜看着靠着终的肩膀,发出均匀寝息的余。 “对了,大哥,这一次你好像了解到很多事情。” “这个嘛,是了解几件事。我想我是了解了。” 始的回答很慎重。续吃吃地笑了。他的哥哥在现出青龙的本体时,是那么豪毅而果断,可是,一旦变回了人身,他总是显得那么慎重。 “数度出现在梦中的牛种就是出现在希腊神话中的半人半牛怪物吧?” “可能也是一种典型。可是,我想到的是旧约圣经里的东西。” 此书有必要再详读过,不过,始的记忆中,在旧约圣经中“以西结书”中曾出现有着一张牛脸的神。始提出了他的看法。 “在旧约圣经里出现的摩西神为了夸示自己的力量,在一夜之间,大量杀戮了无辜的吉普赛人婴儿。这是一种用不宽容、残忍、恐惧来支配他人的方式。这不就是在我们的梦中出现的牛种特征吗?” “难道大哥……” “不,不完全如此。” 很难得的,始打断了弟弟的话头。蒙太拿平原的道路非常单调。在这个咐候,这种单调性有助于一边开车一边思考问题。 “你是想说基督教的事吧?可是,基督教只不过是一个分派。殷周革命发生在三千年以上。比基督教还早了一千年之多。” ……始他们所做的梦是天界代理战争的结果,殷灭了,而周取而代之。因为这个结果,牛种的支配圈被限定在一半的人界。可是,就像蚩尤所叫嚣的,牛种并没有放弃支配整个人界的欲望。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运行的,可是,始他们现在离开了天界,以龙王的身份居住于地上,是不是因为在代理战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多神教的世界里,神明们常常成为批判和揶揄的对象。希腊神话中的最高神祗宙斯是一个好色之徒,有时候还会撒谎,在妻子赫拉面前一点也抬不起头来。在希腊和特洛伊的战争当中,他应该插手的,可是,结果还是无法违背“命运天秤”的决定。其力量和神格虽然巨大,却也受到了限制。 而这里所提到的是一种尽管是有超绝力量的存在,但是,也不可以视之为绝对的观点。这和“神是唯一而绝对的,所以,其作为绝对不会有误”的一神教思想是有所不同的。 多神教的大部分都是自然产生的。可是,一神教当中,却没有自然发生的事。基督教、犹太教、回教等是具有同根的“圣典教义”,有明确的布教意义,被广播于地上。我们可以视之为教祖们的强烈使命感。他们身为唯一绝对神的忠实使徒,将一生奉献在布教的工作上。 “或许,牛种就是那些想利用一神教的思想来支配人类精神的人。在殷周革命败北之后,他们经过了一千年的计划,好不容易才一点一滴地渗透进文明中,支配地球……” 始转着方向盘,回避狂乱的反方来车。 “不行、不行,结论下得太快了。” 始慌忙摇了摇头。现在要下结论,判断材料还嫌太少了些。他要避免用偏见和迷思来论断一件事。不过,成立暂时的假设以此为出发点,可以成为搜寻踏往事实之路的第一步。 突然,续凝视着哥哥的侧脸。 “大哥,那个l女士怎么样了?” “死了。” 简短地回答之后,始用侧脸承接了续的视线,又加上了一句。 “或许她是有意要帮助我的吧!” 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有些暧昧还来得适合描述l女士临死前的心情。或许始把自己从人的肉体中解放出来一事和l女士解放她自己是相连的。从四姊妹和他们所支配的领域中解放。 四姊妹?始的眉头在后照镜中动了动。和l女士的奇妙牵连虽然结束了,可是,和四姊妹之间却没有任何结果。龙泉乡。龙珠,也就是如意宝珠。天界。人界。在可以控制变成龙的力置之后,一定要将这些事情都做一个了结。始静静地下了一个决心。 车子载着四个龙王,继续在蒙大拿的原野中向东急驰。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打开收音机的话,或许就可以听到以下这样的,当然是英语的新闻内容。 “在维吉尼亚西部的山中发现了有着日本空军标帜的运输机和十一个男人。面对州军的讯问,其中一个人不断地表示自己是日本首相,现在正前往日本大使馆求证中……” 4 ……当字季卿的北海黑龙王敖炎从午睡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水晶宫已经回归宁静了。静得让人以为是一个无人之境。敖炎从床上起身,用青磁的水盘洗了脸,穿上衣服。他离开房间,寻找哥哥们。有着大理石的地板和墙壁、水晶窗的这座宫殿是龙族的根据地,对少年来说,显得是太宏伟了。 东海青龙王敖广,字伯卿。南海红龙王敖绍,字仲卿。西海白龙王敖闰,字叔卿。三个哥哥都在内院。他们围坐在大理石桌旁谈笑风生。因为是在他们自己的家中,而且又在内宅里,所以他们并没有穿着适合各自五号的色调的官服,他们都穿着便服。看到小跑步过来的么弟,他们都站了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做了梦。”敖炎急促地喘着气说道。 “季卿又睡昏头了?” 排行就在他上头的哥哥,西海白龙王敖闰嘲讽着说道。排行老二的哥哥,南海红龙王敖绍抱着么弟的肩,让他坐在椅子上,同时给他喝装在水晶碗里的甜屠苏酒。喝了酒,敖炎留在体内的睡意就完全被一扫而空了,心情也跟着稳定了下来。敖绍微笑着看着幺弟的脸。 “是什么样的梦?是可怕的梦吗?” “不,是愉快的梦。愉快而漫长,非常漫长的梦。” 敖炎只说了这些话就沉默了。少年龙王所做的梦相当地大,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觉得要将一切梦境都说清楚,可能需要在梦境中度过十三年的时间。 “我们都出生在人间界,以人的身份诞生在那个青色的行星上。和现在一样,我们以四兄弟的身份诞生在人间界。” 看到三个哥哥兴味盎然的样子,敖炎变得很兴奋,更想正确地把梦境的内容表现出来。 “我不知道那是遥远的未来还是遥远的过去,不过,那真是一种快乐幸福的生活。我们微微地知道我们自己是四海龙王,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总之,我们四兄弟愉快地一起住在一条大街上的房子里。” “你没有被叔卿欺负吗?” “啊,伯卿哥哥,怎么又讲这种话?我又没有欺负过季卿。” “我知道,你不要当真。” 敖广笑着拍了拍敖闰的肩膀,然后又看着幺弟。 “是吗?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吗?” “是的。” “相处得很愉快吗?真是太好了。” 青龙王敖广和红龙王敖绍交换了一下视线。他们接到了第二天到天宫报到的命令。上面的命令是四海龙王一起前往,他们并不知道理由何在。但是,也有一点不祥的预感。可是,既然是四个人一起前往,应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们是龙王,是龙种之长,在天界,他们也是受他人尊敬的人。 北海黑龙王看着三个哥哥,想要重新告诉他们他所做的梦的内容。 “那真是一个又漫长又快乐的梦……” 第三回竜堂兄弟座谈会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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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终:事情总算结束了!这么一来就睡得着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续:你在叫什么? 终:这是作者的精神呐。说起来,他为了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真希望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续:终,是不是作者给了你什么贿赂? 终:真是辛苦的欺骗啊! 余:可是,我真是拿到好多东西啊!不只是巧克力,还有红酒和白兰地,还有壁毯。 始:有人作证说作者把“风之谷”壁毯挂在墙上膜拜呢! 终:是大前年吧?我还收到了雪人呢!各位对我真是太好了! 续:对了,我要发表一件事。在白色情人节(3月14日)的时候,我们要对那些在情人节送我们礼物的人表示一点意思。如果是以团体方式送礼的话,我们会把东西寄给团体的代表。我们希望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万一有人没收到我们的礼物,就请跟出版社联络。我们一定会精确补上。 余:不只是在情人节的时候,在第三集出书之后,我们也收到了许多信。多谢各位。 始:有很多信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愉快。 余:也有的信是把来自婴儿丢在一旁专心看我们的书的母亲。 余:希望母亲和婴儿都愉快。 终:希望把孩子教育成像我这样的好孩子。 续:姑且把终的废话放在一边,我们第三集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七月二十八日笠松”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络。我们还保存着,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终:对了,第四集总算也平安出版了。 始:哪里平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到美国去。 续:大哥真是辛苦了。可是,如果不在第四集让大哥也变身,作者是会被围殴的。 余:始哥哥很不错的哟! 终:我有所不满。我一直认为木龙就是白斑病的。竟然被我料错了。 始:为什么我得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背着中子炸弹,在手术台上被挖出眼睛?你应该也知道,就因为你说和你的预测不一样,我才变身的。 余:大家一起变成龙,真是太好了。 终:书上是描写变成龙经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描写从龙变回人的样子。这样好吗? 续:写什么是很重要的,可是,在小说中,没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 终:续哥,你是不是也得到作者什么好处了? 续:我才不和终成一丘之貉呢!因为,不管是始大哥或者是我,能力都不只目前所描写到的而已。 始:这就是第二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余:果然是有第二部啊! 终:真是固执的人! 续:是作者?还是编辑? 终:那当然是—— (原因不明的声音中断) 始:这么说来,第五集就照预定计画出外传啰? 余:是什么内容呢?我记得前一次的座谈会中好象稍微提过了。 续:好象是把本篇的故事放到一边,我们四个人在现代的日本的架空都市里大活跃。 终:我最先是以“神秘转学生”的角色出现。 续: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哥哥”。 余:我是“神秘转学生的弟弟”。 始:我是“神秘转学生的保护者”,是一个新任教师。 终:什么嘛!我们四个人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我还以为始哥是那个都市幕后支配者,因为极尽罪恶之能事,最后被我打倒了呢! 始:哦?看来,你在外传里还是一样的缺少零用钱嘛! 终:啧!老哥,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所有的读者都站在我这边。你知道“为拯救竜堂终的财政危机而成立的致送现金袋后援会”吗? 始:不知道。 终: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嗯,这世上的真理还没彰显。 始:没彰显的是你的想法。 续:算了,大哥。终,你就别在乎零用钱的事了,因为在外传中,会出现一个爱慕你的绝世美女哦! 终:啊,真的?骗人的吧? 续:是骗人的。 终:…… 始:嗯,真是煞风景。 终:如果我的想法是不对的,那一切都是老哥你们的错。 续:跟始大哥作对,二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你反省反省吧! 余:说到三千年,那是殷周革命的时间,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吗? 始:是事实啊!根“史记·殷本纪”和殷废墟的发掘,殷周革命被确认是史实。关于纣王之事传说色彩是浓了些,可是,这个叫纣的王被周王朝所灭却是事实的。 续:把“殷周革命”小说化的就是“封神演义”。 终:所谓“演义”就是“历史小说”的意思吧? 余:好象“三国演义”或“隋唐演义”这些书。 续:“封神演义”在历史上的正确性有多少? 始:这就不晓得了。在周革命的时代,还没有骑兵队的,可是,在作品中却不断地出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封神演义”中关于中国民间信仰的诸神是怎么变成神,是绕着殷周革命做记述的。不过,中国人真是一个喜好列名单的民族啊!他们把所有神明名单都整理出来了。 余:这一次,梦中出现了很多神。 终:到底有多少根据? 续:大致上,专有名词是不会骗人的。 余:在“封神演义”中,东海龙王的名字叫“敖光”。 始:在“西游记”中是“敖广”。本书中使用的是这个。因为没有什么定论,所以我们也不用太在乎这件事了。 续:到了第四集,科幻的色彩变浓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余:先去和茉理她们会合。 终:还有龙泉乡,如意宝珠等,其它还有很多情节。 始:各位就努力取悦作者吧! 续:既然做出了这样不自然的结论,那么,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吧!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 写在第四卷后面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滨临日本海的海东市白杨学院,院长日高老人是竜堂家兄弟祖父的旧友。某天四兄弟接到了来自日高院长的求救讯息,在祖父的遗命之下决定伸出援手,没想到又卷入了权力者与新兴宗教勾结的黑幕! 地方势力胁迫日高院长把学院的土地出售,但院长却以「对学生不便」为由而推却。但为什么地方势力名云家族会对一所学院的土地这么在意?而新兴的宗教「神圣真理教」又为什么会与此扯上关系?竜堂四兄弟一方面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又要保护日高院长的安全,所以四兄弟中的三人分别以临时讲师和谜样的转校生的身份出现于白杨学院。 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滨临日本海的海东市白杨学院,院长日高老人是竜堂家兄弟祖父的旧友。某天四兄弟接到了来自日高院长的求救讯息,在祖父的遗命之下决定伸出援手,没想到又卷入了权力者与新兴宗教勾结的黑幕! 地方势力胁迫日高院长把学院的土地出售,但院长却以「对学生不便」为由而推却。但为什么地方势力名云家族会对一所学院的土地这么在意?而新兴的宗教「神圣真理教」又为什么会与此扯上关系?竜堂四兄弟一方面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又要保护日高院长的安全,所以四兄弟中的三人分别以临时讲师和谜样的转校生的身份出现于白杨学院。 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滨临日本海的海东市白杨学院,院长日高老人是竜堂家兄弟祖父的旧友。某天四兄弟接到了来自日高院长的求救讯息,在祖父的遗命之下决定伸出援手,没想到又卷入了权力者与新兴宗教勾结的黑幕! 地方势力胁迫日高院长把学院的土地出售,但院长却以「对学生不便」为由而推却。但为什么地方势力名云家族会对一所学院的土地这么在意?而新兴的宗教「神圣真理教」又为什么会与此扯上关系?竜堂四兄弟一方面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又要保护日高院长的安全,所以四兄弟中的三人分别以临时讲师和谜样的转校生的身份出现于白杨学院。 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滨临日本海的海东市白杨学院,院长日高老人是竜堂家兄弟祖父的旧友。某天四兄弟接到了来自日高院长的求救讯息,在祖父的遗命之下决定伸出援手,没想到又卷入了权力者与新兴宗教勾结的黑幕! 地方势力胁迫日高院长把学院的土地出售,但院长却以「对学生不便」为由而推却。但为什么地方势力名云家族会对一所学院的土地这么在意?而新兴的宗教「神圣真理教」又为什么会与此扯上关系?竜堂四兄弟一方面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又要保护日高院长的安全,所以四兄弟中的三人分别以临时讲师和谜样的转校生的身份出现于白杨学院。 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滨临日本海的海东市白杨学院,院长日高老人是竜堂家兄弟祖父的旧友。某天四兄弟接到了来自日高院长的求救讯息,在祖父的遗命之下决定伸出援手,没想到又卷入了权力者与新兴宗教勾结的黑幕! 地方势力胁迫日高院长把学院的土地出售,但院长却以「对学生不便」为由而推却。但为什么地方势力名云家族会对一所学院的土地这么在意?而新兴的宗教「神圣真理教」又为什么会与此扯上关系?竜堂四兄弟一方面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又要保护日高院长的安全,所以四兄弟中的三人分别以临时讲师和谜样的转校生的身份出现于白杨学院。 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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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滨临日本海的海东市白杨学院,院长日高老人是竜堂家兄弟祖父的旧友。某天四兄弟接到了来自日高院长的求救讯息,在祖父的遗命之下决定伸出援手,没想到又卷入了权力者与新兴宗教勾结的黑幕! 地方势力胁迫日高院长把学院的土地出售,但院长却以「对学生不便」为由而推却。但为什么地方势力名云家族会对一所学院的土地这么在意?而新兴的宗教「神圣真理教」又为什么会与此扯上关系?竜堂四兄弟一方面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又要保护日高院长的安全,所以四兄弟中的三人分别以临时讲师和谜样的转校生的身份出现于白杨学院。 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这一章写的波澜壮阔,连美日苏三国首脑和核战争都牵扯了近来,很过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敌的四兄弟终于即将面对水平线以上的对手:“牛种”故事越来越有看头了。之后的一卷将是不与故事相联系的外卷。作者似乎要给自己流些时间进行整体规划。对于这种既是神话小说又要与现实联系,又要带有一些现实事件影子的变态小说,即使是天中大神也有点难以驾驭呢。另外说明一下,“欧吉桑”和“欧巴桑”分别是“大叔”和“大婶”的意思。相信熟悉日本文学或卡通的朋友都会有所了解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五卷:海市蜃楼都市(外传一) 这是《创龙传》第一篇外传故事。 滨临日本海的海东市白杨学院,院长日高老人是竜堂家兄弟祖父的旧友。某天四兄弟接到了来自日高院长的求救讯息,在祖父的遗命之下决定伸出援手,没想到又卷入了权力者与新兴宗教勾结的黑幕! 地方势力胁迫日高院长把学院的土地出售,但院长却以「对学生不便」为由而推却。但为什么地方势力名云家族会对一所学院的土地这么在意?而新兴的宗教「神圣真理教」又为什么会与此扯上关系?竜堂四兄弟一方面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又要保护日高院长的安全,所以四兄弟中的三人分别以临时讲师和谜样的转校生的身份出现于白杨学院。 原来迷信的政治家和自称有超能力的神圣真理教教主认定学院的后山隐藏了龙穴只要夺取土地拥有权并善加利用地气,便可以控制全日本,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宗教的神圣,他们不惜谋杀、绑架、逼迫无辜的信徒顶罪许多无辜的市民牺牲了。面对恶徒们的卑劣陷阱,四兄弟的愤怒再次爆发! 《创龙传》故事情节的发展,直如龙一般不可预测。还是满怀希望的打开新的一章吧。 第一章 谜般的四兄弟 当曲线弯过来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海。 夏末的太阳把橘色的光流倾泻向海面上。这是坐在四轮驱动车上的乘客们第一次看到的日本海景象。道路沿着海岸线往前延伸,来势汹汹拍打着的海浪飞沫化成了数万个小透镜,在阳光下反射着。 “要不要休息一下,大哥?” 听到弟弟续这么说,坐在驾驶座上的竜堂始无言地点了点头。车子停在路肩上,车门一打开,竜堂终就从助手座跳了出来。幺弟余晚了一秒半的时间,跟在后面也跳了出来。他们跑步穿越了没有其他车子通行的道路,隔着白色水泥的堤防看着海面,发出了叹息声。 “距海东三十公里” 写着这些字的标志在阳光下闪耀着。 海东人口有六十万,是日本国内面对日本海的都市最大的。海东不是外围都市,而是日本海的海上交通和亚洲大陆贸易的基地,极其繁荣,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虽然只是一个地方都市,可是,却以世界性企业的根据地而不断发展。而且发展的企业不只一种。海东汽车工业、海东电子产业、海东陶器三个公司都在名云一族的支配之下,这三个公司合起来,一年的营业额号称高达四兆圆。海东还不只是一个工业都,都的西部有一大片可以欣赏日本海的美丽沙滩,近年来,来自东京方面的海水浴游客也增加了不少。 这一天是九月一日。竜堂家的四兄弟——23岁的始、19岁的续、15岁的终、13岁的余一大早离开了东京,开着汽车来到了海东市。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他们打算慢慢地享用晚餐。终口沫横飞地愉快说道。 “在这种夏末的季节里,还可以来几次海水浴哪;我们去游泳吧?老哥?” “我们可不是来游泳的。是日高先生叫我们来的,不要忘了这一点。” “我知道。听过几百次了,都要长出耳垢啦!” “谁叫你要让我讲到上百次?今天的晚餐只要煮你的耳垢就够吃了。” “那、那太离谱了吧!” 竜堂始不理会弟弟的抗议,回到四轮驱动车的驾驶座上。三个弟弟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车子立刻就开动了。从海岸道路往海东的方向,预定还要四十分钟的路程。 “日高先生叫我们去,好像是有什么麻烦。” 续微微皱着眉头,或许是因为西斜的太阳射进车子里面的缘故吧? “到达目的地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这是祖父的遗言交代。他说,如果日高先生要求我们帮忙,我们绝对不可以拒绝。” 始回答道,把力量灌进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海岸道路有很多弯曲的地区。 ※※※ 白杨学院的位置在海东东部,位于比市街地高出个两层楼建筑物高度的高台一端。这所学校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建立的,校内包括男女合校的中等科和高等科,以及培育护士的专科。学院院长兼任理事长和总长。自学校创立以来就一直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叫日高顺造。今年七十六岁,虽然满头白发,身躯瘦小,可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再过几年就要迎接二十世纪末的这一年九月一日是星期六,这个学院的第二学期还没有开始,校园内几乎没有什么人。学院长日高老人一个人在学院长室里办公。在裁决了几份文件之后,他开始写起信来。古老建筑物的老旧冷气机并不能赶走夏末的暑热,只是发出了不平的声音。窗户被打开了,微微流进来的九月凉风倒还此冷气凉些。 窗外传来粗暴的机械声是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学院长没有离开他的办公室,可是,如果他站到窗边,应该就可以看到闯进无人的校园,从校门直接驶入学院本部的宾士车。这当然是无视于“校内禁行汽车”标志的行为。 当宾士把车体横停在玄关前的时候,那些并列开放着的两盆牵牛花盆栽被撞碎了。两个打开宾士车门下车来的中年男人看也不看那些可怜的牵牛花,直接就踏进了玄关。身高不是很高,但是宽度和厚度都相当可亲,有一个健壮下巴的人就是海东议会议员上坂纪康。没有被太阳灼晒过般的细长脸上架着一幅银边眼镜的男人则是海东商工银行会长,也就是担任名云一族主事者的秘书园浦昌二郎。他们踏响着地板,走在走廊上,没有敲学院长的门就直接打开了,这时候,日高学院长才从桌前站了起来。他用平静的声音迎接了无礼至极的客人。 “我知道你们是谁,可是,我不记得今天曾和你们约时间见面。” 上坂把手叉在腰上,回头看着同行的伙伴。 “喂!听到没?园浦先生。看来我们伟大的学院长先生在没有事先约好的情况下连市议会议员也不见的。” “果然是个从事教育超过半世纪的人,未免太注重那些繁文褥节了吧?好像跟我们这些俗人的格调不太一样哪。” 面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旁若无人的嘲讽,学院长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仍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不过,不久之后我将有客人要来。能不能请你们离开这里?关于你们要解决的事情容我以后再找个时间详谈。” 可是,他周到的礼数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上坂议员刻意地大声笑着,一屁股坐到客用的沙发上,把穿着鞋子的两只脚抬到桌子上。他把闪着像是某种深海鱼常有的目光投向学院长,叼着一根香烟,吸了一口,然后发出了咆哮也似的声音。 “我上坂纪康有两万名的支持者,我的行动就代表着这两万人的声音。轻视我就等于是轻视两万名有权者和其家族。院长,你应该很清楚吧?” 明明年龄还没那么大,却用这么老成的语气说话,这十足表现出了他刻意耍老大的心态。日高老人仍然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他不得不称呼这个此自己小三十岁的骄傲男人“先生”。 “我很清楚上坂议员先生在议会中非常活跃。” “哼!” 上坂用鼻子冷哼着。给跟前的老人屈辱对他来说好象是他的一种乐趣。 “五年前就有人说服我出马参加总选举。无庸置疑,我当然会当选,这么一来,我就是国会议员了。可是,我却拒绝了这个好意。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学院长?” 日高院长没有回答(正确地说是他并不想回答),所以,上坂自己便开始说明。 “因为我上坂纪康热爱我的故乡海东。是这种乡土爱让我踏进了这个都市。与其在东京踩着国会的红绒毯,不如坐在海东议会的席位上,为乡土的发展粉身碎骨,这是我毕生的愿望。” “说得好,先生。” 同行的园浦附和着说道,可是,在他那闪着趋近于白色光芒的眼镜深处却横过了一个微微厌恶的表情。园浦清了清喉咙,面对着日高院长。 “上坂议员志节高超,想必院长也应该很了解才对。议员先生一向公务繁忙。接受市民的陈情、四处视察或参加各种典礼,每天的工作总是让他分身乏术。而今天,他特地抽空到这里来了。基于礼貌上,你是不是该好好听议员先生说话呢!” 和上坂的粗暴呈现了明显的对照,这是一种满含着恶意的胁迫。日高院长苍白着脸色,可是,他勉强伸了伸背脊,意图排开对方的压迫。 “如果是关于土地转移的事情,我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自从创立以来,我们的学校就一直在这里。我无意迁校到任何地方去。” “哟!真是顽固啊!” 园浦歪了歪他那极为单薄的嘴唇,嘲弄着说道。 “我们不是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代用地了吗?比现在的校地还大上五成呢!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不要太贪心了。” “不光是大就好了 。那块地在深山里,对学生们上学来说太不方便了。况且,那里根本没有巴士通行。” 院长的话尾被上坂的怒叱声压过去了。 “什么深山?那里也是海东的内地啊!你是在侮辱住在那里的市民们吗?” 咚!的一声,原来是上坂把两只脚抬到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放了下来,把鞋跟撞击在桌上。桌上的烟灰缸剧烈地跳动着落到地上来了。院长自己是不抽烟的,那个波希米亚玻璃制的烟灰缸是给客人用的。上坂把抽完的香烟头和烟灰撤到地毯上,白色的灰尘漫天飞舞着。 上坂一面以近似暴力团的恫吓方式威胁院长,一面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威胁对方,使对方屈服,这是他-贯的作法。对方在上坂高声的威吓下受到了震撼,接着又面对他那邪恶的笑容,恐怕没有人不感到恐惧而陷入混乱的。接下来,上坂就只要在精神上抓住对方的咽喉,使其屈服就了。 突然,门打开了,流动的空气形成了一道风直扑上坂的厚脸皮。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飞进了上坂的耳朵里。 “日高先生,很抱歉迟到了。” “哦,始,你来得正好。”院长的声音中有了安定感。 三个弟弟也跟在始后面进到院长室,对着日高老人必恭必敬地打了招呼。对年长者谨守礼仪是竜堂家的家风,连一向自由奔放的老三终也不例外。 对竜堂兄弟而言,上坂和园浦也算是年长者。可是,竜堂兄弟们完全无视于他们的存在。很明显的,这两个中年男人对身为年长者的日高老人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礼仪。对于那种在别人的房间里,把穿着鞋子的脚搁在桌上的无赖汉,竜堂兄弟们根本没有必要对他们谨守礼仪。 “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日高先生?” 始的话语里含着最高的敬意。日高老人是始他们祖父司的友人,在司创立的共和学院草创时期,他担任理事,曾站在共和学院大学的讲坛上为始上过东洋史。司在去逝之前也挂名白杨学院的理事,这两个学院可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啊,我很好。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情况似乎有点混乱……” “喂!你们,” 上坂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大声吆喝。从对第一次见面的对象这样呼叫的方式更可以确定上坂不是一个善良市民的事实。竜堂兄弟在内心里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但是,在表面上,他们还是继续漠视这两个无礼的客人。日高老人也完全稳定了下来,恢复了自己一贯的步调。 “今天晚上就到我家来慢慢谈吧,虽然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不过,婆婆已经尽心地准备好她亲手做的料理了。” “谢谢您的招待。” 终精神奕奕地先行谢道,余也跟着应和。年少组话声末落,暴乱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上坂再度把鞋底撞击在桌上,终于,这个举动使得竜堂兄弟们把视线落到他身上了。 “我是以名云先生的代理人身份到这里来的!” 由于他太过于激动了,以致于没有注意到始和续的视线中所代表的意思。 “听好!在这个都市里,如果没有名云先生的许可,连话都不准说。给我记住这一点,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 “看来,只要有他的许可,连狗和猪都可以说人语。” 始好不容易才应了上坂一句话。上坂在语言方面的感受力并没有好到让他立刻就听出始话中痛切的嘲讽意义。他在考虑了两秒半钟之后,好不容易才发现到自己被比喻为狗。在发现的同时,他立刻火冒三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你这个臭小子,你是彻头彻尾地没把我放在眼里啊?不懂礼貌的家伙;我要让你立刻感到后悔。” 坏人也有一流二流之分,而二流坏人的悲哀就在于他的反应和台词都被对方识破了。上坂的话都在竜堂兄弟们的预料范围之内,所以,连一公克的震撼和恐惧都没有出现。暴力议员的怒气没有了发泄的管道,最后终于爆发了。他忿忿地踢倒了桌子。 “不可以啊,上坂议员,先别动怒。” 园浦虽然开口劝阻,可是,也没有真正要制止的意思。如果他这么做,只怕他会先尝到上坂的拳头滋味。用两三拳殴打对方,让对方屈服,然后日后再强辩“那是对方自己摔倒的”,这是上坂的一贯作风。当然,园浦会以证人的身份证实上坂的“正当性”。强行进入校园固然是有点太过火了,可是,上坂和园浦一直深信胁迫和暴力的效果。 上坂的身高比始矮上个十公分以上,可是,体重反而重上十公斤左右吧。他把重量级的体重全买进拳头上,朝着始的下巴挥了过去。上坂是暴力团员出身,殴打、突刺的经验非常丰富。他曾多次以下巴的一击让比自己高大的对象趴倒在地上。可是今天,那种过去的光荣不通用了。他的拳头并没有碰到始的下巴。 始的身体动都不动。以两倍于上坂的速度移动的是老三终。他若无其事地以自己被牛仔裤包着的脚划了个弧线,巧妙地扫开了上坂的粗脚。 顿时响起了一阵非常没有音乐性的响声,上坂的两个膝盖重重地撞击在地上。他反射性地用两手撑在地上想支起身体,可是,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一瞬间,上坂就丧失了战斗能力和战意,整个人呈现无力化了。 大吃一惊的园浦一边叫着上坂的名字,一边正待从沙发上站起来。可是,他并不需要用自己的力气去做这件事。以堪称优雅的步伐绕到沙发后方的续伸出了手臂,抓住了园浦的衣领,轻轻地举了起来。动作之自然访佛是抓起一只小猫一般。 园浦从开着的窗户被丢出去了。因为办公室是在一楼,而且就在草坪上,所以他连一点擦伤也没有。当上坂接着被丢出来的时候,园浦避开了身体,以免被上坂撞个正着,这是因为他一想到两人的体格差异太大之故。 在他们两人狼狈地逃走了之后,竜堂兄弟动手清扫了院长的办公室,然后听院长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当院长大电话回家的时候,续对着始耸了耸肩膀说道。 “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在海东,我以前并不知道啊!” 据公布,神圣真理教团这个新兴的宗教团体的信徒有三十万人。在日本,信徒多达一百万人以上的宗教团体有好几个,所以,这个教派毋宁说是一个规模极小的宗教。可是,其资金之丰富、对政界与财界的影响力之大却居全国之冠。据说,政界和财界的有力者偷偷入教的人很多,他们所缴纳的会费和捐献金额非常之高。另一方面,他们让会员进行诈欺或强迫推销的行为,以高价强卖“去除恶咒的痰壶”或“呼叫幸福的便器”等等恶劣交易也是众人所皆知的。 这个恶劣商法在社会上也造成了相当大的问题,大众传播媒体也大加批评,可是,教团总是运用其对政界的影响力,最后总是逃过法律的制裁,以迄今日。 以前,教团的本部在东京西郊,然而,于去年迁到海东来了。教团买下了几乎有三个高尔夫球场那么大的丘陵地,耗资上亿的资金,盖起了各种壮丽的设施。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教团的自由,可是,教祖在占卜了所谓的“地脉”之后,发现到白杨学院的校地攸关教团一百万年的繁荣,所以非要把这块校地拿到手不可。于是,教团和白杨学院的往来银行海东商工银行联手,以上坂为代理人,前来胁迫院长屈服。 “银行和宗教团体联手企图夺取校地,哪有这种事?” 终发出了愤慨的声音。始摸了摸下巴。 “银行也有好坏啊,终。有的银行还会和暴力集团或恶劣的不动产商联手炒地皮呢!神圣真理教团是银行的大客户,而且,如果把白杨学院的土地拿到手的话,多多少少对他们自己也有 好处。” 这是一种大致上的常识性说明。日本的银行有时候为了利益会把道义搁在一旁,这种实例也不乏举证,尤其是与不动产业者勾结以贪图暴利的银行更是令人发指,甚至财界内部也加以批判。教团要土地,银行帮助教团以图获得某些利益。尽管如此,作法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银行的背后有名云一族,他们的目的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如果名云家和神圣真理教团联手的话,至少,在这个城市里他们是可以做到呼风唤雨了。” “那些当事人是这么想的吧?” “是啊!然后,他们会付诸行动。” 难道他们只是要土地吗?始对这一点感到怀疑。凝视着陷入沉思的哥哥侧脸,续把视线转向蔷薇色渐渐转浓的云层。 “看来我们好像不能放着名云家和神圣真理教团不管了。” “这是正义使者该做的工作。”始耸了耸宽广的肩膀。 “我们可不是正义使者。我们作战只是为了自己的方便。因为我们不喜欢做没有功勋的事。” “嗯,我知道。” 续看似认真地点点头。他很了解哥哥的脾气。毕竟他们在一起也有十九年了。 “可是,对方可不会管我们方不方便啊,反正他们总是会出手的。” “唉,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办法立刻回东京去了。” 他们想到的是对方对白杨学院施加的报复行动。上坂议员的背后有着散发出腐臭味的黑线,如果循着这一条线找,就可以找到名云一族了,在没有看到白杨学院平安稳定之前,他们是不能回东京的。 老三终凝视着哥哥们的背影,对着幺弟低声说道。 “我们家的年长者们道理可真多啊。” “可是,反正他们要做的事跟终哥哥你是一样的。” 这是余的回答。 ※※※ 无疑的拥有海东支配者地位权力的男人就是名云泰信——适合做这种描写的人物在日本还是存在着的。名云泰信今年刚好六十岁,可是,光看他那半白的头发,却有着也适用在四十岁后半的人身上充满精力的风貌。他那粗浓的眉毛和具有威严的眼睛距离太近了,可是,对某些女性而言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他的身高将近有一八○公分,粗犷的骨架所支撑起来的身体有着适度的宽度和厚度。穿着英国制的西装,更衬托出他那日本人少有的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的合度身材。 名云的宅邸位于区的中心地段,从jr车站和县厅建筑、厅建筑聚集的一区开汽车往西南方约十分钟的高台上。一边可看到六十万都的主要部分,另一边则可以俯视日本海,景观极其美丽。即使在盛夏里也很容易就承受来自海洋的凉风吹袭。在三万坪的建地中,有大小两座西式建筑和一栋纯日本风的离馆,同时还有车库和下人的宿舍。松、柏老树很多,看来就像一个把海东市区当成外环城市的山城一样。 有两个人影漫步在充满着柏树投影的邸内道路上,看来像是主仆的这两个人就是名云泰信和刚上任的县警本部长。名云看也不看落后三步远,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的本部长,傲然地说道。 “那么,你将来有什么希望!如果想要柏青哥业界团体的理事席位,你随时都可以来跟我说。” 警察官僚和柏青哥业界之间的关系一向都是很有名的。在一九八九年秋天的国会上,暴露出了警察官僚ob以理事的身份任职于日本全国各地的柏青哥业界团体一事,这件事让日本国民们非常惊讶。 正方形的脸上架着正方形眼镜的本部长出人意料之外地回答。 “不,我希望将来能离开官场的制约,站在视野更广阔的地位为国家和社会尽一点力。” 他想离开警察的工作成为一个政治家,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本部长的真正心愿是有候补选举的时侯,能够得到名云的支持。名云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故意避开。 “哦、你想当政治家,这事固然好,不过,你难道想从左翼政党出马来竞选?” “没,没这回事。名云先生也太会开人玩笑了。吃警察饭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从左翼政党出马竞选这种不知图报的行为。” 本部长急切地辩解,正方形的脸上流出了汗水。 “啊,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不过,现在日本人似乎都变得忘了民族之魂而不知知恩图报了呢。人们也忘了日本是拜保守党之赐才繁荣起来的,只以税金和渎职的理由,就在先前的那一次选举中让左翼政党获胜。” “真是一群不如知恩图报的愚民啊!” “在你转职政界之前,还是得以公务员的身份为国家尽一份心力。” “是的。” 本部长拿出了麻质的手帕挨着额头上的汗水。 纯和风的离馆建于广达二千多坪的日本庭园中央部位。规模之大以离馆来称呼实在有些离谱,虽然是平房建筑,可是却有着大至一百叠建地宽的大房间到小至四叠半宽的茶室,一共有十四个房间。每个月的一号,名云都要把隶属于他势力之下的名士们召集来此地开会。本部长是第一次蒙受“来参加会议”召唤的光荣。 在看似一流料理店的离馆玄关处,放置着一个出自曾接受过文化勋章的日本画家笔下的屏风。画题是“苏武”,可是,对本部长而言,最重要的事是并列于台前的鞋子数目。 当天聚集在接待室的人们已经太足以证明名云家的权力之大了。县知事、副知事、市长、助手、人名国会议员、三名参议院议员、十四名县议会议员、十八名议会议员、公司的社长,不管规模大小,超过了六十名。国会议员大半是从海东市和其周边地区选出来的,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保守党的总务会长。 聚会开始,在结东打了招呼之后,总务会长端正体态,深深地对着名云低下了头。 “我以首相代理人的身份前来参加会议。本来,首相是应该亲自前来和名云先生打个招呼的,可是,他因国事在身,现在正在欧洲各国拜访当中,所以今天只好失礼了,请名云先生原谅……” “啊!绝对不可原谅!” 一个带着醉意的男人声音立刻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叫村田的议员,在国会中以低劣的行为和暴力的言谈而出名。曾经以收贿罪被逮捕,然后被判有罪。他也曾经将想采访新闻的报社记者从楼梯上推落。他以海东区为选举区,自称“名云先生的跑腿”。他有着一张像是营养失调的牛头犬的险。 “欧洲只不过是一个没落而无趣的地方。首相应该以名云先生的招待为重,先把那种地方搁置一旁的。是这样吧?总务会长。” “啊,话是没错,可是,请别再这样折磨人了。” 名云没把这些无聊的话听进耳里,他用手把任职这个县的知事招到前面来。知事低着头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来到名云面前。 “有什么事吗?先生。” “在县厅的建设部里有一个叫寒川的课长辅佐官吧?” “这个……啊,是的,确实是有这个人。他虽然年轻,可是,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人。” “你当真是这么觉得?” 名云的两眼中隐含着散发着强烈光芒的毒针。知事脸上的表情仿佛全身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整个身体都在颤动着。 “你没有看人的眼光。他是一个没用的人,是一个帮不上任何忙的人。” “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名云先生不高兴的事?” 知事的声音颤动着。名云浮起了一抹浅笑,然后沉默不说话了,服侍在一旁的秘书田代代替主人开口说道。 “知事,关于七曲川的全面修改 工程一事,那是一个整备本县的社会资本,使本县迈向二十一世纪的重大事业。” “是,是的。” “所以,名云先生的公司之一包下工程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以先生代理人的身份要求寒川让我看看估价单和基本计划书的影本,结果……” “结,结果怎么了?” “结果,你知道寒川这个人怎么回答?他说将这些资料外泄是违法的行为,所以他不能答应。简直太无礼了嘛!” “他,他说了这么无礼的话……!” 知事发出了悲鸣,离开了座垫。他正襟危坐在榻榻米上,两手扶在上面,额头紧贴着榻榻米。 “真是对不起。明天,我就解除寒川他本厅课长辅佐官的职务,把他贬到深山里去。让他在退休之前都不得回到本厅来。请名云先生息怒。” 名云把脸转向一旁,佯装不知。田代故意挥了挥手。 “知事,这种处分未免太轻了吧。寒川那家伙不只傲慢无礼,而且也不把致力于使本县繁荣的名云先生大恩放在眼里。名云先生是最讨厌那种知恩不报的人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是的,那是当然的、可是,我也不能突然就将他免职,我会尽快找到机会的,目前就先将他降职,这一点请名云先生见谅……” 名云没有回答。这个时候。 “关于这件事,我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抢风头的是新任的县警本部长。他请示过名云后,对着田代说明。 “这件事很简单!那个叫寒川的男人如果突然被免职,一定会很不高兴的、不如趁他从县厅回家的路上,我让部下们去对他进行嫌犯审问,只要他有一点反抗的态度,就当场将他逮捕。以妨碍执行公务的现行犯罪名……” “哦,这倒可行。” “以这个为理由惩戒辞职,当然也不需要付他一毛钱的退休金。他既不能找新的工作,也逃不出这个县。我想这对一个不知感恩的人而言是最适合的结局。” 名云打破了沉默。 “本部长,你似乎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人哪!” 本部长把额头紧贴在榻榻米上。动作和县知事是一样的,可是,一个是受到称赞,一个是受到叱责,这中间的差异有着天壤之别。 “本部长,你现在住在官舍吧?” “是的。” “市内的白梅台一带有一块好土地。就买下来吧,我会让田代安排一切。” “啊!多谢名云先生。” 本部长高兴得脸都发红了。名云是让他买土地,盖个房子。将来,他就以这块土地为选举区,参加国会议员的补选,同时,名云也会为他撑腰——这是名云话中的意思。一名国会议员的诞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定案了。 和县警本部长愉快心情相较之下,县知事的心情就显得非常恶劣了。如果被名云视为一个没用的人,那么,在下一次的补选选举时可能就被淘汰了。 “啊,拜本部长的决断之赐,我也受益匪浅。真让我上了一课。” 在做了这一番表面工夫之后,县知事还是语出嘲讽。 “不过,妨碍执行公务还真是一个很方便的罪名啊!是一个可以让人随心所欲使用的武器哪。” “是的,是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当然,我是在对名云先生有帮助的情况之下才会使用的。这就是所谓的节制吧?” 这些语在在都是本部长巧妙的奉承方式。当知事想要再说些什么时,百叠宽的房间一端引发了一阵轻微的喧闹。原来是有人来迟了。远远地望着客厅入口处出现的人影,名云不禁嘲讽地歪了歪嘴角。迟来的客人就是议员上坂。 “哦,这不是上坂先生吗!你是不是来得迟了些!” “是吗?原来上坂先生刚刚不在场啊、怪不得会那么安静。”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哪,赶快去跟先生道歉吧!” 在列席的议员和社长们的催促之下,上坂就像古代宫廷人一样,用两个膝盖匍伏前进,来到名云的面前。他郑重地两手扶地,跪爬在地上。 “名云先生,很对不起。不肖的上坂实在无脸来见先生,可是为让名云先生叱责不肖上坂的过失,今日仍然厚颜求见。” “哼,真让人佩服啊!” 名云刻薄地丢下这句话,把侮蔑的视线投向上坂的头顶上。 “听说你被白杨学院那个老糊涂摆了一道,是真的吗?” “是的,就是这件事。事实上那个老糊涂还雇用了保镖,他们……” 上坂顿时无话可说了。“没用!”丢下这句话的名云从朱红上镶着金银色的饭桌拿起酒瓶倒向匍伏在地上的上坂头上。温热的酒从上坂的头上流向颈部,然后又从额头流向脸部,滴落在榻榻米上。在座的人都消了声,酒意全消地看着这出戏。名云丢下了已经倒空了的酒瓶。 “好,你说吧!我让你有个机会去扳回你的颜面。” ※※※ 海东也是品质极佳的日本酒产地。要酿造出好酒就要有好米和好水,而海东是日本海沿岸各地经海路集散米品的国内交易要地。此外,日本海的新鲜鱼贝类也都集中在这里。米和鱼质好的话,当然,就有好吃的生鱼片。因此,九月一日的晚上,日高家的餐桌上就放着十人份的生鱼片,夫人亲手调理的清汤和生鱼片、和式沙拉等刺激着客人们的食欲。 “哇!是米饭耶!好久没吃到了。” 终发出了充满了感动的声音,日高夫妻差一点就误解了,后来才搞清楚,只不过是竜堂家这几天来都是吃面包果腹的。 “天气热,我们老人家吃不了多少东西。你们就别客气,连我们的份一起吃掉吧!” 日高的话听在终的耳里无异像天籁一样。 接待四个客人的日高家成员也有四个人。日高和他的夫人、长男弘毅和他的太太。长男夫妻有两个儿子,现在都是大学生,分别在京都和神户就读,没有在父母亲身边。弘毅在白杨学院担任常任理事。日高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物理学者结了婚,随着夫婿一起住在美国的波士顿。总而言之,这也是一个书香世家,套一句终的说法“不愧是祖父的密友。有学问,但是没有钱”。 对终而言,这是他最高敬意的表现。 总而言之,一向很安静的日高家餐桌在今天晚上显得十分地热闹。尽情地把日本海的美味食品塞进肚子,简直就像是披了人皮的生鱼片团的终,对用米和水制成的液体也表现出了高度的兴趣,可是。在长兄的瞪视下,他只好作罢了。长兄对听日高的谈话比对饮食有兴得多,可是,这是在和老二比较之下来说的,他是不会作出把人家特意拿出来的菜看留下来不吃的无礼举动的。 晚上,四兄弟就在十叠宽的房间里铺上棉被睡觉,可是,他们都没有立刻就睡着,四个人低声地交谈着,谈着整个事态。 据日高的说法,在海东市,银行、报社、电视公司、巴士公司、不动产公司、旅馆、高尔夫球场、百货公司、土木建设公司……所有的产业都在名云家的支配下。连空气和水都是。只要名云家有意,黑浊的烟就可以从工厂的烟囱里喷出来,把农药散布在高尔夫球场,让居民吸入有害的空气、污染土壤。上下水道虽然是城里的事业,可是,实际从事工程的是在名云支配下的公司。 县内的传播媒体保有形式上的股票数目,但是,实质上都接受名云的支配,所以,等于没有任何人敢批评名云的支配体制。相对的,不管做什么,只要能得到名云的谅解,就等于是成功了。因此只要简单地让自己接受名云一族的优越性,海东绝对不是一个难以居住的地方。至少,名云不是那么小 气的人,在日本的财界人当中,他算是对文化事业最热心的人了。海东的图书馆、美术馆、市民大厅、市立大学,每一项建筑、设备都有着不逊于东京的水准。 可是,市内到处都立有名云的铜像,把有名云宅邸的地区取名为“名云町”固然可笑,可是,事实上,只要写上“海东、名云先生”,信件都可以正确地送到收信人手中。 话说回来,白杨学院和共和学院既然是姐妹校,当然,校风也是祟尚自由的,因此也遭到反动的文部省人员嫌恶。可是,日高在全国的教育界中是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士,所以,日高本人也不想刻意和名云产生对立的状况,他总是淡淡地保持适度的距离,谨守住礼仪和社会常识,做最低限度的交际。而名云家也默认白杨学院的存在,到目前为止,双方持续保持和平共存的状况。 而事情之所以有了急速的转变是在神圣真理教团在海东设立了本部,决定把这里当成“圣都”之后的事。和支配传播媒体一样,名云支配宗教团体是不会公然出面的。可是,和神圣真理教团有很深关系的某个银行所有人就是名云,他的手下们为教团进行了许多活动。教团之所以要白杨学院的土地是因为名云基于某种理由需要。 “是不是生产黄金和石油?” “或是埋有德川家或丰臣家的财宝。” “名云这家伙以前杀了人,将尸体埋在那边。” “有通往地底王国阿加鲁达的秘密洞窟,潜藏着有翼人。” 终和余相继发表了他们不负任何责任的意见,可是,依长兄和二哥的意见,他们的看法没有一个是对的。假使有着宗教上的意义的话,做理论上的思考都是白费的,只有和教团接触加以确认一途了。 “神圣真理教团应该有女性会员吧。” 续问道,在得到一个“应该有吧”的答案之后,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么,教团那边就由我去收集情报吧。” 真是无聊啊:始心中这么想着,可是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说给任何人听都没有人会相信,所以他也就不说话了,然面,事实上,始是真的想过平静无事的生活的。倒也不一定是他的本质就是这样,可是,如果身为长男的他没有这种想法的话,那就对过世的父母太说不过去了。这个青年是真的这样想的。 “不要做太危险的事。” 始是很正经地这样提醒续,可是,这么一来反而更显得可笑。续忍住笑,只回了一句:“是的,大哥。”倒是充满精力的老三兴致勃勃地问道。 “危险?对谁危险啊!” 他是想要确认一下状况,可是,这个时候,老幺已经发出了规则的寝息声,而长兄和二哥也打着哈欠,开始要进入睡眠状态了。“啐!”老三喃喃自语着,闭上了眼睛,几乎呈垂直状态地就睡着了。 ※※※ 隔了一天,就是九月三日星期一。对一般的学生们而言,这是一年之中最令人头痛的第二学期第一天。私立白杨学院高等科一年b组的四十名男女学生见到了中等身高,仿佛被阳光晒卷了头发,两眼中充满了光彩的转学生。 “请各位多多指教。我是谜样的转学生竜堂终。情书、现金袋和挑战书随时都欢迎,请各位就不要客气了。” 这是当事人刻意使用的转学招呼方式。 第二章 时而绚烂,时而平淡 这一天,三个姓竜堂的人成了白杨学院的人,长男始担任世界史的临时讲师,老三终就读高等科一年级,老幺余则转进了中等科的二年级。只有现在就读大学二年级的续没有可以容身之处,只好负责看家了。原本一般的大学暑假都到九月后半,而续原本就是众兄弟中自由时间最多的人。很自然地就负起看家任务的续在早晨送兄弟们出门的时候,还这样叮嘱大家。 “听好啊:大哥、终、余,不要惹出一些无谓的麻烦哦!既然有了昨天那样的事件发生,就不知道那个无赖议员会使出什么手段。大家和平地、平稳地过日子,可以吗?” 可是,口中说着这些充满良知的话,目送兄弟们出门的续自己却先惹出了麻烦。 在做完了早餐后的善后工作之后,过了九点,续就完全没事可做了。从昨天开始,竜堂兄弟们生活的场所是一间有十年历史的。3ldk公寓,原本是白杨学院的教师宿舍。最大的房间由终和余一起使用,其他两个房间就是年长组的个人房间。在大致清扫过量,过了十点,续再度空闲了下来。外面的商店大概也都开门了,所以,他便决定外出。虽然他们原本并没有预定留在这个都市一直到九月底,可是,既然现在得暂时住在这里,所以先去确认一下感觉不错的饮食店、卖有学术书籍的书店,或者又便宜又方便的小型自助商店等场所是有必要的。简单地穿上棉衣,续便离开了公寓。 续一边散步一边侦察,慢慢地走着,约三十分钟之后,他来到了海东车站前面。高层和中层的大楼群林立着,步道上铺着马赛克花纹的化妆磁砖,商店街上架着强化玻璃制成的拱门。和东京郊外的都市群相较之下,洗练度也丝毫不逊色。或许倒不如说,日本的每个都市都在进行着“东京的郊外化”。 在被称为“鼹鼠”的拱门街内侧,有一区排列着几乎有十间之多的古书店。如果让铅字中毒者始大哥知道的话,他一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续一边想着,一逛站在一家书店店头观看,买了一本以前西条八十所著的“食人蔷薇”离奇侦探小说。 距离吃中饭还有一段时间。续又走了大约五分钟,他到达了巴士车站。他之所以搭上一辆刚好停下来的巴士是因为这辆巴士的目的地是“教团本部”。所谓的教团,当然就是神圣真理教团了。 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占据了整个可以俯视市街的丘陵地。南边是市街,西边是日本海、北边和东边,连接着形成日本列岛脊梁部分的大山脉末端。面积超过一百万坪,确实是有三个高尔夫球场那么大。有这么广大的土地,为什么还要白杨学院那充其量也只有一万坪的土地?“一定是有相当重要的理由。”始是这么说的,可是,也或许只是因为欲望的驱使。在不向宗教法人课税的日本,“为了赚钱而建立宗教团体”的非宗教行为是很平常的事情。 和续一起下巴士的人看来都像是神圣真理教团的信徒。他们站在教团本部的门前,恭恭敬敬敬地低下了头。续站在他们后方,凝视着耸立在门对面教团本部的建筑物群。他当然不像信徒们一样对这些建筑物有着祟敬的感觉。 “壮丽是壮丽,可是,完全没有信仰的虔敬。” 续冷淡地加此下了评价。他知道,映在他跟前的建筑物和庭园都是投下了巨资建造而成的。 可是,让人感觉太过簇新而没有历史的年轮感,以及建筑式样不统一,前卫艺术风和回教风、帝俄风和神社建筑风紊乱地掺杂在一起,都让人有不好的印象。 当续正要穿过看似俄罗斯帝国遗物的高耸大门时,一个中年女性职员要求他出示信徒证。续回说他不是信徒,对方便要求他交出以信仰协助费为名目的三千圆费用。续觉得无趣便想打退堂鼓,可是,他看到预定表之后,还是决定入场。今天在大厅里有教祖的“说真会”。说是讲真理的大会,总之就是演讲会。续觉得还是进去听听看他要说些什么大道理好。 缴了入场费,再度看了行事预定表,发现上面写着第二天九月四日有“教主说真会”。接过入场券,续问道: “教主和教祖有什么不同?” “您这样称呼是非常不敬的。” 女性发出了掺杂了愤慨和恐惧的声音,可是,她还是向续说清楚了。一定是她对续的美貌抱有超越宗教的好感。 “教主大人是教祖大人的长男。” “教主……大人有弟弟吗?” “没有弟弟,大人。但是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他们都是神圣的人。你只要看他们一眼,就会想要皈依真正的教义的。” 续不这么想,可是,他也不加以反驳,在问过大厅的方位之后,便进了本部的地界。走了十分钟之后,进入了一栋像是体育馆和美术馆混建而成的白色建筑物。进入建筑物时,又被收取了三千圆的费用。这是入馆费。可以容纳三千人的大厅几乎客满了,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得以坐下来。几乎就在同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教祖出现在讲坛上。是一个高个子,肥胖的中年男人,鼻子下方蓄着黑黑的胡子,身上穿着白色的礼服。在如潮水的掌声停歇之后,演讲便开始了。 “……远古的日本是一个用伟大的科学文明来支配世界的神之国。这由我蒙受真神的指示就可加以证明。面临世纪末的大动乱,我们日本人必须以神选的子民身份使古代的睿智复活,让世界在日本的指导下统一。” 教祖继续他的说教。耶酥基督、释迦和孔子、穆罕默德等世界的伟人们都是来到远古的日本学习真神教义的。日本有可以自由控制重力,在天空飞行的船。远古的神都因为富士山的大喷火而毁灭……。对续而言,这只不过是三流的超自然小说世界。 “可以自由控制重力的科学文明却没有办法预测一个火山的爆发?” 续在嘴里嘲讽地念着。他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四周的人们,看来粗鲁的不信者似乎只有续一人,所有在场的老人和年轻人都浮出了感动的泪水,出神地听着。一讲到教祖的灵魂离开地球飞到仙女座星云和企图征服人类的十二个恶魔作战,挥着神剑斩杀恶魔的时候,听众们狂热地拍起手来,“救世主!救世主!”的呼叫声充满了大厅。续不禁感到俗不可耐,他再也不想说什么嘲讽的话了。 除了一个人之外,说真会就在感动和狂热当中结束了。时间在下午一点。“只是让自己饿肚子罢了。”续苦笑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四周出现了几个人影。续若无其事地观察着他们,准备要战斗了,可是,他感受不到对方有任何敌意。大约有五个挂着当值臂章的男信徒郑重地对续说道。 “教祖大人叫你去。他要和你共进午餐。” 续犹豫了,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 “我不是信徒,只不过是因为有兴趣才来听讲的。” “无所谓。教祖是一个心胸宽大的人。请你一定要留下来。” “我是应该把它当成一件光荣的事吧!” 续嘲讽地说道,可是信徒们并没有听出来。他们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带领着续走了。续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接受了信徒们的带路,离开了大厅。他知道其他的信徒们都以羡慕的眼光看着他,真是奇妙的感觉。 续被引领前往的地方是一栋和大厅邻接着的三楼建筑。这栋让人联想起避暑旅馆的建筑物是教祖的个人迎宾馆。三楼有一间由大理石砌成的起居室,换上了便服的教祖就等在那里。 “啊,你来得好。” 教祖率直地站了起来迎接续。他挥手像赶走狗一样地让那些平伏在地上的信徒们退下。这个时候,他细长的两眼中浮起了像针一般的白光,可是,当他看着续的时候,与其说像一个宗教家,不如说像一个土 地经纪人常表现出来的谄媚表情。续心中起了反感,不过,教祖事实上是另有他图。 “哪,请坐吧!你喜欢法国料理吗?如果不喜欢,另一个房间里也准备好了北京料理和京怀石。” 这简直不像一个宗教家该有的奢华。很难令人想像释迦和耶酥基督曾吃过这么昂贵的料理。 “不,这里就可以了。” “是吗?那么,就请坐吧!要白酒还是红酒?两种酒都准备了十种不同的种类。” 在演讲的时候,姑且不论内容,他的声音是亮如洪钟。然面,现在,他的语调却让人鸡皮疙瘩直起。结果,选了一个名牌酒的教祖便一边吃着开胃菜,一边盯着续直瞧。 “你真的是很漂亮啊!” “嗯,我当然是不能否定事实。”续的回答也相当率直。 “美丽的事物总让我感觉到一种高超、单纯的爱。” “啊……” “只要有爱,性别是无关紧要的。这就是真正的教义,也是我的灵魂真实的一面。我想你应该可以了解我的意思吧?” 原来,这家伙有这方面的嗜好。续领悟到自己受到招待的理由了。同时,他也感到一股恶心感和颤动感。不管是同性恋也好,女装癖也好,甚或是被虐狂也罢,续都无意干涉别人的兴趣。可是,自己被强迫去接受他人的兴趣,那他可是敬谢不敏了。 续放下了刀叉。他得警戒料理中是不是被放了什么药品。吞下了一口美食的教祖嘴唇泛着油光,凝视着美貌的客人。 “啊,你为什么不吃呢?” “这个嘛,食欲有点……” “啊呀,心情不好吗!这不可以的,到隔壁房间去躺一下吧。” ……十秒钟后,在室外侍候着的信徒们听到了尖锐的惨叫声。他们大吃一惊,呼叫着教祖的名字,在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他们冲进了室内。 滚倒在地上的教祖的鼻子下方染着一片鲜血。他的胡须被续的指尖给拔掉了。就在教祖把他那肮脏的嘴唇凑上来的那一瞬间,续让他得到了非礼行为所应得的报应。 “很抱歉,我讨厌中年男人远过于中年女人。变态就请去找变态打成一片吧!不要把正常的青少年卷进来。” 续的手一挥,被拔下来的胡子飞在半空中,朝着信徒们的方向飞散。信徒们不知道教祖的怪癖,似乎还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妄信的心态下,他们坚信教祖是一种绝对不可侵犯的存在。他们挡在续的面前,诘问道。 “你对教祖做了什么事。” “我想,大概文部省和警察都会表扬我的。” 续回答。教祖想要强吻他的事,他觉得恶心,连讲都不想讲了。有一半的信徒围在教祖的四周,把教祖扶起来,同时忙着叫医生、拿急救箱。看来他们并不认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教祖大人是不死之身。 “抓、抓住那家伙!”教祖压着自己的鼻下部位大叫着。 “他是一个不敬畏神的不信教者!是从仙女座星云前来征服地球的魔族残渣!不要让他逃了。” 接受命令的信徒们现出了决一死战的表情,在续的周围形成了一道人墙。 无知是一种不幸。神圣真理教团的信徒们并不知道续和他的外表并不一样,他喜欢闹事远胜于男女之事。信徒们深信他就是伟大的教祖大人的敌人。 “抓住那家伙;抓住他,把他带到地下室去!” 教祖再度大叫,改变了音调附加上一句。 “可是,不可以伤了他的脸。我要花时间去除恶灵,让他皈依真神。以我的法力,要让魔族皈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你不妨先用你的灵力去抓个魔族来看看吧!” 续冷笑着往前进了一步,教祖立即发出奇怪的声音往后跳开。相对的,忠实的信徒们往前突进了。他们的眼睛中没有个性和自省的光芒,反而充满了权威和盲从命令的狂信者邪光。 续挥开了先展开行动的信徒手腕,这个信徒就像吃了熊一击般飞走了,随即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声音,桌子倒了,盘子和杯子碎裂了。续闪过第二个攻击,用膝盖撞向对方腹部。然后他抓起第三个人的手腕丢了出去,用手背撞向第四个人的下巴,用脚扫开第五个人的脚。他用十四种不同的方法把十四个信徒各自打倒在地上,花费的时间不到三十秒。续刻意地拍了拍两手上的灰尘,凝视着教祖。 教祖发出了惨叫声逃了出去。他丢下了信徒,只图保住个人的安全。对一个远赴仙女座星云斩妖除魔的英雄而言,这个行动未免太难看了。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啊!” 续在后面叫道,教祖当然不加理会。他跨过横倒在地上的桌子,逃向里面的房间去。状极狼狈,一点也看不出威严和光荣。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痞子!” 这种男人怎么可以做为一个宗教的教祖,统率着几十万名的信徒呢!续不禁感到怀疑。原本他就不认为教祖是一种神圣的存在,不过,跟前这个教祖也未免太过俗气了吧!多具备一点所谓的超能力应该是一个宗教团体的指导者所需要的吧? 总之,续追着教祖,在三秒钟之后,他抓住了教祖的衣领,让他趴在地上。续不理会教祖的惨叫,开始问话。 “哪,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啊!”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从仙女座星云来的魔族残存者啊;刚刚你已经看到我不同于一般人类的力量了吧?” 续白皙秀丽的脸上浮起了温和的微笑。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必教祖一定会回之以好色的笑容吧?可是,现在,教祖只觉得浑身一阵哆嗦。他半翻越白眼,昏了过去,续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虽然不屑于去碰触,可是,也只有勉强自己去拍打教祖的脸颊好唤醒他。 ※※※ 竜堂续在神圣真理教团本部中被视为一个来自仙女座的魔族残存者,而白杨学院高等科一年b组的竜堂终则在同学面前暴露出了他从麦哲伦星云前来吃尽地球粮食的食欲魔人真面目。没有特殊巨大体形的终在学生餐厅中吃光了咖哩饭和猪排之后,又料理了饭团和炒面、炸肉饼、蛋汤和香肠,然后又喝光了五的牛奶和三的咖啡,他谦虚地表示“肚子八分饱就可以了”,看到这个景象,他的同学们都不禁哑然失声。 从餐厅回到教室的终从一个令人感到提心吊胆的男学生手中接过一封信。说是受女同学之托送来情书。除了感到一阵欣喜之外,终也只是“哼”地一声,若无其事地回了这么一句话。事实上,对终来说,吃饭比爱情还重要,所以,收到情书着实也让他感到为难。他也不能因为自己不想要就把信交给别人。打动人心的料理固然令他沉醉,可是,打动人心的书信又该怎么处理呢!这让终真的是不知所措。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不加理会。他接过情书,回到教室,利用下一堂课开始之前的短暂时间看了一下信的内容。在看完书信的一瞬间,终露出了勇敢的笑容,这证明了那是伪装成情书的信。 在没引起什么大麻烦的情况下结束了地理课,终便前往指定的场所。半路上,他向一个在校生问了路,也躲过了新任讲师竜堂始。他不想让这个乐趣被哥哥给打断。他进到指定的场所理科资料室之后,一个和人体标本并列站着的高年级生叫他。他就是书信的主人。 “你就是那个叫竜堂终的转学生吗?” 如果有人这么无礼地发问,换作是哥哥竜堂续,一定会用他那像用冰做成短剑般的冰冷视线刺向对方的脸。可是,终暂且有礼地回答。 “是的。” “你是不是太伟大了点、” “啊,你这么说会让我感到害羞的。” “混蛋!你以为我在褒奖你吗?” 高年级生大吼。或许是常常偷偷摸摸地抽烟吧?他那泛黄而不干净的牙齿格外引人注目。长大成人之后,必定是属于那种在标示有禁止抽烟的地方还明日张胆地抽烟的人。 看来在这个学校里还是有这种不肖之辈。终从进小学之后,就一直在共和学院度过他的学校生活,一向都生活在自由而开明的校风当中。令人窒息的校规、歇扬底里的体罚教师、像军队的低级军官一样残酷成性的高年级生等都和他无缘。跟前这样的人对终来说是很稀奇的,他倒想见识见识。这就是他故意要跳进明明知道是个陷阱的圈套之故。 “那么,你就是这个学校的头目喽!” 终暂且怀着敬意地问道,没想到高年级生却嗤之以鼻。 “什么头目,现在哪还有人用这么古老的说法的?” “也没有人用影子头目、背后总头目、黑暗支配者、风魔一族、关东毒蜘蛛团、校园黑手党的说法吗?” “没有!” “啊,是这样吗?” 学校生活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地松散啊!终不禁感到气馁。森林里有妖怪,国会里有小丑跳梁,学校里有头目四处横行,这样的生活不是比和平而宁静的天国还有趣得多吗?妖怪们被人类追杀而消失了踪影,头目在管理教育之前大量减少,目前还健在的只剩下恶劣的政治业者,这未免太无聊了一点。 “总而言之,我看你不顺眼。”高年级生高声地宣告。终耸了耸肩。 “这个嘛,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会看我顺眼,可是,你难道就只为了告诉我这句话而把我叫来的吗?” 如果黑暗的总头目不出现的话,终就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了。看来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这个时候,高年级生改变了话题。 “今天,学校来了一个叫竜堂始的世界史临时讲师。” “……” “竜堂这个姓可不是那么常见的。那个以临时讲师身份前来的竜堂始是你老哥或什么人吧?” 这种说法让终感到不高兴。始虽然是一个罗嗦、拘泥于礼仪、随便就以减少零用钱作要胁,令人非常不满意的哥哥,可是,再怎么说,他都是竜堂一族的家长。不应该让一个用假信叫来低年级生的卑劣家伙这样侮辱的。终微微眯起了眼睛,用不属于他原来的语气说道: “我不希望你用这种语气说我哥哥。第一,他是个讲师,讲师就是个老师,老师就是长辈。请你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竜堂老师。那么,我也会以对高年级生的礼仪来待你。” 说到这里,终清了清喉咙,用一只手摸着下巴。 “唉,真累人。续哥竟然还能每天用这样的词句过日子。我的老哥毕竟不是凡人啊!” “畜牲!你是在取笑我吧?” 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太缺乏语汇方面的修养了,打从刚刚开始,就只会用这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字汇,真是太可笑了。 “你有过被尊重的经验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回些记忆!” 高年级生感觉到终的表情和动作中有着挑战的分子在,便刻意地把头朝旁头摇了摇。 “你是不是要做出诉诸武力那种野蛮的事!” “废话少说。” 终原想搓响手指头,可是,却没有成功,于是他便想再试一次,这个时候,高年级生跑向门边,一边打开了门,一边丢下一句很明显地是早就想好的台词。 “喂,各位可以出来了。不信神的人露出真面目了。大家来诅咒他吧。” 终不是很明白“诅咒”这个奇怪单字的意思,不过,他知道,这个高年级生有同伴在场。对方人数越多,终越是高兴。会不会出现柔道有段数的、或是啦啦队的高壮男人?然而,出现在有着如此高期望的终面前的却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学生。她披散着头发,戴着眼镜,两颊泛着青白色,厚实的嘴唇上没有一点生气。面对这种意外中的意外,终的斗志顿时全消。难道这个女学生会是一个和外表完全不相称的武术高手吗? “真理只有一个,正义只有一个。” 突然,女学生的口中进出了金属性的叫声。终不由得吓了一跳。她叫出来的内容是那么唐突,而那金属性的声音又对耳膜造成异样的刺激。 “什么嘛!” “真理只有一个,正义只有一个。” 高声地重复了一遍之后,女学生把她那像金属丝网般细瘦的指头指向终的脸。 “你的灵魂是污秽的,你是不顾真理、背弃正义的天魔的孩子!我知道。我看到了你背后长着黑色的翅膀,你不用再隐藏了,你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你是要皈依真理,赎回自己的罪呢?还是要背着罪孽下地狱?” 这时候,人影群聚到女学生的背后来,以将终半包围的形式筑起了一道人墙。男女生大约各有十人左右。姑且不论他们眼鼻的造形,表情和感觉都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让人难以相信他们会有独立的人格。 “真理只有一个,正义只有一个。”他们同声呼唱着,往前进。 看来他们好像不是开玩笑的。终没有改变姿势,只把身体的重心微微地移动。二十个左右的学生们用狂信者特有的眼神盯着终,慢慢地缩小了包围圈。当正面的女学生正待要开口的时候,终用力往地上一踢。 “真理只有一个……” 终听到了学生们的声音在他脚下响起,他飞向天花板的萤光灯,轻轻地反弹之后,飞跳回地上。终无声无息地跳到了包围圈之外,想往室外跑出去。 可是,就在出入口的外面,出现了一个又高又壮的人影,终勉强停下了脚步。“闪开!”当他想开口大吼时,才发现对方的真面目。那就是负责发零用钱给他的重要人物。 “啊,老哥……!” “叫我老师,这里是学校。” 始并不是像政治业者一样希望人家尊称他,他只是发挥了教师的秉性,不希望公私混淆而已。他那强而有力的视线越过弟弟的头顶,投向那群狂信者。 “各位,如果是要集会,就送一个比较宽比较明亮的地方。哪,大家都出去吧!” 听到始这么说,学生们都无言地闪着目光,可是,戴眼镜的女学生迈步走了,众人于是都跟着行动了。把终叫来的高年级生和把假情书交给终的学生也都把迟钝的目光朝前,以整齐的步伐,发出规则的脚步声走向室外。 终拉了拉衣领。现在,他才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窒息感。 “真是讨厌啊,始哥,就算你这个家长不出现,我一个人也可以应付得来的。” “哦?可是,我看你好像是难以摆平的样子嘛。” “这个嘛,是因为我不能出手打女孩子啊。如果都是男生的话,把他们打个半死也无所谓。” 终叹着气说出了这些让男学生听了一定会怒吼“不公平!”的话。终曾经面对过暴力团、飞车党、无赖学生、机动队等各种不同的敌人,可是,和今天这种令人不舒服的团体对峙却是有生以来第一遭。尤其是那个戴眼镜的女学生,终觉得,下一次再遇见她,除了一溜烟逃走之外,别无他法了。对打着“无敌、不败”招牌的竜堂终而言,这是一个无趣的结论,可是,面对这种事情,摆个架子也是不得已的事。 “那个女学生是三年d组的阵内厚子。” 始说道,终惊愕地看着长兄的脸。 “什么、老哥你认识。” “嗯,虽然我并不想认识。” 这一天的第二堂课,始担任三年d组的世界史。他的讲课内容是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 ,今天,他说明的是让当时的中国开出绚烂花朵的各种思想。当他提到了孟子的性善说和旬子的性恶说时,突然有一个女学生举起了手。这个戴眼镜的女学生就是阵内厚子,她的问题充满了恶意,着实大出始的意料之外。 “哪一种学说才是正确的?” “……你说什么?” 始一下子没有会意过来她问题的含意。阵内厚子仿佛对新任讲师的迟钝感到反感似地提高了声音。 “你说性善和性恶。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哪一个才是错误的?” “嗤,等一下。这不是哪一个对哪一个错的问题啊!” “这是一个骗局。” 阵内厚子尖叫。那种声音就是终刚刚经验过的,始虽然未因此而产生动摇,可是内心不禁为之一震。 “世界上的真理只有一个,正义只有一个。性善说和性恶说必然有一个是对的,有一个是错的。孟子和荀子有一个是说谎的。清楚地告诉我们这一点是一个教师的责任吧!” 有一瞬间发了呆的始趁着她喘着气安静下来的空档,好不容易才得以开了口。 “学问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关于人类思想和哲学方面,如果一定要勉强区分出善恶,那就太没道理了。充其量只能说自己赞成哪一方?基于什么理由,让自己去好好思考,绝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压给别人。” 或许解说得不够完全,不过始在做了这样的说明之后,便续续上课了。那个女学生没有再继续逼问固然让他暂且安下了心,可是,他回到职员办公室一问,才知道,那个叫阵内厚子的女学生竟是一个名人。现代国语教师曾被她诘问:“夏目漱石和森欧外哪一个比较伟大?有多伟大!”结果当场不知如何答辩。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她坚信真理只有一个,正义只有一个了!” 终不仅恍然大悟,可是表情却说微微带着寒意。会有这种信念的人当然总是毫无疑问地把自己放在正义阵营里。而且也总是把反对自己,和自己唱反调的人视为恶魔的同类。刚刚终就是受到了这样的指责。这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所有的课程结束,教室也打扫干净之后,终飞奔离开了教室。不只是因为他受不了那个叫阵内厚子的女学生再来找碴,也因为他担心弟弟余。幺弟生性柔顺,如果被阵内厚子那些人缠上,恐怕会不知所措吧?可是,终的担心好像是杞人忧天,从中等科大楼走出来的余看到了哥哥,便悠闲地举起了手挥了挥,慢慢走近来。 “你来等我啊?哥哥。” “这个嘛……倒是你先说说看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什么。老师和同学都很好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柔倾的老幺回答,对哥哥的挂心似乎感到不解。如果这样就好,终这样回答。就在这个时候,三、四个中等科的女学生对着余打招呼,然后,嘻嘻地耳语着走向校门的方向。余对着她们挥手答礼,终带着微微酸溜的语气批评道: “你倒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嘛!” “也没有啦!倒是终哥哥有没有遇上可爱的女学生啊?” “我是认识了女学生,可是,上面的形容词不太对。” 终以无趣的语气喃喃说着,突然有人从他们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不由得摆好了架势,回头一看,原来是终和余的长兄。当他们三个人并肩走向校门的时候,听到高等科女学生们的交谈。 “一个很帅的男人在校门外不知在等谁哩。” 三个人并没有因此加快脚步,他们也没有去揭穿传闻中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两分钟之后,竜堂兄弟们在校门外会合了,这一天,他们平安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所以,那个叫教主的人物才是问题。做父亲的只不过是一个低级的痞子而已,或许棘手的是儿子。” ※※※ 竜堂兄弟在公寓附近的公园里交换这一天各自得到的情报。天空笼罩着一片暮色,慢慢地加深了青色的浓度。 “那个教主还很年轻吧!大概只有高中生的年纪吧!” “好像是高中三年级。那个教团似乎在高中也有本部。” “这么看来,黑暗魔王或幻妖邪神就要现身了!” 终的声音中充满了好战的色彩。台风和打架的对手越巨大越有趣,这是终令人头疼的嗜好。长兄把带着嘲讽的视线丢向老三。 “你精神可真好。可是,如果黑暗魔王穿看水手服,嘴巴念着‘真理只有一个’朝着你逼近的话,你怎么办!” “啊,我不要啊!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三仿佛在自己的字典里找到“棘手”这个字眼,对这件事,他有些欠缺斗志。相对的,老二倒是很难得地站在老三这边。 “大哥,过度嘲讽会让终失去斗志的。如果对方是高中生,那么,终就成了一个贵重的战力了。”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没想到终会那么在意。” “那是因为大哥有一个叫茉理的女孩啊!” “是啊,是啊,始哥真好,有一个固定的对象。” “喂,干嘛在这个时候提起茉理!你们今天有些不对。” 老二和老三只是异口同声地对着感到怀疑的长兄丢下一句“没什么”。老二被一个变态的中年男人戏弄,老三则受困于一个令人汗毛直竖的女学生,他们两个今天的情绪都受到了伤害。平常续对女性总是冷冷淡淡的,而终是一切以食欲为优先,但是,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让他们不由得希望爱神来眷顾他们一次。要收拾这两个人的情绪,始还是得花费一些时间。余也凑上一角,事态立刻就恢复原状了。不管是这四个人的哪一个心情不好,应该都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 “可是,这个国家说和平还真是和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体制也不会颠覆,不管是中央或者是地方,恶事总是如火如荼地展开着。” 在约定好到北欧海盗餐厅去吃饭之后,恢复精神的老二又开始发表他社会派的意见。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不过,一九八九年的世界变化还真是挺戏剧化的。 日本改变了年号,更换了两次首相,代表第二次大战后文化的人们大多去世了。新的时代似乎来临了,可是猎取利益的政治和排他的社会却一点改变都没有。这些人似乎打算将整个世界的财富集于一身,资本、劳力、贸易市场都不开放,一味地缩在自己的“黄金国”当中,有意在持续混乱和变革的世界中另创一个天地。逃避政权交替的可能性,政界、官界、国界三者用利益这种肮脏的接着剂所连结而成的权力体制,早就失去了自净的能力,在没有止境的泥沼里朝着不确定的未来不断地沉沦。 竜堂兄弟,凝视着像是俯视着市区的城堡一般的名云酊。在那个被树木环绕的山丘上头的宅邸里,拥有至少可以左右这个都市社会构造的实力派人物正傲然地盘踞着。如果把那个人物赶出这座城堡,这个都市应该会有一点改变吧? ※※※ ……另一方面,名云家的主人从书房的窗口俯视着笼罩在暮色中的海东。室内的布置统一成厚重的维多利亚时代式样,绒毯是摩洛哥制的,毛长足以覆盖住人的脚跟。两个男人并坐在上面。 “好个成就啊,教祖大人。” 听到名云的冷笑,只能把额头深深埋进绒毯里的就是神圣真理教团的伟大教祖大人。端坐在旁边的年轻人发出了朗朗的声音。 “我父亲已经为他的失态道过歉了。虽然情势落得极不利,可是,他本人也深感抱歉,自己也知道反省了,这一次就请您原谅他吧!我在此诚挚地恳求您。” 头发剪得有棱有角,健壮 的身躯穿着和服的年轻人就是神圣真理教团的教主。他比父亲更见有魄力和威严,名云也对这个年轻人格外刮目相待。看到微微抬起头来的教祖鼻子下方贴着绊创膏,名云微微地歪了歪嘴角。 “他们也对议员上坂暴力相向。出动警察逮捕他们固然简单,可是,这种作法未免太没趣了。反正总会有个结果,不如先让他们玩一玩吧!” 名云从安乐椅上站了起来!他把手交握在腰后方,俯视着跪在脚边的神圣真理教团教祖父子。 “以教团的力量可以给他们痛击吗!” “当然。” “好,那就试试看吧!一切就委托你们了,不过,不要做得太过分。因为这样一来,大人可就没什么立场了。” “知道了。”脸上浮起笑容,十七岁的教主两手扶在绒毯上回答。 第三章 恶魔前锋暗中活跃 竜堂兄弟再度发现海东的每个街角都挂着“真理只有一个,正义只有一个”的神圣真理教团标语。标语放在教团的全国本部,表现出宗教都市的一面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终既然经历过那种经验,他知道,教团的影响力和动员力已经渗透到高中生层次了。这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可是,这或许也证明了白杨学院内部正渐渐被白蚁侵蚀中。 “一想到所有的家人都聚集在起居间,大叫着真理只有一个,就让人觉得恶心。” 终一边咬着早餐的吐司,脸上带着束手无策的表情。如果高中生加入某个特定的宗教团体,那么,整个家族理所当然都会是信徒的。续一边喝着番茄汁,一边回答。 “因为信教是自由的。只要不对他人造成不便,要信神或信魔鬼都是个人的自由。” “我觉得已经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了。” 终一边往杯子里倒进第二杯咖啡,一边嘟哝着。 “这对终来说也未尝不好。了解被害者的心情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续把涂上了奶油的吐司递给始,一边再度回答。 “我从来没有过以集团方式斗争或虐待一个人,可是单枪匹马料理多数人却像三餐便饭那么多。” 说完,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 “啊,不就是这样吗?我总是被横暴的长兄和阴险的二哥虐待。我真是一个男灰姑娘啊!” “要说这种话至少也要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后再说。” 续回了一句,一向被迫不得不打扫共用房间的余吃吃地笑了起来,终见状觉得自己得改变话题可。 “对了,神圣真理教团里好像有教主这号人物,宗教里的年轻指导者很多都是美男子吧!在传奇动作小说里面通常都是这样描写的。” 终率直地想像着。他被高年级生叫去时所使用的单字都是从小说里面现学现卖来的。 “传奇动作小说固然不错,可是,读书是基本的大事哟,多看一些世界名著吧!” “我看了世界名著啊!像是万年寻母之类的。” “是万里吧!”这时候长兄把正看着的报纸收了起来,叫了一声。 “七点四十分。” 该是上学的时间了。两个少年一口解决掉吐司和咖啡,站了起来。当他们说完“吃饱了”的时候,人已经飞奔进自己的房间里了。 始把看完的报纸放到报刊架上,交抱着双手仰头看着天花板。 “神圣真理教团右手握着巨亿的财富,左手握着几十万人的动员力啊!” “而且,他们的财富不用缴税,信徒不用给人事费。” “只要不对政治资金和宗教法人确实课税,公平的税制就无法实现。” “不对政治资金课税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为选举投票和支付税金是最基本的政治活动……” 当始和续进行着属于年长组的社会派交谈时,两个年少组忙着上学的准备工作。由于今天他们都有体育课,所以行李很多。而他们的长兄之所以还这么悠闲是因为今天他的课从第四堂才开始。他不是班级导师,这一点让他轻松了不少。当然,他和弟弟们来到海东并不是为了生计问题,而是为了拯救白杨学院的危机。这一天已经是九月四日了。预料慢慢地会有新的状况出现了。 听到年长组的会话,终不禁兴昧盎然地问道。 “那么,我当个教祖组织一个宗教团体,赚取了利益也不用缴税金喽!” “只要被承认是一个宗教法人就可以了。” “啊,真的啊……” 终认真地交抱起了双手沉思,续看着哥哥笑道: “终在想什么一看就知道了。” “一个不敬神的家伙。” 长兄命令年少组立刻上学去。终和余便大声地叫这”我走了”,朝玄关飞奔而去。对于招呼的礼仪,长兄规定很严格,所以,终和余也都照实做到了。 剩下来的年长组继续他们的谈话。 名云泰信难得地上传播媒体时,所用的头衔是“海东商工会议所会头”。除此之外,他还有公司的会长和顾问、学校法人和医院、财团的理事长、相扑力士和歌手的后援会会长等,公私多达四百余个的头衔,即使是他本人,大概也只记得自己所有头衔的一成吧? 根据始的调查,名云的头衔中并没有和神圣真理教团有关的。若说和宗教有关的头衔,那就是海东大神宫这个神社的地区居民代表和泰玄寺这个佛教寺院的信徒总代表头衔,这对一个地方的士绅而言,并不是多稀奇的事。可是,很明显的,名云和神圣真理教团有很密切的关系。神社和寺庙只是利用来欺骗社会大众的耳目罢了。 把经济、政治和宗教大权都握在手上,名云到底有什么企图!始想要尽量从多方面来掌握名云的真面目。 “有一种说法是企业的劳动分配率。” 始开始说道。从国家的层次来说,那是国民总所得税中的总赁金比率,可是,以特定的行业和企业来看时,那就是人事费和福利卫生费在附加价值金额中所占的比率。 “也就是说,应该解释成劳动分配率越高,职员的薪水就越高,待遇也就越好了。” “是啊!” “和各外国比较起来,日本是比较低的吧?” “令人惊讶的低。” 公开股票的大型制造业公司的劳动分配率在日本是49%,在美国是60%前后,西德是65%,法国则有70%。也就是说,日本大企业对职员的辛劳所给与的报酬此欧美要少得多。建筑豪华的社宅、公司到温泉旅游都只是个幌子。薪水低,劳动时间又长,再加上物价又高。日本的上班族并不轻松,企业的油水、痴肥都建筑在他们的忍耐上。 现在姑且不谈日本全国的事。名云支配的海东汽车工业是日本第一,也是世界第一的汽车制造公司,可是,劳动分配率却只有33%。而同一时期,美国最大的通用汽车公司劳动分配率却高达57%。夸张地说来,他们把职员的薪水压低了一半,而那一半当然是进了公司的财库里了。根据公开的资料显示,海东汽车工业的剩余财产高达三兆圆,如果把这些钱投资到股票或国债中,每一年就可以获利二千亿圆。 “不但没有把利益回馈给社会,也没有回馈给职员,这是日本大企业的本质,可是,海东汽车似乎太过分了些。” “劳动组合也完全是御用组合,似乎和公司一体化了。” 海东汽车每年给保守党巨额的政治献金。虽然身处地方,可是名云却是中央政界的大支持者,他把手下送进了国会,借以执日本政界的牛耳。所以,每个月的一号,保守党的总务会长都特地从东京到海东来。 “美国有一个有名的作家叫狄恩·r·昆兹的吧?” “我知道。” “在他的作品中就提过这种事。他说,所谓的政治家就是寻求支配他人的权力,是恶棍经常选择的职业。” “哟,难道日本和美国那么相像吗?” “美国应该好得多吧?” 在美国,依照法律,总统和阁僚在职期间是不能有买卖股票和商品投机之类的行为的。而日本却是一个首相可以公然地进行投机生意,操作股票,赚取暴利的国家。政治家利用地位和权力中饱私囊是产业化的现象,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一年当中有二十兆以上的巨额资金投资到公共事业固然好,可是,就如传播媒体所报导的,其中有3%被当成了回扣和政治献金,散发给国家级、都道府县级、市镇村级的政治家们。除了日本之外,大概只有共产主义国家才会让政治家掌握权力,或者借以 致富吧?在所谓的西方先进国家中,大概没有其他的国家是这样的了。“日本是世界上唯一成功的共产主义国”这句话讽刺得好。 ※※※ 始打算在前往学校之前,顺路到市立图书馆去,于是他离开了公寓。走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他遇上了神圣真理教团的人。每周一次,教主大人都会在街角进行晨讲。大概是演讲会刚结束吧?始问在场的人哪一个是教主。 “哦,那就是教主啊。” 虽然不像是出现在传奇小说中的美男子,可是却有着奇妙的魄力和威严,确实不是一个凡夫俗子。说他是个大学生,也不会让人感到怀疑。不要说是大学生,就算当他是个大学毕业生也不足为奇。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他只比终大个两岁。穿着外挂,白袜子配上草鞋的姿态实在可以相貌堂堂来形容。他的身高不及始,身材却相当厚实。他若无其事却不露出一点破绽的身手在在说明了必定练就一身好功夫。 “教主大人,没有时间了。请您快一点。” 教主无视于匆忙催促的干部们迈步往前走。他的步伐中仍然充满了自信和力道,其他的干部看来只像是侍从。 始再度想起了续所做的报告。如果说教祖是个装饰品的话,那么,这个教主就是神圣真理教团的真正魅力所在了。虽然不像个宗教家,反而更像个豪族,可是,再怎么说,他可以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教主坐进了一辆黑色的宾士车,被前后合计六辆的日产车护送着离开了。始不禁无聊地想起“诸侯行列”这个字眼,而目送着教主离开的信徒们却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他们是那么纯真吗!而其欠缺使自己观点相对化的纯真对他人而言并不造成多大的因惑。 ※※※ 这个时候,来到白杨学院正门前的竜堂家老三和老幺么面临了一个很奇妙的景象。 校门前停了两辆箱型车。车顶上立着写着“真理只有-个!正义只有一个”的看板。音乐从扩音器中流泻出来,可是,那种音乐好像是送葬进行曲的快板一样,从肩上斜挂着布条的信徒们大约聚集了有一百人左右,白杨学院的学生们都加快了脚步好像要避开他们的视线一般,一个劲儿地往校内走去。 终和余放慢了脚步。如果进了校门,待会见要发生什么事就很难看到了。事实上这是好奇心的驱使才使得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路上挤满了信徒,所以寸步难行,这才是更大的理由。 突然之间,信徒们的队伍散开来了。好像是有命令下来,大家一起行动一般。就在思绪一转的瞬间,如潮水般的脚步声安静了下来,终和余被封在信徒们筑成的厚实人墙当中了。看来,信徒们的目的无他,就是竜堂兄弟们。 “恶魔的前锋!恶魔的前锋!” 因为地震般的叫声而苍白着脸色的是在一旁看着这个景象的其他学生们,竜堂兄弟反倒是一派无事的样子。一个像是信徒代表的大学生模样年轻男子往前走上来。 “我有话问你们。不要想逃。”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逃得过去的。” 终倒没有这么说,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客气客气,我就是承蒙你介绍的恶魔前锋。” “我是恶魔前锋的弟弟。” 余应和着哥哥。要对抗非常理的对手,自己就要此对方更非常理。上次的经验已经让终学到了对付神圣真理教团信徒的方式。跟他们认真只会让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 “那么,我问你。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个嘛,以正统派的说法,我们是要征服世界,怎么样!” 终表现地神色自若,信徒们在一瞬间都没有出声。终一改态度,郑重地说道。 “可是,在这之前,一定要走上净心、谨身、弃欲、爱人、悯弱的真正信仰之道。懂了吗?” “你,你讲什么废话?” “尤其是仗着多数,和权力者勾结,以集团方式虐待反对者的行为都不是一个宗教人该做的。如果你们不悔改,我所信仰的神会处罚你们的。” “会处罚你们的。”余满心欢喜地学着哥哥讲话。 “你,你们信仰的是什么神?” “那当然是所有的神当中最强的啰!” “所以我问你是什么神啊!” “是穷神。” 由于终的语气非常郑重,信徒们在反应过来之前,有两秒半钟的空白。甚至有人惊慌失措地相对而视。身为信徒代表的年轻男子激愤地大吼。 “别开玩笑了,地球上哪里有信奉穷神的宗教?” “诽谤穷神的话,会遭到可怕的天谴的。看看苏联吧;那个国家提倡无神论,他们把其他的神都赶走也就罢了,可是就因为他们轻视穷神,结果,不是落得经济和财政败坏吗!唉呀,真是可怕啊!” “可怕呀!可怕呀!” 余恭敬地合起了两手。终在这个时候刻意地清了清喉咙。 “你们灵异照片教团……” 他故意把教团的名字说错。 “如果也轻视穷神的话,神会处罚的,税务机关会来查帐,以逃税嫌犯的罪名将你们都逮捕。尽早悔悟,皈依穷神吧;南无阿弥陀佛……” “这个狂人!你敢再说说看!” 神圣真理教团的信徒们勃然大怒。他们第一次遇上此他们更非常理的对手。既然口头上赢不过,他们只有诉诸武力了。他们想仗着人多势众抓住竜堂兄弟。就在这一瞬间。 “啊,穷神在呼叫了!” 终把手贴在耳朵旁。上课的铃声开始响起来了。对终来说,那无异就是穷神的呼唤。 “余,走了!不要和这些邪教徒们鬼混。” “喂,这是神明的召唤。” 他们两人就像一阵疾风般穿过拥挤的信徒们中间,瞬间就跑进了校门内。 信徒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意识过来,再度开始喧哗的时候,铃声已经响完了,校门就要关上了。说起来还真是可笑,学生信徒中有人来不及进校门,开始慌张地敲着门。 终虽然顺利地脱离了信徒们的包围,可是,当他进入教室之后,却感受到一股不愉快的空气。终对着大家打招呼,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你们怎么了?” 终不解问道,所得的反应可以分为两大类。把脸转开的和带着敌意白眼相向的。似乎整个教室流荡着对终不友好的半流动体一般。 一俟心情极度恶劣的第一堂课,而且又是棘手的数学课结束,终就像氧气不够的金鱼一样跑到教室外面透气。这时候,余来找他了。 “哥哥,班上的同学都不跟我说话了。我不知道是谁命令他们这么做的,可是,不论我跟谁说话,都没有人回答我。” “用专门用语来说,就是所谓的视若无睹啰?” “对极了!真不愧是专家。” “啊,也不是什么专家啦!哪,提高警觉一些,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通知我。” 把余赶回教室,自己也回到教室,这一次没有人对他翻白眼。因为教室里空无一人。第二堂课是体育课,所有的同学把终留下来,离开教室了。终并不知道体育课是在哪里上的。 “真是阴险的招数。难道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到无聊吗。” 终感到厌烦,可是,课还是得上的。要翘课也得等所有的科目都上过之后再说。终快速地换好了衣服,先跑到操场,又跑到体育馆去找,可是,新学期的体育仓库整理作业已经开始了,体育老师对着终翻白眼。除了腿短之外,他算是一个健壮,身材均整的壮年男子。 “你是竜堂吧,转学很快,上课却总是迟到;你在东京总是用功到半夜吗!” 面对这种没有意义的嘲讽,终一点也不理会。在日本,希望遇到一个有幽默感的体育老师,就像要求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去读汉文一样。 “对不起,刚从东京来,时差还没有习惯过来。以后我会小心的。” 终报之以更没感受性的回答,立刻加入了体育仓库的整理工作。当他正想把散乱一起的杠铃和哑铃整理好时,突然,皮肤感受到一股寒气。哈!来了吗?天生的战斗家心中有了觉悟。满含恶意突刺而来的视线有一打以上,人数则超过了六个人。突然,终把沉重的哑铃往半空中一丢。丢出了两三个之后,在眼看着快掉落的时候,又把哑铃再度抛上去。 手上拿着竹刀和拖把的同学们不禁噤了声。把三十公斤的哑铃当成弹珠一样在半空中抛着耍,这是常理说不过去的。终嘲讽地看着变了脸色的同学们,出声道。 “有什么事吗?” “啊,不,没什么……” 对方完全被震住了。原来他们以为要对付的人人单势孤,看来又孱弱,没有抵抗力,所以才想用集团的力量来欺凌的。然而,一发现对方不是易与之辈,他们的恶意就像阳光下的霜一般,完全溶解了。然而,从他们的眼神就可以了解到,敌意深植在地下了。没有办法,要获得所有人的好感是不可能的事。终决定暂时让和平主义午睡一下了。 另一方面,竜堂余也遭受到了常人所无法抵挡的集团攻击。 一样是体育课的时间。换好体育服装,一直到来到操场时,什么事也没有。余之所以知道有几个同学心怀不轨是因为他感受到一股像是有毒瓦斯的气体弥漫在四周,可是,他仍然淡然处之。在体育老师来之前要做好准备体操,伏地挺身(就是我们熟知的俯卧撑)于是开始了。这个时候,有六个体格强壮的同学跳到余的身上来。六个人的体重合起来也有三百公斤之多吧!这么重的负荷全都加在余的身上余并没有刻意加以抵抗。他发出了一声“呦!”悠然地站了起来。以中学二年级学生来说,余算是小个子。这个小个子少年身上就背着体格此他好,体重也远在他之上的六个同学,一口气站了起来。 这六个人当然大惊失色。他们原打算用体重压住余,让他肋骨断裂而致痛苦号哭的。结果,这个小个子的转学生竟然连背着旅行背包的感觉也没有。 余刻意摇了摇身体。六个学生便一起飞弹了起来。只听得他们发出了惨叫声,滚落在地上。有一半的人腰部或背部狠狠地撞击在地上,再度号叫了起来。四周的同学愕然地呆立在原地。好不容易才现身的体育教师问正拍着身上灰尘的转学生。 “咳,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站起来而已。” 余老实地把情形描述出来。他并没有说出,事实上是有六个同学想把他压碎。这是没必要的。教师露出了不得要领的表情,他看着学生们慢吞吞地爬起来,似乎决定贯彻消极主义。他拍拍手命令学生们排好队伍。 余的背后传来一阵呵骂声。 “妖怪!” “妖怪?没办法,这是事实。” 竜堂兄弟都知道,他们并不是寻常人。他们也知道,自己体内流着的血和一般的人类是不一样的。尽管这是不变的事实,可是,被那些仗势欺人的“人”呵骂却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让余难以理解的是,这种人似乎一点都不想去了解到自己本身的丑恶。难道他们没有想到以多数人去欺凌他人是一件很可耻的事?难道他们连“如果自己遭到这种待遇,那有多悲惨?”的想像力都没有? “头脑不好并不是指智商低或偏差值低,或者学历低。头脑不好就代表没有想像力。” 长兄始曾这样说过。仗着人多势众欺凌弱小、以匿名方式寄装了剃刀的信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诱拐幼童施加暴行等以不同层次做出可耻的行为就是因为完全没有“如果自己有这种遭遇会受到多大伤害”的想像力。就因为没有想像力,所以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可耻的,自制心也失去行动能力。 “真是受不了!” 很难得的,余陷入了厌世的情绪当中,他一逛走向五十公尺计时的行列。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最好小心一点!因为大家有意要仇视你,小心了。” 余环视着左右方。周围是有几个同学,可是,没有人看着余,所以,余也搞不清楚是谁对他说话。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那个经过压抑的声音虽然消极,却满含着善意。如果公然和余站在一边的话,这个人一定也会成为被疏离和迫害的对象吧?虽然无法对不特定的某个人致谢,不过,余决定接受对方的劝告。 体育课平安地结束了,可是,在回到教室之后,余再度确认了隐形敌人的存在。他的桌子上用奇异笔大大地写着“混蛋!去死吧!”几个字,椅子上则被泼了溶了颜料的水。余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 当竜堂家的老三和老幺各自孤独地应战时,长男始接到日高学院长的传唤,和体育科主任教师一起来到院长室。 “始也一起出席吧!待会见有客人来。” 始了解院长的用意所在。如果是像前几天不请自来的客人上坂议员那样的人物来访,始也在场会比较安全一点吧?然而,这一天来访的客人却没有暴力的气氛,只不过看起来市侩气和铜臭随着汗水从全身喷射而出。黑瘦而前齿突出的中年男子是和海东邻接城市的中学教务主任。他是为了学生入学的事情而前来商谈的,然而,事实上,他是为了该校一个棒球部的好投手前来商谈,他希望院长能让他以特殊待遇的身份免试人学。 “是左投手哦!左投手哪!” 教务主任夸张地说道,做出用左手投球的姿势。他把招待他的麦茶一口气喝光,然后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光靠他一个人就可以在县大会中稳拿到前八名。如果再加上上垒率高的强打者和具威力的四棒打击手的话,到甲子园去也只要比赛个两场就可以获胜了。” 这个男人给人的印象不像是个教育者,反倒像是个贩卖人口的营业员。 “除了他之外,希望能再让我们棒球部的三名球员进贵校的高等科就读。我的希望原本是能争取到四个名额,不过,这一次先取个三名吧,一切就拜托您了。” “他们是正选选手吗?” “不,是候补选手。可是,其中一个是难得的代打人选。我认为对贵校而言,这是个很划得来的买卖。” 买卖!始哑然失声,从斜左边的角度凝视着教务主任的脸。这个教务主任确实不是个教育者,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推销员哪!院长也沉默地不说话。只有体育科的主任教师仿佛深受感动地点点头,随声应和。 “至于礼金方面,能不能请您准备个一千万圆,当然是现金啰!” 三百万圆给中学的棒球部。二百万圆给左投手的父亲,一百万圆给棒球部的部长,一百万圆给来球队的教练,一百万圆给校长,一百万圆给教务主任自己收起来,然后,剩下的一百万圆就给选手的后援会长町会议员。教务主任理所当然似地做了这样的说明。他甚至也说了,这些钱不需要分配给三个候补的选手家人。只要让他们入学就够让他们欣喜不已了。 “对了,是不是还可以给我一个席位?我喜欢吃河豚,可是,教师的薪水太微薄了,平常是吃不起的。” 教务主任笑开了嘴,金牙齿便灿烂地闪着金光。左手指头上的钻石戒指也相互辉映着。这些东西是用微薄的薪水买得起的吗?院长好不容易开了口。 “多谢 你的讲解,可是,像我们这么贫穷的学校是不可能拿得出一千万圆的。很抱歉……” “啊,是这样吗?这么说是没办法了。” 教务主任也不执着于此,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大概是因为还有其他的顾客等着他去游说吧!把教务主任送到玄关的体育科主任教师回来的时候,用遗憾的眼神看着院长。 “院长,恕我直言,您的消极想法不但招不到学生,学校的经营也会很艰辛。神圣真理教团也会趁机捣鬼的。能不能请您用柔性一点的作法?光是注重美丽的外表是行不通的。” 院长以苦涩的表情接受了体育主任的抗议。 “我知道你的话有道理。可是,如果不是教育还维持着这么一点尊严,这个国家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是刻意摆谱说大话,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买学生好让本校在甲子园中露脸。” “在甲子园大会中推销名气的高中总是努力不懈的。如果不在运动或进大学任何一方推销自己的话,随着出生率的降低,学生只会不断地减少。尽管您对甲子园大会有所批评……” “我不是有意要破坏甲子园大会。我只是不想用这种形式来做事。所以……” “我懂了。那么我告退了。” 体育主任站了起来,不想再听院长继续说下去,他刻意地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离开了院长室。开门关门的声音也显得很粗暴。 “他也用心颇深啊!”院长叹了一口气,突然苦笑道。 “不过,棒球不够强这一点,共和学院和本校倒是有志一同啊!虽然两校相像到这种地步并不是什么好事。” “其他学校的棒球部队员曾说,没有让选手留和尚头的学校是不可能打赢球赛的。我可没听说美国大联盟的球员都留和尚头。” 始耸了耸肩。共和学院的高等科虽然设有运动班级,可是,或许是拖拉的校风并不适合决胜负吧?共和学院的每一种运动都不出色。也有学生是借此来赚取零用钱的。在棒球部和田径部的比赛中上场赚取打工费,自称“漂泊的救星”的人,本名就叫竜堂终。在高中棒球的东京都大会中,他虽然拥有连续四次安打的记录,可是,球队在最后还是败北了。在输八分的情况下,以前一直负责守中外野的终以救援投手的身份踩上投手板,可是却连续投了六次四坏球,结果招致了败北。他的球速虽然是超高中级的,然而控球能力却令人不敢领教。之所以没有投出暴投,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球速的威力,刻意提醒自己要小心。“要投出刚刚好的球实在是太难了”,事后终这样为自己辩解。 始离开了院长室,朝着讲师休息室走去,这时侯,终挥着一只手靠上来。他突然装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呜,老哥,班上的同学都欺负我呀!我不想再到这种学校上课了。” “你有没有搞错主词和述词!你不会是那种乖乖接受别人欺负的人吧?就算你拒绝上学也是白搭。” “啐!被识破了。” 终搔了搔头。虽然洞悉了弟弟的演技,可是,始却不得不好好想想。白杨学院的所有教师对院长并不心服。刚刚他在院长室就目击了事实。如果只是针对教育和学校经营的方针而有所异议,那倒是无可厚非,可是,如果神圣真理教团的手不只伸向学生,连教师都难逃操控的话,事情就不能等闲视之了。有时候笑得太得意忘形反而会让自己从椅子上摔下来的。 “可是,老哥,姑且不说我,余好像也受到欺负哪!” “在中等科也有信徒集团吗?” “余那家伙有时候被欺负了还不知道。做哥哥的可不能不担心啊!” “是啊!就算被你欺负了,他也不在意,还是跟着你走。” “啊,什么意思嘛,我受到伤害了。” 始带着苦笑拍拍发了火的弟弟的肩膀。 “对不起啦!来到这里之后,好像连幽默感都没了。是来自日本海的风不好吧!” “不要把责任推到风土身上。” ※※※ 竜堂兄弟交换着欠缺危机感的会话,然而,在隔着他们四道墙壁之外的地方却进行着一段相当阴险的会话。神圣真理教团的教主和两个信徒在一个教室里会面。 “对不起,教主大人。” 阵内厚子和昨天叫出终的高年级生匍伏在地上。在他们前方有一双穿着白色袜子配上草鞋的脚。 “对不起?什么事对不起、具体地说来听听。” 这个声音具有足以让人胆颤心惊的重量感和压力。两个男女学生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这两个人各为白杨学院里的神圣真理教团信徒组织的男女领人,可是,在教主面前,他们只像是下人。 “那些竜堂兄弟似乎很顽固。或许交由你们来处理是错的。 阵内厚子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声音。 “那个叫竜堂终的一年级生,昨天原本以为可以弄死他的。可是,他的哥哥出现了,把事情都搞砸了,今天,他则把我们都牵着走……” “你们被耍了!” 教主微微地改变了语调,两个学生就像被隐形的手压着脖子似地低下了头。教主看也不看,自言自语道。 “如果不把竜堂兄弟排除掉,拿到白杨学院的土地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在海东建立起神的王国了。光是要赶走他们是有好几种方法,可是,不让他们这种不怕神的人得到报应我是不甘心的。” 教主交抱起了双臂。匍伏在他脚边的学生们跟他是同年纪的,可是,看来一点也不像。这个年轻人自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或伟人,然而,他确实有着常人所不及的精神厚实度。 ※※※ 另一方面,竜堂兄弟中没有背负着到白杨学院上课的责任的老二,这一天又来到衔上。躲在公寓里,情报也不会长出翅膀飞进来,所以,他还是决定到外面去走走。他戴上了浅色的太阳跟镜,固然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美貌,然而,有没有效果就让人猜疑了。 离开公寓的时候,续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地面微微地晃动着。由于从小在东京长大,所以对地震非常敏感。从电线的摇晃,他确定是地震,不过,时间并不长,立刻就停下来了。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余震,所以续便开始往前走。在第二个十字路口,他为了确认信号灯而摘下了太阳眼镜。在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大家都走人行道,所以并没有那个必要。 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上往下,在他的视线中垂直地移动。他在这个人影的垂直移动结束了之后才确定是有人从前面的大楼上跳下来。续目击了跳楼自杀的现场。 成为现场的十四楼建筑大楼立刻化成了骚动的焦点。起哄的人们发出了惨叫声聚集过来,巡逻车和救护车也高声响着警笛声赶来了。禁止通行和禁止进入的绳子被拉了起来。续只从人墙中瞄了一眼死者的脚和喷散在路面上的血迹一眼就离开了。这种景象是不需要多看的。 续从电视上知道了从大楼上跳下来的男人是一个叫寒川的三十五岁人物。之前是县鹿职员,由于人事调动而成了神经病,因酒醉殴打警官而被惩戒免职。没有退休金又丢了工作,在绝望之余便走上自杀一途,这是警察方面的说法。 续并不全然相信这种说法。公务员的自杀往往和冤狱及渎职、政治的压力扯上关系。除此之外,他还因为有目击跳楼现场的奇妙因缘而感到在意。 ※※※ “今天晚餐就叫外卖吧!” 丢下这一句话,续在傍晚时分一个人外出了。始因为第二天有四堂课,要预先准备资料,所以没和弟弟同行。老三和老幺则各有习题要做。大学生真是轻松愉快啊!留下来的三个人都这么想着,可 是,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寒川家的守灵很凄凉。或许是因为死法为世人所忌讳吧!续原本只打算去烧烧香就好了,可是,他看到了在白杨学院碰过的园浦,所以便决定留下来静观其变。 寒川的妻子看来在三十岁前后。虽然因为劳心而显得憔悴,可是,她穿着丧服,抱着婴儿的样子,仍然难掩其以前的美貌。坐在她旁边的园浦以寒川家的住宅贷款在海东商工银行里还没有了结为由,要求让出这个家。在守灵一个小时之后,他和三个手下留了下来,开始在故人的灵位之前进行苛酷的交涉。他知道名云对寒川的憎恶,所以为了表示对主人的忠勤,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着他低下头来的未亡人突然抬起了头。 “我不是说他不应该会自杀。可是,就算他是自杀的,一定是有人逼他走上绝路!我要那个人负起责任,否则我的丈夫不会瞑目的!” 未亡人的声音颤栗着。园浦歪了歪嘴角。 “太太,请小心你的遣词用语。你先生固然可怜,可是,说起来,他也是自作自受。如果他乖乖地照着人事异动做就没事了,是他自暴自弃落得如此丑态。责任在你先生本人。” 园浦故意地拿出手帕接着汗。 “现在不说这个了,什么时候你把房子让出来?本月中能不能结算清楚?” 寒川夫人提高了声音。 “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先生没有写遗书!我知道七曲川的修改工程有很多黑幕!谁为了名云一族无视于法律和条例的存在?谁行为不正?我先生在死前全部都写在遗书上了。” 看到寒川夫人坚毅的视线,园浦不禁动容了。最初是猜疑的表情,可是当他了解到夫人不是信口胡扯的时候,两眼中便燃起了残忍的愤怒色彩。他环视左右,似乎想要找出书信藏在哪里。 “把信找出来。”园浦激动地下了命令。 “你们夫妇都无药可救,你们是非国民,由于名云先生的大恩大德,你们才能在海东混口饭吃,现在却不知报恩。” 园浦露出了权力者走狗惯有的凶暴表情。他非常了解,自己背后有强大的权力支撑着,而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失去丈夫且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所以才如此盛气凌人。 他的手下们粗暴地开始在家里面翻箱倒柜。他们无视于寒川夫人的制止,拉开了抽屉,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地上、翻倒桌子。这无异是粗暴至极的行为,然而,事实上,与其说他们是想找出书信,倒不如说是胁迫未亡人交出东西的示威行为。然而,就在他们的行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房间的入口处出现了不相干的外人。园浦睁大了眼睛。 “你是什么人!是谁让你进来的!” 园浦像猿猴一般地露出牙齿诘问。续对准了他的牙齿挥出了左拳。当园浦发现到跟前的人就是出现在白杨学院院长室的四人组之一时,身体已经飞向半空中,撞击在房间的墙壁上了。折断的牙齿散落在地毯上,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续当然是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他使出全力殴打的话,园浦的身体只怕早就散了。那些翻箱倒柜的手下们呆立了半分钟,在恢复意识之后,他们丢下了抽屉,朝着续跳过来。续抓起了第一个跳过来的人的衣领,朝右边一甩,让他和第二个人撞个正着。两个人纠缠着撞击在墙上,续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用手刀击向第三个人脸上。 续轻轻地拂去两手上的灰尘,整个经过只花了五秒钟的时间。如果是终,他或许会夸口“我只要四秒钟就行了”。续温和地对坐在房间一角,抱着婴儿的寒川夫人说道: “你没有受伤吧!” “嗯,谢谢你。” “请赶快离开这个家。不,干脆离开这个城,这样会比较安全一些。你有娘家吧?” “嗯,在长野县……” “不,我还是不要问的好。请立刻准备好离开。等你安顿好了,请打这个电话给我。” 续把写有公寓电话的便条纸交给寒川夫人。 “或许我可以帮一点小忙,好让你的先生瞑目。如果你能相信我的话,我会感到很荣幸。” “是,我明白。” 没有一个女性在续的凝视下不动容的。更何况这个男人为她打倒了跟前的暴汉。她接受了续的指示。 夫人在准备离开之前的工作时,续决定把园浦料理完全。园浦抬起了满是鼻血的脸,用失去了大半前齿的嘴巴呻吟着。 “畜牲,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官员和警察都是我们的人,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早晚得哭着求饶的。” 续只是报之以冷笑。他的右手上拿着放在寒川家床头柜上的国产威士忌酒瓶。 ※※※ ……续把寒川夫人和婴儿送到车站,确定她出发前往长野方面之后,便打道回府了。年少组已经睡了,始叫了外送餐点,续便-边吃着寿司饭一边把事情跟长兄说清楚。 “未亡人没有把书信交给警察吧?” “如果让警察知道了,就会被没收,永远见不了天日了。因为毁灭不利的证据是日本警察最拿手的本事。” 在日本,每次发生冤狱事件时,警察随意操控证物的情形都会被提出来指责。一个足以让人面临死刑的证据被警察“漏失”掉的例子不只一个,而且最后也没有人负起责任。警察之所以失去他们的信用,责任在他们本身,不在任何人。 “对了,你怎么处理园浦那家伙?” “当他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天国里。大概是最漂亮的地狱吧!” 续露出了艳丽的微笑说道,始苦笑着点了点头。 第四章 化妆舞会的怪人 大约有三天的时间在平静中度过。九月八日,星期六的晚餐是乡村风味的咖哩饭,竜堂家的兄弟们在厨房里卯尽了全力一起作业。 好不容易才剥完一个马铃薯皮的终看着自己奋斗之后的结果,自暴自弃地说道。 “啊,真是不可思议啊!原本凹凸不平的马铃薯在剥了皮之后,竞然会变成立方体。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是普通人以下的人才做得出来。就是因为你不认真上家庭课,所以才会出这种洋相。” 续在市售的黄油炒面中加人了三种调味料搅拌着,余在旁边切着萝卜。他每切一片圆形的萝卜片下来,就放在手上感叹不已地看着,所以效率非常地差。终左手拿着第二个马铃薯喃喃说着。 “这么凄惨的饮食生活怎么会长得好呢?不赶快回东京吃茉理姊姊做的料理,我就再也长不高了。” “放着不管你,你照样可以长高。倒是得先努力长长自己的学力和人格!” “我在人格方面早就超越续哥了。” “哦?是吗?怎么证明啊?” 受到老二的挑衅,老三不由得拿起了菜刀正待摆出架势时,长男大喝一声。 “还不停止无聊的战斗?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残,什么时候才有饭吃?” 始红着两眼,可是,并不是因为弟弟们手足相残而感到痛心,只是因为他负责切洋葱之故。老二和老三只好乖乖地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堆得像积木一样的蔬菜和肉开始被丢进锅子去了。 ※※※ 困扰着终和余的白杨学院人际关系并没有什么好转,排拒和迫害仍然不断地跟着他们。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说话,教室变更了也没有人告诉他们,教科书常常不见了,匿名信上总写着“去死吧!混蛋!”之类的“高级”语句。这是缺乏日语素养的人最喜欢使用的脏话。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竜堂兄弟都不是可以让他们直接出手攻击的手,所以,攻势便一转而到阴暗面去。如果是比较懦弱的学生的话,早就变得神经质而拒绝上学了,可是,他们两人仍然精神奕奕地上学去。当然,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是很令人愉快的。可是,屈服于这样的攻击是对不起代代的祖先们的。 这一天,始从院长那边接到了一张招待券。那是名云泰信发给与白杨学院有关的人的招待券,九月九日晚上在名云的宅邸将举办一场化妆年轻会。招待券是八月上旬收到的,当时,日高答应对方会出席,可是,事情演变至今,日高已经没有参加的意思了。所以,始就打算以院长代理人的身份出席。 据说有没有被邀请参加这个舞会,就代表在海东市有没有社会地位。到去年为止一直都被邀请的对象如果在今年被漏了,那就是名云家不再重视这个人的证据。而这种人或是从政界、财界的主流中被排挤出来,或是退休、被流放,反正就只有这几条路可以选。 “简直就是莫斯科的红场,或者是中国的天安门广场嘛!根本就是奉承独裁者的家臣团。” 在情绪上,始实在不想去。可是,如果是和名云一族有关的大小权力者们都将齐聚一堂,那么,是有必要去看看过些人的模样了。至少,逼死寒川这个县厅职员的主凶和共犯都会露脸的。看来似乎有侦察的价值在。 好不容易作好的咖哩饭及优酪乳沙拉、冰牛奶都搬上了桌,晚餐开始了,由于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家危危颤颤做出来的,所以一开始动得缓慢的汤匙也澌沥加速了。刚好放在桌子前面的电视在新闻之后播放“灵魂交流时间”。这是神圣真理教团所提供的节目,教主穿着白衣,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弃自我、放弃个人。这是通往幸福的道路。所有人类的心合而为一,价值观合而为一。大家思考同样的事情,共享喜悦和乐趣。当然,这样就不会有因为观点的差异而产生的争执。永远的和平就可以来临了。藉着接受同样的、唯一的价值观……” 听着教主的话,续看着哥哥。 “你有什么看法?” “极端的法西斯。因为他否定了个人的思考和价值观的差异。所谓同样的、唯一的价值观就是将指导者的想法囫囵吞枣下肚。就像希特勒和斯大林所希望的一样。” 不只是恶辣的独裁者。事实上,即使是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也会落进“藉着共有的唯一价值观而获得永远的和平”这种心理上的陷阱。 “印度好像有一个叫阿克巴的伟大皇帝。” “嗯,是蒙兀儿帝国的……”(通译莫卧儿王朝——追梦注) 十六世纪末统治印度大陆的阿克巴大帝为民众因宗教而纷争不断感到痛心,于是,他便想把所有的宗教统一融合起来。可是,即便英明如阿克巴都没有注意到,对回教、印度教及其他各种宗教的信徒们而言,宗教的统一就等于是被迫去信仰一个叫做“统一教”的新宗教。 大概很少有人没有自己的想法,保有欢欣鼓舞地接受强者的指导吧?就算自己没有思考,伟大的指指者也会为我们考虑到。可是,这对靠自己的力量思考,对现实抱持疑问的人而言,只不过造成了一种迷惑。 “那么,名云家的化妆年轻会要去参加吗?大哥。” “既然有招待券,就去看看吧!”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然而,捧着咖哩饭大盘子的老三却在这个时候探出了身子。 “我也要去!我可以去吧?老哥。” “你对舞会有兴趣吗?” “那倒不是,可是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啊!” “那种舞会跟高中生的联欢会可不是一样啊!所以你不能去!你就留在家里看家!” “长兄横暴!造反有理!言语独断!彻底斗争!吾欲正义!国土开发!天体观测!” “喂,不是熟读四字成语就可以了。” 拿到的招待券只有一张,能参加的人数只有两人。理所当然的,是由年长组出席。 “星期天晚上熬到那么晚,第二天会爬不起来,这样不好,你们就留下来看家吧!” “我们会买土产回来的,你们就乖乖地在家里等着吧!” 续笑着说道,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余一边帮着二哥,一边念着“一定要买哦”,可是,终却只是无言地把咖哩饭的盆子和沙拉盘叠在一起。充满活力的老三似乎在打着什么算盘。 ※※※ 九月九日是举行化妆舞会的日子。这一天是星期日,也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重阳节”。残暑也在入夜之后就消退了,来自日本海的海风吹干了人们的汗水。黑色的高级车一辆接着一辆行驶在车道上,往位于山上的名云一族宅邸前进。这条车道是用县府的预算建造而成的。能使用的只有名云一族和他们的客人。有时候不明就里的观光客会到这条路上来,结果总是被警备的巡逻车赶回来。 这种权力者的滥用权力和公私混看的情形在以前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并不稀奇。可是,从社会体制来看,一九二○年代的美国也比现在的日本好太多了吧?在哈定、柯立芝两位总统的领导下,政治腐败,渎职和盗领公款事件相继发生,丑闻一件又一件被揭发。 哈定总统在无所作为的情况下猝死时,有人说他是被毒杀的。仅管如此,美国的经济还是蓬勃发展,成为世界第一的富有国家,国民继续支持政权。就算偶尔出现批判政治腐败的传播媒体,也会有很多人做以下的主张,藉以攻击这些媒体。 “追究政府不正和腐败就等于让政府的信用落地,是一种反国家的行为。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一九二○年代的美国夹带着政治的腐败和社会的矛盾,全速奔驰在空前繁荣的大路上,一手揽着世界的财富,沉醉在黄 金和荣耀当中。而到了一九二九年,繁荣急速停止了,“大恐慌”开始,股价暴跌,企业破产,失业者充斥街头,市民被打落贫困和穷乏的谷底,就在不久之前的黄金和荣耀随着暴风消逝了。 历史会不断地重覆推演吧?不是在美国,而是在其他国家。 日本是一个民主主义国家,民意不会被战车或机关枪所扼杀。无能而腐败、不公正的政府不会用武器来压迫国民,而是由大多数的国民依自己的意思来选择政府。在改革前的社会主义国中,不是国民选择出来的权力者滥用权力,胡作非为,可是,在日本,权力者的滥行却受到了多数国民的支持。 从黑色宾士车现身的客人中,有一个是保守党的新任干事长。他是一个四十几岁,身为大政党的实力负责人,叔父是副总裁,岳父是前首相政治家一族的精英份子。在名云的部下——各社的重要干部和地方议员们低头迎接的行列中,傲然地进了洋馆的玄关。 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政治理念,也没有什么政策,更没有所谓对将来的日本或世界有任何构想。然而,他却长于低次元的政治谋略,他操纵大众传播媒体,捏造在野党的丑闻,让在野党同志之间起纷争,制造对执政党最有利的状况,让众议院解散,这都是他最擅长的技俩。除此之外,他还从各大小企业和宗教团体募来政治资金,再有效地发散到执政党的内部和部分的在野党手中。这一点,他的确可以能干来形容。 这种行径对日本的政治家而言并不稀奇,不过,这只显露出暴力团干那脑满肠肥的恶相。权力欲和拜金欲就像蒸气一般,从全身的毛细孔喷射而出。这个男人特地为出席名云家的化妆舞会而前来海东市访问,当然是包括个人的私欲在内了。 这个男人以前曾担任过建设大臣和邮政大臣,而建设省和邮政省就是利益的巢窟,往往可以拿到赃钱或只是表面上干净的资金。他们让挂名的公司便宜买下原野或山林、沼泽地,让新干线或高速道路通过该地,然后再高价卖出。不只是土地买卖,连道路的建设工程也委托给气息相通的建设公司,接受巨额的回扣。工程所使用的水泥也都使用关系企业的产品。进行海埔新生地的工程时,如果法律规定只能使用某种特定形式的防波岩时,独占制造该形防波岩的公司就大赚一笔了。而这个公司就要将以政治献金为名的贿赂送到制定这项法律的政治家手上,在这个国家中,政治是一种赚钱的买卖,退休的政治家总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继任者,延续利益的输送,这就是证据。 把国民当成食物,用国民的血肉来饱满自己的不只是政治业者;日本的大企业是如何地愚弄国内的消费者,是如何地利用反社会的手段谋取暴利啊?根据美国政府的调查,日本制的相机在纽约可以东京的半价买到。光是这一件事就够明显的了。 从一九八六年度以来的三年间,日本的法人所得,也就是企业的利益升高到59.3%。另一方面,上班族的薪水上升率只有13.7%。所有的差额都落进各个企业的荷包里,企业用所有的资金买下国内的土地和股票,然后再提高价值。于是,日本的地价总额便超过美国的一百倍,股价总额凌驾欧洲共同体各国。不但如此,日本企业还用过多的资金购买餐国的土地、大楼和公司。然后,就像赚钱的技巧就是优秀人格的保证般四处说教“欧美人要更努力要作!学学日本人!”而人们能接受这种说法也真是不可思议。古今东西,在欠缺社会性和协调性的情况下过度说教的暴发户很少能让他人接受的。 据说支撑这种扭曲而丑陋的经济界的日本上班族薪水是世界最高的。这是谎言。那是因为他们加班和假日上班等的劳动时间比欧美各国要多得多的缘故,若以每个小时的薪水来比较的话,日本就立刻从世界第一的宝座上跌下来了。再以购买力来论,也就是用同样的金额可以买到什么商品来比较的话,日本就落到世界第二十位以下了。因为日本的物价是异常的高,根据日本和美国两国政府的共同调查,东京的物价比纽约要高出40%。这是不包括土地和住宅价格的数据。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生努力工作却仍然购买不起自己的房子,这样的社会是不是能说是一个正常的社会?或许这是一个值得大家偶尔深思的问题。 在有学校九个数室般宽在名云家大厅中,各依所好,戴着各种面具的绅士淑女不断地涌进来。来一侧的墙上,设有一个相当于八叠和室大小的壁宪,名云就坐在那里。最先恭恭敬敬地来和他打招呼的是海东电视的社长。名云用尊大的态度面对他。 “有几个危险人物具有想要推翻现在繁荣而安定的社会体制的思想。你要严格管制附和这种害虫的报导方式,知道吗?” “那当然。日本是世界最优秀的国家。我总是尽心尽力地制作这种观念的节目,而且不久之后,也让保守党献金了。” “很好,今后可不要忘了保持这种值得嘉许的态度。” “对了,名云先生,关于那个高尔夫球场开发的案子,是不是可以请您多多费心?” “你可真是精明。” “不敢。” “好吧!这对地区开发也有帮助。我会跟知事知会一声,要他认可这个案子。” “啊,在下不胜感激。我会为您准备一些会员权力,如果有需要,请吩咐一声。” 当社长对着名云行最敬礼的时候,秘书田代出现,在名云的耳边低语了儿句。名云点点头,出现在舞会的主会场中。疯狂般的掌声顿时沸腾了起来。两个名云挂名理事长的幼稚园学童捧着比他们的身体还大的蔷薇花束跑了上来,名云接过了花束,摸了模他们的头,顿时又爆发了一阵如雷的掌声。 真是低俗的节目啊!始站在大厅的一隅,不由得有这种感觉。让孩子来恭维自己,用伪装的笑容摸孩子们的头,这是希特勒和斯大林之类的独裁者最喜欢的作法。始蹙了蹙眉头,不过,好在他的脸是藏在狼人的面具底下,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格。续在哥哥身旁也嘲讽地歪了歪嘴角,不过,他的表情同样藏在一张吸血鬼的面具下。说起来,多达三百个的面具下,应该藏着三百种不同的表情。 名云再度坐回壁龛,这一次是海东市市长拿下桃太郎的面具前来打招呼。 “真是盛大的聚会啊!可是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园浦先生?他说今天要戴金太郎的百具的……” “园浦吗?” 语气中带着微微放弃的感情。光是这样,就很可以让他人感受到帝王的愤怒了。市长很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也不能立刻就改变话题。他只好勉强控制着自己纠结在一起的舌头,重新问道。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伙前几天喝得烂醉,全身赤裸着睡在女子高中的更衣室里!没用的无耻家伙!那家伙无异的是在我脸上涂泥,我要让他得到报应!” “这,这实在是……” 市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园浦的丑态当然是竜堂续毒辣至极的惩罚结果。他让园浦喝得烂醉,把他带到附近的女子高中去,这不是一个很愉快的工作,不过,他还是脱光了他的衣服,丢进更衣室里。第二在早上,当学生们在列衣室里发现一个裸体的中年男子时,引发了一场大骚动。园浦被警察当成色狼揪了出去,不过,事后因为辨明了他的身份而避开了媒体追踪。然而,流言就像花粉一般散布开来,园浦丧失了地位和特权力,身份一落千丈。 名云改变了话题。 “对了,市长,你当了三任的市长,似乎连最初的壮志都忘了?” “啊,您的意思是……?” “昨天,你不是要求见我吗?为什么又突然离开了呢?” “啊,那是因 为助手通知有紧急事件之故。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你真了不起啊!只不过让你等了一个小时,你就不耐烦了,你有那么伟大吗?” “……对、对不起。” “这种伟大的态度拿去对付市民和在野党就可以了。你每天给我好好想一次,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是,我知道了。” 市长浮起了卑屈的笑容,静脉像青色的绳子一般紧紧地缠绕他的手。 舞会盛况空前,另一方面,“谒见”名云的作业也继续进行着。他是帝王,和众多的实力者们会面这件事是一件重要的工作。这些实力者们相继从主会场来到壁龛前,拿下面具打招呼。名云尊大地接受他们的致意,或者叱责,或者赞赏,而他的态度俨然就是一个控制家臣的君主。 不知是第几个人了,一个拿下狐狸面具的中年瘦弱男子对名云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名云对他的容貌没有任何记忆。和男人同行的青年拿下了月光假面的面具做介绍。青年是名云的长男,中年男子则是东京某出版社的副社长。 名云泰信的长男叫益光,今年二十九岁。风采不坏,不过,看来比父亲线条更细,也没有他父亲所拥有的刚愎和魄力。名云家的后继者就是所谓的“少主”,所以,泰信费尽心思于儿子的教育,他让他学帝王学,让他到国外留学。现在是海东汽车工业常务董事、海东土地开发副社长、兼任海东大饭店的副社长。虽然有着不差的处理能力,只是,看在他父亲的眼里,似乎还嫌不足。二十五岁的次子良孝虽然比较有魄力,可是,他因为吸食海格因,在乱交聚会中被警察抓个正着。当然,凭着他的身份,既没有被逮捕,也没有被报导出来,可是,在风波平息之前,名云便以留学的名义将他送到法国去了。反正,他在别的地方一样会每天荒唐度日的。 总之,在长男的介绍之下,名云秦倍接受了出版社副社长的敬意。 “这一次的总选举中,如果在野党获胜,你可就没有光明的未来了,懂吗?” “是,我铭记在心。” 副社长只是一味地把额头贴近地毯。选举日子一接近,就要捏造在野党的丑闻,制造对执政党有利的舆论,这是他的任务。在上一次的选举中,他不断地报导在野党接受了某个业界团体的大量政治献金,企图打击在野党的形象,然而,其他报社查的结果,发现执政党接受的政治献金高达在野党的十五倍之多。于是,整个计策功亏一篑,最后是失败收场。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个像青蛙一般,脸上带着卑屈笑容的中老年评论家,和名云客套寒喧了几句之后,双方的交谈就这样结束了。 “名云家等于是日本的麦第奇家。但望今后更加蓬勃发展。” 麦第奇家是意大利历史上的大富豪官望族,他们将财力和政治权力、教养发挥到极致,保护了许多艺术家,建立了文艺复兴的华丽文化。将名云家和麦第奇家拿来相比拟,这无异是一种奉承。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对拥有财富和权力的人极尽诌媚之能事而又不觉得可耻的人却还不少。而这种人对没有财富和权力的人总是冷酷无比的。 “麦第奇家吗?我喜欢。” 名云愉快的笑着,接受了对方的奉承。评论家狡猾地搓着两手,隔着眼镜观察着名云的表情。 舞会就这样进行营,然而,在表面的奢华之下,将舞会当成踏板的黑色阴谋正在进行着—— ※※※ “心是黄金,胃是钢铁。” 这是竜堂终的格言。姑且不谈前半句,后半句的准确性却是万人所公认的。大致上说来,他是不会违背长兄命令的,可是,这个夜里,他却带着唯一的弟弟侵入了名云家的化妆舞会。大餐的诱惑是一个事实,然而,在学校里不断遭到不平等的待遇,想必也郁积了不少的压力。他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场所。 终戴上了在玩具店买的孙悟空面具,轻松地爬上了名云町的高台石墙。一同前往的余戴着彼得潘的面具。如果离开车道徒步攀登的话,一般人大概要花上三十分钟的时间,可是,他们只花了五分钟。他们躲过警备的巡视,终于顺利地进入了会场。那是一个站着吃东西形式的餐会。终将面具往上掀起一半,拿了将近一打的盘子,装上了酒煮乳牛、烤火鸡、牛排,腌蛙鱼、鸭泥、火腿香瓜卷、伊势虾、醋粟果子酱、涂着鱼子酱的法国面包……终一口吃完之后,突然引起了站在一旁的女性关心。她用绿色有鸡尾服将中年肥胖的身躯包裹起来。戴着的面具好像是白雪公主。 “呵,好可爱的绅士啊!” 终虽然不喜欢可爱这个字眼,不过,既然对方是一种赞美,他也就表现得像个绅士般。 “多谢您的夸奖,夫人。” “啊,真有教养。你就坐到那边的椅子上吧!要唱可乐吗?” “酒比较好。” “啊,真令人伤脑筋哪!你还没有成年吧?” “二十一世纪时我就成年了。面且,在南欧各国,酒是孩子们的饮料哪!” 在饱食了一顿之后,终的兴趣转到喝上面去上。肥胖的女性一边嘴巴念着“伤脑筋啊!一边很明显感到好玩地把手边的意大利酒递给终喝。这个时候,满足了食欲的余靠了上来。 “啊,我的弟弟啊!你也来竭一杯吧!我可不会独占幸福的。” “酒?你会被哥哥们骂的。不好啦!我觉得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余虽然劝阻着哥哥,可是,在哥哥不断地耸恿之下,他也不能再拒绝了,最后也喝了三杯酒。 在中国有一句警语。“李白嗜洒,但嗜酒者未必都是李白”。这句话随时适用,所以,也可以衍生出“英雄好色,但好色者未必皆英雄”或者“有能的政治家往往是腐败的,然而,腐败的政治家未必有能力”。姑且不谈这个,终和余都不是李白,倒像是“水浒传”里的武松或“三侠五义”中的艾虎。随着酒精在体内的窜升,他们的憎爱分明绪越来越浮动,而且变得很好战。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找打架的对象了。他们以藉夜风来醒酒的名目离开了会场来到外头。 恶人通常都是号称秘书或贴身侍卫的手下跟在旁边,这一天晚上,名云宅邸也有很多这种人。人数之多大概可以组成十支棒球队了。其中有一队人驻守在广大庭园的一角。把大电筒的光射向黑暗林子的深处。树和草当中起了一阵骚动,明白表示其中藏有人。 “是谁!” “哼哼!有时候是谜样的转学生啊!” “什么?” “有时候是被虐待的老三,更有时候是穷神的使者……不行,再说下去就太无趣了。” 从树林里踩着蹒跚的步伐走出来的人物脸上戴着孙悟空的面具。警卫们把手搭上了腰间的特殊警捧。 “少罗嗦!报上真实性名来!” “本名叫原洞幌平。好好记住!” 这是终在看到卫星电台的碟形天线时突然想到而捏造的假名。因为没有报上真名的必要。 警卫咆哮道。“原幌平洞,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要搞错了。是洞平幌原。” 连本人都没有搞清楚。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酒精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庭院。 “我知道你们的老板所做的一切坏事哦!他利用利益,破坏法律和条例,迫使一个规矩的公务员自杀。天帝震怒了,就要让你们的老板毁灭了。你们最好觉悟吧!” 如果他是在思路清晰的情况下讲这些话,还真是一篇不错的宣言,可惜终现在已经完全醉了,所以最后的部分只听到他呓语般的喃喃声。不过,警卫也确实他在数落这个航空工业部主人的不是,他们不禁勃然大 怒。手上拿着特殊警棒,在领头的一声令下,一群人就袭击过来了。 高级而优雅的会场气氛是在七点三十分的时候被破坏。面对着庭园的法国窗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破裂了,警卫的身体被丢了进来。接着,孙悟空和彼得潘从破了的窗口跳进来。两个在场内的警卫机敏地冲向他们,这也只是半瞬间的事。 “哪,名云家的空中舞会!” 终和余完美的高整了呼吸,把警卫丢向空中。两个警卫发出了惨叫声在半空中反射性地互相抱着,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落在两公尺之处的桌面上。 激烈的声音响起。盘子碎了,杯子在半空中飞,牛排汁像雨水般落在地上,烤鸡和面条滚落在地毯上。两个警卫浑身沾着调味酱和奶油,昏迷在地上。 惨叫和赞叹声再度充斥着整个会场。名云家的警卫和保镖们发出了怒吼,朝着站在桌上的怪人们杀过来。醉眼惺忪的终拿起手边的奶油派,用力一丢。派刚好命中一个警卫的脸,警卫瞬间倒地。 “怎么样?这是我的拿手绝活。虽然球投不好,但是保龄球却是一等一的。” “小鬼……” 一个警卫愤怒地跳上桌子的那一瞬间,余拉开了桌巾。盘子、杯子、叉子奏起了狂想曲四处飞舞着,警卫的两脚落了个空,滚落在地上。另一个警卫被高高地丢向空中,虽然出于反射动作地抓住了吊灯,然而,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也只有高声惨叫求救了。这个不幸的男人似乎患了惧高症。 “搞什么?被小孩子这样耍着玩!” 名云泰信狂怒。这种常喜受权威和权力的人物一旦仪式或宴会无法顺利进行,就容易变得歇斯底里。拿最浅显的例子来说,体育老师常常会揍那些在运动会预演活动中脚步老是跟不上大家的小学生。名云的心态有大量的该种成分。 “抓住那小鬼!好好管教管教!用鞭子好好揍他们!” “爸、爸,请您镇定一点!” 在长男的安抚之下,名云恢复了自我。刚刚他因为太过愤怒,结果在宾客面前发出了怒吼声。这是帝王不该有的低级行为。女性客人中有人带着惊愕的视线看着名云。 “总之尽快抓住他们!不要造成客人的不便。” 名云吩咐道,然后扮起了笑脸看着女宾们。 一直愕然地看着怪人们在会场骚乱着的客人中,有两个人快速地展开了行动。戴着狼人面具的高大男子突破了混乱的波涡,杀到了战场中,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和正确度抓起了两个小小的烂醉战士的衣领。他们的身分已经很明显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始和续。 “终,你在于什么!” “呀!始哥,你好吗……” 说话的人虽然无意戏弄对方,可是因为已经醉了,所以语尾也就说得含糊不清了。 “不是叫你乖乖留在家里吗?你这个不听家长话的小孩。”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不及……” 终再怎么样也逃不过责难了。那些被复仇心驱动着的警卫们带着满身的奶油和调味酱,手上拿着特殊警棒,一步一步逼近桌子四周。在面具底下直昨舌的始立刻下了决定。他左手用力一挥,把余的身体丢了出去。惊愕的叫声充斥着会场,然而,划着势物线落下的少年正好就落在载着吸血鬼面具的男子手上。重新抱起了终的身体,高大的狼人脚下一蹬,跳过了惊愕不已的人们头上。 “快逃吧!续!” “是,大哥!” 始和续各夹着终和余跑了起来。追打上来的警卫们应该可以很轻松地追上来的,可是,竜堂家的年长组可不是普通的弱者。他们以猎豹也不禁要为之一愣的速度踢倒了几张桌子,形成了一道道的障碍硬物,警卫们在跌跌撞撞之后,只有喘着气放弃追捕了。 名云家的华丽宴会从来就不曾面临这样的下场。趋炎附势于名云的权势而获得地位的海东市vip们,身上特地去订作的礼服上沾满了番茄汁和酱料,张大了眼睛和嘴巴,或坐或站地观察着他人的不幸。 如果是一般的宴会的话,主人的失礼一定会遭到极严厉的批评,可是,这一在在场的客人中,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指责名云家。然而,他们也只是嘴巴上不说,极度的不满往内侵攻,瞪着名云的视线渐渐漾起了恨意。 名云当然知道这个情形。他也非常地不愉快,可是,又不能对着宾客们大吼。名云自已也沾了满身的酱汁,礼服上染了各种不同的颜色。在他身后一步的长男益光也只是顶着满头满身的脏污呆呆地站在那边。 “那个可恶的小鬼自报姓名为幌原洞平,我会立刻查出他的来历。” 警卫头头全身上下都是酱计的味道,匍伏在地上。名云形式上地点点头,全身因为专制君主的激愤而颤动着。 第五章 相互残杀 于是,让名云家的宴会变成一场闹剧的四人组看来是顺利地逃过了今晚。可是,原本该值得庆祝的重阳之夜还没过一半呢! 拍打着岸边的波涛声就像几亿个生物和血在流动般。在八月中旬以前,充满了从东京方面来的海水浴客喧闹声的白砂青松海岸,也在夜色的笼罩之下回归沉静了。续把一条白色的麻质手帕递给用日本海海水洗了脸、喘了一口气的终,始则开始属于他个人风格的说教。 “我们就是为了平息麻烦才特意从东京前来海东市的。结果却是我们这边掀起麻烦。真是的!” “我没脸见江东父老。” 终乖乖地认错。在海风的吹拂下,他从醉意中清醒过来之后,觉得自己真的是掀起了一场不必要的轩然大被。 “不要责怪余。他只是跟着我来罢了。” “这事我打一开始就明白。” 始的语气虽然严厉,不过,对于老三护卫唯一弟弟的态度却也打从心里赞赏。至于那个老幺,从名云宅邸成功逃离之后,他就完全成了睡魔的俘虏了,在长兄宽阔的背上发出了浓浓的寝息声。“老幺真是好命啊”终说道,可是,当续嘲讽地说“那么我来背你吧”时,他又慌慌张张地拒绝了。或许他认为,续的背上一定长有尖刺。老三一边走在沙滩上,一边和哥哥们谈着话,最后便发出了对现状的不满。 “什么跟什么嘛!日高老爷爷的态度也未免太暖昧了吧?总之,我们应该要好好问他,到底是要和名云及神圣真理教团拼到底,还是要跟他们重修旧好……” 终的声音越变越小,最后没了声音。那是因为长兄瞪了他一眼,这只能说他敌不过长兄的威严。 “可是大哥,终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啊!” “喂,续。” “是这样的啊!在幻想小说中常有的,譬如‘勇者的传说’。” 有一个国家或村庄苦于国王的恶政或盗贼作乱,人们便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古相传的预言或传说上。内容就是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勇者,把恶王和盗贼都打倒。一旦来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旅人,村人便把他当成救世主,煽动他、乞求他去和恶王战斗。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为打倒恶政做任何事。只等待着某个勇者从某地来,打倒恶人,然后再离去。从开始到结束,都把责任推给别人,而自己什么也没做。这种人似乎多了一点。” “不要再说了,续。” 始的声音越发地严厉,续便沉默了。始轻轻的摇摇了背上的余,无言走了几步。他把自己和续、终的想法合并起来,做了各式各样的思索。老实说,他对日高老人也有微词,可是,就算不是这样,他也不想让那个辛苦的院长再背负更多的负担了。 “我不认为续的说法有错。可是,我们也需要从中一种角度来想想。也就是说,对这个城市而言,我们是外地人。如果我们不喜欢海东市,而且对名云一族的支配有任何意见的话,只要离开这里回东京就可以了。可是,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可不行。” 不只是与白杨学院有关的人。譬如,在海东汽车工业上班。努力工作养家活口,一天一瓶啤酒,一个月打一次高尔夫球的上班族。难道要以名云一族的恶行共犯身份来弹劾他们吗?对只是路过海东市的竜堂兄弟们来说,名云一族只是恶棍罢了。可是,对定居在这里的人们而言,名云一族是支配者,但同时也是保护者。如果基于他们的支配,接受他们的保护,接受现状,生活在幸福的世界中的话,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了。如果是以前的革命家,一定会愤怒地说“这是不行的!安居在小小的幸福当中,结果只是容忍了巨大的罪恶”。始没有办法做得这么彻底。如果要长住在海东市,进行市政改革的话那另当别论。 不单单如此,对整体的人类社会而言,他们竜堂兄弟不也只是外来人吗?始常常有这样的想法。 竜堂兄弟不是普通人。他们是龙种。血源发生在中国的内地,位于黄河上游的龙泉乡,顶着敖姓,历经一一七代,三千年,在这期间,他们渡海来到日本定居。如果能平稳的生活那固然好,可是,看来他们每一代都是有棱有角的,总是忌恨权势,不能和世界的大势取得妥协。为四个兄弟取名字的祖父司因反战主义者的身份被宪兵和特高警察逮捕入狱,接受拷问。始他们就是被祖父扶养长大的。他们并没有受到祖父思想的控制,只是很自然地接受了熏陶,形成了无法忍受权力恶臭的体质。这种体质和恶的体质似乎形成一种磁力性的感应,仅管他们这边无意叫嚣,然而,那些狂犬们自然就会靠上来咆哮、噬咬。 或许其中自称“人类多数派代表”的人对着他们大叫“外地人滚开”并丢石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人类应该是借位于地球上的生物当中,唯一有“爱护地球”的意识的种族,所以,人类才被委以管理生态系的权利和责任。然而,那绝对不代表人类就是地球的主人。如果要离开,人类离开或许对地球会比较好吧?不管怎么说,始除了要保护弟弟们兔于受多数派压迫,还不能对朋友的求救相应不理,他不能像跟他同年龄的青年一般,快乐地讴歌青春。 余在背上动了动。似乎是醒过来了。始把幺弟从背上放下来,问道“能行吗?”余当然说可以,可是,这个长兄实在很宠老幺。 “如果不带你们来,或许会好一点吧?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了。” 始自问或自责似地说道,可是,续和终并没有听漏掉。他们相对面视,老三先激励长兄。 “只要我们四个人在一起,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的,老哥,不要那么悲观。” “是啊!大哥。只要我们四人在一起,要毁灭东京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甚至可以征服字宙哪!一切就只看我们的干劲了。”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安心了吗?” 弟弟们的激进往往让长兄哭笑不得。心神多劳,弱冠23岁的家长总是希望当个普通人的。关于这一点,表妹鸟羽茉理曾使用了“始很想当一个普通人哪”的微妙表现方式。 “如果你们酒醒了,就回家吧!明天是星期六,早上有朝会。” 始把手放在余的肩上,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点头,这个时侯,他们感觉到脚下有股震动。虽然不是很剧烈,可是,震动确实传到他们脚下了。 “地震吗……” “几天前也有过。” 震动停止了,大地恢复了平静,仿佛不曾有过什么骚动。 “这么说来,中央大海沟经过海东市的附近罗?好像是地壳变动。” “不要讲这种会引起大骚动的话。如果内央大海沟开始活动的话,日本烈岛会断裂成东西两边啊!” “如果不是因政治力,而是因自然力而断裂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日本列岛的寿命!” 这时候,老三插嘴了。 “反正,如果要断裂了,最好是等我死了以后。如果现在还要重头学习地理和地质学的话,那就太麻烦了。” “对终来说,以一百万年为单位发生的事会让书桌的范围缩小许多。” 续吃惊地摇摇头,突然改变了表情,停下了脚步。其他的兄弟们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都感觉到在舒适的海风中掺人了瘴气。 竜堂兄弟的右手边是海,脚步声从其他三个方向涌上来。粗暴地踩着沙地的脚步声有着不完全的统一性。这是一个由一个人领导着的集团,但是却没有像自卫队或机动队一样受过训练。 “我们被包围了,大哥。” “你们想放手一搏吧?那就上吧!” 始的眼睛已经摄住了主谋者的身影,虽然只见 过一次面,可是他还没有忘记。这个以粗暴及大嗓门而闻名的市议员先生上坂率领着手下们前来复仇了。 夜晚了无人烟的砂丘。即使来上一场乱斗,也应该不会对当事者以外的善良市民造成任何因扰。竜堂始先确认了这一点。 包围了四兄弟的男人们是一群沾不上善良的边的人。长相凶恶至极,感觉低级而粗暴,若不当政治业者的手下,大概也找不到什么职业了。站在竜堂兄弟正面的上坂咆哮着。 “我回来报你们几人、几次份量的回礼。我之所以忍辱到今日,就是因为我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天的!” “真是辛苦你了。” 始不竟感到厌烦。看来上坂似乎有意把自己当成“忠臣藏”的主角。(“忠臣藏”大概是指德川家康手下大将,上隐服部半藏——追梦注)他带来的人虽然不到四十七人,不过也大概有一半的数量了,没有任何一人是空手而来的。有人两手上戴着钩爪,有人挥舞着铁链,有人摸着战斗刀。带着双节棍的人、挥着特殊棒的人、拿着木刀的人,虽然没有人拿着手枪,却有四个人拿着瓦斯燃烧器。用瓦斯燃烧器的烈火烧身是暴力团所喜欢的私刑和拷问方法。 确信可以达成复仇的上坂心情非常地愉快。这是廉价的施淫虐者常有的表现,为了加深对方的恐惧,上坂得意洋洋地解释着待会儿将要进行的复仇计划。 “在用瓦斯燃烧器烧毁你们的脸之后,在不施麻醉剂的情况下拔下你们的牙。就算你们跪着求饶也没有用。像你们这种不懂得尊重国土的非国民可得让你们尝尝苦头才行。” 上坂的视线固定在续的脸上,因低劣的笑容而露出了牙齿。 “我特别饶你不烧你的脸。神圣真理教团的教祖一再要求我不要伤了你。可是,我会挑断你的脚筋,好让你逃也逃不了。” “那个变态,我只不过拔了他的胡须以兹薄惩,看来他好像没得到什么教训。” 续淡然地喃喃自语,但是,了解二哥个性的终不由得同情起那个教祖了。如果续再遇上教祖,一定会彻底地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不敢再有什么痴心妄想。 始动了。他松开了交抱着的双手。竜堂家的家长看着年少组,允许他们开始引发骚动。 “终,在会场中闹得还不过瘾吧?你就在这里解除你的压力吧!” “真的吗?老哥!” “喂,在这里也不怕会打破玻璃。善后工作就交给市议员先生。只要不做得太过火就可以了。” 既然得到家长的同意,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好怕的了。终吹响了一声口哨,走到凶暴的男人们面前。 “那么老哥们,你们就不要出手哟!我一个人料理就够了。” “留一点给我吧!”余说道。 听到他们兄弟之间的对话,男人们发出了狰狞的叫声开始行动。 拿着瓦斯燃烧器的暴力团员朝着终的脸喷出青白色的火焰。终使劲躲过了火焰,踢上对方的手腕。对方的手腕朝着不可能的方向扭曲。青白色的火焰喷上了拿着燃烧器的国人自己的脸上。头发燃烧,发出惨叫的男人丢下了燃烧器。当他在砂上滚转的时候,火焰扩大了,火势从他的头发延烧到了衣领。先发攻击就遭挫的一方呆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始大步走上前,抓着痛苦嚷叫的男人的两脚,把他丢向海上。日本海的水溅起了白色的水柱,男人逃过被烧死的一劫。然而,现在为了避免被溺死,必须被火烧伤的部位浸泡在盐水中,一边号哭一边奋力地游着水。不过,他应该心存感激地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了。 在这期间,年少组的战斗持续进行着。虽然是在会妨碍双脚灵活度的砂地上,可是,终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在弹簧床上弹跳一般轻快。他一跃闪过了水平挥过来的双节棍,轻轻地踢向对方的下巴。对方折断的牙齿散落一地,人滚倒在地上。一把大刀用飞快的速度落向刚刚着地的终头上。终一转身避了开来,以扶在砂地上的两手为轴;用脚扫开了对方的脚,膝盖碎裂的对方跌个狗吃屎,吃了满嘴砂。挥着特殊警棒跳上来的男人朝着正想弹眺起来的终袭击,终挥着两脚,男人便划着势物线落向海面上。 超过二十个人的暴力团全数趴倒在砂地上一共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终吹着口哨,拂去衣服上的灰尘时,最高负责人上坂已经不在战场上了。 “啊,可恶,我看到了。” 上坂摇摇晃晃地跑在砂地上,来到了堤防旁边。他的目标就在这里。夏天过了之后,放着用来修补堤防的怪手。上坂坐上了驾驶座,发出了惊人的叫声,开始发动巨大的土木建设用机械。 竜堂兄弟若无其事地瞪着走在黑暗砂滩上的橘色机械。 终耸了耸肩膀,回头看着其他的兄弟们。 “如果被怪手给料理掉,那就太对不起自卫队的战车了。” “唔,相差不远嘛!”续说这些话不免要气坏那些兵器产业的技术人员。 令人感到棘手的是那些被终料理掉,躺在砂滩上的男人们。躺在那边,他们铁定会被发出怒吼声前进的怪手给辗死的。他们欺负善良市民时的嚣张姿态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见他们发出了哭叫声,血、鼻涕和小便齐流,企图逃离怪手的前进路线。然而,还是有人动弹不得,只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不断逼近的怪手,一边哭叫着“妈妈——”。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上坂看也不看自己的同伴,只见一味地驾着巨大的怪手往前突进。 “没办法,来吧,余。” 老三跑了出去。再怎么坏,眼看着他们被怪手给辗死也未免太可怜了,所以,终打算把他们拖离险境。可是,看到两个年少组跑过来,上坂却改变了前进的路线。 “来吧!小鬼!” 一声怒吼,怪手的巨臂挥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下。随着一阵异声,大量的砂漫天飞舞起来,上坂幻想着“小鬼”被巨臂给打着正着,整个人都压扁了的情形,不禁发出了欢呼声。可是,实际上他看到的是无声地在半径中一回旋,朝着他冲过来的少年的鞋底。 “啊,妖、妖怪……!” 表现一个人惊愕心情的日语或许是太少了一点。被人从怪手中丢出去,整个脸埋进砂中的上坂一边吐着砂土和口水,一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脸上明显地留有余的鞋印。终和余虽然把上坂丢出去了,抢过了怪手;可是,他们不知道如何使它停下来,所以只好胡乱按着所有开关,结果,开上了砂丘,横倒下来。 上坂忍着腰痛,再度企图逃跑,可是被续抓住了衣领,带到了始的面前。终和余也回来了,上坂遂被四个兄弟前后左右包围了起来。始俯视着上扳。 “豺狼挡路,焉问狐狸。” “什么?” “是中国的成语故事。记载于后汉书的张良传中。” 豺狼是指豺、狼,狐狸是指狐或狸。当豺或狼那样凶恶的大恶棍掌握权力时,又何需去现怪像狐或狸那样的小恶徒呢?要导引世间走向正道,就应该从凶恶的权力者开始着手。被举来形容恶例的动物们一定会感到生气,不过,拿它们来当这种形象倒是很容易让人一目了然。 和名云一族相较之下,上坂只不过是狐狸之类的角色罢了。或许放过他们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纰漏,可是,如果狐狸主动咬上来的话,还是得一脚踢开才行。从战术上的效率来说,应该施与惩罚,好让其不敢有二度来犯的企图,然而,也不能完全被其识破真面目。要考虑到这么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了,这个男人怎么办他?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始环视着弟弟们,老二先回答长兄的问题。 “大概他本 人也没想过可以平安地回去吧?如果让他怀有这种期待,那对他反而是一种酷刑。” 续当然不是出于真心讲这些话的,可是,他的语气已经够让上坂全身打哆嗦了。看着他合起两手,不断地低头求饶,终嘲讽地问道。 “你说要把我们的脸烧掉,然后呢?是要拔光我们的牙齿吧?” “那、那是开玩笑的。我是被有良知的选举人投票选出来的精英。我是一个活动的议会制民主主义啊!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你们饶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看着突然变得饶舌的上坂,始感到厌烦似地看着续的脸。他用眼神问续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把他的脚筋挑断,怎么样?” 终用像冬天的溪流般冰冷而清彻的声音回答,把从暴力团员手上夺过来的战斗刀交给哥哥。接过刀子的始在月光下亮了亮刀刃,微微地笑了,上坂见状不禁软了脚,瘫在地上。他叫着求饶,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始用左手压住了上坂的头,右手的刀子一晃。 五分钟之后,头发被剃个像瘌痢头,一边的眉毛也被剃落的上坂瘫坐在砂地上。这种样子不要说出席市议会,连出门见人都使不得了。以前惧于他暴力的人们,大概也会指着他捧腹大笑吧? 始丢下了刀子,对着上坂说道。 “立刻把这里料理好,然后回家去!在家好好自我反省一阵子,等头发和眉毛长出来之后,接下来就看你的支持者的意思了。要退休或是要继续当议员,那就随便你。” 从市时村议会到都道府县议会,以至国会,都会有一些以暴力为主要手段的恶劣政治业者或浑身充满利益污泥的恶劣政治业者。而支持这种政治家,欣喜于能沾一点污积的金钱,嘲笑自己的人格和权利的选举人也不在少数。 竜堂兄弟没有义务去料理这些人。 “各位,我们回家了。” 始转过身迈步走,三个弟弟并列在长兄的左右方。当他们的身影溶进夜色中时,上坂好不容易才移动了身体。潮水涨满岸边,打湿了他的下半身。 ※※※ 保守党的新干事长住宿在市内的海东大饭店中。房间是位于最上层的蜜月套房。宽度有二十叠之大,布置是以挪威制的家具来统一的。他是个大忙人,不过,回东京是明天早上的事,今天晚上,他要见一个神秘的客人。深夜零点,出现的客人是村田议员。 “干事长,我遵照您的指示来了。” 这种不似近代民主国家的人际关系充分表现在用词上。村田议员和干事长同年龄,可是,他们在阅历和实力方面都有极大的差异。干事长是主流派的王子,而村田则被党外人士挪揄为“暴力派”,是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村田胜过干事长的只有体重和臂力而已。 “啊,你来得正好。” 干事长装出亲切的态度,让等级比他低下的对手坐了下来。干事长的眉毛淡薄,两眼细小,如针般锐利的光芒从他那小小的眼睛中放射出来。把威士忌和冰块摆在桌上之后,干事长开口了。 “今天名云家的宴会真是一个杰作哪!” “啊,实在是事出突然,干事长阁下一定感到不快吧?” “这无关紧要。” “不,您特地从东京赶过来,结果却被那些粗野的家伙搞成这样。名云先生一直感到很对不起干事长。事情一定会料理得很得当,就请干事长息怒。” 在引起大混乱的名云宅邸化妆舞会中,干事长的礼服沾满了美乃滋和啤酒的泡沫。当然礼服是得送洗了,不过,干事长不把这个当一回事。 “我说那无关紧要了。” 干事长他用泛着油光的眼睛睨视着村田。村田低下了头。他虽然是一个粗暴而凶恶的男人,可是,权力保有量的差别使得他显得如此地卑屈。 “村田先生,我诚恳地向你打听一件事。你能不能说实话?” “唔,是什么事?” 村田重整了姿势,脸上显出了紧张的表情。干事长亲自把威士忌倒进两个杯子中。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你。名云泰信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计划?” 有一瞬间,室内弥漫着沉重的静默。村田的脸像廉价的雕刻物一般僵硬,干事长露出了完全经过算计的笑容,把杯子拿到手上。 “怎么样?你不喝吗?我倒酒就是要让你喝的啊!” “是,我喝。” 战战兢兢地抓起杯子的村田颤动看全身的筋肉,干事长嘲讽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果然,名云是没有把机密泄漏给你知道的吧?” “啊,不是……” “你并没有得到他的信任。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我以为你是名云最有力的忠臣,结果只是被当成一个跑腿的来使唤。” 跑腿这个字眼让村田的脸色全变黑了,干事长见状收起了笑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大段话。 “我不知道村田先生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时代是一直在改变啊!在国际方面,美苏已经和解,冷战崩溃了,在日本国内,随着在野党的重组,保守党也开始退潮了。党内正在进行着世代交替。如果不是这样,像我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怎能当上干事长呢?” “这是因为干事长本身具有伟大的才能……” “不必说客套话。” 干事长断然拒绝了村田的奉承。虽然是同年龄的恶劣政治业者,似乎也有一流和三流的差别。干事长用线船细小的眼睛看着噘着嘴,似乎有所不服的村田表情,微妙地改变了自己的语气。 “我们的党必须更聪明一点才行。以前受苏联的威胁固然是一回事,今后美国就是我们的敌人了。如果不了解这一点,日本的存废就是个问题了。” 村田低劣地围了团眼。 “真的要和美国为敌吗?” “你以为不可能吗?农产品的自由化、贸易障碍的撤消,不管哪一种措施,美国都意图使我国的舆论分裂,把消费者拉到他们那一边去。尤其在政治和经济方面,美国总是不遗余力地攻击我们,他们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出暴露政界丑闻以对自已有利的手段。” 干事长把几乎两口就喝光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这个举动和他强悍的表现很相称。 “该砍就砍,否则日本和保守党也活不了。如果名云再这么我行我素下去,国家受伤的患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而终致溃烂。” 太夸张了吧?村田心中想着,可是,他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胸襟来反驳干事长,只有沉默了。 “第一个重点就是七曲川的河川修改,其中大有内幕。” 干事长拿出了黑色的笔记本,开始计算着名云的恶举。 “不法地让来自越南的难民们到核能发电厂去工作,听说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暴露在放射线中而死亡。还有,那座发电所本身就是用不合规格的不良水泥建造而成的。” “关于七曲川的事件,他还把想尽到公务员保密义务的县厅课长辅助人员逼上自杀的死路。而且好像还不只一次。除此之外还有造成填充地工程的不法行为、转让国有土地、县厅大楼建造……” 村田早就说不出话来,只是缩着他那巨大的身躯。干事长收集情报的能力早就有所风闻,而现在,他是亲身体会到这个事实了。 “你想当个大臣吧?嗯?或者,打算一辈子在名云的手底下做事,以一个议员助小人物身份终你一生?” 瞬间,村田愣在当场。由于干事长太过急速,而且太过自然地改变了话题,所以,以村田的理解力实在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把脑筋转过来。当干事长话中的意思渗入他脑中的时候,村田不 禁打了个寒颤。 “我、我当大臣?我可以当大臣吗?” “可以当个五任吧?也有人建议可以再多当上一任。如果可以当上大臣,哪一种大臣好呢?” “如、如果能当上大臣,什么大臣都无所谓。一切就拜托您了。不肖的村田愿在此发誓,为干事长竭尽忠诚!” 村田匍伏在地上,拼命地用额头去磕地板。在这一瞬间,他背叛了一直都是他的养主的名云,把忠诚心转卖给干事长了。 “我很想相信你的话……”于事长把笔记簿收进怀里。 “我需要证明,你想起了我最初问你的问题了吗?名云到底有什么计划?” 这个时候,村田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地龙……” “什么?” “地龙,也就是大地之龙,名云先生要控制它。我只知道这些。” 干事长举起了厚实的手掌,摸了摸满是油脂的脸。 “我搞不懂。有龙这种东西吗?有人说龙年或是升天的龙……” “是,就是那个龙。” “控制那个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干事长蹙起了淡淡的眉毛。 “是与那个叫神圣什么的新兴宗教有关吗?名云好像跟那个教团有很深的关系。” 干事长直呼了名云的名字。村田很敏感地注意到。被称为政治业者或政治家的人种对这种事都很敏感。村田挥去了反射性的恐惧感,追随着他新的养主。 “是的,只能为是和宗教有关。事情似乎显得没有头没脑的……” “哼!我看透了名云的技俩。以他在宴会中对客人的态度来看,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落伍的乡下诸侯罢了。能怎么样?该不会是小孩子的漫画看太多了吧?” 干事长露骨地嘲笑着,他是一个极为世俗的合理主义者,他只把宗教团体现为一种吸取幸献金和票源的组织。 “算了。那个教团一向只会强行推销称为幸福的便器什么的,名声并不好,光是和这种人在一起,就已经是个十足的丑闻了。很好!很好!” 干事长发出了毒蛇般的笑声,心情愉快地又喝光了一杯威士忌。 ※※※ 名云邸宅的洋馆二楼是主人亲信的书房。厚重的门外有警卫驻守着,如果抽象算成和室面积的话,宽达三十叠的这个房间是名云的私人司令部。墙壁足足有三十公分厚,窗子也有相应的厚度,室内的谈话是绝对不会漏到外面去的。 “听到了没?益光,干事长的话……” 名云益光听到父亲厚重而沉稳的声音,不禁全身颤栗。他奉命同席,跟在父亲身旁。 “是、是的,我确实知道了干事长的企图。” 名云父子面前放了一台像是立体扩大器的机器。现在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是,就在前一刻里,刺激着他们父子俩耳朵的就是干事长和村田议员的会话,海东大饭店是名云一族的所有物,蜜月套房里装有高牲能的窃听器。 “说我是乡下的诸侯?说我落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名云抓起了桌上的烟灰缸,丢向墙壁。波西米亚风的沉重烟灰缸弹在瑞典制的壁纸上,然后落在地上。 “爸、爸爸,请您稳定下来。不管干事长说什么,那都只是他个人的发言而已。” “混蛋!” 名云怒吼,用满是血丝的眼光睨视着这个让他不能信赖的儿子。益光像是挨了一拳般,脸上的表独动着,闭上了嘴巴。 “干事长的发言就是政权中枢的意思。连这一点也不懂吗?你以为那仅是他个人的言论?” “是、是我思虑太差。” “这个干事长说要把我斩除。你应该懂得这个意思吧?” “难、难道要把海东集团解体吗……” “笨蛋!” 名云再度咆哮。他睨视着缩头缩脑的儿子,平定了粗重的呼吸。“听着”,他以这句话为开场,开始为儿子做说明。 “海东集团的企业群是用钱堆起来的树。那个欲望强烈的家伙哪那么简单就砍得倒的?他们的企图是要把整个海东集团从名云家手中夺走。” “他、他们怎么敢?” “哼!难道你认为这个国家的政府是正义的一方吗?在这个国家中,欲望最强,肠胃最腐败的人掌握了政治权力。我已经看出他们想使出什么手段了。” 儿子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只会招来一顿骂。 “首先他们捏造丑闻,逼使我退休。如果你当上了继任者,他们就会煽动集团内的不满份子,甚至发动非法武装政变,把你给流放。然后,就是你弟弟了。” “良、良孝?” “是的。他们会把你弟弟从巴黎叫回来,让他坐上海东集团的主人宝座。然后,让他迎娶他们的女儿或什么亲戚的。反正良孝那家伙很快就会因为酒精中毒或什么的而被迫卸任,他的妻子理所当然就成了继任者了。不用十年,五年就够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顺利地拿到总资产五兆圆的金矿了!” 名云恨恨地咬着一下牙。过去也有几个例子,他们让几代之前的首相在蚕食鲸吞了有名的住宅产业公司之后,让经营者的社会地位完全破灭。如果名云像竜堂始一样精通中国古典的话,他一定会说干事长他们就是豺狼。 “我不会输的!我要报复!我岂能让那些暴发户般的权力亡者们称心如意?” 名云的视线严厉的射向儿子的脸。看到儿子慌忙低下头来时,失望就像一把看不到的利刃一般刺进了名云的胸膛。 “不行,这孩子……” 有这么一个事实。一个毕业于一流大学,就职于一流企业的精英青年以相亲的方式结婚了。在婚礼的当天,新郎非常的紧张,当在教堂里,神父要求宣誓结婚的誓言时,他竟然急出了尿。这件事当然引发了一场大骚动,婚礼被中止了。这个时候新郎竟然大声地责怪他自己的母亲。 “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告诉我在婚礼之前应该上一下厕所,是妈妈不好!” 如果给他教科书或手册的话,他一定可以完美地完成这些手续。可是,如果没有人教他,就什么事也做不好。这就是所谓的“机器人症侯群”。因为出现在那小说中的机器人智慧虽然高超,可是,他却无法做任何一件没有人教过的事。 “这家伙就是这样。如果不有我在旁边一一给他指示,他什么都做不来。如果我倒下来,或者被流放了,他大概也只有颤动着全身,全面投降于东京的权力亡者们了。不用五年,或许只要三年,一切就都解决了。” 名云闭上眼睛想着。愤怒和失望、敌忾之心形成强烈的鸡尾酒,让海东市的帝王呈现烂醉的现象。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夸矜着自己完全无缺的荣华和权势当中,而现在,中央政界却要孤立他了,他实在难以面对这样的还变。何其巨大的落差呀?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拿到白杨学院的土地之故。 名云的两眼中燃着执念的青火,他一定要拿到那块地。如此一来,名云就可以将整个日本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不了解神秘和超霸占这种东西的干事长等人员好裹着满身的俗尘毁灭。 名云发出了金属般的笑声。益光则不太愉快地看着不断狂笑着的父亲。 ※※※ 同一时间,在竜堂兄弟的公寓中。 “大哥预测的没错。饥饿的肉食兽开始相互残杀了。” 续一边调节着音量一边说道,始带着苦笑点点头。事情如他所预料地进行固然好,可是,让权力者们的丑恶面目显露出来并不是一件很畅快的事情。 始和续在参加化妆舞会时,在名云泰信的书房里装上了窃听器。就因为他们为了要进行这个作业,所以离开了会场,以致晚了一步发现那两个有着少年外形的台风闹场。这个窃听器是几天前被安装在竜堂兄弟所住的公寓阳台屋檐下的高性能机器。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去探查出是怎么安装的?是哪一个人手下做的?于是,在这天夜里,他们把窃听器还给了所有人。 “他们开始行动了。看来是有机可乘了。真想赶快把事情料理完毕,好回东京去。” “这样是最好。” 可是,竜堂兄弟根据过去的经验知道,晴朗的天空是在台风经过之后才会有的。 ※※※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日星期一,对竜堂兄弟而言,这是一个不大名誉的日子。长男、老三和老幺迟到了。在经过深夜那一出海岸闹剧之后,回到家,每个人都舒舒服服地睡了,可是,醒来的时候心情却不是那么好。 “迟到了!赶快起床啊!” 续自己慌慌张张地跳起来,一边叫醒了兄弟们。竜堂家的人是从来不曾在没有吃过早餐的情况下就从玄关飞奔而出的。偷懒的早餐之后,也就是在把玉米片倒进深盘子里再加上牛奶的成品很快地被端上了桌,终一边抗议着“偷懒、偷懒”,一边几乎一口气就把盘子喝个精光了,他打算再要第二杯的时候,被长兄抓住了衣领拉出去了。竜堂兄弟在白杨学院的第二周就在极度勿忙的状况下开始了。 时间改变了,可是终和余仍然得忍受着被疏离和迫害的校园生活,但当事人一点也没有伤心的表情,而且当他们觉得对方的举动已经超出界限的时候,他们的报复行动是很可怕的。因此,对他们敌意的表现更加地阴险化了,这让终感到厌烦。 “哼!没用的家伙!只喜欢欺负别人,却又怕别人报仇,这种人只不过是懦夫罢了。难道他们是抱持着如果欺负别人而被处死刑也是衷心所愿的信念吗?” 终虽然说出这么激动的话,可是,就因为这些人无意个人挑起责任,所以总是以集团的方式欺负人,寄出不幸的信,或者打恶作剧的电话。就因为他们确信自已是绝对安全的,所以才会安心地欺负别人,甚至逼人定上绝路,而且又不负任何责任。姑且不谈这个,最近竜堂家的年少组开始比较起“谁被欺负得最够”。 “有人取笑我干嘛取余这么奇怪的名字。” “班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被邀请参加生日舞会哪!” “我的室内鞋被浇上泥水。” “我的教科书被人用胶水粘住了。” “我扫过的地方被故意倒满了垃圾。” “啐!我哪会输你?” 在长兄看来,这哪是谁输谁赢的问题,可是,阴险的欺负行为并不能使竜堂家的年少组屈服,这是令人感到欣慰的一点。始也觉得利用教师的身份来保护弟弟们似乎有所不便。 ※※※ 九月十一日,新的行动开始了。自称神圣真理教团的顾问律师打来电话,要求和院长面谈。由于对方的态度极其郑重,院长日高虽然有些犹豫,不过最后也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在当天下午进行会谈。 神圣真理教团的顾问律师是一个有着绅士外表和态度的中老年男人。他和一个像是秘书的三十前后的女性一起来到院长办公室,不过,态度比前几天闯进来的上坂议员好上八二四六倍。原本害怕对方会再度采用暴力行为的日高老人也觉得大出意料之外,而被要求同席的始似乎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在闲扯了几句之后,律师便进入了正题。果然,对方还是针对白杨学院的校地面来的。 “院长先生,您知道这一带的市场地价吗?” “大致上知道。” “我们愿意付出倍数的金额。而且,在交换地会为你们整备新的巴士路线,我们会负起一切的责任。” 对方的态度充分表现出绅士应有的礼仪,而且,条件也愈发地改善了,这是一种用教团的资金力掌掴他人脸颊的作法,然而,这无疑是一个堪称为“交涉”之名的交涉行为。 “你们的条件固然好,可是,自本校创校以来就一直根植于这块土地上。更转称校地是需要慎重地决断的。” “我知道。所以,我们会在这块土地上立一个白杨学院的发祥地的纪念碑。费用当然是由我们全额负担……” “这个……” 日高老人说不出话来了。看来,神圣真理教团是真的有意进行“认真的交涉”了。这么看来,倒是白杨学院这边的交涉工作准备得不够周详。所以,院长实在无话可说。 始代替院长提出问题。 “对不起,依这种条件看来,你们的教团损失相当大。这一点反而让我们觉得为难。为什么你们这么执着于要这块地呢?” “这是宗教上的必要性问题。我认为对你们说明也是无济于事的。” 在做了这种表面上的回答之后,律师露出了苦笑。 “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教主大人的用意。我只不过是以法律代理人的身份做事。如果要我用自己的资金买下这块地的话,我一定会以少一点的金额来做交换的。” 律师的说法固然让人有推心置腹的感觉,不过,这当然也是一种交涉的技巧。不管怎么说,律师的态度让日高老人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不强求立刻下结论,在适当的时刻就告辞,这一点的确让人无话可说。 在访客离去之后,日高老人无语地沉思一阵子,然后在来自窗外的秋光的照射下,问老朋友的孙子。 “始,你认为怎么样?” “我认为对方的话没有错,就面子上来说的话……” 始没有再多说什么。如果他是白杨学院的实权者,就算二倍或十倍的金钱都买不动他,可是,他并不能强迫日高老人接受他的看法。白杨学院的经营一向注重良心行事,所以环境很艰苦。如果能以确实的交易高价卖出土地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教育的理想虽然不是可以用金钱买得到的,可是,整备学校的设备、给人材较好的待遇都需要资金的。如果文部省有补助金下来,交涉也比较容易进行。再也没有事情比有稳固的资金来源更好的了。 日高老人闻言点点头,然后又陷入了沉思。时间已进入傍晚时分了,放学的学生们的影子在初秋的夕阳光芒下显得极为修长。始想着在那些影子当中应该也有终和余的,他仍然坐在院长室的沙发上。正当他算好时机而告辞的时候,院长却开口了。 “你的祖父是一个同时具备了顽固和阔达个性的人。他不会扭曲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排斥别人的意见。我一直想向他看齐。这个时候,我真想听听他的意见。” 始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日高老人并不是在对他人说话,他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始没有说出他们窃听了名云宅邸的会话,而且找到了他们之间嫌隙的事。始的困境颇难解决。他不能指责以前一直顽强拒绝出售土地的日高院长,却在这个时候心理产生动摇。 ※※※ 回家之后,始就事态的变化征询续的意见。 “果然事情是有所改变了。教团真的希望和平解决吗?” “因为鞭子被折断了,所以只好改采散撒糖果的方式了。不过,还真是慷慨哪!” “那么,日高先生打算怎么做?” “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决定的吧?” 日高院长也要金钱吧?就算被批评“拒绝转售土地只不过是为了提高地价”,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可是,在这个事情上是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总是得忍受着一些闲言闲语。 续问道:“那么,大 哥打算怎么办?如果转售土地的问题和平解决的话?” “如果日高先生决定卖掉这块土地的话,那就这么办了。这不是我们该决定的事。我们只能说一声恭喜,然后回东京去啊!” “名云一族怎么办?就放着不管吗?” “就让他们相互残杀吧!不管哪一方毁灭,都是值得我们庆幸的。我们不需要插手。如果两败俱伤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续轻轻地抵着下巴凝视着哥哥的表情。 “那么,我们可以准备回东京了吧?虽然没有什么行李,不过还是先行打点一下好了。” “真奇怪,你怎么这么性急?” “没有事情就立刻消失踪影,这是流浪的枪手一贯的作风啊!” “流浪的……” 始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续的话就像终的语气。始一边喝着续端出来的红茶,一边思索着。 这样事情就可以和平地解决了吗?当然,学校转移不像大学生转学那般简单。要成立完整的契约,发表转移计划、整备新的校地,兴建新舍,如此才算转移完毕。当一切都整备完成的时候,现在的高中一年级学生都毕业了吧?这是白杨学院的问题,竜堂兄弟不需要管那么多。立刻回东京反而可以避免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三天两头就发生像九月九日晚上的事情,“常理者”长兄可受不了的。回东京一定还会发生麻烦,不过,至少不会带给白杨学院麻烦。 就像续所说的,准备回东京固然无所谓,可是,始总是觉得无法释然。他才旨觉得似乎还会发生什么骚动。 始的预感正确很快地就获得证明。或许该说终所信仰的穷神并不允许竜堂兄弟们过几天和平的日子吧。玄关处的电话铃声响了,终立刻接起电话。三言两语之后,终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探头进来。 “续哥,电话哦!一个女人。打来的。” “是美人吗?” “我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你的修行还不够。玲珑剔透的美女,声音也一样像是拔弄着琴弦一般的悦耳……” “我听到有婴儿的哭声。” 终用现实主义的铁锤粉碎了哥哥装腔作势的诗人腔。续毫不迟疑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快速的脚步离开起居室。终用怀疑的眼光目送着哥哥的背影,把视线转向正在翻阅报纸的长兄身上。 “搞不好续哥在哪里藏个私生子哪……” 他以为长兄的拳头一定会以超音速的速度飞过来,可是,他听到的是平和与稳重的声音。 “那么,你就是叔叔了。” “唔?” “你得从要钱阶级变成为给钱阶级了。最好赶快去找个打工的工作吧!” 老三抱着头认输了,始也无意再继续追击。 始在意的是日高院长的事。这个老教育家的人格影响力越形薄弱了,结果,这使得白杨学院的校风显得衰弱不堪。转学生或少数派彼此倾轧,这是以前自由的校风所无法想像的。 “欺负”的行为构造并不怎么复杂,可以说非常单纯。欺负他人的人也一样受到其他的压迫。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日本陆军或者某些企业公司一样,压迫的情形总是由上往下连锁着的。 一个工作四十年的教师曾感叹共和学院和以前比起来,校风也败坏了不少,可是,终究没有集团欺凌弱小的情形,开放的气氛也从来没有缺少过。 这就像剥洋葱一样。同样的压迫情形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最后,核心却是空空洞洞的。文部省管束教育委员会,教育委员会管束校长,而校长则管束教师,教师管束学生,学生中则以强者来勒索弱者,弱小的学生就残杀学校饲养的兔子来泄恨。每个人都受到压抑,都认为自已是受迫者。从社会心理学来看,被视为连续残杀幼女事件的犯人似乎就是疏离和压迫的受害者。(追梦读到此处想起马家爵君——追梦注) 然而,日本似乎是一个个人的责任不会被严格追究的社会。从第二次大战的指导者开始,到欺凌的主谋者,每个人都主张自己只是去做一件既定的事情,自己并不得要负起什么责任。结果就出现了主张“大家都一样邪恶,大家都要反省”的人,责任的所在于是模糊了,人们也没有真正地去反省,事态也一点都没有改变,也没有任何人受到惩罚,最后事情便不了了之。造成五百个人失去生命的飞机失事事件,最后也在没有任何人被迫究责任的情况下结案了。 续接完电话回来了。始若无其事的问道。 “来电话的人是别人的太太还是未亡人?” “是未亡人。所以不会造成外遇事件的。” 这是用明快的事实反击拙劣玩笑的一种方式。始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的表情,续便说明了事实好让哥哥安心。 “是那个叫寒川的人的太大。” “啊,是她哪?我实在不该开那种无聊的玩笑,真对不起。” 始认真地反省着自己,续不由得吃吃地笑了起来。终和余也重新坐到沙发上。看来似乎不是什么爱情故事,而是与暴力有关的事情,那么,年少组可能有出头的机会了。 “她说要把寒川生前掌握到名云一族黑幕的相关资料交给我保管。” 这是他和寒川未亡人的约定。回到长野县娘家的她在心情平静之后也脱离了悲叹的心态,她决心为死的丈夫洗刷冤屈,因此便和续连络了。 海东市的传播媒体都在名云一族的支配之下。连最前线的采访记者也是,经营者完全为名云家的家臣意识所束缚,根本不可能去揭发主人的不正事迹。或许只有委托东京的传播媒业者了。虽然他们也颇受批评,但是,存在着很多传播业者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悠扬好事。如果传播媒体是一种单一的存在,那么,情报就会被权力者所独占、统制。 然而,令始感到生气的是,打倒名云一族的结果,不就让保守党的干事长一派人渔翁得利吗?当打击名云使其无力化的时候,干事长应该会趁机强夺名云财团的一切吧? “不要想那么多,大哥。只要照当初的预定计划,让恶棍们相互残杀就可以了啊!” 第六章 行不得,归不得 续从厨房回来,把新的红茶杯子放在哥哥面前。两个弟弟面前则放着杯子和饼干盘。 “就让名云发挥垂死的斗志,紧紧扣住干事长一人的咽喉吧!这样就可以证明他们是大不同于许多小恶徒的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 始把下巴抵在红茶上薰着热气喃喃说着,突然苦笑了出来。因为他了解弟弟的想法了。 “喂,续,你是打算咬住名云不放,唆使他行动吗?” “不愧是我们的家长,弟弟的想法一眼就被你识破了。” 续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的策略是把名云的不正行为透露给传播媒体知道,然后再偷偷地告诉名云“泄露你机密的是干事长”。原本名云对干事长就恨得牙痒痒的。他深信自己想相信的事,铁定会露出报复的獠牙的。 “当然,报上我们的名字有违我们谦虚的美德,所以就用别人名字寄给名云吧!” “村田议员?” “真是敌不过大哥啊!” 一边听着年长组的交谈,一边交互着把红茶和饼干送进胃袋里的老三对着老幺低声说道。 “哪,余,你不觉得我们的老哥们相当有坏点子吗?” “嗯,可以去当国会议员了。” “让人相互残杀真是阴险哪!反正,只要让我们出面料理就好了。” 总而言之,终不满的是,如果让恶人们相互残杀的话,他可以大闹的场合就相对地减少了。 始故意不去管终的不满。 然而,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桌面上的计划可以在现实世界中估重叠百分之百的成功。让名云一族和干事长一派互咬固然好,因为他们都是贪心的恶棍,往往会有出人意料之外的盘算,或许会修复不洁的同盟关系也不一定。原本保守的政界除了一部分有理念的人之外,就是和思想体系、政策无缘的利益分配集团。在现在的社会制度下,将政治权力做最大限度的活用,以获取多少的利益?图得多少的财富?这是一种职业,一种生存价值。 “政治总是和金钱桂勾的。有权者向政治家勒索。政治家光是花这些钱,手边就连一毛钱也不剩了。” 他们这样辩解。或许有人会相信,可是,结论部分根本都是谎言。很少有政治家会花光自己的钱。没有一个政治家生活穷困到必须接受生活补助的。相反的,倒是有不少的政治家以政治费用为口实,四处募集政治资金,为自己购置豪华的宅邸或别墅。 在这个国家,政治可以是一个追求个人利益的事业。所以,除了一部分非常有见识的人之外,退休的保守党政治家总是让儿子和女婿当继任者。不仅让他们继承一个政治家的权力,而且也让他们接收以前他自己所建立起来利益和组织、人脉。因为他们认为权力和利益是个人的财产,所以绝对不让渡他人。 这种贪心的人们在发现到有相互残杀的危险时,或许就会再度联结起他们同样脏污的手。 “我知道大哥担心什么,不过,名云已经怒火攻心了,如果他发动攻击的话,干事长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展开一场血腥的斗争。” 不管哪一方,都不可能获得完全的胜利的。因为,胜利的一方将会比以前更强大,以更贪欲的獠牙啮咬着整个社会。话是这么说,计划虽然总是周详的,但是,要付诸实行时才是最大的问题。 ※※※ 海东车站就像六十万人口大都市门面一样,不管是规模或造形美上来说,都是一座美仑美奂的建筑。整栋建筑是用钢筋水泥经和六种玻璃、五种磁砖建造而成的,指示标志也做得很醒目,剪票口也调在显眼的地方,周围的伫间相当宽广,看起来赏心说目。据说是因为将来都要铺设新干线,所以预留了许多空间。 竜堂家的老二和老三于九月十二晚上十点之前来到了车站。他们是来接寒川的未亡人的。 “有没有行迹可疑的家伙?你要睁大跟睛仔细瞧,终。” “我想我们大概是最可疑的人吧!” 终虽然喋喋不休地说着,但是,他那充满活力和生气的眼睛,却不断地放射出锐利的光芒。当然,以终的脾气来说,他倒是希望有敌人来。可是,现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足以刺激他神经的人。只有微带着海洋湿气的夜风吹拂着。 晚上十点,续和终买了月台票进入了月台。寒川的未亡人预定搭乘从长野方面开来,十点十六分到达这里的快速列车。她将带着婴儿,连同亡夫所遗留下来的资料前来。然后按照计划在车站将资料交出来,随即再搭乘十点三十八分出发,往长野方向的特快车回去。这样避免给娘家来麻烦。特快车准时抵达海东车站了,有几个客人下了车。可是,就是迟迟不见寒川的未亡人出现。 “她是不是没有下车?” “太奇怪了。她确实是说要搭这班车来的……” 特快车的停站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续急忙地从外面窥探着列车内部。他从第一车厢按照面序看下来,来到第六车厢的时候,开车的铃声开始响起。他再加快了脚步,当他来到第七车厢的时候,续的视线中映出了一个女性的脸。那是一种恐惧而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太太……!” 当续发出声音大叫之时,视线随即被阻隔了。车窗的百叶帘被拉下来了。不到一秒钟的时差,铃声中止了。车门关了起来,续想跳上车,却被“偶尔”热心于工作的站员给挡了下来。续原想推开对方,可是,又改变了主意,这里不是引起无谓争端之处。续指着连结着几个月台的陆桥楼梯,对着准备出击的弟弟大叫。 “终,一切就看你的了!” “安啦!” 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时候去争取特别奖金了。终跑向月台。不论是速度或身手,都不得不让人承认他足以挂上大联盟盗垒王的美名。他以一步两个阶梯的速度跑上楼梯。特快车一边加快了速度通过了陆桥的正下方。终打开了窗子,俯视着在电线下奔跑着的特快车的车顶。 如果就这么跳下去的话,一定会被导电弓或电线拉扯到而触电的。终可不想变成“焦龙”。他心中自有盘算。那当然是只有终才做得到的算计和行动了。如果一般人想模仿他的行动的话,只会变成一个“焦人”。 终的鞋底是橡胶制的。这大概是让他得以发挥奇术的根源所在吧?终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就拟定了计划,并且付诸行动。 在陆桥上走着的几个市民想必大惊失色吧?从窗口探出上半身的少年抓着窗框,旋转过身体。状似若无其事地在吊单杠,只是,下面是电线和快速通过的列车。 终往三公尺的空间落下,像猫一样地转了一个圈。胶底的鞋子触到了电钱,一瞬间,终的一只脚就站在电线上。然后身体往横向一侧,整个人就在电线之间。他让身体保持着平衡。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终贴上了特快快车的车顶。不管是不是好孩子,谁都不该学习他这种行为的。 接下来的课题是该如何潜进车子里面。因为特快车的窗子并没有打开,拍摄列车动作镜头的导演可能要为连续的动作感到头痛。可是,既然已经跳上车顶,对终而言,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成问题了。他只要贴着车顶移动,打开升降口的门就行了。剩下的就只是程序和腕力的问题了。 列车的速度已经从六十公里增加到七十公里了。终开始在一切景物都已经化成了风一般的夜里移动。他上紧了全身的发条,不断地匍匐着前进。 ※※※ 这列特快列车是从东京开出的直达车,人们昵称为“华丽的北国”。这或许是一个超越常磐线的“超级日立”,类似jr的 趣味性命名吧?个人卧铺车厢是西洋式的隔间。寒川夫人就被关在其中的一个房间。三个强壮、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围在四周,婴儿则已被控制在他们手中。在完全的绝望和恐惧当中,夫人显得很孤独。 “你们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寒川未亡人一边伸手要抢回被夺走的婴儿,一边用全身的力量承受着男人们给她的压迫感。男人们微微地笑着,充分显露出他们迫害无力被害者的快感。 “很快就会到日本海岸了。到时候就可以看到闻名天下的地点。那是人们跳海自杀的好地方啊!” 男人们的微笑让寒川夫人不寒而栗。她不由得看着百叶窗再度被打开着的车窗外。然而在黑暗中,只见家家的灯火不断地往后方飞去。男人们看着夫人战栗的样子,满足了他们阴险的施虐狂。 “死去丈夫的妻子在悲痛之余,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跳海自杀。这不是一件很感人肺腑的美谈吗?” “你们连婴儿也……” “留下他,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不幸吧?没有了双亲那不是太可怜了吗?是吧?” 狠毒地笑着的男人们承受着寒川夫人激动的抗议视线,脸上的表情大大地改变了。笑声也没了。 “你的丈夫忘了名云先生的恩惠,竟然敢阻扰先生的事业,丢掉工作是他自作自受。不光是丈夫,连做太太的竟然也想威胁名云先生!” “什么恩惠!你们把我的丈夫……把我的丈夫……” 寒川夫人想反驳可是,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战栗着,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她把视线从被从母亲怀里强行夺走的婴儿身上移到车窗外,突然,她看到了人的脸。那是一张从车窗上方倒立的脸。夫人的眼睛和嘴巴不由得惊讶得成了三个o字型,三个警卫见状感到疑惑,也回过头看。可是,那张脸已经缩回去了,他们看到的也只是阴暗的黑夜。 然而,男人们还是压抑不住不安和疑惑,走到窗边,把脸凑上关着的窗户上。这时候,他们的背后发出了一阵响声,他们再度回过头来。拉门式的门急速地动了,他们看到了链锁弹开来。出现在他们惊异的视线中的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少年的两眼中充满了活力,当他和寒川夫人的视线相遇时,微微地笑开了嘴。 “您是寒川先生的夫人吧?我来帮您了。请安心吧!” “啊,这个声音……”一个男人发出了呻吟声,满怀着敌意睨视着终。 “你就是扰乱名云先生宅邸的幌洞原平!” “什么?” “少装蒜!” 男人们怒吼道,可是,天晓得终并不是刻意装蒜的。他早就忘了自己在喝醉酒时的胡言乱语了。然而,看在拼了命好不容易才记住他名字的男人们眼中,他的态度无异是火上加油。男人因为愤怒而使得整张脸都泛黑了。 “可恶!人总是要认真地活着的。我的正义感是绝对不容许你这种离经叛道的人存在!” “那么,我应该认真地杀人吗?” “少罗嗦!” 男人扑了过来。他虽然知道面具怪人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轻巧手脚,可是,他还不知道对方的臂力更是惊人。更何况,他根本无法想像当时那个怪人因为处于烂醉的状态之下,实力根本还没有发挥出一半。拉门的链条被扯断,他也认为是因为链条是便宜贷不耐用之故。这是一种常识。 终很自然的抓住了对方伸过的手腕,然后注入了力道。只听得对方的手腕发出了怪声。剧痛炸裂开来一般,男人不由得往后一仰。他虽然想惨叫出声,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男人的脸色从红色变成白色,再变成青色,瞳孔埋在眼瞳中了。男人嘴角喷了泡沫,昏了过去。当终的手一放开,他就像一根棍子般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在他的身体还没有落地之前,第二个男人朝着终跳了过来。他的手上拿着凶器。假如被他的凶器击中话,铁定皮开肉绽。可是,在间不容发之际,终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随即挥出强烈的一击,把对方打撞向窗玻璃。 玻璃碎裂了。玻璃的碎片朝着黑夜中飞散,而男人的身体就在碎片当中旋转飞行着。随着凄厉的叫声,男人在重力的牵扯之下,飞落在日本海幽暗的海面上。 这个男人是不需要同情的。因为他原本就是想把手无缚鸡之务的未亡人和婴儿杀了,埋葬于黑暗当中的人。现在就要看看是上帝的慈悲或恶魔的眷顾是不是能救他了。 “哪,你想要有什么下场?” 看见终好战的眼光,剩下的一个男人不知该把狼狈的视线移往何处。两个同伴都在瞬间就被打倒了。寒川夫人的脸色则和男人的惊愣完全成了对照,她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这个时候,隔间的壁响起了敲击声,大概是隔室的客人被这边的声音吓到了吧? 男人露出了牙齿。他并不感到绝望。因为他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有一个贵重的人质——婴儿。他把手搭上发出号哭声的婴儿的咽喉,恨恨地说道。 “你敢再动一步,我就掐断这个婴儿的咽喉。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反手想打开拉门。当门开了张二十公分的时候,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了。在不到一秒钟的激烈纠缠之后,婴儿被人抢走了。“老哥!”终发出了快乐的叫声。用一只手抱着婴儿,站在拉门旁边的人就是竜堂家的年轻家长。 始是不可能把事情都交给弟弟们,然后自己在家里悠哉悠哉地等着的。这一次,他从学校回家途中,就直接到车站去搭列车了。他带着余一起去。他们在距离长野方向三十公里之外的特快车车站下车,换乘特快“华丽的北国”。另一方面,续在这段期间内跳上了停在车站前的四轮驱动车,飞驰在和铁轨并行着的国道上,追逐着特快车。这个工作也是他事先防万一事情出了状况时的应变措施。 本来,始并不喜欢这样的小伎俩。他的一贯行事作风是堂堂正正地从大门长驱直入的。然而,一想到这次碰到的对手是那么地毒辣,他觉得是有必要小心些。他不认为名云一族不会去探查出寒川未亡人娘家的所在地。可是,如果离开海东市而引发事件的话,善后工作可能就不那么容易摆平了,所以,他们加害寒川未亡人的可能性并不高。始推测,等她回到海东市的时候,就是名云一派下手的好机会了。 “余,你抱好婴儿。” 始把婴儿递给幺弟,长身一站,就来到第三个男人的面前。男人被他的气势所压,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可是,在狭窄的车厢里,实在也没什么地方可进退。他的背后还有终护卫着寒川夫人,脸上带着微笑备战着。 “可恶,你们……!” 面对这种场合,这些恶棍的走狗们总是说出一些没有创意的台词来。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和婴儿,所以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强敌。男人怒气攻心,毫无技巧地袭击了过来。他的凶器是装满了弹子的皮袋。这原本是想用来敲击寒川夫人的后脑勺,让她昏迷之后,再把她从列车上丢到海里去的。 凶器来势汹汹地挥了下来,打在始的左颈部。男人的胜利感在不到一秒钟的内就烟消雾散了。不动声色地接受了强烈的一击之后,始挥了挥一只手。男人的视线中立刻充满了火花,他听到了自己的头和墙壁猛烈撞击的声音。 男人就着墙壁滑了下来。他的手抓住了安装在壁面上的黑色绳子,随着他下沉的身子,绳子被拉扯了下来。尖锐的铃声响起。那条绳子是在发生紧急事态时要求停车用的。 列车摇晃着开始减速。事态一下子变得混乱了。始向夫人表明自己是竜堂续的哥哥,从她手中接过寒川所遗留下来的资料。他把资料放在夏衣的内侧口袋,扣上扣子。 “我想夫人你就经由金泽到米原,然后再从名古屋进入长野县好了。让你饱受惊吓真是对不起了,不过,寒川先生的贵重资料,我们一定会好好加以活用的。” “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寒川夫人低下了头,轻轻地摇着哭闹不停的婴儿的身体。希望他人毁灭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可是,名云已经毁了太多人。现在该是轮到他的时候了。 始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无法再用语言表达出来了吧?始对着寒川夫人行了一个礼,指示弟弟们准备离开。 在列车完全停下来之前,竜堂始从破裂了的窗户逃出去了。在一片黑暗和微弱的光芒交错当中,他们跳进了续等在外面的四轮驱动车中,立刻飞驰而去。 对jr而言,这一个晚上实在是够令人伤脑筋的了。车铺的窗玻璃碎了,有身份不明的乘客受了重伤,列车因为中途停顿而耽搁了时间。再加上,事件发生的地点模糊了些,以致jr的东部分公司和西部分公司都推脱责任“那是对方的管辖区域”,不过,这事容后再禀。 ※※※ 竜堂兄弟们坐的车在续的驾驶下,立刻逃离了骚动的现场。沿着断崖的国道有很多急转弯。而且天色又阴暗。老二那和长相不相符的强力驾驶技术让哥哥提心吊胆,让弟弟们直呼过瘾。车子在进人海东的市区时,竜堂兄弟们暂时下了车。因为在晚餐之后上演了这么一场动作片,现在,他们的食欲中枢发出了无声的呼叫。终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买了热狗之后,车子继续上路。这次轮到始来驾驶,车子在行进当中,没有人说话,那是因为田切寒川夫人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余开了口。 “始哥哥记得妈妈吗?” “嗯。” 竜堂兄弟的父母是在十三年前去世的,当时始是十岁,续六岁,终两岁,面余还不满一岁。葬礼就在一个铅色天空仿佛要罩上孩子们头上的阴暗日子里举行。在穿着丧服的祖父身旁,始抱着余,续左手拉着哥哥的衣襟,右手拉着终的手。始一边听着大人们充满同情和好奇的声音,一边对自己说道“振作起来!我必须振作起来”。他原本是在心中喃喃低语的,可是,续的脑海里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哥哥当时的低语。随着父母前来的茉理当时只有五岁,她站在始的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额头几乎就要碰到地面了,她虽然还小,却拼了命表示她最深的吊唁之意。 一旦开始了回顾,一连串的记忆就唤起了深棕色的景象。 那是始五岁,续一岁的时候,日后长得不似一般日本人该有的高大的始,在当时也只有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身材而已。背着弟弟从幼稚园巴士上下来的始朝着雨刚停下来的庭院玄关走去,但是在途中却滑了一跤。当要往后滑倒的刊候,闪过始幼小脑袋的是“这样倒下去,弟弟会弄得浑身是泥巴。”的念头。他在一瞬间出于反射地往前一仰,想要保持住全身的平衡。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长男成功了一半。不久之后来到玄关接他们回家的母亲看到了从额头到指尖都沾满了咖啡色泥巴的长男和白皙的脸上只沾了一小块泥巴的老二,她一时惊骇地说不出话来。始虽然受了不小的伤,可是,母亲的一句“把弟弟交给哥哥,妈妈好放心”,就让他觉得多大的辛苦都值得了。 “说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老哥应该要大叫‘我可不是保姆’甚至起而叛变才对的,不是吗?” 终坐在后座这样嘲讽大哥,始回瞪了映在后视镜中的三弟的脸。 “是啊!尤其是你,我应该要你还我的青春来!” “哟!老哥,你已经不青春了。” 被终这么一反击,始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反倒是续用手背敲了敲终的头,算是惩罚他对家长的无礼。然后续微微地改变了表情对哥哥提议道。 “我们回到东京去扫扫墓吧!” “啊,是该这样的。” 从某个角度看来,被称为“人类公敌”的他们在今天晚上以这么一个令人敬佩的结论结束了一天。 他们已经拿到了整名云一族的王牌,接下来的问题便是使用这张王牌的时机了。可是,竜堂兄弟的计算能力也有其界限,他们无法预测名云的攻势在什么时候,如何开始? 第七章 风云告急 第二天,九月十三日,一个女性乘客在海东车站下了车。是一个留着中长发型,未满二十岁的年轻女性,轮廓很深的脸上洋溢着像是吹拂着夏日高原和风的气氛,脚步轻爽而具律动性。她背着一个大运动袋来到剪票口的时候,发出了意思不怎么明确的喃喃低语。 “好不容易,美丽的单身女性角色终于出场了。” 当她从出口走出来朝着计程车招呼站走去的时候,有一个人影走了上来。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是神圣真理教团的布道者。她亲热地对着旅客说道“想不想听听真实的教义?”当她正想展开她那冗长的教义演说时,年轻的女性干脆地回答她。 “我知道。真理小姐和正义先生是双胞胎吧?” “啊?” “哪,那里不是那样写着吗?” 年轻女性指着神圣真理教团的宣传海报。上面大大地写着“真理只有一个,正义只有一个”。女性想对这个不得要领的女孩子做长篇大论的说明。 “真理小姐和正义先生都只有一岁吧?好好成长对他们是最好的。请代替我向真理小姐和正义先生问好。” 这是信徒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反应,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当这个信徒恍然明白自己教团的教义被奚落时,女孩子已经离开现场了。信徒愤怒地跑到车站外面,却只看到急驰的计程车扬长而去的渺小影子。 一边看着备忘录,一边指示司机方向的女性带着充满好奇心的视线看着车窗外,可是,花不了多少时间,计程车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是白杨学院职员宿舍的一间公寓。玄关的铃声响起,才刚刚回到家的竜堂家人因为突然的访客而大感不解。余打开了玄关的门,随即响起了愉快的叫声。 “嗨!各位,你们都还活着吗?” “啊,茉理姊姊!” 余真的是跳了起来。年轻的女性就是竜堂兄弟的表姊妹鸟羽茉理。听到茉理的名字,终也从起居间跑了出来。一时之间,隔了两个礼拜不见的兄弟姊妹们洋溢在一片重聚的欢声当中。 茉理带来的亲手做的饼干立刻被摆上了桌面。 “我用了很多的干果的白兰地做成的,所以可以保存很久。今天晚上我就好好地为你们做一顿饭吧!” “好棒啊!” “可是你们可不能留下任何东西,要全部吃干净才行。” “留下茉理姊姊做的东西不吃是会遭天谴的。我会吃得比猫舔还要干净。” 终的话绝对不是社交辞令,这是发自他内心的话。如果被这个能干而又美丽的表姊抛弃的话,饮食的乐趣就会从终的人生当中一扫而光了。 年长的两个人就不是那么单纯地感到喜悦。听到茉理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始立刻就发挥了他辛劳的本性。 “可是,没有地方让你住啊!” “不用担心。我在车站前的旅馆里订了房间。” 茉理住的是东京夸称有久远历史的城市旅馆连锁店,不是名云一族的财产。既然这样就可以稍微安心了吧?如果有必要,始会把房间让给茉理住,他自己则去住旅馆。始对男女间的事情保有着相当传统的伦理观,所以,茉理虽然是“未过门的新娘”,可是,如果让他人有说闲话的机会,那就太对不起茉理的双亲了,始是很认真地这么想的。 茉理在打电话到东京向母亲报平安之后,就立刻着手准备晚餐。什锦寿司、短条石鲂、鸡蛋汤、山芋和美乃滋抄拉等,年少组喜孜孜地自愿当名料理人的助手,在享受了一顿幸福的晚餐之后,他们还负责善后处理工作。而年长的三个人则在起居间喝咖啡。 “对了,始,白杨学院的校风如何?” “校风嘛,大概跟普通的学校差不多。” 茉理敏感地察觉到始的话中和声音里面另有含意。 “晤,是吗?变成了普通的学校了啊?真不好。” 在茉理的注视下,始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茉理确实是很中肯地掌握了事态。这一天,始在白杨学院和同事起了冲突。说是同事,其实是国语科主任,同时也是负责学校图书馆的中年教师。不久之前,他还在市教育委员会上班,这个人检查了学校图书馆的藏书,言明要将有害高中生和国中生教育的书本都排除掉。主任已经做出了一份黑名单,上面列了几个作家的名字,把他们归类为反社会和反体制的人。在听到这件事时,始不禁插嘴说道。 “那么,夏目漱石是不是也该列入禁书?” “你、你说什么?” 国语科主任瞪着眼睛,仿佛责怪始的无知似地上下挥动着手。 “夏目漱石不是堪称为日本人的骄傲的大文豪吗?” “是吗?可是,在他的作品和日记当中都严厉地批评明治政府啊!当明治天皇生病国民被要求自律时,他写着‘官宪不该无谓地干涉民众的生活’。这件事或许你不知道吧?” “而且,当时的总理大臣召集文人开会时,他也拒不接受招待,文部省想授他文学博士称号时,他也拒绝了。怎么样?你不认为他是一个违背国家的无聊人吗?” 国语科主任黑了脸不说话,可是却甩了甩头大叫。 “你只不过是一个临时讲师罢了!不要摆出这种臭架子!你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和资格说话!” 始不说话了。如果他再辩解下去,只会增加日高院长的麻烦而已。他就是这么决定的。虽说是二十三岁的血气让他有这样的行为表现,可是,对始来说,那种味道并不是很好。 话题转移到寒川所留下的文件上。大略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茉理表明了她对寒川未亡人的同情,之后,便谈起具体的战略。 “共和学院的毕业生充斥在大众传播业界中。我想应该可以请这些人帮帮忙。” “这是理所当然的办法吧!” 如果光考虑到白杨学院的安全问题,竜堂兄弟是应该可以撒手不管。因为,神圣真理教团以绅士风度前来交涉了。然而,另一方面,事件和横死的寒川扯上了关系,这件事非查个清楚不可。 “这是赌上自己一条命来向世人告发罪行啊!我们一定要帮夫人实现她的愿望。对了,名云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不法的事情?” “从单纯的到复杂的都有。”始把资料摊开在膝盖上。 “譬如,他以极便宜的价格把高尔夫场的会员权卖给国会议员。大概是一百万圆。而国会议员就以一亿圆的价格转卖出去。差额九千九百万就纳入他们荷包里了。” “真令人惊讶……” “不只是高尔夫场的会员权,画和挂轴、茶壶等也是一样。因为那种东西根本都没什么定价。用多少钱买,用多少卖,在表面上都不形成问题。” 也有些议员每年都要转卖一些高尔夫会员权赚上一票,而被暗地称为“高尔夫党员”。不过,这种人还算可爱。 “他们以一坪一千圆的价格购买十万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荒地。总价是一亿圆。然后,他们再说动政治家,让新干线通过那块荒地。于是地价就跳到一坪二十万圆,合计是两百亿圆。其间有一兆九十亿圆的利益。其中有21%到10%是落入政治家的荷包当中。” “那么,政治家们要决定新干线的路线时铁定拼了命吧?因为不但要让选举区的选民有面子,还要顾及到自己的利益?” “这个世界第一经济大国的政策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和利益扯上关系的。连交通安全的宣传活动也和保险金的多寡、损害保险公司的想法有很大的关系。” 于是,有批判了这样的情况之后,御用的文化人就开始动员了,“说日本坏话的人就是没有爱国心 ”这是他们常用的罪名。这种为维持权力的系统于焉完成。 续嘲讽地说道。 “就像那个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残杀数千名市民和学生的老独裁者所说,只会称赞外国而贬低自己国家是家国心的教育不够。”(怪不得89年之后几年的报刊杂志乃至学生作文选都充满了对所谓“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批判——追梦注) “说得好。日本的文部省强力推行爱国心教育的理由是不言可喻的。” 强调在教育现场悬挂日本国旗和齐唱国歌的文部省事务次官接受了r公司的贿赂,在职中以出公差为由,回到故乡公路进行议员的选举运动。他以文部官僚中的首领身份,手下带有许多喽罗,而其中的一人任职九州某个县的教育长,帮助首领进行选举运动,命令部下强行发售宴会餐券。而当r公司的事件表面化之后,该教育长就命令部下“告诉传播媒体,我为了反对强行发售餐券愤而离开会议室”。他把自己的责任都推给了部下,满腔怒气的部下因为不堪背这种黑锅而证实了实情,结果,教育长不得不辞职了。 这些贪官污吏们却支配着日本的教育行政。日本的教育会荒废至此也不是没道理的。 文部省的利益还不算多。建设省、运输省、邮政省等负责公共事业的机关为了巨大的利益在保守党内部派阀中兴起了许多抗争。本来,建设住宅、道路、堤防、下水道等公共事业是市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作,可是,有时候都会强行进行一些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之下建立这种计划的工程。 譬如,砍伐据说是世界上最贵重的山毛桦原生林,让汽车道路通行。在没有任何堤防的自然河川上建设堤防,破坏了丰富的生态系。为什么才旨要做这引进无意义的事情呢?表面上总是会有好些个理由的,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这种公共事业要花费巨额的税金,这些税金就以经费之名散发给土木建筑业者,再从其中的费用中取出一部分当回扣流入政治业者们的荷包。 在这个国家里,以开发为名破坏自然的事情和政治业者的利益是有直接关连的。只要这种构造存在,日本的自然就会继续遭到破坏。如果自然消失了,接着便是都会的再开发。利益的种子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前天夜里,始才说出了“豺狼当道”这个成语,其实还有一句成语“城狐社鼠”。这是晋书上的话,意思是“栖息在城里的狐理,匿藏在神社的深处,所以,要排除它们就得破坏城和社本身。也就是说,因为国家机构和犯罪者是一体化的,所以,要抓住犯罪者就得推翻国家。但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犯罪者是安全无比的。” “日本这个国家是城狐社鼠的巢窟。” 这是渐渐明朗化的事情。只有偶尔离开城或社的狐狸和老鼠会被抓进袋子里。城狐社鼠偶尔会交出一些同类当牺牲品好确保它们自己的安全,然后再继续拼命地养肥自己的私欲。 ※※※ 当竜堂兄弟托能干的表姊妹之福能够再过着平常的饮食生活时,暴力派恶劣议员村田终于再度确认了不久之前他才背叛的名云一族的可怕。他被叫到名云宅邸去,接受名云本身的诘问。名云甚至知道新干事长以大臣的地位诱惑村田。 “您、您怎么知道……” 村田再也不能装蒜了,只有匍伏在名云的愤怒之前。村田和市议员上扳是同样性质的人,面对孱弱的对象总是凶暴且尊大,但是,遇到比自己更强的人的时候,却又显得那么卑屈。虽然说有新干事长在他背后为他撑腰,可是,现在他不在场,根本帮不了村田的忙。 “你以为是执政党的议员就生命无忧了吗?不要忘了,以前有一个小小的议员派阀之长被吊死了。” 名云的恫吓非常露骨。 “愚民都相信那是他精神病发作而自了的,可是在半世纪以前,美国的罗斯福总统就说过了,政治的世界中没有偶然发生的事。一切都是经过计划的。” 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村田早就战栗得整个魂魄都掉落到污积的谷底,他把额头深深地埋进地毯中,乞求名云泰信的慈悲。他再也不敢想要背叛名云了。村田是想这么说,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本身的存在方式。如果他回到自己家中,接到干事长的电话,一定立刻就又变节,对着干事长猛摇尾巴吧?对村田这种男人而言,永远的主人只有“权势”,要让他臣服,就必须经常给他巨大的恐惧感和利益。而这种类型的政治业者在他的首领毁灭了之后,往往都还能够活下去。 特意把村田叫去当面恫吓无疑的就是名云危机感的表现。他不让村田回家,先让他在地下的酒吧等着,然后名云和儿子益光进行善后工作的商谈。针对前天夜里的失态,没能“处理”寒川未亡人的事,再加上名云的部下们都躺进了医院,好不容易才让传播媒体沉默了下来。但是,事情实在叫人伤透了脑筋。 “到底是谁在阻扰我们……” “那当然是干事长一派了!” 名云大吼着。光从这个表现就知道他认同了干事长的能力,同时也证明了他的思绪正在僵化中。 “还会有别人吗?这个干事长,老是想从各方面来向我挑战。或许他想把寒川未亡人当成活证人来使用。” “如果真是这样,爸……” 益光的声音颤动着。他注意到了比父亲所指出的情况更危险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爸爸指使部下杀……不,处理寒川未亡人的事,干事长也会知道的。这个行为将可依杀人未遂罪提出控拆。怎么办?” 被益光这么一说,名云也发现了事情的危险性。他从紧咬着的牙齿缝里挤出了呻吟的声音。 “以前的日本人总是藉着切胜利把秘密和实情藏在自己心里,好保护国家和重要的人物。这不是日本人该有的美德吗?” 被父亲正面一瞪,益光全身缩成了一团。 “可恶的寒川!这对愚夫愚妇都令人发指!忘记了大和民族之心的非国民!只为自己着想的自我主义者!我一定要对这些不懂得自我牺牲美感的家伙进行报复。” 当然,名云泰信毫不怀疑自己就是人格美丽和民族精神的代表性伟人。因此,他觉得别人服从自己,为他牺牲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否定他这种想法的寒川夫妻,名云有着激烈的憎恶和愤怒,可是,现在也无计可施了。只怕现在干事长的部下已经把寒川未亡人带在身边,掌握了名云下令杀人的证据。名云是动弹不得了。 于是,因误解和曲解而产生的妄想束缚住了名云,正当他焦躁不安的时候,有客人来访了。秘书田代开了门,低着头报告访客的名字。是神圣真理教团的教主。名云的表情从不愉快转而为怀疑。 “教主有什么事?” “教主不会对我这么低下的人说明来意的。他只是要求要见名云先生。” 田代哈着腰,搓着两手,表现出比平时更卑屈的态度。不管是园浦也好,上坂也罢,名云身边的人们相继地出了差错,田代也知道这些事。这几天,名云也比过去更暴烈、更不高兴,田代敏感地察知名云总是以猜疑的眼光看着他的部下。在名云的王国中,田代就像是“城狐社鼠”,可是,当城堡崩坏的时候,他随时准备快速地逃命。田代的权势确实是不小,可是,如果事态发展到和代表着政权中枢的新干事长全面冲突的话,他的胜算大概在五成以下吧? 田代是这么盘算着的,所以,表面上他对名云更是卑屈有加,他不能让别人看穿他的意图。他绝对不要重复园浦和上坂的覆辙。 “好吧,让他进来。” 名云下了命令,教主于是被请进了招待室。看到这个十七岁的教主时,田代内心不 禁嘀咕着“真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小子”,可是,当他和教主的视线正面相对时,又总会有一种被镇压住的感觉。 穿着和服来访的客人被请入了书房,在经过形式上的招呼之后,客人做出了奇妙的举动。他说了声“对不起”,便在名云引以为傲的檀木待客用桌旁蹲了下来。他把手伸进了桌子底下,拉出了什么东西。 “名云先生,这个房间里的会话似乎都泄漏出去给某人了。” 名云听了只是发出了低低的怒吼声。教主粗粗的指头前端拿着一个小小的窃听器麦克风。教主微微地笑了笑,用厚实的手拿捏碎了窃听器。名云在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大声叱骂着儿子益光。他要儿子立刻去找出做出这种胆大包天之事的人。名云对着转身离开房间的儿子背影责骂道。 “没有用的家伙!如果他能精明一点,我就没有后顾之优了!” 教主以含有恶意和满含乐趣的眼光凝视着叱骂儿子的名云侧脸。哼!真是乱七八糟。教主在心中嘲笑着。益光或许真的不够能干,可是在外人面前饱受父亲责骂一定让他很反感吧?海东集团固然强大,但是就因为是以前近代的家族支配为核心,所以,当名云泰信倒下来的时候,这个集团大概就会在一天之内瓦解了。 教主先提出了话题。在这个月底之前,他自己要身兼教祖之职,改革教团的组织。 “我要让我父亲退休。伊豆有教团的研修所,我要让他到那边去,过着他悠然自得的后半辈子。” “教祖才刚过五十岁吧?说他老,未免太可怜了吧?” “我父亲和名云先生不一样。他已经不适合再留在组织里了。就像名云先生有着当一个巨人的义务一样,我的父亲只适合过一个小人物的生活。请您不用担心。” 阿谀的技术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教主接着又提及把白杨学院的土地拿到手的可能性。 “以和平方式处理的话,三年后是确定可以拿到手,可是,这样一来,先生的计划不就太迟了吗?” “没错,是太迟了。” 名云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名云的心理被教主微妙地操纵着,在极短的时候内,他完全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对方给牵着走了。 “干事长在三年后将会渐渐把势力伸展到政界和财界去。如果要与他一战,名云先生未必会输,可是,总难免伤到元气。最好是能避开没有用的伤害。” “你说的对。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果因为这个理由而迟迟不出手,不是又引进矛盾吗?” 名云的反应很严厉,可是,教主和村田等人不同,他慢条斯理地回答。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白杨学院的那一派人疏忽。我打算在两三天之内就有个结果出来,我会将来自东京的讲师和转学生都料理得干干净净。” “随你!” 名云并没有把竜堂兄弟放在眼里。因为他们并没有任何政治权力。名云眼中是容不下没有权力的人的。 “名云先生,当我身兼教祖,完全掌握教团的全权时,当会更尽力报答先生的大恩。我有几百名无视于俗界法令,对我忠诚不变的年轻亲卫队。先生的敌人就是教团的敌人。他们一定会满心欢喜地做一个护教战士的。” 在教主凝视之下,名云再度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极小的不安在他的内心深处动荡着,可是,因为教主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名云也无法掌握其真正的意图了。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名云的声音落在教主低下的头顶上,无边无际地散落了开来。 “神圣真理教团的教主似乎比他的父亲更老奸巨滑。” ※※※ 关掉已经被破坏的扩音器,续这样告诉哥哥。始完全肯定弟弟的说法。教主似乎是一个有着特异能力的人。因为他一进房间就发现了名云没有发现的东西。 “对了,这家伙叫什么名字?教主的本名?” “姓绫小路,名字叫良。” 九月三日拜访教团本部的时候,续拿到了海报宣传用的小册子。续看着小册子回答,但是看到哥哥装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他便又补充了一些情报。 “顺便告诉你,他的父亲叫雪彦。” “我们家的姓已经相当奇怪了,没想到还真是人外有人啊!” “我们家的姓还比较正经。因为至少我们兄弟的顺序是一看名字就一目了然的。” 续嘲讽地回答。当他们还小的时候,就一再有过因名字怪异而被取笑的经验,只有始是例外。 “对了,对于绫小路良的华丽计划,我们身为人类公敌又该如何去对抗呢?” “我真不想跟这种人周旋。最好是能到其他的世界去。” 这是始的真心话。打倒腐败的政治业者固然好,可是,他不太愿意和宗教扯上关系。 这个时候,厨房传来了快活的歌声。 我的龙是一条好龙 眼神明亮身材修长 顽固又害羞 温柔又体贴的好龙…… 这是茉理的声音。这个能干的表姊妹在女子大学的朋友们到美国西海岸、和黄金海岸去“钓凯子”的时候,她却到日本海沿岸的地方都市,来为他们煮饭、洗衣服。竜堂兄弟越发觉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如果茉理转任政界,一定会是在野党有力的议员,将党内的老旧体质一扫而空,洗刷执政党的腐败,用巧妙的菜刀技巧将那些无耻的利益政客料理得干干净净。让她做竜堂家的志愿管家婆似乎是太大材小用了。 “看来名云一族好像是执着于传统的风水术,想要做一番大事业。” 续用指尖摸着形状美好的下巴。 “如果和风水术扯上关系,那就不是我们的知识所能了解的了。” 始摇了摇头。风水术不只有一个唯一理论体系,好几个流派从黄帝起源或神农以来就一直相争不下,即使是同样的现象,因为流派的不同,解释和对策也大异其趣。可是,称为“地气”的大地能量和称为“地脉”的这种研究却是实际存在的,历代的王朝或皇帝在定都时都很重视这一点,这是历史上的事实。长安或洛阳、北京等故都都在地脉集中的地方。也有人说,一个王朝之所以毁灭就是因为地气衰弱,地脉紊乱之故。始认为这是无稽之谈。王朝是因人为的因素而兴灭的。与其担心地气哀歌,不如尽务地推行善政,获取人望来得确实。 这个时候,大地的鸣声微微地喷起,房间微微地摇晃着。 “这个城市好像地震不少嘛!” 茉理不动声色地评论,她拿着盘子进到了起居间。拥有可以悠闲享受茶和点心的时间就是洗练的文化证明,这是茉理的论调,而她也对竜堂兄弟们实行了她的论调。对年少组们而言,这尤其是个该全身支持的意见。茶的芳香从五个杯子溢出来,续闻着茶香说道。 “地龙觉醒是表现地震时常用的语法。” “土龙就是田鼠的意思。” 这个时候,始的幽默感从冬眠中复苏了,结果还是引不起年少组的共鸣。终甚至以一种怜悯的限光看着长兄。 “始哥这阵的孤人体周期率似乎很低落哪!” “人家茉理姊姊还特地来看你的。” 余补充了这一句。终和余虽然处在欺负转学生的包围网中,不过,这一阵子包围网稍微地松了些,一些同年级的女学生会私底下对他们表示亲切的态度,所以,他们也就有精神得多了。终则完全飞上了云端一般,他甚至说“待到情人节也可以哩”。 “可是,共和学院的女学生们也一定每天盼望终赶快回去啊!” “嗯,是吗?我真是一 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始带着苦笑听着弟弟的胡说八道。 结果,对白杨学院没有发展出真正的情感,于始而言却成了万恶的根源。始虽然充分拥有热血教师的资质,可是,他却没有好好坐下来着手进行学院改革的时间和权限。如果勉强要改革,却又非常得回东京去的话,事情反而会更糟。充其量他只能充分利用上课的时间,可是,这也只是一种理想。 ※※※ 第二天,始又开始以讲师的身份上班了。 “秦楚齐燕赵魏韩。要记住战国七雄,最好是按照这个顺序。从西方往逆时针方向推移,大致上就是强弱的顺序了。” “强国建立殖民地的作法在进入二十世纪之后就看得出有一种变化。他们在已经变成他国领土的地方煽动居民背叛宗主国,唆使其独立、分离,结果就让此殖民地变成自己的附属国了,这是起源于美国,而由苏联发扬光大的。” “对旁边的韩国而言,历史上最好的日本政府就是德川幕府。因为,德川幕府之前的丰臣政权和之后的明治新政府都侵入韩国,把韩国当成殖民地。” 在为二年级和三年级学生上课时,始总觉得学生的反应太迟钝了。以前那个阵内厚子虽然完全不闹事,可是,始觉得自己埋没在一群灰色的群众当中,教室一点活力都没有。带着极度精神上的消化不良,始回到讲师休息室,邻座的老讲师就开始发起牢骚了,这个老人前年还在关西的高中和补习班任职。 “学生也真是难缠啊!以前在学校里,校规规定女学生的头发不能及肩,结果学生以这个校规违反人权而发动反对运动。可是,现在校规改了,反对运动的领导人女学生反而又把头发剪短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懂吗?竜堂老师。” “这个嘛,是不是为了负起惊动学校宁静的责任?” “竜堂老师,你还年轻,太过理想主义了。不过,现实可是更刻薄的哦!” 老讲师冷笑着,将专用热水壶里的水冲进恰恰冷掉的茶里。 “那是因为那个女学生在汉堡店打工,店里规定不能留长发,于是,她就二话不说把头发剪啦!发型的自由不是人权的证明啊!现在的年轻人只不过有小聪明,知道找什么样的对象进行抗争。” “哦……” “遵守打工店里的规则,却不遵守校规。只要认为自已是对的,即使是打工店,他们照样发飙,是不是?” 始不想引起对方的愤慨,也不想当一个无趣的听众,便捏造了一个藉口离开了休息室。因为正值上课时间,漫长的走廊上就像无人之地一样地静默。数学的公式、现代英文和十世纪的日语从每间教室的门缝里流泄出来。 难道自己就在对这个学校没有感情的情况下,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然后回东京去了吗?这样也未免太遗憾了。虽然有一些学生私底下对他表示出了好意,可是,就整体而言,这是一个欠缺魅力的环境。唉,原本所谓的学校魅力是要花时间才能理解的。 始来到校舍之外,在留相当多杂木的内庭里散步。当他经过仓库和垃圾焚化炉之前,来到山崖附近的时候,他在杂草阴暗处看到了生锈的铁丝网。始便踏进了杂草堆中。铁丝网以封住通往山崖下方洞穴的形态张着。这个洞穴的高度足以让始的长身直立起来,而且也有相对的宽度。前方一片黑暗,不知前头通向何方。 “始,你在那边干什么?” 背后传来一个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胆怯的声音,始慢慢地回过头来。院长日高老人两手背在腰后,站在那边看着。 始行了个礼回答。 “我不是想学汤姆·索非亚一样进行洞窟探险,只是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下来,所以才禁止大家进入的,你也不用再看了,回来吧!” 始顺从地听院长的话。 “没想到会有这种洞。时间似乎相当久远了。” “我认为没有必要去想这件事。其他的教师们也都认为这是第二次大战的防空洞遗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话是没错,不过,不是这样的。” 始尽量以保守但清楚的语气提出了他的不同看法。 “神圣真理教团的教祖或教主大概知道这个洞穴的存在,所以他们才那么坚决地要拿到这声土地。您不这么认为吗?” “不,我没想那么多。” 日高老人的表情是为难呢?还是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始一时也分不清楚。他把视线转向洞窟,改变了话题。 “这个洞穴通往哪里?” “我不知道。因为太危险了,所以也不接近过。我认为,应该找个机会把它埋起来的好。” ※※※ 有人影躲在校舍树荫下窥视着他们的举动。不久之后,一通电话从校内的公用电话打到某个地方报告情况。 “哦……那个叫竜堂的讲师发现龙穴的存在了?这么看来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充满了力感的回答声来自神圣真理教团的教主绫小路良。 第八章 狂宴铃声响 回到东京的保守党新干事长连日连夜继续进行他精力充沛的活动。行代田区的水田町有一栋地上二十楼壮观建筑,这是保守党全国本部的大楼。位于九楼的干事长办公室是他的城堡,他坐镇在这里,见过无数的访客,接受采访、下达命令,裁决事务。 “五百亿圆。要在这一次的选举中获胜,光是党本部至少就要五百亿圆。如果把这笔钱想成是维持日本的自由和繁荣所需的保障经费,就会觉得太便宜了。” 他对着话筒大声地说道。总选举早就预定在年底或者明年初举行,担任保守党选举总司令官的他总是忙得晕头转向。 “听好!如果我们的政党在选举中败阵,让在野党掌握联合政权的那一天,自由主义经济就会崩坏了。现在虽然处于史上空前未有的好景气,可是,连一毛钱都不愿支援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守财奴。” 他的专用电话装设有四重的防止窃听装置,房间本身也有防止窃听的系统。坐阵在如铁壁般城塞中的他指挥着十人以上的秘书、几乎同等数目的议员,还有个人的电脑,可以说是一手承办了整个党的营运。 “如果对方拒绝,我们也有我们相对的作法。将成品输往海外的时候,应该可以免除加在国内价格上的消费税。可是,我们可以废止这个制度,加上同样的输出税。” “这、这怎么……!” “有什么不可以?只要加上输出税,美国政府指责日本的声音就会小很多了吧?在上一次的选举中,就因为你们业界出力不够,我们的政党才会败阵。我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明天中午以前给我答理。懂吗?” 干事长挂断电话,用他强壮的指头拨了另一个号码。 “啊,昭和汽车国业吗?请叫会长接电话。” 他甚至不用报出自己的名字。这个电话号码只有一部分要人知道,会长秘书很熟悉干事长的声音。 “会长,你们公司支持的那个新闻秀是一个非常反政府的粗俗节目啊!先是说消费税有构造上的缺陷,又说在美苏协调的时代中,我国只是不断地增加军事费用,这些话都会造成人们的困惑。这种非国民的节目一定要停止才行。” 他闭上了棱线分明的嘴巴,在很短的时候内倾听对方的辩解。 “今年十二月支持者会放弃?那好,不过,放弃的期限只能到十月。请不要让我失望哦!” 在打下一个电话的五分钟之间,新干事长吃了他的午餐。他吃了三片厚厚的夹着蛋糕的三明治,喝光了两杯加了很多砂糖和牛奶的咖啡。 “啊,中道党的书记长先生吗?最近在箱根要举办高尔夫球赛,请你一定要参加。把消息透露给传播媒体也没关系。哪,是主办那个女歌手后援会的家伙主持的,是超党派的人。在好好地流一些汗之后,我们再就那法案好好地谈一谈吧?”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秘书递过来的备忘录,在挂断电话的同时,他对这件事下了指示。 “今天晚上的麻将大会中要输个三千万圆。那些派别的家伙手头很紧,给他们这些钱就够他们用了。如果给他们以亿为单位的钱,只怕他们会晕倒在当场。” 在场的人不禁哄堂大笑,在笑声未停之时,干事长拨了下一个电话。 “喂,那件事怎么样了?就是核能发电反对运动的领导人啊!现在他不是安然地地电视上演出,还照样出他的书?立刻让他闭上嘴巴!不管用什么方式,让他收下钱,然后马上着手准备以恐吓企业的罪行逮捕他。这次的选举,要让电力业界拿出三十亿来。可是也不能白拿。如果没有钱就用女色,让他的舌头冻起来。懂了吗?” 喝了一口茶之后,他又打了电话。 “什么?只能出一亿圆?混蛋!他以为是谁让他能这样做生意的?如果那件建法融资的事件让传播媒体知道的话,他可要损失个五十亿或一百亿呀!问他们董事长是不是想进拘留所尝尝滋味?一亿圆还少了一位数,懂吗?” 干事长就像黑手党的大头目一样忙碌,精力充沛而又勤奋,通晓一切业务。他管理着所有的脏钱和人脉,他在党内的实力远远超过弱小派阀出身的新首相。 突然,有人急促地敲了门。 “干、干事长阁下,大事不好了!” 敲门声未落就跳进干事长办公室的就是在上次总选举中当选的新科议员。是占有现在保守党的国会议员40%以上席位的“二世议员”。他那退休的父亲拜托干事长好好锻炼一点都不曾吃过苦的儿子,希望干事长把他安排在身边训练。这个男人有学历,人品也不坏,可是,却是一个无能的人,放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连干事长的秘书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而现在,这个男人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干事长的办公室。 “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定下心来!” 被干事长一喝,二世议员汗颜地匍伏在地上。“对不起,不过,请您先看看这个。”他颤动着声音递上了一张纸片。就在五分钟之前,从永田町到四谷一带,某家报社开始四处分派号外。就在看过号外的内容的一瞬间。 “名云这家伙!太过分了!” 干事长的两眼中燃着熊熊的怒火。他用强壮的手掌拧皱了号外,但是,上面却用特大的字写着一些内容。干事长在五年内从某个恶名昭彰的企业手中接受了六亿圆不正当的献金,有收据的副本为证据,除此之外还有在国会上通过对某个企业有利的法案之证物等。 一个秘书慌忙飞向电视,一个频道换过一个频道。每一个频道都播放着一个二流歌手的离婚记者会,可是,不久之后,字幕上就打出了“干事长收购疑案”几个大字,于是节目内容就慢馒地变更为这个耸人的大新闻了。 于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干事长就完全变成了议论的中心人物。报社和电视台的公务用车并列在党本部之前,记者和摄影机蜂涌到玄关来。想要从后门逃离的干事长等人被发现了行踪,一下子就被包围起来了。有一打之多的麦克风挤到他面前。 “干事长,请问你一件事。”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干事长没好气地说。 “还不闪开!混蛋!” 一个号称为秘书的保镖以连暴力团员都要为之胆怯的粗暴态度推开了记者。一掌打倒了摄影人员。在一阵推拉挤压之后,保镖们终于打开了一条通路把干事长推进黑色的宾士车中。 “再罗嗦就宰人!一群无赖!”留下了一阵骂声,宾士车开走了。 “暂时不要公开露面。这么重要的时期竟然发生这种事!名云这家伙,一个发狂的乡下诸候竟然动我的主意……” 干事长用拳头殴打着车子的坐垫,秘书则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现在要怎么处置?传播媒体一定会不死心地猛追的。” “那是真正的政治献金。我没有什么好心虚的,把所有政治献金都视为一种罪恶,这是传播媒体的愚昧。就这么告诉他们!” 干事长再命令秘书,把从保守党手中拿到钱的御用文化人名单从公事包中拿出来,从当中选出四个评论家。 “这四人可以。在赤坂的‘菊祭’招待他们。一个人给他们五百万圆,再让他们抱抱艺妓,然后要求他们对传播界提出反驳,要他们告诉大众,追问一个有能力有名望的政治家无聊丑闻是国家的损失,不要让日本因此而踏上灭亡之途。” “一个人五百万圆够吗?这一阵子,行情似乎都搞高了。” “告诉他们,如果事情变得成功了,另有谢礼。真是一群狗,随时随地地都想要钱。” 可是,先不谈个人的厌恶感,在这个时候,唯有用 金钱可以驱动的御用文化人发动表面上的反击了。然后,他们再利用这一段时间,准备内部的,也就是真正的反击。 另一个赚取时间的方法就是逃开传播媒体的狂热,把自己藏起来。位于青山的伊贺上医院就是一个让渎职政治家们逃难的有名大医院,到目前为止,有八个首相、九十二个国会议员和三十八个参议院议员入过院。他们入院时都精神抖擞,可是据说“因为原因未明白的猝变”而死亡的人也不少。结果,干事长也跑进了这家医院,被请到了八楼的特别病房。留着鲸鱼般胡须的院长对带着五个秘书一起前往的干事长打了招呼,请干事长好好在此地休养。 “可是,干事长还很年轻,身体也很健康啊!该用什么病名好呢?” “为患者安上病名是医生的责任吧?少罗嗦!” 被干事长这么一吼,院长像乌龟一般缩着头。 “那么,就以心因反应为名办理入院手续吧!” “心因反应是什么病?” “就是对刺激很容易过度兴奋,所以需要安静休养,大致上就是这样……” “我怎么会患这么软弱的病呢?” 干事长不满的猛吹着鼻息,可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再计较什么了。年轻和健壮是干事长最引以为豪的,健康也是政治家的条件之一,可是,在暴风雨过去之前,一切只好将就着点。 特别病房与其说是病房,倒不如说相当于高级豪华旅馆的蜜月套房,相当宽敞而且又有格调。窗户向着中庭而开,从医院外面看不到病房内部。 “不管怎么说,背负着日本保守政界大任的我竟然还得装病入院,真是丢死人了!这一切都是名云的关系。可恶的名云,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他瞪视着几个秘书,仿佛他们就是政敌的化身一样。秘书们只觉背上冷汗直流,他们很清楚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个可怕的人物。 干事长像真正的病人一样换上了罩衫,可是,除此之外,他一点也没有病人的样子。他命令秘书们将病房改装成临时司令部。窗帘加装成两层,装备有防止窃听系统的电话也送来了。 他打的第一通电话对象不是首相,而是他担任副总裁的叔叔。 “叔叔,您大概也知道事情的梗概了吧?请您务必要帮帮我。” “没想到一向强悍的你也有软弱的时候。哪,我就先找出一个在野党的丑闻,先转开媒体的矛头吧!” “谢谢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因为名云的缘故。” “如果要和名云发动全面战争,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干事长听到叔父的话,不禁提高了声音。 “副总裁,不,叔叔,是对方先挑衅的。如果不站起来对抗,我方只有挨打的份了。” “唔,话是这么说……” “叔叔应该会让我在五年之后成为保守党的总裁、日本国总理大臣吧?如果我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名誉大受损伤,那么,叔父的梦想就破灭了。名云有意要粉碎叔父您的梦想啊!他的所作所为能原谅吗?” “当然不能原谅,可是,这真的是名云下的手吗?” 在保守政界的浊流中奋游了四十年之久的副总裁,说的好听是慎重,说的难听是猜疑心重。他自己就是利用欺骗、威协、背叛了许多人而占上了权力中枢的宝座,因此,他总是考虑到别人是不是有可能欺骗他。 “那是当然不过的事。除了名云之外,还有谁会设这种陷阱?” “唔,这么说来,你是被名云的手下村田给出卖了?” “当然我会严厉地惩罚那家伙的。可是,名云的问题比村田还重要。既然他对我下手了,下一个目标就是您了。” “这家伙可不能任他上窜下跳!” 听起来似乎是不急不徐的回答,可是干事长似乎可以感觉到在电话的那头的叔父非常不愉快的笑容。那是一张用政治的活水搓捻着权力欲的粘土,再用利益的火焰灼烧而成的七十五岁老人的脸。经过策划,确保了海东集团的巨大资产为自己完全资金来源的就是副总裁。 “你就乖乖地待在那边两三天吧!偶尔休息一阵子也是不错的。” 老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 “地震好像就发生在永田町的正下方。” 续一边用摇控器变换电视的频道,一边对哥哥说。跟干事长一样,竜堂兄弟也知道这个政治的放火事件主谋者是谁。肉食兽们就要开始一场血腥的相残了。双方的武器不是枪弹,而是钞票和流言交飞,弥漫的不是尸臭而精神上的腐臭。这丑恶程度相当的人们即将展开一场势力斗争。 “长满太多果实的树枝是承受不住重量的。太富有的国家也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财富而毁灭。” 明治时代的作家德富芦花曾经写过这么一段话。始不得不有同样的看法。看来,日本好像已经承受不住自己所得到的财富重量,而渐渐走上自毁的路了。有的国家是因为受到他国的侵略而灭亡,有的国家是因为过度的军备而亡国,更有的国家是因为贫困和饥饿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有的国家是在虚妄的繁荣和饱食之后,被埋在垃圾山中而毁灭,这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不管怎么说,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国家不可能永远繁荣。 就像葡萄牙一样,他们曾经支配了半个世界,可是,不知何时,他们也从世界史的舞台上退了下来,以一个安静的小国家姿态存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的国家就像迦太基一样,贪心地聚集了巨亿的财富,却也遭到了其他国家的憎恶,在没有留下任何文化遗产的情况下,在战火中灭亡了。日本接近哪一种例子,这是目前还没有办法确定的。 姑且不谈日本的未来,对竜堂兄弟而言,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在白杨学院的校地内发现到洞穴。当始针对这件事提出报告时,老三这样回答他。 “太不戏剧化了吧?在传奇动作小说当中,发现秘密的洞穴应该是更刺激更令人惊异的。在杂草堆中发现铁丝网,这未免太没意思了。” 长兄一点也不在意终的不满。 “很不巧的,我并不是传奇动作小说中的主角,只是一个平凡的世界史教师。我不想去经历戏剧中的情节。” “平凡吗?” 老二端丽的嘴角露出奇怪的笑容。他很了解终的性格总是希望能搅起一场混乱。终在舞台上引发大暴乱,把恶人们一扫而空,然后长兄出现,给这个暴乱的孩子一拳,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拉下舞台,这就是他们两人关系的象征。可是,注重礼仪和秩序、形式、平稳的长兄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形,就像是竜堂家的家系所赋予他的工作一样,这是老二的想法。 这一天,始对白杨学院今后的动向比对中央政界所引发的骚动还关心。始可以谅解日高老人的话中之意。现在的白杨学院看来没有个落实感,而且欠缺活力,这大概就是身为院长的经营者日高老人的心理反映吧? 日高老人是始他们的祖父竜堂司的朋友,以一个教育家而言,当然倾向于理想主义。可是,人缺了竜堂司那种干劲和骨气。这个温厚的绅士在他四年的经营学校生涯中,曾几度和自私自利的现实之间有过妥协。想来也是相当辛苦的,而且有时候也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思。他一定也尝过挫折感和无力感吧? “日高是一个好人。如果他想坚持自己的信念或理想,并将之付诸实行,一定会树敌的。没有一个人可以讨好所有人。” 始曾经听祖父这样说过。祖父很担心朋友的神经太细,所以也曾希望日高到共和学院来帮自已经营。可是。最后他还是未能将“收起你的学校,到我这边来吧”这句话告诉独立经 营学校的日高,而带着这个遗憾去世了。 既然祖父遗言交代“如果日高有什么问题,就要尽力帮他忙”,始当然就不能置之不理。就因为这样,他请姑姑鸟羽芽子代理理事长的工作,自己暂且离开共和学院的工作岗位,离开了东京,来到日本海岸的都市。他原想尽可能地帮助祖父的朋友,可是,来到这里一看,他觉得自己并使不上什么力气。“一拳揍死那个叫什么教团的首脑人物,要他不要动白杨学院的歪脑筋就成啦!太简单了嘛!”终在出发之前这么说过,可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单纯。 电话铃响了。始制止了续和茉理,自己接起了话筒。他原以为是协迫的电话,不过,他的预感或者疑惑却有所偏差了。 “啊,始,是我,日高。” “日高先生,怎么了?有什么麻烦事吗?” “不,我想应该尽快通知你才是。关于把我的土地卖给神圣真理教团一事,我决定还是要拒绝他们。” 日高讲得很简洁,所以,一时之间,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在了解他的意思之后,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您下定决心就好,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 “遇到这种事情,学校的经营者当然各有不同的想法,但是,我仍然想保有以往踏实的作法。这一阵子也让你增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已经不再犹豫了。” 或许日高老人想藉着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始以断绝自己的退路吧?始有这样的体认。始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小伙子,不过,他现在是以祖父司的代理人身分接日高老人的电话。而既然祖父的朋友已经下定了决心,始他们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当始正想对着话筒说出他的想法时,话筒那边突然发出了激烈的声音。老人的声音顿时乱了章法,始察觉到有异变。 “喂!喂!日高先生!先生……!” 对方的话筒被粗暴地接断了,文明的利器失去了它的机能。始扔下了听筒看着续和茉理。一切就要开始了,几乎不需要用语言来表示。 ※※※ 日高老人夫妻和儿子媳妇一共四个人都被用绑行李的绳子给捆了起来。对方的手法太高明了,所以他们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他们被拉到了庭院,被二十个左右的年轻男人们包围了起来,在被拉进等在外面的汽车中时,日高老人好不容易才得以问一句话。 “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问得很理所当然,可是,这些男人们似乎无意谨守常识和社交礼仪。他们的服装虽然不整齐,可是,看到他们左胸上别着的奇怪徽章,日高老人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他们就是神圣真理教团的信徒。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教团的顾问律师前几天才来找我,以绅士的风度交谈的。” “可是,你不是傲慢地想要拒绝教主大人的要求吗?” 发出像铁链生锈声音的是这一团人的头头吧?看来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有棱有角的脸和瘦长的身材显得极不协调。 “教主大人将要亲自审判你们的大罪。为了防止世界破灭和人类的灭亡,你们将会成为牺牲的供品。” 当日高家的四个人就要被绑走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惨叫声。信徒们所筑成的人墙崩散了,四个信徒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同时趴在地上。相对的,有两道人影跃过了入侵者们的头上,站在日高老人一家人的身边。是竜堂家的老三和老幺。终对着惊骇不已的信徒们笑着。 “我们最老的哥哥非常神经质哪!他怀疑真理教团会对日高先生采取实际的行动。突然采取合理的商谈会不会就是故意让日高先生大意的手段?所以,我们就担任起事后出手的保镖任务了。现在你们了解了吗?” “很少有主角会这么亲切地说明事情的。” 余不禁感到佩服,终则继续说道。 “关于报酬的事情只是为了有让人存在。”(此处似乎有扫描错误——追梦注) “罗嗦!这些不信神的家伙!” 愤怒不已的信徒们一起涌了上来,终毫无危机感地迎战。 “我等这种场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里可不是国会,不要以为能以多取胜!” 终的脚水平画出半圆形。挥着大刀飞奔过来的信徒发出了惨叫声飞了起来。 “一起上!把他们打垮!”信徒中有人大叫。 ※※※ 这个时候,竜堂家的长男和老二在公寓里迅速地做准备工作。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把所有的财产都装进背包里交给茉理保管。从窗户俯视着外面的续发现了在阴暗的地上有一团喧闹的人。 “大哥,地上有一群狐假虎威的人哟!看来像是信仰心非常笃实的人。” “哼!他们想在袭击日高先生的同时,也把我们消灭掉。可疑的难道是我们吗?” 这是一种廉价的阴谋,不过,以前,他们也成功了不少次。神圣真理教团似乎没有什么创意。关上窗户的续问哥哥有何打算。 “怎么办?我无意跟那些人交谈,不过,要不要试着喊话看看?” “日高先生现在不知道怎么祥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在了解事情的情况之后就不需要对他们客气。” “我可等不及大哥的许可了,反正,我不适合不抵抗的和平主义。” 续微笑着。笑容就像刚刚磨过的宝剑般优美而危险。 “在建筑物内起暴乱太麻烦了。到外面去吧!” “是啊!” “我也要去!” 茉理发出了宣言。始和续原想制止,结果,他们认为让茉理同行会比较安全些,再加上茉理也不是那种会增加麻烦的女孩子。而最先建功的竟然也是茉理。一个潜藏在楼梯平台的信徒袭向穿着t恤和牛仔裤,跟在竜堂兄弟后面走着的莱理。就在下一瞬间,一道猛烈有声音响起,信徒滚下了楼梯。茉理用拿来当成武器的煎锅狠狠地敲在信徒的脸上。 三个人来到外面,人影便群聚了过来。瞬间,信徒们把三个人包围住了,其中一人朝着始飞奔过来。 这个时候,视线的一隅闪着青白色的光芒。当大家在惊讶之余转动视线时,轰隆声把黑夜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橘色的巨大火枝喷向夜空。吃了始的一击而飞到半空中的信徒身体化成了黑色的剪影在火焰前飞舞着,然后倒在草坪上。然而,没有人看到这个景象。 “大哥,那是海东汽车的工厂。” 在其他的兄弟们到学校去的时候,续常常在街道上散步,所以,精通这一带的地理。号称有八十万坪大的建地化成了火湖。数万根的火枪喷向了天际。 始的视线从远景拉回了近景,睨视着信徒们。 “那是你们的杰作吗?是净化腐败世界的审判之火?” 他的推测完全对了。信徒们无言地再度发动了攻势。这个行动就是他们默认的表示,始躲过最初的袭击,毫不留情地踢碎了对方的一只膝盖。始无视于对方的惨叫,回过身子,用右手肘击向第二个人的下巴,挥下左手的手刀,把第三个人打趴在地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二十个袭击者都昏死了过去,倒在地上。续也料理了七、八个人,这一次茉理没有上场。 ※※※ 就在同一时刻,把二十个神圣真理教团教徒都打倒地上的终和余也解开了日高老人一家人的绳子,他们也看到了汽车工厂爆炸的景象。 “哇!好壮观!” 看到猛火的威势,终不禁发出了感叹的声音。他不是古代罗马的皇帝尼禄,所以没有想到一边眺望着燃烧的建筑物,一边吟起诗来。气流因为烈火而上升,引起了大风,风发出了咆哮的声音。 汽笛声乘着风势,仿佛把工厂的哀号撤落整个城市一般。 “哥,我们必须赶快把日高先生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嗯,可是,你觉得哪里最安全呢?” 强劲的风势带着热气吹了过来,把终和余的头发吹乱了。听到他们的对话,日高说道。 “工厂的建地在市街对面。我想火势应该不会延烧到这里,就算会殃及这里,也需要一段时间。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赶快去和你们的哥哥们会合吧!” 终敏锐地观察着日高老人的样子,确认了老人的确很平静。神圣真理教团的信徒们都被料理完了,目前应该是很安全吧?看来还是听年长者的意见好些。 “我们知道了。那么,就请各位自己小心一些。”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了,轰隆声震动着人们的耳膜,新的火柱再度冲向夜空。终和余行了一个礼,转过身子跑了开去,日高老人拍拍儿子的肩膀。 “他们是竜堂引以为傲的孙子,不需要为他们担心。哪,我们到学校去,确认学生们是不是平安无事。” ※※※ 从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可以清楚地看到冲向夜空的烈火。教主绫小路良站在大理石翻成的阳台上,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丝的不安,他看着橘色的火焰蔓延向市街的对面,他仍然穿着和服,在他面前,大约有一百个年轻的男女信徒跪在阳台上。 建筑物的窗子猛地打开了,一个人影跑到阳台上,是教主的父亲教祖绫小路雪彦。鼻下被摄过的胡须伤痕还呈着红黑色。 “良——” “请叫我教主。我们是父子,更要公私分明。”教祖被教主这个淡然的回答吓了一跳。 “什么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在想什么!” 教主从容地冷笑,对着激动异常的父亲说道。 “我可没有空去听把称为幸福的便器卖给那些穷人以骗取他们一些小钱的恶棍胡言乱语。” “什么?你竟然对你父亲……!” 教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用以前未曾有过的眼神看着儿子的表情。愤怒和恐惧、不安混浊了教祖的眼光。 “教祖疲倦了。请他到迎宾馆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之前,不准任何人去打扰他!” 教主对着站在父亲左右方的信徒们拍了拍他那健壮的下巴。信徒们行动一致地动了起来。一切都在预谋当中,仓皇失措的教祖身体被用毛布卷了起来,然后又用绑行李用的绳子和胶布卷上好几层。教祖马上变成了毛布卷的滑稽姿态。 “喂!你们干什么?我是你们崇拜的教祖啊!你们不怕遭神罚吗?” “没有人会听你的话的。在这里的信徒们只对我忠诚。” “你、你……”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在信徒面前贪图美青年的姿色而被扯下胡须的小丑!还叫什么‘雪彦’?雪彦这名字就是指这个变态中年人吗?” “难、难道你就够格叫‘良’这个名字吗?” “取名字的是你啊!” 这个时候,教主发现到自己正陷人了一场无聊的争论当中,于是便命令信徒们把行为不检点的父亲带下去。 三个强壮的信徒把被毛布卷着的教祖身体扛在肩上。教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怒骂不孝的儿子和不忠诚的信徒们,可是,在被带离阳台之后,他的声音就越变越小,最后终于完全消失。 送走了罗嗦的父亲之后,有着绫小路良这个典雅名字的教主就成了留在当场的信徒们的完全支配者。有着令人想起纤弱而美丽的女性名字,却有着像右翼暴力团首领容貌的他凝视着大火灾的火焰,站在阳台上。他的姿态就像出生于战国时代的比睿山僧兵。 “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这场大火就是伟大的前兆。将我们崇高的教义用于俗世的名云一族的工厂因为圣灵愤怒而付之一炬了。各位,我们要谨守真正的信仰,为建立真实的千年王国挺身而斗!” 火粉在教主的头上飞舞着,而信徒们则一起匍伏在他的脚边。 ※※※ 燃烧着的工厂的景象从耸立于山上的名云宅邸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刚愎自用的名云泰信也不禁大惊失色。海东汽车工厂是他承自三代之前祖先们的财富和权势的象征,而且事实上也是世界汽车产业界的牛耳。而现在,这个工厂就像遭到火箭攻击一般爆炸了,正燃着熊熊的烈火。 这一天,在傍晚之前,名云一直都非常愉快。他深信自已是狠狠地击中了干事长的要害。干事长为人一向毒辣而霸道,而且又因为太年轻,因此很不得那些害怕党内进行世代交替的六十岁的首脑政治家们欢心。如果干事长被卷入了严重的政治丑闻的话,这些首脑只怕会一涌而上,趁机围殴他吧?而现在,被逼得走头无路的似乎是名云这一边。 名云对着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慰问的神圣真理教团教主大吼。 “到底是谁会做出这种事……” “是来白杨学院的那几个兄弟。就是叫竜堂的那些人。” “他们?” 名云不禁睁大了眼睛。他一向不把没政治权力的人当人看,所以总是不把竜堂兄弟放在眼里。就因为这样,他才把对付他们的事情交给教主去处置。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一点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认为他们特地从东京赶来纯粹是为了当白杨学院的保镖。” “没错吗?” “是的。一切都扣在一个环节上。他们跟在新干事长的后面来到这里。您认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吗?” 确实是偶然。可是,名云现在眼见自己的工厂被炸了,再加上对新于事长的憎恨,他平常所具备冷酷般的盘算和猜疑的能力已经都没了。现在,他只被教主的佞言牵着走。这一点教主也晓得。结果是,人们都只相信自己要相信的事。 “唔,绝不能让这些家伙活下去!” 名云愤怒得咬牙切齿,大吼道。 “在警察抓到他们之前,把他们抓到我面前来!我要让他们受到比死刑还痛苦的责罚!” 听到名云露出本性,因残虐的怒气而战栗着的声音,教主不禁在内心嘲笑着。一切事情似乎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着。 “请您再等一下。我想就会有好消息进来了。”教主说道。 听在竜堂终的耳里,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地认为是教主太过自信了。 第九章 地底龙 警笛声到处鸣响。消防车和救护车、巡逻车拼命地在街上急驰着。急驰是没错,可是,避难的人和车子充塞在道路上,这些救急的车子根本动都不能动。而终和余则在人和车阵当中快速地穿梭着。 “别说石油槽或兵工厂爆炸,为什么汽车工厂会燃烧起来呢?” “是有人装设炸弹吧!” “除了我们之外?” 终开了一个不怎么有趣的玩笑,不由得往左右一看。可是,每个人都只想到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哪有闲暇去听别人的谈话?有人开着收音机收听最新的消息,也有号哭着的孩子和低声念着祈祷文的老人。加上火的爆声和风的咆哮声,简直要震破人们的耳膜了。仅管如此,他们两人仍然可以听到以下的会话。 “这样下去,整个城市会溃灭的。这是二十世纪后半世界最大的都市火灾哪!” “因为风是朝着市街吹过来的。如果风向不变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或者来一场大雨吧?” 风吗?终和映在陈列窗内自己的身影交换了视线。雨吗?余把视线朝向混杂着红色的黑色的夜空。两个人都各怀想法,可是,照现状来看,什么办法也没有。 依常识来判断,在这种混乱和骚动中,分成两路的四个兄弟要会面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可是,在海东车站前的广场上,四个人成功地会合了。很明显的,那是因为他们具有超乎常人的彼此感应的吸引能力之故。 在会合的同时,终不由得大叫。 “茉理姊姊,你那是什么样子?” 茉理穿着t恤和牛仔裤。在这么危险的事态当中,穿着容易活动的服装固然好,背上背着旅行背包也没错,可是,她的右手上竟然握着一把平底锅,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所应该有的装扮。 “是出于反射动作才带来的吧。并不是要利用这场火灾来做料理,我相信应该是这样的。” “我也相信。当然是这样。” 仅管如此,终和余因为得以和哥哥们会合而感到安心不少,因为这样的情绪使得他们看到茉理的样子时不禁大笑。 始没有笑。他企图劝说茉理搭乘列车离开。再这样下去,事情会越变越危险,不是一句玩怎么样话就可以解决的,所以他坚持要茉理离开海东市。茉理原本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增加竜堂兄弟们的麻烦。 “你们要小心,明天我会做更好吃的料理给你们吃。” 说完,她便目送着竜堂兄弟离开了车站前。 对于今天晚上的事件,始有各种看法。 名云泰信这个人的精神构造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他是一个极端的权威主义者,他重力量。他不否认财富是力量的泉源,他当然不允许自己的一部分重要财富——汽车工厂遭到破坏。他的一切构想都源自于握在手中的东西。对保守党干事长的攻击也是为了守住自己地位和权势的防御作战。 所以,这个行动是除了名云之外的人所做的,也就是神圣真理教团。成功地完成这个计划应该是有其胜算吧?今夜的大火将是使位于权势顶点的名云落人破灭谷底的致命伤。 ※※※ 对许多人而言,这是一场不幸的大火灾,可是,应该也有人欢欣鼓舞地接受这个事实,在严格管制的医院特别病房里,保守党干事长指着电视画面不停地笑着。 “看吧!看吧!看看那个景象。名云这个家伙!这是老天处罚他的罪孽啊!老天爷的出手比我还快哪!” 干事长整整狂笑了一分钟之久,笑累了之后,他坐到床上去。在复仇的欲望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满足之后,他那超人般的盘算能力开始起动机能了。这场大火对名云而言当然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就趁这个时候,将他逼到死角去吧?火灾的原因虽然还没有查清楚,可是,只要有心,就可以追究出名云的责任了。而且,就在干事长的名字跃上报纸的号外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一定是有什么人在庇佑着他。他绝对不能让这个机会逃掉,是反击的时候了。 在床上盘腿而坐的干事长环视着坐成一排的议员。 这些人有的是因违反选法而被检举四次之多,有人是逃了三亿多的税而被判有罪,有的是在担任町长时代利用不正手法盗领了五千万公帑,有的人是从期货交易的不法集团那边连续十年接受献金,更有的人是在私立医科大学的入学考试中作弊,接受巨额回扣的…… 这些人都是控制世界第一经济大国日本政治的“选贤与能”者。他们都有着比常人厚上五十倍的脸皮,比常人强上九十倍之多的心脏,然后以这些条件宣誓对干事长效忠。 “打倒名云!” 听到干事长的命令,他们顿时都紧张沉重了起来。如果打倒了名云一族,海东集团的巨大财富都会落到干事长一派的手中。以前将国铁民营化的时候,时价几兆圆的土地落入了不动产公司的手中,而中途不知有多少的回扣和贿赂金额落人了政治业者肮脏的手里。这一次,或许可以得到比那一次更多的红利。“城狐社鼠”们交换着闪着欲望光芒的眼神,舔着舌头聚集在干事长的四周。 ※※※ 干事长视为敌人的名云泰信因为体内燃着炼狱之火而向近侍发狂。他从法国窗凝视着自己的工厂,怒吼着砸碎了花瓶、烟灰缸和玻璃。在一群静寂无声的部下当中,儿子益光好不容易才开了口。 “爸、爸爸,请息怒。请您平静下来。” 对益光而言,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和可怕的父亲唱出了反调吧?他的牙齿打着颤,冷汗直流,可是他仍然拼了命,想要安抚狂怒的父亲,“先把工厂的大火灭了,让大家去避难,免得大火延烧到市街上来。也不知道这里能安全多久。” “住口!还不住口!” 完全失去理智的名云伸出手抓住了儿子的衣领。左手把儿子强拉了过来,一边绞紧着他的脖子一边挥着右手。 “如果你能有出息一点,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责怪自己的无能,反倒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对我说教!没用的东西!废物!” 被父亲毫不容情地殴打之下,益光发出了哀号求饶。他的声音让父亲稍稍地恢复了理智,名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松了手。 “滚到一边去!在这个时候,你非但帮不上一点忙,只会在这时讲一些没有用的话。等你的头脑冷静下来,能想出一些有用的点子之后再来吧!” 益光在父亲的两个秘书左右搀扶之下,摇摇晃晃地出去了。恢复安静的室内再度响起名云的怒吼声。 “县警本部长在干什么?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是他该做的事吧?没用的家伙!他就要保不住现在的地位了!” 这未免太无理了吧?秘书们在心中批判着主人的狂躁。海东市现在正面临着火灾的危机,而一个县警的负责人当然得四处奔波好控制灾情,总不能为了向名云献媚,就在这个时候跑来问安吧? 秘书们想起了一句传统的话“主上失控发狂”。权力者们真的是一种容易失控的种族啊!服侍这种人真是苦不堪言。 可是,他们的想法还太单纯了些。名云心中有一个疑惑。县警本部长是不是也像村田议员一样被干事长笼络而背叛名云了?他是媚于名云的权势,而不是倾心于名云的人格。媚于权势的人总是容易倒向更大、更强的权势,这种人是信不得的。远远地眺望着大火的名云两眼中有着无限的猜疑和孤独。 ※※※ 竜堂始现在已经确认了海东市这个都市在地形上的特处了。两组的支配者在 高处以俯视市街的形态盘腿而坐着。那就是名云宅邸和神圣真理教团本部。汽车工厂的大火映于这两大支配看眼中的景象,在旁观者眼里看来似乎带有些异样感。 再怎么想,今天晚上骚动的策谋根源地就是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如果事情与白杨学院无关的话,当然可以对其置之不理,让恶人们相互残杀就成了,可是,从他们对日高家和竜堂兄弟的暴力行为来看,现在该是斩草除根的时候了。 四个人潜入了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就因为建地广大而界线又漫长,所以潜入的工作并不难。当然,这是针对竜堂兄弟而言,对一般人来说,大概是难如登天吧?轻轻松松地越过高墙,由续带头,四个人穿过建筑物之间的空隙跑着。余喃喃地说道。 “好像聚集相当多的信徒。” “而且都是年轻人。” 或许在教祖一无所知情况下,神圣真理教团内部在教主的策划和指挥之下时行了世代革命。教祖只是一个俗物,但是,教主却是一个更具危险性的能干俗物。而信徒们好像都醉心于教主的一举一动,他们可以听到数度的“教主大人”呼声,而声音充满了敬意和陶醉之情。 竜堂兄弟决定避免无谓的冲突,在信徒们毫不知觉之下行动着。他们走进了没有人烟的建筑物黑暗处,续发现那是教祖专用的迎宾馆。如果教祖在的话,或许可以抓来当人质。竜堂兄弟做了这个决定,进入了建筑物当中。还是不见任何人影,可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有两个持着木刀的男人。 两分钟之后,把八个信徒打倒在地上的竜堂兄弟们在有大金库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那是一个全身被毛巾卷起来,滚倒在地上的人。 “啊!有真正信仰的人来救我了吗?我是拯救你们灵魂的神的使者啊!快,赶快让你们自己获得救助我的名誉吧!” 在一段蓄意施恩于人的演说之后,被毛布卷着的人滚倒在地上。最先认出他的就是续。 “呀!这不是在仙女座星云打倒恶魔的伟大神之战士大人吗?” 听到续的嘲讽,教祖的脸色变得像影印用纸一样地惨白。他认出了对方就是扯下他引以为傲的胡须的人。 “啊!啊!啊!”他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续的兄弟们带着有趣和侮蔑的眼神凝视着卷着毛布的中年男人。样子看似滑稽,可是,却丑恶地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开心。“管这种人未免太无聊了,我们走吧!”始对弟弟们说道,随即就要转过身,这时,一道声音从毛布当中传了出来。 “等一下!你们打算就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你们这样还算是正义使者吗?” 教祖就像一只营养过剩的毛虫一样,滚转着被毛布裹着的身体。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丢下来了,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把生命和命运赌在他的一张嘴上。 “所谓的正义使者就是怨罪不恨人,有着不管是罪孽多深重的人都可以微笑着饶恕他的度量啊!哀怜重于憎恨,博爱重与斗争!啊,这不就是正义使者所应该做到的吗?” 这个人一打开话匣子就忘了现在的状况而陷入自我陶醉当中了。竜堂兄弟半是哑然,半是怃然地交换着视线。现在,海东汽车工厂正在燃烧着,窗外染成了一片红色,警笛声不断地响着,而教祖却还有时间在这里针对正义使者说教。终不禁咋着舌头说道。 “这个老先生该拿他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其实是一群傲慢的自我主义者。你们一定认为管一般的市民怎样?只要你们自己没事就好了。你们这些懦夫!” “喂——” “算了,我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的。你们是大错特错了!这种行为是会被神所遗弃的。赶快摘下正义使者的面具,回到人道上来吧!” “谁戴着正义使者的面具了?打一开始我们就说我们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了啊!” “不要管他,终。” 始制止道。因为他知道如果再扯下去,就会被卷入教祖的计谋中,仅管只是一个俗物,能靠一张嘴就说服几十万个信徒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也许远离这种人,立刻离开这坦克才是最聪明的作法吧?当他再度开口要大家离开的时候,老二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搓响了他的指头。他简明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兄弟们。始点了点头,对终和余下了指示。终和余走向大金库。同时,始移动了教祖卷着毛布的身体,让他看不到大金库的方向。续带着极度不具好意和善意的祝线俯视着教祖。 “到目前为止,你利用不正当的手段讹诈多少财产?” “我没有用不正当的手段啊!都是真神的眷顾和信徒们善意的捐献。” “那么,你就向真神乞求帮助吧!因为四个恶魔就要回仙云座星云了。” 续冷漠地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教祖的背后响起了奇怪的声音。数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可是,他的头被固定住了,所以没能看到少年们空手破坏大金库的景象。大约经过了打一通电话那么久的时间之后。 “老哥,这就是秘密文件吧?” 终把拿在右手上的文件对着长兄晃了晃。看到教祖突然没了声音,终似乎是真找到了秘密文件之类的东西了。始接过厚厚的一叠文件,开始翻阅。 “果然没错,这就是接受你们教团不法献金的国会议员名单啊!执政党有一百八十九名,在野党有二十名……哦?执政党五大派阀的首脑人物全都有份哪!” 始发出了嘲讽的感叹声,教祖恍若未闻地别过了视线。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被撬开的大金库,差一点就吓得晕过去。续看了一下哥哥手边的东西。 “也有原本担任大藏大臣和干事长的派阀首脑人物名字哪!这个人不是被称为政界的真空清洁车吗?” “真空清洁车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毫无界限地吸取肮脏而放出腐臭味的金钱。” 续说完,终和余皱着眉头说“真是脏啊”,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始俯视着教祖的眼光中却连一丝丝的笑意都没有。 “难怪,只要有这份名单,神圣真理教团就可以安然无恙了。这么一来,再怎么毒辣的诈欺买卖和逃税都可以不受到法律的审判。” “我、我们没有做什么亏心事!那些名单只是记录皈依真正信仰的同志名字而已。说什么不正当的献金,那是莫须有的罪名!” “写着五百万或一千万的金额又是什么呢?” “那不是金额。是到目前为止颂唱祈祷文的次数啊!睡觉的时候也会颂唱,所以才会到达那么多的次数。” “大哥,把这个不知耻,满嘴谎言的男人杀了吧?” 续带着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和表情低声说道。始也有这种想法,可是,他改变了主意。他认为倒不如让教祖活下来,和教主来个相互残杀要来得好。再说,责怪一个失去行动自由的人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因此,始制止了续,命令终把教祖解开。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教祖却连一声谢也没有。 “喂!我怎么办?你们就把我放在这里不管了吗?对一个不幸的人置之不理,你们的良心过得去吗?” 教祖呻吟着,可是,竜堂兄弟觉得让他恢复自由之身已经足够了。再帮他任何忙都只不过是一种伪善的行为。然而教祖可不这么认为。他摊开毛布,开始把金库里边的东西都堆在上面。钞票、土地的所有权状、宝石类的东西堆得像个小山一样,然后,他包起毛布,用绳子服紧了袋口,背在背上。由于金块太重,教祖决定放弃,不过,他还是背了几十亿圆份的资金,就像饱食的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跟在竜堂兄弟后面。或许是他觉得跟在他们后面会安全些吧?不但 如此,在没有人开口问他的情况下,他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儿子的不是。 “那家伙和做父亲的我不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正盘算着要进行一些坏事。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教祖前半段的话没人理会,不过,后半段的话倒是颇具说服力。竜堂兄弟虽然没有停下脚步,可是,闻言却不由得相对而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一个当父亲的证言,就不能坐视不管。 “所谓的坏事,具体地说是什么?” “大概是征服世界吧!” “那倒是很稀奇的事。” 始苦笑着。不论是姓名也好,构想也罢,这个叫绫小路良的人物或许是现代屈指可数的正统派恶棍。 “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如果我儿子支配整个世界的话,其他的宗教和思想就会被打压,这可不是件小事。” 教养出这种儿子的父亲又该负起什么责任?始在心中想着。 “你该高兴吧?终,故事越来越有传奇作风了。不过没有妖艳的美女是遗憾了些。” “没什么好遗憾的。反正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什么美女。” 这时候,教祖拼命地露出狡猾的眼光说话了。 “就是这一点,正义只有一个,最重要的是世界的和平。如果你们想要维护世界的和平,也让我尽一分力吧!” 教祖的真心任谁都一目了然。他害怕自己的儿子是事实,可是,那绝对不是为了世界和人类着想。他现在只想放弃儿子,放弃已经成了儿子的王国的教团,准备带着财产逃走。如果被儿子追上了,不要说财产会被夺走,恐怕连生命都会有危险。他的算盘是藉着竜堂兄弟的手来解决儿子。 始突然回过头来,把手指刺向教祖的鼻子下方。或许是还感受到被续扯下胡须时的痛感吧?教祖出于反射地发出了怪叫住后一退。 “我数到十,你就要从我的跟前消失。否则,我就把你带到你亲爱的儿子面前去。明白了吗?立刻消失!” “一!” 续冷静地开始数了起来,余接着数下去。 “二!” “三!” 终的声音撞击在教祖背负着的毛布上。教祖了解竜堂兄弟不是说着玩的,他拼了所有的力量背着财产逃了开来。 ※※※ 从阳台上凝视着的火势有增大的趋势,不断地把黑暗从海东市的市街赶离了。 “烧得可真厉害啊!”一个信徒感叹地说道,教主以骄傲的声音回答。 “那是日本军在侵略中国的时候,燃烧村子时所使用的化学燃烧剂,只要放着不去动它,时间到了,自然就会着起火来。而且,哼哼,不管浇上多少水,只会使火势蔓延得更厉害。” 教主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对他而言,这个燃烧着的黑夜景象似乎是能让他感到快乐的。这场大火烧尽了名云的理性,是驱使他进行激烈报复行动的狼烟之火。人口高达六十万的都会已经毁了一半了。如果不是这样,哪能让名云如此地愤怒? 这个时候,阳台的一端出现了四个人影。 “哦,他就是绫小路良啊?” 竜堂始低声说道。这样的称呼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教主还是个在籍的高中生,而始目前是教师。可是,这个叫绫小路良的人却一点也不看出高中生的样子。他给人的印象是强而有力,目中无人,简直不能以“少年”来形容。如果他出生在战国时代的话,或许可以凭着实力成为一城之主。虽然要称他为现代的天草四郎,在他身上却又缺少了一些优美感。 信徒们发出了狼狈的叫声,教主回过头来。他的半边脸被火影映得发红,粗浓的眉毛吊得老高。发出痛苦呻声的信徒们倒在他的脚边。 阳台上的乱斗虽然激烈,为时却不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教主的亲卫队,四十个强壮的信徒重叠在大理石的地上。有一半的人晕过去了,另一半的人则发出了痛苦的哭声。木刀、日本刀和棒对这些空手的对手根本发挥不了作用。教主脸不红气不粗地,闪着两眼的光芒凝视着站在眼前的四个人。 “哼!你们就是来自东京的四个小丑?是想来束手就缚的吗?” “请称呼我们为花之竜堂组。” 老三昂然地挺起胸。 “乘云翔空,破浪渡海,遁地之后不留一根杂草。这是东京的机动队和暴力团都知道的事。” “那是只有你遁地之后的景象吧?请不要也把我们卷进去!” 续一口否定了终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宣传词。续凝视着教主问道。 “你似乎是藉着神授的力量希望支配全世界吧?” “是又怎么样?” “在马列主义崩坏之后,要在整个地球上展开独裁政治是不可能的事。充其量只能有国家规模的地域性力量而已。就算你有这种能力,也超不出日本以外的范围。” “日本有卓越的经济能力。只要有这种能力,支配日本就等于是支配全世界。” 教主不动声色地挺着他厚实的胸膛,始厌烦地摇了摇头。 “是吗?如果你是那么想支配世界的话,就随你了。不过,希望你不要染指白杨学院。” “你们没有指挥我的资格。” “话是没错。不过,你也没有权利随自己的喜好去处理白杨学院。” 远处传来爆裂的声音,覆盖在海东汽车工厂上空的火波又窜起了更猛烈的火势。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教主。”续满含着恶意,指着教祖专用的迎宾馆。 “你所尊敬的父亲大人现在正把宝石和股票、钞票包进毛布当中逃亡去了!” “什么?真的吗?” “或许他是打算带着这引进军需资金,找个机会东山再起吧?因为他也带走了教团所需要的重要文件。他说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什么也没留给你。” 教主用猛烈的眼神瞪着续,然手视线一转叫来了信徒们。几个应召而来的信徒奉了教主之命去找教祖。教主的声音仍然不失威严和沉着,虽然是个恶徒,但是,这一点却也让始不得不感佩服。 “谢谢你们的相告。为了报答你们,我也告诉你们一件事吧!” 教主绫小路良的计划就是要一并打倒日本的权力中枢和名云。很讽刺的是,这和竜堂始的计划是一样的。当然,目的是完全相反。如果权力者们不对白杨学院伸出魔手的话,始也就不会干涉太多,然而,对教主来说,那才是好戏上场的时候。名云泰信培养神圣真理教团信徒们为他个人的兵团,除了金权之外,再加上信仰和暴力,打算藉此支配整个日本。几年前某个报社的记者被恐怖分子所杀,也是名云对利用暴力支配传播媒体的可能性所做的实验。名云的这种手法,教主从小就从父亲那边学到了。而现在做弟子的却想推翻恩师自立门户。教主把信徒们当成自己的兵团,而现在正在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名云的进代结束了。他的儿子无能,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名云家就在今天晚上面临溃灭了。 教主再度笑了起来。始是世界史的教师,对古今东西的历史有着极度的关心。所以,他知道许多被称为支配者或权力者的人们重感情和欲望优先于理性,失去精神上的平衡,欠缺自制心和自省心的实例。不知有多少次了,他总是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然而始也知道,那几乎是所有权力者必然的一种心病。霸占是自我膨胀、自我正当化、自我陶醉的精神倾向越强的人越渴求权力。权力者的精神病理症状普遍到有不少学者专门从事这种研究。范围大得令人难以置信,而希特勒和斯大林就是个中代表人物。名云泰信、神 圣真理教团的教祖父子、保守党的干事长也都在这个奇怪的领域里蠢动着吧?终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慨叹。 “真是无药可救的家伙!我们可不想利用这种手段去获得利益。” “嗯,我们才不这么想呢!”余为哥哥做证。 “终和余你们两个安静一点。大哥可是很严肃地在谈这个问题的。” 续压低了声音制止,终和余遂乖乖地住了口。这期间,教主仍然和竜堂家的年长组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 根据教主的说法,神圣真理教团本来就是名云泰信利用精神上的支配使人们服从的一个道具。名云用资金援助那些弱小的宗教团体,然后透过各种人脉,使其壮大。对名云而言,宗教并不是提高自己的心境、追求真理的东西。 “跟我来吧!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们执意要白杨学院。就当是对你们的启蒙吧!” 教主开始在阳台上走着,对那些倒在他四周的信徒们是看都不看一眼。 搭乘升降机降到地上,然后再走下楼梯,来到写着“禁止进入”的门前,这就是教主带路来到的地下道入口。 “原来这个地下道是通往白杨学院那个洞穴的。” 始如此推测。白杨学院和教团本部所属的町名并不同,巴士的路线也不一样,看来就像位于两个不同的地方,可是,从地理上看业,这两处只隔着一座后山而连接着。如果教主有心,他可以贯穿后山,利用隧道使两地相通。而教主确实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随着前行,隧道的内部从水泥变成了岩盘,然后又成了土块。内部放着各种工具,坑道的中央也立着支撑着土天花板的柱子,这正表示工程还没有完全结束。教主走在前头,终、续、余跟在后面,而始则殿后,一行人大概走了十分钟之久。这时他们所在之地已经有照明设备了,教主就站在一个像的微暗井底的大厅状地方。 “你们看看这个。” 教主挺着胸膛说道,可是,竜堂兄弟并不知道教主到底要他们看些什么。教主指着一边的空间,告诉他们,那个方位就是贯穿着白杨学院的洞穴。 “这里是龙穴,聚集着地气。如果控制这块地,地球的能源就会一举喷向地面。” “就保温泉一样吗?” 终发出了牢骚,可是,始自觉到一般不安的碎片发出了铿锵的声音落在他心底。教主看来是精神奕奕地为他们说明一些事情,难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龙穴中尤其集中了强烈的地气。这叫天子穴。如果在这块地上建起王宫的话,这个王朝就可续一千年以上的荣华。这是两年前发现的。” “这里就叫天子穴。” 始微微地皱起眉头,环视着四周的土壁,然后凝视着教主。续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你要在这里建立王宫支配日本吗?我一点都不觉得光明的未来正等着日本国民。” “凡人不能理解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们不要生气。因为有凡人的存在,伟人的存在才能显现出其光芒。” “说的真好。” 续并没有动怒。绫小路良表现的方式虽然和他的父亲不同,不过,终归也只是一个非科学的夸大妄想之徒罢了。 “大哥,跟这个家伙说的也够多了。我们得关心地面上的事和日高先生的事,我们是不是该和这家伙交涉,好让他宣誓不对白杨学院有非份之想?” 续所谓的“交涉”并不是和平的方式。教主已经否定这种解决的方式了。听到二哥的话,老三立刻就卷起了衣袖。可是,长兄用眼神制止了弟弟们。教主谈然地开始说起话来。 “你们看过‘三国演义’吧?地底下不仅有龙穴,还有龙脉。找到这个,把它据为已有,帝王就可以建立一个兴盛的国家。” “我要先言明在先,‘三国演义’是一本小说。如果把小说中的情节当真,那是小学生才会做的事。” 始严厉地批判教主的懵懂。这个批判相当地透彻,教主的声音中显露出他的焦躁。 “你难道不知道出现在‘三国演义’中的奇门遁行秘术吗?诸葛孔明就是使用这个秘术数度大破敌人大军的!” 教主开始就着奇门遁行之事发表他的演说,可是,一点也引不起始的感动。竜堂家的长兄一边要在“龙穴”四周跳跃着的终和余注意危险,一边冷静地粉碎教主的妄想。 “中国的历史上是有几个取得天下建立大帝国的人物,可是,诸葛孔明却没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孔明无能吗?还是因为奇门遁行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是无稽?我认为原因在于后者,那对孔明在战术指挥上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这也是历史上的事实。” “住、住口!诸葛亮孔明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大军师!” “再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始的声音更加地冷静。 “不管是以诸葛亮这个名字称呼他,还是以姓加上字诸葛孔明这个称呼都无所谓。但是在中国绝对没有人把姓名和字合起来称呼为诸葛亮孔明的。如果你想谈风水或奇门遁行之类的学问,还是先把这方面的常识搞清楚!” “你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你是汉文教师?” “差不多,但是并不全然是。你的神通力也只有这样吗?以这样的能力想要支配世界,那就跟一个幼稚园的小孩子写博士论文没两样。” 始痛切地指责着教主。“真不愧是续哥的哥哥啊!”终甚至有这种奇妙的感叹。当然,始本人并无意以论战的方式让教主屈服。就战术上而言,让教主怒火攻心是有其正面意久的。 教主用肉食兽般的眼神睨视着始,想往前踏一步。可是,教主也看到了,始的弟弟们在他左右方似乎有若无地改变了姿势。就因为教主本身也懂得武道,所以,他知道连他们的老幺余也具有非比寻常上战斗力。即非如此,四对一的战斗对教主而言也完全没有胜算。 “我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知道,要支配一个国家得要有人材。怎么样?你们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伙伴?” 教主的语气变了。他的怒气全消,声音中满含着热心,企图说服对方。 “想想着吧!你们觉得现在的内阁和保守党的政治走在正道上吗?是那些血管里流着腐臭汁液的人们掌握着政权,肥饱私欲,将权力玩弄在股掌之间。不管怎么样,我有意要让政治更上轨道些。再加上日本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对于成形的权力体制总是像家畜般地顺从。这就是从没有过靠自己力量来推翻体制的历史上唯一的先进国民。只要掌握了权力,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怎么样?赞同我的说法吗?” 这是一段流利而绚烂的舌辩。一段足以让人在不自主的情况下被说动而情不自禁地同意的舌辨。教主两跟中也闪烁着粘腻的光芒。这就显现出教主具有异样支配力的一小部分,这个能力远胜过他的父亲。 “不用再多说了!我很清楚你心中打什么算盘。你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被识破的事实而想用千言万语来遮盖过去!” 始用尖锐的语气制止了教主的口舌。看着教主扭曲人脸,始继续说道。 “我总算算对了。这个龙穴就在中央大地沟的旁边。你想利用这个地形做什么?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 就在始往前踏出一步的瞬间。教主往后一跳。同时,他那羽织的袖子里发出了小小的声音。一种弹动的声音被大量落下来的土砂轰隆声给盖过去了。教主以几乎令人难以相信的轻快身手避开了土砂,朝原来的通路逃走。 “你们四个人就在地底下建立你们的千年王国吧!我们教团的历史上将全永远记载着你们的名字的!哇哈哈哈哈…… ” 不断落下的土砂的轰隆声和教主咆哮似的笑声重叠在一起,具有巨大质量的黑暗朝着竜堂兄弟挤压而来。 第四回竜堂兄弟座谈会 终:哪,这个值得纪念的座谈会应该是从续哥的道歉开始。 续:为什么我得道歉? 终:装蒜也没用!天知地知,读者皆知。在第四集的二二九页第七行(编按:此指日文版),你抢走了我的台词。 续:这一点倒是有很多读者来信指责。从第三版开始,我们会有所订正的。再怎么小心难免都会出错。还望读者们见谅。 始:可是,大家眼睛可都睁得挺亮的嘛! 续: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不会使用么低级的用语。读者们都很清楚哪,终。 终:少来!对了,这一次我们好象乖多了。城市也没有被破坏得多惨。 余:是啊!火灾也不是因为续哥哥起的。 始:凡事总该有个限度啊!有时总该帮帮人的。 续:我觉得这是身为人类公敌的堕落想法。 始:什么话?该破坏的地方还多着哪! 余:而且,没有破坏的地方,在下一卷还是可以破坏掉啊!反正有中央大海沟。 终:最近你好象太激进了。 始:这是受谁的影响啊,某个人应该有好好反省的必要。 终:啊,先别说这了,今后我们将会有什么遭遇? 续:我觉得你改变话题的动机不纯,不过放你一马吧!第六卷开始就是第二部份了。 余:美国是主要舞台吧? 续:大概是吧!可是我们也得到中国去找龙泉乡,而且也得回日本去啊! 始:总之,我们暂时就成了没有家的旅人了,就是所谓的旅龙吧? 终:旅行固然好,反正我们有旅费。在各个城市卖艺,这是我的拿手好戏。 续:你有完没完?这就好象世界迷你名著“苦龙流浪记”一样,终。 始:也可以变成“卖火柴的龙”。 余:以龙为题材的故事似乎都有点奇怪哪!“小龙天使”、“法兰德斯的龙”、“清秀佳龙”,还有“十五条龙漂流记”…… 终:够了!对了,续哥,你有话要对几个读者说是吧?说啊! 续:嗯,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我们已经说过了,作者是不看匿名读者的来信的。我们等着您跟我们连络,明白说清楚您的住址和名字。 余:提到匿名,那封“笠松、七月二十八日”的信,在第三卷座谈会的时候,我们已经发出通知了,现在也都过了一年,有连络吗? 续:一点消息都没有。 终:还有其它的匿名吗? 续:没有。不过,之前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 始:奇妙的事? 续:这不是针对讲谈社(本书的原出版社)的,是其它出版社的事。有两封同样署名、日期为“泉、十月二十五日”的信同时送到出版社。这两封信都没有寄信人地址和姓名,只有其中一封寄着“希望匿名”。 余:也一直在等这两封信的寄信人连络吗? 续:不,在确定了注销印之后,出版社拒收而回给邮局了。不只没有写信人的名字,连邮票都没有贴。出版社拒绝收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始:寄信人固然可怜,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作者以前不看匿名信,以后也不会看。因为这对那些明确地写上住址和姓名的读者们而太不公平了。 续:对了,今后,对于那些匿名的来信,作者也不再于纸上连络了。因为作者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态度,而且,老是提这种事也很浪费座谈会的篇幅。 终:是啊!就因为这样,从刚刚到现在,我发言不到十七行。换个话题吧! 始:是啊!我们把话转到一些读者的问题上吧!最近,读者的问题似乎有增加的趋势,是什么问题? 余:这个嘛,有几个读者问怎么买到“补天石奇说余话”和“封神演义”这两本书。也有图书馆来信问到这个问题。 续:“补天石奇说余话”是创作上秘密,很抱歉在完结篇之前是不能说的。对不起。 终:至于“封神演义”,讲谈社文库分成上、中、下三卷出版了。 余:请到书店去找。 始:说到书店,在本书中提到西条八十所着的“食人蔷薇”这本书是的有吗? 续:是真的有啊! 余:西条八十,就是作了许多类似“忘了唱歌的金丝雀”之类童谣歌词的人。 终:他好象也写了不少好书。 始:世界上还有许多好书啊!不久前,作者在旧书摊找到的书也很好啊! 终:怎样个好法? 始:“东游记”、“南游记”、“北游记”。 余:嗯,的确不错。 始:作者也抱着好玩的心态再看一遍。 续:内容是怎么办的? 始:“东游记”就是“上洞八仙传”,也就是被称为“八仙”的有名仙人们的轶事。“南游记”就是一个叫华光,额头上有第三只眼的主角为了寻找亲生母亲和妖怪作战,一路打到地狱的故事。 终:“寻母……”啊? 续:就此打住的好,因为最近有不少读者总是看座谈会而不看本文了。 余:对了,始哥哥,那“北游记”又是什么样的故事? 始:这是统治天界的玉皇大帝转世到地上,成了一个叫真武的人,他和各种妖怪作战,率领三十六个部下,守护人间界的故事。 终:听起来似乎很有趣,和“西游记”比起来的话呢? 始:这样比太可怜了。故事是不一样的。 终:是吗?还是“西边”最好吧? 续:干嘛一直故意重复这些话呢? 终:没有啊!可是,在天界,最伟大的女神是西王母,所以,西方这个方位有着最崇高、伟大而神秘东西存在。我只是很坦诚地表示我的想法而已。 始:你一个人可以把这些好给抹杀掉了。 终:呀!这是什么话?东海青龙王阁下?无缘无故地诽谤他人是天宫中最忌讳的事啊! 余:终哥哥,请喝茶吧! 终:喂,thankyou!呀!说话说得口喝啊! 续:随你渴好了。 终:不过,这次的故事还真是令我不满。还是没有绝世的美女出现啊! 续:这一点我也很不满。作者第二部时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余:天界在第二部中也会出现。会有美丽的仙女们出现吧? 续:西王母的六个女儿好象都会出现。 始:这六个女儿从上而下的顺序就是华林、媚阑、青娥、瑶姬、玉扈、太真。 终:你可真清楚啊!为什么这么了解呢?老哥。 始:真啰嗦! 余:谁最美? 续:每一个都美。不过,哪一个最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始:咳!这个话题说太多了,其它读者的问题呢? 续:有人要知道以后的故事情节和结局。 始:关于第二部的情节刚刚已经提到一些了,至于结局,这还是秘密。 余:有结局吗? 终:什么话嘛! 续:应该有吧?因为作者这个人有着不让作品有不明的结局的强迫观念,所以应该不会没完没了吧? 始:在第六卷中会写着今后预定到第几册。大概大致上已经有定案了。 续:这么说,这次的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余:啊,有人从美国寄信来,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哪! 终:现金用挂号或美金都可以。 续:不用说情书也可以用英文写,这是终的最大界限。 始:哪,座谈会真的就到此结束了。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一日) 写在第五卷后面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竜堂兄弟在美国的一个自治区逗留了约一星期,当身心都得到充份的休息之后,四姊妹的攻势亦再度展开了。这次前来的是超能力部队。 未尝败绩的超能力部队这次不幸遇上非常理的对手,竜堂兄弟很快便把超能力者摆平,并且架着他们的首领霍斯拉往见四姊妹的高级干部。 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竜堂兄弟在美国的一个自治区逗留了约一星期,当身心都得到充份的休息之后,四姊妹的攻势亦再度展开了。这次前来的是超能力部队。 未尝败绩的超能力部队这次不幸遇上非常理的对手,竜堂兄弟很快便把超能力者摆平,并且架着他们的首领霍斯拉往见四姊妹的高级干部。 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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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竜堂兄弟在美国的一个自治区逗留了约一星期,当身心都得到充份的休息之后,四姊妹的攻势亦再度展开了。这次前来的是超能力部队。 未尝败绩的超能力部队这次不幸遇上非常理的对手,竜堂兄弟很快便把超能力者摆平,并且架着他们的首领霍斯拉往见四姊妹的高级干部。 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竜堂兄弟在美国的一个自治区逗留了约一星期,当身心都得到充份的休息之后,四姊妹的攻势亦再度展开了。这次前来的是超能力部队。 未尝败绩的超能力部队这次不幸遇上非常理的对手,竜堂兄弟很快便把超能力者摆平,并且架着他们的首领霍斯拉往见四姊妹的高级干部。 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竜堂兄弟在美国的一个自治区逗留了约一星期,当身心都得到充份的休息之后,四姊妹的攻势亦再度展开了。这次前来的是超能力部队。 未尝败绩的超能力部队这次不幸遇上非常理的对手,竜堂兄弟很快便把超能力者摆平,并且架着他们的首领霍斯拉往见四姊妹的高级干部。 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竜堂兄弟在美国的一个自治区逗留了约一星期,当身心都得到充份的休息之后,四姊妹的攻势亦再度展开了。这次前来的是超能力部队。 未尝败绩的超能力部队这次不幸遇上非常理的对手,竜堂兄弟很快便把超能力者摆平,并且架着他们的首领霍斯拉往见四姊妹的高级干部。 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这是《创龙传》的第一个“外传”,大概那些单纯为了故事情节阅读这本书的人大概是非常的不满和无奈吧。不过更深层次的读者们却可以大呼过瘾。这一章涉及了太多的政治议论和内幕黑洞,有关于日本的,有关于东欧的,当然也有关于我们伟大的祖国的。 这一章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关于邪教。我颇疑心本书中的“神圣真理教团”神圣真理教团是在影射“奥姆真理教”。关于邪教与政府的关系值得我们考虑与深思。传说我国的邪教轮子功在其恶未彰时也是很有背景的。邪教总是利用“政治业者”的愚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六卷:染血之梦(外传一) 回到本传的故事。 竜堂兄弟在美国的一个自治区逗留了约一星期,当身心都得到充份的休息之后,四姊妹的攻势亦再度展开了。这次前来的是超能力部队。 未尝败绩的超能力部队这次不幸遇上非常理的对手,竜堂兄弟很快便把超能力者摆平,并且架着他们的首领霍斯拉往见四姊妹的高级干部。 另一方面,跟竜堂兄弟失散了的茉理等人,也在美国遇上四姊妹的高层人士,这人就是蓝伯·克拉克,并从他口中得知四姊妹打算实行名为「染血之梦」的计划──把五十亿人口消灭的计划!而为了展示实力,蓝伯竟向竜堂兄弟所在的摩天楼发射杀人光线炮!然后,他以茉理等人为人质,逼使竜堂兄弟前往跟他会面。 经过一轮混战,竜堂兄弟总算救出茉理等人了,在大肆破坏之后、正打算逃离现场的竜堂.茉理联军,意外地获得了美国华侨首领黄大人(黄泰明)的帮助,一瞬间脱离了四姊妹的魔爪,逃到位于旧金山的唐人街。 竜堂兄弟从黄大人口中获知当年为竜堂司带路前往龙泉乡的,正是黄大人的哥哥,黄大人提议竜堂兄弟可前往拜访他的哥哥,并打听龙泉乡的事。可是,黄大人的兄长所在之处是:中国大陆青海省的政治犯收容所,即是说,竜堂兄弟要冒险潜入收容所把黄大人的兄长救出,这就是他们得到协助和获得情报的交换条件。 这时候,战车突击而至,走避不及的续和终变身成龙,在异国的夜空中飞舞 第一章 营火晚会狂想曲 纽约上空的气流状态不佳,雷光在重叠厚实的云层之间搭起了白色的桥梁。雨还没有落到地上来,高温和高湿笼罩在市民的头上。走在路上的人们浑身汗水,在皮肤和衬衫之间形成了一道液体的粘膜,用六十种不同的语言喃喃说着。 “真受不了。很快就会下雨吧?这种湿度一定会有下不完的雨。” 由于气象不安定,纽约内外的五个机场都停止了飞机的起降。唯一例外的是一架抵达肯尼迪机场的小型飞机,这架飞机是从瑞士苏黎世横渡大西洋而来的。听到是玛丽关财团人员的专用飞机,在机场等了一段相当漫长时间的旅客们也只有咋舌不说第二句话了。玛丽关是占有四姐妹一个席位的大财阀,在这种时候有优先着陆权是众人可以理解的事。 从专用机下来的中年绅士进了前来迎接的汽车中,直往市区前去。他就是华尔特·s·汤生。他从上司四姐妹那边接到了指令,才从苏黎世的本部回国。在苏黎世,被称为大君的主事者们和汤生之间有以下这样的对话。 “关于日本来的那个小丑的事情,一切都委托你了。” 大君之一对着汤生所说的话是针对在阿帕拉契山中紧急着陆,从日本自卫队运输机中滚下来的人。那个个子瘦小,刚进入老年期的日本人——一直声明自己是大日本经济帝国的首相,这些话曾让那些赶往现场的州警官们大笑失声。可是,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日本大使馆官员却证实了这个事实。事态于是变得相当复杂,解决的办法就被送上国家阶层了。 “请交给我来办。他只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力罢了。什么难题都可以接受。” 华尔特·s·汤生微微地笑着。和总统官邸取得联络,处理整个事态的就是他。拜他的办事能力之赐,日本首相和保守党干事长得以逃过潜逃入境的不名誉罪状。对外的说法是首相他们针对日美两国间的贸易问题悬案,为了和美国总统取得协议,悄悄地造访美国。在权力者巧妙地掩饰之下,首相以和来时截然不同的方式,公然地回日本去了。日美两国的官方说法都是这样说的,不管被指出多少疑点,大概政府方面都不会承认的吧?所谓的官方说法就是这样。林肯总统被暗杀的时候,肯尼迪总统被暗杀的时候,官方说法的内容都有许多疑点在,可是,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回到日本的首相想必仍然会绕着国内的权力打转,和其他的政治家们展开一场又一场丑恶的抗争吧?日本的繁荣被日本人自己称为“铁达尼号船上的舞会”,不知道巨大冰山正在接近中,相信船是永远不沉的,一味地沉醉在酒和舞蹈中。汤生说完了这些话,一个大君点点头说道。 “汤生。” “是。” “关于竜堂兄弟的事,我们对你期望很高。你的处理能力能不能有最好的结果产生?” “是,一定可以。” 汤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一个大君带着轻微的嘲讽看着同伴们。 “真的对他有所期望吗?” “当然。在他失败之前,就让我们对他抱着期望吧!不要在他进行之前,就剥夺他的意志。” 大君们交换了一个浅笑。他们虽不至希望汤生失败,可是,就算他失败了,他们也不会感到痛心吧?不管循什么途径,汤生都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事情。或许只能说是拼命去赚取一点时间吧?对大君们而言,一点点的时间比一万人的生命还要贵重。 时间已经逼近了。大君们的上司这样告诉他们。支配世界、颠覆小国、随自己的意思操纵大国,他们的权力也渴望着一个巨大的转换时机。这个转机应该可以为他们带来更大的荣耀和幸运的,可是,不知何故,在他们面前总像是罩着一层不安的薄雾…… 另一方面,从大君们面前退下之后,汤生立刻出发前往纽约。汤生的办公室位于耸立于繁华街一角的四十层高楼中。他的办公室在二十楼,三十六楼则是他的住处。他的真正的家在佛蒙特州,号称方圆一百公亩(约四十万平方公尺),而这个大楼里面的住处也有一个可以容纳八十人的沙龙和六间各附设有浴室的宽广房间。 “您回来了?汤生先生。” 一个叫霍斯拉的男人出来迎接他。他是汤生的幕僚之一,年龄在三十岁后半,黑发、大鼻、削瘦的下巴是他的特征。他同时也是个媒体所谓的超能力者。 追随四姐妹的超能力者集团中也有各种种类和等级。霍斯拉是最下级的人。他确实拥有意念动力和透视力,可以弄弯汤匙柄,可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会。 尽管如此,他被赋予的任务却不能等闲视之。他的任务就是以一个欺诈超能力者的身份让社会对超能力者失去信赖感。即使在用意念动力弄弯汤匙的时候,他也背对着他人,刻意让人对他起疑。他宣称可以用意念动力让苏联的外交官亡命前来,可是,却被当事人完全否定了。人们于是嘲笑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只是对他,连对超能力也失去了信心。 霍斯拉为什么会被赋予这种任务呢?那当然是四姐妹为了将世界上的所有超能力者聚集起来加以支配,而且也为了隐藏事实之故。一般的市民认同超能力的存在,科学家潜心研究超能力,这都让四姐妹感到困扰。不管是政治或历史,真相最好是只让一小部分经过筛选的人知道就好。这是四姐妹的支配技术。 于是霍斯拉即便被视为一个最下级的士兵,然而他的生活却也相当地优渥。他在纽约北郊汉兹比尔有一栋宅邸,靠着电视的演出和股票投机,一年之间有五十万美金的收入。世界上多的是让诈骗者骗了还沾沾自喜的人,而四姐妹也给予目前还帮得上忙的下级部属相当大的利益。股票的价格是依照四姐妹的意向上下浮动,所以只要依照他们的指示买卖股票,一定可以获利。受到损失的,只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般投资者。 汤生冷冷地看着霍斯拉。 “来得可真快。” “在您呼叫的同时,我就来了。您特地叫我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吧?” 汤生弯起了嘴角。 “不是你出场的时候。” “啊,是吗?” 霍斯拉虽然卑躬屈膝地笑着,可是眼睛和嘴角却起了小小的痉挛。他虽然甘于小丑的身份,但是受到太露骨的侮辱,那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尽管他只是一个低级的欺诈超能力者,这种身份也不是他一开始就希望获得的。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以伟大的超能力者身份改革世界,救济人类。可是,理想和希望早就化为尘土随风飞逝了。他能救济的只有他自己的荷包而已。 “那么,汤生先生,我这就去呼叫紧急小组到纽约来,让他们发挥效力。叫他们到哪里去好呢?” 从这些话就可以知道,霍斯拉是超能力者集团的管理人,所以汤生才先把他叫来。 “哼!你自称是超能力者,却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真是三流货色。” 这个时候,汤生已经没有心理上的余裕,他不必要地侮辱着霍斯拉。他的代理人l女士的任务失败了,她因为失去了生命而导致失败。如果汤生也失败的话,他也难逃罪愆。汤生知道这些道理,他可不是那种会因为表面上的甜言蜜语就天真地喜不自胜的人。 汤生命令霍斯拉把那些受四姐妹支配的超能力者们集合到明尼亚波里斯市去。他把一本厚厚的地图书摊开在桌上,翻了几页之后,用指尖指着一个点。 那个地方就是在美国本土北部,明尼苏达州以北的地方。是一块森林和湖水、湿地混杂着的过疏平原。在这块地的一角,有一个厌腻了大都会世界而躲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建立起来的殖民地。 2 从明尼亚波里斯往北偏西的方向约四百公里,如果在美国实施公尺法之前,那么就应该是以二百五十英里来表示。在距离和加拿大交界附近最近的一个城市中,开车大约要花一个小时的混合树林一角,有一个汉格地方自治团体。面积多达一百平方公里,四周围绕着几个小湖沼,有八十个左右的老少男女一起在这里生活。他们种蔬菜,养乳牛和鸡,采伐树木以维生计。 在千古的森林里,和自然共存的原住民们的生气似乎还飘荡在四周。大气的密度很浓,蓄积着的气流形成了气层,仿佛保护着这个团体免受凶暴而具攻击性的都市文明废气之害。里面建了大约三十户小而老旧的木造平房。 汉格地方自治团体名称的由来是来自居住在五大湖周边的原住民神话。汉格是雷神的名字,可是它可不是一个可怕的神。冬季的时候并不鸣雷,所以每年最初的雷声就等于是报告春天降临的喜悦歌声。因此,汉格是一个强而有力,但是却又很温和的神。它引导着在深邃的森林里迷路的孩子,为务实的居民们带来丰收。 自治团体中有两辆共用的卡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车子了。电气也是自家发电,只供应最低限度的电量,虽然有收音机,却没有电视等现代化的电气用品。 而四个黑发的外国人是在八月十日来到了这个自治团体地区内。这四个人都很年轻,尤其是下面的那两个还只是少年。他们是四个兄弟。长男的身高有北欧人那么高,年纪虽轻,却有着堂堂的风范,老二却给人优美而典雅的印象,虽然身上穿的是尺寸有些不符的野外工作服。老三则是一个充满生气和活力的孩子,就像是晚生了一个世纪的汤姆·索非亚,老幺则像是一个见习天使般的乖顺。他们是日本首相的熟人(所谓熟人并不代表着是朋友),他们姓竜堂,名字的顺序从上到下是始、续、终、余。 一个自治团体的居民被倒下来的树木压住了,四周又没有任何人在,就在他几乎被压死的时候,这四个兄弟救了他。自治团体的的代表韩夫瑞老人在对同伴的救命恩人道谢之后,还这样建议他们。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如果你们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就待在这个自治团体好了。哪一天你们感到厌烦了,也随时可以离开。我们这里没有设什么栅栏。” 四个兄弟相对而视。若翻成英语,他们的姓氏则写为“dragon‘shouse”。名字顺序从上而下则是beginning,follow,finish,surplus。 “在这个团体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伤痛和弱点,我们彼此绝对不过问过去,当然,想要说出来也无妨。我们绝对不会把这些话泄露出去,你们可以放心。” “我想就算我们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英文能力最好的老二这样回答。老人点了点头,视线扫过精神奕奕的老三和老幺脸上,然后把视线停留在老大的身上,缓慢而正确地发音。 “活了八十年,多少能够辨别一个人的好坏。不要说好人坏人,一个人会不会做出暗箭伤人这种卑劣的事,是一看就可以大致看出来了。” “您相信我们啰?” 长男以强调母音的发音习惯似地这样回答。韩夫瑞老人点点头,举起了骨节突起的指头指着包围着自治区的森林,深深吸进了充满落日光辉,仿佛气体化的宝石般闪烁着的夏日空气。 “很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国家非常广大,还有很多土地不受都市文明支配的。就算再加上你们,也不会有人口密度增加过多的困扰。” 老人眨了眨一只眼睛,长男于是郑重其事地放松了表情。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叨扰各位了。” 于是,竜堂家的四兄弟便停留在简称为hc的汉格自治团体中。 毕竟他们是在旅途当中,如果能回日本,他们也想回去,并且他们也得找到生离的表姐妹鸟羽茉理。最重要的,他们必须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防卫那些想侵犯他们生命和权利的鼠辈们攻击。然而旅行总需要有休息的时候,而且他人的好意和善意也不要拂逆,这是他们所受到的教育。 竜堂兄弟被分配到一间空房子。一旦住处确定了,始便开始着手进行靠着劳动来确立他们居住权的工作。砍伐树木、开垦荒地等劳力的工作,他们轻轻松松地就做到五人份的成果。 续也发挥了从他优美的外表看来令人难以想象的臂力帮忙这些劳力工作,不过,他的最大功用却是用到手指头的工作。他会修理水管、钉制书架,被居民们视为重宝,他修复了某一个时期停留在这里的日本人所制造而成的窑,甚至可以开始烧制陶器。正确地来说,应该是土器才对,不过,姑且不谈留在历史上的艺术品,他烧制了很多实用的器具,如盘子和茶壶。他的哥哥不禁被老二的才气吓住了。 “已经一个礼拜了吗?终于悠闲下来了。我和续不同,我的个性似乎比较适合这种生活,而不是那种繁华的都市形态。” 在半做梦状态下过了几天,有一次始这样说道。续笑着回答。 “呀!我才不像大哥所想的那么城市化呢!我很喜欢这里啊!” “如果续不是城市男孩的话,那么终又该怎么说?” “终是原始少年呀!他很适合去把暴龙整个烤了之后一口吃掉。” 先别管续的说法,竜堂家的老三倒真的很喜欢汉格自治区的环境。他一定是以在森林学校上课的心情每天快乐地过日子的。不是和余出去钓鱼,就是去砍柴,要不就到森林里去采蜂蜜,过着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在自治区里也有小孩子和婴儿,余就帮忙照顾这些小小孩。因为他是老幺,只要有比他小的孩子,他就显得很高兴,和婴儿在一起根本就不需要语言。 在自治区的生活中,始不满的地方只有一个。他是一个年轻的文字中毒者,可是这里却连一本书都没有。除了这一点,竜堂兄弟完全融入自治区的生活当中,心情愉快至极。可是他们不能永远住在这里,而且也不可能安居于此。如果不在适当的时机做个结束离开此地,只怕会对自治区的居民们造成不便。 “我在想啊,老哥。” 一手拿着装有石头鱼的铁水桶,一手拿着钓竿,终对始发表他的意见。 “反正和平是不能永久持续的,我们干脆就和四姐妹当面单挑了。在闹钟响之前,好好睡一觉不是很好吗?” “对你来说还真是一种聪明的说法啊!” 始苦笑着回答,终微微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葛雷霍克教我的,要设各种陷阱。如果四姐妹的手下不请自来的话,我要教教他们一些礼仪。那个人可是印第安的勇者哪!” 终提到的人是依洛可依族的末裔,是一个自陆军退役十年的中年男性。他好像是在越南战场上受到精神伤害的众多士兵之一。这个人和终很合得来。说到沟通,葛雷霍克是一个非常沉默的人,所以他们总是以身体、手势、视线和表情等来交换彼此的意见,而且很能沟通。 “我们可以抓俘虏,然后从他们身上打听出情报。如果不这样,我们也很难建立起今后的方针啊!” 看着俨然变成一个战略家的老三,始不禁在内心耸了耸肩。 3 虽然已经八十岁了,韩夫瑞老人却依然健壮年轻,看来只有六十几岁。口齿伶俐,头脑灵活,一点也不迷糊。看到这个健康的老人,始不由得想起了已逝的祖父司,他好怀念祖父。老幺余像是“哥哥的孩子”,而长兄始则像是“祖父之子”,始对社会和教育的观念受到祖父很大的影响。司在学校举行考试时,允许学生们带字典和年表进考场。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司是 这样回答的。 “所谓国语的能力不在于背诵文法和汉字的能力,而在于查字典的意欲和熟用字典。” 这是祖父的想法,而在历史这方面来说,年表就取代了字典的功用。 另外有一些事情也使得司受到他人的批评。当有人指责他“你这种作法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时,司回答道。 “教育事业不是流不流行的问题,也不是要其他的学校也和共和学院一样。我有我的教育方针,赞成的人就用,我不想有什么改变。” 就像人有百样,教育应该也有许多种。有爱的教育和斯巴达教育。例如种花,我们不能用同样的栽培法去种在寒带地方春天开花的花和在热带雨林开花的花。司打从心里厌恶文部省不顾一切,一律要求统一的作法。 以前,在国语教科书里有小学生的诗选。诗中是以“淅沥沥”来形容小河的流水声,其感性和表现力获得很高的评价,可是文部省却不准这首诗被刊载。“小河的流水声必须用‘哗啦哗啦’来表现,除此之外的表现法绝对不允许。如果刊载这首诗,这本教科书就检定不合格。”于是这首诗就这样硬生生地从教科书上刷下来了。 知道这件事时,司嘲讽地对朋友说道。 “哟!这么说来,睡得‘香甜’的婴儿和‘嘤嘤’哭泣的女孩子都要被文部省监视了。” 除此之外,某个文部省列为“教育正常化模范县”的四国某县,小学在供给餐点时,规定了所谓的“三角食”的吃法。当食物分配好了之后,小孩子们先要喝一口牛奶,再撕下一块面包吃,然后再吃一口菜。然后依照这个顺序再重来一次。一旦顺序有差错,教师就会大骂一顿,孩子就要吃一顿拳头了。 “吃完了面包再喝牛奶,这是什么吃法?不可原谅!” 另外,还制定了“在上课中脸要朝正前方,绝对不可以乱动”的章法。校长利用上课的时间,悄悄地从教室的后门溜进去,然后,突然猛踢了教室的墙壁一下。被这个声音吓一跳而回过头来的学生都要受到校长和教师的责罚。 学校采取和拘留所没什么两样强制而愚劣的支配体制,似乎就是文部省的理想。当然,竜堂司不认为这种愚劣的管理法就是教育。他是教育界的大人物,因此晚年时,国家曾有意要授他勋章,可是他断然地拒绝了。他说“教育和勋章是无缘的。拿到勋章之类的东西会欣喜万分的,只有军人和幼儿而已,这是芥川龙之介说过的。”这些话更是让文部省对他心怀怨恨。 ※※※ 与其说明尼亚波里斯是一个独立的都市,不如说它是双子都市的西半部要来得贴切一些。它和东边的圣保罗市只隔着一条河川,形成了一个连续的街市,是铁道、航空线路以及密西西比河水路集中的交通要地,以一八五一年创立的明尼苏达大学和明尼亚波里斯交响乐团所在地而闻名。以前位于连结到地平线彼方的森林地带正中央,现在则像是漂浮在小麦田和牧场海当中。 汤生和霍斯拉把超能力战斗员们集合在这个都市中。在汤生的感觉里,“超能力战斗员”是一个廉价而可疑的称呼,所以他只称他们为“成员”。除此之外,每一个成员的人格不是问题要点所在,只有技能才是必要的,因此他也不称呼他们的本名,而以别的名称来代替。 于是九名超能力者们从投手到右外野,分别被冠以棒球守备位置名称。这是一种极不人道的管理法,然而被冠上这些称呼的人们也不在乎。他们并不是一辈子共同生活的同伴。平时散居在广大的美国各地,各过各的生活,只有在接到四姐妹的指令时,才集合到指定的场所去。工作的内容、队友的长相等每次都不尽然相同。他们不想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他们对汤生的作法也没有什么异议。尽管也不是那么高兴。 这些容貌、能力各异的男人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自视颇高。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足以与陆军特殊部队的一个小队匹敌的战士。既然有这种能力,获得极高的报酬,住在明尼亚波里斯最高级的旅馆等都是理所当然的待遇。他们是特别的。这是他们的想法。 这同时也是他们孤独和疏离感的另一种表现。他们具有的特殊能力为其他人所恐惧、避忌,连他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都离他们远远的。心思被透视、被预言什么时候会因意外事故而身亡,并不是一件普通人所能忍受的事。有时候他们也会因为帮忙找回失物而受到感激,可是在有重要的东西被偷时,他们往往也会被怀疑。随着不断的成长,他们的孤立感也一直在高涨,对不能接受他们的社会也越来越不满。即使四姐妹给了他们优渥的待遇,仍然不能消除他们的不满。 他们对社会的代表者汤生虽然有着憎恶和愤怒,却也不显露于外。因此,他们的不满只有发泄在管理人霍斯拉身上了。他们用非常强烈的语气侮辱着霍斯拉。 “你不需要参加这个游戏,只要去做好一个管理人该作的杂事就好了,少说一点废话!” “说起来,你也只不过是业余棒球的选手罢了。难道你以为自己有参加大联盟的资格吗?” “有事时会叫你,否则你最好乖乖地躲起来。” 霍斯拉早就把灵魂和自尊卖给四姐妹了。拜此之赐,他得以过着安稳的生活。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霍斯拉总是很忠实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是被同样是超能力者的同伴们这样奚落、侮辱,绝对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话?讲得好像你们有多伟大。你们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当他这么想时,其中被称为二垒手的人刻意地笑出了声音。 “唔,真令人惊讶,嫉妒别人的能力倒是高人一等哪!” 被看透了。霍斯拉知道自己的脸色变了。九个超能力者用嘲笑的波动包围着霍斯拉,没有一个波动是带着同情和善意的。他们以看着狗和猪的眼光看着这个没有什么能力却又装出一副了不得样子的小丑。 霍斯拉想装出笑容,然而只是凄惨地拉动了脸上的肌肉罢了。 “唔,请大家提起精神来吧!我已经做好各种准备了……总之,请你们动作快一点。” 喃喃地说完不能说服任何一个人的台词之后,霍斯拉便退了下去。沙龙里只剩下汤生和九个超能力者。他们连嘲笑霍斯拉的手续都省下来了,立刻就进入了实际的商讨行动。 在华盛顿特区和纽约,龙之攻击的余热还在沸腾。总统官邸的前庭还镇着那艘巨大的航空母舰“霸王”。它的重量使得大地陷落了,在原子炉安全地解体之前,佛勒斯特总统不得不离开首都避难。时值盛夏,虽然是前往山庄避暑的季节,但是总归一句,就是逃命去了——丢下特区八十万的市民不管。 美国要据以支配世界的许多必要机关和设施都被破坏,光是金钱方面的损失就高达数百亿美元。尤其是中央情报局和五角大厦失去指挥中枢,现在也呈现出无力化了。汤生因此不得不亲自出马率队作战。 超能力者听了来自日本的竜堂兄弟的事之后,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话是这么说,可是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没错。” 汤生点了点头,然而内心却有一种接近冷笑的感情。这些非常人的超能力者说出这种常人的话,实在显得很矛盾。 汤生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他不想让这些超能力者们透视他的心思。事实上,就算被他们看穿了也无所谓。在四姐妹的组织里,汤生的地位远在他们之上。上下的权力关系就是汤生的价值观。 “汤生先生怎么想那是您的自由,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力量去做就是了。而要收到最大的效果,就必须要有完整的条件。” 投手低声说道。他是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三十岁后半的男人,平常在隶属于玛丽关财团的自然史博物馆研究恐龙化石。 “唔,条件吗?” 每一个“捕获”竜堂兄弟的作战失败都有其当然的理由。逼得他们陷入危险境地的时候,必然地会引起他们的变身。他们化身成龙时的威力,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控制的。而人类也因为追捕竜堂兄弟,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真是令人感到好笑——汤生在心中想着。 “动员陆军吧!以hc那个村子为中心,封锁半径三十六公里以内的土地。上空让民航机盘旋,在这个范围里面,你们放手一搏吧!” 汤生说出口的是这些话,那是一种唆使猛兽的语气。 4 火在暖炉里迸跳着。石制的暖炉虽然没有洗练的外形,可是,却让人有一种坚固而可靠的感觉。 虽然是八月,这个地方位于北纬四十八度三十分,比日本的北海道还偏北,又因地处内陆,一旦太阳西沉,气温就像瀑布一般直线下降,即使在夏天也需要暖炉。所谓的暖炉,不只是起火而已,还可以让聚集在四周的人共享着暖气。 竜堂兄弟们坐在暖炉前,凝视着跳跃的火焰。地上只铺着木材,他们在上面铺了毛毯坐着。面对着暖炉,从右到左的顺序是始、余、终、续,咖啡的热气从大马口铁杯中冒出来,他们的瞳孔中有摇曳的火焰。时间距离灰姑娘从王宫逃出来还有两小时。 很安静。这里和充满喧闹及人工活力的东京之夜不同,hc的夜晚更是充满了原始的寂静。仿佛印第安神话里的精灵们静悄悄地在树木所发出来的叶绿素海中游泳一般。 然而,八月十八日的夜晚,这种寂静像是带着不祥预兆似地让人感觉到一股灼热而疼痛的气氛。自从变化成龙身过后,竜堂兄弟们的神经回路越发地尖锐,他们可以很正确的捕捉到潜藏在大气中的波长。即使是普通的人也会有“感受到气氛”的时候。或许可以说这是一种尖锐数倍的能力,他们深刻地感觉到一股强力的恶意接近。 作战上的矛盾不只存在于四姐妹那一边。竜堂兄弟们也有他们逻辑上的二律背反。也就是说,收到四姐妹攻击的时候加以反击是他们基本的作战方式。他们先抓住最前线的尖兵,从其口中探听到指挥者的存在。然后再抓住其指挥者,打听出上位者的所在,像是循着线索一般逼近对方。然而,要收到这些效果,就必须先让对方发动攻击才行。 他们也想过,或者该采取“直捣黄龙”冲向四姐妹中枢部的作战方式。可是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抓住敌人伸过来的手才行。唯有以这种形式才能开战。而这样一来,竜堂兄弟必然会为四周的人带来麻烦。那当然不是竜堂兄弟的缘故,责任在于发动作战的那一方,只是始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是非当中。看到劳苦成性的哥哥沉思的样子,遂提出解决方案的是充满朝气的老三。终从来没有想过在敌人面前逃走,所以他的提议当然是迎击了。 “也就是说,只有我们留在这里接受四姐妹的攻击。其他的人就请他们到安全的场所避难。他们的家或许会被破坏,但只要小心一点,他们就不用被卷进来了。” “……好办法。” 始点了点头。正确地说来,与其说这是好办法,倒不如说是没有其他的方法好想。就算竜堂兄弟离开hc,也不能保证hc就会没事。从以前四姐妹的作法来看,他们或许会以加害hc的人们为要挟,逼使竜堂兄弟就范。这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始找韩夫瑞老人商量。续负责翻译,再加上一阵比手划脚之后,始的提议被接受了。hc的居民移动了二十公里远,藏身在森林的洞窟中。韩夫瑞老人非常相信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东洋兄弟,显示精神波长是不是相等似乎与国籍或人种无关。于是,八月十八日的晚上,在hc里的只有竜堂兄弟了…… 终两手支着下巴回想着。 “钓鱼、采蜂蜜,这里的人教了我好多东西,真是愉快的经验。” “除此之外,还学到了用玉米制酒的方法……” “哪,不要罗嗦,余。” 终发挥了做哥哥的权威,打压了弟弟的言论活动。始瞪了三弟一眼也没有说些什么。在和以前生活的日本东京中野区直线距离九百五十万公里之远的北美大陆内地,四个兄弟凝视着暖炉的火焰。这是一种奇怪的气氛,而且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感觉。不但如此,终和余也完全适应了环境,就如续所说的“正在变化为野生龙过程中”如前所述,始是深受祖父影响的铅字中毒者,以致于一到了夜晚,总是想看和汉书籍。然而和弟弟们谈话或从事户外的工作,这样的生活也让他乐在其中,不知不觉地也和森林生活融在一起了。 木柴在火焰当中崩倒,火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终突然开口说道。 “我好想吃饭团哪!涂上酱油烧烤的章鱼,唔,香味四溢,口感好棒!” 终的食欲是无国籍的,但在味觉上却仍然有着传统的日本人特性。竜堂兄弟是吃“有祖母的味道”的食物长大的,所以他们喜欢煮蔬菜胜过沙拉,也喜欢鱼料理,而且盐烤的比黄油烤的还对味。 余大概是全日本最会吃鱼的中学生了。他吃鱼只留头和骨,其他的都吃得一干二净。至于终,他连鱼头和鱼骨都吃,吃法倒谈不上什么段数。不过,摄取大量钙质的结果,使得他连一颗蛀牙也没有,这是他颇引以为豪的。 “除了食物之外,你们对这片土地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没有!” 终立即回答了始的问题,余还在一边遗憾似地叹着气。 “可是,我们再也不能待在这里了。” 续轻轻的拍着幺弟的肩膀。 “是啊,我们不能永远留在这里,这固然是一种遗憾,可是如果我们不在离开之前好好清理一下……” “八天二十四顿饭的道义不管用哪。” 终搓响手指头的时候,始轻轻地制止了弟弟们的谈话。沉默罩在他们的头上,同时又被拂开了。低沉的叫声从户外传进来。 那不是“雷神”的声音,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机械声。是直升机的爆音。打从在日本开始,竜堂兄弟和直升机就一直合不来。想加害他们兄弟的那些恶人总喜欢利用直升机,说不上两句,便发动直升机赶过来。 “好像出动了。” 始省略了主词,却并不妨碍他想表达的意思。老三和老幺开始把灰往暖炉内的火上撒。 这个时候,四架武装直升机载着九个超能力者和十六个支援要员正飞往hc的上空。在送他们出来的时候,汤生命令他们。 “不要有目击者。” 只要有必要,把自治团体的所有成员都杀了。杀了他们,然后把罪过推给竜堂兄弟。他们是人类的敌人,是文明的破坏者,是和平的干扰者,是邪恶的化身。为了拯救六十亿的人类,把少数不能适应社会的人卷进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吗?哼!” 在直升机内,被称为一垒手的超能力者淡淡地笑着。他可是一点也不相信汤生的辩舌。当一垒手动了动身子的时候,叫游击手的男人转动了视线。以前,他们曾经共事过一次,他知道一垒手喜欢音乐。 “你也听华格纳吗?‘飞行的女武神’在这种时候早就被用过了。” “不,这是奥夫。是‘布兰诗歌’。” 一垒手用骨节突出的指头抓起录音带,放了进去,转大了音量。不久之后,庄重而充满迫力的混声合唱就涌上来,整个直升机内部都听得到。这是“布兰诗歌”中“命运的女神”乐章。穿着甲胄的骑士群挥舞着剑,鸣响着马蹄, 杀入了敌阵当中。三架直升机的旋转翼像切纸片一般撕扯着夜风,飞翔在黑压压的森林上空。 不惧雷神愤怒的杀戮和破坏就要开始了。 第二章 森林失火? 漫无止境扩展开来的夜晚一角突然发出了橘色的闪光。在半秒钟之后,轰隆声追逐着光芒,将冒渎自然的人类暴力四处散放开来。凝固汽油弹从直升机上发射出来,直击进森林中。投手的脸承受着暴乱的火影,坐在直升机里微微笑着。 “既然有汤生先生的许可,就放手一搏吧!不知道是龙还是蛇,反正把他们煮熟就对了。” 汤生的方针是,首先要隐瞒事实。对于袭击hc一事,陆军和联邦警察、明尼苏达州政府都在汤生的控制之下。每一个人都奉命闭上眼睛,掩起耳朵,捂住嘴巴,让记忆形同冷冻。以一句“国家级的军事机密”为由就可以在民主主义的发源地封锁言论,这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事实。 第二发、第三发相继发射出去,猛烈的爆炸光芒和轰隆声交相重叠扩大。hc小小的建筑物群在火焰当中崩落,化成了灰。中坚手用侧眼看着投手。 “不过这样似乎太过火了吧?大家是不是都可以接受?” “可以说当时有不明飞行物体在明尼苏达州降落,外星人和陆军展开了一场战斗。” “哼哼,就是所谓的ufo吧?”中坚手歪着嘴巴。 “最近好像不叫ufo了。不过,现在还有人相信这种话吗?” “有啊!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有人相信自己买的股票绝对不会跌的。所以一定也会有人相信ufo的说法。” 直升机的机体摇晃起来,那是因为机体笼罩在从下方森林中喷射而起的火焰和烟雾中,仿佛是那些无辜被杀的植物们发出的哀号形成了一股热风往上升。然而这些“森林杀手”完全不以为意。待会儿就要进行人类的杀戮了,所以,焚烧森林只不过是吃大餐之前的小菜。 凝固汽油弹继续从直升机上射出,整个森林陷在一片火海中。橘色和金黄色的火焰伸向天际,雾才随之窜生,掩去了星星的光芒。凶暴的光芒侵掠了安静而高尚的自然黑暗。 由于四周都在黑夜的支配下,因此,hc失火的景象从很远的地方也可以看得见。隔着三十六公里,封锁了穿过森林州道的陆军士兵们也看着这副景象。在黑色的天空和大地交界之处,出现了艳红的条纹。坐在军用吉普车的助手座上,戴着头盔的指挥官冷哼一声。他戴着少校的阶级章。 “到底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是圣乔治打退恶龙吗?” 少校喃喃说道,绷起了脸。他觉得树木燃烧所产生的臭气仿佛叉子前端刺向他的鼻子一般。 “今天晚上吹西风哪!” 说完,少校也发觉自己在发牢骚,不禁咋了咋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心情并不是很好过的。 在hc聚落的中央部分有一个像是压扁的海滩球形广场,三架直升机就降落在那里。“布兰诗歌”的音乐依然从录音带里流泻出来。降落到地上的一行人用凶恶的视线看着燃烧中的森林和小屋。 “看来,自治区内并没有人在。” 投手的声音代表了一行人的意见。为了寻找敌人的踪影,他们起动了敏锐的生体感应器,可是,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人的惨叫声和四处逃窜的人影,也没有看到尸体。 “被发觉了吗?” “哼,我们只是用昂贵的凝固汽油弹烧了一些空房子?真无聊!”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或许……” 他们没有出声,只用具有指向性的思绪交换着对话。这些对话形成物理性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小心……!” 能随着叫声而反应过来的只有超能力战斗员。那些支援要员们在一瞬间呆立在现场,然后才赶紧趴在地上。某种黑色的物体以高速从他们的头上飞过,打中了直升机的机体。 爆炸产生了,轰隆声和火柱笼罩在要员们的头上。直升机化成了一团燃着金黄色光芒的火块,是被像火焰瓶之类的东西击中,一下子引火燃烧了。要员们虽然不至于发出惨叫声,可是,内心确实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失去直升机的他们要逃出这个深黑的森林,只有依靠人力了。 四散开来的超能力者们掌握了事态。一个潜藏在森林里的少年用印第安式的弓剪,把火焰瓶射向直升机。弓的劲道连尤里西斯和小约翰也要为之瞠目。如果是一般人射的箭,根本不可能射达直升机。 左外野手不需要红外线装置。少年以连大联盟盗垒王也要为之侧目的速度,跑过在正常人眼中只看得到黑影的黑暗森林中。这不是那些被留在现场的要员们所能知道的。左外野手最先发现了二十世纪末的罗宾汉。 被发现的是竜堂家的老三。他在森林中四处奔窜,当然,那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是刻意要把敌人引进森林中,让他们分散开来,好各个击破。被长兄委以先锋的重任,终不禁得意不已。左外野手巧妙地绕到少年的前方,嘴里说着字正腔圆的纽约英语。 “干得好啊,孩子。” “多谢你的夸奖,光荣之至。” 乍看之下,双方似乎在一会面的情况下,会话就成立了。但是,双方都是用自己的母语在说话,所以根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左外野手是对猎物的嘲讽,而终要推测出突然对着千年的森林射出凝固汽油弹的“森林杀手”在讲什么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现在,森林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静寂。大气在树木的悲鸣、着火的直升机的哀号和喧闹的鸟叫声当中,呈现了饱和状态。终的身影映在周围的火焰当中,看来就像一尊少年神的雕像。 左外野手和那些在日本对竜堂兄弟粗手粗脚,而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流氓们不一样。他没有利用言语来压制对方,迅速地采取了行动。汤生告诉过他们,不需要手下留情。他手上拿的陆军小刀,是他以前在中东和南美斩杀了几十个美国之敌的爱用道具。左外野手有着丝毫不动摇的自信,他敏捷地往前进,挥出手中小刀。 左外野手发出了惨叫。对被称为“沉默杀手”的他来说,这是不该有的情形。然而,他之所以破坏自己的名声是有原因的。飞出去的小刀仿佛承受着暴风的风车一般旋转着,飞向黑夜的深处。同时,左外野手的右手脱臼了。左外野手一转身,随着桧树的树根倒下去的时候,枪声响起。捕手连射了八发军用手枪。 他的枪法实在只能以高超来形容了,八发子弹都集中在一点上,集中在终的左膝盖上。集中一点上的枪弹应该撕裂了皮肤,切断肌肉和韧带,击碎骨头,最后使得膝盖脱离了少年的左脚才对。 可是,捕手的胜利感持续不到一秒钟。终微微地摇晃了一下,那不是因为痛苦和冲击,而是为了采取反击。捕手的手指头还扣着军用枪的扳机,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扩大了的鞋底。 怪声从捕手的脸上发出,只见他整个人往后仰。他自觉到鼻子和前齿都碎了。鲜血喷射而出,他的脸上感到一阵温热。承受着一阵剧烈的疼痛,捕手在阴暗的地上打滚,转到第三圈时,弹跳了起来。他从折断的齿缝间流出鲜血和咒骂声,再度摆好架势。 “哈!看来好像不是普通人哪!” 终感到很兴奋,不停地搓着两手。在《明史》中有“遇大敌则益发强壮”的说法。对手越强,自己也就越强,这让终喜不自胜。面对焚烧森林的敌人,终固然有着愤怒,但是,享受运动的快感却凌驾其上。 如果是一般人,吃了终的一击应该是完全昏死过去的。而眼前这个敌人还能站起来,可见他的确不是凡人。然而,当他再度起身时,几乎已经耗尽了肉体的力量。所以,要集中精神上的能量实在是太难了。他摇晃着脚,看来就像一个喝廉价酒而醉倒的人。 五秒钟之后,从不同的方位朝竜堂兄弟逼近的三垒手感觉到在附近 同伴的思绪波动消失了。是被杀了吗?怀着紧张情绪往前进的三垒手,看到的景象是喷着血泡、仰躺在地上的同伴,和站在一旁拂着两手灰尘的少年。 看到三垒手,少年从棉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老旧的棒球。他奋力一丢,朝着三垒手投了出去,快速球发出了吼声袭向三垒手。三垒手是一个意念动力者。他冷笑着,想要将球停留在空中。他是这么做了,也应该出现预期中的效果。可是,球却来势汹汹地命中三垒手的胃,不幸的超能力者因为吃了这一记球而痛得翻白眼。 这是单纯的数学公式的结果。终所发挥的物理性威力凌驾三垒手所发挥的精神上的威力。意念动力不是万能的力量,他勉勉强强刻意减低终所投出的快速球速度,可是,就算将时速三百公里减到时速一百四十公里,命中时照样会造成极大的损伤。三垒手从嘴巴里吐出了胃液。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 三垒手呻吟着。原有的优越感被粉碎了,他成了败者。而且不是一个悲壮的败者,竟然是滑稽的败者。到目前为止哪有意念动力者无法制止或逃避投出来的球的? 忍受着胃痛和一阵阵的呕吐感,三垒手站了起来。 “哟,不要太勉强了。我觉得你还是躺着休息会比较好一点。” 少年耸了耸肩。三垒手不懂日语,他以感应对方思绪的形成了解竜堂终的话。这更让他愤怒不已。 “我要杀了你,东洋小鬼……” 如果是竜堂续的话,一定会用更高级一点的措辞。然而,三垒手是一个直率的人。他带着恶鬼般的形相,紧握着两手,开始集中起自己的精神。 “哼,很不错吗!” 终不禁感到佩服。只是,从饱受屈辱的三垒手立场来看,感觉又不一样了。在他咬着牙睨视着的眼睛中充满了真正的杀气。 大量的土和石头在空中飞舞着。三垒手浮起了身上的蓝色静脉,让精神能源集中。这种集中是很考人的。 三垒手想将飞舞在空中的土砂击向可恨的东洋小孩。就在那之前,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少年朝着他突进,以超越人类界限的速度。三十公尺的距离花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三垒手真的看到了。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恐怕也没办法用视觉去掌握吧?所以说,三垒手的能力也是属于“非普通人”的等级,可是事情也就只是这样而已。由于他把精神能源都集中在使土砂飞舞的事情上,所以没能躲过或防止终的突进。 “太没道理了……!” 吃了迎面而来的一撞,三垒手往后飞去。这个东洋少年无视于“超能力者在集中精神力时,不可施以物理性攻击”这个原则。三垒手因为没能继续集中精神能源,那些好不容易浮起的大量土砂便又落回地面。 2 就在终把队员们搞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其他的兄弟们则在燃烧着的森林中走着。 如果余变成了黑龙,降下大量雨水的话,要消弭这场火灾应该是很容易的吧?可是,以人身的形态却是不可能做到的。他们只有躲开火焰移动身子。 “森林会被烧光的。” 始把手覆在皱着眉头的余的头上安慰着他。 “我们一定要让他们负起责任。没想到他们一开始就二话不说焚烧森林了,不过,我们会尽快让他们的暴行得到报应。” 这种无谋的攻击,一定有其道理存在吧?他们不可能认为这样就能抓住或杀死竜堂兄弟。如果是这样,那就表示四姐妹并没有从过去的例子中学到任何东西。始反复思索,立刻有了结论。 “这是陷阱。敌人打一开始就无意在这里结束我们。他们一定连我们会抢下直升机,抓个带路人,直接前往他们的根据地这些事都算计进去了。” “我也这么想。” 参谋兼副官的弟弟表示赞同。竜堂兄弟只能等待回应敌人的攻击。不过,敌人那一方应该是有更进一步的算计吧?大致上说来,和四姐妹的作战总是采取明知是陷阱却故意踏上去的方式。这种方式可以用到什么时候? “这么说,这些特地到森林来的人打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可怜虫?” “终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我们可能没有运动的机会了。” 续笑着用他修长的指头指着地上。在他们前方躺着一个男人,横倒在林道上,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哟,看来,这些人在其他的场合似乎相当有用嘛!” “碰上非常理的对手是他们的不幸。” 放着他不管可能会被烧死,始便拉着男人的衣领拖着他走。 “终哥哥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不要担心,那家伙只要吃饱了饭,连哥吉拉也会败在他手下。” “不,他空着肚子反而会更强。他会把哥吉拉烧烤了之后真个吞下肚,或许会把尾巴的部分分给我们。” (哥吉拉:日本科幻电影中的宇宙怪物,形似恐龙——追梦注) 哥哥们把老三当成了怪兽。余心里想着:我们原本就不是人类啊?可是他没有说出口。竜堂兄弟走得相当快,被抓着衣领的男人如果有意识的话,或许会感到相当疼痛。 ※※※ 另一方面,和支援要员们一块儿被留下来的霍斯拉不禁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这些光会逞口舌之勇的超能力者光有强烈的优越感有什么用?大概只会被当成小孩子来耍吧?” 等着瞧吧!霍斯拉想着。隶属于巨大组织的人往往会对同事的失败感到欣喜。霍斯拉不受队员们的欢迎,相对的,他也不喜欢那些队员。如果他们遭受强敌的痛击,霍斯拉一点也不会同情他们。 三架直升机中的一架被竜堂终的火箭给毁了,支援要员们顿时消了一半志气。霍斯拉离开一行人独自跑到另一棵大树下阴笑着,他们带着僵硬的表情,视线固定在一个地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森林中有什么东西啊?” 支援要员的主任沙哑着声音说道。对于这次的任务,他只知道一些最低限度的资料。把九个成员送到目的地,然后再送回来,不能过问成员们的任务。就像往常一样,他们可以得到很高的报酬,只要完全掌握直升机的整备和运输就可以了。然而,今天晚上的情况太过可疑了。现在,已经有一架直升机被一枝原始的火箭射中而起火燃烧。 虽然有这样的危机感,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们也手足无措。总而言之只有等待了。然而,当他们的视线一动,他们看到了。一个少年从森林中走出来,靠近了直升机。 一行人大吃一惊,发不出声音来。那个个子不及他们肩膀的少年轻轻地跳上了直升机的机顶,两手抓住直升机的旋转翼,用力一扭,便把它弄弯了。就像扭弯一根铅丝一样。 如果是比较接近现实一点的情况,支援要员们一定回立刻付诸行动,排除这个危险的恐怖份子。但因为眼前的景象太匪夷所思,这使得他们愣在当场。好不容易主任才挤出一丝声音。 “喂!你在干什么?” 主任一边发问,一边把手搭在腰间的手枪上,想拔枪相向。竜堂余只是瞄了一眼,并没有多加理会,继续他扭曲旋转翼的工作。主任以外的要员们发出了“啊”或“唔”的声音,也作势拔起了枪,然后跑向直升机,只是没有一个人到达目的地。两个年轻人横阻在他们和直升机之间。 隐身在树荫下的霍斯拉在火焰照耀下可以看见所有的经过。支援要员们应该都是健壮的士兵,然而他们竟然都被那两个没有武装的年轻人打倒了。 事情至此,霍斯拉也没有嘲笑他人不幸的余裕,他决定丢下九个成员逃走。这是一开始就预定好的。那九个人 一直深信自己是一流的人材,可是在汤生眼中,他们只不过是消耗品罢了。 “我霍斯拉才是一流的。看似个小丑,汤生先生却赋予我真正重要的任务。怎么样?现在你们知道没什么价值的士兵和真正的干部的差别了吧?” 霍斯拉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拿出了高性能的军用小型无线电话。当他按下按钮时,感到衣领有一股恶寒。他像一尊廉价的铜像般动也不能动了。就因为第六感非常发达,所以他能感知竜堂兄弟的生体能量,同时也被这个力量压倒了,没有办法任意行动。于是,霍斯拉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成了竜堂兄弟的俘虏。 3 “我认识这个人耶。” 看着霍斯拉的脸,余说道。他眨着黑曜石般的瞳孔凝视着霍斯拉,对哥哥点点头。 “果然就是霍斯拉先生呀!我在电视上看过几次。” 于是,续表现出非好意的反应。 “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以超能力见称,让汤匙业者大捞一笔的怪异中年男子嘛!” 虽是一句很苛刻的评语,反正霍斯拉也没办法了解日本话,所以就无所谓了。反倒是他想利用一下自己的虚名。 “是的,我就是霍斯拉。是来自为人类带来爱和梦想的异次元使者。我也去过几次日本。哪,我就是在电视上演出过把汤匙弄弯的啊!” “很不巧的,我们受的教育是要爱惜食物和餐具的传统文化。我们并没有因为汤匙被弄弯就感受到爱和梦想啊!你用意念动力让汤匙弯曲,那些非洲挨饿的孩子就得救了吗?” 即使日语变成英语,续的毒舌也不见收敛些。霍斯拉二话不说,沉默不语。竜堂始也保持沉默,这是因为他没有像弟弟那么好的英语会话能力之故。至于老幺,因为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出现在电视上的人,所以觉得很稀奇。 好不容易霍斯拉提出了反论。 “不管是小说家或画家,不都是出售自己的才能来赚取金钱?我靠自己的特技维生,这有什么不对?” 续冷笑道。 “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怀疑,对权力者过度摇尾乞怜不会弄痛尾巴吗?” 痛啊!霍斯拉大叫。当然不是因为尾巴痛。把交谈交给弟弟进行的始拿下了昏厥过去的主任的腰带,用腰带把霍斯拉的两手反绑在背后。 “你、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呀!有超能力的人会预测不出来吗?展示你的特技看看哪!” 续的嘲讽化成看不见的针缝起了霍斯拉的嘴。霍斯拉不由得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些危险的兄弟们。就在结论还没有出来之前,兄弟中的第四个人出现了。 “呀!让你们久等了。虽然花了比预计还要多的时间,不过,我不会要求加班费的。” 终做出了像影带出租店常客般的招呼方式。因为尘土和煤烟、汗水的关系,身上有些脏,但是他好像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始慰劳老三的辛苦。 “辛苦了。你所料理的那些人好像是四姐妹所自豪的超能力团体,他们曾经有过将半打小国闹翻天的经历。” “怎么会那么弱?真太不可思议。” “不是他们弱,是你太强——不,太粗暴了。” “你就老实地说我太强不就好了?” 终回了哥哥一句,俯视着他们的俘虏。 “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曾见过面的欧吉桑呢,原来是霍斯拉嘛!是人类历史上弄弯最多汤匙的名人哩!真是奇遇,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欧吉桑:日语,大伯)霍斯拉并不懂终的日语,然而从终的表情和语气,他察知自己似乎被评价为一个名人。一时之间,霍斯拉的自我评价就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他终于忘记了现在的处境,挺起胸膛。 “孩子,弄弯汤匙可不是什么余兴节目哦!那是一种为了将心灵从物理束缚中解放开来的崇高仪式哪!一旦有邪气,什么都做不成。” “一团邪气的人竟然讲这种话。” 续没有将这种最低程度的厌恶感说出口,他转向长兄。 “大哥,怎么处置这个小恶棍?” 承接了始的视线,霍斯拉不禁颤动着身体。就算能说日语,想必霍斯拉也不敢在口头上欺骗竜堂家的长男吧?该怎么说好呢?或许是打一开始他就感觉到始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气度。 “立刻和你的老板联络,要他把火灾控制下来,一刻都不能拖。燃烧森林会浪费绿色和氧气,这等于是大量杀人的犯罪行为。” 这虽然是正确的论调,可是,说这种一点都不好玩的话却是始的坏习惯。或许该说是他当老师的性格使然吧? “我可不准你们把火灾的责任推给hc的人,藉此迫害他们。到时候,弯掉的可不是汤匙,而是你的脖子,你觉悟吧!” 续郑重地翻译了哥哥胁迫的台词,最后又加上了属于他自己的台词。 “没什么好怕的嘛!只要心术纯正,弯曲的脖子还是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的。” “我、我的心是纯正的。” “心术纯正的人会和四姐妹勾搭在一起吗?真是奇怪了。” “我很受他们的信赖。” “只是被利用来做走狗罢了。” “……不、不,你为什么老是要这么说呢?” “因为脸长得好看,所以自然就会这样了。” 续丢下这句话就把头转回面对哥哥,开始讨论起事情来。续把结果转达给俘虏。 “那么,就利用这架直升机离开森林吧?我们需要你那不幸的朋友来操控。” 竜堂兄弟没有看漏掉。直升机的驾驶员穿得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他们只是在他身上轻轻“一拍”而已。终在耳边大叫一声“哇”,驾驶员就从躺着的草地上一跃而起了。 要让宝贵的专家了解整个事情需要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结果一行人搭上了三架直升机中没有出事的一架,在夜空中飞舞着。被留下来的人大概就要利用直升机上的无线电联络,呼叫救援队前来搭救了。就算他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那也是自作自受。尽管如此,只要他们到达就在附近的湖泊或河川,应该就可以得救的。 搭载着六个人的直升机开始在夜空中疾飞后的一分钟,涌现了一道和燃烧森林不一样的火焰,随着振翅声渐渐接近。原来是第四架直升机离开同伴的队伍,偷偷躲在森林当中。 4 这架直升机很明显地追逐着竜堂兄弟,在夜晚的热气中飞了过来。在燃烧的森林中,就像带着魔性的黑影逼近一样,仿佛一只用金属和树脂制成的巨大人工吸血蝙蝠。 “好像可以听见什么,像是音乐。” 余竖起了耳朵。感觉敏锐之后,他还可以在直升机强烈的振翅声当中听出音乐声。 “真的耶!是什么曲子啊?不是卡通音乐。”这是终的感想。 “是‘布兰诗歌’。” 始知道是什么曲子。光是这件事就可以知道坐在那架直升机上的人的为人了。“布兰诗歌”是近代音乐史的名曲,只是在这种场合放这种音乐实在不怎么有性格,蛮适合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凝固汽油弹射进森林中的家伙。 两架直升机靠得只差没有接触而已,双双在湖上飞行。竜堂兄弟所搭乘的直升机驾驶员紧绷着脸,冷汗直流。对方直升机的恶意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射出空对空火箭的话,就等于是被自己的同伴杀死。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由这一边先下手。驾驶员发出了夹带着惨叫的声音,询问别人。 “怎、怎么办?霍斯拉先生。” 被问的霍斯拉不知道该怎么下决定,只是将嘴巴开 开合合的不说话。这个时候,终发出了声音。 “啊,发射孔打开了。” 终的观察很正确。对方直升机机体的下部,像怪鱼嘴巴一般的火箭发射孔漆黑地洞开了,橘色的粗火箭飞射而出。当响起了鞭打着空气般的发射声时,空对空火箭已经瞄准目标,飞射而来。 竜堂兄弟的直升机拼命地想闪避凶恶的敌人强迫性的逼近。看似暂时闪过了一阵子。可是,火箭具有最新的追踪能力。在空中留下了蛇行的光迹,直逼直升机,最后咬住尾翼部分。轰隆声和闪光,还有一阵摇动。直升机旋转着机体。 “跳下去!” 最先听从长兄命令的是续。如果留到最后是长兄的责任的话,那么先跳进湖中确认湖面的安全就是二哥的义务了。 续的身体撕扯着夜色直线落下,十公尺以下的湖面飞溅起白色飞沫。他浮在水面上,用力地挥了挥手。始见状先抓起余的腰带,把他丢出直升机外,接着又抓住终的衣领丢出去。然后他推出霍斯拉和驾驶员,最后自己也跳出了机外。 这个时候,直升机已经失火燃烧着,同时不断地回转落下。几乎在一瞬间救出了所有的人并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直升机在跳下半空中的始头上形成一团火球爆炸而四散开来,直升机的碎片和火粉随着始的长身,化成了瀑布落在湖面上。当事情告一段落时,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将脸探出水面。霍斯拉将愤怒和水从口中吐出来。 “我、我是霍斯拉先生呀!是为人类带来爱和梦想的正义超能力者!竟然狙击我这种人!诺斯特拉达姆斯和桑杰曼伯爵一定会很生气的!” 霍斯拉拿出了有名的预言家的名字大声叫着,始把他的头压进水中。不是对他怀有杀意,相反的是为了救他的命。敌人的直升机上枪身闪着明灭的光芒,来势汹汹地降下来。 一行人都深深地潜进水中。无数的水圈在他们头上的水面漾起,速度大减的机枪子弹落到水中。再次将脸露出水面的霍斯拉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怒骂着同伴。浮在他旁边的续重整呼吸之后,用打从心里感到厌烦的语气制止他。 “你要骂可以,你不是正义的超能力者吗?用你的意念动力,把那架直升机击落怎么样?” “不、不可以,现在不是我出场的时候。” “为什么?” “电视台的摄影机没有来啊!” 霍斯拉说出了这一句当笑话来听没什么效果,当正经话来说更令人不快的话。续用轻蔑的视线瞄了霍斯拉一眼,抬头看着红色的夜空。 回旋的直升机再度直冲过来,子弹在水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柱。一行人再度潜入水中,于是直升机就紧贴着水面,停留在空中,不断地射击。当直升机好不容易开始上升的时候,一个从水中跳出来的人影随着直升机升空了。 续的身体紧缠着直升机的脚架,停在空中。他优雅地对着探头出水面的兄弟们挥了挥手,然后,以流利的动作移动到直升机的侧面。他用拳头猛力击向直升机的门。 特殊防弹玻璃上产生了白色蜘蛛网状的裂缝。驾驶员吓了一跳,看着这个方向。强烈的风吹上他的脸,那是因为门被揪了下来落到下面去了。 “你们已经随心所欲地过了头,现在该是好好清算的时候了!” “怪物……!” 男人大叫了一声,手搭向腰间的手枪。而续的速度更快,续把两手搭在升降口的上方,就像铁棒旋转一般,将自己的身体丢进了直升机内。这应该是最适合终的技巧。另一个直升机的驾驶员——用一垒手这个假名称呼的超能力者吃了续这猛烈的一踢,往后飞去。直升机另一侧的门垮了,他们就相抱着飞向半空中。一边回转着,一边往湖面上落下。 水声响起。浮在水面上的驾驶员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声,拿起手枪发射出去。然而随着轰隆声被打落的是,他自己右手的手指头,由于枪口内浸了水,引起了爆炸。 一垒手在水中拔出厚刃的小刀,在浮上水面的同时,抓住了在他旁边的余的头发。就在他仰起余的脸,要把小刀刺向其咽喉的一瞬间,始游了过来,用手拂开了一垒手的手腕。一阵干涩的声音响起,一垒手的手腕折断了。始抱起了余,一起沉向水中。被留在水面上的一垒手抱着头惨叫。就在他的惨叫声中,失去乘员的直升机落了下来。 大量的水花和少量的血沫为湖上的战斗落了幕。 五分钟后,竜堂兄弟和霍斯拉以及他们的驾驶员,一共六个生还者上了岸。驾驶员精疲力尽地倒在岸上,逃向无意识的国境去了。 霍斯拉也装出昏过去的样子,可是,续看穿了他的把戏,抓起他的两只脚,要把他再丢进湖中,霍斯拉只好大叫着“救命啊!”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你不是伟大的精英吗?难道没有参与基本的计划?” “不,很遗憾的我……” 霍斯拉的表情微妙地产生了变化。那种脸就像把狡猾画在图画上,再涂上颜色一般。 “事、事实上,我负有正义的使命,潜入他们的组织。我力量不够,所以没有完成什么大不了的任务。可是现在我有你们这些强力的同志,我们就可以直捣黄龙,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他是这么说的。”听到续的翻译,始不禁苦笑着。 “终于想把我们诱进真正的陷阱吗?” “被引到内华达或亚利桑那的沙漠去,再受到核子飞弹攻击的话,似乎是太热了点吧?” 在这段会话之后,续轻轻地拍了拍霍斯拉的肩膀。 “哪,总而言之,和你的同伴们联络吧!再待在这里,只会给hc的人们带来麻烦。” 霍斯拉无言地点点头。他是成功地完成引诱“人类公敌”的任务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极度的不安。他不得不想到,对同伴而言,他自己是坏了多少事? 第三章 密西西比遁走曲 同一年,同一月的几乎同一天,事情发生在白天。在美国的伊利诺州密西西比河东岸,有一个小团体。这个地方叫亚尔塔迪纳,除了是个旧河港之外没有什么好值得说的。而出现在这里的旅客是“清一色黑发的东洋人,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只狗。” 男人们都很年轻,女人则更年轻,狗还只是一只小狗。很明显的是一只杂种狗,可是它那茶色的身体上散发着勇气和侠气。生下来的时候,它还没有名字,然而现在它的名字是松永良彦。在强烈的阳光下,小狗精神奕奕地跑着,在侦察和战斗方面,它是一个相当有能力的战士。它不是任何人养的狗,算起来,它也算是一个正规的成员。 “怎么样?松永,看到漂亮的狗了吗?这么热的天你还这么有精神啊?” 把自己的形象反映在狗身上的男人是水池真彦。在不久之前,他还是日本陆上自卫队的军官。他带着武器离开自卫队,和恐怖分子同谋夺取了战车,最后还绑架首相,用自卫队的运输机偷偷潜逃出国,是一个凶恶的罪犯。 “那是因为松永和你不同,一直都很争气。它可不会被奇怪的母狗骗得团团转。” 说这些话的男人有一副像是重量级拳击手般魁梧的身材,他就是原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虹川耕平。他也带着手枪,放弃了工作,现在和水池是共犯,正在逃亡当中。不过以一个逃亡中的人而言,他的体格和态度也未免太光明正大了。 第三个男人用微脏的手帕擦着颈部的汗水。 “我也拜托你们两个,光是站在那里就够显示你们的怪异了。” 蜃海三郎说道,他是在西方世界发行份数(姑且不谈品质)最多的报社的记者。也放弃了工作,参加绑架首相和抢夺运输机的行动。他有英语会话能力,是一行人的翻译员兼向导。 和这三个凶恶的罪犯同行的是一个留着中长发型的年轻女性。她不是这些罪犯的人质,她自己也是一个逃亡国外的凶恶犯人。外表是个清新的佳人,可是从强夺巡逻车到绑架首相,她已经累积了比十八岁这个年龄还多的犯罪。尤其是提供“人类公敌”粮食和资金的罪最为严重,她自己也一定被视为人类公敌了。她姓鸟羽,名茉理。是目前在明尼苏达州暴乱的竜堂兄弟的表姊妹。 茉理一行人正在寻找或许同样在美国境内的竜堂兄弟。旅费是从袭击他们,结果被鸟群赶跑的自警团员口袋中拿到的。关于竜堂兄弟的安危,茉理并没有担什么心。 “如果始他们死了的话,一定会有一大票的人陪着他们去。既然没有这么天大地大的事情发生,那就表示他们没事。” 蜃海佩服似地看着如此下断言的茉理。 “你很信赖他们嘛!” “打我出生以后,我就认识始了呀!说人生就是信赖或许有些夸张,不过……” 她和竜堂兄弟已经来往了十八年之久。在这期间曾发生过很多事,竜堂兄弟的双亲去世、祖父司也身亡。茉理的相簿大都被和竜堂兄弟合照的相片给占满了。 七岁的时候,茉理曾对四岁的终谈到自己的未来。 “我啊,长大以后要变成一个恶毒的妇人,任意摆布男人,让他们供养我,一辈子过着悠闲的日子。” “好棒啊!茉理姐姐好有志气啊!” “佩服吗?” “嗯,佩服。” “那么。将来我会让你当我的经纪人,你来帮帮忙。” 于是,七岁的茉理就带着四岁的终来到附近人家家里,让终爬上柿子树,摘了大量的果实,然后把果实带回家,贡献给十二岁的始。所谓的毒妇不是供养而是贡献吗?终不禁感到怀疑,不过因为自己也分到了一些,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始也对表妹道了谢,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就结束。 过了大约五天,八岁的续带着郑重其事的表情把茉理和终叫去,两人被带去的地方就是那家种了柿子树的人家。他们遵照续的交代偷偷窥视,结果看见始默默地扫着那个宽广的庭院。始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情,他却不对茉理和终说什么,自己担起了责任。 “明白了吗?就算没有恶意,有时候还是会造成他人的不便。今后要小心些。” 续沉痛地教训他们,两个小小的果实掠夺者认了罪。尤其是茉理完全感受到责任感,流下了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眼泪。终被续拖回家了,而她到柿子主人家去道了歉,帮忙始打扫庭院。始抚摸着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的茉理的头,回去的时候还背着她。这固然让茉理感到高兴,只是结果还是留下了这段回忆……。于是,茉理便放弃当世纪末毒妇的大志。 话说,包括鸟羽茉理在内的偷渡者一行人来到美国中西部的小城市,他们是为了要搭轮渡过密西西比河而来的。他们的行程是由东向西前进。因为没有办法完全靠空路来移动,只有一边寻找四个兄弟的行踪,一边在地球的表面移动着。 在渡船码头买了报纸,他们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竜堂兄弟的消息。结果是一无所获。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可是他们仍然感到失望。 “谁说这是一个情报过剩的时代?才不是那样哪!记者们都只是一味地报导艺人的离婚或外遇事件,重要的情报都被掩盖起来了。” “这么说来,美国太空总署公布关于宇宙探查的情报只不过占了整体的4%以下而已啰?其余的96%都是秘密。谁晓得到底他们暗地里在搞什么鬼?” 虹川摇了摇头。 “日本是这样啊!” 蜃海三郎皱了皱眉头。 “在日本有世界唯一的所谓记者俱乐部这种奇怪的机构。不参加这个俱乐部,就会被踢出大臣的共同记者会大门。”(不是唯一吧,中国不是也有所谓“记者协会”的官方圈养机构吗?把这种机构说成日本的独创,田中先生,您未免太伤广大中国“爱国者”们的自尊心了——追梦注)蜃海把在图书馆拿到的影印纸放进档案夹中说道。如果有电视记者或外国报社的记者想要参加这个记者俱乐部,大报社就会加以阻碍。过去曾有几个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实例。首相在接见记者的时候,记者俱乐部那边就会先把询问的预定表交给首相的秘书官。如果提出了不在预定表上的问题,这个记者就会被其他的记者所排斥。 “报社记者用自己的手钳制了言论。地球上哪有这种民主主义先进国的?” 一行人愤慨地发牢骚的时候,通知轮渡出港前一分钟的汽笛声响起来。一行凶恶的日本人慌忙地走过渡板,站到甲板上,渡板马上被撤走,船就驶进了大河中。 不管是长度、宽度或流域面积,密西西比河都是世界屈指可数的大河,然而水深却很浅,吃水深的船根本不能航行。这一点和中国的长江不一样。航行在密西西比河的船常常要注意水深,以免发生事故。船员把绑了测定用锤的绳子从船缘垂向水中,大声叫道。 “马克·吐温(水深二十尺,可以航行!)” 这是美国最有名作家的笔名。密西西比河是汤姆·索非亚和哈克贝利·芬恩的河流,很适合外国轮船和表演船航行。 四个人和一只狗搭乘的轮渡内流泻着像游乐区一样充满活力的曲子。由于河流宽,两岸又是低平的土地,所以不久之后就看不到陆地了。悠然的大河也慢慢地流着,几乎和航海没什么不同。 2 “怎么样?有没有可疑的人?” “如果找不到,就站在镜子前面看看吧!” 潜逃入境的日本人交换着这些无聊的对话。在他们四周的游客中,确实是有人对他们投以怀疑的视线。 “真讨厌哪!用金钱大肆购买土地和大楼的日本人竟然来到这里了。 难道他们连密西西比河岸都想买吗?” 茉理觉得好像听到了这些低语,不过或许是她的意识过剩。从一个连主妇和学生都醉心于股票买卖、不动产投机生意的异常拜金主义国家来的人,似乎总有这么一点心虚的感觉。 茉理上了上层的甲板,将两个手肘搭在船缘,享受着来自河面的凉风吹拂。令人心旷神怡的夏风映着河色,看来仿佛因着水色而发出亮光一般。尽管如此,仍然不能吹散茉理心中某种奇妙的感觉。她有一种“自己现在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的感觉。 水池和虹川在下层甲板上注意着她的安全,同时低声交谈着。 “有眼神不好的家伙在船上哪!” “比你更不好吗?” “比我更坏,但比你更好。”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两个人停止了无聊的对话。然而他们仍然若无其事地监视着那些人,交谈于是再度开始了。 “这么说来,这些眼神不好的家伙就是出自那些名家吧?” “说到名家,我们家可是自日本发祥以来就存在的名字哪!在壁龛上还装饰着先祖传下来的弥生式土器呢!” “乱讲!不是装饰,是现在在使用的吧?” 一边说着,他们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眼神不好的坏家伙。”事实上,对方并不算是什么眼神不好,穿着夏装的那一团人都戴着太阳眼镜。光是这一点就让水池感到不快,他想出手来试试对方的反应,遂问同伴的意见。 “松永,你觉得怎么样?” 松永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好像是表示不赞成。水池理所当然似地点点头。 “松永似乎比较偏向慎重论。呀!你到哪里去啊?” 松永好像放弃了一无是处的朋友,朝着甲板上茉理的方向跑去。这个时候,有一个人采取和松永一样的行动,走近茉理。是一个穿着麻质衬衫的白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以美国人来说,属中等身材,有着尖挺的鼻子和充满邪气的蓝色眼珠。 “小姐,可以和你聊聊吗?”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是同时具备正确发音和文法的日语。 来到茉理脚边的松永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男人,仿佛选择着要咆哮或者咬住对方一样。青年装作没看到,继续用日本话说道。 “我是蓝伯·克拉克。对日本文化有兴趣,曾在东京大学留学一年,或许我们曾在聚会中见过面。” “我是女子大学的学生。难道你是外表像男人,其实是女人吗?” “啊,不是,我是男人。” 这个叫蓝伯·克拉克的男人苦笑不已。茉理的反应好像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据说日本有一种“能说流利日语的外国人都很麻烦”的偏见。这个时候,决定茉理言行的不是对人类的偏见,而是对狗的信任。松永对蓝伯·克拉克的态度非常不友好,所以茉理也就格外地小心。茉理对松永鉴定人物的眼光一向有很高的评价。 “你到我们国家来是为了观光吗?” “不。” “那么,是留学啰?或者是来工作?” “嗯,是为了工作。我是利比亚的间谍,企图在密西西比河中放生大量食人鱼,好让美国毁灭,是个凶恶的恐怖分子。如果你太接近我,恐怕会让人寿保险公司叹息不已哦。” 茉理想用这种方式赶走对方。克拉克只是浮起了笑容,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到这副景象的虹川和水池不由得戒备了起来,靠上来的蜃海拍了拍他们的胸膛。 “不要担心,早就注意到会有这种事了……” “喂,是真的吗?” “不,是假的。这是从几个图书馆里得到的资料。” 蜃海从肩包里拿出来的是整理在档案夹里的影印纸,封面写有“若草物语”(小妇人)四个汉字。了解这就是和“四姐妹”以及被称为“rmmd联合”的巨大财阀群有关资料的大概只有日本人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敌人的姓名都在上面吗?” “不能说是全部,但是光是这些公布的记事,就可以有相当的了解了。譬如,现在和茉理公主谈话的那个家伙就是洛克福德家的一族。” “什么……!?” 虹川和水池各带着惊异的表情。提起洛克福德,那不是四姐妹中第一个被提出的家系吗?水池与其说是佩服,不如说是惊讶地问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 “看系谱就知道了。”他是洛克福德金属资源公司的老板山姆·洛克福德的孙子。” 在美国的名人家庭里,当孩子分家时,经常会将父亲的名字当成新的姓来使用。山姆·洛克福德的儿子就叫克拉克·山姆,而他的儿子则取名为蓝伯·克拉克。 “这么说来,蓝伯·克拉克果真是洛克福德家的人啰?” 真让人不得不感到佩服。眼前的事实总是会让人相信这是一个阴谋而非出于偶然。尽管如此,虽说是子孙,洛克福德一族竟然会亲自出马? “那该怎么办?我们可以把那个衔着银汤匙出生的孩子当人质,直捣敌人的中枢。” “不良自卫官不要太激进,我们可不是竜堂兄弟。如果我们胡搞而造成茉理公主处于危险的局面,那该怎么办?” “可是,他们又打算怎么做?” 水池使用了复数形,所以他的两个同伴也追随着他的视线。那些戴着太阳眼镜,穿着夏装的人们,若无其事地在美国青年绅士和自称为利比亚女恐怖分子的四周围成一个圈。共同的意念形成了一道看不到的线操控着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女恐怖分子的同伴们看透了这一点,三个人踩着甲板跑上去。大声呼喊的是肺活量最大的虹川。 “小心哪!茉理小姐!那个男人是四姐妹的人。是洛克福德的一族!” 这一喊,出现了戏剧化的效果。蓝伯·克拉克显得狼狈异常,微微僵硬着表情,退后了半步。茉理看着虹川他们的脸,了解到这个事实。 于是,鸟羽茉理自己证明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在半瞬间原想离开蓝伯·克拉克的,可是随即改变了想法。她气势凌人地往前进,伸出手拉住了克拉克的领带。这一次,克拉克真的是很狼狈了。他慌张地想挥掉茉理的手,就在他要改变姿势的那一瞬间,茉理的右脚踢上了他的小腿。克拉克发出短促的叫声,倒在地上。茉理跨上克拉克的身体,两个膝盖压着他的胸口,手中紧紧地拉着他的领带,对着克拉克的部下们大叫。 “你们再靠近,你们老板就没命了!” 茉理讲的虽然是日本话,意思却已经够明显了。克拉克的部下们拿着手枪和短棍,僵硬在当场。“干得好!”茉理的机敏、勇敢让虹川他们咋舌不已,而她本人内心则不断地叹着气。 “唉!我实在不想成为悲剧中的女主角啊!如果不淑女一些,就会被始讨厌了。” 可是,克拉克却在这个时候又触怒了茉理令人佩服的神经。他一边挣扎,一边叫着。 “没、没想到,你是这么好战的女性,真让我失望。” “好战是不好,而让一个女人落到这种地步的窝囊废又好到哪里去了?如果你喜欢那种只会哭泣,没什么才能的女人的话,就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看30年代的好莱坞电影吧!我为什么非得让你喜欢不可!” 领带又被强力地扯着,克拉克发出了像快死的鸡一般悲惨的叫声,而他的部下们则惊惶失措不已。一个最年长的银发中年男人操着中西部英语腔调快速说了一些话。蜃海便回答他。 “请讲慢一点、清楚一点。”(moreslowly,andclearly。) 银发男人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慢慢地再说了一遍,蜃海则把他的话对大家翻译了一遍。内容大概是:希望茉理放了我们老板,我们无意用暴力来解决事情,这些手枪只是护身用的,请冷静下来,大家好好谈谈。银发男人是这么说的,而蜃海的翻译则非常简短。 “真是胡说八道一通!” 这样的翻译我也会,虹川在心里这么想着。突然,他被一个女人的叫声吓到了,回头一看。在下层甲板上的旅客指着低垂的云层。 “……鸟!” 人们在发现这个事实的同时,也发出了恐惧的声音。鸟群正不断集结在密西西比河上,从远处看来就像云层一般。不久之后,鸟类之云快速地接近了,几种叫声交相重叠,用奇妙的和声将整艘船包围了起来。船上的旅客有的人几近忘我的状态,有人则摒息凝视着。只有年幼的孩子们为这个奇观而欢欣鼓舞,趣味盎然地呼叫着鸟儿们。克拉克的部下愕然地站在原地,虹川、蜃海和水池三人也无能采取任何行动了。只有松永跑到茉理脚边,咬住克拉克的手表。 3 “不行!你们不要出手!” 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判断出茉理的话是针对鸟或人而说。是下意识促使她这么说的。如果只是在西维吉尼亚州山中被鸟群救了那么一次,或许可以解释为百万次中的一次偶然。可是看到现在这种状况,再也不能说是一种偶然了,鸟群是来守护茉理和她的同伴的。“我到底是什么人”的这个疑问在茉理的心中越来越强烈。可是她也不表现在脸上,茉理敏锐地观察着克拉克。 “是这样吗?你果然是鸟中女王啊?” 蓝伯·克拉克的声音变尖了,两眼泛着光芒。 “这些鸟是奉了你的命令前来守护你和你的同伴的吧?我想的没错,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克拉克自信满满地下了定论。只是是不是真的这样呢?茉理不由得再次感到怀疑。她不记得自己曾命令鸟儿们来守卫自己。是鸟儿们依照自己的意思来守护她的吗?或者是在意识的深层部分,彼此的感应是相通的? “那么你想怎样?难道你以为我们还有交谈的余地?” 茉理刻意冷漠地问道,克拉克则拼命点着头。他勉强挤出的声音是痉挛而沙哑的。 “我了解你的力量。我对你表示敬意。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我不想和没有什么力量的对手交涉。这都是你们美国人自以为是的思考方式。” “所以美国才会成为一个大国啊!我可以起来了吗?这地板似乎太硬了。” “请吧!沙发也不是很理想的。” 茉理站了起来,克拉克也站了起来。因为茉理的手还抓着他的领带,如果不随着她的动作起身的话,只怕他会受到绞刑。好不容易重整呼吸,克拉克快速地下了命令,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们收起武器,重整了架势,有一半的人为了实行克拉克所下的指示而离开了现场。克拉克对着茉理露出了笑容。 “不用担心。这个骚动不会被报导出来,就算有一部分报导出来,也不会造成什么不便。” “真是了不起的支配力。不愧是洛克福德财阀的名门子弟。” “名门子弟?啊,是贵公子的意思吧?啊,这是过度的评价。我只是一个连洛克福德的姓都没得用的末流之身。” “所以你才不得已亲自出马打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吗?” 水池嘲讽地说道。如果日语说得通的时候,他是不会放弃发牢骚的机会的。克拉克又苦着一张脸,但是嘴角仍然带着一丝笑意,这大概就是属于他的余裕吧? “你们可不是小人物。或许因为你们的决定,会使许多人丧失性命。” 是不是可以先放开我的领带?克拉克这样要求,茉理接受了。她的手也觉得很累了。克拉克道了谢,深呼吸了一下。茉理很在意他刚刚说的话。 “所谓的许多人,有一万人左右吗?” “不是。” “一百万人左右?” “更多。” “一亿人?” 茉理的表情带着沉痛的嘲讽,她对克拉克自以为是的态度感到不以为然。这一次克拉克不以是或不是回答。 “是五十亿人。” 他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回答。茉理并无意真正接受他的说法。 “不要开玩笑了。” “对不起,我再说一个更正确的数字吧!或许是四十八亿人左右。总而言之,全世界的人口会减少80%。” 茉理突然了解到克拉克不是在吹牛。她和竜堂兄弟长期相处在一起,知道有些事实比吹牛更令人难以置信。 “所以,鸟羽小姐,鸟中女王,我希望你能当我和竜堂兄弟之间的介绍人,这是我们一族长老的希望。” 三个凶恶罪犯在茉理的背后交换了视线。松永则在茉理脚边带着“真想咬下去,虽然不好吃”的眼神看着克拉克。 “简要地说来,虽然你把五十亿人死亡一事说得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总归一句话,不就是你们四姐妹要杀死五十亿人吗?” “希望你能改变一下表现的方式。应该是说拯救一○亿人才对。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伟大的事业。” 克拉克非常柔和地微笑着,但在茉理的眼里,那张笑脸就像饱食之后的肉食性恐龙一般可怕。他的后方是密西西比河,盘踞在上空的鸟群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四散开来了。或许是它们判断出事情已经不至于产生决裂了吧? 密西西比的西岸正逐渐由线到面,不断地扩大中。 4 当茉理他们上岸的时,连一丁点的麻烦都没有。事态在没让人有任何不满的状况下顺利地运行着。既没有等待,也没有被无礼地对待。这种舒适性,正是权力的证明,就像麻药一般甜美。一旦浸淫其中,就会立刻陷入中毒症状,而难以自拔。一个非常平常的,有一点向上志气的青年,一旦成了职业性的政治家,就会染上这种麻药的恶习,而沉入无底的泥沼当中。 在这之前,以往躲着四周人的眼光(当事人们是这么想的),持续旅程的凶恶罪犯们突然受到了vip般的待遇。没有人为此感到得意,不过也就因为如此,心情上总是安定不下来。 克拉克所招待他们的旅馆,从格局上看来,不是茉理他们所住宿得起的。这是号称圣路易市中最高级的新世纪饭店。四个凶恶的日本人没有打领带,穿着t恤和棉裤出现在这家旅馆里。如果他们以这种打扮直接出现在大厅的话,一定会被门房给挡在门外。可是,蓝伯·克拉克的存在就胜过一万打的绢质领带了。旅馆的人们带着恭恭敬敬,无表情的态度迎接着茉理一行人的到来。 以前总是在现代化的旅馆里住宿或停留,所以在住进乔治王朝样式的蜜月套房时,茉理仍然忐忑着一颗心。她让松永当卫兵,进去洗了一个澡,洗掉身上的汗水和污垢。在吹干头发之后,古典风格的电话响了起来。旅馆产权的所有人克拉克先生要招待他们四人和松永喝下午茶。 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茉理在可能的范围之内整理好仪容,带着松永来到指定的蜜月套房。她仍然穿着t恤和棉裤。看来克拉克似乎不是那种叫人把昂贵的衣服送到她房里的可憎男人。三个凶恶的罪犯从各自被分配到的房间里出现,看来好像不怎么愉快。 蜜月套房里准备好了英国风格的下午茶,不同的是,席间放了啤酒。在劝客人喝饮料,给松永倒了牛奶,摒退侍者之后,克拉克开始若无其事地东拉西扯,只是很快地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对支配者而言,民众越无知越好。北韩和阿尔巴尼亚都透 过彻底的情报管制,使得民众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德川幕府二百六十年的和平也是从锁国政策之后才开始成立的。” 克拉克会提出这种话题,应该是基于某种理由的。回答他的则是蜃海。 “是没错。大部分的日本人都深信自己是住在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里。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想知道的,就可以什么都知道。就某种程度而言,这是事实。日本人想知道的无非是演艺人士的丑闻、被害者的隐私等,对权力者而言,这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然后,蜃海的语气变得尖锐了。 “不过事情会变得如此,你们应该也有责任。你们可以用世界性的规模来控制情报吧!?” “是的。所以话题就该从历史哲学转移到现实了。” 蓝伯·克拉克一口喝下了啤酒。他就只有嗜喝啤酒这一点和始是一样的——茉理心里这样想着。始喜欢在啤酒冷冻之前喝下它。一想到这件事,茉理不禁想尽快和始他们再见到面。始他们是不是能好好吃饭呢…… 克拉克仍然继续翻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美国太空总署所拍摄到的月球表面近距离照片大约有十四万张。大部分都被以保障国家安全为由而秘藏了起来,被公开的大约只有五千张左右。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政治、科学、军事的真相都被一部分的人所独占。 不管是ufo或者是超能力,都是经过人为的情报操作让人们不相信其存在。最初是以“非科学的”在口头上否定,然后再放出欺人的情报,破坏人们对真情报的信赖性。 “全身绿色,有五个眼睛的土星人美女从ufo中出现,拔出老人的舌头。地方在印度的深山里,那个地方有土星人在五十万年前就来过的证据,留下了任何人都无法解读的粘土板古文书。” 这些话谁也不会相信。为了隐藏钻石的原石,遂撒下大量的小石头和砂。如果以超能力的情况来说,霍斯拉等人就是以人类的形态来扮演小石头的任务。克拉克故意说出这些话,仿佛是把里面世界的门对着茉理打开一般。他稍微改变了一下话题,开始谈起在轮渡上说过的“减少五十亿人口”的事。 “有人说后天性免疫不全症候群是生物兵器,如果真是这样,那并不是很理想的。” “为什么?” “那种病不是空气感染。要让人类的80%都灭绝,非得是空气感染的疾病才行。譬如让中世纪欧洲人减少一半的黑死病一样。” 他淡然的语气让茉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蓝伯·克拉克这个青年好像有些部分脱离了轨道一样。如果制成了空气感染的病原体,四姐妹也不可能幸免于难的。茉理想着。 “是吗……这么说来,疫苗已经完成了?所以你们才会这么高枕无忧。制成空气感染的疫苗,所以你们才能这么淡然啊!” “鸟羽小姐真是聪明啊!” 克拉克笑着说道,就好像是在褒奖一个成绩很好的女学生的年轻教师一般。 “不需要我唠唠叨叨说一大堆,真是谢谢你了。疫苗这个字眼虽然不一定适当,不过,总而言之,我们的安全是有了保障。这件事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 “这个作法不嫌太卑劣吗?” “我不认为是个美好的行为,可是,四姐妹的任何一个家族都是不用美好的行为来赚取财富和权力的。” 克拉克完全没有直接的谈话,一切都是采用间接或让听者自己去思考的说法。他告诉茉理一行人,四姐妹想减去五十亿的人口,而且,这个计划已经在发动中。 5 克拉克把残留着泡沫的杯子放在桌上。 “不要担心,鸟羽小姐。因为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会得救。” “你的话能信吗?” “当然可以。因为日本是很有用处的。最近被欲念冲昏头的人不断增加,股票也没有下跌。他们好像都相信愚蠢的事。” 克拉克扬起了第十几次的笑波,茉理无以反驳他那充满恶意的表现。在密西西比河上,克拉克看来像是一个单纯明朗的青年,然而她觉得,每一秒钟他都越发地阴郁、混浊。 “不过,日本人还是很有帮助的。他们不会违背有权力的人,对于巨大的矛盾不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是在被限定的范围内拼命地提高自己的地位。而且日本人又很勤勉,办事能力又高。” “这都是事实,可是,听四姐妹的一员这样说却很令人愤怒。” 水池忿忿地低语时,一个巨大的人影晃动了。一直都很安静的虹川爆发了怒气,对着克拉克怒吼。 “如果嫌人太多造成麻烦,不妨就先从你们这些人消灭起吧!地狱里还多得是空地,你们可以在那里任意扩充你们的领土!” 虹川的大手伸向克拉克。茉理正想出声制止的时候,虹川的手却发出像青白色火花一样的东西。虹川有一种像是被大量静电电到的感觉,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倒下来,他稳住脚步,睨视着克拉克。汗水从他的额头喷出来,呼吸和鼓动显得紊乱。半支撑着他的水池低声地说道。 “好重的家伙啊!下一次要做这种事时,先和良知派的我商量一下吧!” “我可不想堕落到那种地步……” 虹川以更低沉的声音说道。克拉克则不动声色,他无视于男人们的存在,正面对着茉理,以更暧昧地语气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不过,还是有些限度的。”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面对茉理的质疑,克拉克刻意似地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讲过几次,我连洛克福德的姓都不被允许冠上,只是一个可怜的后裔罢了。我能知道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你太客气了。如果你在别的场合报上别的姓名,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就算你是玛丽关家或都彭家的主人也都不为过。因为你们都是姻亲嘛!” 克拉克表面的礼貌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茉理似乎可以感受到在其内心深处的暗潮流动。 “我没想到鸟羽小姐是这么会揣测的人。” 茉理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 “你曾说过你对日本很熟悉。那么,我问你,德川幕府的第三代是谁?” “是德川家光啊,家康的孙子。” “是的,没错。那么,家光的表兄弟中,连同母亲一起被家康杀死的是谁?” 这个问题不仅是美国人,连日本人都大感意外,三个凶恶的罪犯交换着“你知道吗?”的视线。茉理对着皱着眉头的克拉克说道。 “是丰臣秀赖。” “啊?” “是这样的啊!家光的母亲和秀赖的母亲是姊妹啊!所以,理所当然,家光和秀赖就是表兄弟。家光是家康的孙子,他的表兄弟也是家康的孙子,这是一般人的错觉。” 茉理没有对自己的知识感到自傲,她耸了耸肩。 “这是始教我的。家谱一般都是以父系为中心来记载的,可是,如果从母系的家谱来看,就会发现许多新鲜的事实。譬如,美国历代的总统中有相当多的人是有亲戚关系的。” 怎么样?你再说说看哪!松永像是这样挑战般轻叫了几声。克拉克很夸张地摊开了两手。 “不。我认输了。鸟羽小姐,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子。” “那么……” “可也不是一百分哪!我确实有都彭家的血统,而且在这一家更接近本流。可是,都彭的幕后皇帝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这和我的期望背道而驰。” 判断就稍加保留吧!茉理这样想 。到底能相信他几分,目前还不得而知。蜃海在她身旁专心地做他传播业者的反省。 “果然,因为是无关紧要的家谱,所以才公布的吧?真是巧妙。因为经过了多次的分家,所以没什么了不得。是啊,母系也有家谱的。” 茉理再度面向克拉克。 “不管你是洛克福德家的人或是都彭家的一族,你就是四姐妹的干部没错。从我们口中公布四姐妹要毁灭五十亿的地球人口也无所谓吗?” 茉理的攻击很尖锐,然而,克拉克却轻轻地带过了。 “随你们,没有人会相信的。你们只会被当成夸大妄想的狂人,在精神病院的厚实墙壁中度过你们的后半生。” 茉理不得不承认克拉克有自信的本钱。确实是如此。就算他们大声呼叫四姐妹要减少五十亿的地球人口,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反正是没有人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话是这么说,四姐妹这是打算“减少”五十亿的人口吗?四姐妹支配着人类,所谓支配就是寄生。如果寄生的人类减少,经济规模就会缩小。这样一来,四姐妹的经济力不就造成损失了吗?难道他们不管这个,就是要一意孤行吗? “鸟羽小姐,我很欢迎你们,而且待你们以宾客之道。至于你们是不是感到满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克拉克伸出了手。茉理当然没有握住,而她也不能非常冷淡地拒绝。不管四姐妹想做什么,其中一定有不单纯的事情存在。必须要找出来。茉理下定决心。 浮在半空中的克拉克的手移动了一下,拿起了话筒。在这个时候响起的铃声只响了一声半就停了。克拉克若无其事地看了看这几个日本人,和电话另一头的人交谈起来。 “呀!汤生先生。我们这边的状况大致上是在和平的气氛下进行交涉的。你一定感到很遗憾吧?滥用暴力所得到的东西很少吧?” 克拉克发出了声音笑着。茉理注意到一件事,她再度看了看他。这是克拉克第一次发出声音笑开来。茉理不禁颤动了一下身子,她勉强告诉自己那是冷气太强的关系。 第四章 台风相继上岸 对方挂下话筒的声音和汤生咋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在他房间里的电话和蓝伯·克拉克手中拿的不一样,是一个以机能见长的金属制品,和克拉克的脸交叠在一起,这更让汤生感到不悦。 汤生不喜欢克拉克,而克拉克也很明显地对汤生有着隔阂。这大概就是下级恶魔最喜欢的人际关系把?以汤生的立场来说,克拉克是四姐妹的血族,只是一个饭桶罢了。既没有参与四姐妹以整个地球为规模所展开的事业计划,也没有以政治家的身份追求权力,更没有利用生活无虞这一点,专心于学问的研究。在汤生的眼中,他是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实在称不上大学的无名地方大学毕业,在玩遍世界各地回来之后,拿到一个闲职从此终老一生的人罢了。 这个饭桶蓝伯·克拉克竟然处于和汤生竞争的立场。汤生一点也不把克拉克的手段放在眼里,所以才冷冷地丢下一句“等着瞧你的手腕”。没想到,克拉克竟然发现竜堂兄弟的表姊妹鸟羽茉理,并把她弄到手了,而且连一滴血也没有流。汤生的脸完全丢尽了。在明尼苏达州北部,焚烧了约一万公亩(约四十平方公里)的森林,州政府大吐苦水,而最后,那些发出豪言壮语出动的超能力者似乎在医院和坟场合唱着“败兆之歌”。 低级的超能力者霍斯拉战战兢兢地前来报告事情的经过时,汤生爆发了郁积许久的压力怒吼道。 “你应该发挥一点领导人的能力控制他们啊!你有什么脸来见我?” 霍斯拉实在忍无可忍了。他被委派的只是管理者的责任,并没有被赋予领导的权限。他不认为自己得受汤生的苛责,超能力者们之所以如此任性不就是汤生没有好好管理的关系吗?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也没有反驳。霍斯拉只是低着头,拼命地企求上司的宽恕。然后看准了时机,报告带来竜堂兄弟的消息。事实上他是被逼着带路的,只是这些事没有必要那么老实地说出来。 “什么?是吗?带来了吗?那可辛苦你了。” 汤生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气,褒奖霍斯拉之后,便准备迎接贵宾了。 一个叫西田的日裔中年女性被汤生选来做翻译。她在斯坦福大学毕业之后,就在国立霞浦大学留学四年。拥有哲学博士的头衔,是一个宝贵的人材。光就对日本的认识,她足以与去世的l女士匹敌。可是,和l女士不同的是,西田女士隶属于玛丽关国际财团的表面机构,和暗杀、非法政变、炸弹爆炸等恐怖活动完全无缘。可是她却参与世界情报的控制,使美国的传播业界或议会对日本的论调硬化或软化的工作。 譬如,有一个在选举时想集中选民人气的下院议员,在他的选举区里有汽车工厂,由于经济不景气,造成了许多失业者。于是玛丽关财团就会把详细的资料送给该下院议员,告诉他该注意的事项。日本汽车公司在外销的汽车上装设有双重玻璃、避震器、附有铁板的门等严密的安全装置,可是内销的汽车上却完全没有这些装置。这是一九九○年四月被公布的事情,证实了日本的汽车公司是如何从事反社会的行为,是如何贪图暴利。可是,玛丽关财团之所以把这个事实告诉该下院议员并不是为了维护社会的正义,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政略而已……。 “汤生先生,竜堂兄弟带来了。” 霍斯拉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发生在八月十九日傍晚,伊利诺州芝加哥市金羊饭店的事。屋顶上的直升机场在这一天因为强风的缘故,几乎不能使用了。直升机的驾驶员展露他高超的技术,把从森林地带来的客人们带到汤生面前。连声音似乎都要被强风吹散了一般。在淡灰色的天空下,唯有气氛显得很活络,事实上,这次的会面一点都没有戏剧性的效果,客人和主人都知道这次的会面并不是一次坦诚的会谈。双方在报上名字之后,竜堂家的发言人老二以一句冷漠的话马上就让汤生激动不已。 “我们根本不可能和焚烧森林、在水中下毒、强迫他人对权力者忠诚、假借检查服装之名偷窥女学生内裤的人衷心地交好。” “请不要讲这么失礼的话。我可从来没有偷窥过女学生的内裤。” “我只是就精神上来说的。虽然没有偷窥女学生的内裤,可是女秘书倒是不少。我可没有期望得到这样的答复。” 续甘美的语气中隐含着侮蔑和揶揄。侮蔑是出自他本心,而揶揄则充满了战略的意味。刻意挑逗对方,使其愤怒而失去冷静,这是一种非常高超的交涉技巧。汤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有轻易地就被对方辛辣的挑逗所惑。汤生把视线转向超然站在弟弟身旁的竜堂始。他没有办法正确地读出始的表情。 “我是玛丽关财团远东地区的负责人。派翠西亚·s·兰兹德尔是我的部下。” “原来,你把所有的辛劳都推给兰兹德尔女士,自己却待在安全的地方下命令。” 提出l女士的名字却不见对方有丝毫的动摇,汤生便改变了攻击的方向。 “老实说,你这种说法很令人不愉快。” “那太好了,我就是为了让你不愉快才这么说的。效果显现出来了,真让人高兴。” 当汤生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个讨厌的美青年时,竜堂始第一次开了口。带着眼镜,微胖的西田女士面无表情地翻译。 “汤生先生,有一件事想请问你。” “什么事?” “你是舍不得泄漏情报呢?或者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装作知道呢?” 始的声音中含着豪剑般的魅力和威压感,汤生差一点就退后了一步。他之所以勉勉强强地稳住自己的脚步,应该是因为他是四姐妹的干部之故吧? “那就看你的观察力了。总而言之,在今天之前,你们一直生活在原始的怀抱里,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享受做一个文明人的快乐了。” “回归到文明是必要的,不过我们还是感到遗憾。” “不要担心费用的问题。只要你们的举止像个绅士,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包在我们身上。” 西田女士把汤生的话翻译过来之后,终做出了吹口哨的表情。 在巨大的淡水海密西根湖的旁边,彼方有一栋俯视着“风之都”芝加哥摩天楼群的高级旅馆,竜堂兄弟就住宿在其中的一个房间。虽然说只是一个房间,却有一个广大的沙龙、两间双人床的寝室和两间卫浴设备。而这个房间就是事先预备好的豪华牢房。 “就算是竜堂兄弟也不会注意到吧?他们的房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窃听装置。” 目送着竜堂兄弟的背影,霍斯拉愉快地笑着。汤生无言地点了点头。一旦把猛兽关进牢笼里,他可就无意再把他们放出来了。 2 始往沙发上一坐,就问弟弟的意见。 “那个叫汤生的男人想笼络我们,为什么呢?” “当然不是出于好意或侠义之心了。反正终归是要利用我们吧?” “嗯,这是正确的说法。虽然那不是现在才有的事。” 始的视线移向少年组。终和余脱下了鞋子,跳上床,确认弹簧的功能好坏。在叮咛他们不要把床弄坏之后,始坐在沙发上同时交抱起双手和双脚。 “依我的看法,续,那个男人想要笼络我们的理由是不是要对抗某人?” “你是说有其他的人?” 难道有对抗四姐妹的势力存在吗?续是这么想的,不过始说的是另一种情形。他正确地掌握了汤生的立场和性格。汤生是四姐妹优秀的饲犬,优秀的饲犬一定有野心,一定有想爬升到更高地位的野心。要实现其野心,除了当事人的努力之外,还必须拉下竞争的对手。对出世主义者而言,他人的失败就是自己的幸福,这是永远不变的 真理。 “我明白了。或许茉理她们已经落在四姐妹的某人手中。为了加以抗衡,汤生就必须得到我们,是这样吧?” “是的。” 在遥远距离之外窃听他们谈话的汤生等人一定感到悚然吧?始和续的洞察几乎完全正确。始把学自各国的各种历史应用到现实上来而获得了正确的解答。 如果四姐妹的组织在毫无私心的状况下行动,同时逮到了竜堂兄弟和茉理的话,他们会怎么做呢? 他们应该会这样对始说吧?“如果你想让茉理他们活命,就乖乖地听话。”另一方面,他们也会这样胁迫茉理他们,“如果不想让始他们死的话,就照我们的话做”。这是一种狡猾的作法,可是却是相当有效果的。 竜堂兄弟在进了这个房间之后就立刻确认有无窃听装置,因为找不出可疑的东西,所以他们就进行一般的会话,就算被听到了也无所谓。这是始的想法。 “不过,这种胁迫对茉理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为什么?” “因为茉理认为就算我们被杀也死不了。尽管四姐妹的部下再怎么威胁,她也不会屈服。” “唔……” 始听到续的说法不禁苦笑着。竜堂兄弟以前的确面临了许多危机。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死了五、六十次了。然而,问题不在他们,而在茉理身上。 “嗯,对我们的胁迫是有效的。” 如果茉理的安全受到威胁,就算刚毅如始也不得不退让了。续了解哥哥的心情。不只是茉理,就算是他们三个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也一样。续想减轻哥哥的心理负担便说道。 “大哥,你没有想过吗?茉理是我们的表姊妹,她也流有竜堂家的血统。茉理是不是也可以像我们一样,不会那么轻易就死?” 看着续的脸,始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也想过这个。可是这是两码子事。” “说得也是,我多嘴了,对不起。” 始当然不在意弟弟的话。他提到的反倒是汤生的态度。 “那个男人的样子有些可疑。” “大哥认为他没有说实话吗?” “也不全然是谎言,不过他只就表面来说明,对于内容物是白或黄就二话不说了。” 蛋壳确实很硬。可是其内部是半液体状的蛋白,更里面则是蛋黄。汤生的话都只及于事实的表面,离核心还远的很。始使用了这个比喻批评。 “果然是如此。而且汤生还依他个人的喜好在蛋壳上涂上颜色,实在是不能相信。” “结论出来了,该吃饭了吧?” 终提出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提案。 “可以叫客房服务耶。孔子也说过,饿着肚子不能打仗吧?” “孔子说的是渴不饮盗泉之水!” “是吗?唉,反正我觉得清浊混着喝好啊!” “终有那种光是流汗就可以撑饱肚子的胆量吧?” 续说道,终似乎穷于反驳似地,只是无言地动着嘴巴。 “算了。终饿着肚子时相当危险。四姐妹应该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刻意下毒的。不过就算如此,终也不会因为吃了一顿或两顿的氰酸钾就翘辫子吧?” 很难得的,长男这样安慰老三。老二耸了耸肩膀。 “既然有大哥的允许,吃也无所谓。可是,要有所节制,懂吗?” 终没有异议。终的食欲是没有节制的,不过关于这一点,终一向是谨守着规定。 在一流的旅馆里面没有定食这种东西,所以从主食到点心。当然,他是不会省下吃点心之前的过程。在合着两手说了一句“吃饱了”之后,终叹了一口气。 “还是日本的旅馆好。有温泉又可以换浴衣,房间里还备有茶水。” “这边倒是放有圣经。” 续从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终夸张地抱着头。 “教科书或圣经等,凡是跟文字有关的东西都让我头大。唯一的例外是现金支票。” “你还真会说话。” “是吗?我才不会上当呢!上面是写着英文哪!” “我没有说半句谎话。为什么会教育出这么一个疑心重的孩子?” “余,洗过澡就去睡了!熬夜的事交给不良青年来做就好了。” 无聊的对决被打断了!续笑了笑,把圣经递给哥哥。续把客房服务的小型推车推出室外再回来的时候,始正专心地看着圣经。 “看来是有必要好好再研读一下圣经。” 始喃喃说着。他的指头翻着旧约圣经“以西结书”的书页。 原本圣经就不只有一本,作者也不仅只有一人。首先,圣经就可以分为旧约圣经和新约圣经。 旧约圣经是收集耶稣基督诞生之前的事物,原本是犹太教的圣典,后来被基督徒视为圣典。其中收录着古代以色列的神话和历史、摩西的律法、各种预言等,是由三十九篇独立的文书所汇集而成的。 新约圣经则收录了耶酥基督和其弟子们的传记、书简,以及启示等二十七篇文书。 当然,圣经是诚实的信仰和研究的对象,可是,将它当成故事书来看也很有意思。摩西和大卫的生涯都被拍成了电影,光是其壮观的景象就吸引了许多观众。圣经里面记述着各种现今科学也无法说明的奇迹和异变。 尤其是旧约圣经中有许多可以刺激后世读者想象力的材料。这些材料不只是信仰和研究学问的对象,成为传奇小说和sf根源的故事就像通勤时的上班族那么多。即使是新约圣经,像《约翰启示录》等有几万本书做几万种的诠释都已经是数不胜数了。由于太具幻想性、象征性,不管怎么解释,都可以让人接受。 始继续翻着圣经。他是一个酷爱看书的人,所以英语会话能力不好,可是阅读的能力却和续差不多。 始非常在意在余的梦中经常出现的“牛种”的存在。 旧约圣经的“以西结书”被视为奇怪的预言书,非常有名。以西结是古代巴比伦王尼布加多尼撒尔二世雇佣的预言家。现代的画家照着记述将他在克巴尔河边看到的“神”画成圆形,结果发现那就是现在所谓的ufo,而且有四个脸。对于这四个脸的记述,“以西结书”中的第一章和第十章就有微妙的差异。第一章是写着“前面是人的脸,右边是狮子的脸,左边是牛的脸,后面是鹫的脸。”在第十章中则记述着“第一张脸是凯尔比姆的脸,第二张脸是人的脸,第三张脸是狮子的脸,第四张脸是鹫的脸”。所谓凯尔比姆是出现在圣经中神的使者,被视为天使。 将这两种记述做个比较之后,发现凯尔比姆的脸就是牛的脸。又是牛吗?始不得不感到挂心。对终而言,牛只是牛排的材料罢了,可是在古代世界中,牛却被视为一种神兽。 被称为世界最古老的文明遗迹苏美文化中,有许多牛的神像。巴尔底亚王国的《黄道十二宫之书》中记述有“一开始是公牛”的文字;巴比伦神话的创世神马尔德克以“深渊的黑公牛”身份出现;在婆罗门教最古老的圣典《吠陀经》中有“让人惊叹的公牛神”这样的表现。毫无疑问的,牛,尤其是公牛在古代世界中是受到高度崇拜的。而古代世界对牛的信仰和现代的世界又有什么关联呢? “……对了,那两个顽童跑到哪里去了?” 发现时已经太迟了。对圣经或经书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老三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幺弟消失了。两个精神神游于纪元前世界的年长组就这样被拉回现实世界。 3 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的状况下,终和余在旅馆的回廊上走着。 这个旅馆里面 有一个从二十楼贯穿到一楼,附有屋顶的巨大中庭。天花板是用硬质玻璃和透光性树脂建造而成的,到一楼地板的距离有八十公尺高。终他们的房间在十六楼。由古罗马建筑式的回廊上俯视,一楼的人们就像小老鼠一般地蠕动着。其中也有仿佛闪着光芒的光头的人,终最后还是被一种想破坏的冲动所攫获了。 长兄始自认为是一个正经的常识者,可是他是终的哥哥。每次在看到电梯时,也会有一种想要朝行进的反方向跑出去的冲动。终也知道这一点,以致于他一向都打算连哥哥恶作剧的份都由自己来负责。 尽管如此,他也知道好事和坏事的区别,所以终也不会去做出把东西丢向光头人的头上这种举动。如果对方是假借权利淫威欺负弱者的鼠辈,他会毫不犹豫地在泼对方一身清冽的盐水拧干之后,用熨斗好好地烫一下,不过他绝对不会为善良的人带来麻烦。 突然,终注意到了一件事。他再次地看了看一楼,把视线投向回廊的各处。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啊!是自己太多心了吗?”,然后又环视着四周。当他的疑惑变成确信的时候,老幺余发出了声音。他虽然常和老三在一起,但或许他自认是哥哥的监督者吧? “这样随便到处走好吗?哥哥他们会担心的。” “不要管那么多。我们又不是犯人。至少霍斯拉叔叔是这样说的。” 在随心所欲行事上,终决定相信霍斯拉。 “可是,事实上我们就是犯人啊!” 余一针见血地说道。他的皮肤感受到大气里不祥而且可疑的气氛。在四姐妹的支配下的旅馆里当然是会有这种感觉的。终翻了翻口袋,确定自己没有一分军需资金之后,感受深刻似地说道。 “余,金钱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怪物啊!来的时候只一个人来,走的时候却带着一大票人走。” “可是,如果放在银行里,多少也可以有一些利息啊!” “你是指‘兄弟’吗?那哪够用啊?” 终是这样称呼利息的。以前终在学校曾和朋友说过“兄弟一点也长不大,所以存钱根本是没用的。”有事来找弟弟的始不经意听到这段谈话,不禁烦恼着“所谓的兄弟是谁啊?” 突然,眼前的视线一阵阴暗。那是因为有一个巨大的男人挡在他们兄弟面前。终不禁在心中嗫嚅着“比始哥还壮哪!”对方大概是旅馆的警备人员吧?他那毛茸茸的手臂从警官制服的袖口露了出来。 “你们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待在房间里怎么样?否则你们的哥哥会担心的。” 对方是特地前来“忠告”的,可是终才不管他。这不光是敌忾心的问题,对方快速而且带着中西部口音的英语听在终的耳里简直就是鸭子听雷。 “对不起,我只会说古代的埃及话和中世纪的诺曼语。你去学会之后再来跟我说话吧!” 姑且不论用古代埃及话交谈会是什么样子,提到现代日语,余是一点都信不过哥哥的语言能力。警备人员似乎也不怎么相信终,他那玻璃球般的淡蓝色瞳孔闪着光芒。终示意余不要去理他,当场就要离去。突然,终的脚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半空中。高大的警备员伸出了像火腿般粗壮的手臂,用像香肠般的手指头抓起终的衣领,把他吊在半空中。 这个警备员只大略知道一点竜堂兄弟的事。 上面的人也只是交代“他们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要小心点”。所以,这个警备员也无从知晓秘密。能做出抓住竜堂终衣领这种举动的人,在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都只有两个人,那就是终的哥哥们。 在下一瞬间,警备人员的巨体飞了起来,整个脸趴向地上。终以被抓住的衣领为支点,用逆转的要领在半空中一转,踢上了警备员的大屁股。他自己则轻松地着地,郑重其事地打了一声招呼。 “就此告退!”这句话他也是用现代日语说的,可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你这个东洋小鬼!我要你知道什么叫文明国的礼仪!” 警备员好不容易爬了起来,用他那双大鞋重重地踏响地板。他知道自己被耍了,表面上的礼貌也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如此,他还不想用警棒,只是张开两臂扑了过来。吵杂声再度响起,警备员和铺着大理石的地板撞个正着。这一次是余毫不留情地扫倒男人的脚。 终一向不想和善良的市民打架。而现在他不光是想藉此来做一段餐后的帮助消化运动,最主要的是他感到不愉快——他不喜欢现在悬在半空中的状态。竜堂兄弟和四姐妹在彼此不信任的状态下维持虚假的和平,这一点都不好玩。他知道哥哥们可能有某些想法,不过如果是和巨大的敌人作战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正面将敌人粉碎、毁灭。 不管会面临多危险的状况都无所谓。事实上,终倒希望会有这样的演变。如果面临极度的危险,他们可以变化成龙。终的体内充满了巨大的能量,要存储这些能量,以人类的躯体而言似乎太小了些。 终被再度从地上起身的警备员追逐着在回廊上奔跑着,他同时大声地对着落后半步远的幺弟说道。 “事实上,余,有一件事我有些怀疑。” “在暑假当中,这个旅馆里却连一个小孩都没有。是这件事吧?” “你也注意到了?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终间接地夸奖了自己。余说的没错。美国的暑假比日本要长,可是旅馆里的客人尽是大人,连一个小孩子都没有。这是不是就证明,不只是警备员,包括客人在内,在这家旅馆里的人都是四姐妹的手下?所以汤生这个像绅士一般的男人才会把竜堂兄弟招待到这家旅馆里来。这是一个二流坏人典型的作法,终这样想着。 在他们奔跑着的回廊一角放有沙发,有人坐在上头。 那个看来肥胖而温和,刚进入老年期的女性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从手提袋里抓出了什么东西。不是手枪,而是一把利用高压电流让人无力化的电击棒。青白色的钩状火花朝着终急速逼近中。 终闪了开来。只有终的敏捷才能闪过这一击。而也因为他知道在旅馆里的人都是敌人,所以才能避过高压电流的直击。 终的脚锐利而迅速地画个弧形,电击棒从老妇人的手中飞了出去。老妇人发出呻吟,倒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终就这样从老妇人的旁边跑过去。如果对方是一个强壮的男人的话,终会打断他五、六根骨头,可是对一个老妇人是不能这样,虽然她也是四姐妹的手下。说起来,这是情绪上的问题。 现在,凶暴的猎狮群为了要捕捉两个自力暴走族而群聚在回廊上。在穿过穿着夏装和棉裤的人群时,终决定负起责任。他让余先逃,他自己则面对着追捕的人。他微微地一笑,轻轻地踏了地板,一跳站到栏杆上,他只用了一只脚。 “西海白龙王敖闰要展现东洋武术的秘技了,仔细瞧!” 终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巧而敏捷,而且又充满韵律感,几乎要让中国的上海杂技团欢欣鼓舞地来挖角了。他的右手边是回廊的地板,左手边的地板却在五十公尺底下。如果是一般人,一定早就头昏眼花,身体摇晃不已,可是终却一点也没有惧色。对终而言,喝醉酒在地上直行反倒是困难得多。 在不了解终的日本话的情况下,四姐妹的手下不禁大惊失色。一脚站在栏杆上的终装出严肃的表情,开始慢慢地舞着两手,呼吸也渐渐地加长加深了。 其实一伙人立刻就可以开枪射击了的,可是他们却都像被迷惑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时间似乎相当漫长,其实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而已。 “哈!” 终的声音和食欲成正比。同时,他往栏杆面 一踢,跳向半空中,一伙人发出了“哇”的声音,伏在地上。终在距离五公尺外的栏杆上顺利着地,“就待在那里,余!”他一边叫着,自己也开始在栏杆上跑了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终也知道这个成语的由来。 在西元五世纪的中国,南北朝时代,有一个叫宋的国家,和继唐之后一统天下的宋是不一样的国家。宋的名将檀道济镇守北边国境,持续和强大的北魏军作战。他的战术极其巧妙,将北魏军打得落花流水。有时候,他会采取阵前脱逃以削减对方战力的手段。再怎么打都打不过檀道济的北魏军在悔恨交加的情况下不禁怒道,“擅于逃脱的檀将军,在三十六计中,跑是上上之策。”虽然这样,北魏仍然打不了胜仗。只要有檀道济在,宋应该就能保有安泰。可是,当时宋的皇帝惧怕檀道济的名声和实力,便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判他死刑。在知道强敌已经死了之后,北魏军大喜,以骑马队突破因酷寒而冻结的河水,一举攻进宋国。看见满布在城外的北魏旗,困惑不已的皇帝大叫“檀将军在哪里”……。 逃跑有时候是必要的。日本史上“最擅于逃跑”的是织田信长,一旦见状不妙,他就会不加修饰门面地逃命。德川家康在大阪夏战场上也被真田幸村追着跑过。这是幸村的荣誉,但却不是家康之耻。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当日本仿佛被妄想和疯狂所支配时,总认为逃走和退却是一件可耻的行为。有多次的例子显示,将军和参谋们不准士兵们退却,强制他们战死或自杀,自己却坐上飞机逃得无影无踪。 终和这种疯狂、妄想是无缘的。在美国人的眼中,他轻松地在栏杆上奔跑的模样就像穿着凉鞋,而鞋上有着翅膀的柏修斯少年时代模样。最后,终的手搭上位于栏杆中段的柱子,顺畅地移向上一楼的回廊。 4 看着电视画面的男人发出了愤怒和失望的呻吟。有三打之多,并列在一起的画面之一突然失去了影象。两个、三个,黑暗的画面不断地增加。竜堂家的老三和老幺一边在旅馆四处奔跑着,一边破坏着他们所看到的摄影机。 “这些小鬼在做什么?把我们的准备和计划都破坏了!” 呻吟的男人是霍斯拉。旅馆四楼中的一个房间是监视中心,房间的墙壁上装设了大量的荧光屏、声音解析装置和窃听装置等。六个专业的人员操作着这些机械,霍斯拉带着一副上司的表情检视着一切。 既然把竜堂兄弟带到金羊饭店里,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霍斯拉是这么想的。他们可以把催眠瓦斯或无力化瓦斯放进房间里,也可以在食物里面下毒。光是拟订这些计划就是一种乐趣。可是,现实的情况是,两个少年组到处乱跑、四处跳跃,结果汤生和霍斯拉的计划全都泡了汤。 信息从旅馆各处涌向霍斯拉。 “小鬼们跳到天花板垂吊下来的吊灯上了。那些孩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根本不像人嘛!” “本来就不是人。”霍斯拉简短地说出了事实,可是,对方并不相信。 “总之,去向汤生先生请示。要好好盯着他们,不要再让他们逃了!” 说完,霍斯拉挂掉内线电话,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时他的背后响起了粗暴的声音。霍斯拉蓦然回头,映在他眼中的是飞跃在半空中的要员。撞击在墙上的要员发出了惨叫声,被打破的电视荧幕冒出了青色的烟幕。霍斯拉心中升起一股凉意,他以为是竜堂兄弟闯进来了。然而,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他的体温降到了冰点。五个男人站在霍斯拉面前。他们的服装大致上说来还算整齐,只是头发烧焦了,脸上的火伤很醒目。是那几个不把霍斯拉放在眼里的超能力者。霍斯拉还以为他们被烧死在自己放火焚烧的hc中了。 “你、你们还活着……” “真是不巧啊!你们拿不到保险金,这些钱不能算进明年的预算当中了。” 从猛火中逃生的二垒手脸上的笑容好像一只饥饿的狼一般,而右外野手的笑容则像是站在犹太人面前的纳粹党员。无法抗拒权力和暴力的霍斯拉本能地缩起脖子和背部,他仿佛有着乌龟般的本性。 “决不能让那四个兄弟活着。竟然把我们当傻子耍!汤生那家伙也像放弃西洋棋的棋子一样丢下我们。我要让大家知道我的厉害!” 三垒手的两眼中散发出狂热的光芒。 “不要这样,三垒手。我们必须把他们活着交给四姐妹的最高干部才行。不要说汤生,如果惹得大君们生气的话可不得了啊!” 霍斯拉企图安抚他们。他的这些话使得愤怒不已的超能力者们决定以暴力来解决霍斯拉。霍斯拉没有义务冒着危险做这样的忠告,超能力者们的暴乱和汤生的无能或许会惹大君们不悦,不过,这都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与霍斯拉无关。 与我无关,他们要自毁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每一个不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吗?一思及此,霍斯拉觉得心情轻松不少。不知不觉,他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可是霍斯拉又慌张地想起一件事。如果让超能力者们看透他的心思就不妙了,他必须在精神上武装。 然而超能力者们被愤怒和憎恶、复仇的情绪所鼓动着,根本没有余力再去透视霍斯拉的心思。原来霍斯拉的存在根本就不被他们当一回事。 “滚出来!竜堂兄弟!不出来,我们就破坏这家旅馆!汤生你也不要躲,出来!” 听着复仇者们的怒骂声,霍斯拉拼命地动着脑筋打算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第五章 光之桥 汤生难掩心中那股不悦感。虽然他从不认为很快就会有好的结局出现,可是未免也拖太久了。他以为躲在房间里的竜堂兄弟应该会立刻采取什么行动的,没想到那两个年长的却翻开放在房间里的圣经,高谈阔论了起来。 “难道我们要这么辛苦地监视着圣经的研究家吗?玛丽关财阀也有学术界中的敌人?” 汤生不禁咋着舌。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汤生一贯是以辛辣出名的,可是面对竜堂兄弟时,他的步调似乎紊乱了。竜堂始对答应扑灭hc大火的他针锋以对。 “不要以为随便把火扑灭就行了。希望你们想想黄石公园的例子,好好地恢复森林本来的面目。” 一九八○年代,怀俄明州的黄石公园发生了大火,当森林被焚烧时,消防局和环境保护局对灭火的方法有不同的意见。消防局打算动员直升机和消防车,大量喷洒灭火剂,尽早将火势扑灭。可是环境保护局却主张将人工的灭火行动减少到最低限度,让自然的力量去灭火。双方都认真地想灭火,方法却大相径庭。结果在一年后出现了。靠着自然力量灭火的部分先长出草芽,开始恢复了绿意。 始举出这个实例,要汤生在采取灭火行动时,尽可能听取hc人们的意见,靠着自然的力量灭火。汤生不得不答应。超能力者们用凝固汽油弹焚烧hc的森林的确是做得太过火了。因为在越南和危地马拉,这个方式都非常成功,所以他们深信这一次用这种强迫式的作法也会成功。 汤生很憎恨那些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超能力者。他认为这些人和燃烧的hc森林一起消失是他们自作自受。他们死掉也就算了,汤生却必须做好一些事后的处理工作,这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突然间,旅馆内的某处传来响声。不久之后,电话铃声响了,接起电话的秘书浮出惊愕的表情,向上司报告的声音也颤动不已。 “汤生先生,有五个超能力者好像没死,现在出现在旅馆里,要求竜堂兄弟的性命和汤生先生的道歉……” “什么……” 在表现了一个欠缺个性的反应后,汤生就说不出话来了。 优先顺序已经决定了,对汤生而言,竜堂兄弟比超能力者们重要,如果超能力者们意图加害竜堂兄弟的话,汤生势必得阻止他们。 说起来,这实在是很荒唐的一件事。竜堂兄弟原本是汤生的敌人,而超能力者们是汤生的部下。但是汤生现在的立场是,为了保护敌人,他必须压制自己的部下。 汤生的脑海里浮起了蓝伯·克拉克的脸。那张带着微笑的脸总是轻视地看着汤生。看到竞争对手的失态,克拉克一定会大笑不已吧? 被这种非建设性的思绪虏获,汤生无法立刻下决断,这时西田女士传进来报告。被超能力者抓住的霍斯拉现在被释放了,要求见面汤生。汤生虽然不想看到霍斯拉的脸,可是不见又不行。因为他一定是来传达什么讯息的。 被带进汤生的房间之后,霍斯拉卑屈地搓着两手,两眼中却闪着狡猾的光芒。 “汤生先生,我骗了他们才获得了行动上的自由。因为我的忠诚心一向都是放在汤生先生这边……” “别再说这些降低英语品位的话了!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汤生故意看了看手表,霍斯拉走近桌旁,在上司的耳边咕哝了一阵。一开始感到无趣的汤生表情渐渐产生了变化,三分钟后,他仿佛认真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久之后,霍斯拉离开了汤生的房间,来到竜堂兄弟所住的十六楼房间。这个时候,霍斯拉俨然是个外交官。 此时,始和续正准备出去找那两个消失的少年组。霍斯拉刻意降低姿态开始进行交涉,始和续闻言对看了一眼。霍斯拉的要求是请他们去料理怀着满腹的复仇怒火找上旅馆的超能力者们。 “没有道理要我们为了守住四姐妹的财产而去和那些复仇鬼打交道。” “想必你们是希望我们两败俱伤吧?汤生先生一定是有这种想法吧?” 始和续冷淡地回答,然而霍斯拉提出了交换的条件。如果竜堂兄弟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可以让美国政府不追究竜堂兄弟潜逃入境和没有护照的罪名,同时还可以给他们特别的停留许可证明。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好条件。姑且不谈事情的前后经过,竜堂兄弟潜逃入境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不是偷偷摸摸入境,而是光明正大突破国境来的。是那些没能阻止我们的人不对。” 终曾发出这样的豪语,可是在法律上来说,他们是不折不扣的罪犯。到目前为止,他们在日本也累积了不少破坏和叛逆的行为,现在再加上个潜逃入境的罪名也算不上什么。不过如果可以靠四姐妹的威力而免除罪名,从某些意义上来看,或许会衍生出一些有趣的结果吧? “告诉他我们接受这个条件,续。” 始下了决断。反正再这么演变下去,终他们和超能力者们总会在旅馆内起冲突的。如果非得和超能力者们起冲突,不如施恩于汤生。始是这么想的。就算因此使得这家豪华的旅馆化成瓦砾,那也是汤生的责任。续也赞成哥哥的想法。 “是啊,反正这种规模的旅馆一定投了一亿左右的保险。对四姐妹而言,那根本无关痛痒。” “好,就这么决定了。可是你们必须先让客人们去避难。” 当始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哎呀!师父,劳你久候。不需要让客人避难了。” 说着孙悟空似的台词,大摇大摆地打开门的是老三终。老幺余也在场。始掩去放下心的表情叱责道。 “谁是师父?没有我的许可怎么可以跑出去?难道你就不能沉着点?” “啊,大哥,先别说教了。” “那么,先给代理官职吧……” “谁是代理官?多说一句废话就多浪费一分钟时间,立刻把事情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老三很快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他的重点是,这家旅馆再怎么遭到破坏都无所谓。更何况,是汤生透过霍斯拉前来要求的,责任都在他身上。 汤生原本有万全的打算,没想到却反而招致失败。四姐妹所支配的旅馆里只有四姐妹的手下,原本是打算设立一个完全的陷阱吧?应该说是汤生的考虑不周。如果要封住竜堂兄弟的抵抗,那就应该在社会福利机构或医院里设陷阱当战场才对。 以前,竜堂兄弟有过将游乐区当舞台,和恶汉们交手,把半个游乐区逼到停止营业的前科。他们虽然彻头彻尾地对抗敌人的攻击,可是对竜堂兄弟而言,他们自己的自由和生存权比用巨大资金经营,滥收费用的装置营业要来得重要得多。 可是,如果换成了医院或老人院,那就另当别论。不是基于正义的理论或人道主义的思想,而是基于感情的因素。竜堂兄弟是被祖父母养大的,而年纪轻轻就去世的母亲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女人。在病弱的情况下还生了四个孩子,似乎以自己的生命力换取了充满活力的生命诞生。去世之前,在孩子的眼中,她是那么的短暂而虚幻。始有几次拉着弟弟们的手或背着他们到医院去探望母亲。 “有始这个哥哥在,妈妈就安心了。” 母亲那没什么血气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对始这么说道。始告诉母亲“一切都交给我来”,同时执起母亲的手,不禁为母亲的瘦弱感到惊讶。 这是十三年前的记忆了。这个记忆被放在日渐褪色的档案中,大概也被美化了…… 老幺余从来没有被母亲抱过。就因为这样,始一直觉得幺弟很可怜,所以才特别地呵护他。 姑且不谈这个,如 果以医院或老人院为战场,竜堂兄弟的感伤会影响他们的行事准则。可是,既然是四姐妹经营的旅馆,而且不要说病人或老人了,连一般的市民都没有的情况下,这就等于向竜堂兄弟宣言“哪,随你们高兴怎么闹吧!”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要好好加以利用。长兄再次下了决定,表面上他们接受霍斯拉的要求。于是始四人离开了房间,和位于十四楼的复仇者们即将展开一场混战。 前天夜里,在原始森林中对峙的他们,现在在大都会中有了一次和友情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再会。 “哦,看来你们四人还高唱着充满活力和青春的歌曲嘛!太好了!我们对于那些对自由和正义的战士无礼的人是毫不留情的。” 三垒手充满了怨恨,把毒言毒语灌进竜堂兄弟的耳朵里。可是,能完全了解他意思的只有续而已,始只听懂一半,两个少年组则只是满头雾水。当然,进行口头上反击的非续莫属了。 “我用日语来解释这些话。这是渎职的政治家对掩饰他们罪行的大众传播所保持着的感情。要谈自由和正义的战士,就不要和污秽的国家权力扯上关系。这样会让你们得来不易的超能力腐败的。” 复仇者们当然听不进这些忠告。他们不想再说什么,立刻摆出了作战的架势。 2 先朝着敌人踏出一步的是老三终。是他自己决定打头阵的,而一向总是默认他这种行为的长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 “你已经享受够一个人打前哨战的乐趣了吧?偶尔也该让给我。” 老三发出了不平之鸣。 “哪有这种事!我吃的都只是小吃而已。现在还要抢走我的主菜,长兄横暴!” “这是对家长的不满吗?” 终的手被一只白皙而优美的手给轻轻地堵住,终翻着白眼。他摊开了两手,做出“算了”的动作。续对哥哥笑着说。 “看来终是心甘情愿地退让了。教养果然是很重要的。” 始带着苦笑点了点头,往前踏出一步。超能力者们似乎进行一段没有声音的交谈。站在始面前的是二垒手。他的头部和左手腕上绑着绷带,杀意从全身的毛细孔中漏出来。 两人的距离大约有五公尺远。就在被憎恶的能量所驱使的二垒手想要缩短五十公分距离的那一瞬间,事情发生了。 “啊……” 濒临失神前的惨叫声发自以见证人身份站在现场的霍斯拉口中。 那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二垒手的上半身不见了。从腰部以上都不见了。不是被切断,也不是爆炸的。就这样消失了。剩下的下半身在两秒钟的时间内站在原地不动。然后才仿佛了解到自己已经死了一般,往前一倒躺在地上。腰部的横切面映在始的视野中,变黑而灰化了的横切面并没有流出一滴血。这个时候,始才发现到墙壁上被打掉的圆洞。他仿佛受到电击般地回过头来,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的三个弟弟拉倒在地上。他自己当然也伏在地上。 “镭射炮……” 像竜堂始这么刚毅的青年在知道事实后也不禁青了脸。那种只出现在sf电影中的杀人兵器被实地使用。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发射出来的? “镭射炮?” “好棒啊!就像sf啊!” “可是,没有看到什么光啊!” 终怀疑地想抬起头来看,却被长兄施了力的手给压下来。现在,在宽广的房间,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除了上半身因镭射而消失的二垒手之外,其他的超能力者们也都趴在地上,忍受着恐惧和冲击。他们不知道第二波攻击会从哪里来,而且攻击的武器不是普通的枪,是镭射枪。从二垒手整个上半身都消失不见的景象,他们了解到那是一把大口径的强力镭射枪,不是镭射枪,是镭射炮。 “是汤生的诡计吧?哥哥。” “不晓得。看不到汤生的反应。” 总之,新局面是展开了。趴在地上的始,一时之间也无法掌握什么时候可以起身。 ※※※ 鸟羽茉理知道是谁使出这么凶暴的破坏行为。她在圣路易的新世纪饭店里,和三个恶人、松永成了蓝伯·克拉克的四个半客人。被招待吃晚餐的茉理等人来到最上一层楼面吃以鸭为主菜的丰盛菜肴。松永负责测试食物有没有下毒,于是他们几个人可以安心填饱肚子。突然,茉理发现到放在玻璃壁面附近的机械。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物体。体积有十个大型冰箱那么大。被像碟形天线般的东西、粗筒、细筒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附属品所覆盖着。茉理一点都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克拉克追着她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是餐后的余兴节目,因为唱歌或魔术都太过肤浅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你们就拭目以待吧!” “那不是镭射炮吗?” 水池低声说道。再怎么说,他都是个自卫官,具备了比其他人丰富的军事技术及相关知识。虹川和蜃海把叉子插在肉上面,把视线固定在那个方向。 当咖啡送上桌的时候,“余兴节目”开始了。一个按钮打开了一部分的玻璃壁面,圆形的炮身伸了出去。方位是一点四十分,俯角是○度三十五分,群聚在机械旁技术员之类的人们报出了这些数字。 “鸟羽小姐,请戴上这副眼镜。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 称那种东西为眼镜未免太勉强了些。克拉克做了示范,他把将两片镜片并列在一起的相机安在脸上,用皮带固定在头部。这是一种可以看到镭射光束的特殊装置。克拉克把脸转向茉理,茉理心中忖道。 “简直就像遮光器土偶一样。” 这是一种很自然的联想,可是茉理还是不禁吃了一惊。最后,在凌驾不安的好奇心驱使之下,茉理也戴上那个器具。 于是茉理看到了。映在镜片上的景象是一个经过光学处理,深棕色的世界。当镭射炮发射时,一根白色的棒子从炮口飞射而出,从打开的窗户伸向夜空,仿佛是一座搭在夜空中的光桥一般。 就在那一瞬间,圣路易市内的六成建筑物暂时失去了照明,陷入黑暗中。发射镭射炮原来要消耗那么多的电力。 3 从密西西比河畔的圣路易市到密西根湖畔的芝加哥,直线距离有四百二十公里。高速的镭射光束以大约七百分之一秒的时间穿越了这个距离,击中金羊饭店。 “太棒了!” 蓝伯·克拉克欢呼和拍手的声音打破了回归安静的室内。其他的人都没有出声,凝视着映在荧幕上的画面,凝视着穿过墙壁的圆洞和延伸向圆洞深处破坏后的遗迹。 “现在……” 拿下土偶似的装置,克拉克恢复了现代人的脸。 “我成了从圣路易市炮击芝加哥的历史第一人了。这跟登陆月球的太空人一样,虽然是靠着别人完成的系统,而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办到的。总之,我是历史上的第一人了。” “如果你希望这是最后的结局,就随你了。” 茉理严厉地回了一句话,内心却感到恐惧。这个看似软弱而没有什么能力的青年太可怕了。她虽然鼓足勇气面对他,可是,还是希望能够躲在竜堂始宽广的背后。很遗憾的,始没有在这里。她抱起了在脚边的松永,紧紧地搂住它。 “你的推测有些错误。你曾说过,就算我是都彭家的主人你也不会感到震惊。正确说来,我是缪龙家的下一任主人。靠一个婚姻就可以造成这个事实。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一小部分经过筛选的人而已。很遗憾的,汤生先生并不在其中。” 明显的恶意使得克拉克的嘴唇微微地扭曲。 “他并 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么伟大。过去和现在、未来都是一样。我就不同了。每一秒钟过去,我就越接近成为大人物的境界。” “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因素,而是别人促使你成功的。” “是的。可是,就如鸟羽小姐所说的,这有些非出于我的本意。不是我爱自夸,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罢了。” 技术员们在克拉克的背后蠢动着。他们围着镭射炮不断地操作和调整的景象,看在茉理的眼中显得很奇怪。看来就像一群琢磨着邪神神像的邪教徒一样。他们像廉价的人体模型一般面无表情,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只是在享受着游戏的乐趣,享受着世纪末,呈现黄昏色彩的游戏。我不知道大君们在想什么。” 克拉克眯起了眼睛。那是一种像是幻视着黄昏之光般的眼神。茉理把力量注入抱着松永的手上。松永睨视着克拉克,小小的叫声中隐含着警戒多过好战的情感。 “都彭家,也就是我母亲的娘家有一些奇怪的血统。” 克拉克的眼神中没有焦点。都彭家有一段被称为“拥有染血的绢质手帕一族”的历史。 “原本都彭家是法国的贵族出身,为了逃避大革命的混乱而渡海来到新大陆,然后便开始做起军火的买卖。” 都彭家在南北战争时以“死亡商人”之名而扬名立万,他们打垮、吸收竞争的企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供应了40%联军所使用的弹药。他们也参与原子弹的开发工作,同时也独占保存战死者遗体的药品贩卖。以战争为食饵,获得了一千亿美金的资产,而在这期间,血族间也不断有缔结婚姻的事情产生…… 嘈杂的电话声响起。克拉克说了一声“失陪”就拿起了话筒。一个激动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沉着地回答。 “呀!汤生先生,真是难得的一天哪!一天之内你竟然打了两通电话过来。” “听着,蓝伯……” “哎呀!我们的交情好到可以直呼名字啦?” “你到底在想什么?” 汤生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而随时保持着鹰扬态度的克拉克回答。 “伪善和秩序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汤生先生。你应该也赞成使五十亿人口消失的计划了。而现在你却因为毁掉一个旅馆就大惊小怪,不觉得很可笑吗?” “大惊小怪?我只是感到真正的愤怒罢了!你明明知道这个旅馆是谁的资产?住有什么人,却还故意做出这种举动……” 汤生的声音被单方面地打断。克拉克带着淡淡的笑容,把话筒挂掉了。他用侧眼瞄了瞄茉理,喃喃说道。 “大概还会打来吧?在这之前,我还想再射一发哪!” 他又拿起了话筒,用英语快速地对某人下命令。交代完毕,他对着茉理,改用日语说道。 “我对把你和竜堂兄弟分开会引发什么事感到莫大的兴趣。” 克拉克露出了他特有的笑容。笑了一半,他再度看着茉理。接下来提出来的问题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鸟羽小姐,你相信前世这种事吗?” “不。” “那轮回转生呢?” “我认为那是非常愚蠢的事。” 茉理以严厉的口吻回答,克拉克装出似有异议的表情。 “可是,西藏佛教的法王达赖喇嘛却以代代轮回转生的不死之身而为西藏人所尊崇。你应该知道吧?” “每一代的喇嘛中又有多少人被西藏人所杀,你知道吗?” “嗯,这个嘛,知道是知道……” 克拉克含糊其词,相对的,茉理的语气却极为明快。 “那些自称知道自己前世的人所说的话都是很不可思议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前世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民,前世不是有名的英雄就是艺术家,要不就是公主。为自己的家世感到骄傲实在可笑,似乎就表示他们对现在的自己没有自信……” “没想到生为东洋人的你不相信轮回转生,而生为西洋人的我竟然相信。真是讽刺啊!不过,现在我也没有必要刻意提出灵魂不灭之类的话来说,自古以来,许多贤者……” 一边听着克拉克的谈话,茉理一边在内心深处涌上了疑问的黑云。那是对克拉克的疑问,也是对他们自己的疑问。她觉得自从进了位于圣路易市的这家旅馆之后,身心的能量似乎没有办法灵活地运作。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被克拉克的言行举止所惊吓,进而为他所掌握,没有意志让自己所处的状况有利些。和茉理同行的那三个人现在似乎也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步调。 “我也认为这次的作法是乱来了些,始他们可是用自己的身体去进行的。而你只是靠着四姐妹的权力和财力,在安全的地方挑动干戈罢了。” “也不是常常如此。”克拉克说完,刻意地提了提精神。 “能不能给我一点褒奖?能适当地使用‘常常’这个日语的日本人也不是很多啊!”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茉理单刀直入地切入问题。她之所以不愿再去管克拉克的辩舌,是因为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如果再跟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一定会被克拉克那像软体动物般的应对给粘死了。 “首先是要得到金权国家日本的协助。” 出人意料之外的,克拉克很干脆的回答,同时微妙地改变了话题。 “你们国家伟大的首相和其后继者是如何进行受贿和掌握利益的工作啊?只要是懂日文的日本人都知道。” “所以?”茉理的反应很冷淡,可是,克拉克一点也不在意。 “所以,你们日本人如果没有靠自己的力量来净化政治的意念和能力,就由友好国家的国民来代劳了。” 茉理已经习惯了克拉克那像渗入温热毒液般的语气。然而,习惯是习惯了,不快感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或许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该勒紧他的领带让他窒息而死才对,茉理有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克拉克的意思是为了让日本同意他们出手协助,他们要利用首相的不正当行为大作文章,譬如股票的内线买卖事件。美国方面握有日本首相参与其中的明确证据。 内线买卖的刑责在美国是相当重的,在日本却很轻,只处六个月以下的徒刑和五十万元以下的罚金。在美国则处十年以上的徒刑和一百万元以下的罚金,同时还要支付“以不正当的手段获得的利益的四倍金额”充当民事制裁费。譬如,以不正当内线交易获得一百亿元的利益时,在日本只要支付五十万元的罚金,其余的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五十万元仍然是赚到了。可是在美国,最高必须支付到四百亿元的罚金。在预防不正当行为方面,效力会出现巨大的差异也是理所当然的。 “总而言之,这是很明显的犯罪,不只是怀疑而已。如果不想出差错,或者不想被逮捕的话,你们的首相就只有赞同我们的计划了。” 茉理闭上眼睛,她不想看到克拉克的表情。然而在她紧闭着的瞳孔深深烙着克拉克的微笑。 4 汤生呆然地站在当场。他竟然被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无礼地揶揄了。尽管如此,他的困惑却远胜过愤怒。克拉克会有这么无礼的态度一定是有相当的自信。这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冷澈的声音。 “杀死五十亿的人是怎么一回事?可以的话是不是该说给我们听听,汤生先生?” 汤生感觉到咽喉似乎被一把细而长的刀刃刺穿一般。竜堂续冷淡而毫不慈悲的视线紧紧抓住汤生的视线。 汤生放弃质问对方是如何闯进他房间的。站在续旁边的始手上拿着一个银色的细长形物体,汤生确认了那是房间锁链。而始 的旁边则又站着终,他的手抓着霍斯拉的衣领拖着他。霍斯拉倒在地上,尽可能地不和汤生的视线交汇。 “一切都料理好了吧?”汤生问道。续嫌麻烦似地点点头。 “从复仇的意义上来说是已经够了。” 在把超能力者们打昏之后,竜堂兄弟抓住了霍斯拉,逼问出监视系统的所在地,窃听到汤生和克拉克的通话。汤生被自己准备的小伎俩摆了一道,这是谁都无法料到的事。在犹豫之余,只得把和克拉克的争执坦白说出来。 “那个叫蓝伯·克拉克的人为什么要用镭射炮炮击这个旅馆?他明明知道你在这里的。” “我也想知道原因何在!如果那家伙有继承都彭家的血液的话,谁晓得他什么时候要精神错乱?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些了。” 都彭家就等于是汤生的主人。然而始和续对汤生所说的这个事实却大感兴趣,也就是说,在四姐妹的内部存在着龟裂和敌对意识。这并不是一件多令人惊讶的事。在纳粹和克格勃中也都存在内部对立,而日本的保守党也每年每月每天都在进行着丑陋的权力斗争。 姑且不谈这些,最重要的是关于杀死五十亿人口的事。老实说,数值实在太大了,大得超乎了现实。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的死者约有三百万人,全世界大概死了有六千万人。而五十亿人已经是全世界人口的80%以上。如果不是出自四姐妹干部的口中,这些话无疑地只会被视为胡言乱语。在续不断地诘问之下,汤生不得不老实回答。 “现在的世界人口太多了。” “大家都这么认为。所以只有减少人口啰?” “只有这样。”汤生以合理主义的态度这样回答。 “以伪善的人权主义已经不能评定地球人口过剩的是非了。唯有藉着正确的决断和责任感将化脓的部分挤出来,必须有人挥下神的手术刀才行。为了让人类的文明继续维持下去,同时更进一步地发展,就必须有几个国家获救。” 根据汤生的说法,“获救”的国家和地区如下: 美国、苏联、欧洲大陆的所有国家、日本、台湾、香港、加拿大、澳洲、新西兰、以色列、南非、新加坡、阿根廷、智利、乌拉圭。 “我想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们的国家也在被救的名单当中。日本人是很优秀而很有帮助的民族,具有热心地执行被交付的课题,不提出多余问题而拼命工作的优点。” 这些话和蓝伯·克拉克告诉鸟羽茉理的内容差不多。当然始和续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可是很遗憾的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否定汤生那隐含毒意的批评。 “不根据民族或人种,而以国家来作为选择的依据是有其道理存在的。” “理由何在?” “譬如,如果救了美国,许多的黑人、印第安人及其他的少数民族也可以获救。如果救了苏联,不只是俄罗斯人,那些信奉回教的各民族也可以逃过一劫。” 住在台湾、香港、新加坡的中国人也可以得救。居住在英国的印度人、巴基斯坦人也可以保住性命。根据国别来选出获救的人比依据民族和人种来选择要公正得多。这是汤生的论调。 “我不认为你的说法是正确的,不过这样一来,到底有多少人会获救?” “以上各国大概有十三亿的人口吧?事实上是想减少到十亿人,不过也无所谓。总之,有许多广大的土地将会变成无人之境,而再度开发这些地区所需要的资金和技术几乎可以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保留下来。” 汤生好像打定了主意,他开始透露各种秘密,就像一座不断吐出钱币的吃角子老虎机一般。要对竜堂兄弟保持秘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那只是自讨苦吃。 “只要自己保住性命,相信没有人会反对减少人口政策。至于那些因为自己残存了下来而有罪恶意识的人要自杀,那也悉听尊便。而且……” 汤生歪了歪嘴角。他那强烈的视线仿佛带着挑战意味似地环视着竜堂兄弟。 “而且,选择活下来的人都成了我们的共犯,谁也没有资格指责我们。那就等于是背负着罪恶,为了建设新世界而彼此帮助。” “就是只有优秀而文明的国民残存下来,一起建设新世界啰?” “就是这样。” “我想确定一下,这种作法和阿道夫·希特勒的思想有什么不同?” 续的批判从某方面来说是形式上的疑问,所以并不能对汤生加以痛击。 “我们只是把疫苗卖给各国的政府。疫苗的数量很少,所以价格一定很高。也就是说,能残存下来的人是受到限定的。” “贫穷国家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如果这些国家的人们坐着船涌过来的话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就会动员所有先进国家的军队将他们击退。” 真是个地狱啊!始心中忖道。虽然这是一种老套的表现方式,不过却也只有这样了。“先进国家”的军队对着乘着船蜂涌而来的难民们开火炮击,船被炮弹击中,海面染成一片血红。 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始觉得有追究这一个问题的必要。 被终放开的霍斯拉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被竜堂兄弟紧盯着追问的汤生。 看来强者、胜者似乎都已经是定数了,只是谁也不晓得最后的胜利者是谁。霍斯拉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因为,除了汤生、超能力者、竜堂兄弟之外,连蓝伯·克拉克都跃上舞台了。到底该和谁站在一边呢? 霍斯拉收起脚步声慢慢地移动,把额头贴在窗上。人群在金羊饭店的四周形成一个大圈。从外观上看来,就好像在旅馆这栋建筑物正中央开了一个大洞般。这实在是一个奇观。 芝加哥市民们以前也遭遇过天地变色、大型犯罪之事。在一九二○年代,由艾尔·卡彭涅所率领的私酒暴力团曾和官兵展开一场空前绝后的市街战,可是他们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或这种奇妙的事件。 自从一八一五年和英国对战之后,美国再也没有受到其他国家的侵略了,虽然曾经对他国发动过几次战役。就因为这样,美国人对“抵抗侵略的反抗运动”有着奇妙的自卑感。从某方面来说,美国人似乎想要制造“受异星人侵略祖国而抵抗的反抗运动”型式的sf电影。姑且不谈这个,让不知道战争是何物的芝加哥市民大吃一惊的景象正在慢慢展开。 夜晚的芝加哥仿佛是一片人造的光海,一点也不逊于纽约的摩天楼群就像巨人的刀叉一般,闪着光芒刺进夜空中,而这些长大的刀子中的一把看似在蠕动一般。不,确实是在蠢动着。耸立在密西根湖畔的一栋高楼无声无息地被斜切而过,上半部崩塌了下来。 半个楼层完全地崩塌下来,撞击在路面上。十辆以上的汽车被压毁,街灯被打落,远雷似的响声随着大量的尘土涌了起来。 第六章 染血之梦 苏黎世市街的一角,靠近湖边的大西洋决济银行大楼的五楼上,地位远在克拉克和汤生之上的男人们把身体埋在豪华的椅子上。他们在裁决了欧洲、美州、非洲方面的问题之后,话题便转移到美国本土上。 “看来蓝伯·克拉克似乎尽全力在做事哪!汤生则好像乱了步伐了。” “汤生并没有要求我们牵制克拉克。” “当然,汤生不应该会做这种要求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承认自己没有办法赢过克拉克了。” “或许他承认的话损失会小一点。” 带着几许恶意的轻笑和克拉克很像,只是增加了许多苍老。或许,历经时代历练的恶意没有成为化石,反倒是在不断发酵之后,增加了效力。 “我以为他会更有用一点,汤生似乎也让人感到意外嘛!” “以前是相当有用的,在那个大地仍然平静无事的时代。有很多例子可以看出比他更无能的人都成了总统官邸的房客。哈定又怎样?柯立芝当了总统之后,又对世人做了什么事?” “雷根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跟哈定一样。” 大君们的语气就好像在比较狗的好坏一般。他们并不是很费心去决定总统的人选。国务、国防、财务方面的长官反而重要的多。 大君们对政治仆人们的评断也很快就结束了,话题回到了前面。 “……不过,归根究底,汤生和克拉克是不是也相信要减去五十亿的人口是利用细菌?” “汤生应该是深信不疑的。克拉克就难说了,或许他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就算怀疑,他又能怎么样呢?” 大君之一盘起了膝盖,他的声音中带着微量的焦躁。 “他不可能举起叛旗的。他不但有都彭家的血统,将来结了婚还会成为缪龙的主人,成为新世纪的支配者之一。如果他不喜欢也就算了,至少他从来没有表示过反对。” “如果这样就好了。不管是克拉克或汤生,现在都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完成了95%了。” 大君之一把视线投向窗户。厚重的窗帘阻隔在他和外界之间,这个房间和人类社会是完全隔绝的。 在座的人陷入了沉默当中,房间仿佛就像博物馆的一室,大君们反倒像是古代的雕像一样。不久之后,其中一人开了口。 “在我们都彭家,以前就出过许多奇人。大家都知道,那是因为血族通婚的关系。可是,财富并没有因此而分散,而且又保持血脉的纯度。” 这个人就是都彭家的主人,他提起自己一族的历史时,语气就像机械一般干涩而无表情。 都彭家的血统的确是有些异常。有人杀了妻子之后,举枪自杀;有人为了寻找地底王国而行踪不明。也有人在结婚、离婚六次之后,因海洛因中毒而连车带人一起落到悬崖下面去。更有人让黑人性伴侣鞭打自己,在恍惚当中因心脏麻痹而猝死的。因此,都彭家买下了宽达十万英亩的佛蒙特州的高原,盖了一座媲美宫殿的豪华精神病院,都彭家族中的几个人就在里面终其一生。都彭家的人们似乎以精神的安定为条件,和某人交换才气和权势。 “克拉克个人似乎还没有什么改变。再观察一阵子吧!民众的反应如何?” 自从华盛顿特区和纽约出现了四头巨龙之后,窗外的世界确实似乎有了改变。一方面,人们仍然一样地工作、玩乐、失恋、喝酒、骂上司、对着考试成绩叹气、因为狗叫的问题和邻人争吵……总之,人们还是一样活在过去的日常生活中。 “他们虽然不安,却无法去面对现实。只要稍加压力,立刻就会引发一阵恐慌的。”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在这几天当中,四姐妹的手就要扭开隐形的巨大水龙头,整个世界就要淹没在混乱和不安的浊流当中。 “到时候,染血之梦就要翻开第一页了。” 其他三个人无言地回应另一个人的喃喃低语。他们不会每一件事都有反应的。 “染血之梦”原本是一八六○年代南北战争时,南方的奴隶制度支持者们所想出来的构想。他们想把美国南部的各州和墨西哥、古巴和海地合并起来,在墨西哥湾一带建立一个以奴隶制度为基础的大帝国。他们把这个疯狂、利己的构想称为“染血之梦”。 然而,这个梦想再怎么疯狂、利己,毕竟都是为追求建设。而四姐妹的梦想是追求什么样的建设?现在他们已经支配世界了。要混乱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靠动摇他们自己的权势吗? 如果竜堂始在苏黎世亲耳听到大君们的谈话,一定会有这样的疑问。然而,他现在却在距离苏黎世八千公里以西的美国中西部都会中,是在密西根湖畔,而不是在苏黎世湖畔。 ※※※ 芝加哥市警本部长站在渡过密西根湖吹拂而来的夜风当中,用巡逻车上的无线电话和市长通话。他的四周聚集了两打之多的巡逻车和三十打之多的警官,大家把呆然的视线投向上半部被切断的旅馆。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听到市长这么质问,市警本部长重重地喷了一口鼻息。 “或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个事件。不管怎么说,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灾害范围缩小到最小。因为那家旅馆是圣域啊!” “竟然有人敢对圣域出手?是大胆呢?还是无知……” 市长喃喃说着,声音中却有着微微的快感。市长知道四姐妹的权势有多大,而有人和这么强大的权势对抗的事实让市长受到压抑的感情有一吐为快的快感,因为有人代他做了他不敢做的叛逆行为。如果知道事实的话,市长一定会大吃一惊。对四姐妹施与这一重击的竟然是四姐妹的一族。不管怎么说,市长断不能轻易采取行动,只有下令本部长静观其变了。 2 连竜堂兄弟都哑然地仰头看着展开在他们头上的夜空。套用一句古老的用词,那真是一场“仲夏夜噩梦”。旅馆的天花板被削掉,上面的楼层崩落,不久之后,声响从地上响起,尘埃四处飞扬。人工的空调冷气停了,中西部的热带夜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竜堂兄弟的额头和背上渗出汗水,他们彼此对望着。看到缩着肩膀呆然愣在当场的汤生和跌坐在地上,嘴巴因惊愕而一开一合的霍斯拉的样子,很明显的,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意外的事”。 终和余跑到墙边,夜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他们俯视着地上。巡逻车的车灯在地上交错,警笛的响声随着夜风吹上来。 “看来美国有人比三哥更暴力。” “不要忘了,这个国家出产过贝比·鲁斯那种人。” 少年组的会话有点偏离主题,这是因为他们确实感到有点吃惊。 这个“比竜堂终还暴力的美国人”是在大约三百秒之后联络的。拿起话筒的汤生在一阵问答之后,把通话权让给了竜堂兄弟。在言明“对方说日语”之后,始接过话筒。 “第一次向你致意,竜堂先生,我是蓝伯·克拉克。和在那边的汤生隶属于同一个阵营,可是很遗憾的,我们对对方都没有什么敬意。” 克拉克第一句话就把他和汤生的关系说清楚了。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啊!始不得不这样承认。对方的声音有些轻薄,可是不能这样就测知对方的真正价值。克拉克接着很得要领地把事情说清楚。 “你们的手臂再长也长不到四百公里。如果想和你们那位很具魅力的表姐妹再见面,就劳驾你们到圣路易市来。” “劳驾”吗——始感到惊讶而且佩服。蓝伯·克拉克具有比现代日本人的平均值更高的日语造诣。尽管如此,始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竟然在美国境内 和四姐妹的一党用日语交谈。 “茉理她们平安吧?” 这是一个平凡但却省略不得的质问。克拉克的回答当然是平安。 “不只是平安,而且还受到优厚的待遇。天气虽然炎热,但是冷气设备对健康也不是很好。我招待他们住附有游泳池的房间。” 游泳池里虽然设有将消毒药水流进池里的水管,但是,现在在水管里面的不是消毒药水,而是溶有特殊粉末的药剂。克拉克这样说明。 “那是一种高吸水性树脂粉末,这种由都彭财阀将之商品化的粉末名称就是洁肤冻。只要我一个指令,水闸就会打开,粉末就会流进池子里面。” 一时之间,始答不出话来。克拉克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 “不管是冷水或热水,甚或是人体内的水分,在一瞬间都会被吸收而僵硬,可以将一个人木乃伊化。你看过被封在琥珀当中的蚂蚁吗?就像那个样子。” 哼哼哼……克拉克发出了愉快的笑声。始不禁感到一阵悚然。他在克拉克身上感受到了从汤生这种能干官僚身上所感受不到的气息。 “鸟羽小姐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性。” 克拉克止住了笑声,继续说道。 “我实在很不想把她让给其他的男人。我无意和龙王争风吃醋,只打算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交易对象。” “你就好好对她吧!这是为你自己好。” 始低声说道。从某方面来说,这个叫克拉克的男人是一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称呼始为龙王——他知道竜堂兄弟变身成龙的秘密。既然克拉克是四姐妹的一族,知道这个秘密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他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知道这个秘密的事实告诉了始,这种巧妙至极的作法让始不得不警觉起来。 在确认茉理和其他人都平安之后,电话就挂断了。没有选择的余地。看来他们只有前往圣路易了。透过翻译知道事情经过的汤生,在装出一副猜测对方在策划什么事情的表情之后,提出了他提供直升机的计划。 “让你们在半路上击坠直升机吗?这是四姐妹常用的方法啊!” 续翻译始的意思之后,汤生在一时之间无法回答。确实,佯装飞机事故或汽车意外而让阻挠他们的人消失是四姐妹常用的手法。一个想在非洲独资开发油田的意大利石油公司总裁,他的特别座机在空中离奇爆炸而死亡。一个想要揭发和核能发电厂有关的利益和不正当行为的电力公司女职员,在开记者招待会之前就因不明的汽车事故而猝死。这些人都想和四姐妹的权势唱反调而离奇死亡。 汤生一时之间穷于应对,但是始的决定却没有改变。暂时就把汤生当成前往圣路易的人质,让他同行。到圣路易去就可以再和茉理见面了。如果这是四姐妹的诱敌之计,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就都无所谓了。 “大哥,你真的相信汤生所讲的话吗?” “也许吧!汤生所说的也许是事实。问题是,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事实?” 譬如,当都彭财阀总公司的职员说“我们公司制造女性用的长统袜和家庭用的化学抹布”时,那是实话。可是,都彭也同时制造核子兵器和毒瓦斯、凝固汽油弹,帮助美军在越南的森林和农村喷洒枯叶剂。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死亡商人。虽然也曾几次因逃脱或违反禁令而遭到司法审判,但那是因为不知道他们在四姐妹中的立场所致。不管怎么说,都彭有好几张面貌,因此,真实也有好几种状况。 所以,就算汤生想说出实情,如果百分之百的相信他,是很危险的事。尽管汤生是干部,对四姐妹而言,他毕竟只是被他们雇佣的人而已。尽管他自以为自己是重要的人物,然而对四姐妹的主人们来说,他也只是被利用的人罢了。 “如果一有差错,或许汤生他们也会被镭射炮给消灭。” 始是这么想的。他们自己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消灭的,可是他们面临的是另一种危机。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或许他们会变身成龙。 另一方面,老三问弟弟。 “余,你知道圣路易在哪里吗?” “在美国吧?终哥哥,你不知道吗?” “这、这我也知道啊!我的意思是,我想知道是在芝加哥的西边还是东边?” “大概是在西南边吧!” 余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他察知让眼前的超能力者上半身消失的隐形光线是来自那个方位。这不是一般人具有的能力,余的感觉在各方面似乎有越来越锐利的倾向。然而,他本人还是一样地安静,而那种与日俱增的敏锐性也不是那么安定,有时候还若隐若现,所以现在还不能说是一种很有助益的能力。 “是吗?是西南吗?” 终理所当然似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坐直升机也要花个两三小时,一定得准备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会是什么?” “那一定就是晚餐啊!” 如果是真正的恐怖分子或破坏工作人员,想到的一定是“武器和弹药”吧?可是,终充其量只是一种在郊游的感觉,他不觉得需要手枪或机关枪,也不需要火箭炮。 “我知道了,我会和直升机一起准备好。” 从终的比手划脚了解意思的汤生露出微微不当一回事的表情。一种在他以前的人生中不曾有过的感觉在他脑海的一角蠕动着。 “这超乎我的能力之外,不是我的能力所能解决和处理的。就顺其自然吧!” 在这之前,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自信,有巨大的野心,在冷酷的算计之后就立刻付诸实行。只是一旦和竜堂兄弟扯上关系,情况就显得紊乱而棘手。他有一种阿道夫·希特勒初尝败绩的感觉,但如果他像希特勒一样歇斯底里的话,或许他就只有一种无力感了。 在准备直升机期间,终和余仍然悄悄地交谈着。 “说起来,我们是企图征服世界,邪恶无道的龙族啊!” “是吗?”余歪着头。 “那么,征服世界后会怎样呢?” “会怎样?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不知道。” “啊,无知真是一种悲哀啊!征服世界的话……征服世界的话啊……嗯,总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现在我们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不,还没到那种程度。这个嘛,如果征服世界的话,所有的国家都成了你的领地,而且还可以让政治家们爬到你脚下。” 实在不怎么好玩啊!余心中想着。 “美国和欧洲就给你了,我只要亚洲、大洋州、和南北美就好了。” 终表现出他的大方。 “始哥哥和续哥哥呢?” “始哥不要领土的。只要给他剑桥大学或北京大学的图书馆,他就会欣喜若狂地一头钻进去,可以三个世纪不出来。在这段期间,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对于企图征服世界的大恶人而言,这是不是太无聊了些?余有这种想法,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给始哥哥图书馆,那么是不是要给续哥哥南极大陆呢?余这么想着,然而他还是保持沉默,重新拿起终递过来的手提袋。这是他看见哥哥们在开始旋转起回旋翼的直升机前对着他们招手。 3 在英国的侦探小说中,有过这种嘲讽的对话。 “为什么你们政治家总把我们国民当傻瓜来看?” “因为你们投票给我。” ……日本首相曾被严酷评为“看得懂钞票和股票的数字,却看不懂文字”,他从来不曾看过侦探小说。可是,就算是小说中的事件,日本和英国的似乎又有所不同。 日本首相和保守党干事长利用一般市民不可能拥有的特权,从美国回来了。有胰脏炎的干事长直接就送进医院打点滴,而强壮的首相则在喝了三瓶营养饮料之后就直接回私邸。 就在不久之前,青、红、白、黑四头龙将美国的核子战略设施破坏了大半。美国的核子战几乎呈现无力化。另一方面,苏联也几乎丧失所有的核子飞弹,无力对美国施加攻势。 本来在这几年间,这两个超级大国就已经渐渐从对立变成友好的情势。东欧各国也不断地自由化,东西德再度统一,东德的国际军事机构几乎完全解体。“敌方”一旦解体,西方的军事机构也就松弛了。在日渐松散的国际情势中,日本也处于闲散的状态。 对首相而言,最重要的工作当然是利益。几百个希望见首相的人涌到私邸来,首先是以土地投机和逃税及夸大广告而出名的不动产业者毕恭毕敬地低头进到了招待室。 “首相,这次您平安回国真是令人高兴啊!” “嗯,这不算什么。” “很抱歉,首相,我想在苏联归还给我国的北方领土上建一座大型的旅馆和高尔夫球场。旅馆的名称已经决定了,叫择捉岛旅馆。” “嗯,不错,不过,已经有择捉岛国际观光旅馆和择捉岛皇帝旅馆的计划书送到我这里来了,所以我没有办法立刻给你一个答复。让我考虑考虑吧!” 首相要不动产业者下次见面之前,好好考虑一下献金和利益的事。 下一个客人是为陈情而来的。这个有着豪雪地带的县知事是为新干线的事前来陈情。 “可是,在上一次的选举中,你的县里投给本党的票数不是少了一成吗?” “唔,对不起。” “不是对不对得起的问题。如果要我帮你做什么事,你就要表现适度的诚意啊!你的县总是丢来一句:我想要什么,请你给我。总不能永远这样吧?” “在、在下一次的选举中……啊,不、关于那个核燃料废弃物的处理工厂,就让我们的县来承办好了。” “嗯,好吧,我考虑看看。” 在快速地盘算了一下可以得自工厂建设的回扣金额之后,首相让知事回去了。 首相下令再来一杯茶的时候,在军需产业界非常有名的大东亚重工业的会长来访。这个公司以一辆十一亿五千万元的造价制造在美国只要四亿元就可完成的新型战车,在中饱私囊之后,还把差额献给保守党当回扣。 “在经过各种努力之后,每一辆只要七亿五千万元就可以了。五十辆一共需要三百七十五亿元,虽然不多,不过还是有利益可得。” “当然,你不会把所有的利益都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吧!” “这是当然的。因为首相一向都对我照顾有加啊!” 事实上,这些战车根本是没什么用处的兵器。一辆战车的重量高达五十吨,无法在日本国内的道路或桥上行驶,只能将炮塔和车体分解开来运送。国民的税金都投进这些铁制品中,而大部分都变成献金进了权力者们的荷包。所谓的政治业就是这样。 “可是啊,如果苏联真的来攻的话,这些不能在道路上行驶的战车根本无法防御。从这一点看来,似乎很不切实际哪!” “这个嘛,就要让苏联再当坏人了。否则,就会有人提出在和平共存的时代,军事费用必须加以削减的主张。而福利也就缩减了,这可是很伤脑筋的事。” 即使制造残障者所使用的轮椅,一辆也得不到七亿元的暴利。对政治业者和恶劣商人而言,这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是啊,提到福利……以消费税用在社会福利上为由而反对消费税的人就是福利之敌。如果提出这种论法,反对的声音就立刻会降低。我不认为那么粗俗的论法可以适用,不过,似乎还挺管用的。” “因为很少有人提出‘拿出消费税是用在福利上的证据来’的问题。光是福利这个字眼就可以让人停止思考了。” “不,我是感到有些忧虑。有人提出把福利预算当成优先的一般财源,然后把消费税当成军事预算的讽刺性意见。如果碰上这种问题,那可真棘手啊!如果消费税真的拨进军事费用当中,大部分的人都会反对的,只是没有人会说出来。敌人太无能也是一件无趣的事。” 这时候,以首相的喽罗身份任职的建设大臣插嘴道。 “这不是很好吗?在野党无能,所以只有自己内部的抗争就够了。大众传播媒体早就失去批判的能力,国民们也不在乎被骗几次。一次我们才能这样轻松,不,应该说我们才能拿到与我们的实力相匹配的利益。” “不管怎么说,世界是和平的,而日本也是安定的。这不是很好吗?一切都是因为日本的政治和行政非常得体之故。” “啊,日本真是一个好国家,是地上的天国啊!” “哼哼,这么说来,我们就是天使啰?” 首相愉快地笑着。和因身心过度劳累而住进医院的干事长比较起来,他算是很强韧了,不管是什么事件或政治上的丑闻都伤不了他一根汗毛。否则他怎么可能沾上几十次的渎职嫌疑、背叛政界的恩人、运用几千亿元不法的政治资金独占权力呢? 这个时候,狼狈不堪的内阁官房副长官飞奔进办公室。 “首相!不得了了!美、美国……!” 他的表情、声音都像一个哭泣着的幼儿。 “美国怎么了?难道他们放弃日美安保条约吗?” 首相当然是开玩笑。日本巨大的经济力和以此为背景对邻近各国的政治影响力,再加上免费提供驻日美军基地和住宅等条件,对美国而言都是必要的。美国不可能丢下日本不管,首相这样深信着。这不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而是一种外交上的常识。官房长官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叫。 “总统宣布不履行债务的宣言!” 一片沉默的空白充满整个房间,冲击和恐惧随之渗了进来。所谓不履行债务就是“欠债不还钱”的意思。美国不打算归还向外国借来的钱,而美国对日本有两兆美金的债务。 “两、两兆美金的债权没了……” 首相呻吟着。一旦具体的金额出现,想象力就开始飞驰。他怒发冲冠,慌忙拨往华盛顿特区的国际电话,但是一直拨不通。打了几次都一样。 “完了!日本经济是全完了。投资到海外的资金都收不回来了!” 才四十几岁的建设大臣说道。 “我们将要抱着一座名为美金的纸垃圾饿死了!收购美国的赌场也换不回一袋小麦!” “我认为你以一个阁僚的身份应该要有更沉稳一点的说法从政的人不应该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如果让记者听到的话就不好了所以你要注意一点不要口没遮拦,你不这么认为吗?” 首相在狼狈的时候,常常讲话不加逗点和句点。长老级的农林水产大臣在他旁边交抱着双手。 “如果股票大跌,一般的投资家一定会陷入恐慌的。” “谁管那些一般投资大众怎样?原本主妇和老年人或学生买股票就是一种异常的想法。这些利欲熏心的愚民们真是无药可救!” 建设大臣没有想到自己的私欲行为,还一味地批评别人。被美国背叛的冲击让他血红了眼睛。带来噩讯的官房副长官呻吟着提出反论。 “可是,本党在上一次的选举中大获全胜就是那种胁迫有效啊!当时我们放出风声:如果在野党获胜的话,股票会下跌,日本会经济不景气。现在,真的变成这种局面……” “相信那种公约根本就是头脑有问题!” 建设大臣大吼,他愤怒地用手掌重重拍打桌 面。 “那些相信只要本党掌权股票就会上涨的人到底在想什么?股票本来就是有涨有跌嘛!哪能光想得到带有风险的利益?笨也笨得有个限度!” 首相一边听着大臣们的谈话,一边空虚地张合着嘴。当他莫名其妙地停留在华盛顿特区时,总统一句也没有提到不履行债务的宣言。该怎么办呢?没有人可以告诉首相。 4 在统一之后的德国,复活的新纳粹团体引发了骚动。他们组党袭击犹太人和土耳其人的家,对着波兰大使馆丢石头。用卡车强行突破波兰的国境,在每一户人家插上德国国旗。 “这里原本时德国的领土!波兰人滚开!” 当然,波兰的政府和国民对这种无法无天的举动感到愤怒。武装警官队出动驱散了暴徒,越过国境逃走的暴徒被德国的警官队逮捕。对德国的再统一而言,没有其他事情比纳粹复活更令人伤脑筋了。可是,德国境内的暴徒更加狂暴,他们放火烧了土耳其劳工的公寓,造成许多女性和幼儿惨死的悲剧。 “第二次大战后的德国所辛苦建立起来的信用在一天之内就全部瓦解了!”德国的报纸慨叹着。 另一方面,在南美,哥伦比亚陷入完全的内战状态,政府和毒品组织的对立因美国的外交压力和武力介入而更加恶化了。 政府和毒品组织的对立究竟孰是孰非,事态看来似乎很明显。可是,在哥伦比亚,事情有些不一样。“政府没有为贫穷的民众做什么事,医院和学校都是毒品组织捐献的。我长大之后也要参加组织!”这是一个孩子对外国记者所说的话。当然,毒品组织的“善行”有其内幕,承包医院和学校建设工程的公司就是毒品组织经营的机构,所出的金钱就以工程费的形式光明正大地回到组织里面。 这些都是被大君们手中的线所操控着的傀儡。 操控战争和内战,也是四姐妹常用的手段。他们将大量的武器输往阿拉伯各国和中南美各国,煽动地区性的纷争,然后以解决该纠纷为名,派遣军队前往。另一方面又贩卖武器给对立国。 巴拿马就是其中一例。该国的独裁者原来是中央情报局的干员,依照四姐妹的指示在拉丁美洲运作毒品买卖和武器,好获取回扣。由于他们开始不受cia管辖,任意横行,美国便派遣军队到他国的领土,将独立国的元首“逮捕”了。虽然很明显地违反国际法,可是该元首曾经宣传“毒品组织的大老板是反民主的独裁者”,所以美国这个行动也没有受到什么指责。然后,由美国支援的政权便产生了,而巴拿马运河也自然而然地落入他们手中。 苏联中央政府和立陶宛政府之间的关系日益恶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由于一纸秘约,立陶宛成了苏联的领地。再独立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即使苏联以武力镇压立陶宛独立,西方各国也没有办法加以指责,因为他们自己也多有亏心之处。英国在北爱尔兰的独立战争中流了许多血。法国则把军队送进了新卡雷多尼亚的独立战争战场上。每个国家都有他们的理由,譬如,为了不让国家秩序产生混乱…… 英国在没有物证也没有拘捕状的情况下,将被疑为北爱尔兰独立派的人逮捕入狱。尤其对于女性更是严酷,将人监禁在单人房里,不让其上洗手间而当场排出尿液来,非常地不人道。为了给犯人精神上的冲击,他们做出了等于侮辱自己国家民主主义历史的行为。总而言之,不管是资本主义国家或社会主义国家,所谓的国家就是可以为了秩序而无视于人权的存在吧?而这个北爱尔兰也还处于炸弹恐惧当中。 ……于是,当竜堂兄弟在明尼苏达州的森林当中饱吸叶绿素期间,包括日本在内的世界各国的政治……社会、经济都面临破裂,滚落在急斜坡上。当然,就算始和续身在森林之外,他们也无力挽救世界经济的破败。 日本再也不能悠闲地享受着自己国家独有的和平。背负着以一千亿元为单位的负债,许多证券公司和不动产公司、金融公司相继倒闭。因股票暴跌而破产自杀的人在一个星期之内就超过五百人,全家自杀的事件也层出不穷。大型证券公司的干部被破产的人用登山用小刀给刺杀了。随着社会的日益混乱,政府的支持率一路滑落到30%,在野党猛力抨击政府的无能。 首相决定要放弃政权。 这不是源于他断绝了对权力的执念。相反的,原本他就是保守党内拥有一百五十人国会议员的最大派系老板,而且他也拥有可以豢养这些人的资金。在政界中有一些俨然暴力团组织的密语,他们把金钱称为“球”,把票称为“牌”,拥有最多球和牌的就是首相了。他要以这种财力做背景,把首相的宝座让给某个适合的部下,然后自己在幕后操纵新首相。如果新首相政策失败的话,就立刻让他辞职,再找另一个手下当首相。等事态好转,情势稳定之后,他就可以把这些傀儡料理掉,自己再坐上首相的宝座。 首相每年只交给国家二千元左右的税金。尽管如此,他却可以住豪华的私邸、在轻井泽或伊豆买广大的别墅,购进价值几十亿元的名画和雕刻,喂饱一百五十个国会议员、二千个都道府县议会议员、三万个市町村议会议员、七千个政治家秘书。他利用权力收取贿赂和回扣、从国家预算当中抽取公共事业费和补助金,而且政治资金又完全不用交税。政治业和宗教产业一样,在这个国家中是最肮脏的买卖。 从首相私邸的二楼可以远眺北方,新宿南口的摩天楼群。 高耸的东京都厅大楼焚烧后剩下的废墟耸立在大都市的中心部位。就在前一阵子,巨大的红龙让新宿的新都心陷入一片火海当中。重建的工程也因为急速的景气衰退和社会混乱而中断了。 然而,对知事而言,灾难还在后头。绕着都厅大楼打转的恶意流言一个接一个被挖出来了。 知事独占了面积超过一千坪的七楼整层楼,里面有铺着大理石的豪华浴室;建筑材料是使用致癌物质石棉;除此之外,一些不方便被外界知道的事情也都曝光了。对知事的评语虽然不是那么糟,可是在知道都厅宿舍的灯光设备每年要花费二十三亿元的时候,大家终于爆发了怒气。 “在节约能源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要什么灯光设备?如果有那么多闲钱,为什么不降低票价过高的都营地下铁?如果要花二十三亿元在灯光设备上,就降低日本排名世界第一的税金啊!” 在攻击的声浪前仆后继之际,高龄的知事以入院为名不再出现于公共场所了。首相对他也不抱什么同情。 “下一任的首相该谁呢……” 事实上,首相和干事长之间有密约,如果要转让政权,非得转让给干事长不可。可是,干事长虽然已经出院了,却已经雄心尽失,不想再站在政界的第一线上。再加上他在选举区内接受因逃税而被举发的不动产业者献金事实被发现,他根本不可能成为首相的继任者。 首相也无意让那个在地下铁防护区内纠缠扭打的对手成为他们的继任者。在经过各种考虑之后,首相选中了曾经担任过一届劳动大臣,现年五十几岁的中坚代议士。这个人有着一张像是出现在h·g·威尔斯小说中的火星人般的脸,多少有些才能和人气。 “啊?让我做首相!” 听到这个消息,以前的劳动大臣一阵愕然,然后是一阵狂喜。他当然不是纯情的理想主义者,所以也大致可以知道首相在打什么算盘。他知道,就算自己当上了首相,也没有办法握有最高权力,只能当一个被操纵的傀儡。再加上在国内或国外都有堆积如山的政治问题,他知道会做得身心俱疲。尽管如此,他还是说道。 “如、如果能让我当首相的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 大恩大德。不,就算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我也没齿难忘。请给我机会试试看。” 是的,尽管知道处境艰辛,他还是想当首相。 首相打算辞职的流言在政治业界的地下情报网中流窜,权力者们一阵骚动。首相的权力基础那么强大,政权总会持续个五年左右吧?然而,现在却只做了一年半就要辞职了。那些对当上首相已经放弃一半以上念头的同龄派阀大老们又重燃了希望的执念。一个在政治业界中据说拥有一张最大面子的派阀老大带着密友来到首相的私邸。他的密友就是国民报社的社长。派阀老大在玄关处低下了头,几乎把额头磨破了。 “请您、请您务必指名我当继任的首相,我愿为先生效犬马之劳。请您就把我当成您饲养的狗,随您驱使吧!” 国民报社的社长也跪在旁边低下了头。 “我们国民报社也一定会尽全社会的力量为保守党尽力。不,现在我们就已经自命为保守党的代言者而努力着了。请让他当首相吧!” “是吗?可是在你们报社的大阪总社不是有对政府的所作所为高唱异论的编辑委员吗?” 社长露出了牙齿呻吟着。 “我会立刻将这些人免职的!原本就是一些有事没事就顶撞上司的人,以前给他们的薪水就已经够多了。” “不要说你们社内,你对整个传播业界有制衡的力量吗?譬如引发r事件的东洋报社,以你的力量能怎么做呢?” “请交给我来办。我一定会用爱国主义之手来排掉这些非国民的传播业者,把小事喧嚷成大事,让国民对政府失去信心是一种反叛的行为!” “我就等着看你的手腕高不高明了。” 首相的视线投向派阀老大。 “你自己本身似乎也有一些问题吧?女人的问题。” “啊……!?不,如果您说的是第二秘书和向岛的艺妓、六本木的女侍的话,我已经完全处理干净了。” “不要骗我!我指的是a温泉的事。不是很愉快的经验吗?听说你一个晚上和三个活泼的高中女学生狂欢哪!你手下的县会议员是暴力团的干部,如果泄漏给其他的媒体知道,听起来可不怎么悦耳哦!” 派阀老大闻言狼狈不堪,不禁对首相收集情报的能力感到恐惧。 “唔,是的,真是对不起。首相的心眼不是我这种人所逃得过的。我实在感到愧对首相,这件事我会立刻料理好的。” 给予金钱、分配利益,另一方面再掌握对方的弱点加以胁迫,就是使用所谓的“胡罗卜加大棒”来操控手下,强化自己的权势。首相不断地重复这种作法来巩固自己今日的地位。首相浮起了带着毒意的微笑对派阀老大说道。 “你所谓的料理就是那样吧!就是让人消失吧?先不要说一个人,一次要料理三个人,未免太勉强了吧?” “请、请不要开玩笑。”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遮口费应该就够了。整理自己身边的事情,然后才能谈其他的事。我可不希望我的继任者被称为‘色鬼总理’啊!” 首相知道这个派阀老大以前那些超过一打以上的渎职事件。他也知道他逼手下的县会议员、司机还有两个秘书自杀,避过了检查官的追究等事,所以他才随口说出“消失”这个字眼。派阀老大流着满身的汗水,额头在水泥地上擦出了伤,惶恐不已地离去。 或许应该更有些危机感吧?首相却已经完全定下心来了。在嘲笑、玩弄接踵而来的权力亡命者们当中,他再度确认自己在污秽的政治业界中的支配力。于是,八月十九日的现在,日本在没有制定政策路线者的情况下,陷进了混乱和昏迷的沼泽里。 第七章 镜国之龙 坚信任何危险都能用金钱来换算的日本首相深信荣华的不灭和权力的永续,同时他也不断地在这方面下工夫。 而以前绑架首相,用自卫队运输机架走他的那些极恶分子现在则隔着太平洋,在美国本土的圣路易市高唱“水牢之歌”。 在看过镭射炮不同凡响的飨宴之后,茉理四人在冲击没有平复下来的情况之下,就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去了。有证据显示,相当有胆识的他们是如何地忐忑不安。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松永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踪影了。他们被安排在一个没有窗户,天花板和地板、墙壁都用树脂制成的房间里,不久之后,水就开始流进去了。 水在积了约有三十公分高的时候就停住了。三十公分的水深,就算有人想淹死自己也是相当困难的。当然,克拉克是另有目的。地上都是水,要坐要躺要睡都办不到。他们必须站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体力很明显地就要消耗掉。固定站在一个地方比一直走路要累得多。 “情况看来似乎不怎么乐观。” 虹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茉理跟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却还是陷于这种境地,这让他觉得很过意不去。茉理明朗地回答他。 “我倒是觉得很乐观,不要在意。反正在我们面临最危险的时刻,始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虽然她并不是真的这么乐观,她却不愿加重虹川他们的心理负担。除此之外,这个女孩子是很适合有一张明朗的表情。于是,蜃海若无其事地改变了话题。 “或许这个旅馆是一个真正的要塞。不只是镭射炮之类的攻击武器,可能也有防御性的武器。” “照我看来,那个克拉克老哥一定很喜欢游乐区或鬼屋之类的东西。” 水池带着毒意回答。他想到他们为什么一直乖乖听话的理由。 “大概放出了一种电磁波,而这种电磁波影响了我们的身心。我想我们之所以感到不愉快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连你的玩笑也因此说得不高明吗?”虹川嘲讽地说道。 “不,这是有其他理由的。” “什么理由?” “悲剧性的理由。也就是说,对方没有能力接受我们的感受。” “都要死了还满嘴胡说八道。或许你这种蹩脚的笑话可以让地狱里面的小鬼们开怀大笑。” 虹川闭起嘴巴。招待他们的主人透过一个隐形的麦克风从某个地方传出了声音。 “呀!东洋来的客人们好像不怎么担心嘛!太好了,我实在不想看到鸟羽小姐沮丧的脸。” 茉理的全身起了一层疙瘩。这个蓝伯·克拉克真的让她有一种精神世界面临黄昏的感觉。茉理对他的印象与其说是一个恶徒,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有意识地扮演恶徒的疯狂演员。茉理没有说出这一点,她只是对着天花板严厉地说道。 “你未免也太古老了吧?我以为水牢已经在几世纪之前就消失了。” “是吗?我是一个传统主义者啊!我还准备了其他的大菜,欢迎你的表兄弟们是绰绰有余。” 茉理不由得想对这个看不到的对手狠狠踢一脚。 “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平凡的旅行者罢了,希望你放了我们。” “平凡吗?”克拉克好像在苦笑。茉理把两手插在腰上,昂然地挺起胸。 “我觉得没什么好笑的。至少,和你比较之下,我们是很平凡的。” “这么说来,我是很不平凡啰?或者是异常?” 克拉克似乎很高兴和茉理之间有这样的对话。茉理当然没有这种感觉。不过,她认为多赚取一点时间未尝不好,所以,她继续挑拨。 “把杀人兵器卖给全世界的都彭家的人一定是异常的。” “大众小说和兵器是杀的人越多越畅销。” “看来你好像有一段偏颇的读书经历。” “因为我爱看的书全部总合起来足以将人类灭亡四百次了。日本列岛沉没、东京因为大地震而全毁等,这是非常有趣的事。除了鸟羽小姐之外,我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回答他的是水池。 “罗嗦!你这个多嘴的同性恋!不要光讲这些无聊的话来自我满足。” 沉默蕴藏了冰般的冷冽。水池的一句话产生像原本故障的空调恢复功能的效果。在数瞬之后,克拉克微微变调的声音使得空气更显得清冷。 “先把话说在前头,我可以忍受低级的人或低级的笑话,但是我无法忍受这两者同时存在。你们记住了吗?” 克拉克的声音像雷鸣远去般消失之后,虹川看着水池耸了耸肩。 “克拉克好像很生气,看来比茉理小姐的挑拨更有效果。” “我早说过让我出面。不过,好像是歪打正着哪!” “就算没有说中,我想也没有人喜欢被称为同性恋。” “不管怎么说,在我的人生教训中,好像还没有见过喜欢被称为同性恋的男人和喜欢被称为胖子的女人。” 自己说给自己听之后,水池突然交抱起双臂。 “等一等,这么说来,一定有喜欢被称为女同性恋的女人吧?这一点有研究的必要。” “这是一种无聊的研究,而且看来好像没有研究的时间了。” 蜃海带着不祥的表情说出了不祥的预言。 “那个贵公子一定会在今天晚上来活剥你的皮。” “我有同感。” 虹川简短而沉重地赞同。水池仿佛失去了稳定性似地看着他们两人。 “喂,我们是知己吧?不要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危机呀!” “我会在你的坟前供上一束鲜花的。” 蜃海的回答很冷淡。虹川的反应更无情。 “这是给你的教训。我想栀子花会比较好一点,因为这是口舌之祸。” “哼,我终于看清你们的真面目了。”水池说道。 “我没有兴趣一个人独占不幸,我一定会分给你们的。现在你们就尽情地笑好了。” 这三个恶人的预测似乎有些偏离了,受到侮辱的蓝伯·克拉克并没有立刻回来进行报复。因为有报告传进来,有直升机从芝加哥的方向接近中。在甜点之前先吃完主菜,这是正常的顺序。 2 夜晚的密西西比河恍如一条发着黑光的巨带。直升机通过上方,竜堂终有节奏地敲打着空了的便当盒,突然对坐在他旁边的人说道。 “离开hc时,续哥从湖面上跳到直升机上去吧?” “是啊!” 续回答的声音中没有特别的热力。被黑色的夜空和大河挟着的圣路易市街形成光层浮现起来。续看着这个景象。 “希望他们不要侵犯别人的领域啊!因为我们家的工作都是兄弟平均分摊的。说教的是大哥,讽刺人的是二哥,打架的是我,做梦的是余。在这种时候是轮到我出场,所以希望你们不要罗嗦。” 终若无其事地对着哥哥们眨眨眼睛。始在续还没有说什么之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开口道。 “说到做梦,余来到美国之后好像就没有做什么梦嘛!” “嗯,是啊!” 余歪了歪头。在明尼苏达州的美丽森林当中和自然的精灵做肌肤的接触,在重返野生龙的那一段期间,每天晚上,他总是睡得很沉。这到底是什么理由呢? 当余的思绪还没有跌入深渊的时候,续喃喃地叫了一声“啊”。当驾驶员确认目的地旅馆的位置时,好像有云之类的东西包围着旅馆。 “是鸟!” 汤生叫道。看起来像云的东西原来是鸟。如果旅馆是灯塔的话,绕着 旅馆的鸟群化成了黑压压的影子,仿佛黑夜的一部分被撕扯开来,被一个隐形巨人的手撒落在天际一般。 照道理说,在夜里,鸟几乎是看不见的。渡鸟被照明灯光所诱,对强烈的闪光失去距离感而冲撞致死的事故也是屡见不鲜。可是,在这个夜里,绕着旅馆飞翔的鸟群却以像是经过测定的正确性避免冲撞到旅馆外壁。 鸟群的叫声掩盖过直升机的爆音传进竜堂兄弟的耳中。看不出有多少种类的鸟在空中乱舞着。看起来像是有许多乌鸦,是因为所有的鸟都化成了黑影,根本无法做正确的观察。 总之,直升机升高了高度以避开鸟群。就在这一瞬间,鸟群也发出猛烈的振翅声往上高飞。机上的人们没有时间去追究理由。直升机的一只脚突然飞掉了,机体失去平衡。两百公尺之外的大楼壁面开了个洞,更对面的大楼也一样开了洞。这个景象实在很奇怪,事态却很明白。这里发生了和他们在芝加哥经历的同样事情。 “克拉克这家伙,他疯了不成?” 汤生泛青着脸。冰冻之前的冷汗落在他心底深处。他无力地靠在壁上。 竟然水平射出高速的镭射炮,而且是在大都市的中心部位。汤生认为克拉克一定是疯了。 “我想克拉克一定不愿被这么批评。” 续沉着地下了评论。终坐在旋转椅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确认事态。 “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我们实在和直升机处不来!” “是直升机感到麻烦吧?” 余带着认真的表情说道,这时直升机剧烈地摇晃着机体,仿佛深有同感似的。汤生把背靠在椅背上大叫。 “降落!想办法在屋顶上降落!” 不需要这个命令,驾驶员早就拼全力在做了。他拼命地操控着失去平衡和稳定的直升机,沿着旅馆的壁面爬升。风一边旋转一边吹拂着,鸟群的影子仿佛落叶般飞舞。乘客们的视线随着直升机的旋转咕噜噜地转,好像坐在脱离轨道的云霄飞车上。 “克拉克这个人做事真是没尺度,好像拿着凶器的终。” “什么意思!” 当终对二哥的譬喻提出抗议的时候,直升机终于上升到旅馆的屋顶附近了。续一边准备往下跳,一边悠然地对哥哥说道。 “看来在一夜之间,芝加哥和圣路易最高级的旅馆都要被毁了。” “我们是旅馆业界之敌,还是建筑业界的恩人呢?” “大概是不动产保险业界的宿敌吧!” 一边说着,续把手搭在后部座位的门把手,正想打开门,或许是注入太多的力量了吧?门发出了巨响整个脱离机体。仿佛离开魔术师的手一般,门在半空中翻飞落下,溅起了小小的飞沫。屋顶上有一个游泳池。 确认情况之后,始先把终的身体丢到机外,接着是余。他也不顾汤生、霍斯拉本人的意思如何,抓起他们就丢了出去。续跟着跳了下去,最后始也跳出机外,同时抓着驾驶员的衣领。顿时呈无人化的直升机一边摇晃着,一边撞上屋顶的一角,撞起了猛烈的火焰和轰隆声。 那是在地上三十楼高,可以俯视圣路易市夜景的游泳池。在有东京都内的小学校园那么宽的屋顶上,铺着人工草坪的游泳池畔,日光浴用的椅子和遮阳伞并列着这些设备都倒了下来,在从燃烧的直升机内流泄出来的黑烟底下翻转着。 最先从游泳池跳出来的是终。他把手伸给余,帮他爬出来。其他的人也陆续上了池畔而全身装备完全的驾驶员却迟了些。他一边发出不平和愤怒的低语,一边慢慢地走近池畔。就在这个时候,淡绿色的烟从注水孔中喷射而出。 一瞬间,游泳池的水冻结了。驾驶员因此被困住,他不但没有时间逃,连发出声音的余裕都没有,张开了嘴形成惨叫的形状,整个人就僵化了。他开始急速地脱水。驾驶员的皮肤干了,被吸走水分的肉体开始紧缩。 “……吸水树脂!” 始想起了蓝伯·克拉克给他的通告。瞬间,他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几乎连终都要失去食欲。霍斯拉听到自己的咽喉发出奇怪的声音。下一瞬间,他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在屋顶庭园的大理石上。汤生也滴着水,愕然地站在原地。 竜堂兄弟不去管俘虏的悲剧和丑态。他们看到一群男人就像好莱坞的电影画面跳出来一样,像是在走近未来的动作片中出现的士兵们。他们身上的金属战斗服和银灰色的机关枪攫住了人们的眼光。 当他们把枪口对准竜堂兄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有料想到的事情。跑到游泳池畔的终和余把手伸进游泳池,拿起了某种固体物。那是他们用拳头击碎被树脂固体化的水。然后,他们开始把这些碎片丢向士兵们。 注满了游泳池的水总重量大概超过两百吨吧?当水因为吸水树脂而固体化之后,就成了竜堂兄弟们的强力武器。当像棒球那么大小的“水块”从终和余的手中飞出去的时候,就成了时速三百公里的快速球,将武装的士兵们击倒。 连发挥本来战斗力的时间都没有,士兵们在短短的时间内都扭曲着脸,折断了手臂,打断了肋骨倒下来。所有的士兵全横躺在游泳池畔。竜堂兄弟在排除了妨碍者,从屋顶消失之后,被留下来的霍斯拉对也被留下来的上司说道。 “怎么办?汤生先生。要丢下他们吗?” “罗嗦!” 汤生虽然回答了他,但是声音中没有丝毫热力。那不像是操控世界政治和经济的超级精英的声音,倒像是一个疲劳而平凡的上班族。 “那是克拉克和竜堂兄弟的问题了。哪一方获胜都没有我的事。当分出胜负的时候,胜利的一方应该会来告诉我们吧?我们就等着看吧!” “是……”霍斯拉眨了眨眼。 这是在获得四姐妹的手下的手下的地位之后,第一次碰到的情形——霍斯拉对汤生有一种亲切感。总之一句话,这个精英干部在剥下外皮之后,也只是一个单纯的下人而已。 “可是这样一来,国务长官的宝座就泡汤了。您不能去服侍克拉克先生吧?”汤生看来像是在苦笑。 “国务长官吗?如果是在五年前,我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吧?如果是在五天前,我或许还会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在经过今天晚上之后,我再也不会自我陶醉了。” 汤生确实是失去了平日的沉着。如果是原来的他,哪会允许霍斯拉这样插嘴?霍斯拉一边扭着濡湿的衣服,一边喃喃说道。 “那么,我、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吗?” 于是,两个四姐妹的下人就坐在屋顶庭园的人工草坪上等待着落幕的喇叭声响起。 3 侵入旅馆的竜堂兄弟们时走时跑,朝下方的楼层移动。期间,续针对在这个旅馆里最强的兵器做了说明。 “镭射炮会炭化伤口,阻止身体组织的再生。也就是说,因镭射而造成的伤是不可能治愈的,至少以现在的医学来说是这样。” “我们也一样吗?” “如果终要亲自去实验看看,我是不会阻挠的。不过交给他来做怎么样?” 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终顺着哥哥的视线移动了自己的视线。距离十公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看来大概是三十岁前后,穿着夏装,对着入侵者露出天真的笑容。 “欢迎光临,竜堂兄弟。”他说着带着奇妙空虚感的日语。 “在日本留学时学会了日语,这是让我非常感谢的地方。因为这样我才可以不透过那些庸俗的翻译直接和竜堂兄弟说话。” 终狐疑地问道。 “你是克拉克·肯特吗?” “很遗憾的,我不是超人。倒是你们才是 超人吧?” 蓝伯·克拉克温和地笑了。尽管看到竜堂兄弟中的三个人已经备好了战斗架势,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克拉克兴味盎然地凝视着默默站在那边的竜堂始。 “不愧始龙族之长,不会因一点小事而惊动。我想和你好好地谈谈东洋的历史和哲学。” “没用的,我们不应该交谈。” 始的回答实在是非常不具社交性。因为克拉克把茉理当人质,所以始这个顽固的相互对等主义者根本无意守礼仪之道。面对始的回答,克拉克只是微微耸了一下肩。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说的又是别的事了。 “对我而言,这整座旅馆只不过是个玩具盒罢了,希望你们会喜欢。只要你们快乐,我也就快乐了。” “讨厌的家伙!” 终苛刻地批评道。克拉克是想慢慢欣赏竜堂兄弟们的战斗状况。就算不是终,应该也没有人会对他有任何好感。克拉克对着终露出了笑容。 “我无意收你们任何费用,请放心。” “啊?是吗?” 终改变了表情,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那么,我们可以尽情地玩了?” 终作势要朝着克拉克前进。长兄抓住了他的衣领。 “喂,不要上当了。茉理他们被当成了人质!如果你擅自行动,使得茉理他们受害,那怎么办?” “嗯,对哦……” 终喃喃说道。对终而言,茉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女人。始哥哥是给他零用钱没错,可是茉理煮饭盒点心给他吃的。茉理不会对他施以老拳,也不会对他说教,这一点是最令他感到贴心的。 克拉克笑了。那种笑法就是让茉理感到不安和不快的笑。 “不用操心过多。就算要拿鸟羽小姐的身体当盾牌,那也是要在比赛进入第九局下半之后。在那之前,我想见识见识你们的破坏力。” “你想干什么?”续眯起了眼睛问,克拉克却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余动了。他二话不说,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克拉克,突然用力挥了出去。被吸水树脂固体化的水破片发出声音飞了出去,撞击在克拉克的身体上。看似如此。一阵猛烈的声音响起,空间本身裂开了。 “镜子……” 不是立体影象,而是一种原始的骗术,这反而让竜堂兄弟疏忽了。这是一向把人吃得死死的克拉克的作法。 几乎就在同时,天花板和墙壁动了。几片隔墙从上方、侧面流动般滑了出来,阻断了空间,将空间区分开来。年长组和年少组被隔墙分断在小小空隙中。 “在我的游乐区虽然不要入场费,可是却要离场费。费用可是相当高哦!” “我不喜欢贷款。打破隔墙!” 当始回答隐形的克拉克时,某个地方传出了巨大的声音。终踢了用强化陶材制成的隔墙。在隔墙的对面聚集了约一打拿着枪的战斗员。 “这可不是普通的陶材。你以为踢就可以踢得破吗?” 战斗员的主任张开大嘴巴嘲笑着,可是他的笑容马上就变成了化石一般。被嘲笑的是他无知的常识。他看到强化的陶材产生像蜘蛛网般的龟裂,同样形状的龟裂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不断地扩展开来。 “怎、怎么会……” 当他惊愕地呻吟时,陶材的隔墙发出巨大的声音破碎了。摒住气息的主任急忙下令狙击时,一个有着人形的风团吹向主任的巨体。 风团在半空中一个回转落在地上之后,把两个手肘往后一撞。两个战斗员被击中了腹部,发出惨叫声倒在地上。只见风团避过挥下来的枪身,抓住武器,连同枪的所有者将之撞上墙壁。 余跟着哥哥出现在当场,他没有必要出手。看着战斗漩涡的外围,发现了一只杂种的小狗。 4 “那不是松永吗?” 松永对着感到狐疑的余发出了喜悦的叫声。它用力摇着尾巴,看了余一下之后变立刻改变方向,朝着走廊一直线跑了起来。 “是吗?茉理姐姐他们在那边啊?” 会意过来的余在松永后面追赶着。回过头来的松永带着“人真是聪明啊!”的表情,再度跑在余的前头。战斗员一个个倒在地上,当终注意到的时候,余他们已经走远了。 “喂!等一下,余。不要一个人行动啊!太危险了!” 终慌忙追赶着余。“太危险了!”这句话是终经常被长兄说教时的用词。看似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可是再怎么说,终一向总把弟弟余的安全视为自己的责任。 终对比自己弱小的人总是无条件地善良以待。在这个时候,所谓“弱小”不只是指肉体上的意思。如果照这种意思来说,在日本的政治业界和暴力团员中,就没有人比终更强的了。 更何况余是终的弟弟,终有责任要保护余。在他人的眼光看来或许有些奇怪,但这是竜堂家的家风,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对终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边跑着,终一边依序打破玻璃。与其说这是一种以破坏为目的的作法,不如说是为了不让有毒的瓦斯流进密闭室内的一种战略性行为。话是这么说,不过终一定也享受着行为本身所带来的快感。对终而言,不管旅行的目的地在哪里,享受途中的风景是一件好事。 夏天的晚风从被打破的窗户卷着漩涡吹了进来。终的头发飞舞着,当头发回到原来形状的时候,一群战斗员追上来了。长着东洋人面孔的男人说着日本话。最近似乎有许多日本人以佣兵的身份在世界各国活跃,这些人就是那种人吧?看来不到三十岁。 “呀!来自我们祖国的客人。你们好像需要有人好好地治一治啊!破坏是很简单的,建设却是很难的,今天一定要让你了解这一点。” “我不要听把茉理姐姐当人质的人来对我说教!况且,要我们尽情享乐的是叔叔们的老板呀!” “叔叔……?” 很明显的,克拉克的部下们感情受到了伤害。一来,他们还年轻却被称为“叔叔”,这并不是件很愉快的事;二来,对方竟然还提出反驳,这就够令人生气的了。 “我来教教你什么叫礼仪!像你们这种小鬼一定要受到体罚!” 于是,完全武装的大人们蜂拥而上,要给一个少年施加体罚。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到坐镇在贵宾室的蓝伯·克拉克的所在地。 “呀!舅舅!” 蓝伯·克拉克对着话筒叫了一声。这个时候的“舅舅”不是一般的称呼,而是对至亲的称呼。隔着八千公里的距离打国际电话给他的是大君之一——都彭家的主人,也就是克拉克母亲的哥哥。 “现在,竜堂兄弟正展开他们华丽的行动,如果打扰他们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游戏也该有个限度吧!有许多孩子就是在操控玩具的时候因错误而发生事故的。” “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赌进游戏当中了,舅舅。” 如果说有一种病态的清晰,那么克拉克的态度就是这样的。或者,就像茉理感受到的,连这种态度都只是他的演技。贵宾室的壁面上并列着荧光幕,其中一部分就映着竜堂终华丽的动作演出。他就像上海杂技团的当家明星般地在半空中飞舞、在地上跳跃、打倒敌人。 “有比这个更离谱的游戏吗?烧毁罗马的尼禄、为了游湖而开凿三千公里运河的隋炀帝,他们也没有办法做这么豪奢的游戏。” 对于外甥这么轻浮的态度,舅舅不表同感。 “不能区分游戏和工作的人是不能让他爬到最高层的。蓝伯啊,或者你策划了连我们都不知道的计划?” “请不要把我估量过高了。”克拉克天真地微 笑着。 “反正,如果世界要毁灭的话,游戏比义务和工作还重要。我只是这样想罢了。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就请去问汤生先生吧!” 于是,就像对汤生一样,克拉克虚伪而郑重地挂掉电话。 “战况如何?” 克拉克兴味盎然地看着并列在眼前的荧光幕,看来也像是他的演技。或许就算只有他一个人在场,他也会表演他的演技吧?对这种特异的人格,如果在平时,始或许会有很大的兴趣。 可是,始并没有在克拉克的视野之内,他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荧光幕上。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当克拉克一手拿着白兰地酒杯百思不解的时候,事态有了急速的转变。在旅馆地下室的控制中心显得一团狼狈。 “旅馆的四周有大群的鸟……!” 一阵惨叫声跟在报告声之后,鸟儿们从屋顶庭园的塔屋损坏部分和被终打破的窗户侵入旅馆内。 走廊上成了鸟儿们的滑行道,尖锐的鸣声和振翅的暴风敲击着人们的耳膜。 “关闭通路,放出瓦斯!” 对鸟用这种方式未免太夸张了,但现在已无他法可想。健壮的战斗员们已经有十人以上因为鸟而失去战斗力。有人被鸟爪挖出了眼球,有人被鸟嘴给啄破了耳膜,也有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要和鸟正经八百的作战实在是太困难了。 硫酸瓦斯从走廊的几个地方喷出,被喷到的鸟停止了振翅的动作,化成长了翅膀的化石落在走廊上。可是,因为面对外墙的窗玻璃被打破了,瓦斯便从破洞里流出去。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之下,瓦斯攻击便停止了。这个攻击也造成几个人受伤。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克拉克像没事人般地这样问部下,这时,室内突然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照明一下子都消失了。克拉克的部下们一阵呻吟,慌张地敲打着操作桌,交换着对话。 “可能某处的配电系统被鸟破坏了。” “修复工程要花多少时间。” “还不知道。” “他妈的!怎么搞的?” 确保能源是一种高度技术。不能动作的防御系统又有什么价值?黑暗伴随着败北感重重地敲击在他们头上。 第八章 迷宫 “有水的地方就有中国人。”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许多中国人离开祖国散布在世界各地,以他们坚强的生命力落地生根。于是,这些人就被称为“华侨”。 在圣路易也有所谓的“唐人街”。和旧金山、温哥华、爱伦多、纽约的比起来是小了许多。然而这里仍然有三千人左右的男女居住着,面积虽小,却也有关帝庙。 “可是,长江比密西西比河要来得有风格啊!” 王伯仁这么想,以一个中国人来说,这是一种无可厚非的心情。另一方面,圣路易的市民把密西西比河称为“世界第一的母亲河”也是一种自然的心态。 总而言之,王伯仁在圣路易市定居下来。 王伯仁放松穿在棉衣里的肩膀,对着站在他旁边的同志李伷先低语着。李在圣路易住了八年,香港出身。王的母语是北京官话,而李说的则是广东话,所以,他们在交谈的时候用的是英语。 “看来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芝加哥来了联络,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还不到时候。”李伷先摇了摇头。 “黄大人交代,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反而会使事情更加混乱。等他们从旅馆出来之后再行动比较好。” “他们出得来吗?” “那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 “是黄大人密友的孙子啊……” 王耸了耸肩。这是他离开祖国之后养成的习惯动作。 王和李的视线投向旅馆。到刚刚为止,还看得到闪烁的灯塔,可是现在所有的灯火都消失了,化成一块黑暗的墓石。奇怪的鸟群仍然在四处乱舞着,不过数量似乎越来越少了。包围着旅馆的巡逻车群也被禁止入内,这使得他们无计可施。 纽约曾经出现过龙,而华盛顿特区的总统官邸前面则停了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这是一个常有奇妙事情发生的时代。 “有人说是军部的秘密实验失败所致,也有人说是苏联的改革派发动政变。真是我们普通人所无法理解的事啊!” 世界就像一座巨大的鬼屋一样。平凡的市民为料想不到的事情而大惊失色,然而在舞台的背后,却又有人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操控着怪物。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拭去了衣领上的汗水。 中国人们仰望着旅馆内部,日本人们则在黑暗的旅馆中四处绕行。对竜堂兄弟们而言,情况显得有些混乱,年长组和少年组被分开来了。 续安慰着满心忧虑的哥哥。 “我觉得不需要担心。有终跟着,余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只要有终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有好戏错过。如果当面褒奖的话,老三一定得意得连尾巴都会翘起来吧?竜堂家的长男不禁有这种想法。 话是这么说,然而现在的状况对任何一个有关的人来说,大概都不是出于本意吧?始这么想着。这家旅馆对蓝伯·克拉克而言应该是一个难攻不落的高科技要塞才对,但在鸟儿侵入之后,也只变成了一块水泥团而已。照明消失了,空调也停止了,中西部酷热的夜晚支配着四周。在鸟和人类交杂的声音中,“料理”了妨碍者之后,始和续开始四处寻找弟弟们。他们之所以汗流浃背是因为闷热的关系,而不是因为疲劳。 最初在电话中交谈的时候,克拉克就特地告诉过始关于吸水树脂粉末的事。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可能就会因为悠闲地泡在屋顶上的游泳池内而变成木乃伊了。不管竜堂兄弟是人还是龙,只要是生物,失去体内的水分之后,就无法生存了,也不可能活着。或者——也许还能活。不管怎么说,始实在没有办法掌握克拉克这个男人的真意。 竜堂兄弟彼此之间的联系原本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每一个人对兄弟姐妹的感觉和看法都不一样。有的兄弟姐妹会为了争夺父母的遗产而相互残杀,有多少的兄弟姐妹存在,就有多少不同的情况产生。终对兄弟的信赖和连带感是无条件的。 就始而言,就因为他有太多的道理,所以或许很难像终那么明快而单纯地处世。不管是社会整体或历史,当这些东西进入他的视野之后,他就必须相对地观察他们自己所处的境遇。这是就理性面来说。若从感情方面来讲,始和终是一样的,也就是“兄弟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如果稍有偏差,或许就会像意大利的犯罪组织黑手党一样具有排他性。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而战。始所想到的是先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和表妹。不管是四姐妹也好,美国政府也行,或者是日本的公安警察也罢,只要他们不出面干涉竜堂兄弟,他们应该可以尽情高唱青春之歌的。而就因为这些人为了权力和荣华富贵,任意对竜堂兄弟出手,事情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是这样的吧?他们有他们的打算。 四姐妹是人类世界的支配者。所谓的支配者就是最大的寄生者。人类如果减少了,当然数量就急速地减少,经济活动缩小的话,四姐妹本身也就会有损失。虽然理所当然地,战争所造成的破坏和浪费对四姐妹就是一种利益。 头脑里面想着各种事情,始和续一起移动了五层楼,把六十个左右的克拉克手下打倒在地上。他们的眼睛和身体现在都已经习惯黑暗,移动或战斗再也不会感到棘手了。 克拉克在控制室里听取了部下们夹带着惨叫声的报告。 “龙和鸟,再加上狗?十二生肖要到齐还得九种动物。” 克拉克的声音中一点也没有危机感。一个坐在操作桌前拼命工作的男人一瞬间把愤怒的视线投向克拉克的背影。“为什么我们得陪这个没出息的贵公子玩这种游戏?”这是他心中想说的话。这家旅馆花了两亿五千万美金建造而成,是一栋以在大都市内从事最新军事技术的研究、开发、实验等大胆想法建造的建筑物。如果建在无人的荒野中,反而有益于破坏工作人员的活动。 犯罪组织和暴力团常常刻意把根据地放在住宅区。这是为了把市民当成自己的盾牌。在同样的想法之下,克拉克把圣路易的街市当成了他的盾牌。 凌晨三点,狙击班有联络进来了。他们在二十二楼掌握到了竜堂兄弟中的两个年长者,成功地对他们发射了将近半打之多的凝固汽油弹。 2 一般而言,故事应该就在这里结束了。可是,四姐妹所憎恨的敌人却还健在。 “在这么黑的地方,会从什么地方射击呢?” 实际说来,白种人在黑暗处的视力比黄种人好。相对的,黄种人在明亮场所的视力就比较好。所以他们在夜晚的室内总是熄灭了照明,在明亮的地方总是戴上太阳眼镜。这不是人种之间的能力差异,而是瞳孔色素浓淡的不同。 也因此,狙击手在黑暗中可以看到对方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能看到的应该也是有限度的。或许是他们使用了红外线装置吧?如果还加装星光显示器的话,就可以把微弱的星光集聚在一起加以增幅,把像白画一般的影象和镜片相结合。 “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必要任凭人家射击。” 这个时候,又有近距离炸弹爆炸了,始的头发因冲击波而摇晃着。 敌人已经发射了几乎足以将非洲象家族都杀光的枪弹。落雷般的枪声撕扯着黑暗,衣服弹跳着,始和续像是被一个隐形巨人猛力推挤般,滚倒在地上。身体的各处虽然都有痛感,不过大概也只是一点点感觉吧? 始和续躲在巨大的青铜像阴暗处。那是复制自罗马的哈特里亚奴斯皇帝的骑马像,重量大约有五吨之多吧?他们两人抬起了铜像,朝着枪弹来的方位丢了出去。猛烈的声响和震动涌起,枪声停止了。狙击手因为铜像就落在他身 旁,惊吓之余失禁并昏倒了。始走上前,从他手上拿过了来福枪。 始和续站了起来朝二十一楼跑下去,那里有旅馆里最重要的设备。 “守住镭射炮!” 夹杂着惨叫的命令得到了反效果。那等于是告诉始和续,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是镭射炮。始可以听得懂“镭射炮”的英语,而且他也知道那是和人类文化、福祉完全无关的东西。那和使用在通讯和医学上的镭射是不一样的。 始往前突进。他挥下了夺自敌人手上的枪,把六个敌人打上了半空中,然后跳过镭射炮。把枪重重地打在操作桌上,金属和非金属的碎片像雪花一般散落。之所以没有迸散出青色火花是因为动力已经停止的关系。 看到最新兵器悲惨的结局,操作主任竖起了头发大吼着。 “你们这些没有常识的家伙!这座镭射炮可是花了二百五十八万六千六百三十元美金啊!难道你们不懂吗?” 续才不管这个无聊的指责。 “我听腻了常识了!我才不认为在大都会里发射镭射炮的家伙还能说出什么人话!” “事情总有一个限度。我们做的是人做的事,可是你们做的并不是。” “这么说来,人性是比较恶劣了。”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之后,续一拳打向领导人的侧面,把对方的巨体给打飞了五公尺之远。当地板声响停止的时候,领导人口吐着鲜血昏倒了。里面的牙齿似乎都断裂了,不过颈骨没有折断,这或许该说他运气还算好吧? 这段期间,始拼命将镭射炮解体,五分钟之内,就把军事技术的精华化成了单纯的不可燃垃圾。真是应了一句话“建设不易,破坏不难。”当然,若不是竜堂兄弟的话,要破坏这种东西还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破坏工作结束之后,始和续继续奔下楼梯。他们是在十三楼和终、余、松永再度会合的。这是一层在基督教国家的旅馆内不应该存在的楼层。一看就可以知道,这不是提供给客人,而是给所有者专用的楼层。 于是,在凌晨三点十八分,被关在“水牢”里的茉理一行人听到来自外界的声音。 “茉理姐姐,你在那里吗?回答我呀!” “是余!” 茉理大叫,用两手敲着墙壁。虹川、蜃海、水池也拼命地敲着、踢着墙壁。在持续了五秒钟之后,他们又听到余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们让开,我要打开墙壁了。” 打开墙壁,这是一种奇妙的说法,可是茉理知道事实就是这样。“退后!”她对其他三个人下了讯号,四个人便把背部紧贴在对面的墙壁上。这是前方的墙壁发出了异声,墙剧烈地摇晃着,外来的强烈压力加在壁上,随着像鞭子鞭打什么东西的声音响起,墙壁上出现了龟裂,同时不断地扩大,最后壁面弹开来,碎片四处飞散。余从洞中探出头来,大叫“快点!”接下来的十秒钟,四个人便逃往室外了。最后出来的水池看到他那小小的朋友便叫道。 “啊!松永,你真是了不起啊!我会帮你介绍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当做酬谢。” 松永闻言摇着尾巴回应了一声。 “你没事吧?茉理,太好了。” 始只会说这种没有个性和色彩的话。 “我们能在白发苍苍之前再见面真是太好了。” 茉理愉快地笑着,抓着始的手。 “唉,这两个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续露出了笑容发出这个感想。 “是鸟儿们来帮忙的,已经帮了我们好几次。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它们确实是来保护我们的。” 始和续听了茉理的说明交换了一下眼色。绕着他们打转的谜团一部分似乎得到说明。 “一次的话是偶然,两次是无可厚非,但这样三番两次的出现,那就是一种必然了。” 接着,茉理便和竜堂家的老三有了一次非常动人的再会。 “终,吃过饭了吗?” “啊,茉理姐姐,我再度确认了茉理姐姐的伟大之处。如果我的哥哥们是北风的话,那你就是太阳了。” 这不是表面上的恭维话,而是出自终内心的感想。“北风”们瞄了老三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这些无法无天恶人们的再会场面就此和平地结束了。 3 某个传播业者把在一夜之间芝加哥和圣路易最高级旅馆被破坏殆尽的八月十九日深夜做了如下的标注。 “对中西部的和平而言最坏的一夜!” 或许将来会有更恶劣的事态发生,可是就目前来说,这的确是最恶劣的夜晚。自从爱好自然的原住民(也就是美国印第安人)被白人夺走土地,被骑兵队追杀以来,中西部一直都保持着和平。既没有外国军队的入侵,也没有被攻击过。竜堂兄弟似乎成了历史上的客人了。 最后,万恶根源的八个日本人和一只狗侵入了旅馆主人的房间。夜已经很深了,黎明正悄悄地接近中。 书架上并列着日语的vtr包装盒。终看了看标题。“我是人面犬”、“灵界三天两夜之旅”、“史察拉卡议员”、“亚马他诺罗契对泰达拉波契”、“三指首相”、“不沉航空母舰大日本”、“背叛的永田町”、“搭乘ufo前来的土偶”、…… “太棒了,这是c级的vtr宝库哪!我想在这里待一晚。” 感叹不已的终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口水了。余也兴味盎然地想要伸手拿包装盒,这时始开口斥责:“喂!不要随便碰!” “看来,这个房间的主人对日本文化的兴趣角度似乎有些偏差呢?” 续苛刻地批评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克拉克的“司令部”窗户装有窗帘,到处都装饰着很多人偶和千羽鹤、雏人偶以及五月人偶。也可以看到吊着大酒壶的狸形装饰物和吊灯、风铃。房间的主人坐着的桌子背后有一条鲤鱼旗在墙壁上游着泳。 “真稀奇!大家都来了。” 克拉克轻轻地拍了拍手,一点也没有恐惧和不安的表情。他身边甚至没有一个警卫。 “呀!事实上对你们施加攻击只是为了给你们一些历练,因为你们要到达伟大的真实境界是必须经过历练的。希望你们能了解我的用心。” 这是他拼了命想出来的辩解理由,可是八个日本人一点也没有反应。十六道冷冷的视线射向克拉克的脸。 “……还是行不通。”克拉克搔了搔头。 “我以为只要用给予历练为借口,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原谅是日本的特有文化。” “这是所谓的rpg文化,源流自美国。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你们本来应该全身被烧毁在走廊上的。” 克拉克淡淡地说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旅馆的走廊上设有发射微波的系统,凡是通过该处的人就会像被放进微波炉中一般,体内的分子会被分裂,碰的一声破裂了。 续用最冷漠的视线直射向克拉克。 “可是你并没有启动那个系统,所以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是想这么说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事实上是因为停电才会演变成这样子。现代文明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啊!还是原始的力量可靠些。” 克拉克大方地环视着围着他的一伙人,好不容易才说出一些比较正经的话。 “拿我当人质也没有用。四姐妹和你们不同,人质作战对他们起不了作用的。对四姐妹来说,根本没有所谓无可替换的人。” “大君他们自己也一样?” “大君们也不是不老不死之身。他们也已经交替了好几代了。一个人死了,只是换一 个人坐上他的位置而已。最重要的是那张椅子,而不是人。” “操控大君们的人也一样吗?” 克拉克没有立刻回答始的问题。他刻意掩饰了表情,以装蒜的语气回问道。 “你知道多少?” “不是你所高估的那么多。” 始冷冷地说道,慢慢地往前踏出一步,隔着桌子质问克拉克。 “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我们已经充分享受到森林学校和旅馆生活的乐趣了,现在,我们想回日本去。” “你们祖国现在股票正在大跌,造成面额五百兆的损失。现在是一团混乱。” “以前的股价是高的异常了。” 始的反应仍然是那么冷淡。即便是对经济和金融没有什么兴趣的始也知道日本股价的总额远超过全欧洲各国的股价合计总额。 “所以,我们认为爆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那应该也是四姐妹的所作所为吧?” “是的,一切都是策略。美国的贸易收支呈赤字就是因为四姐妹的多国籍企业把在美国以外的国家生产的制品输进本国的关系。形式上美国是赤字,但是四姐妹却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然后让日本不断地买美金。” 这是蜃海说的话,八个人当中,他对经济最了解。对竜堂终而言,所谓的经济就是每个月的零用钱。 “大君们已经取得了美金以外的资产,包括黄金、白金、钻石、铀、矿山、油田、特许权等。破灭的总是四姐妹以外的善良人罢了。” 克拉克舔了舔舌头,他把自己一族的恶行放在第三者的立场,俨然极为愉快的样子。 “如果美金爆跌的话,各国间的贸易就等于处于基轴通货不存在的情况下,几乎都会停摆。日本在粮食方面是无法自给自足的,到时候什么条件都得答应。” 蜃海分析完了之后,克拉克似乎更加愉快地点点头。蜃海对他的反应感到焦躁,继续说道。 “然后等跌到谷底的时候,就大量收买日本的大银行。当日本的经济复苏的时候,一切都在四姐妹的手中了。真是聪明的作法。” “真是可怜啊!更可怜的是日本陷入这种绝境的时候,没有一个国家会伸出援手。” 克拉克的话固然充满了恶意,然而大致上就是这样——始不得不这样承认。在一九八九年末的历史性美苏高峰会议中,当时的美国总统就对苏联的共产党总书记说道。 “我一点也不相信日本的政治家,他们是不会遵守约定的。是所有的日本人都在说谎呢?还是只有政治家这样……”这是一段有名的对谈。 “骄兵必败。” 平家物语曾这样批评平清盛的荣华,从保元之乱的胜利到他自己死亡为止,只有二十五年。而丰臣秀吉的天下从织田信长死亡到秀吉的去世也只不过十六年而已。日本的繁荣自一九六四年的东京奥运会以来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在这期间,日本聚集了世界的财富,大量收购外国的土地和公司,把东南亚的热带雨林据为己有,收集美术品不是为了鉴赏,而是为了投机。 “日本的政治是四流的,但是经济和技术却是世界第一把交椅”,也有人这么批评日本。德国的报纸批评“日本人是那种为了使经济繁荣而可以容许不正和腐败的国民”,而美国的杂志则表示“日本人并不把被犯罪者统治视为一回事。” 日本的繁荣已经走到几乎可以说太过头的地步。 以前,日本曾经历过近代史上的两次大改革,就是一八六八年开始的明治维新和一九四五年开始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改革。 这两次大改革都不是由多数派的市民自动发起。明治维新是萨摩和长州出身的权力者们断然实行的,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改革则是由占领日本的美军强行推行。两次都是由上面的人尽力推行,日本人也几乎毫不抗拒地完全接受。 “现在已不是历史时代了。” “今后是民主主义的时代,军国主义不切实际了。忘掉过去,重建新日本!” 对日本人而言,改革就是由上面的人尽力推行的事务,立刻就会变成一股风潮。抵抗改革不是坏事,但是违背流行则是一种罪恶。而以前以全速前进的东西现在急速停止了,方向转向右边,这次则是朝反方向全速奔跑。全速奔跑就是正义,犹豫或有疑问的人就会被抛下来。 结果显示,根本不需要有伴随着改革而来的无用流血。明治维新时虽然也曾流过血,可是和法国大革命及苏联革命相较之下,牺牲的人是少多了。不但如此,江户幕府的最后将军德川庆喜在进入明治时代之后就被列于公爵之位。日本旧体制中的首领在革命后都成了新体制中的贵族。 “日本的社会和民族性都尚有可议处。但我想知道的是其他的事。” 始稍微勉强地改变了话题。 “也就是关于四姐妹的老板……” “我想称呼他们为大君,他们会比较高兴一点。” 始没有必要去取悦他们,不过他还是更正了说法。 “大君们和你所计划的是同一件事吗?或者,你们虽属同一个阵营,却各怀异梦?” “你什么意思?”克拉克刻意地装蒜。续补充哥哥的话。 “就是这个意思。譬如,你是不是让我们和四姐妹相争,你好坐收鱼翁之利?” “这个嘛……”始断然切断克拉克的浅笑。 “终,把在这个房间里没品味的书和装饰物都给砸了!就算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这家伙也无意将之公诸于世!除了他之外,不会有其他人为此感到困扰!” 始的命令带来了戏剧性的效果。在终回答之前,克拉克就发出惨叫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要,不可以做这种事!” 一瞬间,克拉克已经明白了他不可能再装蒜或转移话题了。始静静地制止了终,询问大君们的所在地。 “大君们在苏黎世。”克拉克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回答。 “那个地方生产着整个世界五成的幸福和九成的不幸,虽然这就是纯指物质次元方面来说。” “因为对四姐妹而言,战争和非法武装政变似乎是很重要的武器。那么,他们在苏黎世的哪个地方?” “……大西洋决济银行。” 于是,竜堂兄弟得知了敌人的根据地,可是其中所代表的意义还不是很明确。 “为什么要杀死五十亿人?” “因为这五十亿人没有购买力。” 克拉克说道。他说,那些贫穷、饥饿而且生着病的五十亿人比富裕的十亿人没有生存的资格。 果然,四姐妹的理论暂时可以获得理解。但是结果是某人以来自先进国的援助形式支付了货款。始觉得那只是一种表面上的理由。 “站起来。” 始低声说道,克拉克忙碌地转动着他的眼球,搜寻着一行人的表情。 “你们打算到苏黎世去吗?” “或许是对方要我们去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在你的鬼屋玩腻了游戏。” 始说完,续往前一步,抓起克拉克的衣领,倏地手一翻,克拉克的身体就在半空中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终无视于克拉克发出的惨叫声,拉下他的领带当做绳子,把他的手反绑在后面。 于是,克拉克就成了俘虏。只是,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长。 一行人使用十三楼的楼梯,想要离开旅馆。升降机动不了了,就算能动,也不知道他们会动什么手脚。当他们出现在入口处时,终于轮到包围着旅馆的警官队们上场表演了。路面的下水道盖被拿了起来,挡住枪弹。一 行人慌忙躲到大理石柱的阴暗处。一瞬间,克拉克就反绑着双手成功地逃走,而大吃一惊的一行人则在枪林弹雨中进退不得。 4 在像毫雨般的强烈枪火下,竜堂兄弟不敢大意地行动,毕竟除了他们之外的人和狗如果被枪击中的话是会丧命的。就算只是跳弹,也会造成伤害,所以竜堂兄弟只好形成了一道围墙,保护着茉理他们。 枪火暴风持续一分钟左右就中断了,扩音器粗暴地播放出了英语。举起两手走出来——这些英语连终和余也听得懂。“就算听懂也不能出去。”当终喃喃说着的时候,上方响起轰然的声音,旅馆十三楼的玻璃破裂四散开来,喷出了黑烟。 “啊,成功了!”看着吹着口哨的水池,虹川问道。 “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一点小玩意。” 不能说是完整的炸弹,所以只好取名为小玩意,这是不良自卫官的说辞。从水牢被释放后到离开克拉克的房间时,他都显得很安静,原来就是这个原因。水池没有详细说明,不过只要把汽油和酒精装进适当的容器,然后再有一丁点的火花就可以制成一个适合爆炸物了。 “因为这一次我们都只是被那个贵公子摆弄的份,如果不给一点回礼,就有失公平了。贵公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个贵公子在警官队的护卫下,恢复了两手的自由,现在藏身在水池的手所不能及的地方。但当他看到黑烟从十三楼的窗户喷出来的时候,还是发出悲痛的叫声,双手紧抱着头。本部长命令手下左右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蓝伯·克拉克,把他带到救护车上去。 救护车的汽笛声渐去渐远了。相对的,一个异样的声音不断地逼近。那是一种地鸣。当警官们知道了声音的出处时,不禁大吃一惊。一辆有十八个车轮的四十吨拖车发出了猛烈的咆哮声冲撞而来。拖车无视于慌张避开的警官们,慢慢地开到始他们面前,打开后门。 “上来!快上来!” 他们听到了带有中国乡音的日语。没有时间犹豫了。始抱起了抱着松永的茉理,丢进车内。接着丢进了余,然后是三个同伴、终、续,最后,始自己也跳上车。竜堂家的家长总是背着把自己留在最后的义务。 在始还没有完全跳进去的时候,拖车就跑了起来。左右十八个车轮发出怒吼声,轻战车级的引擎发出了咆哮声,往前突进,把挡在正前方的巡逻车撞飞上了半空中。警官们早就下了车加入射击的阵容,所以幸好没有造成殉职者。 拖车的前方装设有强硬的钢铁框架,这是在撞飞大型野兽时保护车身用的。加上拖车本身的重量和速度,形成了一个强烈的武器。 “嘎!呱沙!巴林!呱拉巴!” 终使用了拟声语来表现猛烈的声音,总之,拖车发出非常不悦耳的声音。碾过巡逻车,撞翻了摩托车,急速奔驰。勉强躲开钢铁猛牛冲撞的警官们瞄准车轮发射枪弹,可是连车轮的外表也加装铁罩,枪弹一颗颗弹开来了。 五点二十分,甩掉警官队的拖车沿着国道朝北方前去。在那之前,两辆四轮驱动车从从拖车上滑行出去,朝西方急驶而去。大约过了六点,驾驶着其中一辆车的李伷先告诉始,他们是奉了旧金山黄大人的指示前来迎接始他们的。 “黄大人是你们祖父的密友。” “黄大人?” 竜堂司有许多中国友人和知己,始当然没办法认识所有的人。他针对对方从警网中把他们救出来一事致以谢意,但是事实到底是怎样的,他并不知道。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你知道龙泉乡这个地名吧?” 李的中国话中掺有汉字。这个作业始可能需要花0.5秒的时间。始无语地睨视着李,李似乎被震住了,但他并没有感到畏缩。 “黄大人要我让你们看看几个他和竜堂先生是知交的证据。怎么样?现在你们还不能相信我们吗?我们并不是有意要施恩于你们的。” 这是一种让人无可议之处的主张。 “好,我知道了,我们就到旧金山去吧!” 反正是顺路。不管是要回日本或到中国去,都有一条经过旧金山的路线。话是这么说,然而在圣路易之后又是个旧金山,始暗地里苦笑着,因为他不觉得他们所做的事会顺圣人们的心。 ※※※ ……于是,竜堂兄弟和茉理他们重逢了。从圣路易到旧金山,继续进行他们横断美国西部的旅程。在隔着大西洋的旧大陆一角。四个男人透过国际电话接到了报告。大君们在微明的室内默然地点点头,在低声确认他们的方针之后,对代理人下了指示。 “我们知道那件事的幕后主使人。立刻制定计策,目的地是旧金山的中国城。” 代表大君们的一个人对着听筒说道。 “正式公文大概会这样记录吧?今年八月下旬的某个夜里,中国城出现了怪物。军队为打退怪物而出动。” 大君们喧闹地笑了起来,可是,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得意。 “原因和结果相反,不过也无妨。正式记录就是这样。在正式记录以外的场所,任何人说什么都不过是传说而已。听着,马上着手准备!” “是的。” 回答很简明。汤生知道在这个时候多说无益。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把被蓝伯·克拉克夺走的机会再度要回来的良机。而现在似乎还很难判断对他来说是幸或不幸。 在汤生挂下电话之后,苏黎世那边发生了异样的事态。大君之一把手抱在胸口上,脸色急速地失去血色,然后蜷缩地倒在地上。汤生当然无法看到这一幕。 第九章 夜雾战车队 旧金山的唐人街在小说或电影中曾出现过好几次,可以说是西洋中的东洋,基督教世界中的异教徒社会。同时也是异国情趣这个说辞的活生生范本。 格兰特街和布什街。在冠有两个总统名字的街路交叉处有一个很大的中国风楼门,形成了小小异世界的商标。这一年,住在旧金山市内和其周边地区的中国市民多达二十万人,而其中的半数就住在唐人街里。一九六○年的大地震之后,色彩鲜艳的中国式建筑相继建起,形成了穿着中国服的中国人说着中国话的“都市中的都市”。 芝加哥和圣路易都是充满活力的重要都市,可是,以一个观光地而言,旧金山是有魅力得多了。一九六八年日本文化贸易中心完成之后,虽然规模不及中国城,但也形成了日本人街。金门桥、金门公园以及其他许多观光名胜都吸引了不少游客。除了是小说、电影、音乐的舞台之外,料理的美味和多样化使得旧金山和纽约、纽奥良并驾齐驱,成为美国三大都市中的一个。 越过陆路洛矶山脉,避过追踪和盘检,八月二十四日,竜堂始一行八个日本人和一只狗到达了旧金山。这个季节,东京还在残暑的魔手中挣扎呻吟着,而旧金山的气温比东京低了9.5度之多。每当太阳西沉之后,穿短袖就嫌太冷,人们总要拉上窗帘,把暖炉的火点燃。环视四周,可以看到青白色的雾笼罩着整个街市。 “呀!异国风情的中国城哪!” 终和余非常喜欢到达旧金山之后所换穿着的中国服。招待他们的地方是距豪华的关帝庙一百公尺远的“金羊饭店”,这是一个旅馆兼餐厅的建筑。很讽刺的,这家旅馆和他们在芝加哥投宿的旅馆有着相同的名字。在石造的建筑物三楼,他们洗过澡,穿上了新衣服。 “我们家的人穿起来不会觉得不搭调呢!” “因为我们的祖先在十五代之前都住在中国大陆啊!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始的视线投向茉理。茉理也穿着中国服。她虽然是第一次穿,却跟她纤细的肢体很相称,让人想起中国的武侠冒险小说《儿女英雄传》中美丽而勇敢的十三妹。 虹川、蜃海、水池三人穿起中国服则有些不灵巧的感觉,有一种“可疑的假中国人”的味道。松永不必换衣服,所以只是洗了个澡,让余用毛巾把它全身擦干而已。然后它环视了四周,似乎对挂在墙上的画有浓厚的兴趣,就坐在画前凝视起来了。那是一张穿着军装的武将画像。 中国的历史上以白色军装而出名的武将有三国·蜀汉的赵云(字子龙)和唐的薛仁贵。 关于赵云的故事,中国出版的《三国演义辞典·传说故事》中有以“子龙显圣”为标题来介绍传说的。那是发生在蒙古帝国的军队入侵成都,并且大肆烧杀掳掠时的事。在曾为蜀汉首都的成都附近有一个叫“子龙塘”的地方,那是赵子龙为爱马“白龙驹”洗身体的池畔。当蒙古兵逼近,中国军队败走的夜里,一骑武将突然出现在深夜的夜雾中。甲胄、衣服和马都像雪一般白皙。 武将对着惊愕不已的人们大叫“跟我来!”后随即策马跳进蒙古军阵中,挥舞着枪,打倒了左右方的敌人。“那个白衣武将一定是赵子龙。是千年前的名将显灵发神威吗?”欣喜不已的人们拿起武器跟着赵子龙,在一阵激战之后,击退了蒙古军。 人们于是重新修复赵子龙的庙,香火也从此源源不绝。根据另一种说法,这是当时的名将假扮成赵子龙的模样藉以提高士气。然而,不管怎么说,人们的心目中总认为全身雪白的武将就是赵子龙。 至于薛仁贵,他是唐太宗治世时的一名勇将,当他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年轻人时就被太宗看中了。远征高丽王国的太宗遭到勇猛的高丽军抵抗而节节败退。当高丽人杀入太宗本阵的时候,一个白甲白马的骑士冲入了敌阵,打倒敌人,眼看着他那雪白的身影被敌人的血给染红了。太宗接见了归阵的薛仁贵,对他说道“与其取得辽东之地,不如取得卿之忠诚要来得好。” “那么,这张像是谁呢?” 终性急地寻求结论。历史知识比年龄多很多的长兄理所当然似地回答。 “一定是赵子龙。你看吧!他的胸前抱着一个婴儿啊!” “私生子?” “不学无术的家伙!” 始愤愤地骂道,不过,终也看过《三国志》这本书,他也知道赵子龙守护主君后嗣突破敌军的包围一事。偶尔捉弄一下严谨的长兄对这个自认为常被欺负的老三而言是一种被许可的娱乐。 终赶快用两手护住自己的头,不过,始的注意力已经移到其他的地方了。紫檀木的中国风桌上放着一本看来老旧而廉价的册子,始拿在手上说道。 “啊,这不是《反三国志》吗?竟然会在这里看到!” 始会这么兴奋是不无道理的。《反三国志》是一九二四年中国的周大荒所写的小说,在《民德报》上连载,于一九三○年汇集成册出版。然后就没有再版,在日本也没有翻译本,只有在中华书局于一九八七年发行的“真假三国纵横谈”中有些许的介绍。 内容是模仿有名的《三国志》,也可以说是一种多重世界的sf。故事大纲是说刘备礼聘诸葛孔明、庞统、徐庶三大军师,灭了曹操和孙权,统一了天下。 就因为作者是军阀的幕僚,所以在战争的连续场面描写上欠缺文学方面的深度和感动,可是内容还是足以吸引《三国志》迷专心阅读。特别活跃的人物是赵云和马超,马超突入洛阳,找曹操报杀父之仇,而赵云则几乎以一个人的力量击破了孙权的大军。马超有一个擅长武艺而且漂亮的妹妹,故事中甚至写到她和赵云结了婚。内容一反历史事实和原作,写的尽是刘备军不断获胜,司马仲达猝死,曹丕服毒自尽之事。一切进展都对刘备一党有利,譬如诸葛亮在五丈原去世的有名场面都没有了。尽管大家都知道《三国志》的魅力在于其悲剧性而不在于快乐的结局。 “雨夜、谈心伤心、吊今怀古,晴,挥二笔调兵遣将……嗯,真是不错的对句……” “大哥,大哥,请适可而止吧!” 续苦笑着摇了摇哥哥的肩膀。 “这样不是跟终成了同类了吗?就像终在克拉克的房间看到c级vtr时一样嘛!” “嗯,是吗……” 始漫不经心的,所以也没有去注意自己被拿来和终相提并论。终见状对余小声说道。 “你看吧!所以我说嘛,始哥只要有书就心满意足了。” “嗯,始哥哥和终哥哥真是兄弟啊!反应都是一样的。” 余深表同感,这时,缓慢的日语传了过来。 “看来你们似乎很愉快。不见怪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打扰一下?” 一行人回过头来,把视线集中在声音的主人身上。因为事前大家都已经运用过某种程度的想象力,所以也不需要问对方是谁了。他就是招待他们的主人黄大人。是一个满头白发,身体福泰,穿着打扮有着米兰风格的六十多岁绅士。 2 “什么嘛,原本是期待会出现一个怪人的,原来只是一个单纯的老爷爷。” 爱好奇怪冒险电影的终失望地对余小声道。他对中国城谜样的老大有着相当高的期望,以为会看到一个戴着没有边的中国帽,穿着刺虎绣龙的中国服,长达十公分的指甲,吸着鸦片烟管的人。这不是因为他对中国人有偏见,而是他一直都喜欢这种耸人听闻的气氛。不过在日本的筑波研究学园都市和田母泽那个疯狂博士面对面时,他可是绝对没有愉快的感觉。 “喂,不要这么失礼!” 始睨了终一眼,郑重地对着黄大人行了一个礼。对方是老人,而且又 是祖父的朋友,对始而言,是值得他付出最高敬意的。 “首先要谢谢您在圣路易市救我们脱离险境。而且,听说您是祖父的知己,今日有幸得见,甚感荣幸。” “真有礼貌。竜堂先生的教育真叫人怀念不已。” 黄大人告诉一行人,他叫黄泰明,然后招待客人落座。 “请座。你们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地方是美国。我们是不是应该对这个地方表示敬意?” 这是成人的态度,也是绅士的态度。听到这一席话,终露出了愉快的表情,那是因为他的天线已经探察到了,知道美味而且相当有分量的中国料理香味正在接近当中。或许终的一部分头发都要为之肃立致敬了。 头发虽然立了起来,可是,终的身体却仍然和哥哥们一起坐在椅子上。所有的人在介绍过后,彼此交换了体验和知识。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左右,会谈的场所移到隔室去了。那里正有终所期待的东西等着他。在吃小菜的时候,黄大人问道。 “对于中国的历史,有很多日本人不喜欢中国。你们有什么看法?” “这是一种愚蠢的想法。”始断然地说道。 “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很欣慰。我离开祖国很久了,却没有办法放弃我的国家。” 黄大人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搜寻着记忆的丝线。 “一九四九年中国革命成功,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时,我们打从心里拍手叫好。因为这代表自从鸦片战争之后一百年来,中国好不容易从外国势力的压迫下解放了。” 黄大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周恩来、朱德、陈毅、贺龙、刘伯承……这些人都具有不输于历史群雄的魅力和魄力。见到他们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当时还激动得两脚发抖。”(没有提毛毛,似有深意——追梦注) 黄大人的声音显得十分激动。 “日本政府似乎有奇怪的癖好,尤其是对中国外交的关系上。总是支援失去民心的过去政府,没有想到现在和未来。” 一九一一年发生了辛亥革命,第二年,支配中国大陆长达二百六十八年的清朝政府覆灭。中华民国成立了。接着日本于一九三一年兴起所谓的满洲事变,把被赶下帝位的清朝最后皇帝溥仪策立为满洲国皇帝,引起了中国民众的愤怒。一九七一年中国回到联合国的时候,日本则站在已经被赶到台湾的国民政府那边,拼命地妨碍中国的复归,招来各国的讪笑。之后才急速地改变态度。 有人说近代日本的经济不是“自由主义经济”,而是“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权力者和资本家勾结,强力而强迫性地拉扯着经济活动。虽然是成功了…… 有人说东京都千代田区的广大商业街不但是日本,也是世界经济的中心地,可是这里原本是江户幕府的“防火地”。也就是说,在木造房屋密集的江户町中,需要有一块在发生火灾时可以防止蔓烧的广大空地。当然这是属于公有地,只是在明治新政府成立时,一个叫岩崎弥太郎的人和高官勾结,将这块土地纳为己有。原本属于公共财产的东西却成了私有的所有物。除此之外,一个叫五代友厚的政商还引发了“北海道开拓使官有物转让事件。”新政府花了当时的价格为一千四百万元建设而成的工厂和设施,以“总价三十八万元,免利息的三十年贷款”转让出去。这是一种公然的不合理行为,引发激烈的反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从权力者和政商勾结,窃取公共财产”的犯罪行为出发可以说是近代日本政治和经济的最佳写照。就因为出发点源于此,所以在二十世纪末,日本的权力者们欠缺公仆意识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一开始就渎职”。政治业者和政商用他们脏污的手平分公共财产而不觉得有任何羞愧感,这是因为他们只是在模仿明治的伟大前辈们罢了。 于是,为了经济活动顺畅进行,就形成了欢欣鼓舞地和独裁政权连手的体制,哪里还知道亡命者的生命有任何价值? 黄大人的话随着料理继续进行。当竜堂兄弟们在森林里生活的那段期间,世界情势急速地朝着混乱和对决的坡道滚下谷底了。 德国人对波兰人;匈牙利人对克罗马尼亚人;塞尔维亚人对罗埃西亚为人;土耳其人对保加利亚人,形成了民族彼此对抗的状况,小纷争更是从未间断过。如果有人用针刺破气球的话,一定会被误认为枪声而引发一场流血冲突。 “在法国南部,极右派挖掘了犹太人的坟墓。这似乎也是四姐妹的手下为了挑起民族间的厌恶而策划出来的,而他们似乎还在策划更可怕的事情。” 黄大人从始和茉理的身上听到四姐妹“消灭五十亿人”的计划。可是,黄大人说的却又是另外一件事。 “我听说,四姐妹要散布的不是人类的病,而是植物的病害。” “植物?” “是啊!没有了植物,人就活不下去了,根本不需要屠杀多少人。植物一旦灭绝,人类也就跟着完蛋。” 黄大人说得没错。植物就是谷物、蔬菜和果实,还有家畜的饲料。撒哈拉的四周因为干燥化,使得草木干枯,没有食物的家畜活不下去,人也就没有生存的机会了。虽然有这样的实例,人们还是滥砍树木,为了保护高尔夫球场的草坪而喷洒农药,把工厂废水倒进海里,连海藻都被毒死了。而如果没有海藻进行光合作用,人类就没有呼吸所需要的氧气了。 “尤其听说首要目标是稻米和马铃薯。” 稻米和马铃薯对人类数量的增加有最大的贡献。中国、印度、印尼、孟加拉等亚洲各国之所以能养活那么庞大的人口,完全拜米之赐。另一方面,养活欧洲人的则是马铃薯。马铃薯从新大陆被带进来之后,爱尔兰的人口从一百五十万增加到八百万人。而某一时期马铃薯因为病害而完全灭绝的时候,就有一百万人饿死。 始感到头痛了。要以十亿人为单位来减少人类的数量或许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3 话题最后转移到龙泉乡。黄大人出生在北京,哥哥和竜堂司是燕京大学的同期生。黄大人拿出来的老旧相片中有青年时代的竜堂司、少年时代的黄大人和他的哥哥。三个人都穿着中国服,站在中国风的砖墙前。 “你们的祖父前往龙泉乡的时候,就是我哥哥带的路。还有另外一个日本人。” “是船津老人吧!” 续看着哥哥。船津忠岩生前曾对始说过他和竜堂司一起到过龙泉乡。那是在中日战争的时期,大概是在一九三○年代后半的事。他们费了一一七天的时间,终于到达那个被万年雪的山脉包围着的土地。那里到底有什么呢?船津老人只对始说明一小部分就死了。黄大人也没有听哥哥提到过什么。目前还活着,而且知道事情的除了龙泉乡的居民之外,大概只有黄大人的哥哥了吧? “只有我哥哥知道前往龙泉乡的路。如果你们想去龙泉乡,就非得拜访我哥哥不可。” “我明白。那么,黄大人的哥哥现在在哪里?” 这个时候,续放下了筷子,定睛凝视着黄大人。终和余也带着兴味盎然的眼光,可是,他们的筷子却无意停下来。黄大人慢慢地环视着竜堂兄弟。 “在中国大陆,青海省。” “青海省……” 青海省位于中国的内陆深处,北面邻接新疆,西南邻接西藏。面积有日本的两倍之多,人口却比北海道还少。是一个高山、沙漠、荒野遍布的边境之地,自古以来即是汉民族和异族起激烈抗争的场所。青海原本是位于高原的广大盐水湖的名称,面积有日本琵琶湖的六倍。 “我哥哥就在那里。” 黄大人的两眼仿佛在白眉下绽放着 光芒。该收容所位于距省会西宁约五百公里的西南荒野中,有二千五百平方公里的建地。拿日本来比的话,比神奈川县还要大。四周也尽是无人荒野。 “你们要见我哥哥,就必须潜入里面。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成功地潜入过。我也几度想找他,可是都失败了。” 听到这里,续的毛病出现了。白皙而秀丽的脸上露出扫兴的表情,他插嘴道。 “总归一句话,你就是要我们找你的哥哥!不只是出于对老友孙子的一片好意才找我们。你只不过是依你个人的方便来做事罢了。”始睨视着老二。 “续,太失礼了!” “对不起,大哥。可是结局不就是这样吗?” “我无所谓,可是你应该对黄大人道歉。”黄大人轻轻地挥了挥手。 “续的说法的确是太直率了些,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我希望借助你们的超能力来找到我哥哥。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你们,也找不到我哥哥的。”。 黄大人把近乎安静的沉着视线投向一行人。 “我认为这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交易,我无意单方面地救助、庇护你们。你们也一样。只要找到我哥哥,你们也可以知道龙泉乡的事,而我就可以和阔别三十年的哥哥再见面了。你们意下如何?” “您说得没错,我们也不能平白受惠于您。不过,我要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始的视线停在老三身上。 “终,你的意见呢?” 很稀奇的这次没有照顺序来问,老三显然吃了一惊,他不由得停下挟着中国风味奶汁烤菜的手回答。 “我不介意。这是一件愉快的事。而且我也想到中国去看看。” “余呢?” 老幺郑重地交抱着双手回答。 “当然去啊!再怎么样也要到龙泉乡去看看。” “那么,续呢?” 老二以刻意装出的冷漠声音回答。 “我听从大哥的决定,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意见。虽然我觉得事情没有自主性,不过也无所谓。” 啊?这家伙刚刚被骂,心里不舒服了。始注意到续的表情,感到奇怪。小时侯也有过这种情形。然而,现在眼前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弟弟们好像都没有异议。”始回过头面对黄大人。 “可是,既然说是堂堂正正的交易,希望您也能答应我们的条件。” “当然。” “那么,我想好好归纳一下我们的条件。饭后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我想找机会和大家谈谈。” “这是当然的。只要在明天早上之前有结论就可以了。” 黄大人温和地点点头,暂时离开房间。 只有日本人在场的会议于是开始了。终抱着杏仁豆腐的大盘子,手上拿着大汤匙。余也拿着汤匙,其他六个人面前放着铁观音茶,进入了会商程序。最先开口的是续。 “大哥,或许我们会被卷进四姐妹和华侨结社的抗争当中啊!” “嗯,这个我也想过。可是,续,我们是不可能和四姐妹和解的。这么一来,被卷入是非圈的倒是黄大人他们。这是他们先提出来的,我们可以不客气地利用他们的力量。” 始明快地说明。 “而且,我想我们得循某一条管道前往龙泉乡。如果有个机会可以利用华侨所拥有的联络网前往龙泉乡的话,我们就不要错过任何机会。” “如果黄大人的哥哥不知道前往龙泉乡的路,那该怎么办?或许黄大人是为了找哥哥而用龙泉乡的事来骗我们。” “那也是有可能的事。不管它了。再怎么说,强制收容所都应该在龙泉乡的附近才对。只要接近目的地就够了。” “我懂了。就听大哥说的吧!” 续表示赞同了。哥哥说的话有充分的理由。而且,如果可以找到黄大人的哥哥,万一事态有变,还可以将他当人质来使用。续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来。 4 竜堂兄弟的行动方针虽然已经拟定了,但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那就是茉理、三恶人和松永的处置问题。始觉悟到好不容易才又见了面,现在却又得和茉理分开来。姑且不说青海省内地,要潜入这荒无人烟之地毕竟是不能带茉理一起去的。 “可是,始,我们好不容易才又碰了面……” “还会见面的,一定还会见面的。茉理,这一点我很确信。” 始不是为了安慰茉理才这么说,他是真的这么想。始虽然对茉理的勇气和行动力有极高的评价。然而他不认为茉理跟他们兄弟一样有不死之身,所以,他希望尽可能把她安排在安全的地方。而且,前方的人要能心无旁骛地作战,也要后方同志全力支持才行。 终把空了的盘子丢向半空中,伸手一接笑着说。 “看来就快要和牛种那些人决一死战了,真令人愉快。” “终的身体也有一部分是属于牛种。” “什么?” “你有四个胃袋吧?就像牛一样。” “终哥哥的胃袋只有一个,一个无底胃袋。” “你想找茬吗,余?” 长兄“咳”的一声制止了两人无聊的争论。必须继续和茉理同行的三恶人中的蜃海试着确认。 “你们在前线活动,我们在后方支援…大致上来说,就是这样的工作分配吧?” “后方不一定就安全。所以,你们不需要自认为不如人。” “我们知道。我们和你们同行,就像把业余棒球选手带进大联盟一样。我不是有意要模仿你的做法,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事情结束之后,请让我做独家采访。我一直希望成为非小说的作家。” 涌起的笑声被室外的叫声给压了下来。 “黄大人!外面的情况有些奇怪。” 报告的声音带着尖锐的紧张。 ※※※ 这一天夜里,九点十五分。从金门湾缓缓登陆的夜雾冷冷地、白茫茫地笼罩着旧金山的市街。走在夜道上的市民竖起了衣领御寒,突然间,有几个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夜雾当中,一种难以形容的金属声音渐渐逼近。当知道声音的来源时,不管是白人、黑人或亚洲人都愣在当场。陆军的战车以它的炮身突破了夜雾,出现在大家眼前。 中国城的市街和战车。大概还没有比这个更不协调的组合吧?即使是在东京的六本木和战车展开追逐战的时候,也没有像今天晚上显得那么不真实。 战车通过立在圣玛莉广场上的孙文铜像旁,侵入了中国城。 中国革命的最高领导人姓孙名文,字中山,号逸仙,被尊为近代中国之父。战车傲然地驶进立着那个铜像的中国城入口。 战车齿轮咬啮着已有多年历史的石板,声音非常刺耳。中国城的居民和为了享受异国风情而前来的观光客们一时之间愣住了,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二十世纪的技术文明所生产出来,充满血腥味的钢铁怪物。 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侵入中国城的战车数目大概有三十辆。中国城的街道并不怎么宽,再加上人潮早就将道路淹没了一半。战车的行进非常勉强。停在路上的汽车发出了被碾碎的奇怪声音,中国风的街灯弯曲了,战车睥睨着四散奔逃的人们,往中国城的中心部分前进,后来来到了金羊饭店的正面玄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三十岁前后的中国市民在路上激愤地大叫。 “这里是犹太区吗?我们是犹太人吗?你们是盟军还是纳粹?为什么用战车和装甲车包围中国城?” 战车 无意回答这个问题。挡在正面玄关的一辆战车慢慢地改变了炮身的角度。 “难道是电影外景拍摄吗?” 当另一个白人市民发出疑问时,战车吐出了火舌。 粗重的火箭直射金羊饭店的墙壁。轰隆声撕扯着中国城的黑夜,粉碎的破片以数百种大小不等的体积飞舞在半空中。较大的破片有牛头那么大,撞击在石板上,又碎裂成小块。较小的破片则化为粉末溶进夜雾当中。 大吃一惊的居民和观光客发出了惨叫声四处逃命或匍匐在地上。谁会想到,战车会在旧金山的市街发射实弹? 靠近正面玄关右边的战车接着也发炮了。火焰和烟灰,石头和玻璃漫天飞舞,爆风将夜雾卷起了漩涡。炮声在四周的建筑物中回响着,在回音还没有消失之前,左边的战车又开始发炮。“金羊饭店”的汉字和英文字母的看板被炸飞了。 建筑物的内部当然也是一片混乱。 “赶快躲到地下去?” 李大叫,王在前面带路,将一伙日本人带往地下室的方向。在蒙蒙的尘埃中,黄大人大叫。 “竟然派战车来?而且在没有警告的状况下就发炮!难道这些人认为世界没有王法了吗?” “要应战吗?大人。” “不要傻了!那只是让他们的暴行有了正当性。倒是要先把客人疏散到地下室去!” “是!” 不知是第几次的人工落雷直击了金羊饭店,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上一层楼的天花板和地板落了下来,化成一道石头、木板、玻璃和铁骨的瀑布。接着楼梯崩塌了,掀起一股狂涛落下来。 这个时候,八层楼的金羊饭店上面四层已经崩坏了。在包围着饭店的战车外侧,有几万名在恐惧和好奇心驱使下仍然留在原地观看这个惨剧的群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冲击的低语停止之后,群众的声音变为一阵惊异声。在崩坏了一半,喷着黑烟的金羊饭店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着。那是巨大的黑影,当黑影的轮廓清楚显现的时候,惊叫声再度响起。 “现在是盛夏不是春季啊!不是舞龙游行的季节啊!” 第十章 旧金山大海战 就在这个时候,经过金门桥的汽车行列没有办法顺利前进。而从北方过桥往南的汽车阵秩序也陷入混乱当中,车行停止,开始在桥上阻塞了。旧金山市街是在桥的南方,所以只有面对着那个方位的人们看得到那个景象。 “啊、啊、啊……” 人们面对超乎想象的景象,发不出声音来。旧金山有名的雾,眼看着就被强烈的风吹散了。大都会的光海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显现出来,上空则有巨大的兽影朝着黑夜的深处飞驰而去。 “龙!有两头龙!” “是出现在纽约的龙吗?” “不知道。一头是红的,一头是白的。” 他们停下了车,有人从窗户探出上半身,有人跳下了车,群聚在桥的栏杆边。 当然,在比较远的地方的人们是没有办法看到整个景象的。在飞翔于天际的龙正下方的人们,瞬间成了崩塌大楼的垫背,立刻就不知道事情的演变。连竜堂始也一样。 在始两只臂膀下的余和茉理以及松永都没有受伤,黄大人和三个日本恶人也早就满身尘埃地爬了起来。可是,似乎有人运气差了些。当楼梯发出轰隆声崩落的时候,续和终刚好就在正下方。 “续!续!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老二没有回答。始散乱着头发,飞奔向水泥碎片堆中,开始空手挖了起来。茉理把手搭在他的右手上,对着回过头的始无言地指着上方。 始抬起视线。金羊饭店的上面楼层几乎全毁了,夜空可以一目了然。始看到了红和白色两头龙跃动的身影。余把碎裂的中国服的一角指给长兄看。事态已经很明显,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龙种吗?那就是龙种!虽然亲眼让我看到了,还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黄大人半呆然地喃喃说道,忘了自己现在浑身是灰尘。 “变成龙的人,或者是相反?你们的真面目到底是哪一个?” 始调整了呼吸回答。 “这事以后再说。我必须去帮我的弟弟们,同时也要拯救旧金山。” “……好吧,我明白。我当然会全力协助你。” 黄大人很快而且正确地谅解整个事情。对始而言,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 这个时候,把中国城搞得一团乱的战车队面临自作自受的状态。在他们无法无天的炮击下,龙出现在地上了。这不是其他任何人的责任。 “射、射、射啊!” 与其说这是命令,倒不如说是一种惨叫。指挥官和士兵半陷于恐慌的地步,他们把歇斯底里的能量注入指尖,不断地扣动扳机,陷入一片乱射当中。 两头龙的巨体反弹着枪弹。原本就像串着深红和白银宝石般发着光的龙身在中弹之后,更像碎裂的宝石一般散放着闪耀的光芒。可是,以重机枪的弹药根本无法伤到龙的鳞片。 这时,红龙突然扭曲了身子。 半打之多的战车瞬间被橘色的火焰包围住了。在半秒钟之后,另一个火球加大的火焰,发出了爆音。那是红龙吐出火焰,使得战车的燃料引火爆炸。剩下的战车队大惊失色,正当他们想后退再重编战斗队形的时候,白龙咬住一辆战车的炮身。 战车被高高地举到半空中。钢铁制的杀人兵器就像橡胶球一般,升上半空中,又落了下来,和地表冲撞在一起。 空气发出了声音,立刻就开始咆哮起来,强风也开始吹袭。街头的看板被吹落,商品篮倒塌在地上滚转,行道树发出了哀号,树叶、树干强劲地摇晃着。从金羊饭店和战车群中升起来的黑烟眼看着就要被吹散了。 红龙和白龙并列着开始在狭窄的巷道上前进,深红色的鳞和白银色的鳞摩擦发出了声音。可是,风声、火焰声、枪声、惨叫声、履带声混杂的声响中,这个声音并没有传进人们的耳朵里。 白龙用力一跳,用前肢的爪轻轻地挥开一辆战车。散裂开来的履带像一条宽大的蛇身一般在半空中跃动着。车体发出了悲鸣,横倒在路面上。白龙又对着另一辆战车挥过前肢,战车炮从极近的的距离吐出火舌,爆发的黑烟包住了白龙。在烟雾散去的同时,白龙高高地举起两只前肢,用力挥下。战车应声散裂。 始从倒塌的金羊饭店中走出来。当他想朝着化身成龙,和战车队展开一场混战的弟弟们跑去的时候,一个和战车队同行的步兵挡在他前面。 “让开!对其他人来说,我现在是一个极危险的存在。你还是让开的好。” 始情理分明地想说服对方,只是很遗憾的,士兵听不懂日语。士兵拿出自动步枪,想要制止始。始轻轻拨开枪身,士兵就在没有用到自己双脚的情况下在空中移动了十公尺左右,和中国风的街灯抱个正着。 步兵不只有一人。一个小队的士兵出现在满是喧闹声和火药味的街头。另一方面,老幺余跟在长兄后面跑出来,和这一群士兵形成了交错的状态。 士兵们的眼中闪着失去神志的光芒。一眼看出余是个少年,而且又没有武装,一个士兵毫不考虑地就往前突进,用力地挥下自动步枪的枪身。 结果,或许根本不值得一提。穿着中国服的少年躲也不躲,倏地抓住了枪身,微微地改变手腕的角度。包括装备在内体重高达九十公斤的士兵就连同自动步枪飞向半空中,落在水果店的店头,上半身都埋在枣子和荔枝堆里。 大吃一惊的士兵们正要包围住余的时候,始跑过来了,立刻形成了一场乱斗。二十秒钟后,结果就出来了。当虹川、蜃海、水池他们跑来的时候,三十个左右的士兵以三十种不同的姿势趴在路面。 “总得留一些给我们吧?这样我就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水池一边抱怨着,一边单膝跪在士兵们的身旁,开始没收他们的军用手枪和自动步枪。站在始旁边的茉理提出了一个建议。 “终会不会跟着食物走啊?我们在道路上铺满食物,让味道散开!” “这很难说,因为他刚才大吃了一顿。或许再过一阵子会比较有效果。” “那么,我还是先去准备吃的吧!如果变身成龙要花费能量的话,回到人身之后,一定就饿了。” “嗯,可不要宠坏他了。我倒想让他饿一顿。” 这时松永带着“这个时候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吗?”的表情,在茉理的脚边仰望着他们两人。看来这只小狗还比较聪明些,两头龙则继续往前进,追逐着战车队,不知不觉就离开中国城了。它们似乎沿着布希路往西移动,那个方位开始出现火焰和烟以及爆炸声。 2 始往前走了两三步,对着弟弟们呼叫。 “续!终!不要把街市烧毁了!到海上去!到太平洋上去!” 以一个人类公敌而言,或许不该在意街市会不会被烧毁,只是把无辜的市民卷进是非当中,对当事人而言,并不符合精神卫生。更何况,如果他们这样做,无异让四姐妹和其手下大悦,结果等于帮他们完成了计划。 始的精神波是不是能沟通不得而知。或许是不喜欢在狭窄的空间战斗吧?在夜空中翻腾着身体的两头龙无视于炮火的攻击,开始离开街市了。 旧金山本身的市域面积不大,人口也只有八十万而已。原本这个都市就是建筑在丘陵性的半岛上,所以根本无以扩宽。可是包围着旧金山湾的大都市圈人口超过了五百万,位居北美大陆的西门,不断地发展和扩大中。 两头龙是在旧金山街市的东侧上空移动,往西行是太平洋,往东则是旧金山湾的上头。旧金山湾南北长约九十公里,东西宽约十五公里,面积和日本的东京湾差不多。以龙的活动范围来说。大致上是够宽了。 “在海上也可以用船。就用我的汽艇吧!” 黄大人提议,始毫不考虑地接受了。既然成了伙伴,也该分担一些工作的。资金和装备就应该委交黄大人来负责。 ※※※ 想用船来解决事态的不只是始他们而已。 在旧金山近海的普通型潜水艇南叉、对空火箭巡洋舰阿帕拉契、直升机航空母舰比斯肯以及其他的舰艇群掀起了波涛进入旧金山湾。世界最强的美国海军为了打倒人类公敌——恶虐无道的龙群而出动了。 “把龙从旧金山湾引到太平洋上去。只要到了太平洋。就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它们。这个时候,把损害控制在金门桥就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这是海军的基本战略。实际上,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对没事先商量就任意引发炮战的陆军,海军有着极大的不快,但他们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怠忽职守。再说,他们仍然以正义的一方自居,而陷于自我陶醉当中。 在直升机航空母舰比斯肯的甲板上,十二架最新锐的战斗直升机一起朝着龙飞了出去。于是,龙和直升机之间的夜间空中战斗展开序幕。 战斗直升机群急速地接近。回旋翼的声音撕扯着夜气,引发了猛烈的骚动。 两头巨龙仿佛感到厌烦似地俯视着直升机群。直升机从四方包围住浮在半空中的龙之后发射出巴尔干炮。 那是一种在一分钟之内就可以发射一千二百发炮弹的大口径机关炮,威力足以撕裂非洲象巨体的强力武器。穿过夜空的巴尔干炮火线发着青光,看来就像缝着黑绢的线一般。 弹列袭击着龙鳞。反响的炮声和回转翼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引发了龙听觉神经的不快感。红龙突然挥起了长大的尾巴,横扫过一架直升机。 战斗直升机在夜空中回转落下,冲撞上旧金山湾桥的一根巨柱,瞬间散裂成灰。 其余的战斗机仍然朝着龙发射炮弹。看来像是一场狂怒的乱射,事实上,如果随便扫射的话,就会误伤同伴。他们透过巧妙的联络方式来包围龙,想要给予正确而有效的打击。不管是驾驶员的技术也好,战术的洗练度也罢,这是一支超一流的直升机部队。就算对方是直升机部队或战车队,胜负一定早就分出来了。 可是,对方是龙。而且,尽管人类再怎么努力去杀人和破坏,对龙的反击似乎都没有招架的能力。这一次是白龙在半空中跳跃,同时击落两架直升机,可以看见在下方阴暗的海面上激起了小小的水柱。 ※※※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百万人以上的市民知道事态了。 “从金门桥上可以看到龙和海军在作战哦!这是难得一见的景观,不要忘了带vtr或相机。” “哟,今年的普利策奖是我们的了!” 不知天高地厚而又有行动力的人在每一个国家都有,从电视台、自由的传播业者到业余的爱好者带着相机之类的器材的男男女女都涌到金门桥上来了。警察当然想加以制止,但根本没办法控制。数发枪声朝着夜空发射后,没有群众因为这样的威吓而退缩。人群中也有拿着“解救鲸鱼!”标语的人,似乎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在群众的下方,太平洋和旧金山湾的海面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波涛。在波涛之后,一艘大型的汽艇在夜幕的包围下正往前奋进。 坐在这艘可以搭乘二十名乘客的汽艇上的是六个日本男女、黄大人和他的七个部下,以及一只日本出身的小狗。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中国服和广东风的饮茶组。光看这个景象会让人以为是一群人正在海上野餐,然而定睛一看,在防水布下面还准备了信号弹和来福枪、催泪瓦斯和枪等。 在出发后没多久,始就发现了。在湾上前进的汽艇不只是他们的,有几十盏灯火在黑暗中飞奔着。是在金门桥上拍摄vtr或相机的那些人吧?他们的好奇心之强固然令人惊讶,不过美国人一向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结果由自己负责”的根深蒂固想法,所以,这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急驰于海上的汽艇左前方可以看到一个黑压压耸立着的断崖。 那就是名闻遐迩的阿尔加特斯岛。曾经是一个收容重罪犯的拘留所,现在已经是个无人岛了。岛的四周是又快又急的激流,从岛上游泳逃出来的犯人或许有不少就这样被海浪吞噬而消失。 两头龙就在无人岛上降落。它们一挥动长大的身体,已经空无一人的拘留所墙壁就倒塌了。 上空还有半打之多的战斗直升机在乱舞着,发动一波一波的攻击。空对地的火箭拉着白色的云尾袭向龙,阿尔加特斯岛的各处随即炸裂开来,喷起了破片和火焰。每爆炸一次,黑夜的一角就闪着红光,引起观战人们的欢呼声。被白龙发射出来的音波击中的直升机在大小无数的闪光中相继落下。 3 夜色逐渐加深的旧金山湾上,又有新的骚动产生。海军的高速哨戒艇对着这些起哄的人们直冲而来。对那些认真相残的人们而言,这些观众实在令人讨厌。尖锐的警告透过麦克风传了出来。 “那边的汽艇,停下来!” 高速哨戒艇的航迹在夜晚的湾上掀起了白色的水线。掀起的波涛高高地溅起,汽艇因为操控失当而翻覆,成员都被抛到海上了。 “停船!否则攻击!停船!” 气氛俨然在战争当中。当哨戒艇奋起前进的时候,看热闹的人们驾驶着汽艇慌忙改变了路线,没有一艘船听到警告而乖乖地停下船的。或许是被激怒了吧?架在哨戒艇艇首的重机枪对着夜幕开始扫射。 余在艇上对茉理低声说道。 “和日本不一样,他们真的射击了耶!” “好像没有对准目标,不过,或许在愤怒之余会真的击沉船只也不一定。” 总之,哨戒艇的警告被抛在一边。几十艘的船只在海上四散开来,想逃过哨戒艇的追赶。强行突入船只圈的哨戒艇突然发出了异样的声音停止,搁浅在刚刚自己翻覆的船身上。哨戒艇在着水的同时失去了平衡,发出激烈的波涛声和引擎声翻覆了。 之后,始他们的汽艇正要经过金门桥下的时候,一架直升机紧追了过来。机身穿过桥桁,以和船身几乎要擦撞的高度发出惨叫声。很明显的,这艘汽艇和其他的船只不一样。就在机体下方的巴尔干炮瞄准目标的那一瞬间,汽艇在黄大人的指示下改变了路线。吐出火舌的巴尔干炮在海面上射出一排弹列。当直升机通过汽艇上方,改变方向时,始拾起在甲板上的铁绳,投了出去。 始投出去的铁绳卷上直升机的一只脚。不到几秒钟之后,始把铁绳的另一端投向金门桥的桥脚,紧紧地缠住,瞬间,直升机就被绳子捆绑在桥上。 一旦失去平衡,直升机就摇晃不定了。在剧烈地晃动一阵子之后,直升机就像被绳子牵引着冲向海面。由于高度只有五公尺左右,乘员们应该可以避过一死。夜幕中溅起了白色的水柱,直升机的回旋翼切割着水面,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始他们的汽艇加快速度离开了金门桥。现在夜雾也已经被强风吹散,视线也清楚了许多,不过,波涛还是很大。汽艇的船身剧烈地上下晃动,余和茉理拼命地护住饮茶组以免倒下来。 ※※※ 龙和美国海军的“旧金山大海战”现在进入高潮。火箭、火箭弹、枪弹化成了无数的火线集中于龙硕长的身体上。死亡的火花以广大的黑幕为背景,华丽地炸裂了。阿尔加特斯岛完全化成废墟,仿佛就要在火焰和黑烟当中,沉入海底。 在知道事态之后,合计三十架的迎击战斗机从加州各地的空军基地出发,陆续前往旧金山湾的上空。 站在炮烟和弹雨中,两头龙再次飞上半空中 ,这时,战斗机群从三个方向朝着阿尔加特斯岛飞来。杀人兵器和神兽的空中战极为激烈,可是时间却不长。白龙一发射出音波光束,以超音速前进的战斗机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红龙所发射出来的火焰使得战斗机变成了火团,旋转降落在海面上。当三十架飞机都被破坏的时候,火箭巡洋舰阿帕拉契所发射出来的最后六发火箭集中于一点,在白龙的下颚炸裂开来。这六发火箭的破坏力足以将三十辆重型战车一次吹垮。白龙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扭曲着硕长的身体落向海面。红龙在一片高高溅起的飞沫中,慌张地追赶而下,把自己也没入海面下。 “它们坠海了,撤退!” 超过一百束的探照灯光束射向海面。当然,水中雷达和声纳探测器也开始启动了。在直径大约一公里的水域上,大小的舰艇群聚着,就好像浮在海面上的城寨一样。连黄大人的汽艇也无法靠近,只能从远处守望着。始无言地脱下中国服。 “茉理,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话还没有说完,始就从甲板上一跳,潜入了旧金山湾冷冷的水中。茉理根本来不及制止他,只有目送着始离去,同时抱住了想跟在长兄后面跳下去的余。 ※※※ 在始的前方。 “来了,就浮在那边。” 警戒的叫声从各舰发出来。 像巨大的喷泉也似的水柱溅起,深红色的龙把长长的脖子伸出海面。金黄色的瞳孔中含着怒气,睨视着火箭巡洋舰阿帕拉契的甲板,拿着枪的几个士兵见状不禁软了脚。 “瞄准眼睛!射眼睛!” 各舰的主炮和机枪一起对准了目标,轰然吐出的火线向红龙集中。就在同时,红龙倏地张大了嘴。 阿帕拉契的船员们无能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惧和惊愕的叫声从其他舰上传来。白雾块状的东西从红龙的嘴里喷了出来,阿帕拉契的舰体便开始冻结,四周的气温急速下降。当阿帕拉契完全冻结的时候,白龙从其正下方的海中一跃而起。阿帕拉契的舰体一断为二。附着在舰上的霜像雪花一般地飞舞着,而像冰柱一样断裂为二的阿帕拉契便卷着巨大的漩涡沉没了。亲眼目睹这个景象的海军官兵们莫不因冷气和恐惧而起了鸡皮疙瘩。或许这个景象让他们想起那艘巨大的航空母舰“霸王”也败在龙手中的事。 “对啊!能控制热就一定能控制冷。只要把分子的动作停住就可以了。” 从冷冷的水中探出头来的始发出这种像是学了初步物理课程的感想。看来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必须更了解龙王的力量才行。不过,操控火焰和冰这两种力量还真是很适合续的个性啊!始不禁苦笑了一下。 而美国海军方面所面临的问题可不是苦笑就可以解决的。恐惧和败北感形成了歇斯底里的暴风,疯狂也似地炮火向两头龙集中。最后,红龙像是有意要让整个战局有个结果似的,它瞄准了直升机航空母舰比斯肯,吐出巨大的火焰团,比斯肯立刻着了火,然后引爆燃料,产生了大爆炸。 爆发威力极为惊人。金门桥上的观众们都受到冲击,像骨牌一样倒了下来,甚至不断出现因轰隆巨响而暂时失去听觉的人。巨大的火球出现,真个旧金山湾就像涂上橘色颜料一般。据说连距离在五百公里之外的洛杉矶都可以听到爆炸声,不过,这大概是过于夸张的说法。 然而,集结在旧金山湾内的美国海军舰艇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却是不争的事实。从一九四一年末的珍珠港事件之后,也就是相隔了五十几年之后,美国海军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重创。连接旧金山和东岸奥克兰的湾桥也毁损了一半。幸运的是,美丽的旧金山逃过溃灭的命运。 4 脱掉中国服的始在旧金山湾冰冷的水中,把两个恢复成人身的弟弟带回黄大人的汽艇,这是十点二十分时的事。这个时候,湾上已经没有其他的船影了,他们还是得避开来自空中和陆上的视线。甲板上已经准备好毛巾、毯子和新的中国服,他们得以立刻恢复文明人的装扮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续感激地对哥哥低下头。 “大哥,对不起,我们做了让你困扰的事。” “不,续,你们做得好。现在不是已经能够控制龙的力量了吗?” “做得好”这个评价似乎有些奇怪,不过,事情能这样做个了结实在太好了。这是始的真心话。灾祸发生的第一个原因在于让战车在大都会的正中心发炮。他们不可能接受“闭上嘴巴任人击杀,不要抵抗”的理论,而去取悦四姐妹。 终叹了一口气。 “唉!变身成了龙还是得看二哥的脸色,真让人受不了啊!我原本想要在广大的宇宙中更自由地飞翔呢!” “自由和放纵是不一样的,终,好好记住这一点!” 始又开始属于他特殊风格的说教了,而茉理则在这个时候证明了他的确是终的太阳。 “哪,终,先填饱肚子吧!始要骂就等以后再慢慢骂吧!” “哇!天国啊!” 包子、饺子、烧卖、八果酥饼、虾仁吐司,还有其他许多伟大的中国饮食文化芳香整个飘散出来,让终不禁乐昏了。续并不感到特别饿,所以他只想喝可以暖身的青岛啤酒。啤酒比食物更能快速地热胃。续一手拿着啤酒,瞄了黄大人的背影一眼。他还没有完全对黄大人放心。终看了看续的表情,吞下第三个包子,对二哥低声说道。 “续哥……” “什么事?” “我们比其他人强壮一点,所以是不是可以稍微信任别人一点?如果始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要续哥和我注意到就行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续从浓密的睫毛下面凝视着终,刻意地耸了耸肩。 “终好像越来越成气候了。” “那是因为我是续哥的弟弟啊!” “我说你越来越成气候指的就是你这种说话方式!” 续用手指头戳了戳终的额头。余坐在他们旁边,把烧卖放在手掌上喂着松永。虹川、蜃海、水池、三人手上拿着青岛啤酒,仰望着夜空。始则在舷侧和茉理并肩站着,听黄大人说今后的计划。 “在苏沙利特上岸之后前往蒙特利,那边有我的别墅。名义上当然是别人的……” 从该处前往泰国的曼谷,准备潜进中国大陆。在香港和中国境内都有黄大人的同志可以随时支援。看似准备得很周全,不过竜堂兄弟当然还是得靠自己保护自己。 始觉得事情演变得很奇妙。可是,逃避不如面对问题。他觉得自己好像全在已逝的祖父的掌心中,然而要跳离手掌,还是得先走到手掌边缘吧? 载着竜堂兄弟们和他们同伴的汽艇迎着海风奔驰在海战好不容易结束的旧金山湾上。 ※※※ 瑞士联邦共和国苏黎世市,上午八点十分。旧金山时间则还在前一天的夜里。 在大西洋决济银行内部的一个房间中,大君们正要开始吃他们幽雅的早餐。他们把加了莱姆酒的橘皮果酱涂在吐司上,在场的人影只剩三个。有一个人缺席。 “缪龙还是救不回来吗?” “没有用的,急性心律不整这种病。还好他不像父亲一样躺在病床上折腾了两年,对他来说,这应该说是比较幸运的。” “就算再怎么有权势,人是不能永生的。缪龙从生者的行列加入了死者的世界,就像我们的父亲和祖父一样。” 大君们的脸上并没有多深重的悼意。进食的动作虽然微微地慢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延迟。在大部分的餐盘被撤下,咖啡的香味开始飘散时,他们开始就死者的葬礼和消息发布一事进行讨论。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决定由谁来担任继承人。 “就照预定计划。只有让蓝伯·克拉克和缪龙的女儿结婚,使他成为这家的主人。” “那个离奇古怪的男人?” “计划就是计划,不能变更的。” 会话中断了,大君们陷入十秒钟左右的沉默。 “好吧!反正任何人要加入大君的行列都必须谒见尊者,只要尊者答应就可以。如果不行再把他剔除好了。” 大君们彼此点了点头以示赞同。他们很清楚自己是掌握命运之尊者的仆人。 “那么,那个蓝伯·克拉克现在在干什么?” “从医院消失了。” “喔!” “不要担心。汤生正命令那些超能力者进行捕捉行动,随时可以把他叫到苏黎世来。” “对汤生而言,这一次可能大出他的意料吧!虽然有时候他也会丧失自信……” “和竜堂兄弟交手,连我们都会乱了章法,更何况是汤生。这是很正常的事。” 一个似苦笑的表情掠过大君们雕刻般的脸上。竜堂兄弟真的是为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可是大君们并没有因此就罢手。除了竜堂兄弟之外,其他的事情都照他们的想法在进行着。全世界正朝着秩序和安定的反方向进行,“令人欣喜”的报告一个接一个送到他们手上来了。 “……从孟加拉到印度领地的阿萨姆,稻子大量枯死。损害区域持续扩展到孟买。再这样下去,至少会有一亿人饿死。” “……由于少数民族库尔德人的待遇问题,土耳其和叙利亚在国境地带发生了武力冲突。两军都很可能使用毒瓦斯。” “……尼加拉瓜和萨尔瓦多的国境上发生枪战,战事不断扩大中。” “……特兰西尔巴尼亚地方的匈牙利人和罗马尼亚人的抗争看不出有平静下来的趋势。两国的正规军进入第一级临战状态。” “侦察卫星绿骑士在青海上空静止了。位于东经九十六度十分,北纬三十六度十分,可以涵盖青海、甘肃两省全境。” 听到最后的报告,三个大君再次互点了点头。伟大的哲学家庄子有言: “乾坤一剧场,剧中尚有剧。” 当全世界变成了一座恐惧和破灭的剧场时,大君们不但是剧中的表演者,同时也是冷眼旁观的观众。 第五回竜堂兄弟座谈会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续:这一回再度承蒙各位读者购买文部省查禁候补作品“创龙传”,实在不胜感激。 终:如果被禁就看不到了哦!赶快去买来看吧! 始:你们干嘛这样刻意宣传? 终:啊!因为是有可能被查禁啊! 余: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有自称为文部省官员的人写信给作者,说“请作者以后多描写日本是一个最棒的国家,政治家也都是完美的人”之类的事。 始:是吗?不过,他们要说什么那是他们家的事。因为我们没有义务要听那些向就职情报公司索取贿赂,再把罪过推给妻子部下,以及在深夜喝个烂醉,穿着内衣在路上散步,还殴打要求他们检点行为的警官之类的人的话。 续:说的也是。如果在意他们的话,我们的品性也会受到影响。 始:不提这个了,应该有比较重要事情吧? 续:是的。今年的情人节竟然收到五十个瓦楞纸箱的礼物哪!多谢各位了。 终:五十箱的分法是始哥哥一箱,续哥一箱,余一箱,我有四十七箱,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 始:要说谎话能不能说一些不会被视破的? 续:别管终说什么了,因为其它作品的人物也收到不少礼物。几乎是难以估计。 终:都被作者一个人吃掉了…… 续:对不起,获增的巧克力大部份都…… 余:送给作者所知道的少年少女福利设施当礼物了。 续:原本这种捐赠东西的行为应该不说出来的好。因为这是把读者们送来的东西转送出去的行为。 始:有几个读者也问到,我们怎样置些巧克力。 余:那些设施的园长曾表示“孩子们都很高兴,请代我向读者们致谢”,所以,我们特此向各位报告并致上最高的谢意。 终:不过,那些渗有白兰地和威士忌的巧克力是不能送的。 续:因为那孩子都未成年。酒精产品是有法例管制的,懂吗?终。 终:什、什么意思? 始:嗯!隐瞒了什么? 终:这个嘛……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各位读者。今年我们一样有回礼,可是还是有几个住址不清楚或收信人不在的案例,结果东西都退回来了。 余:或许也有些是作者疏忽而没有寄到的,这些读者请跟出版社连络。 续:不过,同时联署的人只寄给代表人而已。对了,联络时请用明信片。用信封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当然,住址和姓名要清楚而详细。 始: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写上电话号码。这样一来,送货的人也不会搞错。 终:看有没有该通知给大知道的事,续哥? 续:终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不太对,算了!在第五卷的座谈会中提到的“住在爱媛县的读者”来信一事,事后该读者也有了联络。为了该者的隐私权,在此略过。 终:还有呢? 始:对了,要事先告诉那些多疑的读者,“反三国志”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拿到原版,只能从“真假三国演义纵横谈”这本书中知道个大概。而且没有日语译本,所以有兴趣的读者请到图书馆或中国书店去找找看。 余:对了,这次好不容易去了美国,竟然没能到大峡谷和迪斯乐园去,好可惜。 终:也没能到拉斯维加斯啊!只是在中国城吃中国料理。 续:终,你到拉斯维加斯打算做什么? 终:没、没有啊!当然是到旅馆的游泳池游泳啊! 始:不是去比游泳池更宽的地方游泳吗?嗯? 终:唔,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当续哥的陪衬啊! 续:那是当然的事。因为,我是你小时候帮你换尿布的恩人哪!偶尔总要比你引人注意些吧? 余:偶尔? 终:哼,少故意施恩于人了!我听始哥说,当我肚子饿哭着要奶的时候,续哥也自作主张,一句“尿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帮人家换尿布了。 续:呀!你有什么不满吗?拜我所赐,你才能过着干净清洁的生活啊! 始:话越说越不象样了,就此打住! 余:我们忘了重要的事。“创龙传”到第几卷结束? 始:对,这是很重要的事。大概十卷左右吧! 终:如果没有被查禁的话吧? 续:如果被查禁,就此打住了。如果没查禁,没有办法,本卷就写到第十卷,然后再写两卷外传。这就真正地结束了。 终:那么,第七卷就到中国去啰。 续:编辑人员在看第六卷原稿的时候,曾说“田中先生在改变现在的体制前是不能到中国去的”,作者闻言只有苦笑。 余:在第六卷中出现了很多中国人的名字,有时候是用平假名,有时候是用片假名,并没有统一。 始:大致上还是有个基准的。如果是现代的人物,就用片假名做北京话风格的发音。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就用平假名以日本的音读来念。 终:作者夫妻到北京去时,还就这件事请问中国的向导呢!作者问该怎发音比较对。 始:对啊,向导便笑着回答,“日本人就用日本风格来念好了。第一,因为中国风格的读音有很多种。”所以,干隆皇帝和永乐皇帝都是用日本风格的发音。 终:是啊!对了,这一次的座谈会就此结束了吧? 始:不,很遗憾的,还没有结束。续,把终的座垫拿来看看! 续:好。 终:哇!大哥横暴!二哥冷酷! 余:哇,好棒啊!威士忌酒心糖和白兰地酒心糖,一个、两个……啊,还有真的白兰地酒。都是情人节的礼物。 始:全部没收! 终:人民要勇敢对抗不正当的欺压! 续:真是对不起,到尾声还让读者看到这种令人难憾的结局。 始:对了,本书中还写了许多啰嗦的事情,譬如对老人要心存感激,要谨守礼仪,要听家长的话,未成年者不可喝酒。唉,简真就像是教育性的小说嘛!不要说不能查检,文部大臣还应该颁个奖才对。(笑) 续:那么,干脆就不要禁了,大家以拿到日本传奇文学小说史上第一个文部大臣奖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笑) 余:那么,各位读者,再见了!如果今年没有被禁而还能与各位见面的话,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续:真是可喜可贺啊! 终:一点也不好玩!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写在第六卷后面 书接上文,这一卷仍是在美国发生的故事,当然,恐怕也是最后一卷在美国的故事。这个故事引出了此书的一个小boss——蓝伯·克拉克。女主角鸟羽茉理也露出其不平凡的一面,当然,彻底揭开谜底是下一卷的任务。华人开始介入事件的发展,收容所(劳改营)里的抗日老英雄将在下一卷与大家见面,敬请期待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七卷:黄土之龙 为了救出黄大人的兄长黄世建(黄老)和前往龙泉乡,竜堂兄弟深入中国内地,可是他们却在西安遇上了令他们初尝败绩的难缠对手──小早川奈津子。身手矫健如终都得甘拜下风「违背家训」,续也作「策略上的撤退」了!逃脱的人类公敌继续向政治犯收容所进发。 在收容所大闹一场之后,竜堂兄弟顺利把黄老救出,黄老拒绝到香港跟亲兄弟重逢,却想带竜堂兄弟到龙泉乡去。 而远在香港的竜堂兄弟的伙伴──茉理等人,却被蓝伯盯上了,恐怖的突袭接踵而来,幸好茉理有可靠的同伴(三剑侠)和忠心的守卫(松永和鸟儿们),这才得以化险为夷。 茉理生气了,直接闯进蓝伯所在的酒店房间,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蓝伯的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竜堂兄弟与黄老一行人走至西宁时,遇上解放军追捕逃出的政治犯,四兄弟因此而卷入混战,这次连战车也出动了!被爆炸波及的竜堂兄弟再次变身成四色巨龙,高飞天际。从后赶到的黄老决定指示到龙泉乡的路,让龙王从天空之路飞到龙泉乡,他自己则改变主意,打算到香港跟兄弟重逢。 就这样,龙王直飞往天际,往龙泉乡进发。 书接上文,这一卷仍是在美国发生的故事,当然,恐怕也是最后一卷在美国的故事。这个故事引出了此书的一个小boss——蓝伯·克拉克。女主角鸟羽茉理也露出其不平凡的一面,当然,彻底揭开谜底是下一卷的任务。华人开始介入事件的发展,收容所(劳改营)里的抗日老英雄将在下一卷与大家见面,敬请期待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七卷:黄土之龙 为了救出黄大人的兄长黄世建(黄老)和前往龙泉乡,竜堂兄弟深入中国内地,可是他们却在西安遇上了令他们初尝败绩的难缠对手──小早川奈津子。身手矫健如终都得甘拜下风「违背家训」,续也作「策略上的撤退」了!逃脱的人类公敌继续向政治犯收容所进发。 在收容所大闹一场之后,竜堂兄弟顺利把黄老救出,黄老拒绝到香港跟亲兄弟重逢,却想带竜堂兄弟到龙泉乡去。 而远在香港的竜堂兄弟的伙伴──茉理等人,却被蓝伯盯上了,恐怖的突袭接踵而来,幸好茉理有可靠的同伴(三剑侠)和忠心的守卫(松永和鸟儿们),这才得以化险为夷。 茉理生气了,直接闯进蓝伯所在的酒店房间,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蓝伯的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竜堂兄弟与黄老一行人走至西宁时,遇上解放军追捕逃出的政治犯,四兄弟因此而卷入混战,这次连战车也出动了!被爆炸波及的竜堂兄弟再次变身成四色巨龙,高飞天际。从后赶到的黄老决定指示到龙泉乡的路,让龙王从天空之路飞到龙泉乡,他自己则改变主意,打算到香港跟兄弟重逢。 就这样,龙王直飞往天际,往龙泉乡进发。 书接上文,这一卷仍是在美国发生的故事,当然,恐怕也是最后一卷在美国的故事。这个故事引出了此书的一个小boss——蓝伯·克拉克。女主角鸟羽茉理也露出其不平凡的一面,当然,彻底揭开谜底是下一卷的任务。华人开始介入事件的发展,收容所(劳改营)里的抗日老英雄将在下一卷与大家见面,敬请期待吧! 下卷内容预报: 第七卷:黄土之龙 为了救出黄大人的兄长黄世建(黄老)和前往龙泉乡,竜堂兄弟深入中国内地,可是他们却在西安遇上了令他们初尝败绩的难缠对手──小早川奈津子。身手矫健如终都得甘拜下风「违背家训」,续也作「策略上的撤退」了!逃脱的人类公敌继续向政治犯收容所进发。 在收容所大闹一场之后,竜堂兄弟顺利把黄老救出,黄老拒绝到香港跟亲兄弟重逢,却想带竜堂兄弟到龙泉乡去。 而远在香港的竜堂兄弟的伙伴──茉理等人,却被蓝伯盯上了,恐怖的突袭接踵而来,幸好茉理有可靠的同伴(三剑侠)和忠心的守卫(松永和鸟儿们),这才得以化险为夷。 茉理生气了,直接闯进蓝伯所在的酒店房间,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蓝伯的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竜堂兄弟与黄老一行人走至西宁时,遇上解放军追捕逃出的政治犯,四兄弟因此而卷入混战,这次连战车也出动了!被爆炸波及的竜堂兄弟再次变身成四色巨龙,高飞天际。从后赶到的黄老决定指示到龙泉乡的路,让龙王从天空之路飞到龙泉乡,他自己则改变主意,打算到香港跟兄弟重逢。 就这样,龙王直飞往天际,往龙泉乡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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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位于四十楼的房间,内部的调度是采中国式和西欧式混合而成的。绢质的清朝乾隆时期屏风上镶着云母。屏风前放着瑞典制附有扶手的椅子。盎格鲁撒克逊血统的端整中年绅士交叠着他修长的脚。他就是华尔特·s·汤生,是被称为“四姐妹”的巨大联合财阀的远东支配人。距离他五步远站着的男人穿着马球衬衫,有一张仿佛是将灰狗拟人化了的脸孔。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艾格·梅休。是“四姐妹”远东本部的南方地区负责人,他负责的工作是暗杀和各种破坏工作、绑架、胁迫、炸弹暴行、非法政变、情报操作、武器秘密运输等,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肮脏生意。到目前为止,他在东南亚各国颠覆了四个内阁,直接送三十个人,间接一万个以上的人上天国或炼狱、地狱去了。大致上说来,他是汤生的部下,可是,根据“四姐妹”专用的词典来说,所谓的部下就是“等待将上司从宝座上扯下来的机会的人”。梅休和汤生同年龄,他视汤生为“可憎的幸运家伙”。在这个酷热的亚热带都市里,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就让他感到极不称心了,可是,梅休并没有可以无限制地行使言论的自由权。 “竜堂兄弟从曼谷经由香港进入中国本土。报告显示,他们已经到达西安了,汤生先生。” 梅休压抑着不快,表面上必恭必敬地向汤生报告。 “秘密出入该国有好几条路径。那个国家自古以来就是秘密结社和地下组织的天国。” 姑且不谈日本,关于中国方面的事物,我可是非常精通的——梅休带着这个表情,可是,汤生无视于部下的微微挑衅。 “很遗憾的,兰兹德尔没有成功地管理好他们,所以你必须接受这个任务。” “派翠西亚·兰兹德尔。这个被称为l女士的人是个好女人!她还活着的时候,我曾想和她上床呢!” 梅休的玩笑让人分辨不出是低级还是野性品味。汤生更加冷漠地回答。 “因为她是一个嗜好极奇特的女性。不说这个,昆仑的情况怎么样了?” 梅休微微耸起他宽阔的肩膀,站着面对着操作桌。粗粗的指头在一阵乱舞之后,一面六十英寸大小的荧幕从天花板上落到一面墙上。一开始映出了欧亚大陆的整体地图,然后渐渐地缩小。图案本身从电脑画像变为实像,十五秒之后,汤生的视线中展开了一个无彩色的世界。汤生知道那那是西藏周边的高山地带和覆盖在上头的云海,他无言地皱起了眉头。 “如您所见,昆仑山脉一带要照相摄影是不可能做到的。” 梅休带着隐含恶意的欢愉凝视着汤生的表情。从侦察卫星“绿骑士”自距离地球一八○公里的高空上所传送回来的影象比幼儿蜡笔画还杂乱而无价值。或许这是意料中的事吧?汤生并没有显得很失望。 “这一带在行政区域划分上是属于哪里?” “在青海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藏这三个地区的交接地带。标高五、六千公尺的山岳地带,说杳无人烟也不为过。” 荧幕的影象变了。那是从地上拍摄的景象。赤褐色和淡灰色的大地,褪色而贫弱的植物群、淡紫色的山块。在看了大约三分钟仿佛将“不毛之地”影象化的景象之后,梅休告诉汤生“没有其他的影像了”。 “宽五百公尺的大河没有在地图上。所以说此处杳无人烟实是不夸张。” 由于乱流和雷云的缘故,从空中侦察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河流湍急泛滥,地上没有道路,平地上砂风肆虐,山地崩塌。高山上地表冻结,雪夹带着风形成了风雪,产生了雪崩,雪豹和狼出没其间。不单是自然与人类敌对,近年来,人为的危险也大幅地增加了。 “据说昆仑是圣地……”梅休装出了讲课似的语气。 “原本顺序是倒过来的。后世把昆仑这个传说中的地名拿来安在实际存在的山脉身上。对汉民族而言,昆仑是一个位在遥远西方的土地名称,要在实际的地方找到它似乎是很不容易的……”。 “如果确实掌握住了竜堂兄弟的行踪,自然我们就会知道了。目前我不需要你的学识。” 被汤生这么挥了一鞭,梅休便沉默了。如果是一对一的肉搏战,梅休光用左手就可以折断汤生的颈骨。当然那是幻想世界中的景象罢了。汤生再度交叠起了他修长的双脚。 “这几个礼拜我都在太平洋的东侧,所以极度渴求新鲜的情报。我希望你能提供美味的事实。” 梅休行了一个礼掩去了自己的表情,念出了手边的数字。 “孟加拉有三千万人,衣索匹亚和索马里亚合计有二千万人饿死。今年一年当中,第三世界的饿死人数可能会超过两亿人吧?人口以一百万为单位计算的小国家中也可能会出现亡国的情形。” “亡国?当它们从殖民地的地位独立建国的时候,一定是满怀希望吧?真是太短暂了。” 梅休不把汤生形式上的慨叹放在心上。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养不起国民的国家只有灭亡。不能加入未来人类世界的民族也只有败亡。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性。” “的确是如此,不需要你多说。苏联如何了?” “苏联现在还没有完成一个统一国家的体制。” 梅休带着恶意笑道,相对的,汤生只是无言地轻轻点了点头。大家看清楚了苏联的没有效率的社会系统、腐败的无能特权阶级、落伍的兵器。为什么这样的国家可以支配半个世界?现在想来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可是,汤生知道理由何在。因为四姐妹需要苏联的存在……。 梅休歪了歪嘴角。 “对我们而言,竜堂兄弟是比苏联还强大的敌人。” “假如是这样,那么,你不应该在这么舒适的办公室里享受吧?对了,另一个潜在的敌国怎样了?” 汤生没有提出具体的国名,可是,梅休也没有多问。他装出了灰狗般的笑容。他像一个不灵活的钢琴师般地在操作桌上舞动着手指头,荧光屏幕上就出现了弓形的列岛。在绿色的画面上显示出来的列岛的正中央明明灭灭地闪着红色的小光点。梅休的手指头固定在光点上。 “那个计划已经完全成功,把东京陷入一片混乱中了吧?再加上富士山也有喷火的兆头。” 梅休有一种满足感。因为这个可恨的汤生的冷漠似乎有一点受挫了。“哦,富士山啊?”汤生仿佛陷入了沉思。 2 陕西省西安市,以前被称为长安。位于接近北纬三十五度的地方,和日本大阪的位置相近。 在汉帝国时代,长安和罗马并称为世界两大都市。唐帝国的时代,即便是君士坦丁堡、哥多华、巴格达这些西方都市的繁华也都不及长安吧?以前,这里是世界最大的都会,唐朝的太宗皇帝、玄宗皇帝、杨贵妃、安禄山等历史上的人物都住过这里。到了十世纪,朱全忠篡夺了帝位,在长安街上放了火,把整个城市都烧掉了。在这项暴举之后,长安失去了它的繁华,再也没有办法做整个中国的首都了。名称也被改为西安,沦落为内地的一个地方都市,可是四周广达十四公里的城壁还健在,仰慕古都的风格而前来寻幽探访的观光客仍然络绎不绝。 西安市内,在永宁门附近一家由新加坡华侨投资建设经营的旅馆,外观就是模仿唐代的中国式建筑。西安观光的魅力在于“大唐世界帝国之都,花之长安”,所以,这可以说是一种有效的演出方式。走廊上的照明也模 仿唐代的烛台,不过,当然是用电气照明的。 这家旅馆的三间双人房中,从九月十一日到十八日投宿着六个客人。说是从香港来的。入境的目的不在观光。东南亚的华侨资本为了采掘地下资源而来进行地质调查。从西安再往西的中国西北地方约有四百万平方公里,有日本国土面积的十倍以上,据说地下蕴藏着包括石油和钨矿在内的巨大资源。西安是一个三千年的古都,同时也是西北地方探险调查和产业开发的基地。 在地质调查队中,有四个像是兄弟的年轻人。根据身份证上的资料,他们的名字由上而下依序是龙大、龙二、龙三、龙四。最年长的龙大还只有二十几岁,有着均匀的高挑身材和与其年龄不相符的风格。年龄在他之后的龙二也不知有没有二十岁,白皙而秀丽的外形,仿佛名家雕刻出来的玉像。龙三则像十几岁,有一头卷发,两眼中闪着精光。龙四的身材虽然娇小,悠然的举止就像良家子弟,不但让人没有俗气的感觉,甚至还有着天界仙童的气质。 若是华尔特·s·汤生在场,他就会知道这四个人的真实身份。他们是日本人,姓竜堂,是亡命国外的人。如果被逮捕加以审判的话,可能会被罚以一兆元为单位的损害赔偿,是不折不扣的重罪犯。这四个兄弟的名字由上而下依序是始、续、终、余。以他们的立场而言,他们的一切举动纯粹是出于正当防卫,可是,权力者们是不可能接受他们这种辩解的。 穿着白色麻质衬衫的龙二,也就是竜堂续从客房的窗边回过头来看着哥哥笑着说。 “没有经由北京来到这里真是万幸啊!如果经过北京的话,现在我们可能要四处寻找在紫禁城回廊上迷路的大哥了,这么一来,时间就浪费掉了。” “我不否认。” 始不得不苦笑着承认。他是铅字中毒者,同时也是历史文化中毒者,所以只要让他进了紫禁城或大英博物馆之类的地方,他一定会浑然忘我得忘了时间。事实上,他并无意和日本政府、美军及四姐妹作对。他最想要的是和弟弟们及表妹鸟羽茉理一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他想要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和博物馆,而不是首相官邸或美军基地。 这个时候,哪怕是早一天也好,甚或是早一个小时也好,始实在很想离开西安。他们必须完成旧金山黄大人托付的任务,把黄大人的哥哥找出来,从他那里获知“龙泉乡”的所在。竜堂兄弟为了解开自己的身份之迷,已经绕过半个地球了。现在他们来到了最后的区域,想要射门了。不容他们再浪费时间。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心理因素。 “因为长安就像一个太过美艳的娇妇。一旦俘虏了哥哥,就不会轻易放手的。看来真的是要早一点离开这里的好。” 老二续有这样的说法,这大概是最大的因素吧?始大都避居在旅馆里,很少外出。因为古都的昂然之姿、历经古代到中世纪的陵墓都可能让他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浑然忘我而忘了本来的目的。始甚至连一步也没有靠近世界知名的、模仿唐代皇宫建筑而成的陕西历史博物馆。他自己知道,一旦靠近那个地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有人敲门,续应了一声“请进”,随即进来了两个中国人。他们就是从美国伴随前来的王伯仁和李伷先。他们用英语告诉竜堂兄弟,还是尽早出发的好。 “最近日本的前任首相将要带着代议士和财界的人士前来西安。” “形迹可疑的人就会被拘捕吧?” “被视为可疑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事实上我们是很可疑啊!” 始仿佛事不关己似地评论着他们自己。目前光是潜逃入境和伪造护照两件事就足以让他们被判有罪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像终那样的淘气鬼呢?” 续说道。淘气鬼就是顽童或捣蛋的意思。这种称呼应该是很适合竜堂终吧?可是,听到这句话,连王伯仁和李伷先也都笑了出来。因为终的顽童形象是那么豁达而爽快,和阴险完全无缘,所以大家的笑声中都带着善意。不过,那些吃过终的苦头的人一定会有不同意见吧? “对了,那两个淘气鬼在哪里?” “应该在内院里玩吧?” 旅馆内绕着回廊的内院有一个很大的池子,上面架着一座栏杆漆成朱红色的木桥。戴着眼镜的男人装着凝视着水面,偷窥着池子的对岸。两个少年一边谈笑着,一边在池畔玩耍。脚步像是半跳着般地轻快。 “是他们。”男人用日语低声说道。 “看来像是日本人。”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对他说道。后者是用带着些许西北口音的北京官话说的。 “您说那两个少年是危险分子吗?” 提出问题的是一个穿着军服的五十几岁男人。颊骨突出,两眼纤细,厚实的身材,这个人就是卢大奇,是这个地方的头面人物。日本人点点头,将视线从竜堂终和竜堂余的身上移开。他看着卢大奇,后者带着无法完全同意的表情。 日本人淡淡地笑着,沉默不说话了。 3 白天的残暑被黄昏的风吹散了,西安的街道伫立在初秋的凉气当中。干爽的空气对咽喉和鼻孔的黏膜造成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来自潮湿的日本的旅客常常会出现感冒的症状。喉片成了必需品。 竜堂兄弟四人和王、李聚集在二楼的客房里讨论今后的计划。原来就没有预定要在西安逗留太久,不过,他们还是决定明天早上就离开。情况好像朝着不怎么理想的方向发展。 余注意到了卢大奇他们的存在。虽然行动上没有采取什么反应,可是,事实上是注意到了。余的五官敏锐度虽然不稳定,可是强度却不断在增加中。 从旧金山到西安的路上,虽然不至于面临绝境,可是,也着实经历了不少危险。他们利用了巡洋舰、列车、卡车等海上之外所有的交通途径,越过了世界上最大的海洋,踏上了世界最大的陆地。他们以“比真品还像”的伪造护照进入中国国境,暂时和同行的其他四人分手——表姐妹鸟羽茉理、原任警官的虹川耕平、原任报社记者的蜃海三郎和原为自卫官的水池真彦。此外,还有一只杂种的小狗松永良彦。他们投宿在旧金山黄大人名下的“亚南饭店”,等待着竜堂兄弟的归来。 “我不说你们要快点回来,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大家都要平安!” 茉理这样说,在国境线外一直挥着手…… 而现在,在竜堂兄弟的房间内堆满了探险调查用的物资。 “好像置身在裘尔·韦恩的冒险小说中哦!” 余欣喜不已。眼前尽是登山用绳、睡袋、登山鞋、长形背包、手电筒、方位磁石、夜间用望远镜、急救医疗品、工作手套等,简直就像户外用品的展示会场一样。 其中也有武器。竜堂兄弟是不需要的,不过,王和李是配备了防身用的手枪和子弹。除此之外还准备有闪光弹、黄色炸药、催泪瓦斯枪、高电压枪等。 终最有兴趣的当然是食物之类的东西。堆在地上的有压缩饼干、乳酪、香肠、巧克力、咸肉罐头、各种蒸馏食品等。他那“真想赶快吃哪!”的表情好像忘了本来旅行的目的似的,这让略显罗嗦的长兄有些担心。 带着“说着人话的土石流”、“活动的活火山”、“穿着衣服的台风”等好几种恶名的竜堂兄弟至少有两个优点,第一,他们绝对不会欺负弱小,第二,不管处于什么样的难关,他们也不会感到悲伤。而且始认为,在面对难关时,弟弟们都会有自己的个性显现。续会冷漠地将对方生吞活剥,终则享受着危机所带来的乐趣,余仍然悠然地保持自己的风格,结果,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们都可以在不卖弄小手段的情况下顺利过关。在由香港经广州到武汉,北上中国 大陆的列车中,中国的欧吉桑和欧巴桑都和余说话,在一阵比手划脚之后,还给了余糖果和水果。余似乎有着让善良的人寄予好意的素质。“这家伙似乎一辈子都不愁吃了,我不要离开余。”这是把弟弟得到的食物吃掉大半的终的感想。 西安——八世纪的长安是世界之都。所有被讴歌“花舞大唐之春”的荣华和文雅都在这个都市中。不仅是中国的文明,经由丝路而来的西方文化和物资也充斥在城内,街道上都是波斯、印度、阿拉伯、中亚细亚各国的人们。红发碧眼等也不是多稀奇的事。白马上安着黄金马鞍的贵公子折柳徜徉。酒馆里有波斯风格的装潢,充满了波斯的音乐,金发绿眼的美女劝着客人喝葡萄酒。春天里,牡丹和芙蓉花盛开,诗人们以此为题材竞相比试。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白居易、岑参、杜牧,以及歌咏“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的李贺。长安这个都市所代表的时代记忆和记录就是历史上的一大遗产。就像罗马和伊斯坦堡、北京一样。等什么时候生活恢复了平静,再慢慢来游览吧——一边想着,始一边和王、李就今后的对策进行商讨,这时,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从室外涌进来。 4 一阵暴乱的敲门声。竜堂兄弟反射性地摆好了应战的架势。猛烈的叫声响起。 长兄始虽然擅读汉文,可是,在听说两方面的能力却还差太远。而听在终和余的耳里,那无异就像小鸟吱喳的叫声。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声音中所隐含着的不寻常的调子。 终把视线射向窗外。阴暗的内院里人影蠢动着。以终的视力就充分地确认了那是一群武装的士兵们,而且人数还不少。反射着微量的灯火浮现出光泽的大概是枪吧? “有一百人之多哦!啊,我用一只手就可以料理掉了。” 虽然经过压抑,但是终的声音中仍饱含着活力。在今天之前,他已“用一只手料理”了日本、美国、苏联三国的军队,所以,不管第四个国家是不是伊拉克军队,都没有什么好怕的。续也站在窗边,闪过了一丝勇敢的笑容。另一方面,王和李虽然知道竜堂兄弟的实力,可是,他们不希望引起大的骚动。李把手枪放进衣服的内袋里,一边歪着头说道。 “他们不应该这样闯进旅馆的。” “火灾啊!失火了!”这时响起一阵日语,门被猛烈地敲打着。 “请立刻到旅馆外面去,留下行李!生命要紧,请赶快离开!” “……果然是用这种方法!?” 瞬间,始了解了敌人的策略,无奈地苦笑着。他们的用意在于以火灾为口实,将投宿的旅客都赶到外面去,过一会儿经证实是误报之后,旅客们都回到旅馆里,却不知为何有几名旅客不见了。 “烟……”余指了指房门的下方。白浊的烟从细小的缝里流窜进来。大概是使用发烟筒吧?现在没有时间多犹豫了。 “没办法了,只有尽全力逃出去。”长兄一宣告完毕,弟弟们个个欣喜若狂。 “可是,听好!在西安街上不要破坏了建筑物和道路。” 始严厉地命令弟弟。在始的眼里,西安(长安)是历史上的至宝。干燥的风吹拂过了长达三千年的历史尘埃。连一点点的尘埃都不能加以轻视。顽固的长兄再三如此叮咛。老三快速地走近行李堆,把巧克力和香肠塞进背包里。在长兄和二哥来不及开口说什么之前,他又回到了窗边。 “拿出再多的钱也换不来的,所以要好好保存。历史的遗迹或艺术才能都是一样的。终尤其要注意这一点。” “我知道了啦!”终率直地回答,可是,内心里却这样喃喃低语。 “要让始哥不加抵抗是不需要用到绳子的,只要在他的四周堆满古代的壶和盘子就够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用铁绳缚住他了,他是动也不敢动的。真想这样告诉四姐妹。” 当然,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那种地步,终是打算去救出长兄,好施个大恩给他。 “明白是明白,可是,始哥好像把遗迹看得比我们还重要啊!” “当然!你们是杀不死的,可是,遗迹或艺术品一旦破坏了就没啦!” 始这些话似乎太有说服力了。不想被当成破损物看待的老三在嘴里喃喃地念着抗议的话,可是,他知道就算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也于事无补,所以便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表现自己的存在意义。他打开了窗户。房间是在二楼,终瞄了一眼在地上的士兵们,对着兄弟们眨了眨眼。 “我先走啰!” 他从窗缘轻轻地一跳。终以连京剧名演员都要为之骇然的轻巧身手落到地上来。 随即又响起了愤怒的叫声,这一次是有无数只的手和枪身伸向终。他们想打倒终将其逮捕。终躲过攻击,用两手两脚一次就打倒了四个人。 “这家伙,连集合的场所都还没有决定就鲁莽行事……!” 始咋着舌,跟着跳下楼来。他们飞跳向始,又抓又打又挑的,想把始拉倒在地上。以前虽有过极丰富的战斗经验,可是,竜堂兄弟这一次似乎遇到棘手的对手了。这是哪门子的误算啊?不管从哪个方位来看,都像是新宿车站尖锋时刻的人潮波动一般。可是,波动微微地裂开了。 “赶快上车!” 这个叫声和以前在圣路易时,王伯仁他们对竜堂兄弟说的几乎一样。可是,场所不同,语言也不一样。这一次对方讲的是日语。始感到怀疑。以前是在圣路易,这一次是在长安,总有料想不到的人拯救他们于危机当中,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吧? “等一下!”当他出声制止弟弟们时,眼前的视线突然在一阵白热之后,变为黑暗。事后他知道那是闪光手榴弹爆炸了。闪光手榴弹虽然没有杀伤力,可是,会发出闪光和轰隆声麻痹人们的知觉,让人们丧失意识约六秒钟左右。超过一百人发出了叫声,一起倒在地上。 他们被人海淹没了,闪光和轰隆声的效果已经减半了。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确认彼此是否平安。 “只剩下三秒钟,快啊!”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竜堂家的兄弟跳上了四轮驱动车。长男和老幺坐上同一辆,而老二和老三则同搭一辆。 跑出旅馆外的两辆汽车立刻分道扬镳了。 “没关系的,始哥哥,他们也是两个人在一起啊!一定不会有事的。” 余安慰长兄。事实上,就因为激动派的老二和好战的老三在一起才让始担心的,不过,他在意的还是王和李,以及救出他们的人的真面目。 ※※※ 在竜堂兄弟离去之后,旅馆里还是一片混乱。 “没用的家伙!竟然让他们逃了!” 卢大奇对着倒在地上的士兵大吼。他实在是禁不住要吼。他跳了起来,把帽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咒骂那些部下。畏缩不已的部下提出了意见。部下和上司保持着不让自己吃到拳头的距离说道——那些人应该是往西或南方前去,留在房间里的登山用具就是个证明。如果封锁住往南方秦岭方面和往西方甘肃方面的道路,或许就可以阻断他们逃亡的路线。 这个忠告让卢大奇稍微恢复了平静。卢大奇带着一丝丝的希望,叱喝着部下,把部下移往市外。 从邻接着旅馆的建筑物窗口看着这个景象的日本人用携带型的电话把事情报告到某个地方去。接听的是女人的声音。 “做得好。岂可把人交给美国人?那几个兄弟是我的!我要用让他们后悔生下来的方法来为父亲报仇!” 女人发出了笑声。那是一种只能用“哦呵呵呵呵”来形容的奇怪笑声。 第二章 女帝大怒 当竜堂家的兄弟因为人海战术而被冲散的时候,日本的前任首相正在西安市内另一家高级旅馆“渭水宾馆”内进晚餐。 依照正式的公布消息,前首相是从第二天开始访问西安的,不过,他将行程提前了。由于事关莫大的利权事宜,让他感到极为兴奋。他的随行者有身为议员的长男孝弘、手下议员松井、御用文化人毒冈、蔷薇银行董事长林部以及秘书、贴身保镖等合计二十人。 前首相是象征日本政治丑陋的人物之一,素有“寄生树”之称。寄生于他人或企业、宗教团体,吸干养份,让对方干枯而死。在他四十年的政治家生活中,所建立起来的“武勋”有——涉嫌渎职和股标的不公正交易、公款盗领事件三十次之多,接受的贿赂和回扣总额高达两百亿元,被他控制着资金而倒闭的公司有八家,为了顶他的罪名而被捕入狱的人有四十人,自杀的有六人。没有这些轰轰烈烈的业绩,哪称得上是大日本经济帝国的政治精英呢? 前首相今年七十五岁,可是,他那充满油脂和精力的容貌使得他看来年轻了十岁左右。头发虽然不发,发色却很黑。身高以这个世代的日本人来说也算是很高的,将近有一八o公分,堂堂的威严远凌驾于现任的首相之上。 “蒙前首相阁下之荣耀,我们也得以一尝美味。” 说这些话的林部甚三郎是蔷薇银行的董事长。蔷薇银行以一支“有蔷薇标帜的蔷薇银行、蔷薇银行”cm歌而广为人知,是一个一流的都市银行,可是,到前年为止是称为“昭和产业国民共同京滨商工东亚开发银行”。在依序合并了几家银行之后形成了现在的规模,所以才有这么冗长的名称。当客户要存提款时,必须写上“昭和产业国民共同京滨商工东亚开发银行高田马场车站前分行”二十六个汉字,这一点颇受评议。不光是人们感到不满,要开新户头的人也总觉得很麻烦。眼看着存款金额越来越少,重要干部们在经过商谈之后,遂将名称变更为非常简短的名字。连那些重要干部们也因为记不住那原本冗长的名字,所以也都闭口不提了。 林部原本是大藏省的高级官僚。大藏省以要让银行合并,“不管让那个银行出身的人担任新董事长都会造成大家心里的疙瘩,为求公平起见,就从外部招考新董事长”为借口,让大藏官僚成了空降部队。蔷薇银行有从事各种不正当的融资、献金给暴力团、侵占小银行等恶评,以及以大扫除为名让大藏官僚趁机篡位的弱点。 美国在宣布不履行债务之后,日本眼看着就拿不回两兆美金的贷款了。日本的银行和证券公司陷入了恐慌当中,近日里,也有小规模的证券公司因而倒闭了。而林部董事长仗着前首相的人脉,和一些领导人士联络,找出了一条新的活路。 前首相靠在椅子上,心情愉快地翻动着他的舌头。 “日本要活下来就要把中国和西伯利亚当成经济的开发地,活用他们的劳动力和地下资源、市场才行。反正他们也没有活用资源的技术和能力。没有日本的帮助,他们什么也做不来。话说回来,现任的首相还真是没有外交灵感哪!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那是因为前首相在平安经历过l事件和r事件、g事件之后,处理危机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你怎么这么说呢?林部,那都是秘书他们自己胡作非为惹出来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啊!” 前首相的眉间立刻就罩上了一层不愉快的乌云。 以前,他也让几个秘书自杀过,是一个适合挂着“秘书杀手”名号的冷酷人物。如果他会在意死者怨灵或遗族们的慨叹,就成不了日本经济帝国的领导人了。 “啊,在下说了有欠思虑的话,请原谅。下次的国防问题座谈会让我买两千张票好了。” 林部卑屈地搓揉着手。前首相主办的座谈会入场券一张三万元,会场只能容纳两千人,可是,他却卖了一万五千张给财界。这么一来,就有四亿元以上的收益了,而这种政治资金又不需缴税。前首相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嗯,就拜托你了。对了,今天晚上,我要和一个叫小早川奈津子的妇人见面。” “小早川奈津子?” “她被称为女皇帝,我想那是一种夸张的称呼吧?想必在日本人社会里,是一种交际相当广的妇人。” “燕云饭店”位于其地下室的日本人专用会员制俱乐部“蓬莱”的所有人就是一个叫小早川奈津子的日本女性。据说她的资金力和人脉、情报网非比寻常。 “那个女皇帝去年来到西安,知道我来到这里就要求会面。” “啊,是这样吗?大概是想,如果能顺前首相阁下的意,以后她要做什么事也都很有利吧?” “大概是吧?想和大政治家建立起人脉网路,还真是聪明。当然,如果对我们和国家没有任何利益,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能这么淡然地自称为大政治家,可见前首相的心脏有多么强了,这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林部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名字倒是很温文高雅,是个美人吧?” “这就不晓得了。我也还没有见过。今天晚上就会有电话进来。如果是美人就再好也不过了,不过,那又怎样呢?” “前首相阁下以前是陆军数一数二的美男将校,对女性一定相当有评鉴力和吸引力吧?真让人艳羡啊!” 阿谀的是御用文化人毒冈。相当于前首相的头脑,主张恶改宪法、扩张军备、核子武装、征兵制度、制定国家机密法、派兵海外等,在电视和杂志上大声呼吁“年轻人啊!为自由流血,光荣地死在战场上吧!”当然,他自己是不曾到过战场上的,今后也绝对不会有意思前往。对他来说,别人的血是连一块钱的价值都没有的。 一个秘书恭恭敬敬地把电话递给了前首相。是那个叫小早川奈津子的妇人打来的。前首相傲然地点了点头,接过话筒,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六秒钟之后,他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咯”前首相发出了异样的声音。再度看着手边话筒的视线看来像是因恐惧和惊愕而冻住了一般。他也没注意到林部和毒冈吃惊地凝视自己,采取了直立不动的姿势。 “真对不起,请原谅。不,真是抱歉。在下不知情,实在对不起……” 包围着前首相的人们哑然地交换着怀疑的视线。 “是,第一次面见御前大人是在蒙古联合自治政府。”前首相把头低得更低。 日军在该伪蒙自治政府的势力圈内生产大量的鸦片、吗啡、海洛英等,到东南亚四处贩卖,造成许多人成为悲惨的禁药中毒患者,而日军则赚取了莫大的利益。这些肮脏的利益除了用来做为侵略战争的军费和傀儡政权的预算之外,也人了政治家和军人的荷包。 当前首相担任新任的陆军少尉时,也是这个恶毒的禁药联合组织企业一员,他四处活动,把脏钱收进自己的荷包。可是,还有人拿到非前首相所能比的巨额利益。这个人就是船津中岩。光听到“御前”,前首相四周的人们都不禁吞了吞口水,僵硬了身体。 “不肖年轻时曾蒙御仓脚前多方特别照顾。能成为首相也是拜御前之赐。” 一个嘲弄的女人声音流进了前首相的耳朵里。 “你真是会讲话。可是,结果,在你任职期间,征兵制度和核子武装也没有实现嘛!以前我父亲就曾不满地批评你光会在口头上逞能。” “那、那是因为,对了,是因为宪法的制约啊!总之,不对的是宪法。不能派兵海外、地价高涨和少年犯罪增加都是因为宪法的缘故……” “谁?” 议员松井突然大叫。他在父亲的地盘内参加选举而当 选,就是所谓的二世议员。虽然深受前首相和毒冈的影响而趋向鹰派,可是,思想和信念并没有像他们那么根深蒂固。他最喜欢当军需产业的代言人,收取政治献金和回扣,以空泛的军国主义发言内容来博取人们的注意。 松井看到的是出现在蜜月套房门口的人影。那是一个身材出众的青年和一个娇小的少年。对松井而言,竜堂家的始和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来到这个出人意料之外的场所,始在困惑之余,道了歉正想离开时,松井仍然口出暴言。 “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们这种身份的人能来的地方,赶快滚出去!” 松井之所以用日语大吼并不是因为他确定对方是日本人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深信就像第二次大战之前的傲慢日本人一样,亚洲各国的人们被人用日话谩骂就会感到畏缩。 “在这里的可是日本的前首相阁下啊!”始停下了脚步。 “……啊,是那个人啊?本来他应该要进监狱五、六次的,却因为时效的问题或者让秘书顶罪而逃过罪愆的日本第一大恶棍。” “可恶!你竟然敢侮辱忧国的大政治家前首相阁下?” 松井咆哮着。他露出了像斗犬一般的表情,脱下了上衣。他对自己柔道四段的臂力相当有自信,一旦不顺他的意,常常就会抓起秘书或手下县会议员们猛力一摔。自从古田重平议员在美国因事故死亡之后,松井是保守党内最粗暴的男子。毒冈在一旁煽着火。 “放手一搏吧,松井议员!” 松井摆足架势抓向始的衣领。他的个头不算小,可是,却仍然比始矮了十公分之多。就在他抓住始的衣襟,想要来个大外割技巧的那一瞬间,始的一只手动了。松井的身体就旋转着在半空中飞行,他的脸和毒冈的脸刚好撞个正着。两个人唇咬着唇,相拥着滚在地上。在昏迷之前的那一小段时间内,两个人一定都感到很不是滋味吧?前首相调整了自己的脸色,掩住了话筒的送话口,命令在场的六个保镖把这两个无礼的闯入者打个痛快。 “你这个非国民!不要想活着回日本!” 始立刻就被包围起来了,可是,他一刻也没有犹豫,把右脚往后一抬。鞋跟踢碎了在他后面的男人的右膝盖。男人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同时,始转过半个身子,用手肘撞向左侧男子的胃。男人发出了惨叫声,吐出了胃液,往后飞去。站在前方的男子把枪指向始的胸口。就在他要扣扳机之前的那一瞬间,始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了钢笔,手腕一翻。以时速两百公里飞来的钢笔一边旋转着撞向男人的脸,男人的门牙被击碎了。他从嘴巴里吐出了折断的牙齿和鲜血,倒在地上。从他手上飞离的手枪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始的鞋尖顶住手枪,往上飞踢。第四个男人把手枪朝向始的那一瞬间,被飞来的手枪击中胯间的要害,仰倒了下来。第五个男人从后方飞向始,用一只手陷住始的咽喉。始就像抓住幼儿的手一般轻轻地拨开对方的手,顺势一挥。男人超过八十公斤的身体像橄榄球一样飞在半空中,撞击在墙壁上,在他度过那极短暂的空中生活期间,第六个男人已经发出了呻吟声趴在地上了。他跳向余,想抓余当人质,可是,手腕却被余轻轻地一甩,整个脸就撞向地面了。 把六个保镖都料理干净只花了十秒钟的时间。始拂了拂手,确认余平安无事的时候,前首相一行人毫发无伤的只有前首相自己和林部董事长了。林部的脑袋回路似乎暂时短路了似的,他跌坐在沙发上,用空洞的声音唱着“蔷薇标帜的蔷薇银行、蔷薇银行”。畏缩不已的前首相四肢着地,想逃到沙发后面去,却被始挡在前方,整个人遂瘫在地上。 “你好像很喜欢军队和战争……”始的两眼中散放出危险的光芒。 “既然那么喜欢军队和战争,不妨自己带着枪到战场上去吧!要流血,就流你自己的血好了。现在你还可以进入自卫队,怎么样?” “我、我已经老了啊!” “那么,就把你的孩子或孙子送上战场吧!你根本不是什么爱国者,只是渴求着他人的鲜血罢了。事实上不就是一个把别人赶上战场,让他们相互残杀,然后在一旁欢欣鼓舞着观赏的变态?” “始哥哥。” 听到幺弟的声音,始回过头。余带着迷惑的表情,把话筒交给了长兄。始带着不逊于幺弟的困惑表情接过了话筒。在他耳畔响起的是一个模糊的笑声,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2 西安的夜晚一片黑暗。没有像日本人的大都会一般,浪费了大量的电力,仿佛白画般明亮地闪着光芒。除了老式的街灯绽放出橘色的圆光之外,整个都市都罩在夜晚深厚的手掌中,显得漆黑又静谧。续和终可以确认耸立在黑夜当中的佛教寺院“大雁塔”,但是,经过寺院前面之后,却无法判断出是朝哪个方向。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然而,四轮驱动车的疾驰并没有持续很久。夜晚的黑暗突然往后退,白晃晃的不夜城出现在续和终的眼前。车子跑进了地下停车场。 这座不夜城是日本的财团界出资,日本有名的旅馆派遣负责人加以营运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说日语,投宿的旅馆有过半数都是日本人。这一天夜里,除了生意人之外,旅馆里还投宿了许多参加“三国志之旅”、“秦汉兴亡历史之旅”、“唐诗之旅”和“玄宗与杨贵妃的罗曼史之旅”等团体旅游的客人。大厅和免税店都充斥着日本话。 这天晚上,让西安骚动不安的事件都发生在用外国资本建造的旅馆中,而续和终抵达的地方则是第三个现场。 “请往这边走。”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用日语催促着。 来到这里如果再踌躇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续和终就跟在男人后面进到了旅馆内部。在走廊上转了三个弯,搭上升降机上到四楼,再从大厅往走廊转过三个弯。打开两边洞开的门,走在不知是走廊还是大厅的空间中,然后又穿过一道门。眼前的房间有学校的教室那么宽。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摆放着几乎要溢出桌面的料理。闪着糖光的乳猪丸、蒸烤全鹅、虾子等,在经过控制的照明下历历呈现在眼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过晚餐,终不禁短短地吹了吹口哨。续瞪着白眼,在心里骂道:没水准!续在意的倒是房间里的摆设。窗子很小,挂着厚厚的窗帘,墙上放着两具中世纪西洋甲胄,绽放出阴森的光芒。 带他们两人进来的男人请他们进餐。续顿了一下,冷冷地回答。 “实在无法引起我的食欲,因为我闻到了会让我食欲减退的味儿。” 续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硫璃杯。刻在杯子表面的葡萄唐草花样反射着灯光,闪着银白色的光芒。续的手腕一翻,琉璃杯飞向阿拉伯风格的屏风,酒的飞沫形成了红珠群,在半空中飞舞。 屏风倒了。后面有一个人影。人影就坐在黑檀制的清朝样式中国椅子上,屏风看起来就像匐伏在其脚边一般。 终浮起了两脚的脚跟,全身处于备战状态,观察着椅子上的人。椅子的两侧有烛台,巨大的蜡烛摇曳着火光。烛台的形状就像人类的手腕千样,像是青铜造的手紧紧握住蜡烛。这间宽广的房间不仅在装璜的样式上不统一,从某一方面来说,还带有一种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味道。而房间的主人也理所当然似地让人没有任何好感。 “宠物似乎也不怎么样嘛!” 续喃喃说着,他的嗅觉嗅到的是那只宠物的味道。终点点头发表了他的评语。 “或许可以做成一百个左右的手提包呢!” 空气咻咻地鸣响着,宠物伸长了它那长长的,叉成两条的舌头。身子卷在椅子上的正是一条直径大约有三十公分粗的大蛇。大蛇黄浊的眼睛凝视着竜堂家的老二和老三 。那是一种没有什么感情的,空虚的眼神。 “白虎丸,不可以对客人失礼!安静!” 把大蛇命名为“白虎丸”,这固然让续感到惊异,但是,声音的主人对续造成的冲击更凌驾其上。是一个穿着用四川锦织成青紫色中国服的女性。这个不太像女性,倒更像是怪物的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高跟续差不多,体重却足足有续的两倍以上。她所穿着的中国服大概要用上一般人五倍多的布料。 “你不觉得她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吗?续哥?” “我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她很有钱。” 在续的眼里,这个女性似乎是埋在高级品堆中呼吸一样。名牌手表,据推断大概要三千五百万元。项链大概要一千八百万元。两手的手指头上合计有二十个戒指。每一个戒指的台座不是黄金就是白金制成的,上面则装饰着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钻石。 “那只是纯粹的浪费吧?”终的反应很冷淡。 “我还能了解始哥爱书的理由何在,可是,宝石又不能读出什么名堂。” “而且也不能吃。不过,如果把它们卖掉的话,可以买很多吃的东西。” 续就像出现在欧洲民间故事中,唆使无欲的农民做坏事的魔女一般鼓动着终。当终想说什么时,女人开了口。她的嘴巴上涂满了廉价颜料般色调的口红。 “我衷心地欢迎你们。我是小早川奈津子。能见到竜堂家的兄弟,真是让我喜不自胜。” 那充满油脂般的声音让终的背上流着冷汗。如果不是不想在续的面前表现出懦弱,终一定早就一溜烟逃了。可是,事实上,续的感觉也是一样的。他强忍着一股直透心底的恶寒,想将女人的容貌看个清楚,可是,他却做不到。覆盖在女人脸上的白粉似乎有好几公分厚。 3 续蠕动着他那形状美好的嘴唇,装出了冷淡而辛辣的表情。虽然是一种演技,却很适合这个年轻人。 “承蒙您的招待,不胜感激,可是,这里的料理不合我们的口味,而且空气也不适合我们的肌肤,或许我们该就此告退了。” “夫人似乎很有力量的。我想她对你们会有所帮助。” 插嘴的是把续和终带进来的男人。终还记得他那戴着眼镜的生意人风格。在灵敏地活动了头脑之后,终暂时有了结论——原来是故意安排人把我们赶出旅馆,然后再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啊?对方这么刻意地施恩于己,到底有什么企图?反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女人蠕动了她那像涂着红土般的嘴唇。粗粗的手指头一响,大蛇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她的身体。 “是啊!我可以帮你们。我希望有共同目的的同志可以好好地谈一谈。” “也就是说,要我们跟你联手啰?” 和别人同盟并不是续所喜欢的事。连这一次和旧金山的黄大人合作,续也表现得不很积极。只是因为长兄下了决定,他只好跟着做罢了。更何况眼前的人冒渎了女性本来的优美和化妆技术、流行等,对这种人,续根本无法接受。 “四姊妹那个巨大的财阀组织企图完全支配整个世界。他们应该也知道吧?为了正义,你们应该跟我联手才对。” “哦,原来是正义啊?阿道夫·希特勒也说过,在开战的时候还大声地宣称自己是代表正义的。” 面对续的嘲讽,怪女人笑了笑。 “我没有兴趣谈希特勒那种小人物。因为那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只不过是四姊妹的世界政策所生产出来的小鬼罢了。” “……” “本来就是这样。你想谁会提供资金给初期贫穷的纳粹?希特勒不是纳粹的创始人。他是半途加入纳粹这个小集团的人。到底是谁把希特勒叫到集团中来的?” “无所谓。”续冷冷地回答。 “很遗憾的,我不能立刻回答你。在我们家,决定兄弟行动的权力在家长身上。” 续无视于一旁的男人劝坐,对着弟弟说道。 “终,我们该告辞了。该去找大哥和余了。” “0k!” 终对眼前的山珍海味虽然有所眷恋,可是,对小早川奈津子的反感远胜过食欲。小早川奈津子抓起了一块有着终拳头大小,带着骨头的羊肉。浇上了以大蒜为主体的调味汁,一口咬下去,发出了声音,连肉带骨地咬碎了。 “在这里等的话,你们的兄弟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将会有一场令人感动的兄弟再会了。哦呵呵呵!” 对这个有着中年女性外形的怪物而言,钙质不足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相对的,发生的是一串掌掴的声音。女人好像对调味料不怎么满意似地,对着畏缩不已的男人一阵臭骂之后,突然就往男人的左脸颊打了一巴掌。男人被打退了五步远的距离,滚倒在地上。男人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不要这么粗暴啊!没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揍人的。” 终感到愤慨不已,而续注意到的是小早川奈津子手的动作。戴了二十个沉重的戒指,而出手还能那么轻巧、迅速,这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或许这个怪女人不只有肥满的脂肪体而已,而且可能藏有标准以上的威力。 “不要这么急。现在我要让你们看看在电视上绝对看不到的余兴节目。” 小早川奈津子水平地移动了她那满是油光的粗指头。—方的壁面增强了亮度。百叶窗无声无息地升了上来,厚厚的强化玻璃窗出现在眼前。由于这面宽度大约有五公尺,从地面直达天花板的大窗,整个房间就是一座画廊一样。下方可以看到一样和教室面积一般大小的大房间。地板中央有一个篮子。而且不知什么时候,那条叫白虎丸的大蛇出现在那个房间,卷缩着身体。 “我要给白虎丸食饵。在这十天当中,安一直都没有进食,现在肚子一定很饿了。必须给它加一点营养了。哦呵呵呵呵!” 姑且不说其他的事情,她的笑声实在就很需要加以修正。续在内心咋着舌想着,这时,终的声音刺进了他的耳膜。勇敢而无敌的老三很稀奇地表现出紧张的样子。 “老哥,那是个婴儿啊!” 续再也不能平静焉为了。一个被布包着的小小生物正在篮子里动着。那是一个有着褐色肌肤的婴儿。大蛇长而分叉的舌头在半空中游移。活生生的婴儿就要被当成大蛇的食物了。 “大概是孟加拉吧?那个婴儿是从南美的某个国家买来的。怎么样?圆圆肥肥的,看来很好吃的样子吧?哦呵呵呵呵!” 这可不是随便就能附和的话。续尖锐而猛烈的视线刺向小早川奈津子,可是,这个怪女人似乎一点痛痒感都没有,继续口出狂言。 “如果是兔子或猫的话,你们一定就不会那么惊讶吧?因为食饵是人类就感到大惊小怪,这是一种伪善哪!哦呵呵呵呵!” 怪女人用舌头舔着粘在她指头上的油脂。 “我给这个婴儿吃昂贵的断奶食品呢!如果他留在自己的国家,不是因为没得吃而因营养失调致死,就是会染上传染病而亡。我给了这个孩子一段幸福的时光哟!哦呵呵呵呵!” 她的每一句话都让空气中的毒素加浓了一般。小早川奈津子这个人实际上比她那优雅的名字更具一万倍以上的冲击性。续和终交换了一下视线。终的手若无其事地在桌上移动着,让银制的叉子滑进工作服的袖子里。 小早川奈津子把极品山东酒注入喝啤酒用的大啤酒杯中,几乎一口气就喝光了。 “优秀的日本人出生率越来越低,而那些无能的开发中国家的人却不断增加,真是伤脑筋啊!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如果真的是优秀的人 ,就该想办法帮助第三世界的贫苦人们。” “是啊!如果你觉得人口增加令人困惑,你可以自杀呀!我想欧巴桑自杀的话,就可以多出足够养活开发中国家一百个孩子的粮食。” 终一点一点地移向强化玻璃窗。 他知道大蛇是没有罪过的。饥饿的爬虫类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只有吃下眼前的食饵。至于食饵是一块猪肉,或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婴儿,这都和大蛇无关。可是,竜堂兄弟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婴儿被大蛇吞食下去的。要救婴儿,就必须杀死大蛇。这是二选一的问题,不是一句“大家和谐地过日子”就可以解决的。而在这个时候,他们之所以选择婴儿而不选大蛇,不是因为人类比爬虫类重要,而是以没有自卫力量的一方为优先考虑条件。话是这么说,不过,感情优于道理却是不争的事实。 4 “白虎丸!” 奈津子大叫。倒不如说她发出巨大的音量让空气产生摇晃。不知道是听到她的声音了?还是感应到了精神波动,大蛇张大了嘴巴。口腔内的桃色粘膜反射着照明闪着光芒。 终往地上一踢。小早川奈津子的手抓起了桌上的刀子,朝着终丢出去。续的手刀一闪,在半空中将刀子击落。强化玻璃承受了终的冲撞,发出了抗议的惨叫声,粉碎了。 随着多达数百数千片的强化玻璃碎片,终跳到白虎丸的面前。 白虎丸发出了威吓的声音,迎向这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正确说来,那不是声音,而是舌音。蛇没有声带,所以发不出声音。不过,总而言之,那就是十天没进食的生物在自己正要享受猎物时受到干扰时愤怒的叫声。那当然是一种具有压倒性威力的愤怒,可是,却无能让终感到一丝丝的畏惧。终以他人绝对无法模仿的速度将婴儿从篮子里抱起来。只要有一瞬间的踌躇,一定就会被大蛇制住先机。终把空了的篮子对着大蛇的头部踢过去,然后把婴儿高高地丢上来。 婴儿的身体像橄榄球一样在半空中飞着,从玻璃窗的破洞朝着走廊上划着弧形,落在续的手臂当中。续抱住了婴儿,对着小早川奈津子投过去一个冷冷的笑容。怪女人两眼中很明显地充满了怒气。 理所当然的,大蛇的两眼中燃着更巨大的怒气。它的舌音鞭打着空气,腥臭的风扑向终。异样的臭味让终不禁噤了气,可是,在面临生死之战时,这个少年却比外表有看来更冷静。看着大蛇在地上爬行,终相应地把身体的重心贯注在指尖,慢慢地往侧面划着弧形移动。 大蛇化成了一股暴风袭向终。终高高地跳起来避过大蛇的攻击,在半空中一回转后飞落地上。 白虎丸的左眼深深地插着一根银叉。大蛇痛苦的舌音震动着空气。巨大的尾巴,应该说是下半身发出了怒吼声,对着着地的终重击过去。 终交叉起两手,护着脸躲过大蛇的一击。被打到的两手当然感到一阵麻痹。这种大蛇用身体为愤怒和痛苦、攻击的行动而卷曲着身体,企图卷住少年的身体。以它直径三十公分的身体绞住对方的话,对方脊椎断裂是必然之事。可是,少年的速度凌驾大蛇之上。终抓住了大蛇的尾巴,把它那长达七公尺的身体悬在半空中飞舞着。 对终而言不能说很轻松,不过,由于离心力的产生,大蛇就像皮带一样被甩向室内各处。它的颈部撞上了照明,照明破碎了。终一次又一次地把大蛇的颈部撞向墙壁、地板。对大蛇而言,这是它前所未有的灾难,而对终而言,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工作。对手既然是一条巨大的爬虫类,如果不彻底解决的话,实在无法叫人安心。不久之后,头盖骨完全破碎的大蛇就永远地躺在地上了。身为加害者的终也跌坐在地上。与其说是因为太过劳累之故,倒不如说是因为转得头晕目眩使然。 抱着婴儿在一旁观战的续在确定弟弟获胜之后,回过头面对着小早川奈津子。 “哪,你那可爱的宠物再也不会饿肚子了。接下来轮到让饲主后悔的份了。” 小早川奈津子的脸上似乎落下了什么微细的东西。那是白粉。强烈的怒气使得她颜面的肌肉颤动着,厚厚的白粉便不断地剥落了。突然,她把一只手放到桌子下面去。桌上的料理和餐具都摇了起来。桌面剧烈地倾斜。下一瞬间,桌子整个翻过来。 尽管原本就没有大意,但是,这个举动着实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那是一张可以让一打之多的人围坐的大桌子。能够用一只手将这张桌子翻过来的人,除了竜堂兄弟之外,应该没有人做得到的。可是,小早川奈津子却推翻了这个常识。 续避开了飞散的餐具和料理,往后一跳。盘子和杯子破碎了,烛台和刀叉在地上滚转着。将近一吨重的桌子成了耸立在地上的一道墙,发出了冲撞的声音。在这道墙的另一面,小早川奈津子一边踩着地板,一边跑了出去。随即传来了开关门和上锁的声音。续咋着舌,可是也无意去追了。她失去了宠爱的白虎丸,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举措,再加上续也必须安抚号哭的婴儿。老实说,他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不久之后,终攀爬着壁面,从下面的房间爬到窗户边缘。 “续哥!那个女人怎样了?” “如果你是指那个怪物,我告诉你,她丢下了宠物和料理逃了。” 续订正了弟弟的说法。他觉得如果把刚刚在这个房间里的人称为女人,那是对所有女性的一种侮辱。进到房里之后,终很遗憾地环视着覆盖在地上的料理残渣。 “什么嘛!怎么让她轻易地就逃了呢?这不像是续哥的作法啊!太让人惊讶了。” “唉,我偶尔也会失败的嘛!否则这个世界就会因为太按步就班而显得枯燥无味了。” “我觉得你现在的态度和我失败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差太多了。” “那是当然的。竖起了耳朵。一个奇妙的声音穿透他们的耳膜。那是一种足堪以响声来形容的声音。空气鸣动,地板微微地震动着。有什么沉重而令人不快的物体正在接近当中。响声每秒都在增加音量和迫力,门打开了,于是续和终看到了。看到了令他们想像不到的景象。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块,其实是一个穿着闪着银灰色光芒的中世纪西洋甲胄的人。这个人两手上各握着一台采伐木材用的大型电锯。 “哦呵呵呵!” 笑声从甲胄的细缝中流出来,续和终于是知道了来者的真实身份。 光是穿着真正的西洋甲胄,其重量就足以让一个平常人动弹不得了。总重大概有六十公斤以上。更何况两手上还挥舞着两挺电锯。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山中莽夫,用两手拿一挺电锯就已经很吃力了。可是,小早川奈津子却轻轻松松地操控自如。 “哦呵呵呵!邪恶的人类公敌,来跟我决一死战吧!就算别人放过你们,我也绝对不饶你们!” 两挺电锯发出了刺耳的旋转声撕裂了室内的空气。续和终在一瞬间相对而视,两个人不说一句话,同时把重心摆在左脚上,顺溜地往右方移去。两个人就像企图盗垒的棒球选手一般跑了起来,用一溜烟逃跑来形容还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奈津子的叫声反弹在他们背后。 “等一下!把背对着女人,这还算是人类公敌吗?堂堂正正打一仗!为国家而牺牲!攻击!一亿火球前进吧!” 最后那些话没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加强语气。可是,对续和终而言,那无异是死神的宣告。面对一个敌人,竜堂家的老二和老三竟然一起逃走,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不名誉的记录。 他们两人从另一侧的门跑向走廊。在微暗的照明下没命地奔逃。一边逃,续一边诘问弟弟。 “终,你为什么要逃?‘勇敢而无敌’不是你的口号吗?” “那 续哥又为什么逃呢?除了始哥和茉理姊姊之外,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不是都没有让你害怕的人吗?” “我不是怕,只是不想和那种不漂亮的人打交道而已。而且还有婴儿在场呢!” “我也不是逃跑呀!这只是一种战略上的撤退罢了。” 他们一边发着牢骚,脚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 电锯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声,从背后紧逼而来。那是一种不但让人觉得听觉神经披拉扯着,连后面的臼齿也感到疼痛般的噪音。续和终连回头一望的意念都没有,拼命在走廊上奔跑着。梦魇仍然紧紧追在后面。西洋甲胄重重地鸣响着,电锯仍然撕扯着空气。 第三章 逃离 当竜堂家的老二和老三拼命逃离历史上最凶恶的敌人之时,他们的哥哥和弟弟走进了恶梦的现场,也就是日本人旅馆的地下停车场。始的左手抓着前首相的右手腕。这是因为不久之前打进来的电话这样宣告。 “我暂且先保管了你们的兄弟。如果想再看到他们,就请把前首相带到我指定的地方来。那个男人背叛了我的父亲,是个知恩不图报的家伙。我要对他施以正义的制裁。哦呵呵呵!” 最后的笑声让始的神经网路都起了鸡皮疙瘩。对于自己好像变成了人家的跑腿一事让他感到不快,可是,既然弟弟们被扣住了,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扣住续和终的身体固然是一种夸大的说法,不过,目前始也只有依照吩咐行事。 看到人影了。原以为是打电话的对方,仔细一看,对方是男人。是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男人,嘴角带着笑意,可是,两眼却泛着阴惨的光芒,好奇怪的形象。他坐在折叠式的椅子上,把水壶放在老式的炉子上,脚边放着即溶咖啡的瓶子和马口铁杯。水壶口冒起了细细的热气,这足以说明里面是装满了热水。他看着始他们,站了起来。 “你们是小早川夫人的客人吗?” 说的是日本话。始点点头,说了一声“请带路”。男人做出了欲在前头带路的样子,趁机踩上了前首相的脚。前首相发出了混浊的叫声,步伐因此而乱掉了。当始的注意力一转移的半瞬间,男人伸出了左手,从余的后方抱住他,把手臂环在余的咽喉上。右手上拿着水壶。 “余……!” “我得到了夫人的许可,她说可以把热水浇在弟弟的脸上。哟,请不要乱动哦!” 男人确信自己站在绝对的优势,开始以胜利的姿态说话。这是施虐者的通病。他们总是非得让对方产生恐惧感才肯罢休。 “我曾在法国的外籍部队里待了几年,参加过波湾战争和新喀里多尼亚的独立战争。我很向往战场哩!” 男人的手臂卷在余的颈部,把水壶口靠上去,不断地说着话。这个举动的确是出乎始的意料之外。不以手枪或刀子为武器,而以装满热水的水壶当凶器,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想像不到的事。 “因为在战场上杀多少人都不会有罪。可是,在波斯湾战争时,我很失望。因为我只是在后方警备着而已,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拿着刀枪杀死敌人。” 一条热水流从水壶口落下来,濡湿了余的衣领。 “因为太无聊了,为了泄恨,我便找俘虏出气。只要抓住被绑着的俘虏的鼻子,再怎么样他都会张开嘴巴的。然后,我再把滚烫的热水灌进去,嘴巴里面被烫伤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倒在地上翻滚。哼哼哼,那实在是一幅很美妙的景象啊!” 男人发出了悦耳的笑声。始定定地凝视着男人。 “这种作法是你父亲教你的吗?” “不,是我祖父教的。”男人陶陶然地说着,似乎就快滴下口水了。 “战争太棒了!可以燃烧人们的生命。这种场面哪够看?不过,我还是要满怀诚意地在令弟的脸上浇上热水……” “余!” 始无视于变态者的长舌,呼叫了弟弟。这是一个讯号。余就着颈部被勒住的姿势,两脚往地上一踢。以翻身上铁杠的动作,用更快、更轻巧的手脚踢上男人的脸部。男人朝后方飞去。余在半空中一回转。始跳上前,抱住了老幺的身体,同时伸出了修长的脚,踢飞了浮在半空中的水壶。水壶撞在正想从墙边站起身来的男人头上,热水正好倒在男人身上。 被热水浇了一身的男人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呻吟的声音,在地上打滚。尽管他喜欢看他人受苦,可是,想必不喜欢让自己也成为牺牲者吧?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心理,当然没有必要去同情他。 且不管眼前“自作自受”这个四字成语的活生生范本,始和余寻找往地上的楼梯。这一次始抓住了前首相的领带,他要逃也逃不了。始之所以不选择升降机而选楼梯是因为他认为这样比较容易防范对方的袭击。走上好不容易找到的楼梯了这时,始不得不开始思索着。对方的名字像是良家千金的芳名,可是,当然不一定是这样的。倒反是像百目鬼熊子之类的名字还比较容易想像一点。 “你对这个叫小早川的女性有什么认识?” 始开口问前首相。原本始对年长者总是谦恭有礼的,可是,他做不来续那种怀着敌意使用敬语的手法。也没有像那个拿着水壶的男人一样有残忍地虐待对方的兴趣。他只是用一种非常冷淡的语气问话。 “我、我还没有见过她。” “没有见过也知道个大概情形吧?”当前首相正要回答时,余说话了。 “是终哥哥!” 终从水泥墙的一角出现。他看到了哥哥和弟弟,挥了挥手,回过头对后面的人说道。 “续哥!这边!始哥和余在这边!”抱着婴儿的续跟在终后面出现了。 “呀!什么时候开托儿所了?”始开玩笑地问。 续也戏谑地回答: “在大哥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弟弟已经成长了。但是,迟迟尚未决定将来要从事什么职业。倒是大哥你什么时候成了政客的保镖了?” 续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因为他挂心着后方的迫杀者。说起来,在这个时候,或许丢下前首相,立刻拔腿就跑会比较好些。用白眼看着四个兄弟聚集于一堂的前首相突然想起了一般国民所不知道的机密情报,“啊!”地叫了出来。 “你们就是从官邸绑架首相,逃亡到国外的恐怖分子啊!” “是的,我们是邪恶无道、冷血残暴的恐怖分子,收贿、盗领公款之类的事我们是不做的,这些工作都交给政客和官僚去负责了。” 续以毒舌报之于前首相。面对小早川奈津子时,他的毒气暂时都被抽光了,可是,在看到日本最坏的政治业者时,他的调调又回来了。续和终把小早川奈津子这个有着女性外形的怪物对长兄和幺弟做了一番报告。对于从大蛇手中救出孟加拉婴儿一事,始赞赏终“做得好”,可是,对于小早川奈津子的威力,他则感到半信半疑。 “一般人是不可能有那种力道的。” “从各方面来说,那个妇人是异常的。” 续如此断言,终理所当然似地点了点头。 “那个欧巴桑比续哥还异常哩!我可以保证。” “是的,而且比终还要非常理,这我也可以保证。” 这是两个人类公敌的保证。余很想会一会这个人物,不过,他没有说出口。而始从弟弟们的谈话中感受到这不是一件可以笑话来视之的问题。穿着六十公斤的甲胄,两手挥着两挺电锯还能一边疾行,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当然,竜堂兄弟是做得到的,不过,他们原本就不是人类——至少在体力界限方面。 “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人目前是胜不过那个夫人啊!” 始苦笑着,续和终虽然很不甘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 “或许我们应该要小心这种表面滑稽,内部隐藏着恐怖气息的事件。” “不管是滑稽或恐怖,总之,我不想再靠近那个欧巴桑了。” 终若有所感地坚定他的立场。话声未落,一种奇妙的声音就开始撕扯着他们的感觉。空气分裂了,地板呜响着。不知是不是心情的缘故?连照明似乎都跟着暗了下来。胡桃材制的门随着一阵剧烈的声音摇晃了起来,锁链发出了响声弹跳了开来。 于是,竜堂家的兄弟再度和他们不想见到的对象碰面了。 2 “真是非比寻常的人。” 余发出了单纯但率直的感想。始也有同感。他终于 知道续和终为什么连面子都不要而没命地奔逃了。 前首相惊异的程度不亚于竜堂兄弟,可是,当他知道站在眼前的人物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时候,突然就匐伏在地上了。在他担任首相之前,也曾经这样匐伏在小早川奈津子的父亲面前。 “真是对不起。承蒙令尊多方照顾,竟不知小姐会……”续冷笑着说。 “原来你本来就是适合匐伏在他人面前的人嘛!在国民面前一向高不可攀的,不是吗?” “你、你说什么?” 前首相翻着白眼,这时,穿着甲胄的怪女人对着他大吼。 “前首相,你曾经说过要把日本塑造成美国的不沉航空母舰吧?而现在,你却把日本卖给了四姊妹!” “啊,对不起……” 趴在地上的前首相把他那太过宽阔的额头贴在地上摩擦着。这个作恶多端,不畏神明,妄自尊大的男人就像古代的奴隶一样卑屈。 “回日本后,不肖将会为实现御前的理想,使大日本帝国的荣耀和无敌皇军复活而粉身碎骨。不肖和美国总统佛勒斯特是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 前首相翻着眼睛仰视着小早川奈津子。 “啊,对了。我也要把宠物取名为佛勒斯特。” 怪女人鸣响着甲胄嘲笑道。 “打从在蒙古联合自治政府时,你就靠一张嘴巴混饭吃。听说后来你从政府的金库偷于不少钞票,逃到日本去了。有没有一丝丝的后悔啊?” “不肖在第一次波斯湾战争时就曾主张过了。当时不肖大力鼓吹把日本国旗插在波斯湾!日本人也要流血!而那些和平痴呆的愚昧国民和大众传播业者把派遣自卫队视为战斗行为。就算把这样的非国民丢进牢狱里,根据宪法,他们的思想和言论自由仍然受到保障……” 前首相的舌头像电动马达一样不停地转动着。 “是啊,说来说去,宪法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您能原谅不肖,不肖回日本之后,必当挺身建立一个理想国家。把那些诋毁国家、国旗的非国民都关进拘留所,净化社会。请您原谅。” 好不容易,始才在这场笑剧中有插嘴的余地。 “到底为了什么缘故让你这么怕这个人呢?能不能说明一下?” 别管什么说明了,还是逃命要紧——终的全身散发出这样的讯息。始虽然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始也不能放着根本的疑问不管。前首相的脸一阵僵硬。回话的却是那个穿着甲胄的怪女人。 “好吧,就告诉你吧!我小早川这个姓是第八任丈夫的姓。” “第八个牺牲者。” “少啰嗦。” 一喝之下,终闭上了嘴巴。续也一样,他们在魄力上完全输给对方了。关掉电锯开关的小早川奈津子挺起了泛着银灰色光芒的胸甲。 “我的父亲姓船津。” “船津……?” “就是让匐伏在那边的那个小人当上首相的恩人呐!他住在镰仓,被尊称为御前。” “……是‘镰仓御前’?” 终大叫,连始也不禁要叫出声音来了。住在镰仓,姓船津的人。那不就是在半年多之前和竜堂兄弟交涉的船津忠岩吗? “因为我不是原配的孩子,所以不能姓船津的姓。因此,我父亲就把他姓里面的一个字放在我的名字当中。啊,我敬爱的伟大父亲!听到他去逝的消息时,你们知道我有多悲痛吗?” “……” 被称为“镰仓御前”,君临日本财政界的奇怪老人。将阴性的威严和格调从这个老人身上去除,塞进低级的笑剧要素和脂肪之后,一定就变成这个女人的样子。还有,那个老人拿到了龙种的血,如果父亲把血分给了女儿的话……。 “哦呵呵呵!觉悟吧!我要把你们四个人砍掉,用大锅煮烂喂猪吃,替父亲报仇!” 电锯再度怒吼了起来。 “怎么办?老哥。” “这个嘛,首先……” 竜堂家的年轻家长坚定下了命令。 “全员撤退!” 不管在什么场合,家长的命令都是绝对的。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会出现造反分子。抱着婴儿的续跑第一,接着是余、终,最后是始,依序跑了起来,把背向着复仇鬼。“等等!”船津忠岩的女儿咆哮道。她两手挥着两挺电锯,一脚踏上匐伏在地上的前首相的背部,追杀仇人而去了。 “啊!”前首相呻吟了一声。被连甲胄带人重达两百公斤的小早川奈津子一踏,七十五岁的老人实在受不了。前首相吐出了胃液,翻着白眼昏死过去了。管他是前首相或忧国忧民的大政治家,在小早川奈津子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亡父的部下的部下而已。现在,她的眼中只有竜堂兄弟的存在。 小早川奈津子摇晃着甲胄和地板,往前突进,就像美国水牛暴走一般。她对着被关起来的门挥下电锯。尖锐而不快的锯断声挖掘着大气,木片化成了吹雪般四散开来。她举起脚步用怪力踢倒了被斩裂了的门。旅馆的大厅出现在她眼前,她发出了怒吼声,跳进了群众当中。 日语的惨叫声响起。有人茫然地呆立在原地,有人吓坏了,跌坐在地上,有人钻进了沙发底下藏了起来。就算再怎么有勇气,眼看着那道挥舞着电锯的钢铁般暴风,什么都没有用了。人们拼命地逃,没命地逃。 “滚出来!人类公敌!” 电锯怒吼着,斩裂了墙壁。盆栽里的棕榈现出了白色的切口倒了下来。土耳其风格的椅子被踢飞了,画着杨贵妃站姿的屏风被斩裂了。大约有五个没能来得及逃命的客人被撞倒在地上动也不动。隔着甲胄的细缝闪着红光的眼睛抓住了竜堂家的老幺。怪女人袭向站在墙沿的余。 余取下放在墙沿的灭火器,转过身来面对着小早川奈津子。他低下头让电锯挥了个空,快速地拔下安全栓,把喷嘴对着小早川奈津子,按下了开关。 大量的白色泡沫和烟雾裹住了甲胄。小早川奈津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她莽撞挥下的电锯吃进了壁面,卷起了涂料和建材的飞沫。余躲过这一击,绕到怪女人的后方,又喷出了白色泡沫和烟雾。就在怪女人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间,余将灭火器往她的脚背一击。虽然是击在甲胄上,可是,被击中了要害,怪女人仍然往后退了。她忍住泡沫和烟雾的痛苦,再度搜寻敌人的身影。于是,她发现了在大厅的出口处大声叫喊着的竜堂终。 “呀呼!来啊!来试试看哪!你这个(不仅是文部省,每个人都想将之删除的低级语)的家伙!” 愤怒不已的怪女人挥着两挺电锯往前进。在她眼前的观光客们发出了惨叫声四处逃窜。小早川奈津子甩也不甩这些人,逼近了竜堂终。背过身逃跑的终一停下脚步便回过头来,对着追杀者伸了伸舌头。小早川奈津子发出了水牛般的咆哮声,跳了起来。突然间,终消失了踪影,她的脚踩了个空。 水声响起。是一种大而高,而且很有重量感的水声。终站在游泳池畔,飞过突进而来的小早川奈津子的颈上。这就已经很足够了。小早川奈津子沉入水底。潜水用的游泳池有五公尺之深,在夜间照明下泛着青白色光的水面涌起了大量的水泡。 竜堂家的老二和老三瞧着水面。 “应该是浮不起来了吧?” “应该是浮不起来了。” 终和续都点了点头。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预料和愿望混在一起的。而不管是预料或愿望,那都是一瞬间就可能被推翻的命运。突然间,游泳池的水面爆发了。掀起了这么狂烈的状态浮上水面的就是穿着甲胄的那个怪女人。她从甲胄的缝中吐出水,发出了咕噜咕噜不快的水声,好像说着“哦呵呵呵!不 要逃。” “你们干什么?快过来!” 如果不是听到了长兄的声音,想必续和终一定会有好一阵子动弹不得的。两人从奇异的诅咒中解脱出来,朝着长兄和幺弟的地方跑去。他们在不知情而左往右来的人之间穿过,从游泳池跑向旅馆的后门。那里停了一部旧式日制的车子,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挥了挥手。 “王先生、李先生!” “啊,看来大家好像都没事嘛!” 王和李的脸上都有了记号,嘴唇上渗出了血丝。好像是起了肿包。不过,他们毕竟是平安地逃出了卢大奇的魔掌。物资几乎都留在那边,不过,行动上的自由可贵得多了。他们要找到竜堂兄弟的所在并不难,只要找到骚动的中心部位就成了。 突然,王瞪大了眼睛。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西洋甲胄鸣响着靠了上来。 “那、那是什么啊?” “你不知道对你的精神卫生会比较好些!” “赶快开车!” 坐在车里的竜堂兄弟正经八百地大吼,李便快速地发动了车子。就差那么一丝丝的时差,小早川奈津子差一点就报成了父亲的仇。当重击着地面追杀上来的甲胄人从后视镜中消失了之后,一伙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着续抱着的婴儿,王提议。 “将来不知会面临什么事,婴儿是不可能带着一起去的。市内应该会有红十字会的分部,就把婴儿寄在那边吧!我们可以贴补一些钱。只有这样办了。” 红十字会在别的国家也叫红十字社。把婴儿送到那边确实是最现实而且大概是最好的方法了。因为竜堂兄弟今后要前往的地方可不是温泉或游乐场,而是充满了人类恶意和自然威胁的边境之地。 于是,在一阵骚动之后,西安的红十字会分部发现了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睡得很香甜的外国婴儿和放在婴儿衣服内的大笔美金钞票。 3 王和李是值得黄大人信赖的好帮手。他们对外币的有效使用法相当有心得,他们也熟知什么时机、什么场所用美金或日币就可以获得正确的情报和安全的逃脱路线。由于他们有效率的活动,竜堂兄弟一行六个凶恶的国际恐怖份子从西安逃往东边,迂回经过北方,脱离了卢大奇的警戒网,越过洛河和泾河,平安地进入了甘肃省。 “一直受你们照顾和帮忙,真是不好意思。” 始表达了他的谢意,王和李相对而笑。 “不要这么说。受照顾的是我们。因为是你们要去帮忙救出黄大人的哥哥。” “是啊!准备事宜也没有做好嘛!” 续说出了正确但并不怎么动听的话。 “那么,黄大人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也没有面对面见过,不过,听说他是个战斗英雄。” 李赶忙用手掩住了嘴巴。大概是突然想起竜堂兄弟正是日本人吧? “请不用在意。从一九三一年到四五年的中日战争纯粹是日本单方面的侵略战争,这是一项史实。中国有勇气的人们起来抵抗侵略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的祖父也因为反对这场愚昧的战争而下狱了。” 如流水般说出这一大串话的是续,“这样说总可以了吧?”他带着这样的表情看着哥哥,始带着苦笑点点头。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中文里有“匪”这个名词。就是“加害民众的恶徒”之意。渎职、陷无辜者人罪的官吏就是“官匪”滥用法律的就是“法匪”,掠夺和虐杀的军队就是“兵匪”。从一九三一年到四九年,肆虐中国的兵匪就是日军和国民党军。当时的人民解放军就是打击兵匪的正义军队,当时美国的报纸还曾经惊叹着“亚洲竟然有这么清高的军队存在”。 终满怀期待地问,续为他做了翻译。 王和李不禁失笑。 (此处似有删节) 始带着苦笑点点头。西宁的西南方五百公里,四周不要说都市,连个人家都没有。在这种地方,光要供给最低限度所必须的电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吧?那地方的面积有两千五百平方公里,比整个东京都要宽,四周最少也超过两百公里。在那种地方张着电线,让高压电通电,那的确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高度技术方面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续谨慎地确认。 “譬如,利用最新式的电脑来识别指纹或反应声纹等,没有这样的装置吧?” “应该没有。” “只有人海战术?” “是的。” 以前连自称“无敌”的日军也远在西安之前就停止进击了。就因为是这样一个场所,所以才委托竜堂兄弟前去找人。在续看来,不管他们受到多么优渥的礼遇,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说起经费,那等于是终的饮食费用。一个大队的份量就可以了。而且,味道和质量都不能轻忽。” “我只要有东西吃就谢天谢地了。我对食物总是心存感激的。因为打从幼年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被上面的哥哥虐待。” 终故意夸张地合起了两手做出膜拜的姿态。自从到西安以后,二哥似乎就一直不是很愉快,所以他趁机糗一顿。 “如果黄大人的哥哥不知道龙泉乡的所在的话,到时候,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了。” 续把以前对哥哥言明的事情坦率地对王和李说清楚。 “够了,续,再多说就失礼了。” 始出言制止,可是,事实上这些话已经够失礼了。“我知道。可是,我虽然喜欢把他人当傻瓜,可不喜欢人家把我当傻瓜。” “我的哥哥可真有性格。” 终似有所感地喃喃说道。内容固然属实,可是这样公开来讲也实在不寻常。王和李微微郑重地提出反驳。 “我们汉民族对所信赖的人虽然有交换条件的作法,但是绝对不骗人。更何况这事关一个重要人物的生命。请你们相信我们。” “我们当然相信。” 始回答。即使被骗,那也怪不得任何人,是自己的责任——竜堂家的长男有这样的想法。是自己没有识人的眼力。不过,他必须避免让弟弟们因为自己的作为而卷进是非当中。 始喜欢中国,也喜欢中国人。右手的袋子里塞着一点点的资产,左手拉着孩子的手,背上背着万能调理用具中华锅,中国人可以这样就到世界各地去旅行。“我站的地方就是中国”这句话不是中国人随便说出来的,他们总是踏实地踩着大地,在异乡生根,然后慢慢地兴建起了城市。他们的生命力、堂堂的生存方式都值得尊敬。 现在,始他们在甘肃省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的界线上往西前进,以那辆破烂的车慢慢地移动。地方是在黄土高原的西部。起伏不定的荒野一望无际。以前许多的历史人物都在这片荒野上走过。汉武帝时代,十八岁的将军霍去病率领着十万大军讨伐匈奴。唐朝时,像苏定方那样的将军和岑参那样的诗人在前往遥远的西域途中都曾经过此地。太阳在荒野的彼方上升、西沉,一个王朝灭亡,另一个王朝兴起。长安、洛阳还有其他许多繁华的都市不是付之一炬,就是被大洪水淹没在黄土之下。人类所建立起来的历史在每一颗干燥的大气粒子中脉动着。始将自己无限的思绪驰骋在过去当中,然而,一想到他们逃离西安的经过,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4 原本一提起“女皇帝”,就会让人想起杨贵妃或汉代的赵飞燕、南朝陈的阴丽华、宋代的李师师等这些绝世美女穿着绢质的中国服,手上摇着孔雀扇,嫣然微笑的倩影。连平常不做太过俗气想像的始也不知不觉地有了这样的想像,所以当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实体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始 感到惊骇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如此,“镰仓御前”有遗孤一事实在叫人难以想像。说是遗孤,那个女人也已经是个中年人了,可是,就因为船津老人没有后继者,才使得日本的地下帝国四分五裂,无能抵抗四姊妹的攻势。如果小早川奈津子继承亡父的遗志,或许就会和四姊妹的支配世界对抗,将日本的地下帝国再统一。 突然,始想起了疯狂博士田母泽笃。 “如果她那异常的威力是来自龙种之血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自我毁灭的。镰仓御前就是这样。她只会演出一场父亲之后的死亡之舞。” 船津忠岩在富士山麓的陆上自卫队演习场离奇死亡。真相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船津老人是输进了长期冷冻保存的龙种之血之后,受不了激烈的效果而死亡的。小早川奈津子把这件事解释成“被竜堂兄弟所杀”,然而,对竜堂兄弟而言,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困扰的事。而且,只要小早川奈津子健在,这个麻烦就会存在。如果她和亡父一样因为龙种之血而自我毁灭的话固然好,可是,看来那个怪女人似乎有足以承受龙种之血激烈效果的体力。 “为什么我们老是遇上不想有什么好关系的人呢?” “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想要得到龙种之血的缘故。” 续明快地断言。认真工作、过着正经社会的人们是不会想要龙种之血的。更别说为了拿到龙种之血而去从事杀人、绑架、生体解剖等勾当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怀疑一点。镰仓御前和他的女儿是打一开始就有那么异常的人格吗?” “难道是龙种之血让他们的精神狂乱了?” “这是一种可能性。” 龙种之血会明显地强化摄取者的肉体。可是,一如被称为“天使尘”的禁药,在增加人类肌肉的同时,也会破坏人们的精神。或许,龙种之血也是一样的。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他们并不是受制于人而摄取龙种之血的,也不是受人之托喝下去的。是他们自己选择、自己决定,依照自己的意思所采取的行动。这不是其他人的责任,责任在他们自己身上。” 续的语气平稳却一点也不容情。 “不管龙种之血是毒还是药,摄取的人会死还是变成怪物,那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想涉足其中,是对方先出手的。不管遭到什么下场,那都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原本我们也没有要去龙泉乡的,是不是?大哥。” “确实是如此。” 事实上,续的内心是非常高兴潜进强制拘留所去闹个天翻地覆的。在西安,或许是受了小早川奈津子毒气的影响吧?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活跃空间。终打死了大蛇,始和余也打倒了不少敌人。一向以贩卖自己华丽行为为主的老二对表演场所太少感到不满。 ※※※ 另一方面,在魄力上压倒了竜堂家四个兄弟的“女皇帝”正在西安准备出发事宜。两个日本部下将随她而行。行动许可证则由卢大奇那边弄到。生意人风格的部下对女主人必恭必敬地陈述自己的意见。 小早川奈津子满怀恶意地笑着。美国发出了不履行债务的宣言,国债连一毛钱的价值都没有。两个日本部下也笑了。姑且不讲戴着眼镜,有生意人格调的三浦,因为烫伤,脸上卷着绷带的宫泷一定没有办法愉快地拉动脸上的肌肉。因为竜堂兄弟的反击而烧伤脸部的,他算是第二个。 小早川奈津子敬爱亡父,打从心底期望杀了竜堂兄弟为父报仇。可是,她同时也有另外的打算。她是已故船津忠岩的遗孤,而且,如果她能成功地复仇,她就能以亡父的正式继承人姿态,抬头挺胸地进军日本吧? “三浦、宫泷,放手去做吧!如果我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了日本地下帝国女皇的话,你们两个也少不了有好处的。三浦可以当个议员或大臣的,宫泷可以经营个俱乐部或旅馆、高尔夫球场,哦呵呵呵!” 女皇帝陛下表现出了她的大方。让她有这种妄想的一部分责任要由前首相来担。因为前首相太过卑屈的态度让她深信自己有着和亡父一样的权威。可是,前首相只不过是畏于船津忠严之名,同时感受到生命的危机,所以胡言乱语一通,只想赶快逃离当场罢了。检察官的盘问、国会上的证言都口头上敷衍而过的前首相是那种说了谎也不觉得良心上受到苛责的人。就算小早川奈津子凯旋回日本,他也不可能无条件地认同她为地下帝国的女皇帝吧?然而,她也有她的打算。在杀了竜堂兄弟之后,保存下他们的血,只赋与那些宣誓对她效忠的人不老不死的生命。这么一来,那些权力亡者一定会争相爬到她脚下来的。 ※※※ 或许是一种偶然吧?当小早川奈津子发出“哦呵呵呵”的奇怪笑声时,在由西安往西北方三百公里的荒野上,竜堂兄弟们被一种奇妙的恶寒所侵袭着,他们的心头浮现出了历史上最邪恶的敌人的影子。 “这么看来,l女士实在是一个相当有水准的敌人哪!至少她是个美人,而且又有格调。” 四个人不期然地都这么想,可是,没有人说出口。她在巨大的航空母舰“霸王”舰上被自己的同伴射杀了。以轻视的语气来谈论这样死亡的人或者拿来当成玩笑都不应该,这是竜堂兄弟的祖父训示他们的。 悠然地眺望着缺少变化的风景,余微微地变了表情。他把视线停在窗外,戳着终的肩膀。终嫌烦似地动了动视线,然后变了表情,把身子探出窗口。 “是云吗?终哥哥……?” “不,不是,那是……” 西方地平线上涌起了巨大的黑云,每一秒钟都在不断扩大。 “是蝗虫!” 王呻吟道。始立刻就明白了。他指示弟弟们关上窗户。蝗虫是蚱蜢科的昆虫。常常以数亿只、数兆只的形态飞行,其飞行距离甚至可以跨海、横越大陆。看到路旁一间废屋,王大叫。 “把车开进去!李!” 李听从指示,把车驶进废屋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像龙卷风般的声音和黑压压的虫云已经开始包围车体了。 “小心不要让它们弄破玻璃!”王的脸色很苍白。 竜堂兄弟现在所在的地区是一片缺乏草木的荒野,所以几乎没有形成肉眼可以看得到的损害。车外黑色的暴风狂飙,数兆个振翅声形成了暴风。终和余也瞪着眼睛保持沉默,那是因为事态超乎他们的表现力之外。一伙人躲在车内只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是,感觉上像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好不容易,暴风过了。 “这下可不得了……” 除了这句话,一伙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覆盖在东方地平线上渐去渐远。 第四章 流言河 和同志的距离有一千五百公里,而和敌人的距离却只有其五百分之一。以地理上的距离来说明鸟羽茉理所处的状况就是这样。她所在的地方是在西安的东南方,香港的一角。远远地可以看到玛丽关·远东财团法人的四十楼建筑。在残暑和都市热所形成的阳炎当中,这栋建筑物看来就像在慢慢地摇晃着一般。 亚南饭店十三楼。这里是鸟羽天花板理的宿舍,也是“反四姊妹联合军”的后方司令部。她和三个同志——虹川耕平、蜃海三郎、水池真彦各被分配了一间单人房,然而,这些房间的面积都比日本都市的旅馆房间宽个一半左右,床也很大。茉理的房间有那只可靠的贴身保镖小狗松永良彦同住。除此之外,他们还被安排了一间有司令部机能的密月套房。 旅馆的冷气是辐射式的,天花板上安装有冷气管,冷水就流过管子。可以有像在瀑布附近一般的凉感,这是一种不会让人罹患冷气病的杰作。密月套房的一室放有接待桌组,用来进餐和开会。另一室则安装有传真机、文字处理机、多功能电话等,可以说就像某地的通讯社支局一样。而现在,蜃海正在阅读进来的传真书面。 “到西安去的前首相负伤入院了。听说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折断了六根肋骨。” “真是可怜啊!” 虹川可以全然不带诚意的语气说道,对着正在整理拷贝用纸和传真用纸的鸟羽茉理说。 “茉理小组,你很久没有和令堂大人连络了吧?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告诉她你目前很好?” “是啊,毕竟是个女孩子家,母亲一定会很担心的。” 蜃海也应和着说。虹川和蜃海是共和学院的毕业生,所以也认识茉理的母亲鸟羽牙子。虽然他们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会担无用之心的女士。 “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想算了。” 他们的挂虑令人感到温馨,可是,如果随便打国际电话的话,他们的所在位置不就被四姊妹知道了吗?茉理感到害怕,可是,虹川笑着摇了摇手。 “什么话,四姊妹的爪牙早就渗透进这家旅馆了。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能安心停留的旅馆就只有黄大人名下的华侨旅馆了。” 虹川说的没错。四姊妹的情报网一定一开始就锁定了亚南饭店。在考虑了一下之后,茉理接受了同志们的好意,决定打国际电话到日本。杂种狗松永在拿起话筒的茉理脚边鼓励似地摇着尾巴。 茉理在等待电话接通期间,其他三个人针对一项新闻交换着意见。 “难道是四姊妹吗?” “或许四姊妹会做出培育新种蝗虫,使其大量繁殖之类的事。” “而且是只吃稻子的新种。” 茉理手拿着话筒,回过头来指出了这一点,其他三人闻言都露出了抓住盲点的表情。蜃海咋着舌,用一只手拢了拢头发。 “畜生!这的确是有可能的。只要稻米全毁,吃米的民族就会死绝。这不就是四姊妹的心愿吗?” “最好不要早下定论。” 虹川主张慎重论,不过,中国西北部应该就是竜堂兄弟所在的地方。把重点放在那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茉理也自觉到一种近于不安的感情。虽然竜堂兄弟是不至于让蝗虫给吃下肚。 电话旁装饰着水池在西营盘的摊贩廉价买来的陶髑髅。他的理由是要营造出一些恶人根据地的气氛。 电话通了。鸟羽牙子就在共和学院专科学校的院长室里。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接到女儿不知来自何处的电话。问女儿好不好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茉理回答母亲自己现在正在一个不能详细说明的外国,母亲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哟!竜堂司的孙子们还真是神出鬼没啊!下个月是不是就要到南极大陆去了?” “可能哟!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飞离地球哪!” 当然,茉理是开玩笑的。她改变了话题,询问父亲鸟羽靖一郎的近况。 “你爸爸?好像是平静了一些。没有可以信赖的对象,左闯右闯之后,似乎让他发现只有靠自己踏实地做才是正道。他每天跑银行和建设公司,因为要重建很先有资金才行。” “是啊,爸爸像以前一样踏实地做就好了。” “在是这么说,可是,一旦有强风吹拂的话,或许他又会转向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了。” “妈妈,您要好好抓住缰绳哪!” “你也要好好抓住表兄弟们的缰绳啊,茉理。” 家庭和学校的事交给母亲就不用担心了。茉理还问母亲日本国内的事情。母亲的回答中夹带着苦笑。 “这个嘛,时局好像不怎么安定。结果,内阁也没有替换,在野党也没有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提案。好像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似的。” 尽管如此,日本还是一片祥和。 菲律宾和印尼相继发生火山爆发事件,马尼拉和雅加达这些大都市都苦于连日来的降灰。菲律宾的美军基地完全丧失了机能,目前正商讨要转移基地到关岛去。在印度,印度教徒和锡克教徒各张着正义和信仰的旗帜,用炸弹火炮相互残杀。在南非,于一九九一年好不容易才废止了恶名昭彰的种族隔离制度,现在黑人们却彼此相残,再加上白人激进派份子捣乱,恐怖行动连日不断。德国新纳粹的暴力不断地扩大。哥伦比亚和玻利维亚境内,军队和毒品组织展开了市街战。从西非到中非,许多人因为饥饿和疾病而死亡,可是因为情报不足的关系。详情并不知道。虽然还没有引发世界规模的战争,但是,人类社会日渐沸腾,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还必须都不是不可思议的事。 “在日本也传闻富士山在喷火了。” “真的吗?” “哪有的事,都是流言。权威学者已经加以否定了。可是,或许这样反而更有可能性。”牙子的声音嘲讽地变化。 据说关于地震和喷火之事,权威学者之类的人根本是不足以信任的。一九二三年造成一万人死亡的关东大地震时,默默无闻的学者曾经发出警告,可是,当时帝国研究院的学者却大加否定,因此政府当局也没有采取任何对策。发出警告的学者被叱骂为“扰乱社会安宁的非国民”,之后还被学术界流放。 “真的不会有事吗?妈妈。” “没有事的,因为首相和国会议员都还在东京呢!如果真的有危险,那些人一定是跑第一的。” “可是,或许新闻报导被操控了。他们可能早就逃离了东京,却还布署成人还在的样子。” “呀!你的疑心还真是重啊!反正我们会多加小心注意的。” 听到茉理的谈话,虹川回过头看着蜃海。 “看来你们业界已经完全失去公众的信赖了。” “真是无德……” 蜃海苦笑。在他的桌子前面已经堆起了一座传真用纸的小山了。 距这家旅馆徒走两分钟的距离有“星海晚报”的本社。那是黄大人隐形触手伸展出去的场所之一。从政府的公布到电视新闻、通讯社的配信,还有电脑网络的通讯,他都过目了。他本人虽然做得有声有色,被支使着跑腿的另外两人却感到麻烦。 “事实上,新闻并没有传达全部的事实。什么消息可以登?什么不能登?该什么重点?都已经经过情报管制了。” 蜃海举了一个例。几年前,在美国的高速公路发生汽车冲撞事件,合计有八个人死亡。其中三人是美国人母亲还有两个幼子。这是一件悲哀的事故,可是,报导这则消息的日本报纸标题是“美国发生交通事故,本国人有五人死亡”。只报导日本人的死亡人数,完全无视于美国孩子的死亡事实。纵然不是出于恶意而隐略报导 ,可是,结果就等于是只报导了一半的事实。 水池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这么说来,关于职业棒球的记事也一样啰!明明a队击败了b队获胜,可是,标题却只写着b队的第四棒打击者击出了全垒打或者游击手打了一场好球等,对败战一事是绝口不提。” “我们的报界作法真是令人汗颜啊!” 国民报社的前记者感到苦不堪言。他以前任职的报社拥有一支职业棒球队,流于单方面的报导作法是出了名的。 职业棒球的事可以用苦笑带过去,可是,对于文部省和教科书的作法却也一样。明白写着“目前的日本国旗和国歌并不是根据法律制定的国旗和国歌”这个事实的教科书被下令删除文章。日本文部省和报社统制言论、将国民洗脑的作法和纳粹德国是一样的。一方面积极地说谎,另一方面却又隐瞒不利于自己的事实。 2 九月二十日,正确地来说过了一半的时间之后,华尔特·s·汤生收到了一张国际传真,他脸上浮起了微笑。单纯却不健全的微笑使得他那张像绅士般的脸奇妙地扭曲着。传进来的一定是一个令他不愉快的情报。艾格·梅休这样推测,鼻子在他那张像灰狗般的脸上哆嗦着。不受人欢迎的上司感到不快就等于是部下的快感。当然,只要上司的不快感不对着部下发作的话…… 汤生只字不提收到了什么情报,他把视线投向梅休。 汤生似乎很艰辛地发出“小早川”这个母音过多的日本女性名字的音。 四姊妹的资料银行里有关于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女人的资料。根资料显示,他今年五十五岁,生于上海。父亲是日本人——船津忠岩,母亲也是日本人,经营一家以军人和特务机关人员为对象的酒馆。来往于香港、台湾、泰国,每经历一次结婚、离婚、死别,财产和体重就跟着增加。 “死别中的两件事相当奇怪,不过,也不需去管它了。梅休,为什么让那样的女人介人事态中?” “那个女人确实不在这次的预计范围内。反正,她也只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剧情的进行也可能因为小丑的表现而出轨。更何况虽身为小丑却想要当上主角,这种人就该从配角的名单上除掉。” 这个时候汤生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或许是来自微微利己的美学。足以决定世界和人类命运的战争会因为小早川奈津子的介入而成为二流的笑剧。这是一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另一方面,站在梅休的立场而言,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被上司指责办事不力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他在形式上谢了罪,随即改变了话题。 “既然要消灭敌人,干脆就连聚集在亚南饭店的日本人也一起从名单上去除吧,怎么样?” 梅休一边探寻着汤生的表情,一边提出了这个建议。 “可以在亚南饭店里装上塑胶炸弹,也可以在空调设备中流放神经瓦斯。他们的防备虽然严密,却不至于到难攻不落的地步。” 梅休自有他作事的哲学——“不喜欢青蛙就杀掉蝌蚪”。只要有一点点妨害到四姊妹支配体制的可能性,就应该趁还是幼苗的时候加以拔除。这种手法,不管是四姊妹或梅休本人应该都可以做的很好。可是,汤生只是轻视似的答了一声“no”。他挥了挥手让梅休退了下去。梅休走到门边,手抓着门把回过头来,发现汤生立刻从桌边消失了。是到用屏风隔着的邻室去了吗? “哼!以前汤生被称为剃刀,现在,刀也生了锈积了油垢了。看来好像是一个已经不能再烧的垃圾了。” 梅休的视线一动。他的舌头随即冻结了起来。原来汤生这时弯下了身子去捡拾落在地上的传真用纸。梅休的杂言狂语都听在他耳里了。这么离谱的事还必须是犯下大错的梅休第一次碰到的,也是汤生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经验。 “多谢你让我听到了这个颇富趣味性的意见。” 汤生的声音缺少了不让梅休冻结舌头溶化的温度。汤生手上拿着传真用纸,继续说道: “我并不会感到特别地生气,只是觉得无知真是一件幸福的事。真让人羡慕。” 自暴自弃和愤怒的情绪使梅休的舌头在冻结的情况下仍然勉强地动作着。 “那么,你又知道些什么?你比我多知道了什么?” “我并不知道什么事,可是,我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知道你实在是个傻瓜。” 汤生的舌锋像刺刀一样刺伤了梅休的自尊心。 “你是一个单纯的无法制者。让你的恐怖主义具有意义的是我和我的上司,不是你自己本身。当你离开我们制约的时候,你就会被像疯狗一般地处理掉。不要忘了。如果你想要过着快乐的后半生,至少你要装出你不会忘记这一点的样子来。” 梅休带着一副伤口被涂上红辣椒般的难言表情,耸着肩离开了房间。冷冷地看着他离开之后,汤生捡起了在桌上的传真用纸。 “蓝伯·克拉克的结婚典礼和缪龙家新家长就任仪式将在今年十月一日在英格兰索美赛得郡的德连佛德庄园举行。请于九月二十五日以前决定出席与否。” 汤生感到有一种电击般的不快感奔窜在他的神经网路中。那个奇怪而不安定的青年终于要坐上大君们的宝座了。身为臣下的汤生不能有任何异议,可是,就因为这样更让他产生不快感,而且还有一种漠然的不安。对汤生而言,由四姊妹支配的世界比曼哈顿岛的岩盘还坚固,应该是到人类毁灭之前都不会断绝的永续王朝。可是,自从和日本的竜堂兄弟扯上关系之后,汤生保守的现实感觉产生了龟裂。而蓝伯·克拉克的存在更增加了龟裂的宽度。汤生怀着一种无法对人言喻的情绪,把视线射向窗外。在重叠的高楼大厦群中,亚南饭店的壁面应该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白光的。 ※※※ 在亚南饭店大楼的一区,加入“人类公敌”行列的恶徒司令部,睡得正香甜的小狗突然发出吠声跳了起来,朝着门走过去。 “怎么了,松永?” 茉理问道,杂种小狗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她,茉理觉得松永显得很紧张。这时,敲门声响起。不是暴乱的敲门法,可是,松永的态度却足以让人起了很大的戒心。虽然亚南饭店不应该会出现这么令人怀疑的人物。 出现在门眼中的是一个乍见之下似乎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男人。长长的头发上卷着落伍了的彩色花纹大丝巾,花俏刺眼的t恤配上牛仔裤,不比头发短的胡须,还有一幅太阳眼镜。男人在门前拿下了太阳眼镜,行了一个礼。虹川非常小心地开门,男人进了房门,用空洞的语气打着招呼。 “鸟羽小姐,这是我们越过太平洋之后的再会哪!你看来还是一样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流利的日语。原来他就是流有四姊妹支配者血统的青年蓝伯·克拉克。一时之间,茉理为之语塞。 “哦,我不是不请自来吗?入房费是免了,可是,离房费却不便宜哦!” 讨厌蓝伯·克拉克更甚于热带夜蚊子的水池带着危险的笑容,可是,克拉克却若无其事地坐到沙发上。 “我实在不想这么说。因为这是一点建设性和美感都没有的事。可是,没有办法。如果我在三十分钟之后没有完完整整地离开旅馆的话,长乐岛的中南半岛难民中心就会随着爆炸声而消失了。可能会造成两千名的死者哦!大部分都是女性和病人、孩子。我想,你们这些小市民的良心一定会感到刺痛的。啊,大家放轻松点不是更好吗?” 让人不轻松的是这种男人的精神状态。茉理心里这么想着,嘴巴说道。 “你不觉得把不相关的人拿来当人质是一件很过分的事吗?” “ 不会过分。在四姊妹的支配下可以选择是生是死,这就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了。因为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被硬塞了一个新娘。” “新娘比你还可怜吧?” “如果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会有不同的想法。” 蓝伯·克拉克的声音中带着奇妙的感叹,三个单身的男人不由得相对面视。以外人的立场来看,大君们的婚姻当然不可能基于单纯的爱情而成立。或许一段勉强可以忍耐的悲惨婚姻生活正等着他,以换取一张大君的宝座。就算如此,茉理也不表同情。 “你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好吗?成了大君的一员之后,就要忙于支配世界了。在你蠕动的期间,始他们已发现目的地了。” “无所谓。” 大君候补回答道。 “不,应该说,如果竜堂兄弟找不到昆仑的话反而让我伤脑筋。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昆仑的真正所在。他们现在正在为我们带路呢!” 蓝伯·克拉克那懒散的笑声使小范围的空气起了波动。面对茉理不友好的表情,他略微遗憾似地收起了笑容。 “我不受鸟羽小姐欢迎实在是很遗憾的一件事。苏黎世的大君们打算找出昆仑的正确位置,射出核子飞弹。我是反对的。” “你真的以为核子兵器就可以杀死龙吗?” 茉理以更严厉的态度质问,蓝伯微微疲卷似地摊开了两手。 “就算龙残活下来了,昆仑也必定会毁灭。对大君们而言,这就不是什么坏结果了。他们不会做无用的事,不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茉理的脑海里闪着几个疑问。蓝伯·克拉克所说的“昆仑”和“龙泉乡”有什么关系?两者是同地而异名之处吗?四姊妹和“昆仑”处于对立的关系吗?如果是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基于什么理由的呢?可能的话,得找出这些答案。茉理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竜堂兄弟去做。 3 日本在九月后半仍然笼罩在一片毫不慈悲的残暑当中。东京连日来遭受盛夏、热带夜和光化学烟雾的侵袭,电力和冰淇淋、啤酒的消费量不断地增加。在这种气候的某一天,获知前首相在西安入院的消息时,现任首相在官邸的一室中偷笑着。 “因为丑闻而辞去首相职务也有几年了,却一点也不知反省,也不退休,这简直是老天的惩罚呀!人啊应该要谨守本分,凡事适可而止哪!” 譬如就像我——首相秀想这么说。首相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只有3%支持率的危机略而不谈,也不想辞职。他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和人德的恩赐。他的派阀是执政党内最大势力,而在野党的无能和无力给了他很大的助益。在野党第一党的右派尝到一点甜头之后,完全被收买了,左派则冥顽不灵,对什么事都唑以投反对票,热心于改革的人们最后感到绝望而企图使党分裂,可是,却缺少必须的资金。不要说再生,凄惨的程度甚至可以说已经一边发着腐臭味,一边慢慢崩坏了。 即便是批评政府“太过无为无策”的财界也相继发生股票的不法交易、和暴力团勾结、国际机场建设偷工工程等许多不祥的事情,再加上美国宣称不履行债务而使得许多企业破产。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似乎都没有光明的未来。 于是,在发生天变地异的情况下,大日本经济帝国也被迫面临相当严重的状况。 “河口湖的水位低下。御殿场的井水水温上升上。山顶连续发生轻度的有感地震”等的报告不断传进来,这一天,首相便把火山学方面享有盛名的教授请到官邸来说明整个事情的状况。 “嗯,九州的火山是什么时候发生大喷火的?是几年前?我想是初夏的时候。” “是执政党和在野党国会议员举行棒球赛的时候。那个时候首相还守执政党的二垒。” “哦,是啊!我还以五成的打击率得到最佳打击奖呢!然后我就立刻搭乘直升机直接到羽田机场去,前往参加先进国家首脑会议……” 首相突然想起现在不是拿秘书当听众来述说往事的时候,便又坐了下来。被请来的火山学教授棱骨突出的脸上架着闪着光芒的眼镜,他示意助手准备好vtr,把有爆发可能性的火山显示在日本地图上。影像随即映在六十英寸的投影机上。以红色三角形显示的危险区域数目除了冲绳之外,整个日本一共有六十处以上。 “什么嘛!这样不就等于是整个日本了吗?” 首相惊讶地叫了出来,教授以更惊讶的声音回答。 “当然,因为日本是火山列岛啊!从灾害的防范对策角度来看,整个日本都是危险地带。” “不过同时也都是观光地啊!” 伊豆、浅间、阿苏、磐梯山……火山和温泉有密切的关系。日本的观光地等于是危险地,这几乎是一种必然。 “不可能举国移居,可是又不能不小心,不过,要在所有的火山设立警告标志,进行观测调查的话,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预算了。” 首相从观光、土木建设、温泉开发和不动产等业界接受了不少的政治献金,所以他断不能让他们受到损失。 “而且富士山真的很危险吗?已经三百年没有喷火了吧?” “就是这样才危险,因为已经蓄积了三百年的能量了。您认为富士山为什么成为日本最高的山?那是因为它是日本活动最旺盛的火山,而且带来大量的熔岩和火山灰。” “嗯,果然有道理。” 首相点点头,教授在在场人士叹气、咋舌当中继续他初步的说明。火山这种生命体是以一万年、十万年为单位活动,所以人类企图以世纪为单位来进行观测和研究调查以掌握其全貌也是非常困难的。可是,长期的精密观测以及迅速避难、救援活动应该可以使死者的数目减少到最少。最大的问题是观光业者不喜欢避难命令和被指定为危险地区。除了必须让大家有“赌命的观光”这种意识变更之外,保障地区住民生活的政策和行政体制也是非常重要的。与其花几十亿元去买那种根本不能在道路上行驶的缺陷战车,不如以同样的价格购买二十台火山震动计测系统来得对国民安全有助益得多…… “唔,承蒙您提供各项意见。” 这样回答教授之后,首相便问运输大臣,当富士山真的大喷火时,交通行政上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熔岩流南下到达骏河湾时,日本的陆上交通大动脉就会完全被切断。东海道本线、新干线、国道一号线、东名高速公路都会被埋在灼热的熔岩底下。” “嗯,因为富士山和骏河湾之间虽然那么狭窄,却集中了大量的交通网。如果这样,在修复之前该怎么应变呢?” “到时候,经过山梨县的中央本线、直线新干线就会成为日本的新动脉。” 那么,那一带的地价就会再上升吧?首相很自然地就想到这一点。他对于不动产和股票的知识有专门学者和专门经营者合起来的那么多。他再度看着放影机的画面,注意到近几地方没有红色三角形。 从近几地方到濑户内海沿岩没有火山,地震也不多。因为这个地区的地质是全日本最安定的,没有发生大地震的恐惧。这个事实也让人对历史学有了浓厚的兴趣。 “有史以来,朝鲜半岛就没有火山活动。从该处渡海来到古代日本的人们对日本的地震大感震惊。所以才把王朝的中心置于没有火山的大和-难波一带。” 曾经也有过这种说法。可是,原本首相对地质学、火山学就没有什么兴趣。他决定在运输大臣为首,以手下们召开喷火对策会议,不过,这也得避着外界。因为光是举行对策会议就足以让国民产生不安了。事实上,首相的派论著干部在富士山麓经营有大规 模的游乐区,所以强烈反对对外公布。 “反正明天也不会喷火。”首相这样想着。 这一天,首相官邸有很多学者来访。在火山学教授离去之后六分钟,接着是粮食经济学教授被延请入室。这是综合安全保障学的一部。他是来说明,如果外国的粮食输入完全停止的话,日本会变成什么状况?容光焕发微微肥胖的教授以近乎少年高音的音调说明。 “目前,日本为一年的生产量大约是一四五○万公吨,折算成江户时代的数值就是约八千万人的生命。当外国的粮食输入完全继绝的时候,日本人有八千万人可以存活下来。” “日本的人口大约有一亿三千万人。剩下的五千万人怎么办?” “只有饿死了。” “饿死……” 首相不禁没了声音,通商产业大臣提高了声音。 “所以,主张只要守住稻米自给体制就没问题的说法根本是一派胡言。要让全日本人都吃得饱一定要从外国输入粮食。我们只需遵守自由贸易的国际协调体制,所以,必须使稻米和肉自由化,取悦粮食供给国。” 当农林水产大臣正要提出反驳的时候,一个下位的议员带着困惑的表情走了进来。在首相耳边一阵耳语之后,首相也带着一脸困惑。原来是有一个跟热带夜一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强行前来了。他就是高龄的参议院议员名越胜太郎。 4 名越比首相年长三岁,是一个头上掺有银发,给人一种老绅士的印象。在他的每一个人生阶段都享有秀才的高名,他总是把首相当成一个不经事的晚辈。 “首相!那件案子怎么样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诚意,我们也不可能就轻易罢手的。” 名越从一个有名的国立大学政治学科教授升为校长,然后再转任参议院议员。在电视讨论节目中以超鹰派的文化人身份大为出名,属于前首相派的论者。他没有参加前首相中国行的理由是“如果到欧美国家去,我还会考虑,可是,亚洲、非洲那种不干净的国家我才不去”。他强硬主张“把外国劳工赶出日本”。日本女性在外国劳工很多的地区惨遭杀害的流言不断扩散,他就根据这个流言主张强制搜查外国人居住的公寓。 “可是,警察厅来连络说那个事件根本不存在,纯粹是群众心理所引发的传闻。根据没有证据的流言来逮捕外国人会引起各种问题的。” 首相试着跟他解释。 “就因为你这样说,外国人才更加肆无忌惮。那些人必须受到一些惩罚!” “可是,名越议员,现实的情况是日本人越来越不愿意做深夜的土木作业和垃圾处理的工作,如果将所有的外国劳工都赶出日本的话,东京就会丧失都市的机能了。街道上都是垃圾,上下水道的工程也没办法进行。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现实?” 外务政务次官看着首相的表情,做以下的发言。 “因为生活习惯和宗教不同,所以会产生各种麻烦,可是,把他们赶出去所衍生出来的问题更可怕呀!美国和法国一定会有所非议的。” “没有必要赶出白人。只要赶出亚洲人就可以了。” “请不要说这种话。这么一来,日本会被其他国家批评为一个种族歧视国家的。” “种族歧视有哪里不好?民族和人种本来就有优劣的差异。有像日本人这么优秀的民族,也有不是这么优秀的民族啊!现在的日本在各方面都是世界第一的国家。如果不把想到剥夺世界第一国家的财富的亚洲穷人们赶出去,日本的繁荣是会被吃食殆尽的。” “可是,美国……”外务次官这样说话,名越冷笑着对他说。 “美国不是那种日本不出资金就打不成仗的国家吗?有什么好怕的?听着,人类有所谓的精英存在,这些人具有领导非精英分子的义务。不管是国家或民族都一样。优秀的日本人必须领导世界,将人类从破灭中解救出来。” 名越的辩论没完没了。现在美国因为禁药和爱滋病的蔓延而面临毁灭,黑人和波多黎各裔的“劣等人种”不断增加,知识水准也一落千丈。日本不能和美国一起没落,必须与之对决,获取胜利,立于绝对的领导人地位…… “名越先生,振奋人心固然好,可是,如果我们要和美国对决,究竟有哪个国家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首相好不容易重整了姿态,转为反击。 “你太过霸道,所以中国、韩国和东南亚各国都不喜欢你。你是不是告诉过他们,如果要获得日本的经济援助,就不可以将日军加害住民的事情写在教科书上?” “他们是需要日本援助的乞丐。乞丐就要有乞丐的样子,就应该趴在地上乞求人们大发慈悲。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不,我是正确的!日本应该保有与国力相匹配的军事力量,应该拥有核子兵器!” “这太过分了,那是宪法所禁止的!” “日本宪法没有一个地方写着日本不能拥有核子兵器或细菌兵器。所以,拥有核子兵器也不违反宪法。”首相不禁哑然失声。 “你不要太肆无忌惮,胡言乱语!” “就算说非核三原则违反宪法而无效好了,这也是可以加以排除的因素。你知道非核三原则的条款吗?” “当然知道。不制造、不保有、不购买核子兵器。” 名越以胜利的笑声回应首相。 “没有任何地方写着不能使用核子兵器啊!因此,就算我们把核子飞弹攻击别国,也没有违反非核三原则。” “没有核子兵器又怎么能使用呢?” “借就有了。譬如向美国借来核子飞弹,以不经过日本国内的方式射向莫斯科。这完全不会和非核三原则有任何抵触。怎么样?” 名越挺了挺胸。首相再也掩饰不了他厌烦的表情,看着那些也同样带着厌烦表情的部下们。 “可是,一个负有重责大任的人光想钻法律的漏洞,这不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啊!” 首相交抱起了双臂。他虽然是一个把政治当作买卖道具的人,可是,并不特别喜欢战争或军国主义。如果以稍带极端的方式在来表现的话,他的心境就好像婚姻诈欺的犯人憎恨连续强盗杀人事件一样。收取贿赂、回扣、以企业的公款狎妓等都无所谓,但是,保有核子兵器和他国掀起战争却不是一件好事。世界有些事是可以做,有些事是碰不得的,这是首相的想法。大概名越这个人觉得把核子飞弹射进莫斯科或北京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吧?即使只是举例来说,也令人难以平静了。当首相企图再安抚名越的时候,大家的视线突然变成了无彩色的世界。接着轰隆声震撼着耳膜。官邸的东北角的樱树发出了惨叫声倒了下来。窗玻璃震动了,东西烧焦的味道四处飘散。 “发生什么事了?是打雷吗?” 首相站不起来了。不是保持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而是早就软了脚。尽管如此,他还持着依着上桌子姿势,而丑态毕露的则是名越。原本站在窗边的他被闪光和轰降声从背后直接命中。他“哇!”地叫着往前飞了出去,趴在地上。落雷的余响消失了,室内回归安静。但是这股静谧也立刻被一阵失笑声取代了。首相笑着,他手下的人们也笑了。他们虽然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落雷而吓契了胆,却没有名越来得那么落魄。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讨论核子武器、大放厥词的名越因为一记落雷而吓软了脚。大家对名越的反感以讪笑的形态爆发出来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名越又说了两三句话,可是再也引不起任何人的反应了。他在虚张声势一阵之后便离开了,留在当场的人都嘲讽地吐着气。 “……那个男人被富士山的熔岩流给吞了最好。为了爱 国家而牺牲,这是他本人最大的愿望吧?他似乎很喜欢挑起国际间的纠纷,可是,平安无事,天下太平才是最好的啊!” 首相点点头,喝了一口麦茶。 “政治家真是不轻松啊!可是,也就因为这样,这才能一直住在首相官邸。这是人生一大嘲讽吧?嗯?” 成为首相问话对象的内阁内政审议长穷于应答,首相感到闷热,把手搭上衣领。 “话说回来,怎么越来越热了呢?是冷气故障了吗?” 不是冷气故障,而是因为强烈的暑气使得电力公司的供电能力超过了界限,再加上落雷事故使得事情越发严重,整个首都圈大停电了。东京和横滨都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丢进了火烧房子般的酷暑中。 这是“地狱晚夏”的开始。 第五章 边境烽火 在一片越过标高三千公尺荒漠的原野中,有一个广大的湖。面积有日本琵琶湖的六倍以上,约四三百平方公里。水深有二十五公尺,每到冬季就冻结成冰,化成了一个适合巨人族滑冰的平野滑冰场。数十万只候鸟在飞越地球最大的陆地的途中,会在这片像是青玉溶化了的湖水上停栖休息。以前有人认为这个湖是黄河的源流,自汉代之后,这个地方成了勇敢的冒险家和热情商人们憧憬之地。人们认为在黄河的水源地藏有大量昂贵的玉石。 从古代就有“仙海”、“西海”等的异名,被神秘化为一个适合神仙云游的内海。许多小岛浮在湖上,西藏佛教的寺院就建在上面。这就是“青海”,青海省名称的由来就是源自此湖。 青海省的面积有日本的两倍大,人口只有日本的三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人口密度为日本的六十分之一。 (此处似有删节) 而现在,一辆旅行车进入了青海省的内部深处,破坏了这个愿望。坐在车上的是四个日本人和两个中国人。 终的体内一定流着骠悍的骑马民族或者海洋民族袭向强大的文明国都市或军队那种独立而不羁的血液。他最爱看的书除了《罗宾汉》之外,还有《水浒后传》。这是有名的《水浒传》的续篇,故事是说残活下来的梁山泊的好汉们放弃了混乱的国家,同伴们为了找寻一个正义而快乐的自由天地远渡重洋。这个故事在江户时代流传到日本,有一个叫泷泽马琴的人改变其结构写成了《桩说弓张月》。 九月二十日深夜,旅行车停下一了。汽油用光了。几乎就在同时,从西宁直通过来的道路也阻塞了。 呼和浩特出来的气是白色的,这里是严寒的地区,在这个季节里,夜间的气温都在冰点以下。空气稀薄,要像在平地一样地行动,就需要有相对的准备和训练。王和李都是拥有健康身体有水准以上运动能力的青年,可是,在这种特异的环境下,也处于半醉的状态下,他们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 始担心余的身体状况,可是,一向稳重的老幺仍然悠然地接受了自然环境的受化。一点也没有发烧,更看不出呼吸有什么不顺畅的样子。三个哥哥们也都一样。在标高三千公尺左右的高地是有一点轻微的不舒服感,可是,在过了五分钟之后,这种不适感就消失了,行动就跟在平地上一样。始想起了念小学时,共和学院的校医所说的话“你们兄弟血液中血球的数目比标准值多了40%”。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氧气的供给能力也就特别高? 李调整了呼吸,对王说道: “我们会成为累赘的。因为只要我们稍微跑一下,就会像抵达终点前的马拉松选手一样疲惫。” 不要说战斗了,连自我防卫都有问题了。他们虽然有手枪,可是,再怎么样也对抗不了那些即便是已经很老旧的机关枪。他们两人在像根门柱一般耸立着的白色岩石下停下了脚。他们要在这里等竜堂兄弟回来。年少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立刻就溶进了黑暗当中。 “可是……” 王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四个兄弟真的不是人吗?” “总之不是普通人就是了。可是,那又怎样?他们是很宝贵的同志,黄大人和很信赖他们。管他们到底真的是龙还是虎。” 李抬头看了看夜空。初秋的星空比冬天还寂静,然而却有数千颗星星在黑夜大海中舞动着。另一方面,四个年轻人稍微放慢了速度,继续在星空下走着。 终嘴里念着咒文一样的词,余应和着他。 “亲哥吉拉子哥吉拉孙哥吉拉。你该怎么回答?” “这个嘛,亲摩斯拉子摩斯拉孙摩斯拉。” “好,就把这个当暗号。不要弄错了哟!” 听到两个少年组的对话,续蹙起了他漂亮的眉毛。 “什么呀!对方不懂日语,根本不需要什么暗号。” “这是续哥太浅虑了。” “你知道浅虑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把小老鼠放在盒子里抱起来。” “胡扯!” 他们的对话一点也没有危机感和紧张感。终用力地踢起路上的石子。 “补考和补习有哪一点华丽?我是没有那种经验,所以并不很清楚。” “我没有那种经验。比不及格分数多拿一分,少花一秒念书时间,这是我的观念形态。” “这不叫观态形态。” 续虽然这样纠正,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终的话是有其道理存在。花时间和能量在自己不喜欢的教科补考或补习上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浪费。 在老二和老三畅谈人生和青春的时候,年轻的家长带着微微困惑的表情默默地走着。而带着奇妙表情的老幺落后半步紧跟在后面。在这种地方没有办法讲究时髦,所以四个人都穿着工作服配上棉裤,再加上登山鞋。无疑的,他们是世界最轻装的破坏工作部队。他们是在上午三点左右到达目的地。前方看得到人工灯光,绵延牵设的铁丝网挡住了他们的进路。 2 续躲在地上转了一圈。手上抓起了石头,顺势手腕一翻,这叫投石问路。 黑暗和狼狈包围了房子。 迎面杀来的犬影有一打之多。它们靠着本能和训练,朝着入侵者跑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企图要咬裂入侵者的咽喉。入侵者们的手和脚在星空下飞闪,咆哮声随即变成了悲鸣声。 “我们现在的行为是不是会受到动物保护论者的指责?” “现在还说这什么话?终早被环境保护团体列为不欢迎人物了。” “为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你曾在湾岸道路上对着直升机丢可乐瓶,结果使得直升机堕落了吧?分解塑胶瓶就是增加不可燃垃圾。有人来信提出意见说终太过粗鲁,建议将你赶出家门。” “开、开玩笑!” “当然是开玩笑。总不会有人笨得说这种话吧?但是,确实是有人把‘减少不可燃垃圾’的意见写在塑胶制的信纸上投书的。” 当终想回什么话时,空气吹起了微弱的笛声。那是炮弹落下来的声音。“散开!”长兄小令。然后把余小小的身体抱在腋下,向着左方飞跳开来。续和终则跳向右边。 终的作战似乎奏效了。 3 竜堂兄弟避开了正面的激烈冲突,躲在建筑物的阴暗处。 然而,犬仍然顽固地追杀咆哮着。感到怀疑的人跑了过来,竜堂兄弟于是被发现了。现场立刻陷入一片乱斗当中。十秒钟之后,竜堂兄弟跑进了建筑物里面。终就是在这个时候和兄弟们分散了。 终到底是朝什么目标前进呢?竜堂家的老三在消化器方面则追求食物。没有补给就没有胜利。 终在必要的时候会加强的嗅觉。很明显的是食用油的味道把终引过来的。终循着看不到的线,在建筑物里面来去穿梭。 最后,食欲魔人族的少年终于到了厨房。或许该说是他执念的胜利吧? 终听着背后猛烈的落下声,开始进行食物的掠夺。在巨大的中华锅内,麻婆豆腐漂起了热气,被称为春卷的中国式蒸面包以及还没有调理的羊肉块欢迎着终的到来。终浮起了幸福的笑容,拿起一支大的陶制汤匙,开始直接从锅里面妥起麻婆豆腐送到嘴边。 终悠然地用现成的毛巾擦着抓着羊骨头丢出去的手。 这个自称为善良市民的不法入侵者把汤匙放在几乎要空了的锅内,说了一声“多谢招待”,毕恭毕敬地表达了谢意,把春卷塞进工作服和动动裤的口袋内。很令人感动的是,这些东西是他为兄弟们带的。 终飞奔离开厨房,企图和兄弟们会合 ,可是,或许是肚子装满了东西的缘故吧?他的方向感似乎有些乱掉了。终走进了一楼长长的走廊,发现到壁面上穿透的长方形小窗。终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往小窗望了进去。 那真是一副奇怪的景象。房间里没有木头或水泥地板,地面就是那个样子。也就是所谓的泥巴地房间。大胆的少年见状不禁为之摒息。 终把脸拉离小窗,寻找门的所在。他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紧贴在墙壁上,这时,通路的转角传来了声音。 “亲哥吉拉子哥吉拉孙哥吉拉!” 是余的声音。喜出望外的终回报了计划好的暗语——应该是这样的。 “红哥吉拉黄哥吉拉青哥吉拉!” 回话结束的时候,终被抓起了衣领,悬在半空中。长兄也在。 “竟然会有把自己想出来的暗语弄错的家伙?真是无聊的应声虫!” “什么话?可爱的弟弟不是平安无事吗?你们怎么不感激涕零呢?” “怎么可以这样滥用体内的水分?哪,到这边来!” “到哪里去?” “黄大人哥哥的住房。” 他弟弟放下来之后,长兄瞄了弟弟一眼。 “现在问你刚刚到哪里去实在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终无言以对的时候,余叫了起来,指着一个地方。 “那是当然的,因为补给能源的只有你啊!吃了东西就要工作,你不想太胖吧?” 怎么会泄漏了秘密呢?始终怀疑,不过,从工作服的衣领和胸前散发出来的食用油味道就获得了解答。偷吃的证据是一目了然。 “不,我只是在想余会不会肚子饿了,所以才去找一些东西来供应啊!” 说着,终四处翻着自己的口袋,把经过一连串的剧烈动作而还残存焉为的春卷交给了余。老幺乖乖地道了谢,把东西放进口袋里。事实上,终不是那种只会想到自己的人。但是麻婆豆腐怎么能外带呢? ……(似有删节) 竜堂兄弟是在四个人再度会合之后的六分钟和那个人物见了面。房子里面有一个背靠着墙,盘腿坐在地上的老人。 如果和竜堂兄弟的祖父年纪相仿的话,黄大人的哥哥应该有八十几岁了吧?他在这荒山野岭修炼武功,功夫已得真传。虽然一个人置身于荒凉的环境下,老人看来一点也不衰弱。白苍苍的头发只留下后头部的部分,可是,脸部下半部却为白花花的胡须所遮盖了。中等身材中还蕴藏着充分的活力。老人的屁股下铺着什么东西,知道那是书籍时,旧式的读书家始不禁大吃一惊。老人的视线和始相遇。看着浮在老人脸上那几乎可以用勇敢来形容而充满生气的微笑时,始知道了。这个人就是黄大人的哥哥。 4 如果这个老人是黄大人的哥哥,那么,他应该懂日语,可以用日语来答话的。始进房子之前行了一个礼。 “您是黄大人的哥哥吗?我们来自日本,是竜堂司的孙子。如果您愿意跟我们走,那将是我们的荣幸,您有何意见?” 即使是始,在传说中的英雄面前也不禁紧张了起来,遣词用语变得很不灵活。老人找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凝视着竜堂兄弟,似乎有点嫌麻烦似地点点头。终走进房子,执起老人的手想拉他起身。就在那一瞬间,老人动了。 连终反射神经那么发达的少年也没能躲过。老人的行动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他握紧了拳头,砰地一击,敲在终的头上。 “好痛了!怎么打人哪?我们是来找你的呀!” “太迟了!” “啊……?” “我说太迟了。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我原本打算用我的手去捣毁柏林围墙的!”(从此处大概可窥测被删除的部分)“柏林围墙在几年前就坏了呀!” “我知道,所以才感到格外生气。” 用几乎要让人吃惊的流利日语说完这一段话,老人傲慢地走了出来。看到续,他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啊,真是个美青年,就像六十年前的我,喏,赶快背着我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 “我说要你背我。” “为什么是我!?” 续皱起了眉头,可是,黄老一点也不介意。两手摆出了一副就要抓住续背上的姿态,续忍着气看着哥哥。 “大哥,怎么办?” “唉,既然他指名了。” 哥哥带着苦笑说道,续也不能加以拒绝了。他忍着满心的不满,背起了老人。始和底下的弟弟不同,他总是随时随地谨守住礼仪。 “对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黄世建。” “那不是和出现在《三国志》中的黄忠同样的称呼吗?” “我是他第六十六代的子孙。” “真的!?” “是假的。你是第二个相信这种废话的人。真不愧是祖孙。” 也就是说,竜堂司也曾经有几秒钟的时间相信黄世建就是黄忠的子孙。黄忠是三国时代蜀汉的武将,被称为“勇毅冠三军”的猛将。他的年龄不详,不过在《三国志演义》中被描述为一老人,成了有活力的老人的代名词。 默默地看着这幕的余低声对排行在他上面的哥哥说道。 “这个哥哥的性格和旧金山的黄大人有相当大的差异哪!” “说起来,他一定是把所有的良知、思虑和品性都留在母亲的肚子里面就跑出来了。而这些东西都被他的弟弟给吸收了。你知道吗?四字成语中有所谓的愚兄贤弟这种说法呢!” 终当然不是说他自己,从头到尾,他都是在评论别人的事。 “终,你走前面。余跟着,接着是续。” “酒、美女和诗。只要有这些东西,再活个一百年或两百年也不会无聊。” “真是个热血老人!太危险了吧?” 听到续的低语,始苦笑着。 “这荒山野岭危险吧?” 黄老精神奕奕地插嘴。 “我听到了哦!长得一脸俊脸却满嘴坏话,这一点也跟我很像哪!搞不好你事实上是我的孙子。” “才不是!” 续郑重其事地否认。在夜晚的黑暗中,烟雾流窜着,焦热而具刺激性的味道扑鼻而来。 (此处似有删节) 黄老的两眼中闪着有力的光芒。始被他的气势所压倒,仔细地听着老人的话。 把自己的身体靠在别人的背上就是一件好事吗?续嘲讽地想着,可是并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一来会被始骂,二来也会被黄老回以一百倍之多的训词。黄老继续说道。 “先要能救自己。不能救自己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命运。” “是,我明白了。” “那么,我们走吧,不肖的弟子们啊!路虽然遥远而艰险,苦难却不可怕。”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续和终再度相对而视。什么时候竜堂兄弟成了黄老的弟子了?他们实在记不起来。有许多地方令人忍不住想反驳,可是,身为家长的始默不作声,所以其他的弟弟们也只有乖乖地听话了。 太阳第一道闪光在黄老所指示的方位闪烁着。天亮了。看来就像祝福着这一行人的前途一样。不过,纯粹是心情影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第六章 荒野七人 五个人全力地移动着八只脚远离了荒野。人数和脚数似乎不合,那是因为最年长的一人被别人背在背上,两脚悬空,快乐得很。他大口吃着从余那边要来的春卷,对背着他的年轻人说道。 “你生活的快乐吗?帅小伙。” 续不高兴地回答,被称为“帅小伙”话是这么说,可是,老人的白胡须在他的脖子上摩擦着,要忍住那种痒还真是不容易。吃完春卷的黄老调整了呼吸之后,开始朗声地吟起诗来了。先是用中文,接着再用日语。 老将愤死叫渡河 虚度二百四十年 “你知道这首诗是歌颂哪个人吗?年轻人。” 始被这么一问便开始搜寻自己的记忆。这是祖父生前用来做书道素材的诗句。“老将愤死叫渡河”这确实是以十二世纪宋的老将军宗泽为题材的诗作之一部分。 西元一一二七年,统治中国的宋王朝受到北方金国的侵攻。发生这种事固然有各种外交和战略上的忌讳,总之,腐败无能的宋朝无力对抗新兴的金国,在不断败战之下,面临灭亡的命运。 这个时候,在黄河的南岸布阵提防金军来袭的是宗泽。他原本是个文官,却经常率领着军队大破金军,同时又以公正的刚直闻名。他坚守信义,信守约定,没有私欲。他在亡国的混乱当中,站在最前线,挽救民从免于战祸,同时还集结义勇军和金军作战。岳飞、韩世忠等年轻的将军渡过黄河,正想和金军进行决战的时候,朝廷的使者前来下令停战。原来朝廷的重臣们害怕宗泽立大功。如果宗泽破金军收复国土的话,那些重臣们的地位就会产生动摇了。对他们来说,自己的权力远比国家和民众来得重要得多。 在极度的愤怒和绝望之下,宗泽病倒了。由于年纪也已不小,他的病况急速地恶化。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病危的宗泽在朦胧的意识当中大叫。 “渡过黄河!” 围在病闲旁的将军们不禁摒住了气息。接着又是一声。 “渡过黄河!” 当叫声停止的同时,宗泽也断了气。享年七十岁。史书上写着“全军号哭”。这是中国史上一个足以和三国时候诸葛孔明之死相匹敌的场面。 宗泽死后,果敢善战的岳飞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杀,韩世忠对宫廷的腐败大感绝望,遂弃红尘而去。宋和金暂时取得了和平共存的共识,可是,不久之后,北方的荒野中出现了成吉思汗,最后,宋和金便相继灭亡了。 西元一三六八年。支配欧亚大陆达三分之二广的大蒙古帝国也走到了落日时刻。兴起于长江流域的明朝为了赶走蒙古人收复汉民族的国土,挥军北上。率领五十万大军的人是三十七岁的大将军徐达和三十岁的副将军李文忠。这两人都是历史上的名将。他们连载皆捷,来到了黄河南岸。他们在这里布阵等着和元的猛将可可·铁木尔一决生死。 缠斗了半天之后,可可·铁木尔终于败下阵来,身边连一骑卫兵都没有,仓惶地单枪匹马的连人带马越过黄河。他游到在黄河河面上漂流到的粗圆木,在剑为浆,终于渡过了黄河,逃难到北方去了。 追到河岸的明朝士兵企图对着可可·铁木尔射箭,可是,李文忠制止了他们,因为他佩服敌将不屈不挠的精神。他虽然是明史上所记载的“遇大敌则益发壮大”的勇将,可是同时也是一个公正的政治家,更是一个优秀的诗人。这个时候,李文忠眺望着在西沉的夕阳下闪着金黄色光芒的大河,想起了两百四十年前的老将军宗泽。他更想到,汉民族的军队再度见到黄河竟然花了两百四十年的岁月,不禁潸然泪下。他在马上挥起了鞭,对着全军大叫。 “渡过黄河!” 相隔了两百四十年的渡河,上了北岸的明军接二连三地大破元军,终于将中国本土从异族的支配中解放了来了…… 曾经是抗日解放战士的黄老一定是把自己的心情和宗泽、李文忠之类的历史人物相互重叠在一起了。自从一八四o年的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在外国的侵略和压迫下痛苦了一百年以上。可是,没有永远的苦难。他这样告诉自己,忍耐地度过漫长的战争。 前头的终发出了声音。“亲哥吉拉子哥吉拉孙哥吉拉。”他还是执着于这个暗号。姑且不管内容为何,听到他的声音,藏身在岩石阴暗处的两人人影便靠上来了。他们就是不安地等待大事底定的王和李。在月光下,他们确认了竜堂兄弟的身影之后,衷心地发出了欢呼声。看到续背着的黄老,他们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了。 续期待着他从自己的背上下来,可是,黄老仍然紧贴着帅小伙舒服的背部,对着弟弟的部下们挥了挥手。 “呀!你们来了真好,真是难得,那么,再见了。” 听到黄老的招呼,李和王有一瞬间显得很狼狈。他们是专程来把黄老带走的。要在这里分手那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事。 “说再见就叫我们为难了。请跟我们到香港去。黄大人热切地希望能跟您再会面啊!” 黄老用一只手抚着白胡须。终见状,对着长兄低声说道:“他果然知道。”“你不会使用敬语吗?”这是始给他的答复。 “如果黄老先生不到香港一次,我们的面子挂不住啊!” “真啰嗦!”黄老无情地再度挥了挥一只手。 “香港太热了。我不喜欢热。” “秋天快到了,天气会转凉了。” 续不由得插了嘴,可是,黄老才不理他。 “有朋自远方来。这是一件好事,可是,我也有我该做的事。” “什么事?” “哪,我得带这些还没成熟的雏鸟们到龙泉乡去。” 在黄老面前,还没有人提过龙泉乡这个名词。黄老是凭着竜堂兄弟来了就了解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吗?真是一个滑头的老爷爷啊!续不禁有这样的感想。 黄老从衣服内掏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递给了王和李。 “把这个交给我弟弟。如果看到这张纸他还不能谅解的话,他就不是我的血族了。” “……我明白了。” 李叹了一口气放弃说服的工作——暂且是这样。他郑重其事地按着黄老的手说道。 “可是,至少让我们与您同行到西宁。或许我们可以帮上一点忙。可以吗?” “说的是,我也不能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吧,大家就高高兴兴地来一次荒野之旅吧!” 于是,年龄和国籍不相同的七个人暂且就朝着西宁前进了。 2 “龙泉乡在西宁的西方。” 听到这句话,始吃了一惊。紧贴在续背上,黄老约略了说出了龙泉乡的位置。 “可是,龙泉乡不是在青海省和甘肃省的交界处吗?应该是在西宁的东方吧?” “是的,竜堂司是这么相信的。” 事实上,当时我也这么想——黄老奇怪地说道。 “他以为是从西宁往东边走,事实上是往西边走的。是龙泉乡的居民们让我们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正确的作法。被不请自来的客人知道正确场所的话就伤脑筋了。” “那么,我们的祖父连西或东都分不清楚了?” “他不是终,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吧?” 续放出了比平时更冷的冷箭。终只是奇怪地笑着,没有反驳。一直背着老人的二哥会不高兴是理所当然的事。大叫起来的却是余。 “我知道了!地下的通路!对吧?” “好答案——才怪!我倒希望你们能有这样的推测。不过,老幺还真是相当聪明呢!” “西宁有地下通路的出入口吗?”始问道。 “是的,在西宁某个寺院当中。” “怎么样?想走那条路到龙泉乡吗?” “嗯,是的。” “那走啰!” “走吧!” “为什么呢?是为了知道你们真正的身份吗?” 黄老的视线中有着坚毅的力量。始领悟到该是定住神回答问题的时候了。 “了解身份这件事本身并不是目的所在。那只不过是手段罢了。我们只是想借此知道我们兄弟今后该怎么做?该做什么?” 始慎重地选择措词。 “不管我们的真面目是龙也好,是蛇也罢,这并不重要。说得明白一点,我们为什么而生下来,这不是我们的责任。别人问我们负什么责任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我们没有道理要追问我们到底是什么。” 竜堂兄弟无意自虐。如果在意他们自己不是普通人类的话,会有什么情形产生呢?只有一种情形,那就是用自我厌恶和自我怜悯交互连锁着的无聊锁链缚住自己。如果弟弟们有这种情形的话就太可怜了,所以,始一直用心在减轻弟弟们的心理负担。从小,他就带弟弟们去扫双亲的墓,这不是为了勉强他们去尽到旧时代的孝亲行为,而是希望他们了解自己的生命是得自双亲,重视自己的生命和人生是回应给他们生命的父母的一种作法。他不希望弟弟们认为自己的生命和人生没有任何价值。 幸好,弟弟都没有自我厌恶和自我怜悯的倾向,每一个人都豁达地长大了。尤其是老三,甚至有点豁达得过头了。可是,这总比阴郁来得好。少年时候,始曾对续说道。 “不管是你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都只有一个。所以,不可以浪费自己的生命。” “……身为长兄的人可不轻松啊!” 黄老抚着白胡须微笑着。 “就算放弃了出生长大之地日本,你们也一定要知道该知道的事吗?” “日本并没有什么好可惜的。”老二说了这句有些过于偏激的话。 “可是,日本很繁荣吧?可以说是世界第一了吧?” “那种繁荣只不过是那些拥有暴力级道德观念的财界领导人们漠视法律和伦理、上班族的权利换来的浪费者们的幸福,不过是外表装饰得美仑美奂的砂城罢了。” “喂,这么讲太严苛了吧?”黄老笑着说。 “那么,你不这么认为啰?你不认为日本是摆脱了美国说什么就得做什么的阶段,走上独立之道。” “当日本和美国对决,大叫着走上独立之道的时候,在哪一个国家会支援?” 续的声音中带着冰点以下的感情。 “就算和美国为敌,也不愿牺牲和日本的友情。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国家会这样说的?” “等着瞧吧!至少会有五十个国家拍着手大叫:最好跌得越惨越好。” 黄老以悠然的语气说出了这些辛辣的话。他虽然身处中国内地,对世界的情势倒是了若指掌。是不是明明可以这样,他却因为知道竜堂司的孙子们会来找他,所以故意等着他们一起前往龙泉乡的?始这样想着。这么一来,吃他一记“太迟了”的拳头的,不应该是终,而是始啰? “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祖父的事?” 黄老答应始的要求开始娓娓说道。一九三o年代,在北京,一个叫黄世建的青年想要救出被日军抓走的北京大学学生。该学生是抗日运动的一员,被宪兵队抓去拷问。黄世建被宪兵发现了,当他快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当时在燕京大学上班的竜堂司救了他。 “这是常有的故事。” 黄气的语气中有一点点的羞涩。 “最令人高兴的就因为这样让我不致于憎恨所有的日本人。如果不是他,就算有人劝我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痛恨所有的日本人我也听不进去的。人们通常都只相信眼前看得见的东西。” 宪兵队也注意到了竜堂司,对他施加挟带暴力的讯问。可是,燕京大学是隶属美国的大学,而当时日本还没有和美国开战,所以,竜堂司就被释放了。 从一九三一年到四五年为止,侵略中国的日军之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恶毒无道。由关东军特殊部队所进行的人体实验中,日军把霍乱菌或伤寒菌注入俘虏的身体里,活生生的解剖人体,取出脑袋和心脏。蒙古联合自治政府则制造贩卖大量的禁药,造成许多的禁药中毒患者。除此之外还有“三光作战”。所谓“三光作战”就是“杀光、烧光、掠光”,也就是“残杀殆尽、烧毁殆尽、掠夺殆尽”之意。在南京、抚顺,以及其他的都市和村庄里,据说有超过一千万的中国人被日军虐杀,家被烧毁、财产被夺,女性更被凌辱。 一九o四年开始,持续进行了五年的日俄战争中,日军被各国赞誉为“守规律、遵守国际法的军队”。而只不过相距短短的三、四十年,日军却堕落成一群野兽。不只是日军,或许大多数的日本人都变了。 “……狂妄可能掌握一个人,也可以掌握一个时代。而后者所带来的影响比较难以处理。日本人和德国人来本都不应该是那么残忍的民族的,可是,当他们一有自己是优秀民族的想法时,就马上被狂妄给掳获了。” 3 黑夜完全从地上消失,高原笼罩在澄明的朝气中。环视四周,令人意想不到的华丽色彩扩展开来。地表铺着一片柔润的绿色牧草,白和黄、青紫色的高原性植物仿佛彩虹的碎片般绽开着花朵。“花又不能吃”有人这样抱怨,一行人也不管这个牢骚,决定先休息一下。黄老从续的背上下来,这对续而言,不啻是个天大的恩赐。 “人并不是那么强到可以为了为恶而杀人。随时都需要有正义的。” 黄老仰头慨叹。从标高三千公尺仰望的天空蓝得令人惊讶。 “看到几年前的第一次波斯湾战争的结果了吧?供给独裁国家兵器,用炸弹或火箭将之摧毁,然后再复兴。实际的战争费用让同盟国支付。获得利益的到底是谁呢?” 始曾这样提醒续注意这件事。 支配这个世界的政治和经济系统有其怪异之处。四姊妹的存在也一样,但是,远在他们拥有巨亿的财富之前,一个战争就一定会衍生出另一场战争,一个宗教一定会分裂而相抗争。犹太教和基督教、回教等原本都是源自同一《旧约圣经》,现代人大概都不记得这件事了吧? 当始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思考的时候,余抱着膝盖,靠在始的背上。终躺在草地上,观察着花的摇摆和虫儿的蠕动。他虽然不致于想吃,可是,希望这些东西可以吃倒是不争的事实。始对续说道。 “很遗憾的,所有的社会都是有偏颇的。” “嗯。” “可是,尽可能努力地削减偏颇的社会和安居于毫无止境腐败的社会中,两者在历史上所占有的地位却完全不同。日本到底想成为一个如何被传述的国家呢?” 一九九o年代日本不断出现的经济界丑闻证实了各国“日本借着不正的行为来畜积财富”的说法。各国的经济界虽然不全然是那么清廉而公正,可是,不断地从事各种不正当的行为、和暴力团勾结的企业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最高经营者不因过失而辞职等,在外国人的眼中看来,这些都是不当的行为。“把我们逼得歇斯底里,日本的经济就会麻痹。难道这样大家就称心如意了吗?”某大企业的会长曾如此说道。不持续进行不正的行为,日本的经济就会麻痹,这是出自他们自己口中的告白。 “不可以说哪个企业从事不正当的行为。这是违反企业伦理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企业伦理”就是掩护共犯,法律、道德和良心都不是一回事。这等于是暴力团的法规一 样。 这种暴力集团的老大之类的人在高级俱乐部喝着一瓶三百万元的白兰地,一边放言“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爱国心和为社会奉献的精神都没有。让他们在中东的沙漠流血流汗吧!否则日本会被世界各国轻视的”,这就是居世界之冠的日本财界真面目。 本来,财富就是培育文化所不可欠缺的要素。大富豪麦第奇一族培育出了文艺复兴文化、足利义满孕育出了室町文化都是代表性例子。没有可以投注大量财富的后援者存在,文化是不可能诞生的。可是,现代日本的财富并没有孕育文化。日本人不培养无名的画家,从中发掘其新的才能,只是一昧地搜购、独占已经享有世界盛名的大家作品,而且也不加以公开。日本人擅长用金钱去把他国所孕育出来的才能果实据为已有。不愿担负发掘和培育的风险,只想夺取现成的结果,这种作法引了各国的反弹。 日本财界的丑闻仍然陆续出现。如果是在欧美各国,早就以明显的犯罪事件为由,将证券公司的经营者处以刑期了吧?而在日本,却没有任何人遭逮捕,事情也都不了了之。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大藏省中和证券公司有来往的证券局课长已因故死亡。另一方面,证券公司的负责人员在调职到分公司之后就行踪不明,因此详情就成了一个谜”之类的报导出现在报纸和杂志上。死人是没有嘴巴的。和政财界有关的事件是层出不穷的。没有人会感到惊讶。甚至有人说“这种事见怪不怪,认为怪异的人本身才有问题”。可是,日本人以外的人可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拿起你脚下的木板看看。你会知道,你就站在地狱的上头”(班哲明·t·塞列斯特)。 当然也会有人认为“地狱比较好住”吧?有句警语说“水清无鱼”。可是,在过度被污染的工厂废水中生存的鱼在变得奇形怪状之后,终会痛苦而死的。虚弱的鱼会死去,而较弱的鱼则靠着同伴的尸体维生,然后变得更畸形。这种情形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 余睁开了长着长睫毛的眼睛,环视着四周,对着视线与他相遇的二哥问道。 “刚刚你没听到什么吗?” “我没有注意,你听到了什么?” 余还没有回答之前,一阵“哦呵呵呵……”的奇怪笑声摇撼着朝气传了过来。竜堂兄弟的神经不禁都起了鸡皮疙瘩。世界虽然广,人口虽然多,可是,能把这种声音传到标高三千公尺的高地上来的应该只有一个人,一个就已经太多了。黄老怀疑地问这是什么人? 始回答:“您认识吗?就是船津忠岩的女儿。” “什么?船津忠岩的女儿?” 黄老确实知道“镰仓御前”这个人。 “船津是象征日军恶行的男人,同时也喜欢美人。如果女儿像母亲的话,应该也相当漂亮才对。” 续和终闻言相对而视。在无言当中,他们的阴谋于是产生了。 “嗯,答对了,是个美人哪!”终说完。 续也巧言道:“是连杨贵妃也自叹不如的美人哟!我想一定很合黄老的意。” “我们绝对不会插手的。老爷爷,您就不用客气了。” 始和余之所以沉默不说话并不是因为被老二和老三的同仇敌忾心给感动,而是因为太过惊讶了。 “贵妃是皇帝在后宫的女官,地位继皇后之后。杨贵妃指的是姓杨的贵妃,在历史上并不只有一个人。唐朝时代特别有名的杨贵妃就有两个人。” 一提起美人,黄老似乎就打从心底感到一阵幸福感。 “其中一人是隋炀帝的女儿,七世纪国家灭亡之后,为唐太宗皇帝所宠爱。另一人是八世纪时独占玄宗皇帝恩庞的女人,这一个就是一般人所讲的杨贵妃。哪,不管是哪一个,一定都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晚辈学到了很多。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定是个美人,所以,就请您不用客气了。” 黄老怀疑地看着续和终。始想出口制止,可是,在他还没有掌握到时机时,续继续刺激着黄老的好奇心。 “她的名字叫小早川奈津子。很高贵的名字吧?” “这个名字确实很有贵族千金的味道,可是,名字并不一定和人相符。灭掉伟大唐帝国的奸雄就叫朱全忠。完全的忠诚,这可是个好名字啊!” 黄老的视线一动。续和终往右左方飞跳开来。某个非常有量感的物体从斜坡下面逼近而来。土和沙发出了声音从崖上剥落,黑而巨大的人影出现在一行人面前。“哎呀!”王和李不禁发出了慨叹的声音。这实在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来者身上穿着特大号的迷彩装,背上背着背包,同时还可看到来人身上装备着让人想起“弁庆七道具”的武器。该以“一人多国籍军”或“行动武器库”来命名的小早川流奈津子为了击退“人类公敌”,再次展现了她的雄姿。 4 “哦呵呵呵!终于被我追上了。” “终于被追上了。” 终低声说道,把身体半掩藏在长兄宽广的背后。小早川奈津子在敌人面前淡然地卸下了背包,正待把武器取出来。 “这就是船津忠岩的女儿?” 黄老的声音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小早川奈津子这个怪女人有着一种会让对手的战斗意志枯萎的力量。竜堂终和黄老都已经够“无法无天”了,可是,以她面前,他们看来还是很正经的。 “至少像父亲还说的过去。可是,船津那家伙应该为将来要出生的孩子想想,对象该好好选择嘛!” “这个老不死的胡扯些什么?” 小早川奈津子怀疑地问两个部下。她的手下已经拿出了武器。 两个部下没有办法回答。短期的高地训练失败了,他们像半个病人似地咽喉咕噜咕噜响,两眼的微血管破裂了开来。可是,小早川奈津子却依然精神抖擞。肉体上几乎要以健康过度来形容,而精神上——至少她自认为是很健全的。 “我要报父亲之仇!你们就为自己的罪过忏悔,乖乖地臣服在正义之下吧!我已经为你们预约了地狱的特等席位了!哦呵呵呵!” “哈,虽然不能是高品质,不过,表现技术却相当有一套。” 黄老喃喃说着,可是,怪女人看也不看老人一眼,睨视着竜堂兄弟。 “暴龙膺惩!八纮一宇!神州不灭!” 小早川奈津子一边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四字成语,一边挥响着锁链。 “吃一记正义的铁锤吧!你们两个先来!我要为可怜的白虎丸报仇!” 铁链很粗,长度约有始身高的四倍之多。链子胆端附着一个有余的头部那么大的铁球。铁球的一面有尖锐的突起物。一击似乎就可以将非洲犀牛的颈盖骨给击碎。这是被优美地称为“晨星”的中世纪欧洲武器。小早川奈津子在头上挥舞着这个武器。铁球发出了怒吼声在半空中画着圆形,每一瞬间都加快了旋转了速度。 “呀!真是厉害啊!” 黄老佩服之余,不由得拍手叫好,而站在他两旁,手上拿着手枪的李和王也呆立在当场。被指名的竜堂家老三和老二突然开始交换起一段虚应的会话。 “我,不,不,不才的我是弟弟,所以知道事有分寸,这个时候就该让哥哥出头。请您先动手吧!” “你太谦虚了。做哥哥的夺取弟弟的功劳,这是天地不容的事情。终,你就不用客气了。” 这两个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彼此推卸着责任,可是,却没想过把事情推给家长或老幺,这是值得大家感动的事。 很自然的,小早川奈津子的两个部下和始、余对峙起来了。戴着眼镜,有生意人风格的男人拿着手枪。另一个脸上缠着绷 带的男人则拿着瑞士制的军用刀,刀刃在晨光中反射着。始和余同时了解了这个人就是在西安碰过面喜欢热水的变态。始不由得出言嘲讽道。 “哦,今天没有带水壶来吗?在这种高地,水是很容易就可以煮沸的。” 缠着绷带的男人把刀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再从左手换到右手,快速地移动着刀子。 “这把刀子上涂满了尼古丁毒。只要伤到一点皮肉,神经就会像煮沸一般。我就先在小鬼光滑的脸上划一道吧!” 施虐者多嘴是有其必然的道理的。因为他们将用什么方法给对方带来痛苦,强迫对方接受这种恐惧感就是他们的一种乐趣。可是,对方当然没有跟分配合的义务。始无言地走到绷带男人的面前。和在西安时一样,施虐者的谈话令始感到无趣,因此他也无意留情。当对方刺出锐利的刀子时,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膝盖,从正下方击中对方的右手腕。男人的右手急速地弯曲了角度,他手上的刀子便划上了自己的脸颊。 男人发出了惨叫声往后退。他的人生似乎很适合用自作自受这个成语来形容。当他呻吟,旋转着身体时,脚底下踩了个空。缠绷带的男人一边掀起了漫天的土和沙,一边往斜坡上滚去。始想拉住他也来不及了,不过,他原本就没有积极伸出援手之意。 “余,你没事吧?” “嗯,哥哥,我很好。” 余拂拍着两手,他的脚底下躺着一个昏过去的男人。这是始能确认的景象。当那个男人转过枪口对准余时,余对准男人的脸踢起了脚边的土。男人不由得护住脸,那一瞬间,余跳到了对方身旁,抓住他的右手腕一动。男人被自己握着的手枪狠狠地击中了太阳穴,顿时便脑震荡了。余手法之巧是学自排行在他上面的那个哥哥。 弟子的成果已经显现,可是,做师父的却陷入了苦战当中。终和续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小早川奈津子挥着的铁球所形成半径七公尺的无敌圈。 “哦呵呵呵!你们不来,我可要过去了!” 小早川奈津子跨着大步往前逼近,对着眼前的续丢出了铁球。铁球掀起了一股强风,扫过敏捷地避开这一击的续的脸颊。怪女人用力地踏着地面,改变了脚的位置,转过上半身,这次是对着终丢出了铁球。终往后一翻转,使对方致命的一击挥了个空。小早川奈津子发出了沉重的鼻息,再度挥起了铁球,呼呼的吼声罩住了四周的空间。她的体力似乎一点也没有消耗掉。一味地逃命并不能使事态有所改善,于是,老二和老三便试着联手对付这个怪女人。终抓起了一把土丢过去,趁着一瞬间的空隙,终突然用力地扫向怪女人的脚。 这一次总算有效果了。小早川奈津子摇晃着巨大的身躯,那两条树干般粗的腿在半空中踢着,重得地滚倒在地上。大地发出了抗议的吼声。 “哦呵呵呵!你们是来真的啦!” 小早川奈津子一边游刃有余地哄笑着,一边奋力地站起身来。趁她还没有起身的时候再发动攻击应该会有加倍的效果,可是,续和终都有着把讨厌的工作让给他人料理的打算,所以最后还是让良机给逃了。可是,再这样下去,到天亮也分不出胜负。始看不过去了,对续和终说“闪开,让我来!”这时候,续快速地采取了行动。这是因为他一直完美地在算计着时机。他低下了身子往前一跳,一瞬间就穿过了小早川奈津子大大敞开着的胯间。当她把铁球往下一挥的时候,续已经绕到她后方去了。 铁球撞击在地上,粗重的锁链咕噜噜地绕上了小早川奈津子的脚边。 “啊!啊呀!啊哟!”当她发出动词活用形般的叫声时,锁链已经在她脚上缠了三、四圈,把她的下半身封住了。续伸出了脚,往怪女人的粗腰上一踢,小早川奈津子的巨躯便浮在半空中。 接着,怪女人便拖着“哦呵呵呵呵!我们再见了!”的怪异笑声,深深地滚斜坡下。不久之后,笑声也消失了,土崩的声音也停止了,山崖上回归到一阵可怕的寂静。始轻轻地拍了拍续的肩膀,站在山崖边缘往下探视。晨光还没有射到谷底,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怎么办?谁到底下去看看?” 三个弟弟的头不约而同地化成了不停转动的风扇,长兄的提案于是被驳回了。始自己也无心前去一探究竟,所以他也不能勉强弟弟们做这种事。在迟疑了一秒半钟之后,始很难得地下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保守结论。 “好,我们就把这件事忘了吧!现在就陪黄老到西宁去。刚刚的那十五分钟就当没有过好了,好吗?” “是!”弟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黄老呵呵地笑着。 “面对大事之前要先保持心境的平和。” 第七章 热波 香港正迎接着紫色黄昏的到来。数百栋摩天大楼闪着数万盏灯火,面对着南中国海的自由港仿佛沉落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宝石湖底一般。淹没整个世界的混乱和灾厄波涛还没有波及这个大都会。可是,还是有人卷进了感情的波澜中。 蓝伯·克拉克无聊地笑着。对这个青年而言,艾格·梅休的愤怒也只不过是无聊的刺激剂罢了。从亚南饭店回到玛丽关·远东企业大楼的他从一个落伍的嬉皮变身成老练的美国东部青年绅士,他坐在冷气房里,手上拿着马丁尼酒杯。私底下要求和他会面的梅休面对就要成为四姊妹大君的青年,滔滔不绝地数落着华尔特·s·汤生的不是。 “那个汤生啊……” 梅休不客气地直呼着他的上司。 “汤生是个官僚,他把秩序和惯例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以为可以在不弄脏绢帕的状况下成就大事。” “不管你怎么想,他毕竟是成功了。所以,他才会站在你上头,不是吗?梅休先生。” “目前是这样。” 这是一个满含露骨恶意的答覆。蓝伯·克拉克天真似地问道。 “那么,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梅休先生?把香港弄成市街战的战场吗?就像旧金山一样?” 就在上个月,人类和龙在旧金山湾掀起了一场大海战,美国海军失去了一半的战力。可是,梅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那则报导。他相信“是那个叫昆仑什么的秘密结社破坏工作人员所为”。他坚信不疑的最高权威是支配着白宫的四姊妹,对他来说,龙啦不死鸟之类的东西只是古老的神话罢了。 “如果你有了计划,不妨就做做看吧!当你能证明你的力量凌驾汤生先生的时候,自然就可以确保高于他的地位了。” 蓝伯·克拉克笑着说。那是一种魔鬼般的笑容。他劝梅休喝冷饮,梅休喝下了不像咖啡也不像可可的茶色饮料。 “可是,我只能今天待在香港,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把鸟羽小姐带到这里来的话,我可能会因为时差的关系而忘了你的功绩哟!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梅休急忙地采取了行动。他退出房间之后,便从部下当中选出了王牌恐怖份子,决定立刻袭击亚南饭店。本来这都需要时间和准备工作的,可是,如果再这样袖手旁观的话,他永远都只能屈居汤生之下而出不了头。就算要冒再大的危险,他也得搏得大君的欢心才行。梅休把“作业”全部委交给一个被称为“老鼠”的部下。 “了解顺序了吗?” “完全了解了。” 老鼠舔了舔舌头。首先用刀子挑断对方两脚的阿基里斯腱,使其动弹不得。接着再切断两只手腕下方的肌腱,使其两手废掉。在完全断绝其逃亡的可能性之后,再把那个叫茉理的日本女性抓起来监禁。就以这个行动为开端,深入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华侨连络网。 “梅休先生,可以砍下那个女人的耳朵吗?没有耳朵既不会影响听觉,二来只要用头发就可以遮住了。我不要求两边的耳朵,只要一边就够了。” “不行!只要杜绝其逃亡之路就好了。” 梅休看着老鼠的脸,感觉到露骨的失望沉积在他黑黝黝的皮肤下。对这个男人来说,禁止他做什么事只是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在这一瞬间,梅休为自己的人选感到微微的不安,可是,他还是装出了迎合的微笑安抚着老鼠。 “唉,不用急。如果一次都做完,就没什么好玩了。今天就暂且节制一点。” 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有施虐者。老鼠原本是智利军人,当极右派的军部发动非法武装政变的时候,他曾拷问、杀害了六十个以上的女性政治犯,砍下了她们的耳朵装饰自己的房间。智利的民主恢复之后,他逃出了祖国,进了四姊妹的组织。原本四姊妹就策划着以非法武装政变阻止智利的铜矿山国有化,所以,应该说打一开始他们就有缘。 梅休于是就以老鼠这个不是易与之辈的男人为前锋,策划对亚南饭店展开直接的行动。而汤生是在蓝伯·克拉克和梅休分手后的三十分钟后知道这件事的。汤生大吃一惊,在电话中质问未来的大君。 “你答应让他做那种傻事!?” “我没有禁止。呀,汤生先生,你不用这么义愤填膺啊!难道你认为鸟羽小姐是梅休那种货色动得了的女性吗?” 汤生皱着眉头沉默了,蓝伯·克拉克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倒宁愿和你保持某种程度的友好关系而不是和梅休先生。因为毕竟我们是用同一种语言说话的。” “这倒是很令人感动。” 好一句嘲讽至极的话。汤生的秩序感不容许他再说出比这个更大胆的话了。蓝伯毕竟是一个就要坐上大君宝座的人,是汤生的主君之一。苏黎世的宝座是为这个奇怪的青年准备的。对汤生而言,那种地位就像夜空中的月亮一般。虽然看得见,却遥不可及。 “我们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吧!把电视开着,东京今天晚上也会有好玩的事发生。” 汤生表面上必恭必敬地回答蓝伯,可是,他也不得不勉强压抑住瞬间涌上来的不快感。 “总之,明天我就要出发前往伦敦了,我可不想被其他的大君们责备。” “我明白。青春啊!自由啊!再见了!汤生先生,你有没有过等待婚礼的心情?” “忘记了。” 总而言之,汤生是没有可能制止梅休一行人的行动了。 ※※※ 同一个时刻,在亚南饭店中,鸟羽茉理心情的低落不亚于汤生。 “不要去想它了,茉理小姐。那个克拉克是一个专会用言语来蛊惑他人的高手。相信他就会着了他恶质的催眠术。” 茉理闻言点了点头,可是,她仍然难以释怀。结果,她仍然没能从蓝伯·克拉克身上得到重要的情报而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去。问他出现在香港之前都在哪里做些什么也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案。他只是一直强调举行政略婚礼的日子不多,自己想趁这几天充分地享受自由。唯有对茉理问起龙泉乡这个名称的问题给了正经的答覆。 “啊,龙泉乡就是昆仑的别名,这是我所听到的。就如同把华盛顿dc称为哥伦比亚特区一样。” 西王母统治的仙界,同时也是位于地上的天界总督府所在地——昆仑。 蓝伯·克拉克告诉茉理,不妨把仙界和昆仑、龙泉乡想成同一个地方。之外,他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是不说呢?还是不能说?如果是后者,那么,他是因为不知道而说不出口,或者是被禁止说出来?他的话究竟能不能信?片断的知识碎片只会增加更多的疑问罢了。当提到“西王母”这个中国神话中的女神名字时,蓝伯·克拉克用奇妙的眼神凝视着茉理。 这么说来,到达龙泉乡时,竜堂兄弟就可以和西王母面对面了吗?而当他们会面时,四姊妹所发射的核子飞弹就会落在龙泉乡吗?不,核子飞弹是不可能摧毁竜堂兄弟的。应该是这样的…… “看来我们好像渐渐被带入中国古代的神话世界中了。不过,那绝对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世界啊!” 现在茉理甚至有一种战栗的想法。她是一个出生在“和平而自由繁荣的国家”,在具有社会地位和资产的家庭中长大,在可算得上是名门的女子大学中念书的女孩子。应该有一个超乎水准之上,丰裕而平稳的生活等着她的。她的人生应该是什么都不想,什么疑问都没有,舒适地安于现状的。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些东西似乎都从她的手中掉落,再也回不来了。 尽管如此,茉理却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目前她虽然因为人在香港,不能直接帮竜堂兄弟而感 到遗憾,可是,一想到今后的事情,她就不能再在这边浪费时间。她从虹川、蜃海、水池三人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水池到九龙去买回十字弓和小刀,把使用方法教给了茉理。虹川则教她防身术和警察的搜查法,蜃海就负责传授她世界情势和电脑的知识。 现在,蜃海扫瞄着传真文件,叹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黄河的中游到下游都被吃食吞尽了。” 蝗虫在中国大陆的北部暴乱了一阵之后,似乎朝着黄海而去了。它们很可能渡海袭击韩国,因此韩国现在发布全国警报,动员了大批的军队等待。日本首相也发出了“严重警戒”,可是,并没有出现具体的反应。或许是大家判断蝗虫不可能远渡到日本吧? 终他们看到蝗虫群时或许会大叫“哇!甜烹海味群”——茉理这么想。或许这就如蜃海他们所怀疑的,也是四姊妹策划的“染血之梦”的一部分吧? “可是,日本和韩国真的被列入残存下来的国家吗?” 茉理提出了疑问,蜃海回答她。 “或许吧,不过,如果日本和韩国的稻米都毁了的话,粮食就必须完全仰赖进口了。不管多高的价钱,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必须从国外买进来才行。这么一来的话……” “就可以借着控制粮食的供给而完全支配日本了。” 茉理对自己归纳出来的答案感到恐惧。猎物简直就像陷进了多重的陷阱中,被紧紧地套住了。她感到不安,苟延残喘的日子到底能支持多久呢? 2 尽管科学并没有证明动物有预知危险的能力,可是,能够全面加以否定的人也不多。事实上,包括人类在内,动物的脑机能潜藏着比太阳系以外的宇宙更多的谜题。松永似乎也有这样的本能,它竖起了耳朵,从地上起了身。 不久之前蓝伯·克拉克来时,松永的反应与其说是警戒,不如说是厌恶。克拉克在物理上并不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松永依在茉理身旁,发出了一反常态的吼声。水池见状拿起了话筒,想要跟旅馆的警卫连络,可是,一瞬间,他不动了。他的视线固定在窗外。他发现在十三楼的窗外有人影。那是乘坐着擦窗用的吊篮上,穿着迷彩装,带着机关枪的男人。 “趴下!” 在警告同伴们的同时,水池自己也一跃趴到地上。机关枪发出了咆哮声,窗玻璃冒起了白烟。防弹玻璃承受着连射的负荷,剧烈地震动着。水池拿起了靠在墙上的十字弓。再怎么说,他都是非常喜欢这种武器或玩具的。 “茉理小姐,到里面去!” 虹川指示道。枪弹之外再丢进手榴弹的话,防弹玻璃也挡不了。此时固执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因此,茉理顺从地点了点头,缩着身子从“司令部”房间来到走廊上。水池从另一扇门溜了出去。以先锋姿态离开房间的松永竖起了毛,对着照明闪烁的走廊一角咆哮。 茉理的表情敏锐地绷紧,紧张地发话。 “谁在那边!?” 她说的虽然是日本话,不过,语气和表情就足以传达她的意思了。老鼠浮起了幸福的微笑,举起了他最爱用的剃刀。刀刃虽然换过好几次,可是,人血和脂肪仍然染透了刀柄。如果我死了,希望这把刀能放进博物馆——这是老鼠的想法。老鼠慢慢地从装饰柱的阴暗处现身。充满生气和活力,娇嫩欲滴的日本女孩就在他眼前。老鼠的两眼中闪着对血和肉的渴望。 老鼠即使袭击失败。他也逃离不了施虐者的本质。没有摄取到他人的恐惧和痛苦的话,在精神上他根本活不下去。在sf电影中出现“以人类恐惧感为能量来源而生存的怪物”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虚构角色。 “我不会要你安静的,日本女孩。我要在你那漂亮的肌肤上刻出回忆!” 老鼠发挥了他的辩才,努力地提供使对方恐惧大增的服务。可是,很遗憾的,虽然他刻意地使用了有西班牙口音的英语,茉理却一点都听不懂。发现双方似乎只能靠行动来沟通之后,老鼠拿起了剃刀,慢慢地往前走。第二步他就要如电光火石般地切断女孩右手的肌腱。事情应该是没有什么万一的。可是,就在他想要踏出第二步之前,振翅声拍打着人们的耳膜。不知从哪里飞进来了一只乌鸦覆在老鼠的头上。 老鼠发出了惨叫声。红点在他脸部左上部分弹散开来。乌鸦啄破了他的左眼球。茉理压低了身体,跳向他脚边。以棒球滑垒的要领抄起了老鼠的脚。老鼠剧烈地摇晃起来,伸出左手想要稳住即将失去平衡的身体。这时,掀起了一阵风,跳到走廊上的虹川丢过来的椅子撞上了老鼠的脸。老鼠引以为傲的剃刀划裂了地毯,耐不住压力而折断了。茉理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了倒下来的老鼠,好不容易才起了身。乌鸦在天花板和墙壁上各冲撞了一次,然后弯过走廊转角,消失不见了。前方另一个穿着迷彩装的男人站在楼梯前,把枪对着茉理。绕到他背后的水池搭好了十字弓,发射出去。 从强力的弹簧弹出去的箭命中了男人的右臀。男人发出了像鸭子一样的惨叫声,抱着臀部跳了起来。弹跳起来的男人遵循着艾塞克·牛顿所发现的法则,发出了剧烈的响声滚落楼梯。 这个时候,先前被入侵者们制住先机的旅馆警卫们也完全重整了状态。滚落楼梯的男人又被警棒在重要的部分一击,被铐上了手铐。老鼠也已经被反手上了手铐,堵住了嘴巴。于是,十个以上的警卫取回了优势。 在旅馆内站在阵前指挥的梅休无路可逃。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凄惨的下场。身为国家恐怖分子专家,曾经成功地完成多次非法政变和暗杀的他却在原本应该用一只手就可以料理的简单作业中失败了。梅休在屈辱和愤怒之下失去了判断力,跑下紧急楼梯。布面的鞋底吸收了声音,他几乎是在无声无息地状况下了十三楼。这时,激烈的狗叫声响起,小而尖锐的牙齿咬上了他的右小腿肚。梅休的正前方站着一个日本男人,这个男人带着紧张和敌意的表情,伸出了手想抓住梅休。是虹川。 梅休把枪口对准了虹川厚实的胸膛,正待扣下扳机。就在半瞬间的时差当中,一道星光扫过梅休后脑部。绕到后头的茉理用放在起居室的青铜制文镇敲打了梅休。梅休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两膝一软,却仍然扭过身子想开枪。虹川举起了脚往他的腹部一踢。梅休因为这个冲击,手指头一弯,扣下了扳机。那是装了灭音器的钝重枪声。发射出来的枪弹在虹川的脸颊上留下了冲击波的鞭痕,嵌进了壁面。射手僵硬的手上握着手枪,顺势倒在地毯上动也不动了。 不幸的不只有梅休一人,整个小组的人都一样。在旅馆外待机的逃走用汽车,在预定的时间过了之后还不见梅休出来便知道事情失败了。驾驶员发动车子以专业的技术想迅速地撤退时,突然有鸟群聚在前窗,挡住了驾驶员的视线。 轮胎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喷起了火花,失去控制的汽车撞翻了六个垃圾桶。车子在冲上人行道,撞上大楼墙壁时才停止了扭曲的急行。 梅休的失控行动似乎在没有任何成果之下溃灭了。 茉理确定了同伴们都安全。那些该称为恩鸟的乌鸦们已经不知去向了。 “大家都没事吧?松永呢!?” 松永飞跳进茉理的手臂中,精神奕奕地摇着尾巴。其他的人们也都举起了一只手回应茉理。旅馆负责人朝着松了一口气的茉理走过来。 “真是对不起,我们的警备工作有所疏失。我们的过失的确不可原谅,不过,还是请你们谅解。” 旅馆的负责人曾经在日本研修旅馆经营课程达三年之久,是一个壮年男人。他操着生硬的日语惶恐地赔罪。茉理浅浅地笑着回答。 “不要放在心上 ,没发生什么事。倒是善后处理要麻烦您了。” “知道了。” 茉理和她的同伴自从离开日本之后,不论到美国或香港都是在没有护照和查证的状况来来去去非法出入境的。他们不能招惹警察或领事馆等公权力的介入。而这一点就只有委交黄大人的组织来处理了。梅休和老鼠等部下们被尼龙和铁绳子双重捆绑着,丢进一间空的客房里。喧闹停下来之后,他们大概会被包装礼物用的缎带绑起来,送到玛丽关远东企业大楼去吧? 茉理抱着松永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 “真辛苦啊,松永,我有些累了。” 茉理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虽然毫堂兄弟们给了她“女中豪杰”的评价,可是,就算有可以依赖的同伴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一部分的缺憾。她要的不是在一流旅馆里面参加晚宴,在北海道的滑冰场里溜冰的那种人生。可是,有时候突然想起前头的路还那么遥远,她也会有脚痛的感觉。 松永伸出了小小的舌头舔着茉理形状极佳的鼻头。茉理笑了。 “没办法,这不是其他人的责任。” 是啊!——茉理觉得松永好像在点头称是。 “不记得以前是不是说过这种话,我可不喜欢被命运或宿命所迫。这是受到始的影响吧?” 以前,始曾对茉理说过。 “宿命看起来好像是很理所当然的,可是,那只是将一个人出生的环境绝对化而已。我不喜欢把事情归咎到这上头。” “那么,对始而言,续和终、余就像是宿命了?” “不,是很像,但不一样。他们不是宿命,是课题。” 最后竟然讲出这么不好笑的笑话了。可是茉理了解。始对弟弟们有责任感,而他之所以要负起这个责任并不是被宿命所逼,而是他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不管是对宿命或对命运,谁都不能负起责任。就因为是自己决定的,所以才会在不被强制负起责任的情况下仍然有心去完成这个任务。 “我们就尽可能快快乐乐地前进吧!” 茉理对着松永下了这样的结论。否则,她就没有脸再见让她有行动自由的母亲了。 ※※※ 梅休行动惨败的事实在三分钟之后正确地传到了蓝伯·克拉克和汤生的耳里。汤生虽然并不感到惊讶,不过,他还是向不久就要正式登位的大君确认。 “你怎么能预测到这种事?” “汤生先生没有知道的必要。这种事只要大君知道就够了。” 蓝伯不是出于本心说这些话的,他只是想伤汤生罢了。从汤生的沉默,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蓝伯天真地笑着。 “你知道西王母吧?先生。” “西王母?” “是中国神话中的仙女王啊!我还以为你汤生先生对东洋的神话传说有些了解呢,看来是我对你的评价过高了。” 汤生忍住了愤怒,回问道。 “和龙有关系吧?” “你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啊!是的,他们同样都是神话世界中的居民,可是,立场却都很微妙。唔,我们的立场也很微妙。” 蓝伯·克拉克没有再说些什么,汤生则在极度的不满中被丢下来了。如果他了解鸟羽茉理的心情,或许就能全面地表示赞同吧?克拉克知道多少?能信任他到什么程度? 3 同一天,东京正迎接比香港早一个小时的夜晚。 这是一个充满不安的九月后半的热带夜。不断膨胀的都市包藏着人工制造出来的热量,和强大的太平洋高气压一起把东京关在热波的牢狱当中。下午九点的气温是32.5度,湿度是75%。而且,下午开始就一直停电到现在,在没有冷气的状况下,人们挥汗如雨。 惨痛的悲剧首先在医疗方面出现。依靠电力发动的医疗机器不能动了,手术无法进行。早产儿的保温箱、提供重症病人的氧气装置都失去机能,都内的所有医院陷入了一片恐慌。 “紧急病患!拜托!” “不行,没办法进行手术!” 这种情况是医师和护士们再怎么努力也挽救不了的。而悲剧转变成惨剧则是在晚上十时左右。在新宿区大久保周边的外国人集中地区发生了骚动。一群耐不住热来到路上纳凉的巴基斯坦劳工和飞车党起了冲突。现场的情况立刻就陷入了暴动的状态。十五分钟后机动部队跑来了。 “请各位解散!重复一次,请解散!” 大大小小的石头对着机动队劝解用的扩音机丢过来。石头雨不断地落在机动队员所拿着的铝制盾牌上。在一九六o年代末期的学生运动中,被学生们丢石头的战略打得无招架之力的治安当局从那次以后就改变了道路的铺装法,不铺石子了。可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路上尽是满载着砂石,违规停车的卡车,这些卡车就成了投石的补给基地。 十点三十分,没有人知道当初引发骚动的原因在哪里了。数千数万颗石子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和机动队员交锋的暴徒人数超过了一万人。 小型自动商店被袭击,玻璃窗被打破。商品被掠夺、践踏。路上的自动贩卖机倒下来,被人用金属球棒击毁。停在路上的汽车被放火烧了。引发火灾的汽油发出了爆炸声,喷出了艳丽的橘色火焰。 巡逻车响着警笛急驰而来。前窗玻璃被某元筒形物体击中。那是瓦斯氧气瓶。瓶盖早就被打开了,有人朝上面丢下了打火机,当场立刻就着火喷出于火焰。巡逻车斜行着冲上了人行道,撞飞了人。 这个夏天,首都圈的机动队确实多做了许多超过他们薪水的工作。新宿出现了龙,六本木则演出了战车追逐战,每一次有骚动,机动队就要动员,在大太阳下挥汗奔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就处于攻击性的精神状态下了。 “混蛋!这么热的天也该收敛一点吧!” 一阵怒骂声之后便是一顿警棒毒打。一棒、两棒、三棒之后,对方已经倒卧血泊中了,可是,机动队员也被不知什么时候绕到背后的暴徒击中了后脑而倒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乱打。警棒和盾牌落到暴徒的手中。催泪瓦斯弹在半空中飞窜,白烟弥漫了整个街道。 大久保的住宅密集区因为瓦斯爆炸而引发了火灾;在高田马场,装设有自家发电系统的民间电视台转播车被浇上了汽油烧掉,播报员和驾驶员都被大火烧伤了。池袋地区停在路边的汽车也相继被放火烧毁,商店受到袭击。地下街中的流浪汉也逃不过劫难,先是被用灭火器的泡沫喷得满身,最后还遭人用金属棒一阵毒打。起自外国人集中地区的骚动在有企图的煽动和群众心理混杂的情况下,几乎扩展到半个东京了。 池袋、高田马场、大久保以上三个地方的暴动有串连的可能性。因为这一带正是利用山手线和山手道连结起来的外国人居住地带。而且再南下的话,就是新宿的新都心了。 “尽可能地恢复治安!” 下令容易,实行困难,这是永远的真理。就算将警视厅地下自家发电系统全部发动,也只能维持八成的通讯指令机能。由于电力配送以冷气和电脑为优先,所以,大多数的人还是得忍受着如雨的汗水。都内的号志也大都丧失了机能,事故和阻塞的情况产生了连锁反应,事态如雪球滚落斜坡般地恶化。 日本首相是在十点五十分从赤坂的料理店回到官邸。这家料理店有自家发电装置,首相为了让美国撤回不履行债务的宣言,和财界首脑在该处进行密谈。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首相在巡逻车的护送之下回到了官邸。拜自家发电之赐,官邸内也仍然亮如白昼,可是,巨大的都市都被封锁在酷热的黑暗当中,连电视 节目都没有,这使得首相感到相当地不安。他对内阁官房长官低声说道。 “首相官邸应该不会受到袭击吧?” “不会有事的,袭击这种地方根本没什么意义。” 官房长官是没敢说出这种话,他说出来的是另一件事。 “首相官邸自不待言,各国的大使馆也尽量不受到波及。因为在这个时候掀起麻烦只会造成外交上的障碍。” “话说得没错。” 首相赞同地点点头,可是,也没有下达任何积极的对策。在官邸的高墙和将近一千人的警官队守护下,静待着暴风过境。 “真的是在艰辛时期扛起首相的重任啊!或许该在上个月就辞职的。” 每当面对困难的时候,首相就会有“不做算了”的想法。可是,这种想法都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再怎么受到批评,这个世界上总没有比权力宝座能更让人心旷神怡的了。这种甘美的感觉带来一种近似麻药般的愉悦。 都内各处的电话线似乎都被切断了,电话一直打不通。官邸里的所有通讯都切换成紧急用的液晶无线系统。首相立刻用这个系统,把政府的高官们都叫到官邸里来。尽忠职守的警察厅长官挥着汗提出报告。 “以前的右翼团体这一次似乎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一开始,他们的标语就是‘亚洲合一’,所以不排除亚洲的劳工。而就整个情况看来,也不像是苏联的阴谋。” 4 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第一代总统失势、改革派和反动派激烈的抗争、联邦政府和民族共和国的对立、物资的缺乏、治安的恶化、核能发电厂事件的后遗症、军部组织的混乱和内部对立等。 听完警察厅长官的报告,官房长官加上了意见。 “现在,苏联应该渴望日本的资金援助吧?如果东京发生暴乱的话,就没有资金可以周转了。” “极左派怎么样了?” “不要说趁机骚动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计划性地筹画这种事情的组织力。” “嗯,这次的行动确实是需要惊人的组织力。” 这一次轮到警察厅长官补充官房长官的意见。 “但是,不只是煽动。迹象显示,似乎有加了兴奋剂的瓦斯被使用。” 警察厅长官的话让首相和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这、这么说来,果然是一次有计划性的行动了?” 首相快速地转动着他左右眼的眼球。由于他是把眼珠向上翻着滚动,所以表情显得十分阴险。 紧接着来自港区方面的连络让警视厅紧张得不得了。六本木、赤坂一带有表面的繁华和内面的黑幕。那一带是东亚的禁药来源中枢地。拉丁美洲系和东南亚系两个禁药贩卖组织引发冲突,以一流的旅馆为舞台,展开了一场枪击战。大停电使得东京这个豪华的大都市像是卸了浓妆之后的女人一样,露出了满脸的沦桑。 新宿新都心在进入这一年之后,接二连三发生不幸的事件。距离闪着深红色光芒的巨龙破坏了都厅宿舍大楼和周边设施之后,还没完全过完一个季节。都厅宿舍大楼被烧毁的巨姿仿佛一块墓石或魔王的城塞般,民间电视台遂将之用来做为灵异节目的标题画面。而标显的文字就是“魔都的战栗”。 骚乱和火灾从北方的大久保逼近这个新都心是在晚上十点五十分的时候。消防厅以新宿北方为最重要的据点,将整个东京的一半消防车都集中在这里。警视厅也以巡逻车、装甲车辆、放水车建起防护网,喷水以制止火势和暴徒。由于他们的努力,当时钟报出灰姑娘该回家的时间时,作势要扑向新宿的骚动和波及终于被制止了。 原本暂时忙于指挥出动自卫队维持治安、准备逃生用直升机的首相也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和身边的部属们交换了一些会话。 “大家都被热带夜的酷热冲昏头了。只要凉快一点,就可以让暴动平息下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可不能束手任凭暴动拖到十月去了。” “嗯,没错,停电的情形怎样了?还没有修复吗?” “是的,电力公司正紧急全力抢修当中。” “若不紧急全力抢修还真叫人伤脑筋呢!” 首相一边嘲讽地说着,一边用扇子在领口处扇风。如果今天晚上的大停电是大规模的事件和暴动的原因,那么,电力公司的管理部门得负起责任吧?日本财界经常使用的“如果有死者产生,就把责任推给中层阶级的管理人员,让首脑部门得以留任”的作法也派不上用场了。对电力公司而言,这或许是个重击,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不要再发生这种大停电了,新社长就使电力的供应安定化,增设核能发电厂”的论点有成立的余地。让电力公司的社长辞职,必须使让仰仗首相鼻息的资源能源厅的高级官僚坐上去,在两个地方建设核能发电厂。建设之地是隶属于首相派阀议员的选举区。事情照这样运作下去的话,还会有以十亿元为单位的回扣进入首相的荷包。 “光是慨叹现状也于事无补。化灾为福,这才是成熟的成人智慧,嗯?” 首相满足地合起了扇子。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个停电就搞成这个样子,繁荣这种东西也太薄弱了吧?” 广播公司和报社也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功能,首都居民连新闻都没得听。就算播放节目,每个家庭中的电视都因为停电而失去了功能,根本没办法收视。或许只会使得不安的情绪更加严重,群众心理也因为蜚短流长而不断扩张。 仿佛沸腾的一夜结束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大停电好不容易落幕了。东京都内的交通号志、霓虹灯、街灯等一起闪烁了起来。在火灾的烟雾和催泪瓦斯四处飘散的拂晓中,这些灯光就像在魔都蠢动着的怪物们的眼睛一般。 睡了四个小时左右的首相起床,正喝着蓝山黑咖啡时,官房长官手上拿了几张备忘录前来报告。 “现在,死者的数目光是经过确定的就有二o八人。因为医疗机器停止而死亡的占了七成。” “真糟糕!事情不可收拾了。” 首相叹着气。官房长官刻意似地看着首相。 “今后因暴动而死亡的人数还会陆续再加上去。除了人命之外的损失,我想不会是一笔小数目。怎么样?是不是要财界捐款呢?” 一九九一年九州发生火山大喷火,造成了许多牺牲者,当时,暴力团捐出了钱。该不该接受这些钱成了个棘手问题,不过,还有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连暴力团都捐出钱的情况下,被称为“财界四团体”的大企业集团中有三个团体连一毛钱都没有出。而且,其中的两个团体在接受出版社的采访时还大言不渐地回答“以前我们没有做过捐钱这种事,今后也无意改变作风”。这些团体有钱收购纽约的高层大楼和夏威夷的高尔夫球场,却没有钱去帮助那些受害者。如果说是因为这样的冷血把日本经济推到世界第一的高峰,那么,美国中央情报部所说的“如果日本支配了世界的经济,那么,人类就会整个灭亡”就不是什么偏见了。大家都得承认,这是一个正确的预言。 “不要,因为财界大概也要头痛一阵子。现在不是要求他们捐献的时候。” 喝光了咖啡,把咖啡杯放回杯盘里,首相回答。 “这种事情也不能光要政府出钱。国民也不能太宠了,叫他们自力救济。” 日本政府非常大方地支付以一百亿美元为单位的保护费给美国政府,但是,对纳税人的不幸却是这么严苛。尽管如此,首相也担心自己被责以一个国家的最高行政官之责,不过警察厅长官的报告让他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 “果然是人为的因素。电 力公司的os被窜改了。在电力的消耗量也没有超过界限的时候,电脑被停止了供电。” “这么说来,是大规模的计划性犯罪啰?” “是的。电力公司内部可能有主犯或共犯。” “是吗?仍然是犯罪事件啊?那么,我就不用负起责任了。” 自己可以不被追究责任了,可是,却可以因公司内的管理不周为由,让电力公司的负责人扛起责任。对首相而言,事情的发展似乎非常地理想。 ※※※ 在位于新宿新都心西方的共和学院中,理事鸟羽牙子从前一天夜里就进了学院长室指示职员们防火和逃生。很侥幸的,学院并没有被波及。 “就算建筑物被烧毁了,只要土地还在,还是可以重建的。先父原本就是从焦土中建起这所学校,化为乌有也是应该的。” 妻子这么说,丈夫鸟羽靖一郎用已经湿透了的手帕擦着额头和颈部。天气这么热,脱掉西装,解开领带应该会舒服一点,可是,靖一郎不这么做,这就是他特有的思考方式。他深信:身为一个教育者,不管什么时候,服装都应该一丝不苟。 “是啊,原本可能会更糟的。这样子收场应该是最好的。” 靖一郎喃喃自语自我安慰。进入这一年之后,他尝试扩大经营的方法都失败了。那个令他讨厌的外甥始虽然不见了,但是,女儿也离家了,靖一郎对自己的行径感到有些后悔。现在他只有依赖妻子。如果妻子也放弃了他,他大概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就像妻子和女儿对他的认知一样,他是一个很容易受他人影响的人,以前受竜堂司的影响,是一个不寻常的教育家。今后,如果受到妻子的影响,或许就不会再受到女儿和外甥的轻视。 到目前为止,富士山还保持着受日本人欢迎的优美姿态。可是,在其西方一百公里远的大都市一角,电力公司的第二技术本部次长被辗死,尸体终于被发现了。过于酷热的夏天似乎还没有结束。 第八章 出现 艾格·梅休的袭击是单纯的突发事件,似乎没有会再扩大的趋势。他们在黄大人部下们的反击下,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事情应该就此结束了。 “我们也不能攻击他们的根据地。真想开着战车直捣黄龙,将他们毁得一干二净。” 三剑客中最激进的水池这样说过。可是,第四个人却更激进。鸟羽茉理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企图再和蓝伯·克拉克会面。她把留守的工作交给最不擅于战斗的蜃海,带着其他两个同志和一只狗,前往玛丽关·远东企业大楼。这个时候,华尔特·s·汤生正在大楼里的办公室中埋头工作。他看着墙上的地图,喃喃自语。 “……接下来是日本吗?布拉德计划是这样的,可是,这个国家似乎在我们出手之前就要自我毁灭了。l女士曾经说过,养肥了之后再吃,可是,痴肥和腐败是同时进行的,这可不是好办法。” 不需要刻意地工作。只要让事实明朗化就够了。日本的政财界充满了足以让四姊妹的工作人员掩鼻逃避的腐臭,只要开个小洞,让毒气流出去,就可以让邻近各国窒息了。 “日本经济的成功是不正、非法、恶德发挥到极致的结果。” 法国的批评虽然是一种基于偏见的论调,可是,结论却是正确的。建设战后日本的是船津忠岩的弟子们,可是,他们的师父却是相当不道德的人。然而,就因为这样才有足够的统制力,和四姊妹之间反反覆覆地暗斗和和解,强力地支配着日本的政界、财界和官界。而在他死后不到几个月,弟子们就整个松懈下来,不名誉的丑闻相继爆发。 事实上,这是别人家的事。汤生自己的白手套也完全沾污了。由于他策划的计划和投入的资金,到目前有多少人因此而走上破灭和不幸之路?他虽然想忘记,可是,四姊妹的机密文件上却记录了一切。汤生的才能和功绩一件一件获得了证明,也就因为这样,他才得以在支配世界的巨大组织中身居高位。 对四姊妹而言,资本主义世界中必须要有敌人存在。要有可以使他们的支配体制正当化的敌人。四姊妹要树立敌人再将之打倒,让他们支配下的人民知道,他们的支配是正当的。而汤生十分巧妙地做到了这些事。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人类公敌——龙,但是,属于敌人一分子的日本少女却只带着两个人和一只狗来拜访蓝伯·克拉克。在通报过克拉克之后,汤生就被推到一边去了。茉理和狗护卫被带到克拉克投宿的客房去。两个人类护卫则在一楼的大厅待机。 “啊,鸟羽小姐来得真好。我以为我们不能再见面了,看来我的预料有偏差了,真令人兴奋。” 蓝伯·克拉克精神奕奕地迎接茉理。那是一种空虚的活力感。他的精神好像有大部分在梦之国神游着,只有一小部分还停留在现实的世界。可是,茉理并不因此而松懈下来。如果他真的是那么无能而奇怪,四姊妹的最高首脑是不可能放任他为所欲为的。 “你的手下的手下只有一个叫梅休的吧?我们抓住了他,不过,如果我们谈得拢的话,或许可以放了他。” 高压的谈判是一种外交技术,可是,蓝伯·克拉克并不着茉理的道。他请茉理落座,自己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微微夸张地耸了耸肩。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至于梅休那个暴力者会怎么样,那不干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你真是冷酷啊!” “嗯,我绝对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蓝伯·克拉克虽然这样承认,可是,一点也没有打颤的样子。他的薄情让茉理有一种厌恶感,而不光是愤怒。 “今天晚上的行动虽然惨败,可是,梅休以前应该也为你们建立了不少功勋吧?你现在弃他于不顾,其他的部下会怎么想?” “多谢你的担心,不过,其他人反而会因为梅休的失败而拍手叫好吧?就因为他们都是这样的精神构造,所以才能从事肮脏的工作啊!一样米养百种人。事实上就是有人对下水道的臭气特别有偏好。” 克拉克改变成带着热心的语气劝茉理。他问茉理愿不愿意接受近日内他要在英国举行的婚礼中的邀请?他深信那是一种乐趣。 “我不想离开香港。始他们回来的时候,如果没有人等他们就不好了。” 茉理断言,然后搜寻着蓝伯·克拉克的表情。简直就像受过训练的外交官一样。从不诚实的对方的表情来探索其内心的世界,制造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状况。忍耐、固执而厚颜。这和茉理本来的个性完全不同。她原是一个明快而率直的女孩子,这也是她的生活方式。可是,对方是蓝伯·克拉克,所以就算在极度不愿意的情况下,她也得使用一点作战策略。 “很遗憾,我原希望至少能有一个正经的人来参加我的婚礼的。” “我可不正经。我是一个违反女子大学校规和日本法律的不良少女。” 蓝伯·克拉克似乎很中意不良少女这个字眼。他在嘴里重复地说着这个字眼,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 “言归正传。” 茉理改变了话题。 “你们真的要将核子飞弹射进昆仑?美国的核子兵器不是几乎都被四头龙破坏掉了吗?” “美国的核子战力确实因为龙而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可是也不是完全都毁了。包括一般的战力在内,美国的战力还稳居世界第一的宝座。” “是啊!苏联军也丧失了一个组织的机能了。” “没错,鸟羽小姐。” 蓝伯·克拉克的表情就像一个称赞学生的老师一样。他是打从心里喜欢和茉理交谈呢?还是对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感到骄傲呢?一时之间实在很难判断出来。茉理必须从众多的胡言乱语当中至少找出一点事实。 克拉克的舌头流利地回转着。 “苏联需要资金。为了调度资金,他们会选择最廉价的手段。” 这个手段就是贩卖兵器。四姊妹透过科威特的公司和哥伦比亚的左翼游击分子两个阶段的挂名公司,拿到大量的苏联兵器。也拿到了核子飞弹和其运用系统。四姊妹于是可以明日张胆或从幕后发动大量的核子兵器。而在发生过核子恐怖行动之后,他们还可以把责任推给苏联军的反动派,佯装不知。 2 “听你说得这么意气风发的,看来,四姊妹和世界上的所有麻烦事都扯上关系啰?” 克拉克闻言眯起了眼睛。 “你听起来是这种意思吗?” “是的,不过,我不信。”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不认为整个世界的组织就像人们所说的‘万恶的根源只有一个’那么简单。就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了人们顽固地相信善恶二元论。” 克拉克摆出了抗议的姿态。 “四姊妹没有什么罪恶。因为罪恶是指破坏和平和秩序而言。而四姊妹是和平的拥护者,是秩序的维持者。” 蓝伯·克拉克发出了笑声,可是听起来好做作。 “你知道吗?四姊妹是善良的。因为二十世纪的世界秩序是四姊妹建立起来的。而要向这个秩序挑战的人都被打败了。” 克拉克举出了包括阿道夫·希特勒在内,十人以上的独裁者名字。如果小早川奈津子在场的话,一定会不断地主张希特勒是四姊妹爪牙之类的话。 “所以日本才能维持和平啊!我认为大家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我没有必要让你们施恩于我。日本的和平和繁荣只不过是四姊妹的方便罢了,不是吗?” 茉理严厉地指责。 “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别人的利益,你还真是四姊妹的精英啊!可是,结果,你们 这一代的人只是把祖先们的遗产吃食殆尽罢了。” 茉理的语气很坏,她有意要挑拨。可是,蓝伯·克拉克并不生气。他的手掌中正把玩着像小药瓶之类的东西。 克拉克的手仿佛患了某种症状似地急速地战栗起来,手上的瓶子掉落在地上。瓶子在地毯上滚转着,瓶内半满的暗色液体晃动着。茉理捡起了滚落到脚边的瓶子。一瞬间,她有不还给他的念头,可是,随即她又想到这不是堂堂正正的作法。她怀疑液体的药性为何,可是,终究还是默默地把瓶子递给了蓝伯·克拉克。克拉克也默默地接过瓶子,无趣地在手掌中转动着。就在茉理快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时候,他开口—了。 “汤生先生不喜欢我。他似乎认为我这几天都在哪些地方鬼混。可是,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我来香港之前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被迫做些什么……” 蓝伯·克拉克的语气渐渐地变慢了。原本他就不是一个语气尖锐的人,可是,失态的程度却越来越明显,似乎就要崩溃了。 茉理注意到了异样。她并不想去在意这件事,可是,却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了。松永竖起了全身的毛,发出了怒吼声。对它来说,蓝伯·克拉克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吼声好像就像在打招呼一样,可是,声音中所包含的感情就不是那么单纯了。瘴气从克拉克的身上散发出来。那不是可以用化学方法加以分析出来的,可是,茉理却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 “你觉得不舒服吗?” 茉理试着问道。克拉克没有反应,茉理于是进一步建议:“我帮你叫医生来好吗?” 克拉克用焦点模糊了的视线凝视着茉理。他想笑,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巴的肌肉松弛了,他的嘴巴只开了一半,口水从嘴里流出来,濡湿了衬衫领。一直刻意表现出来的东海岸型年轻行政官的风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茉理于此时也无心嘲笑对方了。她坐在沙发上移了移腰的位置,准备好随时可以站起来的状态。 松永仍然竖着毛,一步、两步地往后退,抬起头看着茉理,仿佛在说:这家伙不会输给我哟。克拉克茫然地看着茉理,用流口水似地声音说道。 “你和汤生先生一样,对我有偏见。可是,听好,老鼠、牛、老虎、兔子、龙、蛇……” 蓝伯·克拉克的声音越发地沉重而模糊,就像醉酒的人喃喃地说个不停。茉理准备着随时可以逃出去,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把视线固定在克拉克身上。 “牡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唯一同时出现在东方的十二生肖和西方的黄道十二星座的动物是牛,你注意到没?” “你……” 茉理摒住了气息。她希望是自己眼睛的错觉,可是,要欺骗自己却越来越困难了。蓝伯·克拉克的脸从人类的脸慢慢地变成了非人类的脸。慢慢的,但是却无庸置疑的。就像人们捏粘土使其变形一样。鼻子和嘴巴朝前方突出,两只耳朵往上方竖起,脸颊涨了起来,下巴突出。头发往后退,露出的头皮的一部分隆起来。隆起的部分在左右方各有一个,最初看来像是半球型,可是,渐渐就变成了元锥状,尖端朝着内侧弯曲。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脸了,也不是任何其他动物的脸,只是一种兽类的脸。 “牛……” 茉理呻吟着。蓝伯·克拉克的脸和以前没有两样的部分就只有眼睛了,可是,随着整个脸部的变化,眼睛的位置也不得不跟着改变了。牛人凝视着茉理,发出了声音。不是牛的呜叫声,而是人话。 “如果龙种是实际存在的,那么,牛种也是一样的。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我们也有角,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话的后半部就像夹杂着杂音的英文广播,茉理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不过,茉理确实清楚一件事。蓝伯·克拉克越来越没办法说出人话了。当他停止说人话的时候,是不是就表示他已经完全变成牛了?从袖口伸出来的手还是人类的,这反而更令茉理感到不舒服。 3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客房外待机行事的汤生喃喃说着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被一把看不到的刀刃给半路切断了。茉理从房间里飞奔而出。被撞开的门发出了尖锐的抗议声,克拉克的声音从门后响了起来。 “等一下,鸟羽小姐!” 当汤生想制止的时候,伴随茉理前来,勇敢而忠实的小狗撞向了挡在前头的阻碍者。鞋尖被咬住的汤生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日本少女和小狗遂从哑然失声,呆在一旁的汤生面前跑过去。原本想要追上去的,可是汤生的脑际随即掠过一道闪光。他的视线从日本少女的背影移往客房的门,脸上带着怀疑里面是一个潜藏着魔道士洞窟的表情。那个日本少女到底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汤生一边叫着蓝伯·克拉克的名字,一边走进房里。于是他不经意地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人用从浴室中拿出来的大毛巾遮着脸。在遮住之前,汤生看到了一张不是人脸的脸,那是一张牛脸。瞬间,他想到的是蓝伯·克拉克的母系都彭家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都彭家之所以不断地进行血族通婚,就是为了保持这种遗传因子吗……!?” 这个想法和恐惧在汤生的脑海里一起闪过。他低吟了一声,勉强地稳住了脚,绕到右边去。与其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倒不如说他急欲想回到常识所支配的世界去。 汤生的混乱和失常反而给了茉理充裕的逃走时间。她在走廊上跑着的时候,被汤生的手下工作人员发现而被追逐着。她看到了在靠近楼梯口处放着一张元形的桌子,上面放着花瓶。 茉理用力地推倒了桌子,把它推到楼梯口处。随后赶到的工作人员脸上被花瓶击个正着,整个人倒了下来。茉理再用力推桌子,和松永顺势跳上,桌子。 茉理和松永、勇敢的桌子顺畅地滑下又长又宽的楼梯。工作人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着雄伟体格的男人有勇无谋地站在楼梯下,试图挡住一路滑下来的桌子。 男人的尝试成功了一半。他用厚实的腹肌和粗壮的手臂勉强顶住了突进的桌子。就在那一瞬间,茉理和松永往桌面一踢,从男人的头上越过,滚倒在地上。这种事情和身手证明了鸟羽茉理确实是竜堂终的表姊。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再度跑了起来。动作敏捷得足以用“像鸟一样”来形容,一点延迟都没有。 “怎么搞的?丑态毕露!” 汤生从远远的楼梯平台上俯视了整个经过,不禁咋舌道。工作人员的丑态固然无趣,可是,影响还不算太大。 “不要伤害她!要毫发无伤地抓人!” 就算没抓到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知道茉理落脚的地方就是亚南饭店。汤生早就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了,他下了合理的判断。茉理不理会他,在走廊上急行,跑到了大厅。虹川和水池上前迎接,可是,茉理没能立刻和他们打招呼。“立刻撤退!”就在她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巴却冻结了。升降机的门在虹川他们背后打开,一个异形的影子站在里面。 “克拉克怎么了?” 茉理以动作回答了虹川的问题。虹川的视线追随着她手指头方向,然后,他的视线也冻结了。虹川只知道用一句“好像很贵”来形容的衬衫上搭着一个牛头。 “那是克拉克吗……?” 虹川呻吟道,茉理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家伙好像关门大吉不当人了。” 水池咋了咋舌。虽然不能说没有恐惧感,不过,战意和厌恶感却远远凌驾其上。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运动服的下摆,搭上了藏着的手枪。牛头人身怪物想要走出升降机,却又感到犹豫似的。这个动作让人感受到了人类 特有的智能,水池内心的厌恶感更加高涨。当虹川用巨大的身躯护住茉理的时候,他终于拔出了手枪。 “我虽然喜欢恐怖感,可是却不喜欢恶心的感觉。一切就交给你了,你就尽情一搏吧!” 虹川说着,推了推水池的背部。虹川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可是,似乎仍然有事情可以让他感到棘手。茉理也无意责备他。不管一个人的头部是牛形或马形,或许都不该一味地有厌恶感,可是,由于人格也有可能随之而改变,所以,当然不能无条件地表示友好。虹川虽然把任务全权交给水池,可是,又不希望水池有太激进的行为出现,便发表了他的意见。 “杀了他不恰当。或许他还是人类。” “让他活着不是更不恰当吗?” 水池提出了反驳,可是,他也没有下决心立刻杀了对方。当他瞄准了对方的脚要发射时,火线从其他的枪口射出,弹跳在地上。汤生手下的工作人员拿着枪赶来了。瞬间,水池和虹川选择了逃命一途。在这间鬼屋久待是无用的。他们绕到右边,一起跑了起来。几发零散的枪声追了上来,可是,也没有更猛烈的攻势了。或许该说是蓝伯·克拉克帮助他们逃走的吧?工作人员正要追茉理他们时,看到了牛头人身的怪物。 工作人员们听到了惨叫声。当他们发现到惨叫声是来自他们自己的口中时,立刻就扣下了手枪的扳机。枪声在完全隔音的大楼里反射,将他们的惨叫声都掩盖过去了。大口径的手枪四处射击,门和墙壁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木片飞散,火药味扬起。 “住手!停止射击!” 一个男人散乱着头发,扭曲着领带大叫。 工作人员们一时之间无法察觉出这个男人就是汤生。汤生放弃了绅士的外表和态度,大声咆哮着。他的脸上没了血色。汗水反射着灯光。 “退下!大家都退下!” “汤生先生,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 汤生只是重覆地说着这句世界上最欠缺说服力的台词。这也是他对自己的常识所说的话。 “不要闹!恢复平常的警备状态!在我下达新的指示之前不可妄动!” 工作人员们相对而视,可是,他们也不能逼汤生说什么。再说,如果汤生知道任何有关那可憎怪物的事情,把责任推给他反倒较轻松。 “让那些日本人逃走吗?” 有人这样问,汤生丢下一句“让他们去!”他的部下反倒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汤生环视着部下,重整了呼吸之后,严厉地下了命令。 “今天晚上的事绝对不可以泄漏半句出去。一旦消息外泄,就唯你们是问。牢牢记住我的话。” 只要对象是人,汤生可以充分表现出他的威严。工作人员顺从地回答“是的”。总而言之,很难得的,所有的责任都由汤生来负担了。不过,这些人今天晚上想要好好睡一觉恐怕得借助圣经或酒精中的任何一项了。 工作人员们回到楼下,汤生则走向应该有一个叫蓝伯·克拉克这个人存在的客房去。恐惧当然是有,但是,还有其他的某些因素使得他采取了这个行动。 大君们的背后有什么人呢?一旦有了这种疑惑之后,汤生的忠诚心就自然而然地起了动摇。尽管无能完全加以推翻,可是,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地安于不可动摇的价值观当中了。 客房里宽广的沙龙。窗外光云飘浮在黑夜大海中。在一亿美金完成的夜景前面,有人坐在套着绢质椅套的沙发上,两脚半伸。他穿着蓝伯·克拉克的衣服,脸上覆着毛巾。汤生小心翼翼地走近他,再重整了一次呼吸之后,发声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英文中第二人称的单复数是同形的,可是,汤生这时候指的是大君们。 “是你们的支配者啊!” 回答的同时,蓝伯·克拉克的手拿掉了脸上的毛巾。汤生屏住气息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人类的脸。他的鼻子和嘴巴的轮廓感觉有些模糊,这大概是汤生的心理作用吧?然而,对于克拉克所装出的笑容,汤生却真正地有一种恐惧感。 “看来好像让你担了不少心啊,汤生先生。不过,已经没事了。” 汤生闻言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就是定不下来。克拉克也看得出来。他再度地把毛巾盖在脸上。 “你认为这是渎神之事吗?汤生先生。” “我虽然不是个信徒,不过也是受过洗礼的基督教徒。我认为神是值得赞颂的。” “在教会学校时,你一定是个好学生吧?” 含糊不清的笑声晃动着毛巾。一想到在毛巾底下的脸有什么样的变形就让汤生感到恐惧。冷气效果应该是很够的,可是,他背上的汗却化成了瀑布般直泻而下。如果不是他拼命控制住自己,只怕他早已大叫着夺门而出了。 汤生实在很想这么做,而他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就算从这里逃出去,他也无处可去。他呆立在当场,心中想到的是已经死了的l女士。不是想起她这个女人,而是想到,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两人就可以有共同的话题可谈。迷失在“不可思议国度”的汤生感觉到自己的失常和无力感。而这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当一个重要干部的资格了。 好不容易,茉理他们回到了亚南饭店。失去平常心的不光是汤生,茉理也一样,可是,她却同时具备了柔软而强韧的精神。 “蜃海先生,有美国啤酒吗?” 茉理提出了这个要求,使得上前迎接的报社记者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嘴里咬着一枝原子笔,用手指了指冰箱。茉理大步走向前,打开了冰箱门,找她想要的美国啤酒。一时之间找不到她要的品牌,于是就拿了一罐“银龙”啤酒。她掀开了盖子,喘了一口气之后,仰头就喝了起来。 “我也来一罐吧!” 虹川说着,而水池则直接走到起居间去,拿出了白马酒瓶。茉理再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把沙拉香肠、起司、肉卷放在桌上。然后她再为松永倒了一盘牛奶,无言地进行了一阵子宴会。蜃海再也忍不住了。他敲了敲桌面。 “茉理小姐好像不是那种嗜酒的人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得很理所当然的,可是,虹川和水池却无法回答,只是相对而视。最后,虹川阴沉地回答。 “不要问的好。听了你会连火锅、牛排都吃不下去。你不想在三十岁之前变成一个素食主义者吧?” “我暂时选择禁欲主义。” 水池一手拿着威士忌酒杯如此宣称。他在香港停留一天时也可以找到适当的一夜情人,现在,他似乎连那种“食欲”都没有了。一想到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女人的脸如果变成了牛,他连亲吻的欲念都没了。 喝完了一罐“银龙”之后,心情比较稳定下来了,茉理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说出口的不是在玛丽关·远东企业大楼里遇到的奇怪事情,而是今后团队的行动方针。 “我们镇守在香港不动对四姊妹而言也不是不好。因为,只要他们在这边等着,始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就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没有尽全力绑架茉理他们吧?茉理他们当然也没有逃走的必要。这是茉理的判断。今天晚上她是看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可是,事实上就像蓝伯·克拉克所说,或许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因为茉理的表兄弟们不但是脸,整个身体都变成龙了。话是这么说,可是,茉理还是没有办法忘记这两件事在根本上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好想早一天再和始他们碰面。 4 西宁位于高原上,阳光强烈地照耀在地上,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黑而浓。 老人和小孩,谁都没有去注意这个拥有外币的小集团。下车来的终指着一家商店。蓝色的旗子上染着白白的“清真”两个字。 “那是什么?” 始为弟弟解说疑问。 “那叫幌子,是回教徒专用的食品店或餐厅标帜。” 自古以来就有许多的外来民族流入中国。唐朝时候,广州就住了数十万的阿拉伯人,宋朝时,开封有犹太人的大集落,许多的民族,许多的文化副合在黄土的大地上,酝酿出了悠久的中国文明。 青海省除了汉民族之外,还居住着超过三十个的少数民族。西宁的街上还可以看到这些少数民族的独特身影。戴着黑色或白色没有边的圆帽子的是回族。穿着去掉一只袖子的黑褐色长衣的是藏族。其他的就更是不可胜数了。 西宁市的东部是旧市街,西部是新市街。旧市街上有佛教和回教的寺院,并列着低土墙的房子。一进入里面就仿佛走入迷宫的狭窄街道上都是商店和人。新市街中整齐地并列着砖瓦和水泥建成的中层公寓和工厂,街道也很宽敞。一行人进了一家位于新市街一角华侨投资兴建的旅馆,暂且可以喝个茶看个情报了。 黄老喝过了续为他斟的第三杯茶之后,开始谈起龙泉乡和他自己之间的关系。 “我本身并没有到过龙泉乡,只是听竜堂司说过。他邀约过我,可是,却被船津阻扰了。” 船津忠岩很忌讳黄老。因为黄老会阻扰到他操控竜堂司。他和在日军中恶名昭彰的特务机关商量,将黄老以反日恐怖分子的嫌疑犯罪名拘留起来。由于目的只在于使黄老不能自由行动,因此也没有对他施加拷问,这是不幸中之大幸。好不容易才被释放的黄老虽然在竜堂司他们后面追赶,却终究没有赶上。黄老在西安的旅馆中接到竜堂司的信,来到兰州,在那里停留了四个月之久。如果在半年后,竜堂司没有回来的话,就必须把他的信交给他的遗族了。停留的那一段时间,黄老参加了抗日义勇军的编成和补给活动,也见过了解放军享有盛名的将军们,过了一段充实的日子。最后,他终于和竜堂司再见了面。 “船津忠岩在西宁丢下了竜堂司自己逃了。他偷走了不少东西。我原本发誓,只要他人在中国,就一定要将他射杀的,可是,却没能如愿。” 黄老的怀旧谭告一段落的时候,一行人便离开了旅馆。目的地是有前往龙泉乡入口的古寺“莲花寺”。 他们来到龙家乡,这里的部分的建筑物残留了下来,寺院的风貌等于没有了。 (似有删节) 黄老咋着舌说道。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莲花寺不是那种值得耗费公帑去再建的文化财产,建地相当广。 “唉,没办法,只有伺机行动了。” 出人意料之外的,黄老下了常识性的结论,“弟子们”也暂时安下了心。如果他一时兴起大叫,那可真叫人消受不起。 第九章 奇谭 虽然比不上小早川奈津子,不过,卢大奇也算是一个相当固执的男人。 “龙?什么跟什么嘛!?” 陶英夫皱起了眉头。 “最近日本的观光客减少了很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陶英夫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无从得知世界各国由电视知道消息的人们所知道的事情。 某个电视台的播报员以一九八0年代的伊拉克为题材,严厉地批评独裁者萨达姆。于是美国一个叫s的参议员把该播报员叫来,指责他“不可以说美国重要的好朋友海珊的坏话”。当时,伊拉克和伊朗正在打仗,美国供应伊拉克武器并加以支援。一九九一年发生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这个播报员拼了命,报导了由于美军的轰炸,造成了许多伊拉克人民惨死的消息。这个s上院议员又指责他“不可以报导对身为美国和全人类公敌的萨达姆有利的消息”。对卑微的权力者来说,报导只不过是他们自我宣传的手段而已。 总而言之,不管猎物是龙还是虎,陶英夫无意照卢大奇的意思行动。 卢大奇可以尽力地加以反驳,可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是上上之策。 终正经八百地对长兄说道。 “始哥,我有事跟你商量。” “你要负责料理所有的剩饭剩菜?” “老哥把我想成什么了?” “不要说了。我也是有感情的。” 在一段无聊的会话之后,终拿到了些许的美金纸币,和余跑向市场,三十分钟之后,他们回来了,带着一个老旧的锅子,里面装满了食物。不是一点点的美金可以买得到的。 “喂,这是怎么回事?” 始问道。他不认为是弟弟去偷回来的。这一点,他对自己的教养有信心。终挺着胸回答。 市场里举行腕力大赛。我听说打倒十个人可以拿到赏金,所以,我就打倒了三十个人。可是,我说食物比赏金好,于是,就拿到这些食物了,很了不起吧?” “了不起!了不起!” 哥哥打从心底赞赏。锅子里装满了蛋、羊肉、马肉、玉米面包等,另一种薄薄的煎饼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 “说叫炸驼峰。把骆驼的驼峰切成薄片油炸而成的。” 终虽然不懂中国话,可是,却对食物方面相当了解。骆驼的驼峰是营养的精华所在,很适合将之保存做为食物。始吃了一口,发觉味道比干炸猪肉还清淡。 这个傍晚,一行人就平安地度过了,窗外满天的星光。 天琴座、宝瓶座、天鹰座、仙女座、天鹅座……高原的夜空中满是乱舞着的星座。这个季节,夜空不像盛夏或隆冬一般富丽堂皇,可是,每一颗星星却又明确地炫耀着自己的存在似地闪烁着。 余一边看着夜空,一边发出了感叹。 “什么时候可以到那颗星上去呢?” “是啊!大部分的sp小说都预言人类在二十世纪的时候可以到火星去。宇宙旅行的进度远比小说家的想像力慢呢!” 始摇了摇头。当他出生的时候,人类早就到月球上去了,可是,到现在却还未能踏上火星的表面。有一个奇怪的流言指出,其实人类在一九五0年代就已经到达火星了,可是却在美国和苏联共同策划下隐瞒了事实。 “我们这一代或许太勉强了,可是,希望我们的子孙们能上去。至少到月球上去。” “根据中国的神话,月球上住有三只脚的乌鸦。” “你知道得还真多。” “在日本时看过书的。” 不知是不是受了长兄的影响,余只喜欢看书。让排行就在他上头的哥哥来说的话,一定是“一边看书就一边陷入半睡眠状态了”。事实上,余从小就常飞越现实和幻想的界线,到另一个世界去神游。不知什么时候当他每晚的梦境开始显示一个明确的方向性,让哥哥们伤脑筋的时候,竜堂家平稳的生活就结束了。 每当想起那之后的日子,就觉得好像坐在云霄飞车上一般。就因为他们兄弟四人总是在一起,再加上茉理的加入,他们才能走过这一段时间。 黄老低声地对始说道。 “你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可是,做一个家长却很值得信任。” “那是弟弟了不起。因为是他们册立我为长兄的。” “哦,是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始的真心话。可是,他从来没有对弟弟们表示过。因为,始在四岁的时候就被迫具有“身负重任的长男的自觉”,所以,他不能有其他的生存方式。他知道自己尚未成熟,却仍然得带引着弟弟们,击退外敌,在可能的情况下,为守住弟弟们的正当权利而努力。 始对弟弟们是竭尽了所有的诚意。可是,有时诚意却不一定会被接受。有许多人因为被逼迫去接受而引起反弹。始认为,他们兄弟之所以没有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因为兄弟之间的精神波长很合得来的缘故。 2 一夜无事到天亮。始心中盘算着,今天可以到莲花寺去吗?一行人离开了房间来到阳台上。由于前一天晚上他们就预约了,所以很幸运地有早餐可吃,虽然是粗糙了一点。 不过,归根究底的一个问题:他们是来自何方?而又将前往何处? 他们之所以想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是因为他们想去思考自己要往何处去,因为要做比较正确的判断和选择需要正确的材料。 “你们的前世是四海龙王。” 船津忠岩这样对始说,然后就死了。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踵而来,始不得不承认船津老人的话似乎是真的。他觉得前世之类的事未免太荒唐了点,可是,如果前世影响到他们现在的境遇,那么,他们就必须找出根源才行。探索之后的结果如果不合意就一脚踢开。始害怕不当的命运降临在弟弟们的身上。他自己被逼离开学院不打紧,可是,收入来源中断却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始绝对不会蔑视金钱。如果有大笔的钱就可以做很多事。他可以经营一家有自由校风的学校、帮助来自外国的留学生、发掘并保存贵重的遗迹、培育没没无名的有才之士等。所以,第二次大战后从中国回到日本的竜堂司才会将所有的财产全都拿出来,想要经营一家比较接近他理想的学校。 一思及此,对于到最后自己不得不离开共和学院一事仍然令始感到痛恨。把经营事宜交给姑妈鸟羽牙子并不会让他感到不安。再加上他记得祖父生前曾说过“你们身负着比对学院负责更重要的任务”。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共和学院也够重要的了。 “竜堂家的长男似乎有过度自我反省的怪癖。” 黄老看着始的表情说道。 “自省、自律、自制。对人而言,这是最困难的事。听说自律确实是共和学院的标语。” “嗯,是的。可是,现在已经变了。现在是标榜勤勉、努力、至诚。” 续带着苦不堪言的表情回答。 “勤勉加上努力?这么说来,目标变得非常简单了嘛!” 黄老笑开了嘴。只要自己感到有需要,努力这种东西是不需要其他人来说,自己就可以做到的。可是,自律这种东西,就算自己知道是很需要的,却也很难做到。自律这个目标远比勤勉来得困难……。这是黄老的见解。大概是这样吧?始想着。 “是吧!?因为终的胃袋就很欠缺自律。” “续哥的嘴巴就很欠缺自律。” 老二和老三相互批评着。两个人都很欠缺自省的能力啊!老幺心中想着,可是并没有说出口。 黄老似乎有意继续谈论教育。 “不过这种想法也没错吧?学校教育本来就是画一面具压抑性的。在这种限制当中努力培育健全的自我,伸展个性,这不就是求之于每个人的吗?” “您说得没错,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推翻压抑的能力。我觉得因为弱小的苗芽不堪负荷就将之摧毁并不是一件好事……” 始一边想着一边回答。续看着哥哥的侧脸,眼神明白地说着“大哥又要开始了。” “而且,我说为同感和宽容比压抑和反抗更好。” “是啊,大概是吧!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喜欢压抑和非宽容了。” 黄老耸了耸肩。 “杀一个人是犯罪者,杀一百万人是英雄。查理·卓别林的话还真是真理啊!” “一九九一年第一次波斯湾战争的时候,听说有一个日本主妇对杀了二十万个平民的多国籍军队司令官说道‘你是个英雄,请为我签名’。她似乎把司令官的签名和照片当宝一样。” “说起波斯湾战争……日本从中东免费拿到了石油吧?” “不,付了相当多的钱。” “付给谁?” “给国际石油企业。” “是四姊妹名下的公司吧?” 黄老说得没错。四姊妹独占了在中东的石油权益,也干涉了产油国的政治。他们把兵器卖给了独裁者,再用自己的兵器去破坏那些兵器。只要一部分的油田烧毁,就可以提高石油价格。连一毛钱的损失都没有。不但如此,他们还可以宣称打倒独裁者的自己是正义使者。他们的代理人美国总统由于发动了战争,使得民众的支持率从40%提高到90%。这是一个明显的算计。而世界也都依着他们的算计在作动着,人们也感谢这些“正义使者”。而忠实的附属国甚至增加税收,提供战争资金给正义使者。 在缅甸发生了军事独裁政权疯狂似的镇压和屠杀事件。世界各国都指责独裁者,可是也仅止于口诛笔伐,没有人想派遣军队前去将他们打倒。 缅甸没有石油资源,也没有四姊妹的权益。所以,应该身为自由和正义守护神的美军并没有前往该处,和恶人们作战。当然,也没有人可以勉强美国的士兵们“不管是缅甸或帝汶岛,美军要到世界各地去为正义而流血!”美军只为美国的利益而战,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宣传唯有美国的利益才是绝对的正义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当然,也有许多人对此事一点也不觉奇怪,对正义使者满心感激。就算只增加一个这样的人,都是使四姊妹的支配世界永续的重要手段。于是,他们便操控情报,将被油污染了的水鸟惨状送到世界各地去。 四姊妹是优秀的支配者吗?他们并不需要创造一个百分满点的世界,七分就够了。一党独裁的共产主义体制、禁药组织的支配、狂信军国主义的统治,只要四姊妹能维持一个比这些体制都好的世界就可以了。反过来说,也就是需要一个更可怕、更邪恶的世界。 敌人不只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当苏联不再是资本主义阵营最大敌人的同时,就出现了破坏环境这个穷凶恶极的敌人。以前一直对环境保护运动非常冷淡的各国政府和巨大企业团体在某个时期便不约而同地将目标转向环境保护上。这是在四姊妹出资召开的世界大会之后的事。 环境保护是正确的。守护地球的自然环境和野生动物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在这种事情蔚为流行和风尚的奇妙状况当中,奇怪的现象也应运而生了。和兵器生产、核能发电有挂勾的巨大企业在wcm中宣传“我们公司是爱护地球的企业。我们的职员在餐厅吃饭绝不使用竹筷子”。日本的捕鲸行动、加拿大和美国的原住民猎杀海豹、第三世界的烧田农业等都受到国际间严厉的谴责,可是,先进国家的核能发电厂却天天生产大量的放射性废弃物。 “如果不能拯救人类以外的存在环境,人类就救不了自己。我实在不愿去想人类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带着始到上野的国立博物馆去。母亲还抱着出生才九个月的续。始伸直了背看着一个玻璃柜里的东西,那是古代斯基泰王国的遗物,有刀鞘、酒杯、盘子和皮带等。人们在几千年前就制造并使用了这些东西,然后又在几千年后,人们发掘出了这些东西。想像着他们的生活,始感到胸口一阵热。始绝对不允许让四姊妹把五十亿人的生命和生活归于零的计划实现。 一九四一年,驻在立陶宛的日本外交官把逃往国外所需要的证件发给了想到逃到国外去的犹太人。六千条性命就因此逃过了纳粹德国的屠杀。这是一个反弹纳粹和日本政府压力的作法。这当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事,但是,即使是在一个充满疯狂和恶意的时代,人们还是可以守住自己和他人的尊严的。而就是这些人在历史方面守住了日本的名誉——不是那些只会不断地叫嚣“日本人是优秀的,日本是世界第一”的人们。 拿钱出来援助亚洲留学生的蔬菜商人、在南美内地指导当地人种稻的农业技术者、为了把电力带入尼泊尔山地学校而不断艰苦奋斗的技师等,这些人都在日本。当政治业界和财界无法无天故作非为,使得日本的评价一落千丈的时候,这些人却默默地守住了日本的名誉。而日本的一等勋章并不是给这些人,而是散发给政治业界和财界中人。 以竜堂兄弟他们的年代来讲,实在很令人难以相信日本也曾经有过贫穷的年代,有过需要外国援助的时代,有过国内没有好的工作场所,而逼得人们只有到国外去赚钱的时代。如果有人问二十世纪末的日本人“南美的秘鲁是什么样的国家”,相信会得到“左翼游击分子横行,杀害日本技术人员,可怕而贫穷的国家”这样的答案吧?可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个国家却给了日本粮食援助,使得几万个日本人免于饿死的命运。现在,日本把余力借给许多国家,立于自立自助的立场。这是一件好事。日本可以为所欲为了。祖父司曾这样说过。 祖父也曾告诉始一个发生在美国的小故事。两个人就日本经济的威胁做以下的交谈。 “日本人企图征服世界。” “不,日本人虽然有狂妄的野心,可是,他们的野心并不是征服世界。” “那么,日本的狂妄野心是什么?” “希望能再多得到一间六叠宽的房子……” 日本人对这个小故事只有苦笑的份,可是,日本人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或许把这种实况流传到世界各国去,会让各国对日本亲切些。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这样的日本去呢?始心中想着。如果可以回到日本,是不是一定要日本社会体制根本地被推翻呢?竜堂兄弟不是政治犯,却是绑架首相、入侵并破坏建筑物、妨碍执行公务及其他许多刑事犯罪的待罪之身。他们有他们的主张和大义名分,可是,表面上,他们确实是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如果厚颜地回国,一定会被绳之以法。但是始并无意乖乖地去服刑。除非一切责任都由他一个人担负,弟弟们的自由和权益获得保障。 “如果有必要,可以想办法拿到新国籍,捏造护照。有些国家就在从事这种买卖。随时可以申请。” 黄大人这样说过。或许将来有这个需要。不过,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让人感到气愤。竟然不能以自己的本名,堂堂正正回到出生国去。当然,他们也知道,拘泥于这种事情实在不值得。 可是,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当始如此下决心时,一旁的续和终正针对人生的重大事情——吃饭进行商谈。 3 终不是那种会对饮食内容有所不满的少年,可是,离开日本那么久了,他好想吃热腾腾的饭浇上煮海苔。自从逃离 西安之后,他们的饮食生活就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消化器的想像力只有朝悲观的方向发展了。 “龙泉乡应该有食物吧?” “咦?这你还不知道吗?终?龙泉乡的居民都是神仙,他们是吃彩霞过活的。” “彩霞好吃吗?” “看心情而定了。” 是不是有甜的彩霞和咸的彩霞呢?如果彩霞有味道的话,那么,雾和云的味道又如何呢?突然间,正仰望着天空,他注意到黑云急速地笼上来。 “啊,好像有暴风雨来了。” 王的声音很尖锐。自从在旧金山看到龙的出现之后,他对气象的变化就非常地敏感。就像古代人从气象可以感受到某种象征—样。黄老不说话,只是眯起了眼睛。 (此处似有删节)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奇怪的笑声传来,卢大奇忍受着浑身窜起的恶寒,睨视着手下。 “是谁?发出奇怪笑声的是谁!?” 手下还没有回答之前,队伍就崩散了。有—半的手下被撞开来,剩下的一半则自动地让开了路。笑声的主人出现了。 4 “那、那是什么?” 卢大奇大吃一惊。相信任何人见状都会大吃一惊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穿着中世纪西洋甲胄。闪着银色光芒,手上拿着两挺大电锯,撕扯着大气的怪异人物。即使是知道这个怪人真实身份的竜堂兄弟也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这个世界总是那些没有羞耻的人得胜啊!” 续叹了一口气,余则提出了根本的疑问。 “她是怎么把那么重的甲胄运到这里来的?””我想是用汽车运来的吧!?不过,这大概是她相当喜欢的衣服吧?”当竜堂兄弟品头论足当中,穿着甲胄的怪女人像斗牛般地突进了。即使有着十数亿人民的中国大概也没有这么有魄力的人物。士兵们看着这个令天地变容的怪物,发出了惨叫声,如退潮的潮水般后退。于是,小早川奈津子便踩响着地,来到卢大奇面前。 卢大奇不能在手下面前这么漏气。他僵硬着脸,拿起手枪发射。反射声与枪声重叠在一起,枪弹并没有射穿甲胄,反而弹了回来。 当小早川奈津子将巨大的电锯一闪,一个人的人生便结束了。 “啊,真是可怜啊!” 续对小早川奈津子的反感却来得深刻得多。而且不管怎么回避都回避不了。在接二连三的不愉快会面之后,该是谱上休止符的时候了吧?一旦做了决定,续便以感受不到重量的优美动作,站到小早川奈津子的面前。 “终于出现了啊,人类公敌!我要在你那漂亮的脸上画几道缝!让你后悔活在这世界上。哦呵呵呵呵!” 电锯撕扯着高原的大气袭击了过来。景象极为惊人,可是,续已经不觉得惊讶了。这已经是第三次碰面。他测过了小早川奈津子的威力和速度。续以优美的动作将身子一沉,杀人电锯切了个空。续两手支着地面,右脚锐利地一转。强烈的力道命中怪女人的左侧身体。一阵异声响起,甲胄的表面凹陷了。小早川奈津子的巨体浮在半空中飞了起来,飞了有五公尺远的距离,然后重重地撞击在地上。响起一阵像敲大鼓的声音,大地鸣动着。 好棒!老哥,真不愧是老二!” 终跳了起来大加赞赏,续站了起来,有些厌烦地把前面的头发往后拢。表情就像在回答终“当然!引起骚动实在不是好事啊”。然而,当然还不到落幕的时候。巨体撞痛了大地的小早川奈津子发出了懊悔的笑声,站了起来。她高高地挥起了两挺电锯,正待要再次袭向续。 一阵雷似的声音。然后,空气便发出了笛子般的响声。续听到了哥哥大叫“闪开!”。就在他一跃跳到后方去的那一瞬间,在极近的距离发生了爆炸。土和砂雨落在续的身上。小早川奈津子的身体也被爆风吹飞了。她在半空中翻飞,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然后就滚转在稍微倾斜的路面上。没有人想要挡住她,反而都慌忙地让开了路,因此,渐渐加速的甲胄发出了“谁来挡住我啊!哦呵呵呵呵呵”的奇怪笑声,从新市街往旧市街滚去,滚过了西宁的街道。 “到市外去!在这里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老三听到长兄的指示喜不自胜。 “到了市外就可以放手一搏了吧?” “还是得节制。” “早就知道。” 西宁的街上出现了奇怪的景象。 那是一种称为“科里奥利力”的力量使然。是自转的地球和大气摩擦所产生的一种现象。发生在风速达七十公尺级的巨大旋风发生时。 西宁的市街温度急速地上升。在一分钟之内甚至升高了十五度。然后,新市街的路上窜起了火线。出现了长四公尺,高三公尺的火壁。西宁的市民们伏在地上愕然地看着这个奇观。 数十个球电闪过化为黑暗的天空。地上闪着青白色的闪光,因气压和气温剧烈变化而产生的突风吹乱了街道。商店的招牌被吹飞,汽车倒了。而在飞舞着的球电当中…… 汉民族、回族、藏族、蒙古族、土族、撤拉尔族。所有住在西宁市内外的民族各自对着自己所信奉的神和佛祈祷着。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仿佛数百万颗宝石串连在一起闪闪发光的长大神兽。 第十章 天空之路 竜堂余在宽广的走廊上走着。地板磨得像镜面一样光滑,映出了走路者的身影。余被自己的样子迷惑住了。他原本应该是卷起了工作服的袖子的,可是,现在宽敞的袖口却在手腕的位置。衣服的质料是像用溶在水里的黑曜石水染成,光泽耀人的黑绢。金线和银线的缝线非常耀眼。头上戴着王冠。以余的知识领域来说,他只能用“中国风”来形容。左腰上佩着短剑,可是,从那嵌满宝石的剑鞘来看,根本不是实战用的兵器,而是一种装饰品。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雕刻着奇怪的动植物形体的天花板、涂着朱漆的柱子和元形的琉璃窗。突然,一阵声响似乎要将余包围住。 “北海黑龙王!前往何处!?” 声音中充满了冷峻的威严感。与敌意只有半步的距离。余感到心口似乎被刺痛了。他没有办法确定声音是来自哪个方位。余停下了脚步,环视四周,再次确认自己的名字。声音是呼唤着他的名字没错。这里是天界天宫中的一角,是不允许人们随便进出的地方。可是,北海黑龙王应该有这个资格的。虽然人还不到弱冠的年龄,可是,已经被封王了。余开了口,说出了连自己都为之一惊的话。 “我姓敖名炎,字季卿,封爵北海黑龙王。今月前来拜访一族之长东海青龙王。我不明白因何理由要受如此盛气凌人的质问?” 他的字之所以称“季”是因为黑龙王在兄弟排行中是老四的关系。长男是“伯”,老二是“仲”,老三是“叔”。竜堂余,不,黑龙王严厉地强调自己的身份。他觉得自己见兄长有正当的理由,没有被拒绝的道理。 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甲胄和剑环的金属响声。潜藏在黑龙王四周的天兵们动了。不是来袭击,而是畏惧地退下去了。黑龙王看到了以气势威压了这些天兵的人。一个身穿青衣的高大青年朝着黑龙王走近。黑龙王发出了欢呼声迎向前去。龙种之长东海青龙王敖广不可思议地俯视着幺弟。 “季卿,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来找大哥的。” 看着弟弟认真的表情,青龙王温和地笑了。 “连季卿都为我担心,真是没办法啊!原以为自己早就过了迷惘的年龄了。” 青龙王把强壮的手放在弟弟的肩上,一起走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大哥?” “没能见到主上。” 青龙王已经经过自我克制了,失望的情绪却仍然从他的话语中泄了出来。在黑龙王的记忆中,青龙王被主上拒绝谒见已经有二十天以上了,理由不外是公务繁忙或身体不适。很明显的这是推托的借口,红龙王和白龙王都对主上和其四周人们的不态实感到愤怒。殷周革命之后,龙种对天宫内的各种情况感到十分不解。 殷败周胜。革命兴起,地上的王权已经替换了。一切事情不是应该都底定了吗? “我以为是底定了,可是,事实上并不尽然。” “主上违约了吗?” 青龙王没有直接回答黑龙王的问题。青龙王绝对不会说出不信任主上,也就是天界的主权者玉皇大帝之类的话。如果他说出任何一句心存怀疑的话,龙种一定会被玉帝疑有二心。龙种的势力虽然强大,可是,就因为如此才更要顺从天界的秩序。当然,这也是有限度的。青龙王并不要卑屈地形式上的和平。然而,如果青龙王揭竿而起,天界就会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乱而分裂。他尽可能地依理行事,在融和的气氛当中,把事情做个了断。 黑龙王看着哥哥。 “我们已经不能在天界住下去了吗?这样也好。只要我们四个人能在一起……” 青龙王微笑着说。 “是啊!我们住哪里并不是多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我们的心中存在着什么。有怒气固然好,可是不要有怨气。” 很明显的,这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话。 两个龙王乘着像半个蛋壳形状的天船移动着。既不是跑,也不是飞,天船在一瞬间跳跃过了远距离的空间,到达了隔着千里远的水晶宫。青龙王在壮丽的楼门前下了船,蹙着浓眉。武装的士兵们守在门内外,光枪的闪光就像星海一般。士兵们看到了两个龙王,跪了下来,他们穿过了人群,走向内院。 两个年轻人穿着绚烂的天将甲胄站在前头。其中一人的甲胄是深红色的,另一个的则是银白色的。一个是如玲珑珠玉般的美貌青年,一个是充满活力的少年。南海红龙王敖绍,字仲卿,西海白龙王敖闰,字叔卿。这两个名字浮在黑龙王的脑海中。对竜堂余而言,他们就是二哥续和三哥终。 “仲卿、叔卿!现在穿着甲胄干什么?太不庄重了!” 青龙王严厉地叱责。红龙王和白龙王畏惧地行了一个礼,可是,并无意解除武装。对他们而言,已经不能再退让了,就算被赶出天宫,他们也觉悟了。 “没有道理。如果邪能胜正的话,天界根本就不如人间界。谁要待在这种烂地方!” 白龙王踢了了踢地板。他的脸颊泛着红潮,两眼闪着灼热的光芒。红龙王看来就像冰一般冷静,可是,青龙王了解这个优美的弟弟的本质。他是一个有着火焰般烈气的人。除了哥哥青龙王之外,红龙王甚至对玉帝也不屑下跪。牛种不断采取的敌对行为和默认这种行为的天宫方面的态度已经大大地伤了他的矜持了。红龙王凝视着长兄言明。 “敖家的军队有九十四万六千八百名,天船有六六九0艘,都听从大哥的指挥,愿意在龙旗下赌上自己的命运。” “你们想背负叛将之名,为天界带来混乱吗?” “敖家的威信就是自尊的荣誉。我们绝不盲从玉帝陛下!” “仲卿!” “大哥不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吗?求求你,今后就别再对他人屈膝下跪了。为了大哥,我已经忍不下去了!” 面对弟弟热切的言词,青龙王摇了摇头。 “不能为了小小的矜持,就将九十四万名的兵士置于死地。玉帝陛下并没有下任何旨意。尽管牛种的态度傲慢无道,可是,如果我们在没有敕命的情况下就动兵,恐怕逃不了私战的罪名。” 青龙王缓和了严厉的话气。 “而且,我们也不能无视于西王母的好意。她一直关心着我们一族的人。如果我们轻举妄动,怎么对西王母交代?” 红龙王白皙的脸颊上透着血色。 “大哥,人间界怎么变我都不管。或许人类就适合牛种的支配。可是,我绝对不准牛种以权谋手段将早就底定事情颠覆过来!” “轻易许诺此事的主上毕竟还是主上。身为天界的主权者不是太没见识了?” 白龙王大吼,当青龙王正要开口叱责他不敬的言词时,一个敖家的属将作响着甲胄,跑了过来。他跪了下来,颤动着声音报告。 “牛种的军队在荧惑星区袭击我们的天船!杀人、掠夺,为所欲为。我军向天军求援,可是无人理睬!希望龙王能下达指示!” 青龙王咬了咬嘴唇。被夹在身为龙种之长和玉帝臣子的义务这两道墙中的苦楚浮在他年轻的脸上。黑龙王噤了声,凝视着兄长的脸…… 2 景色变了。 余的四周是他所熟悉的街道景象。还残留着绿意的住宅区、常绿树形成的墙、出现在江户川乱步作品世界中的老旧给水塔、隔着交通量繁忙道路的棒球场;以及散落着奇怪建筑物,像迷宫般的公园、往西走一片广大的国立医院建地、往北走两间大学。竜堂一家人就伫立在这些风景当中。就广度和格调而论可以说是宅邸,可是,因为老旧而又显得凌乱不堪,所以,有人批评为鬼屋。 余吹着晚春舒适的凉风,慢慢走着。同行者有两 人。在回家途中,他遇见了两个哥哥——几乎就要跳起舞来似地,充满生气和律动感脚步的三哥以及踩着缓慢而优美脚步的二哥。在招呼之后,二哥问幺弟。 “余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果能像始哥哥说的,从事具有创造性的工作也是不错的。” 由于此时正是长兄就职之后,所以,他们的会话就趋向于这方面了。被问到同样的问题,老三摇了摇扛在肩上的上学用背包。 “像我这么多才多艺的人,将来要做什么实在是很令人迷惘啊!目前我是想要成为一个职业棒球选手。” “在你退休之前恐怕会有几十个因为触身球而永远无法东山再起了。如果你真的爱职业棒球的话,就放弃这个念头吧!” “那么,就当个歌手吧!这是一种具有创造性,而且又可以娱乐许多人的职业。” “我想这个也放弃的好。难道你不知道竜堂终的歌声和那尔撒斯的画齐名吗?” “什么话嘛!” 终不平地抗议。余吃吃地笑着,这时他看到了一辆白色大型的流动服务车。那是红十字捐血车。有几个捐血人正排队等候着。穿着白色衣服的女性用挂在肩上的扩音器呼吁大家来捐血。听到要求帮忙的声音,竜堂家的兄弟们倏地相对而视。老二对弟弟们说。 “我们可是不能捐血或输血的哦!帮助他人还有其他的方法。” 不仅是输血或捐血,对于医疗方面的事情,竜堂家都很慎重。祖父身为学院院长,应该是最公正的人,可是,对于孙子们的检诊等事情却巧妙地行使了他的权限。他必须把对竜堂兄弟具有研究企图的医师们加以隔离。自从第一次被检查了血液中的红血球数目之后,他一直如此。 “你们三个人在做什么?” 三个人闻声回过头,只见身高出众的长兄正对弟弟们笑着。他是上个月才从大学毕业,站上讲坛的社会新鲜人。老三回答。 “我们正在商量如何造反打倒横暴的长兄。” “哦,是吗?那么,要横暴而专制的君主买冰淇淋的事就免谈了。终你就用自己的零用钱去买自己的份。” “啊!前言撤回!我喜欢被收买。” 笑声在晚春的天空中回荡。 然后,风景又变了。 ※※※ ……风在呼啸,云乱舞着往后方飞去。竜堂余觉得整个身体都在空中。脚底下没有大地。有这种知觉之后,他也没有恐惧感。余以比冲浪还轻盈而且确实的状态乘在大气的激流上,飞在空中。身体弯曲着。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人体了。蜷缩着颈子,俯视着自己的身体。余看到了黑曜石般的光芒。长大的龙体一点都感觉不到重量,他觉得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涨满了能量。所有的细胞都充满了活力,颂唱着生命之歌。 地上只见战车翻覆,喷出了火焰和黑烟。自走炮和装甲车也燃烧着,人们坐在车子边,带着畏惧的眼神仰望着余他们。也有人对着他们礼拜,更有陷入恐慌,不知胡乱叫嚷些什么,四处滥射的人。看到余扭曲起身体,朝着地上降下高度,拿枪的人丢下了枪,嘴角吐出泡沫,仰躺在地上。余带着愉快的,心情再度上升。当他在空中弯曲起身体时,发现到在自己身旁飞行着的影子。泛着白光的龙身比余更轻巧地飞翔在空中。 “终哥哥!” 余想呼叫哥哥,可是,声音却不成声音。白龙弯起身体,数万片鳞片掀起灿然的银波。对面则还有青龙和红龙乘着风飞翔着。 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解放感。重力的束缚很明显地越来越弱,风化成了一道顺畅地运行着龙巨体的隐形回廊。鳞片反射着阳光,虹色的光芒形成波涛从龙身的头穿到尾部。 青龙上升。红龙和白龙跟在后面,黑龙也在稍迟之后迫了上去。随着他们的上升,大地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广。西宁的市街变成一间房屋的大小,然后越变越小,直到像一个火柴盒一般。以褐色和灰色为基调的中国内陆都在龙的眼下展开。深蓝色的水潭应该是青海吧?北方则连缔着覆着白雪的祁连山,浩瀚的黄河切割着地面蛇行。戈壁沙漠在遥远的北方平坦地开展着,和祁连山合抱着河西走廊。汉朝时代,十八岁的霍去病率领着大军为了讨伐匈奴,曾经走过这条路,唐朝的诗人们也经过此地,玄奘三藏法师也经由此道前往天竺的。萨桑王朝波斯帝国的皇太子毕鲁斯在侵攻回教帝国失败后逃亡,护着圣火亡命而去。龙群俯视着长达数亿年的大地历史和经过数千年的人类脚步…… ※※※ 当飞得又高又远的四头巨龙再次落到地上时,王伯仁和李伯先只是屏住了气息,在远处之外守护着。黄老悠然地走向龙群降下来的广场。 “黄老,危险啊,请退回来!” 黄老无视于王和李的制止,朝着广场的中心走去。步伐虽慢,但却那么稳定。王和李也无能强力阻止,只得以半放弃的情绪和脚步,跟在黄老的后面。 在灰色的淡烟中,红龙似乎发现到了正在接近中的人。金黄色的瞳孔中放射出了锐利的光箭,睨视着无礼的人类。王和李吓得缩成千团。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被龙的威仪所震慑住。然而,黄老毫无所动地开口说话了。 “红龙有些狂狷啊!没有人听得懂我的话吗?” 红龙动了动身体。它移动了长大且如红玉般的身体,让出了一条路。慢慢走上前的是青龙。黄老点点头。仿佛认出了对方的真正身份,对着青龙开始说话。他告诉黄老,自己不再带领他们走地下通路了。 “在黑暗的地下通路行走并不适合你们。到天上去飞翔吧!飞到又高又远的天空之路去吧!” 黄老放弃了带领他们走秘密地下通道的计划。老英雄伸出了手,指着西方的天空。青龙遥望着西方,随即又把视线收了回来。它凝视着黄老,似乎要说些什么。或许是精神波的波长相合吧?黄老竟能够不经由声音了解了龙的话。 “哦,你要载我去?太难为你了,龙族之长。可是,我只不过是个人,是不可能和你们共赴天路的。” 黄老回过头看着李和王。王会了意,把帆布制的大袋子交给黄老。黄老接了过来,再交给了青龙。青龙犹豫地看着袋子。黄老再次把袋子递出来。 “拿着这个去吧!里面装了四人份的衣服和鞋子。是刚刚要王和李去买来的。” 袋子触到了青龙的嘴巴。 “到任何地方去都需要衣服的。哪,小心不要掉了。” 青龙把袋子的绳子衔在嘴里。凝视着黄老的瞳孔就像青玉制成的灯笼一样绽放着奇妙的光芒,王和李在正视这个眼神当中,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红龙把脸靠近青龙。好像在说:走吧!可是,青龙仿佛还有些难以割舍。 “哪,赶快走吧!你们不需要再逗留于此地了。” 黄老的手拍了拍青龙的上颚。青龙凝视着黄老,仍然犹豫着,可是,红龙像是催促它似地用鼻尖戳了戳青龙的颈部,于是,青龙便下定了决心。青龙盯着黄老看着,慢慢地往后退,把长长的颈部伸向天空。巨体无声地浮了起来。白龙和黑龙跟在后面。最后离开的是红龙。一瞬间,凝视着黄老的金黄色瞳孔移开了,朝着天际飞去。 当巨龙们的身影在蔚蓝的天际渐行渐远之后,黄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双肩急速地垮了下来,现出了一般的老人态。突然之间,广场上显得空旷不已,吹过高原的风毫无阻拦地吹拂着三个人所在的中国。 “可以了吗,黄老?” 黄老听到李的声音,回过头,恍如恢复了自我似地拿出了一张纸片给弟弟的部下看。 纸片上面写着八个字。 烈士墓年壮心不已。 “烈士年已暮,壮志却长存”。意思就是说,一个英雄人物即使年事已高也不失勇壮的精神。这是魏的曹操千古不朽的名作。黄老感慨不已地看着纸片,慎重其事地折好之后,放进口袋当中。 “原本想要你们把这张纸交给我弟弟的,不过,已经不用了。我到香港去,直接和弟弟面对面谈吧!” “这么吧,您日后会到旧金山去啰?” “不一定。先到香港,一切事情日后再说。” “是。我们就带您到香港的亚南饭店去。” 如果事态的发展控制在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王和李可说是非常能干的。 李开车,王坐进了助手座,黄老一个人独占了后座。车子去势汹汹急驰而去。到香港有两千公里远,纵断半个中国大陆的壮大之旅才要开始。 这个时候,“哦呵呵呵呵呵”的笑声传了过来。李吓了一跳,往后视镜一瞧,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甲胄的人追着车子跑。 “那个人妖打算追我们追到香港吗?黄老。” “你要不要回头去问问她?” “不、不用了。” 王和李惊惶失措地回答,黄老发出了嘲弄人的笑声。 “管那个怪女人要不要来,我们只是到香港而已。半路上一定会有难关的,不过,这一切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有事的时候只要叫我一声就好了。” “没问题,请交给我们来办。只要对方不是龙或什么怪物的话,我们都可以解决的。” “哦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在汽车的后面吹起了嘲笑的法螺贝。王伯仁颇感不适地回头看,可是,李伸先却装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专心地开着他的车。黄老横躺在后座,闭目养神。不久之后,他的嘴巴开始响起规则的鼾声了。 3 这个地方有好几个称呼。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东部。塔里木盆地东端。塔克拉马干沙漠的东边。玉门关西方三百五十公里。东经九十度,北纬四十度。罗布泊的旁边。以前广大的盐湖四周是一片湿地,树林茂密,贯穿大陆东西方,长达万里的街道经过此地,这个被称为“楼兰”的都市国高歌着繁荣之赋。 现在,此地归为尽是荒漠和砂石的原野,可是,不尽然杳无人烟。用三层的铁丝网围绕着,远离公路的广大土地上有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的国家设施。所有设置在这个基地的雷达都发现了急速接近中的四个飞行物体。 “发现未经确认的飞行物体!采取紧急戒备状态!” 龙的飞行路线从该处转往西南方,从阿尔金山山脉抵达昆仑山上空,在标高七七二三公尺的木孜塔格山的山顶附近消失—了。所有尾迫雷达和监视卫星都追丢了它们的身影。 四姊妹的支配者大君们的心情或许因为暗郁的格调和无情的幽默而显得特别。在瑞士联邦共和国苏黎世市大西洋决济银行的一个房间里。三个大君又聚集在一起。九月下旬,他们的房间里需要有暖炉的设备。对于住在阿尔卑斯以北的欧洲人而言,日本是一个亚热带的国家。九月下旬的热带夜实在令他们难以想像。 大君们以前玩着支配世界的游戏,而现在则从事再支配世界的游戏。他们不是要让世界破灭,因为死者是无法支配的。他们的教义是永远的支配和榨取,只要有再生的可能,破坏工作都会被有效率地实行。 大君之一抓着安乐椅的扶手。 “这么说来,蓝伯会成为我们的首席啰?那个奇矫而脆弱的小子……” “小心说话。这一切都是尊者的意思。我们不能有什么意见。” “说得也是。一切都已经成定数了。” 蓝伯·克拉克·缪龙坐上了大君们的行列,而且是坐在最上位。大君们的上司是这样决定的。大君们虽然有些困惑,不过,很明显的,理由在于来自香港方面的报告。蓝伯继承了浓厚的“圣血”。不断进行近亲通婚的都彭家和缪龙家的血统相结合。洛克福德和玛丽关的血统已经流进了双方的血统中了。所有的血统都流汇而凝聚在一起了。而现在一个了不起的婴啼声终于将从这个血缘的大池子里产生了。 大君们改变了话题,开始确认他们自己所完成的成果。 巴尔干半岛的民族间纷争、伊拉克、土耳其两国政府和库尔德族之间的抗争、以色列军和巴勒斯坦人的战斗、在非洲内陆,以粮食和部族的自尊为赌注永无止境的流血、在保加利亚,发生了旧式的核能发电厂放射能外泄的事故,民众开始大量地逃命。全世界已经有两亿人的生存权利被剥夺了。 “今后还必须死掉四十八亿人才行,前头的路还远着哪!” “没什么好感慨的,列车已经起跑,接下来只有持续加速奔驰在轨道上了。” “是啊!到了年底就不仅像是列车,到时候就会变成云霄飞车。要注意不能辗杀了应该活下去的人。” 让五十亿人死亡,让十亿人活下去。让谁死让谁活,大君们绝对相信选择权在于他们。只要让在他们的支配体制中忠实而有能的人活下去就够了。脱离了人口爆炸的危机,在整然而充满权威的新体制下,人类社会将要迎接一个全新的飞跃时代,开始进出于宇宙之间…… “不过……” 大君之一带着苦笑开了口。那个叫小早川奈津子的奇怪日本女性似乎缠上了竜堂兄弟,这个人又该怎么处置呢? “只是个小丑!不需要去管她。” 回答的声音中也掺杂着苦笑。 “那个女人之所以一直被放到现在,不是因为基本上她是一个无害的存在吗?竜堂兄弟看似屈服在她的雌威之下,不过,总归一句话,她是个笑话。那个女人的父亲曾经支配过日本的地下帝国,和我们相抗衡,不过,她没有她父亲那么有力吧?” “没错。” “反正,很快地就没有小丑跳梁的余地了。而且……” 大君们闭上了嘴,不久,其中一人在沉默的水池中丢进了结论之石。 “而且,或许我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世界地图投影在他们背后的壁面上,红色的光点明明灭灭。显示战争、暴动、内乱、疾病、灾害发生的光点数已经超过两百个了。 “我们就像廉价的电视动作片主角。正义和和平、秩序和权力体制。我们将这四者混合,以拥护者的态势出现,将一个一个登场的罪恶打倒……” 笑声涌起,可是,笑声里却一点健康的感觉都没有。 “我们总是需要有敌人的。需要狠毒而残忍的敌人。譬如希特勒、日本帝国的军国主义者们,再加上几年前的萨达姆……” “最近尺度越来越小了。” “没有办法。我们和父祖辈们比较起来是小太多了。可是,在真正的大君,大君中的大君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还是得完成任务。” 暖炉中堆积如山的紫薪崩倒了,发出了声音,爆起了火粉。高窜的火焰似乎没有办法温暖大君们冷冽的血,只不过将室内冷湿的空气化掉一些而已。 “昆仑那些人动起来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大君之一喃喃说道。他想起了以前他们的上司在提到昆仑这个名字的时候产生了动摇的情形。其他的两位大君沉默不说话。大君们很相信他们上司的力量。尽管多少有些疑念,可是,他们还是尽了他们的忠诚。就因为这样,他们才能独占无与伦比的权力和财富一直到今天。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大英帝国宰相班哲明·迪斯景里曾说过“世界是被一般人所无法想像的人物们所支配着”。或许是他早就发现那一群在历史 的背后蠢动的黑影吧? 4 香港也被青灰色的雨幕笼罩着。鸟羽茉理在亚南饭店的十三楼。雨滴落在窗玻璃上,无数的灯火在雨帘彼方闪烁着。松永在她脚边睡着,三个恶人则在邻室讨论着事情。 “真糟糕,好像看了恐怖电影一样。” 茉理失去了平日的感觉。虽然心情已经恢复了,可是,得有千个机会才能再重新出发。以前,她经历过许多非日常的经验,可是,这一次对她来说,冲击的角度过于尖锐了。她目击了蓝伯·克拉克这个青年的脸从人变化成牛。出现在竜堂余梦中的“牛种”确实是存在的。在接到蓝伯·克拉克坐飞机离开香港的消息时,茉理的内心才有了安定感。 “成功地找到黄老,将前往香港。竜堂兄弟没有同行。” 在中国内地的王和李传回了这个消息。 竜堂兄弟果然是变化成龙身了。事情会变成这样应该有其理由在的,茉理很想知道个中缘由。当王、李和黄老平安回来的时候,她的要求就可以获得结论了。或许蓝伯·克拉克那可怕的变化也可以获得明确的说明。既然是黄大人的兄长,那应该是一个有知识和哲学风貌的绅士吧了茉理这样想像着。可是,果真要直接告诉始和他的弟弟们牛人确实存在,这让茉理感觉到一股不快感。 睡着的松永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又进入了梦乡。茉理目前面临一段短短的歇息时间。可是,不久之后,她就会知道不只是竜堂兄弟,包括她鸟羽茉理在内,都要面对揭开自己身份的时刻了。 ※※※ 雷光闪烁,雷鸣声撕扯着人们的听觉神经。豪雨像瀑布一般拍打着巨龙们的鳞片,看来他们就像在天上的大河中逆行一般。 巨龙们感到诧异。这阵豪雨不是来自大自然,也不是它们招来的。不但如此,他们还曾试过要停止这场豪雨,可是,不管它们再怎么努力,雨还是下个不停,甚至也无能减弱一点雨势。好像是有一股异样的强大力量支配着天候,连巨龙们超绝的能力也被抑制了。 青龙长大的身躯承受着数亿的雨滴,慢慢地降下了飞翔的高度。红龙和白龙、黑龙跟随着族长,也降下了高度。看似无限绵延的乱云卷起了漩涡,将它们包围了起来,雷霆的闪光在四方狂舞。在涌起、摇动的云层正下方,青龙看到了。它看到了仿佛刺向天际的矛群般的高山行列。那大概就是目前也还未能制作出正确地图的昆仑连峰吧?和天山并列的欧亚大陆内部,“离海最远的山脉”的一部分隔着青藏高原,形成了连绵着喜马拉雅山的巨大陆块一部分,高高地隆起。 青龙再度降低了高度。高速的气流乱舞着,猛烈地咆哮,巨龙们的姿势渐渐失去了优美的平衡。风和异样的声音从地上响起。那是巨大的岩石群从山峰滚落山谷的声音。乱流和落石、雪崩、豪雨、雷及其他各种现象形成了障壁,挡在入侵者的面前。 青龙的视线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在半瞬间之后,雷神击响了数百万的钹铙。只能以猛烈来形容的冲击鸣动着大气,震撼着大地。被迅雷击中的四头巨龙丧失了飞行的力量。巨龙们飞落于再度响声的雷鸣和卷起的乱云当中…… ※※※ 一阵喷嚏声在身旁响起,竜堂余睁开了眼睛。在他起身的同时,全身被无形的寒气所包围着,余也打了个喷嚏。他立刻就明白了整个事态,已经有过好几次的经验了。可是,从龙身变回人身时全身裸露这点却始终无法习惯。 “还好没有掉。” 余听到长兄的声音。坐在岩石上的始打开了袋子,取出里面的衣服。 那是练功夫时穿用的上下衣和布鞋,大小尺寸都有。四个人打点好了仪容之后,当然开始探望四周了。 视野不很清楚。深厚的雾气挡住了视线,距离十公尺之外,除了白色的气体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是龙泉乡吗?好像不是什么好场所。” “很遗憾的,好像也没有观光引导看板。” 续回答终的问话,一边观察着树木的叶子。那是一种像是松或杉的针叶树植物。只要有食物,终是什么事都不怕的。不管是地狱也好,魔界也罢,他都可以空手就占领下来。不久之后,续告诉大家,附近有水声,应该有溪流在。 “好,我们就沿着溪流下去吧!” 始下了决定。只要不是在极端干燥的地方,沿着水线行动,一定可以找到人烟的。龙泉乡大概是在山谷或盆地之类的地形中,应该不会是一望无际的。果真如此,终在饿死之前应该可以到达集落所在地了——始这样盘算着。 四个人开始往前走。走在前头的是终,接着是续,第三个是余,殿后的是始。在可靠的哥哥们护卫下,余一边走着,一边想像着他们的未来,他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行动。深厚的白雾仿佛把余从现实世界带进了他几次在梦中所看到的不同空间。 两个世界似乎就要融合在一起了。 一如住常的座谈会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终:说一如住常,其实说再开第一响应该比较正确一点吧? 续:唉,这就是所谓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总而言之,第七卷总算出来了。 始:之后再也没有了。 续:在写第七卷的原稿之后,财政官界绕着证券公司和银行打转的丑闻不断出现,作者不禁发牢骚“不管小说家的脑中酝酿了什么样的坏事,总是不及现实的政财官界中人那么厉害”。 始:那是当然的。苏联也发生政变了。小说要追上现实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我们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就得好好做了。 终:我有同感,老是陷入苦境。 余:龙泉乡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始:从龙泉乡这个名字来想象的话,应该有泉有湖吧? 终:所以,三千年前就有龙溺死于泉中的悲剧传说呀!听说从此以后,在该地溺毙的都是龙……。 余:龙不会游泳吗? 续:终的笑话类型可真多哪! 终:唔,一年两个月的空白实在是太久了。 余:接下来的作品会试着早一点出来。 续:一年一个月之后吗? 始:应该不会这样吧? 续:希望如此。总不能一直让读者等下去。 终:话又说回来,这一次的破坏情形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 续:以始大哥的性格来说,应该不会让西安街道遭到破坏的吧?因为大哥对古代的文化遗物是爱护有加的。 始:我不否认这一点。如果能不加以破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续:事实上也有人怀疑我们兄弟是有意承包重建工程的土木建设公司的手下(笑)。 始:右手破坏,左手重建。这种作法还真像多国藉军哪! 终:先别说大暴乱在第八卷之后,我总觉得这一次在食物方面也非常捉襟见肘。 余:在龙泉乡一定可以吃到大菜的。 终:是吗(疑惑的表情)? 续:这不是很好吗?这一次终是遇到好对手了。以前可没有这种例子。 终:是续哥的好对手吧?不要假正经把事情推到我这边来。 续:不,那是最适合终的对手,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始:画插画的天野先生很喜欢个角色,想把她放在第七卷的封面。 余:续哥哥、终哥哥,你们可不要输哦! 终:不,像我这么朴实的人是很明白事理的,我适合在无人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啊,浓茶好香。 续:什么明白事理?那是我的茶点,还我! 终:啐!不会装做没看见吗?阴险——! 续:哦——阴险?这是我第一次和终谈到成语的正确使用法。 终:什么嘛…… 余:啊!小早川奈津子来了! 终:哇!(跳了起来) 续:开、开玩笑吧?(露出胆怯貌) 余:对不起,是开玩笑的。 终:你啊!所谓的玩笑应该是让大家和乐地笑在一起的啊! 余: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续哥哥和终哥哥会那么害怕。 续:害怕的是终。我只是讨厌而已。 始:果然,天敌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续:大哥,请不要装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下评论。 终:是啊!始哥老是会说“就当没那回事吧”。 始:这样对精神卫生比较好些。不过,余,你还真行。 终:为什么这样说? 始:他光说出新角色的名字就让续和终无聊的对决结束了,不是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判断。 续:真是的,不过,说得还真对。这是降格配合终格调的我不对,我会自我反省。 终:什么地方反省?真是的。我实在无法释然。 余:终哥哥,我的茶点给你啦!你就快乐一点吧! 终:你还真看得透……不过,总是拒绝他人的好意实在也不好,我就不客气了。 始:哟哟! 续:不过,那些先看座谈会内容而不看本文的人可能就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了。 始:有时候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就请读者愉快地推测吧! 余:总之,我们好不容易到达龙泉乡了,接下来会怎么样终:会怎么呢?总之,因为剧本完成得慢,演员都很伤脑筋了。 续:这种台词就是根据就是根据剧本演完之所说的话。 余:在第七卷中最遗憾的就是始哥哥了。人到了西安,却没能到有名的历史博物馆去。 续:嗯,的确如此。对不起,都一直只说我们的事。 始:算了。在文化遗迹中也不能动刀动枪的。和四姊妹、牛种的纠纷告一段落之后再去也不迟。 终:看来牛种似乎渐渐露脸了。 续:这件事我们应该还不知道的。 终: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事情进展到这里,真希望赶快有结局。 续:你想过结局来了之后的事吗? 终:啊,我忘了什么? 余:是学校吧? 终:唔! 续:是啊!你以为可请假到请到什么时候?因为就算火山喷火,也还是有人勤劳地上学啊!该学学人家啦! 始:续说得没错,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哪个学校愿意接受呢?我必须先找到工作才行…… 终:是啊!第一,我们又不能厚颜地回日本。啊,好遗憾哪! 余:天界有学校吗? 终:你干嘛问种讨厌的问题呢? 续:天界也有官僚制度和学校。神明们也得接受进级考试。 终: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为什么要学人间界这种可恶的制度呢? 始:别搞反了。是天界的系统移植到人间世界的。 终:哼!说来说去都是牛种的错。 续:这是很勉强的结论。 始:虽成不了结论,不过,我们就此打住吧!接下来就请读者继续看本文和续篇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续:不要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终。 终:不是我呀! 续:那么…… 余:看来我们最好赶快撤退吧! 始:我赞成! 续:赶快离开吧! 终:哇!不要丢下我不管哪! (一行人慌慌张张离去。反方向传来令人不愉快的脚步声——落幕) (一九九一年八月) 写在第七卷后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书接上文,经过漫长的征途竜堂四兄弟终于来到了龙的故乡——中国。开始了新的故事。在这一卷里出现了一个小丑式人物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喧嚣的人物被安排出场意欲何为,我实在无法臆测作者的用心。不过我发现,无论是上文的花井夫人还是这卷的小早川,都有共同的特点:嚣张且不可理喻。这样的女人在现实中确实是存在的,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这种体验。想必作者的生活中受过这种女人的苦吧。故而安排了这种泼妇出场。不过愚以为虽然小早川在本书中的戏份要比花井大些,不过刻画上并不如花井那么活灵活现。现实意义也不是那么大。 在这一卷中有不少部分是删节的,我没有找到全本。据我根据上下文的推测,我标出了几处可能被删节的地方,可能还有不明显的地方缺失的。如有,则只能怪我眼拙。 被删节的原因可以断定都是因为政治。比如在救黄世建出狱的一段,就把黄老入狱的原因删掉了。不过通过没删除的下文我们可以做些推测。下文黄老非常遗憾的说因为竜堂兄弟救援太迟了,他没有亲手扒掉柏林墙,感到非常遗憾。那么他被关起来的原因大家——特别是我们这些了解特殊国情的中国人——应该大概猜出个大概来了。还有,在卷末竜堂兄弟变身的前一段,肯定删掉了很多,因为变身变得太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描写地上的坦克、火炮败绩的惨状。这样我们可以推测出,前面肯定是对我党我军的不恭敬的文字。 以上删节,使我非常遗憾。如果谁能将被删除的文字步齐,肖某将感激涕零。我的email:mailto:[emailprotected] [emailprotected]欢迎拥有全本者与我联系。 下卷内容预报: 第八卷:仙境之龙 竜堂四兄弟终于到达龙泉乡了,并且在那儿找到祖父竜堂司曾到来的证据,可是他们在龙泉乡却一直没遇到任何人,正当他们满腹疑惑的时候,龙泉乡发生地震,整个陷落在地底了!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竜堂兄弟得到天界仙女瑶姬的救助而脱离险境,并由瑶姬引领前往仙界,拜会西王母去。 与西王母的对话,加上余的梦境,四海龙王身世之谜一点一滴的解开了。 同时,仙界为了应否支持龙王对抗牛种而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可是却久久没有结果,龙王们对此非常不满,亦深深感受到永恒的生命对于创造力的负面影响。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龙王们与瑶姬、汉钟离一起乘坐时空机器回到过去,并在「涿鹿之战」化身成龙协助黄帝战胜蚩尤。 经过时空之旅后,始决定回到人间界阻止牛种消灭五十亿人口的计划,而仙界亦决定借助龙王的力量对抗牛种。 另一方面,黄老与黄大人终于在香港重逢,可是这两位分别为中国内部改革派和华侨势力的代表人物,连带茉理一行人,却遭到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的干部汤生两方面夹击,茉理他们能否化险为夷呢? 第二章 身在龙泉乡 船团化成了无数的流星,接近了水晶宫的上空。 在仿佛铺了黑色天鹅绒的天空中央,绿色的行星就像一颗巨大的宝石一般君临宇宙。现在,这个被称为“地球”或“人间界”的行星前方散布着数千万个光点。那都是天船的灯火。 南海红龙王姓敖名绍,字仲卿。其优美秀丽在天界也是首屈一指。站在水晶宫高楼上的他在听到一个武将报告天军接近中的消息时也没有一丝惧色。他沉稳地问道。 “指挥官是谁?” “还不清楚,不过,好像是称为讨逆都元帅。” 所谓“讨逆都元帅”就是“讨伐逆贼部队总司令官”的意思。红龙王端丽的嘴巴闪过一丝冷笑。逆贼到底是谁?认同玉帝在天界和人间界的权威,一直竭尽忠诚和礼节,为玉帝立下难以胜数的武功的龙王一族为什么得被称为逆贼?违反天理的不是玉帝和其一党吗? “假借主上之名,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将不顺从之人视为逆贼加以讨伐。这种行为上的丑恶不逊于人界的蛮族。如果牛种支配了人类,一定会假借绝对者之名,极尽邪恶之能事吧?” 这时属下前来报告的声音和红龙王的心声重叠了起来。原来敌将传进了通讯。挂在壁面上,长大的椭圆形镜子摇晃着钝重的光泽。当光泽仿佛被擦拭掉似地消失之后,一个穿着灿烂甲胄的天将出现在眼前。胸甲的部分描绘着徽章——一只白头上有着红嘴,翅膀前端有着像老虎般爪子的怪鸟。红龙王知道,这个天将的名字叫钦鴀。 “哟,所谓的讨逆都元帅阁下就是你啊?我由衷地祝贺你的出人头地。” 钦鴀的两眼闪着红光。因为他知道,红龙王表面上的礼仪蕴含着比叱骂声更痛烈的侮辱。但是,或许不了解还好一点吧?他带着猜疑的视线搜寻着红龙王的左右。龙族之长青龙王不在场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他说出口的不是质问,而是一种威吓。 “大半数的天军都在这里。敖家的军队再怎么强悍,只要我一声令下,都会在一夕之间彻底毁灭。” “如果你认为你办得到,那不妨试试看吧!” 红龙王再度冷笑着。他的冷笑仍然像兰花一般地艳丽。 “假借玉帝陛下皇威的豪言壮语实在损人听觉。我是不知道你是如何耍诈欺骗天军的,不过,虚张声势也该有所节制。” “违逆者一律处死,这是玉帝的旨意。龙王们如果再违逆皇威的话,就会在一战之后直落地狱深渊的。还是早点弃械投降吧!” “弃械投降有什么好处?” 红龙王反问道,这当然只是一种揶揄。钦鴀的太阳穴剧烈地鼓动着。 “如果你们为自己的罪过忏悔,将封爵和宫殿一并奉还以致歉的话,或许还可以保住性命。” “如果这是玉帝本身的御意,我理当恭敬地接受。可是,我却没有理由听从你这种无礼的要求。如果你有话要说,是不是该尽了礼数之后再提出会谈的要求?” “我是奉了玉帝的敕命而来。你以为我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当讨逆都元帅吗?” “这不是你做得出来的。” 言语化成了冰碎片,从红龙王的口中飞进而出。 “说是你,倒不如说是你的饲主。你们滥用权威,主张单方面的正义,助纣为虐。被你们利用,玉帝一定也感到难为吧?你不妨就老实说吧,说你们是因为私欲和私怨而出兵的。” “钦鴀咆哮了。他忍耐的极限已经到最后关头了。 “我不跟你谈了!叫青龙王出来!” “青龙王是龙族之长。和你这种小辈没什么好谈的。就以我而言,在这里和你交谈就已经是很勉强的事了。因为对龙族来说,和你们这些牛种的走狗们说话是一件愧对祖先的事。” 钦鴀在镜面中愤怒地跳了起来,由于太过愤怒,泡沫由他的嘴角喷了出来。当他拼命地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想要再说些什么时,他的影像却在一瞬间消失了。原来是红龙王轻轻地翻过袖子,关掉了通讯装置。 “二哥!” 红龙王闻声回过头一看,是幺弟北海黑龙王敖炎。他那小小的身体上穿着一件甲胄。那是一件像黑夜中的深潭一般漆黑的黑色甲胄。他急促地喘着气,跑到二哥面前来。红龙王迎接着幺弟,脸上的表情和面对钦鴀时有着截然不同的温和感。他用两手抱着幺弟小小的肩膀。 “二哥,没事吧?” “不要担心,季卿。从钦鴀的态度看来,大哥和叔卿似乎还没有被他们发现。” 红龙王轻轻地拍了拍幺弟的肩膀,温和地说道。 “像钦鴀那种人是破不了水晶宫的。我们就尽可能地瞒住他们,赚取时间吧!如果大哥可以见到玉帝,或许就可以打开商量之路了。” 为了不让温顺的幺弟担心,红龙王装出了柔和的表情。可是,在他的内心却早已下定了决心。如果玉帝和他的臣下们打算诉诸武力,那么,龙王一族必定要起而一战。 当红龙王和钦鴀在水晶宫展开一场唇舌之战时,天宫中却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少年强迫性地突破了警戒线,从着陆的天船上下来。 “是白龙王!” “龙王一族的老三来了!” 白龙王无视天兵们的怒吼和制止声,走在回廊上。银白色的甲胄凛凛地包住了少年的身躯。他背上背着的剑是众人皆知的爱剑七星宝剑。几天前,他将在众神当中最猛悍的蚩尤断为两截的传言已经传到天宫中了。据说,从此蚩尤就没有出现在天宫中,在遥远的地方疗伤…… 白龙王环视着摒住声音和气息的天兵天将们,朗声说道。 “我姓敖名闰,字叔卿,封爵西海白龙王。若重视你们一族的性命,就别挡我的路!” 天兵们因他那充满挑战气息的态度而起了一阵骚动。白龙王的态度是早就被计算在内,可是,天兵们是不可能知道这种事的。白龙王不把这些骚动的天兵们放在眼里。 “我要直接上奏!” 白龙王再度大叫。他是要直接面见玉帝。以他的身份而言,这绝对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可是,以前他从不想和玉帝面对面,而现在龙王一族都已成了逆贼之身了。尽管如此,他竟然还提出这种不逊的要求。 “我把剑卸下来,脱下甲胄。如果这样还令你们不安,那就绑住我叔卿的身体吧!” 白龙王的手搭上右肩上的七星宝剑剑柄。 “不要担心,我会乖乖就缚的。在空手又被缚住的情况下,你们仍然这么怕龙王一族吗?” “不用多说!” 一个天将大吼。他拔起剑一挥,天兵们见到这个信号便架起了光枪,朝着白龙王杀过来。 白龙王往地上一踢,跳了起来。当他在天兵们的头上一转身时,手上已经拔出了七星宝剑,银光在半空中一闪。超过十枝以上的光枪同时断为两半,受到重大冲击的天兵们都昏了过去,旋转着身子倒在地上。以半瞬之差着地的白龙王不要说发出任何声音了,甚至连一点的摇晃都没有。他把七星宝剑立在脸的前面,看着呆然地站在原地的天将天兵们,愉快似地笑了一笑。当他一转过身,便以如飞舞的燕子般轻快的步伐跑了出去。 一个恢复了自我意识的天将大叫“追!”超过一百人的天兵们挥着光枪,尾追在白龙王之后。他们因为被白龙王摆了一道而愤怒不已,所以连去考虑白龙王跑走方向的余裕都没有。 在追逐着白龙王的天兵们最后面,有一个留着颇具威严胡须的天将。而他的部下们是在很久以后才发现到他不见了。从背后被扼住了咽喉,右手腕被扣住的天将被拉到了阴暗处,制伏在地上。尽管再怎 么出其不意,太轻易就被制服的天将好不容易才转过脖子看到了袭击者的脸,这时候,他了解到自己败北的理由了。制服他的正是龙族之长,东海青龙王。 “不用怕,我无意杀你。只是有事想问问你。” 青龙王的声音沉静却也充满了力感。 “主上在哪里?” “那也是我想知道的事。你这无法无天的逆贼!到底把主上绑架到哪里去了?” 天将僵硬的声音已足以让青龙王皱起眉头。天界的主权者不见了,近臣们正在探寻其行踪,这个事态对青龙王而言,实在是一大意外。 “你是说我们龙王一族目无法纪地绑架了玉帝陛下?” “是的!你应该知道!” “不!” 在断然地否认之后,青龙王提出了尖锐的质问。 “是谁说龙王一族做出这种恶事的?你们是根据什么证据相信这件事?” “证据……?” “难道你们是在没有证据之下,就一口咬定我们是逆贼而派出讨伐大军的吗?” “……” “那么,是谁决定派兵的?统帅天军的大权唯有玉帝方能行之。而现在你说陛下不在,那么,又是谁为所欲为专断独行?” 天将的表情出现了动摇。或许在青龙王的质问之下,他注意到了这个事件的几个疑点吧?在一阵嗫嚅之后,天将挣扎着回答。 “我们是这样被告知而服从命令行事的。我并没有参加天宫中最高决议的会议。身为臣下担心主上的安全是理所当然的。” 天将转而为反击。 “如果龙王一族没有叛心的话,是不是该放下武器,把命运交给天宫来公于制裁?可是,你们竟然加强了水晶宫的防御,动员九十四万的士兵,这不是太过份了吗?” “公平的制裁只不过是骗人的美丽谎言罢了!” 青龙王恨恨地说道。 “如果天宫方面有意做公平的制裁,为什么就先行调动天军?原本可以先派遣使者说明整个事情,可是,却一下子就决定诉诸武力……” “青龙王大人!” 背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青龙王大吃一惊,松了手。就在这一瞬间,天将在地上转了一转,逃出了青龙王的手中。青龙王也无意去追捕,他站了起来,凝视着走近来的少女。 那是西王母的小女儿,太真王夫人…… ……余睁开了眼睛。他花了两秒半的时间去确认自己所处的场所。 这里是被称为龙泉乡的地方,余醒来的地方是宾馆中的一个房间。 2 “喔,醒来啦?懒人!” —个爽快而有精神的声音迎面落下,排行在余上头的哥哥终的脸正瞧着余看。只见他顶着一头睡觉时压乱的头发和一身练功夫时穿用的衣服。他一只手上拿着青磁制的盘子,上面放着葡萄、无花果、花梨、杏子等几种水果。每一种水果都那么鲜艳而新鲜,散发了诱人的芳香,刺激着人的食欲。 看到弟弟怀疑的眼神,终回答道。 “我想是果树园,生了好几种果实。等园主回来的时候势必得跟人道个歉,不过,目前就用来做紧急救难吧!看来是没有毒的。” 看来终在让弟弟吃这些水果之前,已经让自己亲身做过实验了。尽管他的胃是不是适合做实验材料还是个问题…… 余的脑海里浮起了记忆。是的,昨天傍晚,竜堂家的四兄弟到达了龙泉乡了。是这样没错。因为,当他们从山地来到平地之后,看到了一扇石制的半圆形门,门上从右至左雕刻着“龙泉乡”三个字。 “好像有被人开了个玩笑的感觉。” 终歪了歪头说道。续回答道。 “干脆就写个大欢迎好了。” “总而言之,待会儿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可失礼!” 长兄始仍然那么多礼。终对着带着满腹好奇心环视四周的余低声说道。 “喂,余,我们来打个赌吧!我们最先遇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赌注是明年压岁钱的一成,怎么样?” “如果是狗或猫,那怎么办?” “不是用两只脚走路的不算在内。啊,在天空飞的也不行。哪,你选哪一个?” “这个嘛……” “那么我选女人。你就选男的吧!” 随自己的意思决定之后,终就开始精神奕奕地转动着视线。可是,他们的打赌在天亮之后也还没有成立。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在竜堂兄弟的面前。他们在人家之间走着,高声呼叫着人,可是,得到的回答只有深不见底的沉默。 房子的建筑样式是中国和中亚细亚的混合模式。在隋唐帝国的最盛期,有许多的人和文物经由丝路从西方流入中国内地。长安和洛阳城里到处可见红发蓝眼的西方人走着,喷泉和桥、宫殿的建造也掺入了西洋的模式,当时的种种气氛弥漫在这个山谷里,让人觉得就算有个穿着唐代服装的胡人从街角走出来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不要说胡人了,他们连个鬼影子也没遇到。 “这就像玛丽·塞列斯特号事件哪!” 续耸了耸肩。 那是发生在大西洋上,所有的人都从船上消失不见,只有一艘空船在海上漂流的有名事件。船内完全没有灾害或犯罪的痕迹,桌上还整然有序地摆着餐具,堆积如山的食物动都没动,救生艇也完好如初,只有搭乘该船的人不见了。人们提到世界各地的怪事时,一定会提到这个事件。 “或许是聚集在某个地方开会。不要这么轻易地就将它归为怪事件。” 始如此告诫大家。他是一个常识家——他自己是这么深信着的。没有必要惊慌,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就应该慢慢地、正确地将事情查个清楚。 然而,四周却急速地暗下来了。原本就已是傍晚时分,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是雾还是云的水气。而每户人家的灯都没有点起。发现余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水气冷冷地濡湿时,始再也顾不得什么尊重礼仪的原则了。当他们正寻找一个可以暂避夜露的地方时,看到在微暗的天色中有一个刻着“宾馆”两个字的二楼建筑。门上没有上锁,四个人进到里面,适当地分配了床铺之后便睡着了。 一开始,空腹妨碍了他们的睡眠,可是,不久之后,疲劳就获得了胜利,四个人相继地沉睡了。始最后入睡,那是因为他身为长兄,要负责警戒周围,可是,终肚子里的虫子发出叫声,还有接下来的梦话也是让他不得安眠的原因之一。终在梦境中似乎为了大量的食物和兄弟们大吵特吵。 竜堂始曾经想过,或许他们兄弟很适合做旅行导游。他们从来不会因为枕头不一样而睡不着觉。老幺余原本就可以不垫枕头睡觉的。在第一次到达的土地上,他们也不会为食物或水而感到烦恼。而和当地的居民,他们也都能在不知不觉中与之和睦相处。是的,只要有人的话,就没什么好烦恼的。 然而,这样的状况对竜堂兄弟而言却是第一次的经验。天一亮,终就立外出寻找食物,在吃过—顿水果早餐之后,人家就开始讨论今后该怎么办。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在四处来回走着,寻找当地的居民。四个人于是迈开步伐往前走。 天空还没有放晴,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云。层层叠叠的云层下端包住了周围山岭头部,形成了气体圆顶覆盖着整个山谷。或许云层对山谷的气候和植物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更对来自高空的监视形成了障壁吧?这可不是自然的东西啊!始这样想着。 山谷似于是呈东西长南北短的态势。中国内地西方的大山脉,不论是天山、昆仑、阿尔金、祁连等都是东西走 向的,所以,地形形成这样的主要形态是理所当然的吧?四周的山岭都是标高五千~六千公尺级的。谷底大概是一千五百到二千公尺。 当长兄一边观察一边思索的时候,老二和老三也将视线左右移动着。在他们四周,会动的东西只有被风吹动摇摆着的树枝罢了。树似乎以松、柏、枫占大多数,不过,他们在植物学方面并不是那么清楚。 “终,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嘛!不要光在那里发呆。” “不要忘了今天早上找到水果的是我耶!真是的,怎么讲这种话?!” “听好,终,我和你不同,打我一生下来……” “我知道,当我一生下来就是负责教育他人的人,对吧?” “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是养育他人的人。” “啊,是吗?不管怎么说,我会变成这样,都是续哥的责任。” “不不不!这是本人的资质和努力的结果呀!中国有一句谚语——五根手指头的长度之所以不一样并不是因为其他的手的缘故。” 听着哥哥无聊的会话,余在心中思索着——什么时候把昨晚梦见天界的事情说出来好呢?余一向都是有话就说的,可是,这次却因为梦中有让他感到犹豫的场面出现。该怎么说好呢?而且,他认为现在现实的情况比梦境更重要。 续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想事情的余遂撞上了二哥的背。续之所以停住是因为始停下来的缘故。追随着哥哥们的视线,余也注意到了一座写着“书阁”的建筑物。停住脚的始朝着规模相当大的二楼建筑物走去。弟弟们相对而视。 “看来书的女神已经对大哥抛出媚眼了。” “那么,这里是图书馆啰?” “大概吧!” “啊,这可糟糕了。无异是丢金币给猫(不起任何作用)。” “是丢木鱼吧(立竿见影)?” “我觉得是丢木天蓼。”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能丢下长兄不管,于是,三人便从后面追了上去,地上铺了被称为砖的中国自古相传的炼瓦,却几乎没有什么尘埃。果然最近还是有人使用的。越往内部深入,走廊越发地阴暗,可是还不致于需要灯火来照明。人们似乎从天花板上巧妙地采了光。转过三个弯,眼前立着一扇两开的门。推开了用竹子和藤编成的门,一股古书特有的味道迎面扑来。 “太棒了!都是一些原本应该已经失踪不见的名著。” 踏进室内的始发出了感叹声。 始会这么兴奋也是无可厚非的。原本应该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书竟然像山一般堆积在他眼前。《华夷帝王世纪》三十卷、《魏氏春秋》二十卷、《后魏起居注》三三六卷、《京师寺塔记》十卷、《黄帝蚩尤风后行军秘术》两卷、《天宫星占》十卷、《妖星流星形名占》一卷、《杂漏刻法》十一卷、《万年历二十八宿人神》一卷、《后汉左中郎将蔡邕集》十二卷、《后魏散骑常侍温子升集》三十九卷、《灾祥集》七十六卷、《阴阳遁甲》十四卷……大凡对中国历史和文化有兴趣的人都无法漠视的文献真的是堆积如山。即便是伦敦的大英图书馆在东洋学的质量方面恐怕也远不及此了。这里可以说是散失的知识宝库。 “大哥、大哥,请不要太沉迷了。” 续轻轻地拍了拍始的背部,始这才回到现实中来。他不得不露出了苦笑。有醉心于酒的人、醉心于血的人、醉心于恋情的人,也有醉心于书的人。人是有各式各样的没错,不过,十九年来的朝夕相处,续却很明白哥哥的弱点所在。 “啊,对不起,时候不对。” “什么时候都对,不过,事情总有个先后顺序的。祖父在几十年前应该也进了这栋建筑物。我们是不是该找找证据?” 这是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 3 竜堂家的长男和老二便开始慌张地翻起书架和抽屉。贵重的古书是不容许随便丢置践踏的,作业因此安静地进行着。然而,长兄突然发现人数减少了。 “那两个顽童怎么了?” “看来似乎不想帮忙而溜走了。” “是吗?算了,反正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吧?肚子饿了,他们就会回来的。” “唉,他们不造成别人的困扰就要谢天谢地了。而且这里又没什么人。” “如果有人因为他们而遭受困扰,我还得对他道歉呢!” 笑着的始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本来,他们进行的作业应该要花相当长的时间的,可是,万卷多的书几乎都按照时代顺序被好好地保管着。从新时代开始找出的方式是押对宝了。始注意到了一个黑底用金银描绘着凤凰的砚台盒,盒子的侧面刻着,t·r的罗马字,在这个地方、这个建筑物里,这些字格外显得格格不入。始的手再度动了起来,他打开了盒盖,古书的牛皮账册便出现在眼前。 虽然经过了两千年之久,水墨却没有消失,而且五、六十年来也没有变色的症兆。就保存这一点来说,墨是世界上最好的笔记材料。在手册的第二页中有很鲜明的墨痕。“竜堂司”。 “是祖父的笔迹。” 始深有所感似地再度看着手册。祖父司没有刻意地学过书法,可是,笔触却悠然有劲,曾获得来自中国的书法大家赞赏。尽管有三成之多是一种社交辞令。 始正要翻过书页的时候,突然变了脸色。 “刚刚有什么在摇晃……” “是啊!好像有一点摇晃……” 两个年长组抬头看着天花板,接着又相对而视,这时候,年少组正走在路上。终带着乖乖跟着的余继续走在距离书阁一百步远的地方,并且越走越远。 “说起来,我们的老哥们真是清高啊!如果我们没有认真去找食物,他们—定会被书山围着饿死了。” 老三强力地说服。 “唉,尽管他们再怎么顽固、坏心眼、爱说教,就这样饿死未免太可怜了。第一,如果饿死了,一定会变成妖怪跑出来。这里就跟西宁的街道一样……” “哥哥,你看!” 余突然指着天空。演说被中途打断固然有损终的心情,可是,他看到弟弟的表情不寻常,便循着弟弟的指尖转动白己的视线。一看之下,连向来大胆勇敢的老三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喂,余!” 终说着,抬头看着天空,将右手手掌挡在余的面前。 “终哥哥,你干什么?” “打赌的事我赢了。我说最先遇到的是女人吧?” “在天空飞的不算吧?” 是吗?在点了点头之后,终又摇了摇头。 “不,她不是飞,而是浮着的。打赌仍然有效。” “可是……” 制止他们兄弟这一场完全没有危机感的争论的是来自空中的声音。 “你们好啊,西海白龙王、北海黑龙王!” 女人从无声地飘浮在半空中的大型带角的壶中说道。这个壶有三只脚。探出上半身的女人大概有二十岁左右,头部缠着淡绿色的布,衣服也是绿色的。终无法做很好的形容,不过,对方确实是一个有着黝黑长发、黑眼珠、雪白肌肤的美人,很明显的,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很奇妙的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请坐到宝鼎里面来。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赶快!” 地板在始和续的脚边跳跃着、墙壁震动着,书架倒了,门像雪崩一般覆盖在地上。根本没有必要刻意去叫一声“地震”,事态之明已经不容分辩了。 始和续在走廊上奔跑。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走 廊像大蛇的背部一样弯曲着,打着波浪—般。异样的鸣动就像是大地和空气的悲鸣互相撞击而产生的一样。从天花板上剥落的砖块和尘埃一起落下,撞击在地上,飞舞起来。 他们两人以撞门的姿态滚到屋外去。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随即跳起,可是,强烈的摇晃使得他们差一点就弯了膝盖。 “终和余呢?” 始环视着四周,续制止了始没有目的的奔走。 “太危险了,大哥。在摇晃停止之前还是停留在宽广的地方比较安全。终他们也会回到这里来的。” 强烈的上下晃动来临了。大地剧烈跃动,发出了异样的声音。地表裂成闪电的形状,龟裂在一瞬间裂开了数百步远的距离,将在裂线上的房子和树木都弄倒了。连根滚倒的树木的悲鸣、喷起烟灰,崩坏的房子的叫声再加上大地的咆哮,形成了一首凄厉的交响曲。始按着功夫装的口袋,里面放着祖父的手册。土仍然在他的脚边弹跳着,裂痕像奔流一般一泻千里。大量的土烟形成了褐色的浓雾,向四方扩展开来。 “老哥!喂!在这里!在这里!” 声音从头上降下来,让竜堂家的两个年长组吃了一惊。他们的惊吓从听觉一转而进为视觉。浮在半空中的是一个出现在童话中的壶。不,始知道那是一种称为鼎的古代中国的容器。终和余,还有一个年轻女子从边缘探出上半身俯视着始和续。 “来吧,你们两个也坐上来!” 年轻女子这样指示。终和余朝着哥哥们伸出手。始和续跑着靠近飞壶。目前他们没有让疑问和警戒的心活动的余地。他们往因脉动而裂开的地表一踢,飞上了奇妙的飞行物体,把手搭上壶缘。终快速地拉起始,而余则拉起续。就在这个时候,地表猛烈地陷没了,扬起了漫天的轰隆声和土烟。 宝鼎升高了高度。但是也只不过在距离地表十公尺高的低空。无声无息地飞着,不,应该说是在空中滑行来得贴切。始把手掌贴在边缘,思索起被封在奇妙形状中的科技尖端性。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没有声音、没有喷射孔是因为控制了重力吗?不过,还是得先谢过对方才是。奇妙的飞行物体中没有坐位,有着可容五个人站在里面还不会嫌太窄的空间。始对着女子低下头。 “多谢相助。” “不用客气,东海青龙王、南海红龙王。” 年轻女子的表情和语气是那么地自然而平常,这使得始在一瞬间并没有听出自己是怎么地被称呼的。 “我叫瑶姬。我已经对这两位报过名了。” “那么,你帮助我们兄弟的理由呢?” “因为你们一向很照顾我妹妹。” “妹妹……?” “就是鸟羽茉理啊!在人间界她是这么称呼的。” 以若无其事的态度丢下炸弹好像是她的特技似的。始和续一时之间发不出声音来了。女子的衣服是以绿色为基调,配上银色的中国风上衣和裤子。背上背着剑,让人不由得想起在京剧中出现,女扮男装的女主角。话说回来,茉理是她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太真王夫人!” 这样人叫出来的是余。哥哥们的视线集中在老幺余的身上。这时候,余好不容易才得以把昨天晚上梦到的事情说出来。梦里,青龙王看到背后出声的少女的脸时吃了一惊,而梦到这个景象的余也掩不住惊愕。因为,那个女子的脸就是他们的表姊妹茉理的脸。就因为在震惊的刹那醒了过来,余才没能继续梦下去。余简短地把梦的内容说了一遍,最后还加注。 “茉理姊姊就像出现在京剧中的公主一样呢!” “我说余啊,凡是你觉得装扮奇怪的,你不是都说像京剧吗?” 被终这么一说,余似乎感到疑惑似地闭了嘴。始则完全陷入了沉思当中,被间接地批评为样子奇怪的瑶姬也毫不在意地问余关于攻击水晶宫的天将名字。 “应该是钦鴀吧……” “啊,是钦鴀。” “你认识他?” “甲胄上有鸟的徽章吧?头部是白的,嘴是红的,翅膀上有虎的爪……” “是啊!你认识?” “认识是认识,可是,我宁愿不认识。怎么说呢?是下人吧!” “下人是什么?” “当然是牛种的一党。一定是这样的吧?” 续眯起了两眼凝视着简洁回答的瑶姬。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这种语气让人紧张——他的兄弟们不禁紧张了起来。瑶姬快活地笑了,可是,两眼中却闪着淘气的光彩。好像摆明了她很清楚续的性格,所以故意要捉弄他的样子。续倒不客气地制敌机先。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不喜欢被捉弄,请你注意这一点。” “续,小心你这种质问式的态度,再怎么说,她是我们的恩人。” 始在制止了续之后,转过头来对瑶姬说道。 “不光是弟弟,我也有许多事情想知道的。而你好像都了解。” 4 “所谓想知道的事应该是你们希望我告诉你们的事吧?” 瑶姬问得并不单纯。很明显的,这个女子有着相当深奥的精神境界。原本她就自称是茉理的姊姊,所以,应该不是平凡人。始带着慎重和率直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我将不胜感激。”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真的相信?” “不能信吗?” 续的眼光非常锐利。与其说是挑战,不如说是好战吧?他不喜欢让除了哥哥以外的人握有主导权。哥哥出声制止弟弟。 “我只是想据以做为思考的材料,到目前为止,我们经历了不少事情,多多少少也积累了一些知识,不过,思考的材料还稍嫌不足。” 瑶姬回答。从她的回答就可窥见其知识的一部分。 “要据此以对抗四姊妹?” 始没有刻意问她是否了解四姊妹。 “并不是刻意要对抗四姊妹。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想让五十亿人死于非命,我想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瑶姬轻轻地笑了出来。笑声中没有任何恶意。 “你怎么不说要断然地阻止他们?正义的英雄都是挥着拳头这样叫的。” “我想这种事就交给那些适合摆出这种姿态的人去做吧!就因为你是茉理的姊姊,所以我认为可以相信你。何况现在你又救了我们的命,就算被骗了,那也是我们自己不够成熟。” 瑶姬凝视着始的脸,四秒半后移开了视线。她俯视着不断崩坏中的龙泉乡说道。 “这个地震是牛种引起的。” “引起地震?怎么办到的?” 终睁大了眼睛。 “他们让极低周波炸弹在地上爆炸。” 有着京剧女演员装扮的瑶姬说出的话却与她的外表极不相称。 “一来可以不释放出放射能,二来可以藉着控制极低周波的波长正确地限定破坏范围。而且,以现在人类的调查能力是不可能查出原因的。” 大概是吧?始点点头。即便是真正的地震引发的机械学谜团也没有完全被解开。 “他们有着极惊人的科技哪!” “他们把你们来此的事情计算在内,在远古时代就准备好了的。” “……三千年前?” “三千多年前。” 瑶姬微妙地加以订正。终惊讶地耸了耸肩。 “真是辛苦。如果有这样的科技,应该有更有效的方法才是啊!” “十六世纪的西班牙人以枪的威力征服了印加帝国,可是,他们在道德方面并没有优于他人 。技术的优越培养了对他人的优越感和攻击性,这是—种可悲的历史实例。” “可是,牛种的看法跟你不同。” “是啊!而且在三千年前和你们的意见也不相同。” 瑶姬的话让始和续陷入了沉思。或者事情正渐渐地逼近核心了。 大地仍然鸣动着,房子跃动着崩坏了。飞扬的土烟覆盖住了这个光景,仿佛和上空的云化为一体。然而,不久之后,鸣动渐渐降低了,烟也沉静下来了。 龙泉乡从地上消失了。千辛万苦地到达了这里,竜堂兄弟却只在这块土地上停留了十六个小时,而且没能和这里的居民们见面,只拿到了祖父的手册,此后永远与此地诀别了。 “万卷的书册也都被掩埋了。” “很遗憾,不过,被掩埋掉的东西只要再挖出来就可以。大概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吧……” 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始重新审视着瑶姬。自昨天夜里以来的疑问似乎也迎刃而解了。 “让龙泉乡的人去避难的也是你吗?” “是我们。” 又是一次微妙的订正。 “也就是说,昆仑是实际存在的啰?为什么这件事没有让他人知道?” “这是必然的。让他人知道实情,会有什么利益可言?说得清楚一点,那只会造成更多的困扰。” 瑶姬的手指头敲着宝鼎的边缘。 “让欧洲人知道印加和阿兹特克的存在是一个悲剧的开始。昆仑虽然没有被征服,可是,却被不知节制的人们践踏得不成样子。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啊!” 续无法完全理解。 “可是,我还是认为这其中有问题。打一开始始就带我们到昆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经过龙泉乡?” “有几个理由在。” “第一,为了让牛种疏忽,赚取时间。他们按照计划把你们诱到龙泉乡,再利用人工地震将你们深深埋葬在地上。三千年来的大计划一旦获得成功,他们一定会举杯庆祝的。” 续提出了异论。 “他们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吗?我想他们会怀疑我们是不是化身成龙而逃出去了。” “他们是会这么怀疑的。可是,一来没有确切的证据,二来不晓得你们到底在哪里,所以,目前他们也没有对策可言。再说,在昆仑里也有反对派。” “反对派?” “是的。就是反对你们到昆仑来的神仙们。如果不让龙泉乡如此地遭破坏,是无法以说服他们的。” 宝鼎升高了高度,始的头发接触到了云层的下端。飞行速度非常缓慢,如果是在地上,大概就等于和汽车并驾齐驱吧? “这么说来,在昆仑的人们并没有完全相同的意见啰?” “昆仑不是以前的社会主义国家呀!有反对的意见,将之公然地表达出来都随个人自由。” 始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件好事。那么,那些人为什么反对我们前来访问?” “持反对论的人当然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不想干涉地上的治乱兴亡。这本来就是昆仑的方针,也是天界的规定。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管地上变成什么样子都一样?即使出现了像希特勒和史达林那样的独裁者也一样?” “就算再怎么严重的状态都一样。” 瑶姬毫不犹豫地断言。始沉默不说话了。他无意指责昆仑的方针有误,但是,他的表情或许已经罩上了一道不愿苟同的色彩了。 “因人力而引起的灾厄是必须靠着人力去收拾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人类就不是一种值得存续下去的种族了。人类毁灭或许对其他的动植物有利些。” 瑶姬缓和了一下严厉的语气,对着竜堂兄弟笑了笑。 “啊,此事以后再谈吧!总之,就让我来带路!带领你们前往仙界中心昆仑的中心处吧!” “那是什么地方?” 始一边问着,一边预测着对方的答覆。 “到西王母的宫殿去,到我们母亲的家去。” 第三章 前往昆仑 透明的壁面从宝鼎的边缘往上紧贴,在搭乘者们的头上接合了起来。透明的圆顶将宝鼎密封了起来,外气完全被阻断了。 “这是用脑波起动的。氧气供应很充足,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宝鼎就没事了。” 瑶姬说明道。 “从现在开始的飞行,就请你们把地理知识抛在脑后。因为地上的地图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这个云海是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路,同时也是一个障壁,是吗?” “是的。所以,监视卫星和火箭都没有用。牛种也得从地下才能攻击。” 宝鼎继续安静地飞行着,越过了云海。偶尔可远远地看见雷光的闪耀,可是,从白到灰一直到黑,没有尽头的云群却占领了整个视界。很快就感到无聊的终发现弟弟陷入沉思,便问理由。 “嗯,从刚刚我就一直在想,可是,还是不懂。” 余歪着头说。 “我们刚刚是用什么话在交谈的?我认为瑶姬小姐是说日本话,不过是不是因为我们只听得懂日本话?或是瑶姬小姐是用其他的语言在讲话,而我们是透过脑波在沟通的?” “大致如此。” 瑶姬点点头。事实上她说的是天界的共同语言,透过一种相互感应而翻译过来。 “率直而聪明的孩子最先发现事实。黑龙王好厉害。你跟你的哥哥们不同,他们只会在口头上逞能,鼓吹自己的议论,却甚至没有发现到自己到底在讲哪一种语言。” 被瑶姬这么贬低,始也不感到生气。事实上,他一直深信幺弟是个大器之人,而且瑶姬的语气又是那么阔达而爽快。不愧是茉理的姊姊,从性格上来说倒是毋庸置疑。 可是,没想到茉理竟然不是个普通人。身为龙种的始会感到惊讶固然是一件奇妙的事,不过,现在一听茉理是西王母的女儿,本名叫太真王夫人,这实在叫他难以置信。他们的家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始曾对瑶姬说“多多少少累积了一些知识”,可是,始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不过是一些片断罢了。在质方面没有什么系统可言,而光从量方面来说,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远比知道的多得多。他们虽然来到了龙泉乡,却扑了个空,现在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昆仑了。前往昆仑是不是就可以把一切事情搞懂了?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不过,他们也只有期待了。至少,认识了瑶姬这个不可思议的女性就应该是一项收获了。 “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经过!” 终报告道。危险比无聊更能吸引终的好奇心。与其在浩瀚无涯的云海中无聊地飞行,不如出现一些怪物或妖魔要来得有趣些。而现在,真的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云海的正中央了。令人想像不到的是那是一条蛇。身体有一个人那么粗的大蛇扭曲着有着花纹的身体,慢慢地,鼓着像蝙蝠翼一般的翅膀飞着。 “是腾蛇。不要担心,它的形状虽然怪异,却很乖顺。” 巨蛇仿佛听到了瑶姬的声音似的,蜷曲着身体,鼓动着翅膀。始和终无言地交换了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翅膀的飞行巨蛇。不应该有这种东西存在的。可是,就像地理知识一样,他们现在最好也把生物学常识束之高阁的好。原本竜堂兄弟的存在、被称为宝鼎的飞行物体、龙泉乡和其崩坏等都是超乎常识之外的事情。 “等一等,那不是出现在墨西哥神话中有翅膀的蛇吗?” 始想着,不由得再度看着那条被称为腾蛇的生物。腾蛇悠然地拍动着翅膀,在云海中游着泳,带着好奇心在宝鼎的四周绕行着。看来就像在船的四周盘绕的海豚一般。终和余不断地挥着手。这时候,腾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满足了好奇心,它慢慢地扭转过身子,消失在云海的深处。 终和余感到有些遗憾,不过,过了不久,云海中再度出现了飞影。那不像是腾蛇般细长的形体,而是竖着厚角的身影,看来像是另一种飞行生物。只见影子似乎朝着宝鼎直飞而来,体形越来越大,轮廓也因其逼近而越发地明显了。 余的声音中满含着期待。 “这一次又是什么?瑶姬小姐?” “那是……鵕。” 瑶姬的表情闪过微微的紧张。竜堂兄弟把目光转向那个飞行生物。云流走了,对方的身影显现出来。那是一只有熊那么大的鸟。位在头部左右方的羽毛竖立着,看来像是耳朵。两眼中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像是木菟,可是,体形却差太多了。翅膀前端有弯曲的爪,仿佛被血染红了似地泛着红光。当它拍着翅膀露出背部时,那鲜艳的黄色斑便显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鵕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空域?” 从瑶姬的反应看来,鵕似乎不像是腾蛇那般无害的生物。“小心!”瑶姬的声音被巨大的冲击给掩盖了。鵕展开了翅膀,朝着宝鼎撞了过来。宝鼎在空中摇晃、倾斜,坐在上面的五个人也随着晃动了起来,身体撞在宝鼎边缘。 覆盖在宝鼎上部的透明障壁出现了白色的龟裂。是鵕用它那钩状的嘴啄出来的。鵕再举起了脚,用力一踢,宝鼎歪歪斜斜地转了起来。怪鸟发出了像是夸称胜利的叫声,拍打着翅膀,离开了宝鼎。 “喂,别逃!回来!你这个卑鄙小人!” 终的呼叫声好像没有获得什么反应,可是,鵕却在云层中画了个大大的弧线,再度袭击过来。宝鼎被它的一边巨翅给撞得剧烈地摇晃,嘴的一击更让障壁的龟裂扩展开来了。 “被猫头鹰啄死还真不是味道哪!” 余发表了身为一个龙王憾恨的感想。终愤愤地回答。 “别开玩笑了。在被它吃掉之前,我就把它给吃了。” “你又以自己为基准考量事情了!它不见得就想吃我们。” 续说道,不过,这只叫鵕的怪鸟带着敌意来攻却是不争的事实。一直处于被动的不抵抗主义是有违竜堂家的家训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不要多管闲事”的家训。 “好,就这么决定了!交给我来办。我有一个法子。” 终大喜。他已经经历了从传奇动作的世界到怪兽电影的世界、政治业界内部的世界,而现在,渐渐有进入英雄幻想世界的气氛了。终的内心没有一丝丝的恐惧感,只有一股急躁。 2 终伸出手,敲了敲头上的透明障壁。原来是想将之打破,瞬间,他似乎想起了这是别人的东西。他问瑶姬是不是可以打开障壁? “嗯,既然是腾蛇出没的空域,打开也无妨。” “就交给终去办好了。他会找出不会比现在更坏的解决方法。” 续提出不吉利的保证,终刻意不去理会哥哥话中揶揄的部分,对瑶姬提出要求。 “那么,请你打开吧!” 老三的要求如愿的时候,一阵带着湿气的强风便发出了声音吹拂了过来。终让在长途的旅程中长长了的头发随风飞舞着,探出了身子。 鵕展开了黑黝黝的翅膀袭击了过来。凶暴的两眼睨视着终,钩型的爪撕扯着风。 换做是一般人,一定会发出尖叫声,用两手覆着头部躲避,可是无敌而勇敢的老三却睁大了眼睛,备好了架势。就在凶恶的爪扑上他的脸部的那一瞬间,终沉下了头。几根散乱的头发飞舞在半空中。然后,终的两手巧妙地避过了鸟爪,紧紧地抓住了鵕的两脚。 “鵕的爪可以将老虎和熊一击毙命的!” 瑶姬大叫。这是她出于好意的警告,可是,终现在已经不能改变战法了。鵕企图甩掉终,粗暴地摇动着身子,终隔着宝鼎被甩着。 宝鼎剧烈地摇晃、旋转着,就像陀螺一样在空中舞着。身体被撞击在宝鼎边缘的续感慨地说道。 “我不是说过 了吗?不要让情况比刚刚更坏的呀!” “再好好努力一次吧!” 终不管兄弟们的指责,仍然紧紧地抓着鵕的两脚。危险的鸟爪一边闪着光一边朝着终的手腕和脸抓过去。终以一张纸厚度之差避开了攻击,看似在等待时机,可是,突然之间却发动了反击。他弯曲着如弹簧般柔软的身体,以铁棒倒插的要领,两脚一跳。沈痛的一踢踢中了鵕的背部。被人从背后这么重力地一踢,想必是鵕这一生中以来的第一次经验吧? 痛苦和愤怒的叫声从鵕的嘴里进发出来。只见其巨体在空中翻转,翅膀激烈地拍打着。终一点都不在乎。他抓着鵕的两只脚,再次奋力将两脚一跃,踢向鵕的身体。鵕在空中狂乱地飞舞着,仿佛发狂般地往上攀升。终的鞋子离开了宝鼎浮在空中。鵕再急速地往上升,于是,终的整个身体就飞到宝鼎外面来了。始急忙伸出手去拉,可是,以数寸之差扑了个空。 鵕在空中猛然一回转,挥动着脚。终的手一滑,瞬间,终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朝着云海往下堕落。始的心脏在体内剧烈地鼓动着。 “终!终!” 续和余拼命地拉住将身体探出宝鼎边缘的长兄。 “大哥,你看那个!” “哪,是终哥哥耶!他坐在蛇身上!” 以建筑物的高度来讲,大概有七、八层楼的差距吧!只见在宝鼎的下方,有翅膀的蛇影在翻腾着。在它身体长翅的部位有个人影。这个人影跨坐在蛇的身体上,朝着宝鼎挥着手。他的兄弟们见状不禁都打从肺里松了一口气。 “是刚刚那条腾蛇哩!白龙王,你运气真好。” “不对。” “啊?” “不是运气好,以他的情况来说,应该是说恶运太强了。” 瑶姬观察着始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容,和茉理像得令人惊讶。 “啊,各位,你们挤在那么狭窄的观众席实在太可怜了。” 终在腾蛇的背上胡乱地动着。始大声骂道。 “笨蛋!小心点!” “是啊,你的恶运也只有到这里了!” 虽然没有人对终丢出这句话,可是,鵕确实又带着猛烈的恶意朝着腾蛇飞过来了。腾蛇在空中扭转着身体,避开强烈的一踢。终根本无能反击。他只能两手两脚拼命抓住腾蛇的身体。 腾蛇很明显地处于不利的境地。鵕有嘴、爪、翅膀三种强力的武器,可是,腾蛇只有翅膀和身体,再加上它的背上又坐着像终这样的麻烦人物,也无法把身体卷上对方的身体。腾蛇只能拍着翅膀,拼命地不让鵕接近。 “青龙王,借你的肩膀一用。” 始还来不及回答,瑶姬就跳了起来。一瞬间之后,她就站在始的肩头上了。她拔出了剑,巧妙地取得了身体的平衡,测好了自己的呼吸频率。宝鼎切进了鵕和腾蛇之间。 鵕黑色的影子挟着惊人之势逼近。 剑光一闪,鵕要扭断终颈子的右脚被断为两截,拖着黑色的血尾飞在空中。同时,瑶姬的剑也断成两半,在风和云卷起的漩涡中飞舞着。鵕咆哮着,强烈地拍打着翅膀。瑶姬的姿势也失去了平衡。被鵕所卷起的强风拍打着,头下脚上地就要落到宝鼎外头去了。续以飞跃的姿势抓住了穿着长靴的瑶姬的脚踝。 瑶姬倒吊在宝鼎的边缘,不过,总是避免滚落的命运了。如果她穿的是裙子的话,一定会出现—副不该有的景象。余也伸出手帮忙,三个人合力把瑶姬拉回了宝鼎内。倚在宝鼎边缘,瑶姬用一只手的手背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落下去的话就没救了。不过,还真多亏你们相救。” “彼此彼此,我们还要谢谢你帮了终的忙。” 始郑重其事地回答。 另一方面,失去了一只脚的鵕发出了咀咒和憎恨的声音,流着血飞离了宝鼎。由于失去了一只脚,平衡感大受影响,鵕只得左右摇晃着巨体渐飞渐远。 “还好只有一只。如果它带来了同伴,那可就不好玩了。” “我们是太大意了些,不过,我们也无意招惹这种事。这个宝鼎是没有攻击的兵器,可是以后可不一样了。” 宝鼎微微地,但仍然继续地摇晃着。看来好像是控制稳定的系统有些损毁了。 “没关系,以我们目前的距离,来自昆仑的诱导波可以传达,就交给诱导波控制吧!” 于是,宝鼎继续在云海上端飞行着。终似乎很喜欢待在腾蛇的背上,并无意回到宝鼎内来。他仍然跨坐在腾蛇背上。飞行在云海上头。他的两脚深入云海中,被湿气给濡湿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现在神仙们都因为要召开会议而被召集到昆仑来了。” 瑶姬说明事情的状况。这一次,瑶姬奉西王母的旨意前来迎接竜堂兄弟是非正式性的。纵然是西王母,也不能凭一己之意就决定公然地举全昆仑之力支持龙王一族。这个行动是必须透过正式会议来决定的。 “这么说来,神仙们集会之后,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针对我们和地球做出结论来啰?” “这个嘛,大概是吧。” 瑶姬似乎无意藉着乐观的预测来激励始他们。 “结果是这三千年来没有讨论出个结论。那么,现在再召开会议,我不认为马上就会决定出方针。” “慎重固然好,可是事有缓急啊!这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难道只有束手以待吗? “我的妹妹,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鸟羽茉理是不能等到会议出现结论的。她自己立刻就下了决定。她跟你们一样,是经过了三千年时间的转世。” 始正想说什么,瑶姬却轻轻地举起了一只手制止了他。 “有话等到了昆仑以后再说吧!我想母亲会告诉你们一些事情的。” 宝鼎降低了高度。云层也随之变薄,视线顿时大开。没有色彩的画布相继涂上了天然的颜料。宝鼎掠过散飞着的云彩碎片,地上的风景终于映人眼帘了。 “那就是昆仑山!” 瑶姬用她柔软的指头指着。看来不像一般的山,倒更像广大的台地。四周是像大理石柱般的白色断崖,几道瀑布长长地直泻谷底。峡谷沉落于深深的黑暗中,很难以想像有多深。 山的高度以周朝的里程来算是一万一千里。四周的峡谷是无底的深渊,被称为弱水。” 弱水中的水不是一般的水。比重非常地轻,即使在普通的水里可以浮起的东西,在弱水里一样浮不起来。就因为支撑物体的力量很弱,所以才叫弱水。 台地遥远的北方可以看到黑压压的高山。尖锐的山峰就像剑一般直刺天际,仔细一看,各处都有银色的光点散布着,好像是冰河。将视线往右移到东方,拥有流线形线条优美棱线的大山重重叠叠有四层之多,闪着温润的紫色。再往西一看,在弱水的彼方有闪着银色波涛的湖,四周是苍郁的巨木林。南方则是一片缓和的丘陵地,绽放着花朵,仿佛铺着虹彩般的绒毯一般。 “很不简单吧?” “好棒的视野。欠缺表现力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北边的山是诸毗山,南边的山是恒山,而西边的湖是稷泽……” 瑶姬一边指着,一边为大家说明。南边广大的自然花园称为“元圃”,是鸟儿们的天国。 “太真常在那边玩。弹琴吹笛给鸟儿们听。” 在详尽地说明之后,瑶姬提到了茉理的名字。续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竟然要女神为我们做饭、洗衣,真是大不敬啊!” “续哥该受罚的行为太多了啊!” “只差没你多!自己反省反省吧!” 尽管分别坐在宝鼎和腾蛇背上,老二和老三的舌战仍然没有终止的时候。 宝鼎继续降下高度,接近台地,载着终的腾蛇跟在后面。台地的模样随着每一个瞬间变得愈发清楚了。可以看到森林、宽广得足以称为湖的池子、花园。池子的名称就叫瑶池,瑶姬的名字就是从那里取来的。 “这块台地有多宽?” “这个嘛,比东京二十三区合起来还大。” 或许是希望让余也比较容易了解吧?瑶姬的说明有些散文式。 始想起了宫殿的宏伟壮丽。城壁连绵不断,门和高楼的数目多得让人数不胜数。光是被城壁围起来的庭园就有数百座之多。每一座都有名字,都有负责管理的神兽。里面茂密地长着人间界所有没有的树木。有琅玩树、沙棠树、文玉树、仟琪树等。 瑶姬每一个说明的名词似乎都强调着异世界的不同存在,让竜堂兄弟有一种晕醉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宝鼎又降低了高度,相对的,建筑物的比例也越来越大,最后,宝鼎终于落地了。 3 宝鼎是降落在宫殿广大的屋顶上。看来像是大理石制的直升机降落场,可是,四周种满了树木和花朵,还放着终和余不知其名的神兽和妖怪的像。终所乘坐的腾蛇也慢慢地舞落,躺在宝鼎的旁边。 警备士兵们跑了过来。全都是女性,服装和瑶姬的没什么不同,都很适合活动。颜色是黄的,没有瑶姬的衣服那么华丽,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看到宝鼎受到损伤,她们都吓了一跳。瑶姬简短地说明。 “鵕出现了。” “鵕?” “禁地的某个地方一定是开了。你们立刻去查清楚!” “遵命,四姑娘。” 土兵们于是忙着收起宝鼎和调查禁地破洞之事。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偶尔把视线扫向竜堂兄弟身上,一方面是她们知道来者是非常重要的客人,而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男的。对她们而言,这是很难得有的情形。余问终。 “这里真的都只有女人吗?” “跟大内差不多嘛!” 终自信满满地说出了这个误解极深的认知。瑶姬中途插了嘴,订正他的嘴误。 “所谓大内和后宫是那些遵从一个男人命令的女子们住的地方。这里可不是哟!希望你不要光从表面来判断。” 从瑶姬的表情和语气可以明显地知道她并没有像话中的意思那么愤怒,可是,终还是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因为,他觉得对鸟羽茉理已经抬不起头来了。应该是说对照顾他生活起居的恩人的一种尊敬,他曾说“如果我的老哥们是北风的话,那么,茉理姊姊就是太阳了。”当余第十次看《西游记》的时候,他的感想是。“孙悟空和观音菩萨就像是终哥哥和茉理姊姊的关系”。既然瑶姬是茉理的姊姊,那终也只有更加敬畏三分了。终低下头,放下两手,合起双手。 “啊,对了,我忘了。我应该对飞磨表达谢意。” “飞磨?那是谁?” “啊,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终指着载他回来的腾蛇。它虽然悠闲地躺在地上,不过,还是微微地扭动着三角头凝视着终。那温和而安祥的眼神不像蛇,倒让人联想起象。 “飞磨,是你帮它取的名字?” “全名是蛇小路飞磨,一看就知道是腾蛇的名字了吧?” “……” “原本也想过云隐飞藏这个名字的,不过蛇小路飞磨感觉比较好。” “我先声明,终,所谓感觉并不是扇子的别名哟!不过,你想到要感谢它却也令人佩服。你打算怎么谢它?” “食物不是很好吗?” 于是,瑶姬便告诉终给腾蛇果实和蜂蜜、酪乳最好。 “可是,腾蛇的性子和猫很像,太照顾它可就麻烦了。你可不要有把它带回家养的想法哦!” “我知道。谢过它之后就让它回去了。” 终自己也不想被带回家养,所以,他很了解腾蛇的心情。瑶姬对侍女下了指示。大盘子里放了桃、梨、杏子,大碗的蜂蜜也被送上来了。“好好吃的样子啊”终不停地舔着舌头,可是,那是送给恩人的谢礼,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偷吃。看着腾蛇把东西吃完飞去之后,终问瑶姬。 “这里有多少种类的怪物啊?” “这个嘛,根据‘轩辕本纪’的记载,大概有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 “啊?好多哦!” “不过,我亲眼看过的充其量只有五分之一吧?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是原因之一。总之,这个世界可是宽得很呢!” “那么,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 一伙人便从屋顶上往建筑物内部走去。门上也画着神兽的形体。有九个头、老虎的身体,叫开明兽。进到建筑物内,就来到大厅。一个穿着礼服的女性带着大群的侍女等在那边。始原以为是西王母,可是,又觉得容貌太过年轻了。好像还是个少女。眉目的轮廓安详而又美丽。跟瑶姬很像,她显得比较文静,看来比较被动。怎么看都像是瑶姬的妹妹,可是,她们到底有几个姊妹啊?刚刚她们称瑶姬是“四姑娘”,意思就是排行第四的小姐吧? “她是我妹妹,是太真、也就是茉理的姊姊。是西王母的第五个女儿,名叫玉扈。赶快跟龙王们打声招呼。” “是,各位龙王好。” 她的表情和语气缓和了始他们的紧张情绪。黑而亮的头发就像,最高级的缎子一般。翡翠和珍珠等装饰品也不会显得太炫丽。打招呼的动作也那么流畅而优美,而且更是悠然,让人想起春天里的蔚蓝海洋。而始的回礼却是那么平凡。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哇!是真的公主哩!” 终不禁感叹道,瑶姬闻言丢过来一个若有所怨的视线。 “你看到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说哪!” “啊?因为你坐在壶里浮在半空中嘛!那哪像是公主。” “哎,算了!玉扈跟我不一样,她是一个害羞而贤淑的女孩子。你可不能欺负她。” “怎么会呢?” 终这么回答,心中却想着自己不要被瑶姬欺负就不错了。 玉扈将他们带往更衣室。四个人脱下了濡湿的脏功夫装,换上了称为袍子的舒适中国服。每一件都用银线刺锈而成,始的衣服是青色的,续是红色的,终是白色的,而余则是黑色的。因为知道在这个宫殿里神话的象征都被用在各种装饰上,所以始并没有感到惊讶。刺锈的设计当然也是和五行说相对应的。始的衣服是圆规,续的衣服是天秤,终的是曲尺,而余的则是分铜。这是守护东、南、西、北各个方位的神明象征。 在另外一间房间里,瑶姬和玉扈已经准备好了筵席。在中国的古典文学里,对宴席的序列有冗长的记述,不过,今天在大圆桌旁安排了六个席位,也就免除让位的麻烦了。西王母并没有列席,看来像是非常私人性的宴席子房间面对着广大的桃园,绽开的桃花香弥漫四周。 在中国的文化里,桃是生命的象征。这个思想传到了日本,衍生出了从桃子里出生婴儿的故事。光讲桃花就不知道有多少种类了。 终对花的种类并没有多大兴趣,对料理的种类倒是兴味盎然。倒不如说在听了玉扈的说明之后,食物的美味似乎更增一层了。 “这是将猪肉和粉线、蔬菜切细之后用火炒,将蛋像帽子一样覆盖在上面。请用这边的薄饼包好之后吃下去。” “嗯,好香!这个像柔软的雪泡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富贵金丝盏。除了蛋白之外,加上中国火腿切丝,捏出形状蒸熟。 请配着芦笱一起吃。” “好棒啊!中国料理真是一种艺术哪!那,这个漂亮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是将淡水石头鱼烧烤之后浇上水果酱做成的。果汁用了十种以上的水果混合制成,以热带水果为重点。” 看到终的吃相,不禁让人莞尔:想必连料理本身也希望被终吃吧?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离开西宁应该是昨天的事……” 想到这里,始有些茫然。在今年的春天之前,竜堂兄弟的生活是很平稳的。而自从余被绑架之后,他们被卷入了多少事件中?又掀起了多少事件呢?如果他们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死个二三十次了。双亲都已亡故,可以不用为他们感到担心,至少这是令竜堂兄弟们感到欣慰的一点。 突然,始想起来了。想起了祖父留在龙泉乡书阁中的牛皮笔记本。在换穿长袍时,他先将笔记本放在左袖的内部。尽管现在正在吃饭,但是始却抵不过欲求,遂将笔记本从袖子里拿了出来。翻开书页,祖父那令人怀念的字迹便跳进了视线当中。续和余发现此事,便放下筷子,等着始将字念出来。 “给我的子孙们。” 始开始念了,瞬间轻轻地皱起眉头,然后一口气念到最后一个字。 “想知道的事就自己去查清楚!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始闭上嘴巴,沉默了五秒钟之后,余不可思议似地说道。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哪,后面写有日期和名字。” “就算不写名字,我们也知道是祖父的笔迹啊!还有谁会写下这种文章?” 续带着苦笑断言。终和余同时点了点头。始也没有表示异议。这很像标榜“自由、自律、自主、自尊”的祖父的风格,太像是祖父的文笔了。除此之外,始还想到了一点。或许祖父是考虑到会受到他人监视和检查,所以才写下这样的文章。总而言之,孙子们已经确定了祖父确实到过龙泉乡,所以这些文字也就够了。 “看来像是一个有趣的祖父哪!” 瑶姬下了评语。不只是有趣哪!始一边想着,一边点点头,将笔记本又揣人袖子里面。 4 拿着筷子的续把难逃终的征服行动的石头鱼挟到小盘子里送到哥哥面前。 “大哥请用。” “啊,谢谢。” “昆仑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可是,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老实说我是很想待在这里,可是,这不可能的吧?我们要考虑到那些置身于危险场所的人哪!” 始并不想像那些高叫着“拯救全人类”却蓄意欺骗大众的宗教教祖一样。他也不想否定昆仑的神仙们避免干涉外界事情的态度。首先,始本身认为能跟弟弟们和茉理一起过日子就好了,所以,他不认为羡慕龙泉乡或昆仑是一件荒谬的事。身边围着百万本的古书,研究历史和考古学、人类学过日子,这对他而言是一大享受。 可是,始所面对的现实生活并不能让他一头就栽进理想生活中。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啰嗦得令人难以相信的人,这些人在不请自来的情况下擅闯别人的家,将睡着的人挖起来,抵上刀子叫嚣着“我要好好调整你的本性!” 这种狂人在权力圈内外都有。当他们没有权力的时候,就寄威胁信函给想法和自己不同的人,或者打骚扰人的电话。一旦有了权力,就打压言论、焚烧书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反对派处以刑责、废止报纸和杂志的发行。 “如果说这种作法就是牛种文明之毒的话,染上这些毒素的人可不在少数哪……” 想起来,这件事实在叫人不愉快。 地球上有六十亿的人。想像这么多的人都带着同一张脸孔,那种景象任谁都无法接受的。况且,应该也没有人企图“让所有的人都带同一张面具”吧?可是,说到思想和信仰、价值观,那么,企图“让所有的人都一致”的人一定很多。这种人是不允许有着和他们不同想法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这种“牛种的尾巴”族群就像在看一本书。一般而言,一本书的内容如果不合我们的意,顶多就是不看而已,可是这种人就不这么做。他们会企图让作者停止写书,或者不让出版社发行书籍。他们不是守护自己“不看书的自由”,而是去侵害他人“写书的自由”。而当事人往往都相信那是一种正义。他们是“正义病”的患者,狂信的、反社会的宗教团体信徒中常常有这种人。当然,盗取他人的作品或侵害他人版权都不能说是言论的自由。 始对身旁的续说道。 “我们小时候被逼着看世界伟人传记吧?”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爱迪生、福特、爱因斯坦、莱特兄弟……” 续屈指数着。 “看了那么多书,可是内容都只写好的一面,这样反而让读者有虚假的感觉。” “伟人传记就是这么一回事啊!不过,总而言之,他们都是人类的楷模。” 福特和莱特兄弟都抱着使人类进步的崇高目标,不断地努力、辛勤地下工夫,在流了那么多血汗之后,终于制造出了汽车,完成了飞机。成就了伟大的工作。 而结果又怎么样呢?因汽车而产生的事故,光是在日本一年内就造成了一万名以上的死者。而飞机则被转用到军事上,以“战略轰炸”为名杀死非武装的市民,而这种事还被正当化了。很多科学家先将追求无限能源梦想的核能用在兵器上,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而在和平用途上也因为事故的发生污染了大气和大地,制造出了放射能废料,而至今人们都没有找出可以将之完全处理干净的方法。 这个时候,始不禁想到:或许一开始,机械技术文明就被设下了陷阱了。努力、创造、向上心、求知欲、勤勉等,这些优点现在似乎都威胁到人类本身的生存了。而即使人们发现到了这一点,却也没有办法停手了。人们没有办法回到那种没有汽车、没有电气的生活。那么,该怎么办好呢……? 一声像猫一般“喵”的声音中断了始的思绪。终把右脸贴在桌面上。脸颊呈现樱桃色,眼神涣散。再仔细一看,余也一样。 “啊,你们喝了酒?!” “嗯,喝了。” “怎么有人喝酒?!” “可是,酒本来就是用喝——的,哪有人用咬、咬——的?” 这句话虽然加了逗号了,可是,听起来已经够怪了。瑶姬的脸颊染得艳丽无比,不断地笑着,看来她是跟终他们混在一起了。 “伤脑筋啊!怎么让未成年的人喝酒呢?” 续睨了瑶姬一眼,用指尖挑起了浮在银杯冷水上的冰片,然后把它放在终的颈子上。终发出了奇怪的叫声跳了起来。余也因为这个声音瞪大了眼睛,睡意顿时全消了。 “或许让余做做梦会比较好些。” 续微微地怒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接着就是余在龙泉乡梦到的情境。 在余的梦中,玉帝不在天宫中。如果说梦就是将事实正确地再现的话,那这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玉帝不在?这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如果事实像终想得那么单纯就好了。那么,为什么玉帝会不在那里呢?” “我知道了!是被牛种绑架了。” 终明快地下了决断。始和续交换了一下视线。这个说法可不能一笑置之。 “那么,终认为今后该怎么做好呢?” “这个嘛,当然是把玉帝什么的从牛种手中救回来呀!不过,姑且不说救可爱的公主啦,要去救那种长了胡子的欧吉桑实在叫人挺不愉快的。” “玉帝什么的”是一种非常 失礼的表达方式,而且竟然斩钉截铁地就把还没有见过面的玉帝形容成“长了胡子的欧吉桑”。始原本应该要加以叱责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地就压抑住了笑。玉帝不在所代表的意义一定很重大。 女官出现了,站在瑶姬和玉扈中间低声地说了一些话。两人都点了点头,瑶姬对始说道。 “母亲要见你们。请准备一下。” 始等人有些微的紧张。不过,那种紧张感毋宁说是一种喜悦,或许该说是一种期待的心情吧? 第四章 香港狂想曲 欧亚大陆的最内部,西藏高原以北,昆仑山脉以南发生了7.5级的垂直型地震。这个情报也传进了在香港等待竜堂兄弟回来的鸟羽茉理耳里。 发生地震的地方是连正确地图都没有的未开发边境之地,是一块不毛的山丘地带。损害的详细状况根本不得而知。能接到地震的消息已经是很稀奇的事了。 “或许龙泉乡发生了什么事。” 茉理这么怀疑,不过,她马上就把担心从脑海里挥出去了。担心也没有用。如果竜堂兄弟面临濒死的事态,她一定会感觉到的。她是这么深信的。这是一种理性之外的感觉,很难让他人了解。若要勉强说明,那就只能说,以前那么巨大的危机都没能将竜堂兄弟置于死地,所以地震根本不可以要了他们的命。尽管这是非常不科学的说法。 这一天,茉理面对了重大的场面。从中国内地出来的黄老黄世建和居住在旧金山的华侨巨头黄大人黄泰明两兄弟在阔别了几十年之后,终于再见面了。而茉理投宿的旅馆“亚南饭店”就成了这场戏的舞台。 黄大人已经离开了旧金山,取道空路前来,预定不久之后就会到达香港。为了瞒过敌对者四姊妹的眼线,他经由墨西哥、檀香山、雪梨、曼谷,进行了五天的旅程。另一方面,黄老由弟弟的部下王伯仁、李伯先陪伴着,越过了中国内地,已经进入了广东省。 在十世纪的时候,阿拉伯后裔的海上商人刘隐开启了一个被称为“南汉”的王朝。省会广州自古以来就因为是通往中国内地海洋的门户而繁荣异常,唐朝时候,居住在这里的阿拉伯人、波斯人、印度人就多达数十万人。明清时代,中国几乎全面海禁。所谓海禁就是禁止对外的海上交通、海上贸易,以日本来说,就等于是锁国。在那种时代里,广州就成了向世界开放的中国小窗,聚集了秘密进行贸易的商人和海盗们。另一方面,广州也成了讨伐这些人的官军舰队基地,也是移民海外华侨们的出航地。十九世纪的鸦片战争和亚罗号事件也都发生在这块土地上。 香港和广东几乎等于没有国境了。人力、资金、物资也都依照人们的需求,越过深刻在大地上的界线流进流出。在这个平凡的农村地带,相继诞生了以深圳为首的新兴产业都市,高楼大厦林立。华侨和日本人大力兴建旅馆,开百货公司,进出工厂。有了商店和工厂就有了工作场所,于是,找工作的劳动者蜂涌而至,紧接着劳动者的家人也来了。人口大幅地增加,家一个一个落地生根,于是又形成了新的都市。 汉民族原本就具有的能量和威力在这个地方爆发开来了,茉理不禁这么想着。 利用个人电脑检索情报的蜃海三郎大叫“这是什么?”吸引了同伴的注意。 “呀,真是无聊。” 蜃海一边苦笑着,一边对大家说明事情。 “穿着西洋甲胄,身份不明的人物挥着铁链突破了国境,侵入香港了。这个城市是发生了许多事,可是却很少有事情像这个这样离谱的。” “那是什么?是在拍功夫电影吗?” 虹川耕平立刻做出了非常识性的反应。如果他乖乖地留在警察组织的话,在他退休之前,应该可以当上某县的警察本部长的,可是他却走偏了,流落到香港来。不过,这个喧闹而充满活力的城市似乎很合他的个性。 “我不想说什么,可是,这好像是玩笑嘛!香港的大众传播充满活力固然好,可是,他们似乎有种癖好,只要事情有趣,真伪就不是那么急着追究了。” “是啊!现在再发生什么都不值得惊讶了——在看过那种景象之后。因为已经有过在十秒钟之内体验过常识崩坏和感受性冻死的事了。” 记忆一复苏,一种冰冷的酥麻感便贯穿虹川健壮的身躯。那个穿着衬衫的人类身体和架在身体上的牛头。如果能够让人相信那是特殊摄影和化妆技巧所造成的效果,那将会使人多么安心哪。 小狗松永良彦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它就是目击蓝伯·克拉克怪异变身的证“犬”。蜃海看着松永,然后又把视线移回虹川身上,露出了苦笑。他对同伴们的证言半信半疑。 “那是因为你没有亲眼看到。不管你怎么想像都不够去形容你自己有多幸运。” “是啊,就让你慢慢地去想像吧!倒是今天的事比较重要,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 蜃海指的当然就是黄氏兄弟再会的事情。身为大报社的记者,蜃海当然有挫折感,可是,大众传播人员的心志却是很强的。如果今天黄氏兄弟可以见面的话,蜃海就可以看到传说中的革命家黄世建了。 黄世建在中国革命和抗日战争中所获得的武功多不胜数,他那神出鬼没的战术和破坏工作受到中国民众的尊敬,被称为“宋景诗再世”。宋景诗是十九世纪有名的游击战士。他抵抗清王朝的腐败和暴政,掀起叛乱,使得清军的骑兵指挥官将军僧格林沁战死沙场。僧格林沁出身蒙古贵族,击破太平天国军队和英法联军,是一个名声远扬外国的猛将,因此,他的死让清王朝感到战栗不已。在获得大胜利之后,宋景诗就行踪不明,一说他被清军处刑,一说他躲进了山中成仙了。而黄老就被誉为其再世。 “这个奇怪的老爷爷是希望之星啊!” 虹川手上拿着相片喃喃自语着。那是他从旧金山的黄大人那儿拿来的。相片上的人不像是历史上的伟人,只是一个穿着人民服,充满活力,带着笑容的老人。虹川知道光凭长相来判断一个人是极其愚蠢的事,可是,相片上的人确实让人感受不到一点伟大感。 至于茉理,姑且不论对方是不是历史上的伟人,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从那个老人口中打听到竜堂兄弟的事。她相信始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她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碰面的?又是怎么心灵相通的? 原为陆上自卫军队官的水池真彦已于一个小时前前往启德国际机场了。本来似乎没有先行前往的必要性,可是,这个男人就是这种个性,他总是希望单独行动。蜃海看着手表。 “放水池一个人去撒野,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虽然早了点,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到机场去了?” “是啊,早点到至少不会失礼。” 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将近一个小时,可是,三个人还是依计离开了亚南饭店前往机场。他们不坐计程车,而是使用旅馆的专用车,驾驶工作交由黄大人的直属部下负责,这是理所当然的小心行事。他们是平安地过了香港岛,可是,到有机场的九龙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却遇上了出入意料之外的大塞车。驾驶员打开了收音机,车内开始播放着关于机场的情报。 2 塞车时间超过了十分钟,当在车内的日本人们再也没有办法悠然地坐在位子上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虹川坐在驾驶座旁,巨大的身躯不快地动了动。 “是不是有奇怪的笑声?” “是谁按响了自己设计出来的喇叭吧?” 蜃海毫无根据地回答。由于塞车塞得心浮气躁,他也无意去深思事情。蜃海打开后门下了车。前后方有无数大小新旧的车海把路面给掩埋住了。 “啐!干脆用跑的去吧!这种速度走下去,明天也到不了机场。” “少来!你会落得心脏麻痹的下场哦!最近你的生活太不健康了——”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虹川的声音和奇怪的笑声重叠在一起,这一次连蜃海也注意到了。喇叭的响声、怒吼声和惨叫声,再加上仿佛撞到什么东西的异样声音。蜃海的视线一转。他是在将视线固定于距离他们的车子一百公尺之后时看到了那个景象。 好像有一个发着光的巨大东西飞在半空中。仔细一看,那个东西是在阻塞着的车顶上跳动着。每跳上一辆车的车顶,就发出了“咚”的怪异声音,车顶也随即陷落下去。蜃海哑然失声,再次定睛一看。当他确认了那个正在移动的怪异物体的真面目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是一副像是在欧洲古城或是陈列在博物馆内的中世纪甲胄。不,正确地来说,那应该是穿着甲胄的人吧?可是,那究竟是不是人呢? “香港什么时候成了异次元魔境了?” 蜃海想起了先前电脑中传进来的情报。看来那个情报既不是误报也不是开玩笑的。甲胄人每一秒钟都在前进,朝着蜃海他们逼近。随着蜃海下车的茉理和虹川在知道事态之后,不禁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朝着这边来了。是不是该挡住他?” “我有同感,可是,怎么挡他?” 驾驶人一个一个从阻塞中的车子里跳出来。原本是想对着踩踏车子的暴乱者大吼一阵的,可是,看到那前所未有的景象,每个人都只发出了“哎呀”的叹息声,根本没想到要去加以制止。就在车子动弹不得,还没来得及下判断逃命的时候,甲胄人来到了他们三人面前。看来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这三个人。他的手上握着巨大的电锯。 “乖乖就范吧!小姑娘。” 声音听来像是中年女性的。 “哦呵呵呵!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我要拿你当人质,好把那些邪恶的人类公敌竜堂兄弟引来。” 茉理不禁又吃了一惊。这个怪异不堪的甲胄女似乎和竜堂兄弟有什么关系。是渡海前往中国内地之后认识的吧? “哪,你有话就问吧!否则我怎么继续我们之间的交谈呢?小姑娘。” “有话就问?” “就是我和竜堂兄弟之间的关系啊!” “嗯,哦,你和竜堂兄弟是什么关系?” “问得好。” 怪女人撞起了罩着甲胄的胸膛。 “那几个兄弟是背叛神明的恶魔手下。而我,我是要将他们打下地狱的爱和正义的使徒!正义和邪恶的最后战争就要以香港为舞台展开了!胜的一方,当然就是我!” 甲胄女高声地笑了。趁这个机会逃走也是个办法,可是,茉理尽管再怎么大胆,总有吓破胆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她是一步也动不了了。 “要杀你也要等抓到那些人类公敌之后再一起动手。现在,为了防你逃走,我只先砍断你两脚的阿基里斯腱就好了,你就原谅一下,并且感谢我的慈悲吧!” 电锯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开始旋转起来。松永那微小的叫声也被旋转声给盖过去了。唇海吞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哦呵呵呵!心怀感激地接受这个安排吧!接受正义使者爱的一击吧!我将带着诚意砍断你们的腿!” 怪女人把电锯举到头上挥着。可是,一个在半空中旋转着飞来的东西命中了她的手腕。原来虹川从车子的行李箱拿出了螺丝钳丢了过来。换作是一般人,或许手腕骨早就断了。电锯发出了猛烈的声音落在怪女人右脚的脚背上。就在同时,松永往地上一踢,跳上怪女人的脸。它原本想咬住她的鼻子,可是,却因为有甲胄挡着而无法得逞。 “记住做一只狗该有的举止!” 松永避过怪女人挥过来的手,落到地上。 “呵!撒旦退下!鬼畜美英!月月火水木金金!” 怪女人用力地踏着路面,松永牺牲了两根尾巴上的毛避开了她的猛击。茉理抄起了松永那小小的身体,跳了开来! “报……报上你的名字来!” 茉理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一点,怪女人高声地笑着。 “哦呵呵呵!美丽的女神维纳斯转世,小早川奈津子就是我!” 茉理知道怪女人的名字,可是,她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下毒手。而她的疑问在怪女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中冰释了。 “我的父亲就是战后日本的帝王船津忠岩!他就是被极道者竜堂兄弟所杀的正义殉死者。我要为我所敬佩的父亲报仇!” “不要把事情颠倒了!” 茉理尖锐地反驳。在了解事情梗概之后,愤怒便压过了惊异,她的舌头也就恢复了活动的机能。 “绑架余、绑架我们一家,你以为你的父亲披着权力的外衣在做什么?什么战后日本的帝王?说穿了只是让政界和财界无止境地堕落、腐败的始作俑者罢了!有什么好逞威风的!” “住、住口!” 小早川奈津子咆哮着,用力跺着路面。 “原打算请你原谅我砍你的阿基里斯腱,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扯下你那逞口舌之勇的舌头!正义的铁槌就要惩罚侮辱尊皇爱国圣者的非国民了!” 小早川奈津子摊开了两手,抓向茉理。不,当她正要出手抓人的时候,钝重而又强劲的声音微微地摇撼着地面。小早川奈津子和茉理都不由得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们看到了机场的方位冒起了黑烟。 “不得了了!启德机场好像发生了爆炸的恐怖行动。听说从曼谷来的班次被炸掉了。” 旅馆专用车司机大吼,茉理和虹川、蜃海都倒吸了一口气。从曼谷来的班次,那不就是黄大人,也就是黄泰明所搭乘的班次吗?那绝非是偶发事件,一定是某人在幕后下的手。 “走了!” 蜃海催促着茉理等人。“等等!”小早川奈津子大叫,跳上半空中。她想跳向茉理的背部。可是,那足以让大猩猩也骨折的一踢却被茉理沉下身子给闪了开来。小早川奈津子的巨体以两公分半之差飞过茉理的头,脚整个踹进行李车箱中。“碰”的一声,行李车盖发出了可怜的声音被踹破了。小早川奈津子整个人形同踹穿了行李车盖,身体动弹不得了。她两手在半空中猛抓,不断地挣扎着。 三个人和一只狗没有多余的时间发笑,开始在人行道上跑了起来。在半路上,运气好像来了。就在蜃海的心脏要宣告罢工之前,他们跑到了车阵的前面,拦下了计程车。机场前道路被封锁了,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好下了车。虹川对着呼吸还没有调整过来的蜃海说道。 “你不适合从事太激烈的工作,就待在车子里吧!” “哪有这种事!黄氏兄弟世纪性的会面,再加上意图阻挠的人,如果不将这些大事报导出来,那岂是一个大众传播人员的作为?我拒绝!” 蜃海断然地拒绝了。朝着机场跑去。茉理和虹川跟在后面,然而,有一个声音在他们耳后响起。是“哦呵呵呵”的笑声。 “虹川先生!” “不要回头,继续跑!” 虹川下了一个明智的决断。 3 几道带着冷冷的恶意的视线追逐着往机场奔去的三个人和一只狗。视线的数目不少,可以用打为单位来计算了。大部分都是隔着太阳眼镜直射出去的。 “目标抵达了。” 一个手上拿着行动电话的黑衣男子做了连络之后,一个中年绅士即从停在停车场一角的克莱斯勒轿车中下来。修长的身材裹着一袭无可挑剔的服装,男人用洗练的手法摘下太阳眼镜。 华尔特·s·汤生。四姊妹远东地区的负责人。昨天晚上,他才从英国回来,如果因此就露出时差的疲态,那又怎能担当横跨世界的集团中精英份子之类极度繁忙的工作呢?他在德连佛德庄园接受了蓝伯·克拉克·缪龙和老丹尼尔的命令。 “在香港杀掉黄氏兄弟!至于方法就不用有任何考虑了。” 老丹尼尔还这样告诉他——如果汤生没有达成 这个任务,四姊妹的组织内就没有他的位子了。一次的失败就可以将汤生过去的所有成绩都一笔抹杀掉。他感到一种双重的屈辱感。蓝伯命令他做任何事时,他都不能反驳。他知道自己惧怕蓝伯。 爆炸再度产生,黑烟弥漫向天空,机场内外的混乱状况更加厉害。 在机场大楼内,爆炸声的残响拍打着人们的耳膜,茉理处在一种异样的静寂当中。虹川和蜃海都张合着他们的嘴巴,可是,她判断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看到他们的嘴形。是母音a、u、a、i——危险。突然之间,茉理单膝跪地。蹲在地上。 往前一看,虹川和蜃海反而站了起来。他们把手高举过肩头,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茉理看着他们的表情,倏地回头一看。好几支枪口正从极近的距离瞄准着她。茉理制止了松永的咆哮,站了起来。她和汤生再度碰面了。尽管不是她所希望的。 汤生的脸色不能说很健康。疲劳和懊恼的表情穿透意志的波动若隐若现。打一开始,茉理对他就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她还真想慰问他一声“你累了吧?”汤生慢慢地,以茉理也可以了解的正确发音开了口。 “我以一个绅士的身份并不想选择从背后杀人的行动。可是,很遗憾的,游戏的时间和青春的日子一定有结束的时候。” “那么,现在要开始做什么游戏?” “你们的末日。”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正足以说明了汤生的失常。这个出色的精英份子成了二流的坏人,他本身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汤生带着不甚愉快的表情命令部下绑架茉理一行人。可是,除了茉理等人之外,他们还有同行者。把枪顶着茉理侧腹的男人突然发出了惨叫声。右脚踝被小狗狠狠咬住,锐利的牙齿刺了进去。 几乎就在同时,虹川强烈的一击决定挥在对方的下巴上,男人吭都没吭一声,倒在地上。这个时候,松永已经袭向第二个人的脚踝,它躲过了敌人的怒吼和猛踢,让第三个的手背受了伤,以自由变换的速度不断地立下战果。 枪声回响。 倒下的不是虹川,而是工作人员。只见他抱着被射穿的右膝,滚倒在地上。其他的工作人员无视于鲜血淋漓,痛苦呻吟的同伴,一个个飞退开来,藏身在隐密处。他们抬头看着楼上,把火线集中在隐约可见的人影上。如雨般的子弹射中了柱子,打碎了栏杆,四周漫起硝烟的味道。 三个日本人在勇敢的小狗带领下,低着头企图逃离现场。他们知道楼上的人影就是先行到达机场的水池。看到日本人们想逃跑,一个工作人员对准了枪口。就在同时,一条准确的火线从楼上突刺而下,鲜血从工作人员的右手腕窜出。 “接下来才是大问题。二十对一是有点不利哪!” 在楼上重新握紧枪的水池耳边传来了像损坏的喇叭般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水池的心脏加装了厚重的装甲——他的朋友这样深信着。可是就算装甲没有破,也难免感受到了震动。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景象就在水池的眼前展开了。一个穿着中世纪甲胄的怪人跳进了恐怖份子的正中央,用甲胄弹回了枪弹,像暴风一样袭卷而来。 “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眼不见为净的事情啊!” 水池感叹不已,随即动了起来。他避开了烟雾,压低身子跑下了阶梯。前方出现了人影。瞬间的紧张一下子就松懈了,水池终于和三个同伴会合了。虹川的说明化解了水池的疑问。 “那个怪物是船津忠岩的女儿?!” 连水池都不禁为之大吃一惊。 “那如果一开始就让这个女儿当贴身保镖的话,日本的黑幕或许还会健在呢!为什么不这样安排呢?” “我不懂黑暗帝王的心情。大概是不太愿意在人前出现吧?” “嗯,原来是藏在深闺的千金哪?看在她和四姊妹同类相残的分上,管她是魔女或圣女,我们都应该表示欢迎的……” 水池心有所感地喃喃说道。 “不管怎么说,被她摆平的四姊妹喽啰实在挺可怜的。” 要让水池感到同情,大概就是四姊妹陷入绝境的时候吧?而事实上,他们也正慢慢步上绝望之路。被小早川奈津子打到的人吐着胃液飞向半空中,被踢到的人则断了肋骨趴在地上。被践踏的人嘴角冒着泡沫,手脚无助地挥舞着,被狠揍的人从嘴里吐出了血水和牙齿,狼狈不堪。在汤生的人生历程当中只怕还没有过这么滑稽而凄惨的败北。 “哦呵呵呵呵呵!挡我路者绝不宽贷!” 怪女大叫,她似乎没有搞清楚挡路的是她自己。 “想办法解决掉那个怪物啊” “想办法”不是一种命令,只能说是一种责任转嫁。大声地吼出这种话就证明了汤生的精神正滑向颓废当中。身为四姊妹最优秀技术官员的他现在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有着深度的疑问。他一向以精英的地位追随人类的支配者。他看到了支配者的真面目,同时他也受到了非同小可的冲击。哪里有人在知道自己的支配者是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时能够不受到任何冲击的? 更严重的问题的是,冲击性虽然慢慢地削减了,但厌恶感却与日俱增。汤生试着说服自己。“管他皮肤是黑的,眼睛是蓝的,头发是红的,或者脸是牛脸,那又怎样?外表是没什么意义的。不管是什么外形,他就是支配者,是我的主君。” 然而,汤生却没有办法真正说服自己。事态并不在他理性的支配下。 秀才官僚是体制的祭司。只有在现在的社会秩序和体制当中才能发挥能力。人们在目前的考试制度下获得优秀的成绩,进了“好大学”,在最大的强者手底下做事,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受到具压倒性的权威保护,发动组织,监视民众并指导他们。获得位居自己上位的人的“认可”就是最大的幸福。 “现在的体制是正确的吗?现在的社会状况难道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吗?权力者们的想法没有错吗?” 如果开始想到这种事,有这种疑问的话,就当不成官僚了。官僚的身份就是“对体制和权威、秩序的信仰强度”。“体制是正确的,权威是绝对的。秩序是神,批判体制、怀疑权威、捣乱秩序的人才是邪恶的。” 汤生有他的信仰,那就是——四姊妹支配世界才是正义。如果这个信仰产生动摇,他的能力当然就没有办法充分发挥了。而当他的部下发现这个情况时,他同时就失去了部下对他的信赖。 4 飞机场大楼的地上散乱着人体。超过二十名汤生的部下们带着浑身的血和痛苦、屈辱滚倒在地上。有四、五名就这样躺着动也不动。直属汤生的破坏工作小组可以说全灭了。而汤生本身在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面临了最大的危机。小早川奈津子跳向汤生,用小指指尖就把他的手枪踢掉,两手就要捏碎他的咽喉了。 汤生的气管眼看着就要被捏碎了。他发不出声音,两手两脚在半空中猛烈拍打着。 一个工作人员额头上流着血,却仍然勉强地站起来。手上拿着喷雾容器,从侧面逼近小早川奈津子。戴上甲胄之后视野就变窄了,所以小早川奈津子没有发现到他。当无力化喷剂喷进甲胄的隙缝时,小早川奈津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转过身来。 汤生被抛到地上。他张大了嘴巴好像要裂开了似的,发出声音拼命地吸着空气。身体各处的毛细孔都破裂了,咽喉出现了瘀血,两眼布满了血丝。不要说下指示了,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小早川奈津子虽然摇摇晃晃地,却一点也没有要倒下来的样子。她左右摇晃着穿着甲胄的巨体,离汤生而去。汤生一行人没有追杀她的力气。在一片黑烟和警笛声 中,他们得想办法让自己逃走才是。 来迎接的有四个人,被迎接的也有四个人。他们终于碰面了。茉理和三个恶人迎接的是黄老、黄大人以及王伯仁、李伯先。黄大人没有在曼谷搭乘往香港的直飞班机,因而躲过了四姊妹的恐怖活动矛头。 “离开台北之后,我们就包了一架小飞机。被卷进这次恐怖行动中的人我会想办法补偿他们的。” “对。以后都要连本带利向四姊妹要回来,现在就先由你负责吧!” 黄老对弟弟说道,然后转动着他的眼睛。 “啊,好个美人哪!” 黄老用了早已不为人使用的日语用法称赞茉理。他伸出了手跟茉理握手,却久久都不放手。 “唔,是竜堂家长男的爱人啊?配那种不成熟的人太可惜了。” 他好不容易才放了手,把手交抱在胸前。 “我呀,总是被人称为革命英雄或游击战的天才,真是伤脑筋哪!如果这是客气话的话我当然会加以否认,可是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啊!害羞的我只有红着脸接受了。唉,这是名人的痛苦啊!” 好个跟谦逊无缘的人哪!蜃海心中想着,可是却没有一丝丝的反感。黄老这个人有把自己当成笑话来源的雅量。 “大哥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嘛!我还以为在拘留所的生活应该会将你洗洗脑,改变你的性格的,看样子是徒劳无功。” 黄大人苦笑道。蜃海从旁插嘴要求采访黄老,黄老带着戏谑的表情答应了,他看着茉理。 “要采访只要有美人就成了。从国家机密到历史秘闻,我都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这样好吗?” “美人比国家机密更稀奇,是人类的至宝哪!国家机密被知道只对那些寄生于权力机构的害虫有损,可是如果没有美人,男人们就都没有斗志了。” “大概吧!” “女人们如果没有美男子的话也会觉得无聊吧?” “那是当然的。” 黄大人很有礼貌地插进了哥哥和茉理的谈话。尽管恍如隔世的再见让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才是当务之急。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黄大人说道,对着茉理用紧张语气说道。 “有极机秘情报进来了。四姊妹的中枢部门统合了北美和西欧,建立了大西洋帝国。” “大西洋帝国?” “是的,而皇帝就是那个蓝伯·克拉克·缪龙。” “蓝伯……那个蓝伯!” 与其说是感到惊异,不如说愕然来得贴切些。自从在密西西比河上见过面之后,茉理对蓝伯从来没有过多高的评价。虽然不是极恶之人,却是个奇怪的变态之流。尤其是茉理一点都感觉不出蓝伯有那种征服世界、支配人类的霸王资质。 “那个人哪能当皇帝?打生下来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那种幽暗环境当中。” “我也这么想,可是,看来我们好像得对他重新评估了。” 一行人快速地离开机场,搭上亚南饭店的关系人准备好的小型巴士,随即飞奔而去。不管是走路或坐车,总有制止的声音传过来。可是,他们总算在烟雾和混乱当中离开了现场。 “也有人说蓝伯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总之他好像变得很不寻常。” “变得很不寻常”这句话让茉理打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因为有过那件令人厌恶得在无意识中想将之忘记的事情。“变貌”——容貌改变。这件事确确实实发生在茉理眼前。坐在小型巴士的座位上,茉理僵硬着身体。 “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黄老的声音那么若无其事,表情是那么坚毅,让所有坐在巴士上的人都像被电流电到一样。茉理重整了自己的呼吸,开始说起几天前她所目击到的景象。 ※※※ 另一方面,败阵者们继续逃亡。从机场大楼逃出来的只有一半的工作人员。丢下同伴自己逃出来,浑身青紫的工作人员坐在驾驶座上对着同事说道。 “看来汤生先生是不行了。” “行事迟钝了吗?” “而且运势也开始滑落了。今天的丑态已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挽救的了。那是天灾啊!你不认为吗?” “是、是啊!” 坐在驾驶座旁的工作人员用力地点点头。 “那是天灾没错。是东洋的魔术,人力是无法与之匹敌的。说到她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工作人员的脊背滑过了冰块千般冰冷。后面的座位突然转了过来,原本只要透过后视镜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可是,一种迷信的恐惧让他们全身僵硬地动不了。平常杀人不眨眼的他们现在连抓住手枪皮套都觉得非常辛苦。像永远那么漫长的几秒钟之后。正想回过头看的工作人员之一被抓住了颈子,然后被推向前方。 工作人员的身体撞破了前车窗,一边散落着光粉,一边弹跳在车盖上。他发出了惨叫想抓住车体,可是失败了。手掌徒劳地在喷漆上滑过,人也就滑落在地上。就在他弯下身时,另一辆车驶了过来。剧烈的紧急刹车声淹没了惨叫声。 另一个工作人员想要抓住方向盘,一个包着铁手甲的拳头迎面给了他一击。顿时下巴骨碎裂,头撞上了天花板,人立刻就昏厥过去了。抓住方向盘的是从后面座位伸过来的巨手。 “哦呵呵呵呵呵呵!正义的战士是不死之身哪!英雄的生命重于地球,恶徒的生命轻于卫生纸!这是故事中的黄金模式啊!哦呵呵呵呵呵!” 车子以突进中的非洲犀牛之势改变了方向,突破了连续的紧急刹车声和怒吼、冲撞声急驶而去。目标是亚南饭店,小早川奈津子要杀的极恶之人的人数现在应该成倍数增加了。 第五章 会面 看到太真王夫人,青龙王敖广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才对。想想她现在到这里来的意义,他就不能因为可以和她相见而感到高兴了。 “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不是在昆仑吗?” “母亲说过,青龙王为了避免天军相残所以一个人潜进天宫和玉帝见面。” “在下实在远不及你的母亲啊!” 想起西王母的温雅美貌,青龙王不禁摇了摇头。这时,弟弟满脸疑惑的脸映在他视线中。白龙王回来了。他为了帮哥哥达到面见玉帝的目的,自已志愿当钓饵。他把天兵们引到别的地方去之后回来和哥哥会合。他很想问哥哥在这里磨菇什么?可是在听了太真王夫人的说明之后,他也劝哥哥照太真王夫人说的话做比较好。照他的意见,姑且不论和牛种作战,如果要讲和的话西王母出面远比大哥要来得恰当。 “母亲是站在龙王这边的,可是如果立场太鲜明的话,就没有办法扮演调停的角色了。母亲先保持中立的态度,尽量避免流血事件发生,青龙王是不是可以先交由母亲来负责?” “这样固然好,可是你自己呢?” “我当然无意妨碍母亲,也不想欺骗自己。我是青龙王的同志。或许会增加你们的麻烦,不过我还是要求让我加入你们的阵营。” “无上欢迎!” 白龙王高兴地拍着手,可是青龙王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不,我们不能让西王母感到为难。我怎样都无所谓。” 唉!好个顽固的人哪!太真王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青龙王,可是眼光中却没有丝毫的厌烦,有的只是无限的好感。 “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母亲都知道。目前她正积极地和玉帝取得协调。” 突然青龙王注意到一件重要的事。他受到的冲击之大几乎要让他停下了脚步。青龙王是听过玉帝的声音,可是却从来没见过玉帝。 从殷周革命之前不就是这样吗?他从来没有被允许过抬头看着高高阶梯上的人,只是低着头听着上头传来的声音。 尽管只是个臣民,但龙王一族一向被视为天界的皇族。“王”的称号是皇族男子被赐与的。光是这个称号就受到了天界众人的尊敬。同时也让人对他们敬畏三分。他们虽然谨守着避免无谓纠纷的礼仪,但也不用刻意地卑屈自己。如果这样的态度还要被批评为傲慢的话,那他们还能采取什么的态度? 在事情演变到这种节骨眼之前,青龙王从来没有想过要求和玉帝面对面谈话。可是或许他应该尽早有这样的行动吧……? 包围着水晶宫的防护罩发出了彩虹的光辉,承受着惊人的热量。在头上炸裂的光球闪光下,红龙王秀丽的脸忽而显得白皙,忽而又沉进黑影当中。 乍见之下红龙王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可是那全然是为了将怒气和斗志一股脑宣泄出来。越是压抑,怒气和斗志越是往内高涨,爆发力越是惊人。 “那些假借天军之名的可恶牛种私兵!你们就尽情地横行吧!堆积出够你们一千年之后仍然要后悔不已的尸山血河吧!” 当凄绝的笑容浮上红龙王的嘴角时,彩虹般的光芒消失了。天军的攻击中断了。完完全全中断了。一个影像出现在通讯镜上。是号称“讨逆都元帅”的钦鴀。 “再抵抗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你们就干干脆脆地投降,乖乖地照天界的秩序走吧!” “什么是天界的秩序?对忠良的臣下发动不义无道的战争就是天界的秩序吗?天界的秩序就是再怎么没有法纪,也得对僭称天军的叛逆者卑躬屈膝吗?” 红龙王的毒言毒语简直可以用“舌端喷火”来形容了。对方的反驳大概就像被用冰刀斩碎一般不成形了。钦鴀虽然没有因为红龙王的话而退缩,但是脸上的微笑却颤动着。再怎么骄矜的人看到红龙王的微笑也不能不感到恐惧。 挽救钦鴀的颜面,使其得以不致丢人现眼的是来自天宫的通讯。西王母的小女儿太真王夫人以母亲代理人的身份要求双方停战。于是,钦鴀得以透过通讯镜和青龙王敖广面对面。打一开始,钦鴀就无意认真交涉,只是为了赚取时间,目的是要让龙王的阵营松懈。 “青龙王,我觉得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不过,你还是值得人钦佩的。即使天兵只流了一滴血,即使我想饶了你,玉帝陛下也不可能放过龙王一族了。” “没有必要要求赦罪,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罪责。” 青龙王实在很想这样吼回去,可是,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冷冷地看着钦鴀。青龙王这种和红龙王大异其趣的冷寒之气重重地击垮了钦鴀,他很辛苦地维持住自己虚张的声势。 “玉帝陛下的耳根子也未免太软了,竟然会听信你们这种人的谗言。” “是我们的忠诚受到嘉奖吧?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一瞬间,半空中仿佛散起了火花一般。太真王夫人睨视着钦鴀。 “那么,我以西王母代理人的身份告诉讨逆都元帅。这里就交由西王母负责,你们马上退兵。” “可是这种要求太突然了,要知道士兵的一鼓作气是最重要的。” “那么你是打算对西王母一族开启战端了?牛种不但对上龙王一族,甚至不惜和昆仑为敌吗?” “唔……” 钦鴀不禁瑟缩着身体。太真王夫人两手插腰放言道。 “如果以你个人的意见就可以决定大局的话,我也不在乎。怎么样?” 以钦鴀的立场来说,他原认为昆仑会摆低姿态求和的吧?到时候他就摆出高压的姿态,激怒青龙王,由龙王一族扛起破坏和议的罪责。自己的好意被轻视,昆仑的怒气应该会对着青龙王发作吧? 可是,太真王夫人的态度却充满了连红龙王和白龙王都要为之臣服的挑战意味。钦鴀是失算了。昆仑是西王母统治的仙女根据地,其武力远不及龙王一族。假如开战当可轻而易举地将之击垮吧?可是,和昆仑作战,与西王母刀锋相向却与原来的目的背道而驰。孤立龙王一族的策略也将随之付诸流水了。不但如此,原先采取不干涉态度袖手旁观的天界各势力或许就会因而加入龙王和西王母的联合势力中了。把西王母逼入龙王的阵营是愚不可及的事情。 “事情若演变至此,我是担不起责任的。” 钦鴀的表情说出了他的态度。 “西王母可以保证龙王一族不和天军抵抗,在不流血的情况下解除武装吗?” 钦鹞说出口的却是这些话。 “你这么不相信西王母?” 太真王夫人带着嘲讽的语气回道。 “那么借问一下,你能保证你们不会破坏解除武装的水晶宫、不加害龙王一族吗?” 钦鴀骨碌碌地转动着两只眼球,用力地清了清喉咙。 “一切听凭玉帝陛下的旨意。” 好个狡猾的回答。青龙王不禁怒火中烧。 “既然如此,我认为你们和我们龙王一族打一开始就没有争斗的理由。原本应当在陛下御前公开审问,然后才颁下敕令,动员天军,这是天界的法令,可是天军竟然无视于法令的存在,擅自攻击水晶宫,理由何在?” “我只是天军的一名小将,只是奉命调兵遣将罢了。这种高阶层的判断不是末将所能知悉的。” 钦鴀看着远处,佯装不知情地这样回答。看来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想回避责任。 青龙王也无意去追问钦鴀。使主干枯绝比折断小树枝重要。青龙王得把躲在这家伙背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才行。 青龙王回过头命令白龙王。 “传达虹、蜃、蛟三位将军,反击天军是无益之举, 当然,你也一样。” 青龙王举出的三名将军是敖家军的重臣。虹、蛟两位将军各指挥统率十万名左右的部队,而蜃将军则在青龙王的本营中担任长史职务。所谓长史就是辅佐官,帮助总帅管理营运本营之事。虽然有将军的称号,却是不折不扣的文官之职。 白龙王那充满生气的年少脸庞掠过了失望的阴影。这个太过年轻的骁将原有意将事情交给西王母来办。可是看到钦鴀无礼的态度,他不禁火冒三丈,不但想打垮部将们,还想打头阵将天军杀个片甲不留。他向哥哥抗议。 “大哥的意思是不战倒戟,降伏在牛种的军门下?” “不是降伏牛种的军门下,而是与天军讲和。讲和首要避免无谓的流血,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吧?” “大哥要我们去接受您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这未免太无理了。敖家九十四万军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这种事!” 这个反驳让青龙王感到痛心。他一向把白龙王当孩子般对待,常常对他说教要他修习学问。可是他很清楚,白龙王的智慧是鲜明而锐利的。现在自己的痛处被白龙王戳到,青龙王有一种苦不堪言的感觉。 “哟!” 钦鴀在通讯镜中歪着嘴角嘲讽道。 “看来白龙王是无意对天军表现出恭顺的态度了。这样一来,和约……” “住口!畜生!” “什、什么……” “闭上你的臭嘴巴!” 白龙王大吼一声,钦鸥简直就要气炸了。这时候半空中出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有人用透明的手挥着透明的笔画着画一样。那是一个生物的头颅。 “蚩尤……!” 一瞬间,青龙王以为是幻觉。可是不然。现场并没有实体出现,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只见头颅张着那足以咬碎铁石的血盆大口,流着口水带着嘲笑睨视着现场的人。那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铁公牛的头。 钦鴀发出了惨叫似的声音,匐伏在地上。两个龙王和西王母的幺女儿侧眼看着钦鴀的丑态,呆立在当场…… 2 四周充满了桃花香,舒适地刺激着人们的嗅觉。大理石制的栏干外头一片苍绿,在万绿丛中满满地缀满了白色和淡红的花朵,鸟鸣声逗弄着人们的耳朵。凉风吹拂着纱质的窗帘,不知何处响起了剔透的银铃声。 这种典雅的气氛最让竜堂终感到束手无策,可是却不会让他有无聊感。同行的西王母的女儿们对着难掩紧张心情的竜堂家兄弟们嫣然一笑。 “请放轻松点,又不是要开始审判。” 瑶姬的声音和玉扈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母亲!” 于是,竜堂家的兄弟和西王母就这样会面了。优雅地坐在翡翠制的椅子上的女性穿着绢缎子的衣服,从优美地绑着的头发下凝视着四个稀客。两个女儿跑到母亲身旁,合着两手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坐在女人脚边的地上。玉扈谦恭地坐在右边,瑶姬则单膝跪地坐在左边。 “好个美人哪!”终对弟弟这样低声说道,这是终对一个女性的容貌所能做出的最极致形容,因为他的表现力实在不怎么丰富。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地形容对方的美。接着余对哥哥低声说道。 “好像妈妈。” 余出生之后不久就失去了双亲。他只能从相片上知道妈妈的长相。他所说好像妈妈并不是指妈妈相片上的脸孔跟西王母很像,他指的是感觉,是形成基因的本质。西王母是天界众仙女们之长,是孕育生命的根源——是象征母性的女人。 始一边谨慎地提醒自己不得失礼,一边暗自猜测西王母的年龄。既然瑶姬是四女儿的话,年纪应当是中年人了,可是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当然,对神仙而言,年龄是没什么意义的。西王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秀丽,而且是那么地温柔。她那淡红色的嘴唇轻轻地张开。 “好久不见了,青龙王。大概有三千年了吧?” 西王母讲这些话就好像才三天不见一样若无其事。始低下了头,三个弟弟也跟着做。 “我实在也很想说好久不见,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我这是第一次见您的面。前世的记忆也好,天界的知识也罢,我都还没有想起来。” 始很辛苦地选择遣词用语。 “可是您让我觉得很温馨。这绝对不是客套话,是我衷心的感觉。” “始哥怯场了呢!” 终对余小声说道。余只是形式上地点点头,兀自出神地看着西王母的脸。西王母让年轻的客人们落了座。女官们送上仙茶。当客人们喝茶的时候,西王母说道。 “你们四个兄弟是天界的龙王一族经过三千年转世投胎的。你们本姓敖,是天界的王候神仙中最有力的一族。” 西王母闭上了嘴巴,沉默便弥漫整个室内。真实就像渗进土里的水一般渗入竜堂兄弟的心底。“果然如此。”终喃喃说着,一口气喝光了仙茶。一种不知是薄荷或蜜的清爽香甜感顿时扩散开来。 “我只用了十五秒的时间就把三千年的事情说完了,我想这样你们大概没有办法完全了解吧?” “能听到西王母这样跟我们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你们相信我,可是了解和信赖是不一样的。是的,是有些不同。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不会让你们产生误解才好。” “母亲一向很喜欢出课题哪!” 瑶姬对着客人眨了眨一只眼睛。西王母的手抚摸着淘气女儿的头发。 “因为总是有把忘了课题当成一种乐趣的孩子呀!可不能老是装出这种耍赖的表情。而且,在明天的会议有过多的先入观是不好的。” 西王母一个一个端详眼前的四个人。始心里想着,所谓“慈母般”就是这样的表情吧?余也一样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们被封印为人身,历经了一一七代出生在凡间。你们在遗传因子的记忆当中生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想起一一七代之间所有的事情,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们只有靠着线索来一件一件寻回记忆了。明天的会议上你们应该也会知道一些事情的。” 明天的会议就是在昆仑统辖下的神仙们聚集在一起召开的会议。议题当然与竜堂兄弟们有关。西王母不提此事,反倒希望始谈谈以前经历过的事。 “最先说出我,不,说出我们真正身份是龙王的人是船津忠岩老人。” 始说起这半年来他们所经历的事故:余和终被想要独占龙种秘密的人们所绑架,学校被烧毁,逼得他们不得不离家出走。如果他们是一般人的话,早就不知道被杀了几次了。这是一段相当悲惨的故事,在终偶尔插嘴的情况下,始说完了他们的经历。西王母带着好感和同感凝视着龙王们。 “你们可真是辛苦了。” “请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的下场比我们惨得多。” 终得意洋洋地做了结论,竜堂家“以十倍之痛还诸于人”的家训是不是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根源,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 “那些仗着权力迫害他人的人从来没有想过遭到对手反击会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们深信欺凌弱者就是战争。可是……” 续改变了话题。前几天余曾做过梦。他想知道的是如果玉帝不在天宫的话,那代表什么意义? “不会有玉帝不在这种事发生的。在这三千年间,天宫非常地平和。说起三千年,这段日子在天界也不算短啊!” 始和终交换了一下视线。西王母的话应该是事实吧?可是他们觉得在事实当中有着深不可测的未知。事情不是那么单纯的。 “那是真的玉帝吗?” 瑶姬和玉扈换了姿势 ,抬头看着母亲。这个问题一定也是她们想解开的。对天界的仙女们以及其他的神仙们而言,似乎也有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情。西王母没有责怪续这个可以说是相当不敬的疑问。 “是的,那是最大的问题。” 西王母的慎重正足以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她不能随便就下定论。续继续问道。 “如果玉帝是假的,那么到底这三千年来是谁号称为天界的支配者?” 续追寻着自己思考的轨迹喃喃自语。 “而且在这段期间,难道天界的神仙们都没有发觉吗?假如是这样……” “续,你的假设太多了。” 始制止了老二的急性子。他不想到这里来匆匆忙忙地就下结论。西王母好像要落实记忆似地说道。 “至少玉帝经历了六千年的岁月。而且,至少在前半段他将天界统治得很好。” “西王母您不知道玉帝的真面目吗?” 始提出了属于他个人风格的补充问题。他表示,如果真面目这个用词欠缺敬意的话,还请西王母见谅。西王母轻轻地笑了出来。这又让始想起了母亲。 “青龙王真的一点都没变哪!认真而拘泥于形式,顽固而厌恶盲从权威却又多礼。” “始哥被学生批评为会走路的化石哩!” 终做了多余的证言。 “化石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哪!越旧的东西越有价值。” 续有意为哥哥辩护,又说了这些多余的话,始不禁面红耳赤。 “你们在西王母面前节制一点。” “没关系的,青龙王。” 西王母显得很愉快,可是始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话题。他问西王母,天界不干涉人间界是规定,难道没有例外的情形吗? “嗯,我也曾数次想过,旁观人间界是不是对的。在十五世纪末,来历不明的克里斯多夫·哥伦布号称发现新大陆航行出海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该阻止他。” 一四九二年到达新大陆的哥伦布在日记上这样写着。“这里的原住民很聪明,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奴隶”。有着不屈不挠意志和勇气的航海者对奴隶制度也坚信不疑。于是,新大陆的原住民相继成为奴隶,因为来自欧洲的疾病和人为的虐待而大量死亡。 “可是就算让哥伦布失败了,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到达新大陆的。历史的洪流就是这样子的。成功者的固有名词虽然变了,事情却一样会发生。” 这一点始也很清楚。任教历史之后,他就确实明白历史就像一条大河。时间本身固然是存在的,而历史却可能是人类有了认识之后才存在的。 历史是只有人类才有的,了解历史是人类的特权。可是了解历史和学习历史并加以活用好像是两码子事。这个世上,没有学到任何历史的人还大有人在。 “可是最让我后悔没有插手的是郑和的航海日记被烧毁时。” 西王母的声音中掺杂着悲哀的微粒子。 郑和是一三七二年出生的中国人,是明朝的武将,也是前所未有的大航海者。是一个身兼宦官和回教徒身份的不凡人物。 郑和的大航海壮举远超过哥伦布、麦哲伦、达伽马等人。参加的人数约有三万七千名。船只有三百七十艘。最小的船只也长达五十四公尺,宽达二十公尺。有名的西班牙“无敌舰队”比这个晚了一世纪才诞生,可是其船身的大小和郑和船团的最小艘船比起来还不及一半。 郑和的航海行动多达七次,船团远及非洲东岸。有一说认为发现澳洲大陆的就是郑和。 后世欧洲的历史学者感到惊讶的不只是其规模而已。郑和的大舰队所到之处从不抢夺殖民地、掠夺、追捕奴隶,这一点也是欧洲人的常识所不能理解的。美国议会图书馆馆长d·巴斯汀说过“真正拥有基督教精神的是身为异教徒的他们。” 郑和在航海记录和造船技术书方面都留下了质量并重的遗产。如果这些东西获得妥善保管的话,一定会是全人类的至宝。可是,很遗憾的,所有的东西都在郑和去世之后被烧毁了。而进行这项蛮行的是明朝的兵部尚书(国防大臣)刘大夏。他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正义感强烈,憎恨宦官的横暴,对宦官之一的郑和也深恶痛绝。 操控像刘大夏这种视野狭窄的正义斗士对历史上的阴谋家而言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有一次刘大夏下定决心。 “一定要将郑和的航海记录都烧毁,破坏造船和航海的技术书,以防今后再出现研究这些资料的人。否则宦官将专横跋扈、财政破败,明朝亦将亡矣。为了正义,我必须完成这项使命。就算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于是,刘大夏便实行了正义的信念。距离郑和死后大约四十年。郑和所留下的航海、地理、造船、海外事情、贸易等资料是何其地宝贵啊?而这些记录全都付之一炬,化成火灰了。 3 刘大夏是明朝的忠臣,为国尽忠。在宫廷的改革和黄河的治水方面建立了不少功勋。当时的人和后世之人都称赞刘大夏是一个无私无欲的人。可是,他也被批评为粉碎了历史巨大的可能性,破坏应该留给后世文化遗产的大罪人。人经常因为一件事情的结果而不论其动机或目的就受到批评。这件事就充分说明了主观的正义感这种东西的危险性。 “烧过书之后接着就是烧人了。” 提出这个警告的是“罗蕾莱”的作者海利希·海涅。当偏狂的正义横行而成为一种疯狂行径时是很可怕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陆军从各个家庭中掠夺了将近一万三千个的美制“蓝眼娃娃”,将之焚毁殆尽。这种狂气不是来自正义而是源自愚劣,可是却证明了破坏文化的人在历史上就是败者。 说完了这段话,西王母这次用一只手抚摸着玉扈的头发。 “自工业革命之后,人类这二百年来不停地在污染着地球。如果人类现在灭亡了,地球大概也要花上两百年的时间自我净化吧?对地球的生命而言,那只是一瞬间。” 西王母的语气非常淡然。 “面临危险的是人类不是地球。对人类而言,地球是不可或缺的,可是对地球而言,人类却不是绝对必要的。” 西王母黑色的瞳孔闪着光芒。始想起了西王母不仅是母性的象征,同时也是大地的象征。西王母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然后她用着平稳的语气告诉龙王们一件重大的事情。 “牛种成功地支配了三千年的理由是不容忽视的。那是因为牛种的支配法和人类的天性非常吻合之故。他们绝对不是光靠恐惧和骗术来支配的。” 续对西王母的话有些意见。 “果真如此,那么我们就不需要多做任何努力了。支配者和被支配者都希望持续目前的状态,那么我们也只有任其自由了。” 续的语气充满了挑战性,可是,对方既然是西王母,再怎么锐利的剑尖也就被温和地接纳了。始代替西王母回答。 “续说的有道理,可是采取各种行动的是对方。我们没有出过手,连一次都没有。” 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执着地出手、追究不可呢?为什么他们不能放手呢? “那也是牛种的本性,可是我现在说的是另一件事。我说的是,人类到底要什么?” 什么意思?始和弟弟们用表情问道,西王母则用明确的话来回答他们。 “人类要的就是被选择。” “被选择……?” “是的,被选择。那可不是在选举中当选之类的事。人们因为被绝对的权威所选择,被伟大的存在所选择而得以立于高于他人的位置上。而行使选择权的人 则是神、是天使、是宇宙人。” 弯着膝盖坐在母亲脚边的瑶姬发出声音笑着。 “这就是选民思想啊!其中也有着非常自我的因素在。神怪杂志的投稿栏里常有这样的文章——表明自己是被选出来的战士,是特别的存在,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然后人们就等待着,等待着某个人来告诉他们打仗的对象,等待着有人来告诉他们为何而战?” 瑶姬有些生气似地带着激动的表情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地面。 “就是这样!人们希望有人来告诉他们、指示他们。如果没有伟大的人给与指示,那些优秀的人类似乎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因为人们认为照着指南正确地行动就是优秀的人。对他们而言,给与指南的人就是神。他们深信机器人是一种比人类进化的存在。” 这样回答姊姊的是玉扈,语气虽然温和,内容却相当严厉。真不愧是瑶姬的妹妹茉理的姊姊。话又说回来,从打扮得像京剧人物的公主口中说出指南或机器人之类的话实在蛮奇怪的。 西王母再度开了口。 “支配者想独占的不只是权力或财富,他们也要情报和知识。在非民主国家中,报导没有自由,国家机密非常多,此事青龙王应该也知道吧?” 西王母说的没错。不过这是自从祖父去世之后,始第一次被问到人类和历史方面的问题。姑且不说续,终和余都觉得有些无聊,可是却仍然乖乖地站在原地,这实在叫人钦佩不已。 “这一点也可以证明牛种是如何巧妙地支配着人界。他们知道一般市民不知道的事情。他们自认为是知道秘密的、被选择的人。这种优越感连带地让这些人对牛种忠诚。少数的特权为了表现自己的优越感总是要支配其他人。” 始觉得呼吸困难。他夹带着叹息问西王母。 “牛种比龙王一族更了解人类的本质吧?” “他们了解人类的某一方面,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西王母温和地回答。她仿佛知道始的辛苦,有意为他在心灵上打出一个通风口。 “可是人类还有其他的面。有人喜欢支配、虐待他人,也有人穷毕生之力想减轻他人的不幸。青龙王认为所有的人类都是愚不可及的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 始摇了摇头。 “目前还没有看到言论自由的国家灭亡的例子。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灭亡的纳粹、德国、军国主义日本、苏联、东德……这些国家都打压言论、将唯一的思想宗教化强迫人民接受、不承认在野党的存在、奖励密告等。看到这些实例,实在让人想相信历史的洪流和人类的聪明才智。” 一九九一年底,苏联在法治上来说已完全消失了。人们一方面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却又颇能理解。 “没有错,国家这种东西是会消失的,不是永远的、不灭的。” 这是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的。地球上多得是不值得存在的国家。这种国家消失只会造成那些将权力私有化的独裁者及把国家财政当猎物的国家公务员的不便。这一点是大家都晓得的。 但是,各国的外交部仍然半感困惑半感欣喜。因为国家的数目增加的话,驻外的大使人数就会增加,官僚的席次也就跟着上升。 美国有名的未来预言者曾做了如下的预言。 “苏联会崩圯,分裂为四十四个国家。” 听到这个消息的高中生不禁叹着气。 “如果得记四十四个新国家的名字,那我宁愿选择承受苏联的威胁。” 始最后讲了这个笑话,西王母和她的女儿们都愉快地笑了起来。而这些笑声也像是结束会见的信号一样。 退出大厅之后在走廊上走着时,续耸了耸肩。 “都讲一些多余的话,重要的事情都还没有告诉我们哪!” “没办法。” 始干脆地这样回答弟弟。今天他们毋宁是站在被审查、被观察的立场。西王母之所以提出各种问题不就是想亲眼亲耳看看、听听始他们有什么样的想法吗?能见到西王母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一切事情都将从此而延续下去。 “该怎么说呢?这种情形……” 续用纤细的手指头戳戳左耳的上方。 “这不就像大量的记忆一下子都流了出来,一下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吗?可是又好像不对。每一件事都要我们去问、去想、去听、去推测。” “看来只能将祖父的话铭记在心里了——不要靠别人,自己去调查。” 竜堂兄弟今天的工作就是等待明天的会议。西王母并没有传授他们面对会议时如何作战。不管会议怎么进行,也不管竜堂兄弟是否有发言的机会,他们都得靠自己的能力去推动会议。 如果这件事都做不好,龙王一族一定就被看扁了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真叫人生气。” 终说道,续回答他。 “终是肚子饿还是生气啊?这件事有必要确认吗?” “随你怎么说,我跟续哥不同,我可不是那种满肚子黑水却有一张白皙脸孔的人。” “那比终用巨大的音量来骗人要好得多了!” “你们能不能为明天的事操一点心哪?太不正经不但得不到帮助,搞不好还会惹火众神仙们哪!” 竜堂家的老大把手搭在幺弟的肩上,对着老二和老三说教,他的内心不禁有一种安定感。照这么看来应该会没事的。就算会议在多么的紧张气氛下召开,应该不会完全没有回响吧?至少应该会有最完美的结局。 第六章 会议即景 神仙们的会议场所定在丹霞宫。丹霞宫位于西王母广大宫殿的西北角。面对着弱水,仿佛水墨画一般的奇峰重重叠叠,苍郁古木的影子是那么深浓。形成瀑布落入弱水的溪流环绕着建筑物,在各处形成了水池。以桃花为代表的花木环绕着的建筑物不像北京的紫禁城那么壮大,却有高中的体育馆规模,仿佛用铜盖起的屋顶散发出沉稳的光芒,美丽动人。 无数的宝鼎朝着这个屋顶飞落下来。也有一些看起来像小片的云一样。喷射出一种电导性磁性气体,气体改变了密度和光的折射率,使得宝鼎本身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这是在人间界飞行时绝对不能欠缺的系统。这种大规模的气体笼罩着整个龙泉乡上空。 瑶姬来到母亲的寝室时,西王母正要结束早上简单的化妆。西王母微笑着问前来问安的女儿。 “找到昨天你说的禁区破洞了吗?” “已经修复好了,母亲,可是……” 瑶姬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那只鵕不一定就是最后一只。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还会跑出其他的来。” “最后的一只?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啦!懂的人就是懂啊,母亲。” 淘气地挥了挥手,瑶姬离开了母亲。她通晓人间界的次文化,像特殊摄影电影之类的东西一事在西王母宫殿中是公开的秘密。 连接着丹霞宫的漫长通道入口是一个大厅,椅子并列在墙边。和昨天一样穿着青、红、白、黑袍的四个年轻龙王就在这里等着瑶姬。交换了形式上的招呼之后,瑶姬问道。 “昨晚睡得好吗?” “承蒙关心。” 这不是客套话。他们四个人都各自在被分配到的客房里睡了深沉的一觉。连余都没有做什么梦,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到底有多少神仙会聚集在一起呢?很明显的不会只有十人或一百人的。在仙界,西王母的宫殿本来是男宾止步的地方。龙王兄弟,也就是竜堂家的四个人会成为此地的客人是因为西王母视他们为一家人。 总归一句话,神仙确实存在。他们存在的世界确实存在,而他们自己又身在其中,这些事让他们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个非常识的处境啊!——始的内心这样想着。然而,竜堂兄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识了。看来目前事实是重于常识的。 “对了,九天玄女说要招待你们吃饭。你们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九天玄女是西王母的女官长,掌理宫殿的一切事务。拥有堪称女王国宰相的地位和权限,同时也是瑶姬她们的家庭教师。 “她是一个头脑聪明而认真的女人。母亲很信赖她,她也从来没有背弃过母亲对她的信赖。” 从瑶姬的语气听来,九天玄女似乎是一个可以信赖,但却不易亲近的女性。始决定避免马上和这个女人见面。他不想再增加让他们抬不起头来的对手。这是他老实的地方。 尽管不见这个女人,今天他们也得接受许多神仙们的面谈。神仙们对西王母固然怀有敬意,但龙王兄弟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沾了俗世尘烟的黄毛小子罢了。原本神仙们就把人间界的帝王们视为俗不可耐的人,对权威和权力总是嗤之以鼻。穿着宽松道袍的他们走过竜堂兄弟前,品头论足似地一个一个打量着,始对着他们低头致敬,他们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回应一下而已。 其中一人把手上拿着的仙杖伸向终。 “哦?这是龙王吗?” “不要鸡蛋里挑骨头?” 终大吼。在一旁的余被要求“笑一个看看!”遂勉强地装出了笑容。“啊,笑了!笑了!”简直就被当成珍禽异兽看待一样。 “我以为仙人是比一般人类伟大的人哪!” “什么话?伟大的人就不会想当仙人了。他们在好奇心这方面就像小孩子一样。” 瑶姬毫不避讳地断言,可是续对她的话颇有异议。 “因此他们应该修行过,应该有一点素质吧?” “这是价值观的问题。” 瑶姬说道。爱好权力和财富,喜欢支配他人的人是成不了神仙的。这种人总是欠缺精神上的适应性。 “汉武帝就是这样。他要求我母亲让他成仙,可是却不得愿。因为他太过于追求地上的荣耀了。” 始微微歪着头。 “在历史上,武帝是个不可漠视的存在。” “是的。说起来,成为历史巨人的资质一定和成为神仙的资质背道而驰。” 大概是吧?始心里想着。不光是汉武帝,亚历山大大帝、凯撒、成吉思汗、拿破仑,这些人都是古今东西的英雄好汉,可是他们绝成不了仙人。因为对现世有着野心和执着,所以他们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盛名。 会议场所的座位呈阶梯状,神仙们各自落了座。这应该是一个神圣会议,有着崇高的气氛,可是,茶、水果、糖果,甚至酒都带进会场来了,简直就像一场宴会一般。中央较低的方形地板上设着座位,西王母以优雅的动作坐在上头。瑶姬和玉扈则坐在附近的阶梯上。竜堂兄弟也得体地跟着坐在旁边,可是西王母对着两个年纪较轻的龙王示意,要他们坐到她的脚边去。 “白龙王、黑龙王,到这边来。” 在西王母的呼唤下,终和余微微地犹豫了一下便往前走去。神仙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两个太过年轻的龙王身上。有温和而充满好感的视线,也有冷静地观察他们的视线。而更多的是充满好奇心的视线。有人和邻座的人交谈了几句话,发出了笑声之后,又盯着竜堂兄弟看。终环视着会场,余每走动一步,会场就掀起一串笑声。仙人们的样子好像是来动物园参观一样。或许不该说人数而该说仙数,反正到场的神仙大概超过一千人了。终忿忿地喃喃说道。 “我们好像猫熊哦!” “应该是海驴或海豹吧?” “他们是不是打算让我们钻火圈?” “那就是龙钻火圈了,或许我们可以接受哪!” “或许可以接受,可是我不喜欢。你去做吧!我就当经纪人。所得利益就平分吧!” 事实上没有紧张感这一点,终和余跟仙人们是一样的,可是他们自己好像都没有自觉到。 “那么会议就开始了吧?” 西王母开了口,会议于是开始。话是这么说,可是既没有司仪也没有议长,松散的气氛也丝毫没有紧张感。有的仙人手上拿着酒杯,专心地赏着庭院里的花。虽然不像日本国会一样充满了低级的杀伐之气,可是不正经这一点却极为相像。续嘲讽地这样想着,可是始却不想那么快就下结论。 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始他们是“龙王”。确定真伪的阶段早就过了。也就是说,在今天以前,他们一直被长期地观察着——始明白了这一点。 不久有一个神仙要求发言。 “不管哪个国家发生什么样的凶灾,都和这块土地无缘。我们就不要管了吧?” 不管人间界流了多少血,那都是人类的愚昧和残忍所造成的,责任在人类本身。他们自己播的种应该由他们自己收割吧? “看来西王母好像偏袒龙王一族,不过那也无所谓。事情如果已经决定那就不用说了,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个定论,希望西王母能保持公正而中立的态度。” “我也想保持公正的立场。就因为这样,我不能站在中立的位置。” 西王母的声音沉静中潜藏着丰沛的力量。始满怀着敬意凝视着西王母。 “三千年前,我犯了错误,我没能分辨清楚公正和中立的差别。尽管当时所谓的 中立就等于是回避责任的意思。” 西王母仿佛对着每一个神仙们表态一样。 “不过,那终归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无意强迫众神仙跟我有一样的看法。我之所以把龙王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对神仙们施加压力,只是想让龙王们了解他们自己的立场。” 2 西王母不是独裁者,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命令神仙们做什么事。如果,她这么做的话,可以说处于一人一党状态的神仙们一定会反弹,而仙界也一定失去统一。 神仙们相继要求发言,开始彼此之间的议论。可是看来他们好像把龙王们当成话题,享受着议论的快感。 “我认为寻求社会的公正和以正义为口实迫害他人是两码子事。” “这是非常初步的认识。” “龙王他们是在追求一种社会的公正吧?” “啊,那到底是什么呢?” “人间界好像到处都有纷争。” “反省之后再出发不是比较好吗?” “可是,人间界的社会现状让人不敢苟同,所以有时候也真想好好打一场。” “所以才会有社会的公正这种话出现啊!” 仔细听起来,这好像是私立高中教师们开会讨论是不是要接受被公立高中退学的学生一样。 “大哥,难道你不想大吼一声吗?” “你想怎么吼?” “像这样——当你们进行漫长的议论时,地球上就有数不清的人们被杀了。你们应该停止转动你们的舌头,毅然决然拯救人类,消灭罪恶!” “喂,你的眼神很危险哦!” “所谓的煽动不就是在这个时候进行的吗?” “可是我觉得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叫出这些话。” 始说的没错。认真发言的神仙只有极少数,大部分的仙人还是像一开始一样,仿佛沉浸在宴会的气氛当中。有人传递着装了仙酒的葫芦,喝醉了之后高声歌唱的,也有人熟睡得打鼾的。西王母没有刻意叱责他们,只是寻求神仙们的意见,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仍然没有人提出比较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们想听听龙王们的意见。” 有人提出这样的意见。于是龙王们再度笼罩在众人视线的豪雨当中。 “是啊,光是坐着听大家说话一定很无聊吧?” “那是黑龙王吧?那么好像要睡着了。真是好胆识啊!” 这可不是胆识的问题啊!终在心里反驳道。由于会议太过无趣,与原先的期望大相迳庭,因此余就拿出了“打盹儿”的自我防卫手段。终因为血气过剩,睡意根本就不来帮他忙。他也只有坐在那里干瞪眼的份。 神仙之一直接就找上续。 “总而言之,龙王们是要求我们协助啰?红龙王?” “你说要求协助?” 续蓄意反问回去,用挑战的视线瞥了在座的人一眼。看来就算他本来有些许睡意,在这一瞬间也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如果各位有所误解那也就算了,不过我要声明一下。我们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只要不要阻碍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因为如果有人假勉强协助为名而行妨碍之实,那是我们所无法忍受的事。” 说罢,一个神仙从席上探出了身子。他的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大团扇,有着堂堂的体格,黑而丰盈的胡须以及充满魄力的眼神。看来不像是非常老练的仙人。 “红龙王啊!你们因为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所以被人间界的权力者们所觊觎,那种能力并不是一件可喜的事吧?” “从某方面来说是如此。” “如果不喜欢这种能力,那就不要使用不就得了?可是你们好像用了相当多的不凡能力到处破坏嘛!” 这句话很严重地触怒了续,他皱起了眉头。 “请不要说这种太有利于牛种的话。因为这种能力而被迫害的人不可以使用那种力量保护自己——这不就是纳粹不准犹太人拿出钱来亡命海外的论调吗?” “我承认我们有些地方做得太过火。” 始有意附和续过度激动的舌锋,他并无意表现得像个乖孩子。 “可是我们并不后悔。至少施加迫害的一方没有理由要求我们采取不抵抗主义。纵容绑架小孩、放火烧学校的人并不是忍耐或宽容的表现,那只是一种受虐的表征。” 刚刚说话的神仙故意打着呵欠。 “我不需要你们来跟我说教什么是忍耐和宽容。” “好个坏心肠的老爷爷。” 终愤慨地睨着仙人。 “再怎么修练仙道,性格这么恶劣实在叫人无法忍受。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有性格比续哥还恶劣的人。” 说罢,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的余用着惺忪的声音说道。 “我想他一定有什么想法。” “哟?讲这种话好像一个优等生嘛!想法?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可是那个人对西王母打了个招呼哪!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他的确是笑了呀!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笑哩!” “是吗?不是一个无聊的色鬼吗?” 终和余都不知道,那个仙人叫汉钟离。他姓钟离,名权,字云房。据说他在后汉时代任职宫廷的高官,以武将之姿和北方的骑马民族鏖战过。在成为仙人之后也具备了叱咤大军的勇将风格。 “汉钟离大人,你还真是热心哪!” 另一个神仙从旁插嘴。 “你先前不是还发牢骚说西王母召开了这么个无益的会议吗?” “如果好玩的话倒无所谓。” “什么话?一千年前引发宋辽大战的是哪一位啊?” “那是农耕民族和骑马民族不可避免的对决,是文明史上的大事。我所说的话哪算一回事?” 汉钟离抚着胡须吹嘘道,对他说话的那个神仙便飘然地站了起来。满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个人在众神仙中看起来非常年轻。如果以竜堂家的兄弟来说,他大概居于十九岁的续和十五岁的终之间吧?他一只手上拿着翡翠杯子,脸颊染着醉意。身上穿着的虽然是男装,但他那纤细的美貌却让人以为是女扮男装的美少女。 “我叫蓝采和。龙王大人,久仰了。” 他轻轻地举起酒杯笑着。他是被称为“八仙”的神仙之一,在仙界和人间界都相当有名气。 蓝采和虽然有着一般少年的外形,却也有人说他是个女的。或许他兼具有两性也不一定。他特别喜爱花和酒,性喜音乐和舞蹈,更酷爱热闹的祭典。经常有人在喧闹的祭典当中看到蓝采和的身影。姑且不谈他的服装,甚至有人说他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赤裸着。 “今年夏天,就在你们离开日本之前,我们曾经管了一点闲事,你们好像没有发现到。” “是八仙们吗?” “是的,只是一个恶作剧,应该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蓝采和的笑声仍然叫人分辩不出是男是女。终和余私底下窃窃私语大概是在打赌蓝采和的性别吧? “对龙王们而言,那是一种非常麻烦的灾难。介入游戏当中并非我们的本意,还请龙王们见谅。”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每一个动作都让人想起舞蹈。 始在内心感到惊讶。他一直认为他们是孤立无援的,没想到所有的行动都被干涉了。照这么看来,竜堂兄弟或许就成了神仙们好玩的玩具了。他原想问神仙们是以什么方式干涉的,但蓝采和立刻坐了下来把银杯靠 上嘴边,因此始也无从问起了。神仙们好像很擅长岔开话题似的。再深入追究也是无益。 “人类这种生物实在相当麻烦哪!” 汉钟离抚摸着胡须。 “就有那种无法抗拒权威和权力,只能在最低层表现自己的人存在。对那种人而言,你们实在是可憎的人哪!” “……什么意思?” “就当他们是有钱人豢养的狗吧!他们总以为饲主的财力和地位是他们的,所以盛气凌人地咆哮着。如果有人无惧于他们的叫声,他们就会憎恨对方而叫得更大声。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解释的话就明白了……” 始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汉钟离话中带着相当浓的毒意。难道神仙们是这样想?这样说的吗? “我的意思是养了三天的狗都知道报恩,但有人生而为人却不知知恩图报。这真是个好比喻啊!” 汉钟离带刺地笑着。 “不管怎么说,再也没有比小人的嫉妒心更可怕的东西了。他们究竟是如何地嫉妒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人?而在现在的人间界,这种人却触目可见。” 3 汉钟离继续说道。 “你们是受人嫉妒的,青龙王。在天界,你们不盲从玉帝的权威,在人间界,你们不怕支撑国家的权力者。看在没有这种能力的人眼中,你们实在叫人嫉妒,叫人憎恨啊!不,实在是……” 汉钟离好像想说什么,重新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巧妙地把话题变了个方向。 “总之,人类是很麻烦的东西。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有时候也会感到不耐。青龙王远比我们优秀,你是不是从不感到麻烦?” 这个人老是讲这种话中带刺的话。如果因为人家夸你一句“优秀的人”就沾沾自喜的话,那无异是自取其辱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的父母是人类。尽管他们只是保存遗传因子的保管箱,再怎么说,孕育我们生命的还是父母啊!” 听到这个回答,汉钟离再度看着始。 “青龙王是喜欢人类吧?喜欢那个叫人束手无策的麻烦种族?” “我无意标榜自己酷爱全人类。可是,人类中有我喜欢的人,也有有恩于我的人。我不想看到他们遭到不幸。” “那么,你是想救五十亿的人类了?” “我只是想阻止一场有企图的大量屠杀行为。” 始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拯救人类危机的力量。自称为救世主的人光在日本这个国家就有好几千人,所以他们应该会拯救人类吧?始是想阻止四姊妹的大杀戮,可是阻止了又怎么样?给五十亿的人口粮食和医药品、职业,维持经济的活力,不使地球的环境恶化——在实现了这些事情之后,才堪称为救世主。而“人类爱”这个字眼也才得以实现吧? “爱是一个美丽的字眼,可是被那些乱用这个字眼的人给污染了。” 目前敢厚颜无耻地说出“爱”这个字的只有骗子教祖或婚姻骗子了。 很可怕的是,从效率来讲,四姊妹的手法是正确的。人口减至十亿的话,粮食、能源和土地、氧气都会宽裕许多。这是一件好事。可是,谁该死?谁又该活呢?是谁选择、决定这件事的?是四姊妹吗?他们有做这种决定的权利吗? 有几个宗教团体主张“世界要毁灭了。只有信神的信徒得以存活”。日本和美国都有这样的团体。果真只有信徒可以存活吗?这是选民思想的极致表现。如果只有深信“我是优秀的人物,低劣的人该死”的人可以存活的话,那一定可以创造一个优秀的新世界吧? 续发出了厌烦的声音。 “可是这些人在这三千年间做了什么事?只是一味地议论,事实上什么也没做。连一点创造都没有,不是吗?” 始半沉思地回答。 “不,续,我在想,不死的人类是不能创造出什么东西的。创造是一种生命的替换行为,不死的人是做不到的。他们也只有靠着观察、批评来过日子了。” 续的视线带着惊异看着哥哥。 “我从来不知道大哥有这种想法。你一直有这种想法实在令人佩服。” “不要太高估我了,我只是突然想到才说出来的。可是拥有无限的时间对创造性活动而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我认为‘随时都可以做’的心态无法促进创造欲。” 续笑开了端丽的嘴角。 “这种说法好像在讽刺小说家和截稿的关系哪!” “听起来是这样吗?或许是某人让我有这种感觉吧?” 始苦笑着说。 “可是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李白、杜甫、莎士比亚、达芬奇、梵高、罗丹等伟大的创造者都死了。而不死的存在究竟创造出了什么?就像续所说的,什么都没有。在有限的时间里燃烧自己生命创造事物的人类,比那些在背地里支配人类的不死者要伟大得多了。” 这种说法以前就曾确认过,这是始的真正想法。他认为创造文化的人类才能和努力才是最贵重的东西。虽然也有些事情因为技术文明和政治的意识型态而包藏着危险。 一思及此,老二说出了他带着嘲讽的意见:“可是被迫害的人们一旦掌握了胜利,就立刻变成迫害者了”。伊朗的回教原理主义革命是这样,罗马尼亚革命中也有这么一面。看到哥哥有些落寞,续慌忙安慰哥哥。 “可是结果希特勒败给盟军,不说恶魔了,看来弟子们的支配是不可能久远的。” 可是教师还健在啊!在彻底地利用弟子之后,教师就吐着舌头凝视着弟子们的灭亡。真是令人厌恶啊…… 突然有一种走到尽头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这个时期牛种从支配人类社会中踏出一步,大量杀人的理由了。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立刻化成明确的形态浮现出来。 4 会议进入午休时间,在玉扈的指示下,龙王们准备就餐。靠近面对弱水的走廊附近摆好了位子,桌上摆满了加蛋的稀饭、加了蜂蜜的酥酪、称为油条的炸面包以及各式各样的水果。终一边撕着油条,一边发出不平之鸣。 “都是一些老年人议论个不停,而且老是没有个结论出来。仙人们早就该取得协调了才对呀!” “看来白龙王似乎因为被当成猫熊看待而有所不满哪!不过这种事情……” 瑶姬住了嘴。因为有人叫了一声“四姑娘!”那是从戴在她左耳上的青玉耳环里传来的声音。她环视着四周,把左手背对着白壁的一角。一道隐形的光芒从中指的戒指上射出来,承受光线的壁面一角切出了方形,画面上出现了女官的身影。 “什么事?” “四姑娘,大事不妙了!” “应该是吧?到底有多不妙?我的私生子露脸了吗?” 女官好像没有应付她这种玩笑的余裕。 “禁区破裂了。鵕群朝着宫殿飞来了!有好几千只哪!” 瑶姬无言地皱起了眉头,转过身跑出走廊。龙王们相对而视,然后跟在后面跑了。他们从栏干探出身子仰望着天空。 东方的天空有小小的云块摇曳着。每一瞬间都在扩大面积,影子也越发地深浓。异样的鸣动乘着风传了过来。是鵕的咆哮和振翅的声音。大气被吹卷着,仿佛发出惨叫声一般。 “这种妖怪竟然敢来侵犯西王母的宫殿。真是一种侮辱!” 瑶姬咬着唇,睨视着罩着头上的怪乌云。她也有些对自己感到不满。早上她对母亲说的可不是无趣的玩笑。 大群的鵕很明显地在统一的意志下行动。约五十只就形成一个集团,往同一个方向飞去。一只鵕就有一头熊 那么大。它们鼓动着厚重的翅膀,撕扯着风在空中跃动。那种姿态在怪异中还夹带着魄力。 “看它们的态度不像是来交朋友的。我们就好好招待它们一番吧!” 终大声地说道,西王母的五女儿玉扈摇了摇头。 “这座宫殿并没有攻击的武器。你们所搭乘的宝鼎不就是了吗?” 禁区就等于维护安全,执行防卫的工作。这种想法固然好,可是一旦有敌人侵犯,就需要有对抗的策略吧? 终再度叫出声,指着空中。一个和鵕形体不同的飞影逼近了。是昨天载过终的腾蛇——有翅膀的蛇。 “好,飞磨,你等等我。你的好朋友现在就来了!” 终不禁兴奋了起来。因为可以从无聊的会议中解放出来,怪鸟来袭毋宁是一件可喜的事。他立刻抓住栏干一跃而过。 神仙们大概也大吃一惊吧?栏干底下是连续着弱水的万丈大断崖。而终却朝着底下跃过去。 终大大地张开双臂,呈自由落下的状态。他乘着风,大气波从弱水黑暗的深渊逼上来。于是腾蛇扭转着它长大的身躯,朝着终急速下降。 经过十秒钟,始窥视着弱水的深渊。他好像听到老三的声音。擦亮眼睛一看,终正紧抓着从断崖上横生出来的松枝上。看来他并没有成功地跳上腾蛇的背上。 “终,你在于什么?” “呀!糟糕糟糕!飞磨这家伙时机掌握得不对。既然是密友,就该为对方多想一点。” “只顾自己方便就利用人家还谈什么密友?靠自己的力量上来吧!” 始正想插嘴叱责续,可是终并没有靠他自己的力量爬上来。尽管旁人认为腾蛇不见得就中意飞磨这个名字,可是腾蛇还是把身体靠上了松树,所以终就得以轻轻松松地跨上它的背。腾蛇在载好了少年之后就高高地飞起来。兄弟们不禁担心着:飞起来固然好,待会儿怎么办? “不过,那腾蛇还真是重友情哪!” “怎么一回事?我觉得终的身体好像发出了蜂蜜的香味。” “我也好想骑哪!终哥哥不知道会不会让我骑骑看?” 老幺很了解哥哥的想法。始一边抚着老幺的头,一边抬头看着天空。鵕群随着风声的呼啸飞跃着,折断了大树枝,踢翻了屋瓦,用身体冲撞着窗户,捣碎了玻璃。在一片混乱当中,响起了女性尖锐的惨叫声。一个站在走廊上的女官被鵕袭击,胸口遭到鵕凶爪重重的一击。鵕正想撕裂倒下来的女官的脸,却只听到惨叫一声。续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像短剑一般丢过来。左眼被玻璃刺穿的鵕激烈地振着翅膀,撒着血逃向空中去了。 “竟然有人对昆仑发动这样的攻击。看来是不能当儿戏看了。” “儿戏?孩子们的游戏也会造成伤亡的哩!” “真叫人难以静下心来,就来打一场看看吧?” 始听着神仙们的会话,急急跑向倒下来的女官身旁,用两手抱起了她,呼叫着医生。神仙们一点都没有采取紧急应对措施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不管俗事,悠然面对危机就是神仙们的态度。始认为不管别人怎样,身为客人的他们理该帮西王母的忙才对。这时候有人站到他身边来。是蓝采和。 “至少神仙们无意和龙王们为敌。这场骚动只让神仙们觉得打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蓝采和微微一笑,再度从左手上的葫芦里往右手的银杯里倒进仙酒。 第七章 日本诸行无常 接近二十世纪末的那一年的秋天。在看似持续着无限繁荣景象的黄金王国日本也好像接近落叶的季节了。 美国的不履行债务宣言对日本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从一九八三年到一九八八年,日本的股票总额从一百二十兆膨胀到四百六十兆元。地价的总额则从六百六十兆元跳升到一千三百兆元。在五年之间,没有实体的泡沫资产增加了九百八十兆元,仿佛豪雨一般倾盆而下,日本不断地收购外国的土地和旅馆、名画、大楼等。 祭典结束了。就像老丹尼尔所说,也像汤生所说的,事情总有个结局。手头应该握有超过一兆元以上资产的不动产业者相继破产,被砍伐的森林在没有建设成休闲胜地的情况下被荒废了。在这期间,渎职事件就像每月一事似地骚动着整个社会,对国民而言,政治成了嘲笑的种子。大家都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可是…… “没有人可以来取代吗?” 就因为这样,首相的政权也就一直维持着安泰的状态。 事实上,在某特定的范围内,首相的政治能力是相当高超的。他不但给执政党,也透过巧妙的管道给在野党政治资金,对大报社的记者们也极尽谄媚之能事,偶尔还会撒一些小道消息的线索给他们。他会处理派阀首脑之间的争端,有时候还会出手援助。除此之外,他还任命大报社的主要干部们当政府的审议会的委员,或者给他们勋章,非常地大方。 首相事实上是一个优秀的“永田町町长”,尽管在外面人们批评他怎么地无为无能,指责他怎么地腐败堕落,他的立场却始终没有动摇。而且,尽管不是他策动的,可是日本的假想敌国苏联却灭亡了,美国的景气也持续恶化当中。因此,如果再陷住日本的财政和经济的话,失去生财之道的是美国自己。就在这种原因之下,美国总统撤回了不履行债务的宣言,自己则因劳心过度而住院了。至于那个无能却空有名望的副总统则被束之高阁,由国务卿代行总统职务。日本首相真可以说是一个运势强劲的人。 这一天,首相参加了上午按照惯例举行的内阁会议。“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哪。” 首相嘲讽地想着。首相以下,组成内阁的阁僚有二十一名。其中除了官房长官和文部大臣之外,有十九人牵涉到渎职事件,在大众传播媒体中大受批判。首相也不是刻意地选择渎职议员担任大臣,可是结果看来却像是这么一回事。如果说“身边安置廉洁的人当大臣”的话,内阁可能就成立不了了。至少这些阁员也该有一般市民的常识和羞耻心,可是这对他们来说好像也很难吧?若无其事地接受贿赂,若无其事地说谎,一有危机,就把罪责转嫁给秘书或驾驶,逼他们自杀,然后还可以不怕幽灵地熟睡,保有健康的身体。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哪可能在这个充满腐臭的权力城市中当个胜利者呢? “首相,您看来精神奕奕呢!” 运输大臣装出了笑容。据报导,他插手私立大学的非法入学事件,每一次就接受一千万元当谢礼。除此之外,他还让后援的公司为他支付七个秘书的薪水。他弟弟经营的不动产公司将用低价买进的原野以五十倍的价钱卖出去做为新干线用地。也就是说,他被怀疑事前就经过计划。 坐在他旁边,含着烟斗的邮政大臣从胡滥推销高尔夫球场的会员权,被控以诈欺罪的公司那边收受了五亿元的献金。他的办公室也是该公司免费借来的。 在现代的日本,a企业家要贿赂b议员的时候,首先a就要在自己的汽车里堆好现金。金额在五千万元以下的话就装进手提皮包里,如果高达一亿元的话,就需要瓦楞纸箱了。a和b在餐厅见过面密谈了之后,就由b开着a的车子回家,拿到现金。汽车就被用来做为收受贿赂的道具。最近在车站商店贩卖的纸袋也被大肆采用。在日本的政界是只要不留下证据,什么都可以做。 在阁议结束之后首先被提出的话题就是夏末时节让东京闹翻天的那一个晚上的事。被破坏的道路和通讯设施的修复也大致结束了,首相的派阀从建设业界收取了几十亿元的回扣和活动费。连续发生在日本的外国人受到迫害、引发乱斗的事件都不是首相关心的重点所在。 接着便谈到几天前的审判问题。一个被控以渎职罪的议员以没有收受贿赂的证书和收据为由而无罪开释。 “没有物证而获判无罪固然是法律所规定,可是,法官这种人实在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哪!” “难道他以为收受了贿赂还会留下收据的笨家伙能当上国会议员吗?” “唉,算了。拜此之赐,我们也得以不用担心一些小事,能够专心于国事了。” 首相鹰扬地笑了。最近他看了许多电视的新闻秀。只要在街头采访中出现回答“我不关心政治”的欧吉桑或缩着身子说“我不懂政治”的女大学生时,首相就会对着电视画面合掌膜拜。议会制度导入日本已经有一百年以上了,可是竟然还有人有这样的反应,不过也就是这些人让首相巩固了他的权力。首相觉得对恩人们合掌膜拜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谈谈富士山的事吧!” 首相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这一天,首相和派阀的喽啰建设大臣一起吃早饭。当陪客的是任职国民报社论说委员的名记者。 他是一个和政府紧密相击到甚至被称为“保守党机关报的分室长”的人物,和首相也有二○年的交情了。这个名记者不知从哪里听来富士山近日内将会爆发的消息。面对是否要将此事当成一个记事的疑问,首相回答。 “身为日本人是不能谈富士山爆发之事的。光是想到那座世界最美的山爆发的景象就让人感到难过。” “可是在江户时代以前不是爆发过几次了吗?没什么好难过的吧?” “啊、啊!总之、总之……” 首相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执起了名记者的手。 “贵社的社长和前首相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贵社会告诉新进社员,贵社的使命就是帮助政府。这真是让人感佩不已。” 名记者嘴里不知喃喃地说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甩开首相的手。首相执着他的手,对着私人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会了意,消失在另一个房间里,三分钟之后,秘书拿着一个相当厚实的信封出现了。首相接过信封,塞到名记者手上。 “前些日子,你不是为我们派阀的研修会做了演讲吗?这是谢礼。税金就由我这边处理了,就请你笑纳吧!” ‘这、这真是不好意思了。” 记者接过信封,把它塞进西装的内口袋后便站了起来。首相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一直相信你是最值得信赖的优秀政治大众传播人员,现在我知道我没有看错。希望你不要被富士山爆发这种恶劣的谣言所惑,一本初衷为本党效力。” “首相,您太见外了。我一直是贵派的同志啊!如果有我可以效力的地方,请随时通知我一声。” “嗯,同志之爱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啊!下次选举的时候,就请你做公平而有良心的报导。批评政府之类低次元的记事就交给其他报社去做吧!” “一切就交给我来办。我们报社一向是政府的同志啊!” 名记者顶着沉重的内衬口袋回去了之后,建设大臣兴味盎然地问道。 “对不起,可不可以问一下那信封里有多少钱?” “两百万元。” “啊!得诺贝尔奖的人也拿不到那么高的演讲费。” “什么?如果你想完全收买一家报社的话,那算很便宜了。两百万元就让他们出卖了传播媒体的节操。真是没有用的东西。” “对了,首相,我有一事相求……” 比刚刚那个名记者晚出道的记者负责建设省的路线,最近要结婚了。对象是都议会议员的女儿,希望请首相当他们的媒人。 “哼哼,如果可以配合预定计划的话倒无所谓,但是,新闻记者请政治家当媒人适当吗?从政治报导的公正性一点来看,这不是有点离谱吗?” “首相爱说笑了。” “好像有些刻意安排的嘛!” 首相和建设大臣大声地笑开来。让在野党议员或记者对自己低头,对权力者而言就犹如蜂蜜一般甘甜。他们的想法是“嘴巴上说着一些表面话,骨子里却是这么一回事,每个人都想吸甘甜的汁液”。存在着和自己不同价值观的人令他们觉得不舒服。如果双方都是把政治当成一种买卖的人,就可以亲密地交往。 可是如果人类灭亡或国家毁灭的话,就没有买卖或利益了。所以首相恐惧富士山爆发的心情不是装的。如果损害情形不严重的话,他还可以牵扯着张在建设业界的利益丝线,靠着修复事业大赚一笔。如果没有赚头,他就没什么兴头了,譬如九州的某座火山爆发造成死者,他也没想过要想出什么对策。 ……由于一大早就出了这事,首相不禁对着负责灾害对策的国土厅长官发牢骚。 “富士山的事情叫人伤脑筋啊!得想想办法才行。” “想想办法……这种事情不是政治力所能掌控的。” 国土厅长官也皱起了眉头。首相要他就火山爆发之事“想想办法”令他大伤脑筋。不过首相的意思和国土厅长官的推测有些差距。首相考虑的是如果没有办法阻止富士山爆发的话,该怎么逃避政治责任才是。如果内情泄漏太多的话,日后恐怕有大麻烦。刚刚那个记者算是暂时收买下来了,可是,日后他也可能为了守住自己的立场而翻脸不认人。 “不会没有预警就发生吧?” “应该是的。” 不一句话就断定一件事是政客保身的典范吧?首相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可是他也不说出来。这时候,经济企画厅长官和大藏大臣站在他椅子后面低声说道。 “随便就将事情公布出去并不是一件好事。一来不能动摇国民的信念,二来影响到经济和金融也不是一件小事。” “美国好不容易才撤回不履行债务的宣言。银行才得以喘一口气。如果再发生破产或任何骚动的话……” 大藏大臣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您可能会永远留下‘第二次大战后第一个让银行破产的首相’的污名。” 这家伙尽讲这些逆耳的话——首相在内心里咋着舌。他掩饰自己的表情陷入沉默当中,这时运输大臣提出了来自气象厅长官的报告。 “好像不是什么好消息,山中湖、河口湖的水温比上个月升高了五.六度。这可不是什么寻常事。” 首相注意到气象厅长官就坐在末座,他对他招了招手。气象厅长官走到首相身边行了一个礼。首相问道。 “这件事有没有可能转祸为福?” “啊?” “我是说,地震和爆发在地壳的能量活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吧?果真如此,那么富士山爆发的话,地下的能量就被释放出来,我们就不用担心东京出现大地震了。是不是可以这样盘算?” 气象厅长官没有立刻回答。 “……我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性,可是也有可能发生地震和爆发的能量运动,造成一连串的破坏。” “喂喂,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对不起。可是就地震和爆发的机械论而言,未知的部分太大了,谁都没有办法说出个确实的情形来。” 首相没种地耸耸肩。 “我觉得以前也听过这种说词哪!科学这种东西竟然在事有万一的时候发挥不了作用。” “我认为不管什么事情,平日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知道了。那就请你继续注意观测了。” 气象厅长官非出于本意地退下之后,首相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对官房长官说道。 “不过嘛……” “啊?” “如果事情演变至此,以前没有在富土山的山麓盖过别墅吧?到时候在泡沫经济当中一定非常有价值的。嗯,只要有转卖的时间就好了。” “……” 就在官房长官沉默了2.7秒时,“它”就来了。 2 几个大臣认为自己听到了远雷的响声。再怎么说,目前这个国家还是处于和平状况下的,不可能会有示威的炮声。当轰隆声停顿下来的时候,地板跃动了。墙壁震动着,窗玻璃发出了怒吼声,吊灯在天花板上跳动着。花瓶从架子上落到地板上。总共和五百件的渎职、冤狱、诈领、诈欺商法、选举违规、违反政治资金规正法扯上关系的二十一个大臣发出了尖叫声钻进桌子底下,紧紧地抓住椅子,趴在地上抱着头。 玻璃破裂的声音、画和书落地的声音、秘书官和警卫官的叫声。也不知道是谁在惊慌之余大叫“我什么都招了,请原谅我”。可是大鸣动大约只持续了一分钟就停了。当摇晃静止、一切回归安静之后,大臣们带着恐惧的表情相互对看。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丝声音。 “好……好厉害的地震啊!” “啊,真让人惊讶呀!能这样就收场实在太好了。” 大臣们摸着额头上的肿包,舔着手上的擦伤,捡起掉在地上破裂的眼镜。然后重整了呼吸,梳着散乱的白发,重新系好领带。恐惧正渐渐恢复成安心。 原本日本就是在世界第一,地震危险最多的地区建立了世界最大的都市圈的。有三千五百万个男女以东京、横滨、川崎、千叶为中心生活着。人们已经习惯了地震,多多少少的摇晃并不会带给人们太大的震惊。虽然有时候会有“大地震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恐惧掠过脑海,不过如果太在意这件事的话,就没办法在首都圈生活了。 这次的地震算是相当大了。可是从摇晃的情形采看,顶多是造成几个受伤罢了。地震的地区也仅限于东京。 然而,那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首相官邸的内政审议室长是警察官僚出身,治安问题或灾害的第一手消息就是传到他手上的。这个人一边整理着紊乱的服装,一边苍白着脸跑到首相身边。这次轮到首相铁青着脸了。因为东京指数为五的震度只不过是东海大地震的皮毛而已。 这个地震以远州滩为震源,震级高达8.4。从东边的静冈县到西边四国的整个太平洋沿岸被称为东海·南海地方,这个地方以一百年到一百五十年为一周期,重覆发生过几次同一震源的巨大地震。包括西元一七○七年(江户时代第五代将军冈吉)的宝永地震、西元一八五四年(第十三代将军家定)的安政东海地震。每一次都是震度高达八·四级的大地震。再加上这次的大地震,眼看着一百五十年的周期就要近了。而在这个时期,历史将要再现了。 地上的损害情况遍及静冈、爱知、三重、神奈川、岐阜、山梨、长野各县,尤其从滨松市到达此数的五倍。这一个地区是日本汽车产业的中心,众所周知,日籍巴西劳工非常多。对自一个几乎没有地震的国家渡海而来的人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灾厄。 大楼倒塌、房子崩坏、堤防溃决、道路陷落、汽车冲撞、列车翻覆,架在滨名湖上的桥也陷落了,因交通关系而造成的损伤和牺牲尤其严重。 而火灾的事件得以控制在一百件以下是因为时间上的运气所致。当时刚过上午九点,早餐后的整理也告一段落,中餐的准备工作则尚未开始。大部分的家庭都没有在用火。在滨松市内,几个加油站因为不幸的偶然 而引发火灾,可是白天的火灾就没有夜间的那么可怕了。而每个学校都让学生采取了避难的措施,这是让事情往好的方向进行的重要因素。 造成大损害的不是火而是水。和宾永大地震、安政东海大地震时一样,这次地震也引发了海啸。在御前崎,甚至引起了波高二十公尺的海啸。东西一共延长了六百公里,本州南岸全都遭到损害。从叶山的游艇专用港口到纪伊半岛的串本渔港一共有大小一千艘以上的船只翻覆或者被冲上岸。 由于这个海啸,在远州滩上进行共同演习的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和日本海上自卫队遭受了极大的损害。尤其对第七舰队而言,今年实在是一个厄运年。夏天的时候他们颇为自豪的巨大航空母舰“霸王”被异形的怪物破坏了,而到了秋天,却又遇上了海啸。水平线高高地涨起,当海浪发出了怒吼声袭击过来的时候,火箭和炮弹也都派不上用场了。 自卫队的扫海艇“横岛”和护卫舰“月波”乘着巨浪越过滨名湖大桥,纵贯了滨名湖撞上北岸的旅馆,在嵌进三楼的结婚会场之后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共造成一百五十人受伤、昏迷,但很奇迹的竟然没有人死亡。 “原先说富士山会爆发,看来爆发的倒是海嘛!你们这些专家也搞不清楚,太说不过去了吧!?” 首相勃然大怒。首相很少大声说话的,可是这次他还真是不得不说出这么一大串无视于文法存在的冗长台词“这种事岂能一笑置之,如果你们能够了解我或许很想深思熟虑之后再说那实在是万幸,如果我说我没有这么想或许就是谎言”。他必须尽早找到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人。当然他是无法逃避身为一个首相所该承担的责任,可是,如果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得背负起来的行李的话,轻的行李一定比沉重的行李轻松得多吧? 随着时间的飞逝,损害情形也就越加扩大。光是被从大楼上落下的窗玻璃打中而伤亡的人数就大幅地增加了。而政府所担心的经济损失更是巨大。 由于许久不曾再经历过那么巨大的海浪侵袭,日本的陆上交通大动脉完全停止了机能。骏河湾的最内部和滨名湖这两个地方的铁路和道路都被阻断了。只有这方面的损害比富士山爆发时更为严重。自古以来即为日本列岛大动脉的东海道完全不能使用了。对今后的社会、经济的影响是非同小可的。 “和富土山爆发比起来修复工作应该会快多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法务大臣有意博取首相的欢心遂如此说道,当首相不悦地睨视着他时,电视的画面切换过来了。新兴宗教团体在代代木公园举行集会,约有一万名的群众参加。坛上站着一个自称为救世主的教祖,身上穿着镶了金箔的俗气衣服,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世界就要毁灭了!审判之日近了!不信神的愚昧旧人类就要灭亡了,只有被真神、伟大的存在选择的光荣战士才能存活下来,建立一个地上的天国。我是救世主!相信我吧!在我的教义下,日本会成为神之国,带领着其他民族,支配全世界!” 遥控器切换,救世主的身影消失了。 “什么世界就要毁灭了?在世界毁灭之前,这些家伙最好先消失!” 首相感到愤然。他可不信神。因为他一向没有获得神的帮忙。帮他忙的是权力和金钱。 可是,或许连权力和金钱的力量都接近极限了。 3 从机场回到亚南饭店的鸟羽茉理一行人看到的是饭店大厅仿佛遭受台风袭击过后的惨状。柱子和墙壁满目疮痍,玻璃碎裂了,沙发翻了过来,花瓶摔个粉碎,加了框的画落在地板上。有几处还沾有血迹。头上包着绷带的经理慌慌张张地对黄大人说明。一个穿着西洋甲胄的怪人横行四处,扬言要找四个日本人。 原来叫小早川奈津子的那个怪女人是为了这个理由在路上抓茉理一行人的。一行人感到惊讶,同时又感到佩服。在拼了命从旅馆的工作人员身上打听到四个人的行踪之后,怪女人就尾追而去了。 “旅馆可真是遭受了池鱼之殃啊!” “可是就这样放着不管行吗?香港警察在做什么?” “不要这么说嘛!警官也是人家的孩子。如果是你,你也不想跟那种人对峙造成殉职吧?” “这么看来,只有仰赖四姊妹的工作人员了。希望他们多多加油了。” 一伙人照茉理、蜃海、虹川、水池这样的顺序发言之后便往旅馆的大厅走去。这边没有人类风暴扫过的遗迹。就在一行人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小狗松永良彦竖起了左右耳和尾巴,发出了“呜——汪”伪警告声。几乎就在同时。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窗玻璃震动着。没有碎裂倒真是叫人感到不可思议。尽管实在不想看到,可是大家还是看到了。玻璃碎开来。发光的碎片在半空中飞舞。一辆汽车撞破了玻璃制的隔墙,从车道闯进了旅馆内。在现场附近的人拼了命闪躲,而在稍远处的人则哑然失声地看着这惊人的一幕。逃得慢的门房被撞弹在引擎盖上。这种再登场的方式实在也不是用非常识就可以形容的。 “哦呵呵呵呵呵呵!你们这些与人类公敌为伍的邪恶龙种手下!我将要替天行道将你们解决掉!把你们的脑袋伸过来吧!” 小早川奈津子所驾驶的汽车在大厅的中央发出猛烈的吼声。轮胎咯吱咯吱地往后退。抓着引擎盖的门房发出了纤弱的惨叫声滚落在地上。小早川奈津子看也不看,用力往油门一踩,朝着黄老和黄大人冲了过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右前轮被击破的车子发出了足以震破人耳膜的摩擦声撞上了墙壁。引擎声浑浊不清,渐渐动也不动了。射穿轮胎的是水池手上的枪。 “啊,美国车真烂!看来底特律势必成为幽灵城了。赶快开门,没用的东西!” 小早川奈津子无视于自己的横行,用力一踢,驾驶的门就被踢飞开来,重击在地上。穿着甲胄的巨体从车子中走下来,重重地踏响着地板。虹川、蜃海、水池三人合起来应该有十人份的胆识的,可是,一时之间他们却动都不能动了。 “啊,来到这里只让我想要见到爹娘哪!” 蜃海感叹地说道,一个太过豪爽的尖笑声回应着他。 “哦呵呵呵呵呵!我母亲可是称呼我为‘天使小奈’哪!” “天使小奈……” 虹川和蜃海、水池不由得都垮下了肩膀。他们很想喝些醒酒的水,钻进被窝里,可是很明显的,只要没有把这个怪女人赶出香港,他们就别想睡得安稳。 小早川奈津子环视着四周,她是在寻找茉理。“小奈”的两眼在甲胄深处发着光。茉理早就抱着松永跑上楼梯避难到二楼去了。松永也知道对方不是那种凭着勇气就可以与之抗衡的人,所以也不敢向小早川奈津子挑战。”可恶,逃跑的懦弱小妮子!下来决个胜负!”“不要!” “背向着敌人不是大和女子该有的行为。就算文部大臣饶了你这种战后世代的态度,我也不会饶你!” 小早川奈津子踩响着阶梯想跑上楼去。 “打倒亡国的战后教育!复活、哀愁的教育敕语!啊……!” 一个非常具压倒性的轰然声响起,小早川奈津子的巨体从楼梯上滚落。地上之所以没有破个洞可能是负责工程的建设公司太有良心的缘故吧?因为一只突然飞过来的鸟在小早川奈津子的眼前展开了翅膀,靠着腕力和魄力堪称天下无敌的怪女人一时之间也失去了平衡。当她匐伏在楼梯下时,人们不禁充满了期待,可是那也只有三秒钟的时间而已。小早川奈津子的颈子丝毫没有受损,再度奋勇地站了起来。水池问一个一直发着抖,一意寻求祖先们庇佑的门房。 “有没有快干性的水泥?” 知道地下仓库有修复用的水泥之后,水池就想往仓库走去。虹川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你要水泥干什么?” “你等着瞧,我要活埋那个怪物。” “可是这样会弄死她的。” “那个怪物会死吧?如果她死了,我将会很高兴地扛下责任。” 小早川奈津子高声笑着回应了水池的话。 “哦呵呵呵呵呵!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们这些该遭天谴的非国民!美丽的女英雄复仇成功,害虫们将要死绝了!啊,我的大活跃将成为美丽的传说,永远留在少女们的心中!” 大家都反对这样的预测,可是没有人敢随便开口以免招来灾厄。突然水池变了表情,看着虹川。 “你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少来了,我不想再听到那种笑声了。” “不是的……那是……” 水池大叫。 “是直升机的螺旋浆声!” 水池的视线一动,虹川也跟着转动视线。还没有被打破的玻璃窗外紊乱地并列着许多新旧直升机。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黑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当中。那是出现在爱伦波诗作中像大乌鸦一样代表着不吉的金属怪鸟。是武装直升机。装设在机体下方的巴尔干炮正慢慢地改变炮口的方向。 连唯我独尊和自我陶醉在小早川奈津子都发现到事情不妙。她把视线转向窗外。“卧倒!”就在这一瞬间,水池对着大家怒吼。 巴尔干炮吐出了轰隆声和火箭。 亚南饭店大楼的壁面上出现了弹列。窗玻璃发出了悲鸣碎裂了,水泥碎片化成了烟雾飞舞着。窗帘被撕裂化成布屑,吊灯和观叶植物盆栽粉碎了。昂贵的家具被吹翻,在一瞬间化成了巨大的垃圾。 陷入恐慌状态,跳起来想逃离现场的人立刻成了弹雨的饵食,发出惨叫声,喷洒出血水倒了下来。茉理尽可能地把身体躲在沙发的暗处,但是沙发的靠背部分也被弹雨摧毁了。 “四姊妹的冒牌骑士好像拿下他的假面具了。” 水池不禁咋着舌说道。巴尔干炮的弹雨停顿了,在一片硝烟当中,三、四个穿着防弹背心的男人走了进来。四姊妹在香港的破坏工作小组几乎在启德机场全灭。这些人只是残党。华尔特·s·汤生也在其中。 汤生的手上有特别订购的半自动来福枪。那是一种专门发射达姆弹的特制品。达姆弹是大英帝国为打压亚非殖民地独立运动所发明的枪弹,尖端部分经过特殊加工。胸口一被击中,背部就会开出一个直径十公分以上的出口,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由于太过残虐,因此于一九○七年依国际法被禁止使用。而汤生现在企图使用这种武器。 汤生一向是担任指挥官的,从来没有当过士兵。他没有直接杀过人,只是命令别人杀人。他换过几次沾了鲜血的脏污手套,露给人家看的永远是白皙的手。可是,在英国和香港,他的精神平衡不断地遭到打击。他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终于爆发开来了。他企图用从前自己不屑一顾的强攻策略来杀掉黄氏兄弟。他那紧绷着的表情上的眼神发现了黄大人。就在那一瞬间,李伯先飞跳到黄大人面前。火线笔直地飞出去,向他直击。 血烟从下巴下方喷出,李伯先剧烈地一翻身。黄大人想要护住部下,全身暴露在血雨当中。王伯仁拼命地把黄大人的身体拉进椅子后面。枪声响起。汤生摇晃了一下,血从他的右小腿上冒出来。 开枪的是虹川。他张开两脚,两手握紧手枪,露出了美国联邦调查局式的射击姿态。汤生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滚倒在地上。可是手还握着自动来福枪不放。在愤怒和痛苦的汗水当中,由于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他仍然精力充沛。汤生支起了身体,架起了半自动来福枪。 “哦呵呵呵呵呵呵!” 可怕的笑声在0.5秒内冷却了汤生的狂热。一阵愕然的汤生全身起着鸡皮疙瘩,改变了来福枪的方向。一瞬间,小早川奈津子轻易地夺下了他的来福枪,踩住了倒下来的汤生的右手。 汤生的右手背发出了令人不悦的声音被踩碎了。手腕前的骨头在一瞬间粉碎,剧痛和肉体的冲击波吞噬了他。汤生没有听到自己的惨叫声,顿时就失去意识了。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发出了胜利的笑声,扣了来福枪的扳机。随着枪声响起,汤生的部下们喷出血烟滚倒在地。这些职业杀手就像业余者一样,在没能做任何反应的情况下,无力地被宰杀。“梦魇般的景象”这种古老的形容词正足以形容此时的状况。 然后破局来到。人类似乎没有办法永远持续处于紧张的状态下。李伯先牺牲自己挡住汤生的枪弹,救了黄大人的性命。当时大家都以为黄大人逃过死神的魔掌了。可是,事实不然。他被小早川奈津子看到了。 半自动来福枪咆哮了。 黄大人身中两发达姆弹。看来就像鲜红的火花炸裂开来一样。滚烫的血雨落在他的肉体、内脏和四周。瞬间,沉静但强力的知性和意志的光芒从黄大人的两眼中消失了。华侨的巨头化成了浑身是血的无机物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切景象,茉理却没有办法了解到是怎么一回事。她笼罩在黄大人的鲜血飞沫中,呆呆地站在那里。 “哦呵呵呵呵呵!看吧!正义的铁槌打下来了!没什么好悲伤的。因为你们就要追随这个老爷爷而去了。哦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的哄笑声响起,子弹射光了的来福枪被丢到地上。裹着甲胄的巨体踢开了几个人影,消失在粉碎了的玻璃尽头。 在无言地站着的日本人所围起来的圈子当中,黄老抱起了弟弟的遗体坐了下来。他的脸在短短的三分钟之内仿佛老了十年。 第八章 仙界 云影以高速在地上掠过。那是飞过低空的鵕群。这个景象或许将之想像成一群长着翅膀的熊群掠地而飞要来得实际一点。 始他们所看到的不是想像图,而是事实。他们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可是不知何故,这个世界却让他们有着愉快的感觉。 “因为时间没有流动,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 续这么说道,可是事实好像不光是这样。不管怎么说,他们万万不能放任大闹庭园、从天而降的入侵者不管。怎么办才好呢?四周的神仙们一边喧闹着,一边偶尔将视线投向始他们看,或许是表示“哪,不想想办法吗?”的意思。他们本身没有什么举动大概是看到龙王们有动作出现的缘故吧? 一只和鵕不同的长大飞行生物的影子靠了上来,行动比思绪快的少年从空中传来了声音。 “喂!借我什么武器吧!只要能上手的就可以了。” “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子……” 始拢着头发。装模作样在空中飞翔固然好,可是两手空空的终根本无能作战,只得陷入被鵕群追击的下场。再加上腾蛇的性情温和,它可不喜欢飞进鵕群当中。它避开了无谓的战斗逃命了。看来腾蛇比终还具常识性。 “不是到这边来呀!嘘!嘘!” 老二恶毒地挥了挥手。 “既然大言不惭地出战了,就该带回相当的战果才是呀!” “啊,你想袖手旁观哪?太别扭了!太别扭了!” “现在还讲这种话!” 在这一段无意义的交谈之后,终又飞上天空了。可是所到之处都和棘手的对手碰在一块儿。一只鵕展开翅膀挡在他的面前。只有一只脚。原来是那只前天被瑶姬砍断一只脚的鵕。 “是你?!来报仇的吗?” 鵕是不是听懂了终的话就不得而知了。失去一只脚的鵕眼神带着凶暴的杀意冲向终。一阵咆哮之后,鵕袭击过来了。只剩一只的脚,爪和小指发着凌厉的光芒逼近终。就在它的爪要抓向终的头部的那一瞬间—— 终不见了。看在鵕眼里像是失踪了吧?凌厉的单脚一击撕扯着天际,鵕的身体掠过腾蛇的背部,失去了目标。 腾蛇长大的身影蜷曲着上升了。有一个人影紧紧附在它的腹部。是竜堂终。他坐在腾蛇的身体上,让身体旋转了半圈,避开了敌人的猛攻。鵕发现了他的诡计,在半空中画了个大弧线,再次袭击过来。腾蛇仿佛攀爬着一道隐形的瀑布一般继续往上攀升。鵕紧迫着飞舞而上,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腾蛇的腹部,朝着鵕跳过去。 鵕发出了惊吓的叫声。终窜上鵕的背部了。不过是上下倒过来的。他两手紧抓住鵕的下腹部,两脚缠上鵕的颈部。尽管鵕的爪和嘴再怎么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它根本动不了终。 鵕发出了愤怒和屈辱的叫声。叫声急速地变细,变成痛苦的呻吟,因为终用两脚夹住了它的咽喉。 鵕痛苦不已地拍着翅膀,在空中跳着不愉快的舞。急速下降、急速上升,在半空中翻腾着。它想甩落那令人害怕,性气恶质的敌人,可是终紧紧抓着它,一点都无意松手。 “哟,好可怜啊!” 竜堂家的年长组在地上对鵕表示了深切的同情之意。这时其他的鵕对着在空中跳舞的鵕飞过去。看来像是要帮同伴的忙,事实上却不尽然。和某种鲛鱼一样,鵕似乎对受伤的同伴有苛刻的本性。只见飞来的鵕用嘴和爪猛烈地攻击同伴的身体。 血和羽毛在空中飞舞着。鵕又尖叫着,扭动着身子。终现在更是无法离开鵕了。 “停下来!这还算人吗?” 当终叫着这连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时,鵕的巨体剧烈地一倾,失去了扬力。 鵕破风而落。不停地堕落。终感觉到迎面吹拂而上的强风。终不是不了解事态,但是在他犹豫着什么的时候,激烈的水声响起,他来到弱水的水面上了。 鵕显得狂乱不已。在飞沫和水泡当中乱成一团。如果这是普通的水的话应该可以成功飞跃过去吧?可是,比重异常轻的弱水却没能让鵕的巨体飞扬。鵕没有办法踢着水做出反动,就无声地没入水中了。水面上只留下它最后充满哀怨的叫声和大量的水泡。 终在水面上见到的最后一景就是这个。眼看着水面不断地升上他的视线,嘴巴沉下去了,鼻子没入水中了,眼睛接着消失在水面下了。终试着在水中活动着双脚游泳,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就像一把铁槌一样,往水中沉下去。 终没有经历过的运动大概就是新体操和水中芭蕾。他甚至连冰上曲棍球也玩过。在五岁时,他就曾经做过把三岁的余高高地丢到空中,然后再将余接个正着的粗暴危险游戏。余也玩得很高兴,可是幼稚园的老师却吓得魂飞魄散,十三岁的长兄也跑来不断向老师道歉,再加上九岁的二哥冷酷地停止了他的点心供应,因此终也不敢再尝试第二次了。 之后,终玩曲棍球时总可以把重量级的大学生撞翻,玩橄榄球时则可以在背后拖拉着一打以上的敌队选手仍然带球触地得分。在最近遇上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强敌之前,竜堂终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游戏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如果长兄下令的话,这个老三也会一边发着不平之鸣,一边横越日本海的,可是这里是弱水。在比重特别轻的水中,终的身体就像石头一样往下沉。 “啊,不妙了!” 毫无止境地沉下去了。落进一种像是粉雪般奇妙感触的液体中。发现到这一点,终在内心盘算着。这大概就是“溺水”。因为是第一次经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水面遥远的上方,有多张脸窥视着水中。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在呼叫了老三的名字几次之后,始无言地脱下了青袍,瑶姬阻止了他。 “不行,你只会跟着他一起沉下去。倒不如用这个。” 她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始。 那是一个像是新体操运动中所使用的圈圈。直径约有一公尺宽。瑶姬告诉犹豫不决的始。 “这是羽化圈。哪,把它丢到弱水上吧!它可以帮白龙王的忙。” 始当然不会丢下老三不管。尽管老三的伙食费高得惊人,做家长的还是有资助的义务。 始丢下圈圈。圈圈发出了像金环蚀的金黄色光芒,朝着深渊飞舞而下。在光线所无法到达的浓暗当中,圈圈仍然绽放着光芒,可是不久之后就消失了。大概是到达水面之后就沉下去了吧? 圈圈仿佛有意识地朝着在水中的终急速下降。水中世界的颜色由青变黑。终抓住了圈圈,从头上套到腰部,于是,人开始上升了。 在圈圈中的终的身体慢慢地但确实地上升了。呼吸也确实顺畅了许多。四周每秒钟都在增加亮度,不久,终的头上绽放出了光芒,脸露出水面了。所谓的松了一口气就是指这种情况吧?终环视着四周,看到腾蛇低空在水面上滑翔。 看到惊动众人的老三跨坐在腾蛇背上飞舞在空中,续说道。 “那个圈圈营造出了一种轻重力区吧?” “是的。” 瑶姬点头,可是她并无意多做说明。她对着在天空飞舞的腾蛇做出降落的手势。 “除了用这个圈圈外,落到弱水之后就无他法可救了。只要不变成龙……” 瑶姬再度抬头看着天空,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那些暴乱的怪鸟群是绝对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武器?” 余兴味盎然地问。 “譬如对空雷射炮啦、什么粒子的,还有强化配备等,没有这些东西吗?” 余的这些知识来源是电视的未来s p卡通。瑶姬笑开了她端丽的嘴角。 “玉扈说过了吧?我们没有攻击性的武器,只有防御性的武器。从某方面来说,比sf还更像童话世界。” “待会儿能不能给我看看。” “好啊,待会儿再慢慢看。” 瑶姬笑了,可是马上又收起了笑容,叫来了一个女官。叫太元夫人的这个女官穿着铜色的甲胄来到瑶姬面前。 “用那个东西。 “是,四姑娘。可是您应该知道事后料理的工作要花一点时间。” “没办法。我们总不能一直任它们在客人面前胡来。” 太元夫人离去之后,瑶姬把年轻的龙王们招到栏干旁。在她的催促下,龙王们往天空一瞧,只见低垂的云开始变色了。因为鵕群的缘故而显得黑压压的,但也夹杂着微微的金黄色。随风而来的很明显的是昆虫的振翅声。 “那是……蜂?” “是的,叫金翅蜂。出动它们就可以马上结束这场混乱了。” 蜜蜂的毒针具有足以使人类因冲击而死亡的威力。金翅蜂,也就是有着金黄色翅膀的昆仑蜂是非常可以信赖的警卫。 鵕群在空中高声叫唤着。金黄色的云包围住每一只鵕。金翅蜂群集在鵕身上。刺上它们小小的尖针。鵕挣扎着、翻腾着,像发狂一般想逃开。不断有鵕因为精疲力尽而像岩石一般落下来。只要一只落下,金翅蜂就会放弃包围,飞去支援包围其他鵕的同伴。 鵕的数量加速度地减少了。原有一千只以上遮蔽了天空的鵕,在十分钟之后有半数落到地上来,有半数则在金黄色云团的包围下极力逃命。又过了五分钟,勉强有一百只逃离了宫殿的上空,剩下的都相继落地了。 就鵕群而言,金翅蜂或许不只是一种防御的武器。可是是它们入侵别人的地区,错在它们,所以就算吃了再大的苦,鵕群也无话可说。 完成防卫宫殿任务的金翅蜂们形成了巨大的金黄色云团在上空盘旋了一圈之后,便回到它们位在南方花园里的巢了。 2 “呀,真不好意思。” 换上新白袍的终对着瑶姬深深行了一个礼。他不但没有帮上忙,最后还让瑶姬救了一命,实在没面子也没有名誉。他感到很难为情。 看着摆出低姿态的老三,老幺对二哥低声说道。 “我以为终哥哥只在茉理姊姊面前抬不起头来,没想到让他抬不起头的人增加了呢!” “余,随便说出事实的人是会被怨恨的,要小心点。” 续的语气非常郑重,让余不禁眨着眼再度看了看二哥秀丽的脸,然后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忍不住笑。不仅对茉理,对瑶姬也感觉抬不起头来的心情似乎连二哥也有哪! 看来竜堂家与其说是龙王之家,不如说是对女性没辙的家系要来得贴切一点。一边想着,余一边在瑶姬的陪伴下,再度和哥哥们被招待到西王母的书院去了。 “虽然鵕来袭了,不过好像只像下毛毛雨一样哪,西王母。” 汉钟离断然地下了评语,然后啜饮着仙茶。他在龙王们之前接受了西王母仙茶酌招待。他盘坐在没有靠背的紫檀椅上。 “至于龙王们的为人,西王母有什么看法?” “对天界的居民而言,年龄和岁月是没什么意义的,可是经过了三千年,他们的个性和想法好像都没有改变……” “跟没有进步没什么不同吗?” 汉钟离又啜了一口仙茶,带着恶意的视线往旁边一转。龙王们进来了。汉钟离故意提高了声音。 “依我这种温厚不喜争斗的君子来看,龙王兄弟好像有做无谓争斗的坏习惯。真是该好好修行,琢磨人格,清清自己的心灵了。” “谁是君子啊?”续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可是并没有说出口。他忌讳在场的哥哥和西王母。而始对老人的意见一向有先低头致谢的习惯,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礼。 “多谢您的忠告。” 始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那是因为这只是他形式上的礼貌表现。续也了解,可是他仍然感到不满。他不希望哥哥对这些只不过是泛泛之辈的神仙低头。汉钟离看着他的表情改变了话题。 “西王母一定很挂心您那前往人间界的女儿吧?” “没错。不过她好像做得还不错,这一点我可以放心。” 原本以为话题就要转到在人间界的太真王夫人,也就是茉理的身上,其实并不然。 “哪,龙王,我想施个恩给你们。” 汉钟离若无其事地捋着黑色的胡须。 “如果仙界干涉人间界,将五十亿的人类从破灭的边缘救回来,人类是不是会感谢我们,供奉我们呢?” “你希望人类供奉吗?” “这个问题不是问得很幼稚吗?我指的是,人类是不是懂得感激?” “我想应该会的。” “不是我故意刁难,仙界出面干涉难道不会引起人类的反感吗?” “应该不会的,如果仙界的干涉是出于恶意就另当别论了。” 汉钟离质问始的回答。 “你是说不希望受到恶意的干涉,但希望善意的干涉?” “是的。” “那不是很任性的说法吗?为什么仙界得对人间界仁至义尽到那种地步?深信自己有这种单向要求权利的人类究竟是什么东西?” “……” “大概他们认为自己曾经让几百种动物灭绝吧?所以不喜欢自己灭绝。哼!难道旅行使鸽和狼都希望被灭绝吗?” 始不想反驳。汉钟离的辩舌如黄河般滔滔不绝。看似悠然而静谧,其实却夹棒带棍地奔腾难抑。始他们就如波间的小船一般被翻弄着。 人类已经自私到不需要汉钟离的刻意指责了。而且在善意行动时更形表现出来。 “善待地球。” 这是出自善意的美丽语言。可是每次听到这些话,始总有一种违和感。他觉得事实上可能要倒过来。善待地球,人类才能生存的,不是吗?从“善待地球”这句话似乎感受到人类对地球有一种立于优势的心态。 “那么,换句话说不要让地球生气,如何?”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就是有些卑屈的味道。” “那么,就说尊重地球吧!” “对了,这样还差不多。” 听着长兄和幺弟的对话,老二插嘴说道。 “最近连政治家都提出保护地球环境的口号了。大概是从中找到他们的利益种子了吧?” 汉钟离插嘴。 “政治家是让人信不得的,其中不过也有真正为国民尽心尽力的政治家吧?” “其中?” 续冷笑道。 “政治家为国民尽心尽力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公仆。” 续的语气极为辛辣。 “这种表现方式不就等于说有写小说的作家,也有参加比赛的职业棒球选手吗?这有什么了不起?因为那是他们职业上理所当然的义务啊!政治家怎么能例外地不尽到他们的义务?” “在野党也不行吗?” “日本的在野党只是捡执政党吃剩的一点东西,永远安于在野党的地位,不想尽其在政策上该有的责任。罪愆是一样的。” “这样说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没有。我也想褒奖政治家,可是实在没办法。” 续的毒舌更加地辛辣了。 “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做出一些能让人褒奖的事情来。收受活动费的方式是越来越巧妙了,可是这种事能提出来向外国献宝吗?” 续的态度充分表现出“你想反驳就提出来”的姿态。汉钟离没有立刻反应。倒是一个用两手捧着仙碗,一边捋着胡须的神仙回答了。 “这么说来,我觉得仙界根本没有理由采取行动来帮助这些人。” 续的两眼闪着就要爆炸前的表情。 “总而言之,你们就是不想采取任何行动,而且也不想背起这三千年来什么事都没做的责任!” “喂,续!” “我知道这样是很失礼的,大哥。可是为什么我们非得在这里听这些老人说教?如果我们在这三千年间支配了人类,做错了事而使人类受苦的话,理该低头道歉的。可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况且,我们也并不喜欢被生成这个样子,告退了!” 始并没有叱责拂袖而去的续。终和余看着长兄。 “不管他了,让他冷静一下头脑。” 始把视线朝向汉钟离。 “我为弟弟的态度向您道歉。可是,老实说,有些地方我跟弟弟有一样的感受。那就是汉钟离先生在不表明自己的心态下一味地发表自己的议论。” “哦?你想知道我的心态?” “不,您错了。我也不是不喜欢议论。只是希望您能多体谅一下弟弟的心情。” 迫问对方“说出真相,表现出你的本意”,这种行为在仙界是不受欢迎的。神仙们性喜韬光养晦。从神仙们的会议当中,始了解到这一点。他了解到性急只会败阵。 当龙王们都退下去之后,西王母对汉钟离开口了。用对老朋友的语气。 “汉钟离先生,平常你不是一直强调不要插手人间界的事吗?” “我不是不喜欢插手。只是要在特等席上参观不同凡响的舞台是必须有相当的准备的。” “啊!” 西主母愉快地看着汉钟离。汉钟离端起了放在眼前的茶杯,掩饰自己的表情。 瑶姬站了起来,一边在心里喃喃自语。 “可是对这些人而言,帮助别人真是一件无聊的事啊!” 3 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汉钟离似乎赞成干涉人间界的事了。而他一旦有了此意,成仙之前的武将血气就沸腾起来,或许就会采取积极的行动。看来似乎不好再胡言乱语什么。 一思及此,始就没有再说些多余的话。他倒是产生了另一种恐惧。瑶姬指示女官们处理掉鵕的尸体。这种尸体是用特殊的细菌完全加以分解,使其还原到土里。这也是人间界正在发展的技术。始问瑶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瑶姬说“客人有这个心意就够了”,可是后来他们在庭园里一边走着一边有了以下的交谈。 “我想帮我们的忙对仙界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始一开始就下了结论。交谈的进行方式和神仙们呈对照性。 “青龙王为什么这么想?” “你们既然在仙界,牛种就没有办法展开全面性的攻击。最多只能破坏禁区的一部分让怪物来侵。可是,如果你们离开了仙界,他们就可以发动真正的攻击了。” “他们是基于这种企图而前来挑衅的?”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青龙王相当有战略观念呢!” “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 “不,我认为不尽然是。” 瑶姬用指尖撮着形状极佳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牛种察知龙王们进了仙界之后非常着急,因此有了许多小动作。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着急呢?” “不只是因为我们。我认为还有更深刻的理由在。” 也就是说牛种的支配系统已经接近极限了。就因为知道有情况产生,所以他们才想出了杀戮五十亿人的暴行来。他们想破坏原有的系统,让一切从一开始来架构。这是始的看法。 “牛种支配人间界系统接近极限的证据何在?” “苏联的崩坏。这是我昨天对令堂大人说过的。” 始再次思索着。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灭亡的国家都是打压言论、利用军事力量压迫周边各国的国家。这些国家毁灭是因为它们原本是牛种支配人间界的道具,而在利用价值尽失之后,它们也就被抛弃了,不过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这些国家的存在方式已经为人类所拒绝了。没有例子证明言论自由获得保证的国家毁灭了。牛种所喜好的言论镇压、思想统制的国家毁灭不就是人类意识企图从牛种的控制解脱出来的象征吗? “这确实是一个正确的看法。还有一点,我一直还没有问青龙王。青龙王为什么这么热心想拯救即将被杀戮的五十亿人呢?你们不是被视为人类公敌吗?” 面对瑶姬不像神仙风格的率直问题,始露出了微微困扰的表情。 “这个嘛,说起来我们是人类的敌人,既然这样,我们就该让人类为难的,是吧?” “是啊……” “所以我们要让五十亿的人类活下去。如果他们被杀,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如果让他们活下去,粮食、医药品和农地就得分给这五○亿人,帮助他们自立。对剩下的那十亿自称为先进国民的人类而言,这是一项很大的负担。” “……当人类公敌就是有这个企图?” “是的。这样我们就会为人类带来很大的麻烦,也就像是人类公敌了。态度一贯不是很好吗?” 瑶姬笑开来。 “哟,好个诡辩哪!” 她连耸肩的动作都是那么优美。 “诡辩的证据就在于青龙王的话变多了哪!行不通的,青龙王。你不需要当个逞口舌之徒,想帮就帮嘛!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真是敌不过你。” “龙王一族总是敌不过西王母一族的呀!哪,我们是不是该去接那个别扭的孩子红龙王了?” 瑶姬笑着,始表示红龙王应该是在前面的庭园里。 在终和余的央求下,瑶姬带着他们两人到放宝贝的仓库去。所谓宝贝就是仙界的各种道具。与其说是仓库,倒不如说更像博物馆。有个正式的名称叫“尚宝殿”。是模仿唐朝时代的宫殿所建造而成的两层楼建筑。玄关处有自动门,据说这是隋朝的宇文恺这个天才技术者所发明的。 “这是什么?” 终指着一个看来像青铜制的大钟问道。 “是聚仙钟。召集神仙们使用的。” 早上神仙们聚集到这里来也是这口钟唤来的。据说这口钟的声音只有神仙们听得到,与距离远近无关。是一种远隔思念传达的增幅系统吧?终想起了sf卡通中的用语。 “始哥哥没有跟来实在太好了。” “没错!最好在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之前都不要来。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在耳边唠叨,我们就得救了。” “零用钱怎么办?” “不要讲这种煞风景的话!自古有言:天下到处有金钱,不是吗?” 终装模作样地说道,可是余知道他常常嘀咕。 “金钱这种东西就是不到我身边来。我可没有张起会将钱反弹回去的防护罩啊!” “话又说回来,茉理姊姊还是这里的公主哪!” “嗯,她还若无其事地住在街上,每天到学校上课。人真是不可貌相啊!照这么看来,东京搞不好到处都藏有吸血鬼或狼人呢!光是人类就已经太多了,再加上这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就太可怕了。” 终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的情况想进去。当茉理面临危机的时候受到鸟儿们的帮忙,这事竜堂兄弟也都知道,同时也大感惊讶。如果了解茉理的真正身份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应该说他们是不得不接受这 个事实。 “说起来也不坏。如果茉理姊姊和始哥哥结婚的话,烤小鸟就吃不完了。开炸龙连锁店也不再是梦想。到时候始哥是会长,茉理姊姊是社长,续哥是副社长,那我就是专务了。” “我呢?” “余负责倒茶。” “哪有这种事?不公平。” “有什么不好的?薪水是现金支付哩!” “我不特别喜欢鸟肉呀!” “什么话?烤恩鸟来吃会遭天谴的。” 瑶姬忍住笑插嘴道。 “白龙王不会把救命的腾蛇也烤来吃吧?” “是啊!将飞磨烤来吃是违反人道和蛇道的。不过鵕的话倒无所谓。” 鵕这种怪鸟大小有熊或牛那么大。只要一只就有一百人份的烤鸟可以吃了吧? “鵕是肉食。鸟兽是一样的,肉食的动物都不好。如果你一定要吃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只,不过肉可是又臭又硬,满是筋骨和油脂哟!这样你还要吗?” “不用了,谢谢。” 终不是什么美食家,但在仙界已经有够多的美味料理填饱肚子,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吃那种难吃的东西。如果在吃过难吃的东西之后再看到美食,那就非常不幸了。 “那是什么?” 余兴味盎然指的是一个吊在横木上的金属制板,并列着二十个形状像回力镖的东西。每一个的弯曲角度和厚度都不一样。 “是极低周波炮。看来不像吧?正确说来叫无声磬。鸣响起来会发出特定波长的周波。牛种在龙泉乡使用的就是这类东西。” “咦?表面写着字呢!” 是嵌上去的文字——瑶姬做了说明,念出了秦朝统一文字以前,的古字字音。 “兵是不祥之器,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这个。” “视此为美者即视杀人为美……这是老子说的。” “你很清楚嘛!” “始哥哥教我的。祖父也说过。” 余这么说,终闻言也点了点头。 “祖父每年总是选中国的古典做为新春试笔的题材。我也当范本请祖父写过一次。祖父就说要写一段适合我的文句。” “什么文句?” “少年易老学难成。” “啊哈哈!真是杰作啊!黑龙王呢?” “我嘛,是大器晚成。” “果然是一个不能等闲视之的祖父啊!不过你们还好啊,兄弟一直都在一起。” “这是人际关系的修行。” 终这样回答,然后在余想说什么之前,他又继续说道。 “可是瑶姬公主你们也一样吧?除了茉理之外,姊妹也都在一起啊!” “姊姊们没有在仙界。” “啊?难不成在地上?” 难道除了茉理姊姊之外,西王母的女儿们都若无其事地在街上生活着吗?终这样怀疑,正想问街道的名称。 “不是啦,在那里。” 瑶姬的一只手隔着有整个壁面宽的窗外天空。 4 暮色罩上昆仑的上空。中天化为青玉色的深渊扩展开来,但越往西颜色越薄,进而又由白色变为温润的金黄色,太阳渐渐溶进地平线中。 “仙界就在人间界的内侧,不过天界就在那里。” 终和余追着瑶姬的视线仰望着天空。不是望着正上方,而是东方的天际。那是一片比中天还浓,显现出带着黑影的青色大气海。透明般的银白色半月在大气海中浮现。瑶姬的手就直指着那个地方。那是地球唯一的卫星。 “那里是天界。天宫就在那里。我有三个姊姊,她们都在那边生活。” “为什么?” 余问道。 也不是她们喜欢住那里,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们原因。” 可是月亮上怎么住啊?那边没有空气,不能住生物的吧?” “是的。有关月亮的各种情报都公开来了。都是一些充满矛盾的情报。” 瑶姬把两手的手指头交握在脑后。 “美国的航空太空总署曾经公布了一些奇怪的月球表面相片吧?在月球表面着陆的太空人还插上了美国国旗。那面旗子还迎风招展着……” “啊,我看过。” “你认为那代表什么意思?” 终弯着指头算着。 “第一,那表示月球上有空气。” “嗯,还有呢?” “第二,那些相片是在月球以外的地方拍摄的。” “还有呢?” “光是这两点就够了,不是吗?” 余提出了异议。 “或许相片就是捏造出来的。在某种目的下……” “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 余露出了“认输”的动作。终不是刻意要在这个时候驳倒弟弟,他只是注意到平常看惯的月亮有他所不知道的一面。 “是吗?月亮……” 终愉快地仰望着天空。半月在黄昏的天空摇晃着,看来就像银杯在空中倾斜着一般。终的两眼微微地眯了起来,那是一种预期一场战争的表情。 “那到月球上去就行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终说道,确实也只有这样了。“是啊!”余点点头,瑶姬也感觉好像注入了精神要素一般的振奋。 “是啊,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如果被老三揶揄为“喜欢摆出感受深刻样子”的竜堂家年长组也在场的话,或许就会有另一种结论出来。不过他们却在距离宝贝仓库“尚宝殿”一千步远的庭园里。在围绕着大理石壁,一百步见方的庭院里,木莲花绽放着,圆形的池子里,长着角的怪鱼像喷着水,面对着池子摆设有大理石制的椅子。续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怃然,这时哥哥出现了,出声呼叫着他。续站了起来。 “大哥,刚刚真是抱歉,我让你没面子。” “不需要向我道歉。本来就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两人并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藤蔓在用细木格子组成的架子上攀爬着。 “不过还是守着礼仪好些。那些神仙们虽然嘴巴刻薄,不过应该还是帮助人类的。” “嗯,我会去向他们道歉。” 老二对哥哥总是言听计从的。 “不过,我觉得他们真是心肠坏透了的人哪!如果愿意帮忙的话坦率地说出来就好了,干嘛嘴巴要比手的动作快上一万倍?要说那些话就不要帮忙嘛!我很想这样讲他们。” “汉钟离所讲的话有考虑的必要吧?事实上,如果没有仙界出手帮忙就救不了自己的话,哪堪称是万物之灵呢?” 譬如小学生把功课交给大学生去做,结果小学生的能力一点都没有提升,也没有完成某种工作的充实感。情况不就等于这样吗?不过,目前私立中学的入学考试非常地难,连东京大学的学生也解答得千辛万苦。 “历史上的转捩点通常都是有超越性的存在介入,如果把人类推向一个正确的方向,那么那到底是谁的历史?能说是人类本身的历史吗?” 不能吧?始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结论。如果历史因为人类以外的超绝存在而被拉往另一个方向的话,人类就不是历史的主体了,只不过是一个道具。所以仙界不愿干涉人间界的态度是正确的。而如果这个正确性引发了历史上的流血和悲剧的话…… 正确性是什么?始最后考虑到这个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就导出结论的问题。就因为不容易,所以经过了三千年还是找不出明快的解答。三千年?始突然发现。这里正是桃花绽放的时节,可是 在来到这里之前,应该是初秋吧?很明显的这里的季节和人间界不同。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时间的经过在仙界和在人间界是不同的? 难道根本没有南半球?当始想到这个近乎愚蠢的问题时,热闹的鸣声在身边响起。不是鸟。是终和余在瑶姬的带领下来到庭园了。 “总是这么吵闹。” “如果他们乖起来的话反倒叫人操心哪!那时候就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了?” 瑶姬走上前来。 “红龙王心情好点了没有?” “我心情一向很好的呀!” “我想你大概会因为那些神仙们的态度而生气,不过那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只要不理他们就好了。” “我知道,我觉得那倒好。” “你这么认为?” “当然。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帮人远比嘴上挂着正义和爱的口号胡乱杀人好多了。” 续的语气仍然一样毒辣,不过内容却有常识性得多。对续而言,西王母的宫殿不致让他感到不舒服,但好像不太对劲。就算有人告诉他可永久居住在此地,他大概也会加以拒绝,为了无能而腐败的政治家、社会而回到那些犯法的企业人们横行的人间界去吧? “如果红龙王这么说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瑶姬点点头,然后说出了出人意料之外的情报。人间界的日本发生了地震,死亡、行踪不明的人数高达两万人。 “东京没有什么问题,你们的朋友好像也没有受到伤害。” “我们可不能说这样就是好消息。今后日本会怎么做?” “要求各国援助吧?” 续说道,始微微歪着头。 “外国会伸出援手吗?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那么有钱。” “是啊!日本在国际间的评价并不好。” 瑶姬严厉地指责。 “日本的政治家曾经称那些要求援助的国家为乞丐。” “原来有这种事。” “日本也不是从明治维新以来就有钱啊!关东大地震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败战之后,日本也接受过不少别的国家的援助。怎么可以在景气好转,转而有能力帮人的时候就称外国为乞丐呢?” 瑶姬越说越激动,好像非常生气。 “太过分了。日本人就那么了不起吗?现在有钱了就那么轻视人家!日本人的字典里难道没有恩惠、借贷或礼仪之类的字眼吗?真让人不敢相信!” “……我无话可说。” “啊,我不是说青龙王,我也没有道理对你发脾气。 瑶姬重整了呼吸。 “日本的粮食和石油都没有办法自给自足,外国采取贸易保护手段的话,日本也无以抵挡的。如果不能和其他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简直就活不下去,却老是这样损友国。” “本来就不是朋友。” 续说道,不过这个意见似乎有些煞风景。 “仙界的居民也不能带着了不起的表情说教。日本人在外交和战略上似乎太过没感觉了。” “换句话说,日本还有很多提升自己的余地。有权者是这么期待的。前面的路还远着呢!” “如果还有路可走倒好。” 续有些悲观地说。他们确实没有很长的时间犹豫要不要跟牛种打仗。如果说经过了三千年他们已有了很好的准备那倒没话说,可是事实上并不尽然。终拿出一个譬喻。 “就像睡午觉时如果有人帮忙做习题的话那是最好的,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还是得自己做。” “是啊!就是这样。” 始不得不苦笑。三千年的午睡。好个规模庞大的午睡。但是规模庞大不见得就是好的。 第九章 关于时间和空间的问答 第一次见面的九天玄女堪称是稀世美女,可是始他们已经不再感到惊叹了。和西王母及她的女儿们见过面之后,他们已经有了免疫力。九天玄女看来有二十七、八岁,但是这对神仙来说当然是毫无意义的。九天玄女有一张长脸,几乎太过端整的眉目给人一种冷静而理性的印象。服装同样有京剧风格,不过或许她更合适穿着套装,戴着眼镜。然而不管怎么说,她的内在价值应该远胜于外表。光靠美貌是不能当西王母的宰相,担任人间界通往天界的使者,监督众女仙们的。 “我一直很想好好地看看你们。” 九天玄女说了这些话之后就退出去了,竜堂家的兄弟们反而感到安心不少。一来他们很能了解她有多忙,二来光是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的汉钟离就已经够让他们头痛。在这个仙界的重镇,大家似乎决定以嘲弄竜堂兄弟来杀时间,在吃过晚饭后仍然喋喋不休地讲着。始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他企图以某种形式来活用这个机会。他试着寻问在三千年前天界和仙界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所得到的回答…… “我进仙界还不到二千年。要问我那之前的事就太没道理了。你们就照你们祖父所说的,绞尽自己的脑汁想想看吧!” “开玩笑也得适可而止哪,汉钟离先生。” 瑶姬说道,语气出人意料之外地偏向始他们。 “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怎么样?要试试吗?” “怎么做?” “使用辰艎的话就可以了。” “辰艎?” “那是渡时间之河的船。” “是时空机器!” 终和余异口同声大叫,始和续则微微露出不确定的表情。 “可是科学家们认为,照原理来说,时空机器是无法制作出来的。” “如果可以移动空间的话,时间就可以移动了” “嗯,话是这么说……” “你想想国际换日线吧!空间的移动和时间的移动是相连的。” 始觉得有道理,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有某些地方尚有可议之处。汉钟离见状大声地对他吼道。 “青龙王!你知道和时间概念相关的两大哲学潮流吧?” “嗯,是循环时间和直线时间……是吧?” “很好。一方面存在着永远循环的时间圆环,另一方面则有不可逆的单方时间直线。根据帕尔·特里希的说法,前者称为印度·希腊型时间,主张空间相对于时间的优越性。另一方面,直线的时间概念称为犹太·基督型时间。” “……” 西欧哲学家的名字从东洋神仙的口中说出来,这叫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好闭上嘴巴洗耳恭听。 “而且从宗教的观点来看,印度·希腊型时间概念相当于多神教,而犹太·基督型的时间则相当于一神教。这是由谢夫·尼坦说的。” “也就是说……” 始好不容易插上嘴。 “因为选择循环的时间概念,时空机器的哲学存在意义就明白显现了。是不是?” “啊,说得好。” 汉钟离笑了。 “可是也有一种想法主张:存在为先,原理只不过将之加以说明罢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青龙王还是认为不管原理如何,亲眼看到过去的历史才是最重要的吧?” 汉钟离说的没错。 在挖掘非洲大陆东岸的都市遗迹时,有大量的中国货币出土。在郑和航海之前,横跨整个印度洋的广大海上交易圈就以印度和阿拉伯为接驳站存在,开始了文物的交流。当时,中国没有把非洲当成殖民地,非洲也没有进攻中国。很遗憾的,虽然阿拉伯商人从事奴隶贸易,不过,就整体而言,封密在狭窄地区的只有欧洲世界,东方的海域则是大开的。这就是中世纪的世界。 悲剧是从欧洲人“进出”大西洋和印度洋之后开始的。他们“发现”了南北美、“发现”了好望角、“发现”了印度、“发现”了菲律宾,所到之处就卷起流血和破坏的旋风,掠夺他人的财宝,强抢当地居民为奴隶,而且面无惭色地说着谎。 “他们是不知真神为何物的异教徒,是不懂得文字的野蛮人。他们不是人,是动物。所以他们理该受到动物的待遇。” 汉字和阿拉伯字对欧洲人来说不是文字。为了把自己的恶行——剥夺他国的独立、奴隶他国人民、掠夺他国的财宝、破坏他国的文化、屠杀反抗者——加以正当化,欧洲人强词夺理“这种东西哪算文字?”或者打从心里相信这样的“正义”,毫无顾忌地杀人、掠夺土地、买卖奴隶。 欧洲人本来就邪恶吗?应该不是的。他们越过了吹着暴风雨的大海,被赤道的大太阳烧烤着,忍受着坏血病的痛苦,却仍然驶着小小的帆船离开祖国渡海旅行。这种勇气和行动力、对未知的探求心、进取的精神远优于同时代的亚洲人。而当他们达成目标之后,整个高贵的节操就被残忍的欲望所蒙蔽了。而造成这种心态的无疑的就是当时那种褊狭而独善的宗教。 当然,宗教本身应该不是有害的。有无数的人透过信仰而获得心境的平安和灵魂的救济。除此之外,“敬畏神明”的意识还可以支撑个人的道义心和公德心,防止社会的腐败,其意义不可谓不大。有许多的福祉活动和医疗·看护事业是由教会或寺院举办的,藉以帮助各种不幸的人们。在许多独裁国家中,教会和寺院成了抵抗暴政人们的依靠。 有在毫无任何证明之下叫嚣“我是救世主。相信我吧!”的不负责任教祖,也有真诚地劝解人们“怀疑、怀疑再怀疑,当你没有怀疑的余地之后再来信神吧!”的神父和僧侣。透过宗教而提高自己的修行或使自己卑微,这完全看人们的选择和责任。 始确实想回溯过去,亲眼看看这种人世的存在状况。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全面肯定时空机器。 因为他觉得透过“利用时空机器去回溯过去目睹事实”的行为,人类的文化会失去很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记录”,另一点就是,“分析、研究”。 许多学者和历史爱好者们透过三世纪的中国史学家陈寿所留下来的记录不断研究和讨论非常有名的“耶马台国论争”。历史事实应该只有一个,但是,这是不是就表示除了唯一的正确解答之外,其他的学说都是假的?人们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始不这么认为。不断地研究、追溯个人的学说,这种行为本身不就是人类文化的累积? “透过时空机器前往过去的时代去看看,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不需要记录或文献,也不需要解读、分析或研究。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吧!” 始在意的是,这么一来人类的文化会变成什么样子?在想到时空机器的实现性时,他很清楚其中的矛盾性。 尽管如此,仙界确实存在着所谓的时空机器。 2 “如果知道真的有时空机器,而且具有自古以来的历史的话,那些向往超古代失之交臂文明的神秘主义者们一定会喜不自胜吧?” 瑶姬对始的想法似乎有些许的不悦。当然不是针对始,而是针对神秘主义者。 “部分的神秘主义者们相当喜欢贬低自己的祖先,尽管人类从原始的阶段辛苦地获得知识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他们却不懂得这个道理。总认为继承上古的睿智比靠自己创造东西要来得好。这真是一种本末倒置的想法。” 瑶姬的语气是那么严峻,丝毫没有容赦的余地。始苦笑着看着续。续便说道。 “人们好像有尊敬那些代代有钱的人比尊敬一代致富的暴发户更甚的倾向。认为文化越古老越有价值也是出于同样的心态吧?” “可是,用自己的手破坏文明、连历史都摧毁殆尽的上古人们有哪里伟大?不去证明这种事,光会找理由搪塞的人,动机实在可疑。” 始觉得瑶姬的意见很正确。她的语气和表现方式虽然激烈,但那是她性格的反映,内容并无不当之处。就算上古文明在技术上比现代文明优越,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在道德上也是一样优秀的。看看人类的历史就知道了。“先进国家”总是侵略“落后国家”,将后者当成殖民地。 “譬如提倡姆大陆说的乔奇瓦德这个人就是一个极端的人种差别主义者。他的主张是有色人种根本不可能创造伟大的文明。请看看他所著的书。书中多次提到创造中国文明的中国人原本是白人,因为和有色人种蒙古族混血而堕落了,好个没有科学的论点。” 说的没错。姆大陆说所主张的就是太平洋周边所诞生的有色人种文明——中国、马雅、印加等文明都是从姆大陆传过来的,所以这些人种实际上并没有自己创造的东西。于是为了“证明”这个主张,人们到全世界去探险、调查。 乔奇瓦德这个人自称是大英帝国的陆军上校,但其真正身份为何就不得而知了。他走遍了世界各地,费用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是怎么解读连印度的修行僧也没有办法看懂的古文书呢?而为什么那本古书在当时,甚或今天都没有被公开呢?他出生于何地?死于何地?坟墓在哪里呢?他有子孙存在吗?有人曾经和他直接见过面吗? 乔奇瓦德这个人是真正存在的吗? “我大致明白你的结论了,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或者应该说更为彻底吧!” “是的。乔奇瓦德这个人是不存在的。有人为了捏造姆大陆这个架空的文明,散布有色人种没有创造文明的能力这种人种差别思想而筹组了计划小组。而乔奇瓦德就是这些人的笔名。” “要提出反论至少也要有古代文字盘之类的证物和乔奇瓦德的坟墓。” 始交抱着两臂。 “不过姆大陆说原本是一种宗教。我们可以说,在其他国家没有人愿意接受这种学说,只有日本人是信仰者。 “对深信自己是优秀人种的民族而言,主张人种之间有优劣之差是最甜美的幻想。迷信这种妄想,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焦土当中。就像一九四五年的德国人和日本人一样。”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个日本女性穿着中国服想搭船。警官拦下她说“你不是日本人,排到后面去!”女人抗议“我是日本人!”没想到竟遭来警官叱责“忘记一等国民的自尊,穿着三等国民的衣服成何体统?不知羞耻!”不但被厉声责骂,甚至还挨了打。“一等国民”是当时的流行语,可是却成了后世日本人的耻辱。 “话题好像偏了。不过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没有公开和证明,没有学问、没有真理。” 汉钟离咯咯地笑着。 “青龙王,不要想得太远、太悲观了。辰艎这种道具可以观察得无微不至,不会减退人类的思考力。显微镜和天体望远镜对人类的思考力都有负面的影响。” 始无以反驳,陷入了沉默,瑶姬补充说明。 “一来是不能随便乱用的,二来也不可能在人间界使用。” 那是不是仙界刻意要掩饰辰艎的存在呢?瑶姬否定了始的疑问。 “不只是辰艎,仙界的宝贝是会选择使用者的。说选择并不指选民,而是指相性。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使用的。况且,一般人是不能越过次元从人间界来到仙界的。” “是能力和素质的差异吗?” “或许说适性是最恰当的。我要先声明,这可不是人格上的差异哟!那些诺贝尔和平奖的得奖人不见得就能用九秒的时间跑完一百公尺。” 始想到了一件事。 “祖父没有越过次元之壁吗?” “我说过了,人类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对仙界来说,龙泉乡是必要的。以日本史来说,就相当于长崎离岛。” “那么仙界就是锁国了?” 余问道。一旦出现了离岛这种他听得懂的用词,他就可以加入讨论了。 “是的,若要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确实不是对任何人都开放的。” “一开放就糟糕了。商业传播和观光业者、不动产业者就会蜂涌而来,整个仙界就会变成一座垃圾山了。不怕死的商人和间谍也会争先恐后想要拿到宝贝。要维持和平就只有掩饰存在了。” 续说完,汉钟离也插嘴道。 “和平是很无聊的。没有力气忍耐无聊的人才会喜欢战争。而最不可救药的人就是让自己处于安全的场所,却驱策别人上战场。这种情形历经了三千年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有人说和平会使文化衰弱,日本的战后文学无力化就是因为没有战争的经验之故。” “笨蛋!光说日本的文学倒无所谓,平安时代的紫式部、清少纳言、纪贯之,江户时代的松尾芭蕉、井原西鹤、近松门左卫门,他们有战争经验吗?” 当然没有。把文化衰弱的责任归咎于和平是因为人类傲慢。汉钟离简短而有力地如此主张。 “您说的对。不过对文学的事我有疑问。关于某一本书。” “唔……?” 汉钟离微微地摆好了姿势等着始的正面询问。 “是《补天石奇说余话》。那是伪书吗?” 《补天石奇说余话》是中国南齐王朝一个叫邵继善的人所著的一代奇书。据说上面详细地记载着四海龙王和龙泉乡的事。被称为“镰仓御前”,支配日本财政界的船津忠岩那个怪老人告诉始这本书的存在。 “那么,伪书写些什么呢?” 汉钟离佯装不知。 “补天石”是出现在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故事。太古时代,一座支撑着天,叫不周山的山倒塌了,天地之间发生了大变动,大家以为人间界就要毁灭了。创造人类的伟大女神“女娲”从大荒山收集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个巨石。她将石头加热溶化,形成像胶一般粘稠的半液体。用此半液体将天空各处的破洞补了起来,好不容易才让大变动停止,“用来修补天空的石头”就是补天石。 这个石头的故事被用在“红楼梦”这本长篇小说的前言中。女娲收集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个石头,用得只剩一个,她把这块石头丢在青埂峰上。因为这颗石头有思考力,会说人话,因此便要求仙人把它变成一块小玉,在观察了人类世界之后,他把这些经验记在自己(岩石)的表面,那就是《红楼梦》。 “《补天石奇说余话》这个题目也是从其中取来的。” “也就是所谓的后代伪书吧?” “是的。因为那是我写的。以人间界的时日来说,就在一百五十年前而已。” 始不由得张大嘴巴。续无言地蹙起了眉头。汉钟离若无其事地抚摸着胡须。 “可是你根本不必去考虑它是不是一本伪书。那是仙界用邵继善这个笔名把讯息传送到人间界去的。内容是真的,这样就够了。” ※※※ 第二天早餐后,瑶姬向西王母提出让竜堂家四兄弟和汉钟离搭乘辰艎的要求,西王母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便答应了。 “去吧!我想你们应该会有一次很愉快的经验的。” 始有些犹豫。 “不过我们外出太久的话,对今天的会议可能会造成不便。” 西王母的笑声代替了答覆。 “只要在适当的时间回来就可以了。因为你们是在时空当中旅行。” “是的。” 始红了脸。幼年时代母亲温柔呵护的记忆一下子涌上 心头。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始也敌不过时间旅行的诱惑。可是这次的旅行除了驾驭辰艎的瑶姬之外,还有负起观察他们言行任务的人同行。 “那么,我们就出发了。啊,在出发前……” 汉钟离拍拍手。 “酒和食物是不可或缺的。不,食物不是为我准备的哟!那是安抚一只缺食龙所必备的东西。” “这位老伯伯说他不用吃饭哩!” 终巧妙地回了汉钟离一记。就算对方是神仙,竜堂家的老三也不愿一直屈于被攻击的地位。 “所以就为我准备两人份的食物呀!年轻人还是吃得比较多一点。” “这么说来,我还真的是年轻多了。” 汉钟离的意思是龙王们的年龄都已经超过三千年了,而他还不到二千岁,所以算来还是他比较年轻。 “哪有这种算法的?我们是在二十三年前到十三年前这一段时间内出生的。我不知道前世、过去世什么的,不过请你不要随便搀水。” 续抗议。 瑶姬偕同这些持续进行无聊交谈的人再访宝贝仓库“尚宝殿”,进了地下的一个房间。天花板笼罩着一层不知来源为何的薄光。 “这是辰艎。” 渡时间之河的船。看来的确像船,而且像潜水艇,不,或许应该说像叶卷型宇宙船吧?体积不大,全长约六公尺,直径有二。五公尺宽。 瑶姬毫不做作地请竜堂兄弟们人船内。她把手掌往壁面上一压,大概是确认掌纹吧?墙壁的一部分无声地打开了。 船内空无一物。地上铺着毛毯,放着加了刺绣的靠垫。从船内来看,上半部分是穿透壁,让人想起嵌在壁面或地上的机械超先进性。 瑶姬把像孙悟空头上带着的黄金环嵌在头上,这东西叫如意金环。她靠着脑波的活动操控辰艎的所有机械。 “想听原理吗?” “啊,够了,说得更详细也听不懂。” 始这样回答,不过这实在是文科系人的通病。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开车、设定vtr的预约录影,甚至操控文字处理机,但涉及到时空机器的内部构造,他一点自信都没有。 原本仙界的宝贝看来就是透过使用者的脑波和高度的自我判断机能来任意起动的。把终从弱水中救起来的羽化圈就是这样。 在瑶姬的指示下,五个客人把背靠在墙壁上,舒适地坐了下来。终牢牢地抱起了装了食物的盒子。汉钟离也带了一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像圣诞老公公的袋子一样的东西。 在确认如意金环戴稳了之后,瑶姬说道“我们出发了”。听起来就像要到三分钟脚程之外的便利商店去购物一样。 一伙人被像搭乘高速升降机一样的感觉攫住了。穿透壁的外面化成一片乳白色,什么都看不到。 3 眼下是一片白。雪和冰无限延伸,静静地座落在灰色的天空底下。这个景象让乘客在一开始有种到了南极的感觉。毛遂自荐当导游的是汉钟离。 “这是苏俄。西元一二三六年冬天的波河河岸。请看看那个!” 汉钟离所指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池塘。不,看起来像池塘的其实是人群。是一群穿着甲胄和皮衣的骑兵团。甲胄露出了脸,属于东洋风格。在十三世纪的苏俄有这样的集团,那铁定是蒙古军。 其中有一个特别显眼的骑士。他穿着饰有喜鹊羽毛的中国风甲胄,披着用深红绢质的金线刺绣斗蓬。肌肤浅黑,眼光锐利,无须的脸还显得很年轻。他策马站在林立的军旗当中,大概是最高指挥官吧?而策马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高没有他那么高,但体格看来相当健壮。 汉钟离说明。 “那个年轻人是拔都汗。成吉思汗的长男是尤赤,尤赤的次子是拔都。是历史上唯一在冬季攻打俄罗斯的人。这一点就比拿破仑伟大了。” 在停了一下之后汉钟离继续说道。 “如果说征服这种行为可以用伟大来形容的话。在他旁边的是副将史布泰。” “他们看不到我们吗?” 终问道,瑶姬回答。 “没关系的,因为我们用磁性气体掩饰了。而且这里距地上有一百公尺远哪!” “他们在干什么?” 余指着。几十个蒙古兵从河岸往冰上走去,用枪或斧击碎了冰块,把枪柄插进洞里面。 “是在测量冰的厚度。” 汉钟离的声音非常愉快。他好像对担任青少年时间旅行的导游这个任务,很能胜任。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俄罗斯竟然是一个水之国。涅瓦河、顿河、聂伯河等大河纵横交错在原野上,到处都是湖泊、沼泽或湿地。在地上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蒙古军只害怕天雷和水而已。 俄罗斯的侵攻行动被这些河水所阻的蒙古军一直在等待冬天的来临。一到冬天,分割了俄罗斯大平原的河及湖都结冰了。蒙古骑兵队所到之处都变成了平坦的道路。他们一方面在涅瓦河以东的原野上游牧,一方面等待冬天的到来。在战场上素以速度见长的他们也知道等待的重要性。秋去冬将来,这是必然的道理,不需要着急。 冬天来了。“冬将军”是俄罗斯抵挡外敌入侵的最大防壁。可是,这一次“它”却为入侵者提供了便道。拔都指示史布泰,命令全军往西方进攻。 “这个时候是好时机。东洋压制了西洋。俄罗斯成不了欧洲的城壁。” 汉钟离说明。 眼下响起了叫声。同样的叫声相继响起,传到了拔都所在的本阵。始他们虽然不懂蒙古话,不过大概可以推测那是“可以渡河”的意思。年轻精悍的拔都看了老史泰一眼,点了一下头,用力地挥下了高高扬起的鞭子。蒙古军的将兵用挥下的剑和枪刺穿了灰色的天空。所有的人一起发出了叫声。 “大汗!大汗!” 始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好王”,是士兵们给拔都的外号。拔都挥舞着鞭子回应士兵们的欢呼,对老史布泰说了些什么之后,便翻飞着斗蓬,驱策着马跳进了河面。他一边在冰上走着,渐渐地加快了速度,一边回过头来看士兵们。士兵们大声地呼喊,跟在年轻的总司令官后面跑向冰上。 蒙古军踩着结冻的窝瓦河河面,攻击俄罗斯大平原,仿佛一道撕裂了白色大地的铁色激流。这道激流不久之后便吞没了俄罗斯全土,席卷了波兰、德国、匈牙利,震惊了中世纪的基督教世界。最后欧洲各国终没能战胜这个异教团体。由于蒙古皇帝窝阔台猝死,拔都的大军这才不得不回国。法国的首都巴黎和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也因此免于沦陷的命运。 如果当时蒙古军征服了整个欧洲的话,历史会有什么样的改变呢?因为蒙古军没有完成渡海征服的壮举,所以英国才得以保持独立吧?而如果蒙古帝国对宗教采宽大为怀的态度的话,基督教也就不至被扼杀吧? “说起来,辰艎只不过是观察的道具罢了。分析、思考、推理还是要靠人力的。” 始赞成汉钟离的话,这时瑶姬把手搭上了如意金环。 “那么我们去看看下个舞台吧?” 于是辰艎再度在时间和空间中移动了。 他们看到了荒凉的沙漠。当灰褐色的大地到了尽头,眼前便出现了绿带状的景象。头顶上太阳散发着狂热的光芒,树影浓得让人以为是地上的深渊。石制的城壁、巨大的城门、圆柱列,以及喷着水的青铜狮子。在路上行走的人们的服装充满了一种异国风情。颜色多为白色,看来像在东方风味中掺杂了希腊风格。 “这是古代波斯。纪元前三二三年六月,巴比伦的旧都。” “巴比伦……” 续愕然地低语着。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旦在世界史里学到的专有名词这么简单地就出现在眼前,实在让人平静不下来。这次的冲击比看到涅瓦河岸的蒙古军时更大。巴比伦。人类的历史是从这里开始的。 “离眸子已经起动。我们马上可以看到宫殿内的景象了。” 瑶姬说道。那是一种具有飞行能力的间谍相机,直径三公分大小,是一种球体,可以把拍摄到的影像送到船上来。不久之后,影像就投影到墙壁的一部分上。 一座只能以豪奢来形容的石制宫殿。东方风味附有天盖的镶金睡床上躺着一个人。是一个像拔都的年轻男人。鬈毛因为汗水而贴在额头上。雕刻般的脸孔落着痛苦的阴影。 “那是亚历山大大帝。也被称为伊斯肯德伦双角王。在旁边的是他的妻子史达迪拉,是波斯的公主。” 穿着淡青色绢衣的史达迪拉胸前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四周的大概是亚历山大麾下的希腊武将吧?沙漠的热气窜进了室内,在沉重而苦闷的沉默当中,他们汗流浃背。 “那个男人就要死了。虽然才三十三岁,可是天数已尽。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被部下所杀,他的血脉因此断绝。” 喘了一口气,汉钟离急忙地改变了话题。 “你们知道那本叫‘米林达王的问题’的书吗?” “听过,但没有看过。” “不学无术!你以为知道有这本书就够了吗?” 米林达是英语发音,正确来说应该是梅纳德洛斯。他是距亚历山大大帝一百七十年后,纪元前二世纪半在印度西北部建立了广大王国的希腊王者。这个人不但是个骄勇善战的武将,也是个优秀的政治家,可是最有名的事情却是和印度的佛教僧侣纳迦塞纳做了深入的讨论之后皈依佛门一事。而“米达林王的问题”一书就是将梅纳德洛斯王和纳迦塞纳之间的对话和讨论的一小部分归纳整理而成的书。 “也就是说,如果亚历山大再活个三十年,他的王朝继续统一支配横跨印度、波斯、希腊、埃及的大帝国的话,古代希腊哲学和佛教或许就可以直接接触了。” “这是历史上极大的可能性。” “如果实现的话,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不干涉吗?或许一剂抗生素就可以使亚历山大免于一死了。” 续嘲讽地说道。可是汉钟离却很干脆地摇摇头。 “自己负不起的责任就不要插手。” 始了解汉钟离这样说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出于敬畏的心态。原本仙界对人界就是采不干涉主义,可是那并不代表全然地排斥。大概是仙界的人们虽然看似不逊,事实上是非常敬畏巨大时间和空间的法则吧? 亚历山大发出了呻吟声。波斯医生执起大王的手腕想为他把脉,可是希腊医师却粗暴地推开了他。 始从史书上知道亚历山大希望东西两世界能够统一融合起来,并且和波斯的公主结了婚。眼前的景象正预告了在他死后,他的野心和理想因为希腊和波斯人的对立而瓦解了。 “接下来是个可悲的景象,看够了吧?到下个舞台去吧!接下来才是主要的节目。” 钟离好像不喜欢落入感伤似地提出他的意见。于是离眸子被收回来了,一行人离开了这个时空。 第十章 太古和现在 辰艎在亚历山大大帝死后继续在时空中航行。始想到在这个时候测定时间是一件无意义的事,可是同行的人当中有人有正确的生物钟。 “肚子饿了,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这个人提出了问题。 “如果你知道这是何年何月何日的午餐,我就让你吃。” 同行者中也有这么坏心肠的,不过最后找不到积极反对吃饭的人,所以这些时间旅行者便打开了食物盒,享受着美味的点心。尽管世界就要破灭了,尽管他们是坐在时空机器里,肚子饿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里大概是五千年前的中国黄河边了。” 听到解说,余和终要求打开天花板,俯视着下界。他们看到在地面上蠢动的动物们。 “有象耶!还有犀牛!” 余高兴地拍着手,终则歪着头。 “真的是黄河流域吗?不是东南亚吗?” 终实际上看过黄河,也在电视节目中看过。应该是更干、更缺乏植物的景象才对。可是眼前覆盖着绿林和原野的景象却让人想起南方季风地带。空气也很温暖而潮湿。 “还有狮子!” 二十世纪末,亚洲狮只剩下极少数被安置在印度亚大陆的内陆被保护着。可是在近世纪之前,狮子却栖息在亚洲各地。十三世纪,远征波斯的蒙古军的官兵在没有战事的空档就以猎狮为乐。 温暖湿润的黄河两岸长满了丰盈的阔叶树林,南方性的动物到处漫步。纪元前两、三千年就的时候。人类还没有力量对大自然施以残暴的手段,仍然以得自自然的丰富生产力朴实地生活着。 辰艎在空中三百公尺高的地方展望着地上。在认出地上活动着的东西时,余不禁叫了起来。那不是动物群。 “那是?” “伟大的黄帝军队。” 汉钟离的声音郑重无比。一伙人不由得肃然起敬,俯视着地上。 是大军,多得仿佛要遮蔽一半的土地一样。军旗在风中翻飞着,步兵们快步向前走。战车在马的拉曳下前进着,形成了虎、豹和狮子的行列。吹着笛子、敲着大鼓,在前面引导着的是负责饲养动物的士兵们吧? “他们跟谁战斗啊?” 终提出了疑问。汉钟离回答他,看来两眼中闪着光芒。 “当然是蚩尤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始看着汉钟离,可是,这个神仙还是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终大叫。 “大雾涌起来了!” 一种似是白烟的东西真的开始快速地笼罩了大地。黄帝的军队迷失了方向。 莽撞地前进的战车车轮轧上了大石头,怪声响起,火花四散,战车弹跳了起来。浓雾从四方涌向黄帝的军队,乘着风卷起了漩涡。 跟在雾气后面杀上来的是一支异形的军队。仿佛三个三角形并列形成的旗子有七、八十支那么多,每一面旗都有一个将军。脸上罩着金属,好像用铁铸成了牛头。拉着战车的动物不是马,是一种像是虎或罴的猛兽,更像异形怪物。 箭化成了瀑布落在黄帝的军队中,士兵和马相继倒下来了。巨大的战车为圆形和长方形的盾所护卫着,无数的箭落在上面,就像巨大的针鼠一般。这样虽然可保护得了坐在战车上的人,却也没办法攻击敌人。 或许是认为射得够多了吧?敌军吹响了用某种动物角制成的笛子,转为突击。敌军鸣响着大地,攻向黄帝的大军。 尖叫和怒吼、悲鸣声同时响起,卷起了漩涡。马蹄的达达声、车轮的倾轧声震憾着地轴。剑和剑交击着,戟和戟交缠着,每碰击一次,就绽放出青白色的火花。战斧砍在甲胄上面,战车掀起了泥水横倒在地上。被箭射中的军马悲痛地嘶鸣着倒卧在地。而浑身鲜血的士兵则叠在马尸上。 充满血腥味的风似乎从地上吹向停止在高空中的辰艎。就因为他们打开了天花板,站了起来直接俯视着地面,所以那种感觉特别地强烈。而拂上他们脸颊的风就是五千年前的大气流。一想到这里就不禁让人心神奔驰。 始和续都没有出声,终和余也都看得专注,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汉钟离偷偷的把手伸向余的背后。 “去吧!” 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了,所以一瞬间没有人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余发现自己的身体离开辰艎的地板浮在半空中。就是汉钟离推了他一把才这样的。 哥哥们在一瞬间都凝然地看着余的身体往下落。在恢复了意识之后,续大叫了一声“你!”狠狠地抓住了汉钟离的领子。始则看也不看汉钟离,整个人越过了辰艎的边缘,潜向空中。瑶姬则无言地适时阻止了想要跟着哥哥下去的终。 余撕扯着风往下落。可是在半途中落下的速度减慢了。就像慢动作一样慢慢地,如蒲公英的棉絮一般地飘落。余毫无理由地明白那是他穿着的袍子的关系。 余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鞋底感觉到柔软的地面。余喘了一口气,可是却没能悠闲地享受大地的触感。他就站在超古代的战场正中央。而且接近蚩尤的军阵。 银色的光芒袭向余。余反射性地闪过,他看到落下的刀刃挖起了土。耳边也响起了怒吼声。士兵从两头虎拉扯着的战车上大吼着。那是一个青黑色脸上长着两根獠牙的男人。“是敌人还是同志?”余出于本能地知道对方问的是这个问题。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伤脑筋啊!就在余犹豫不决的时候,前来斩杀的敌人似乎决定要继续攻击。他张大了嘴巴,大得几乎要将余的头一口吞下去,跟着一声吼叫,再度挥下了刀刃。不知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嘴巴,发出了牙齿断裂的声音,只见敌兵应声往后倒。 “余,让开!” 是长兄的声音。落到地上的始丢过来石头。老幺回过头,正想跑到长兄的身边。可是哥哥又捡起了一块石头。他用左手抱住弟弟,一边往后跳,一边翻过手腕。石头再度命中前来复仇的敌兵的脸。 敌兵就着挥戟的姿势从战车上倒载葱下来。车轮辗过,虎发狂似地改变了方向急速跑开。 “余,你觉得怎样?” “很好,不用担心!” 他们没有再多交谈的余裕。别的战车发出了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喊叫声急驶而来。拉着战车的两头动物长得像牛一样,可是头部是白的,眼睛只有一只,尾巴则是一条活生生的蛇。余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其实这就是被称为“蜚”的怪兽,据说所经之处则草枯川干,疫病横生。 两头蜚急躁地从两只眼睛放射出黄色混浊的光芒,四个鼻孔里喷出了青色的淡烟。有毒的唾液从它那大大地张着的嘴里喷出来。发出了风猛烈吹拂般的咆哮声。溅起了石头和泥土,笔直地冲过来。 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戟。其质感之轻让始感到意外。 “这不是青铜,也不是铁。大概是陶之类的东西吧?这种时代有这样的东西吗?” 始没有时间从学识方面去考究历史和技术的关系。戟撕扯着湿润的风直击而来。始在承接攻击的同时用力地往侧面一挥。强烈的回应。火花和金属声高亢响起,戟刃激烈地交缠在一起。 下一瞬间,敌兵就从战车上飞落了。因为始用力地扭转了手腕和上半身,把戟往正侧面一挥。这不是什么武艺的精髓,纯粹是棒球的打击要领。差别就在力道和速度。 敌兵画着弧线撞击在地面上。可是始的腹部也受到了冲击。蜚以凌厉的速度和态势冲撞过来了。 始没能躲过。 2 始感觉像球一样被抛到空中。视野剧烈地摇晃,急速地被重力所牵扯着。他想轻巧地重整姿势着地,可是又遭受了另一个冲击。从投石 器上飞来的人头大的石头呼啸着击中了始的侧头部。吃了这么重重的一击,始栽倒跌落在地上。战车和怪兽直杀过来。 “始哥哥!” 余大叫着往地上一踢跳了起来。他避开了狂奔而来的怪兽的铁蹄,越过战车上方逼近长兄。可是包围的圈子太大了,卷起了一层层的漩涡阻挡了余。箭穿过他的袍袖。石头撞击着他的肩膀,余的身体微微地浮在半空中,被打倒在地上。他的脚被猛插而来的戟柄给拨开了。一把戟刃刺向倒在地上的余的咽喉。 两道白色闪光划开了地上的混战漩涡,往上窜升。飘浮在空中的辰艎也笼罩在白光当中,里面的四个人也被照得发白。续用一只手护着自己的眼睛,仍然不忘气愤地抓住汉钟离。 “那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抓住了神仙的衣领。 “你把我们变成龙想干什么?你要我们怎么样?你说啊!” “是啊,如果能露两手给我瞧瞧是最好不过了。我不会太贪心的。” “你就等着瞧吧!待会儿就可以看到可怕的景象了。” 续丢下汉钟离,抓住辰艎的边缘一跃而下。这次汉钟离没有阻止他。终也把手搭上辰艎的边缘。 “我不能放任续哥到处撒野。良知派得去阻止这场暴动。” 这次瑶姬也没有制止终,就任他舞落空中。她回过头对汉钟离说道。 “嘲讽揶揄也该适可而止。他们如果真的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 “当然可怕。看红龙王的眼神就知道了。” 汉钟离口头是这样说的。 “可是如果不在这个地方让地上的人们看到龙的话就不像话了。而且黄帝的军队被打败也不行呀!这是我思虑周全的作法。” “为了自己的游戏所作的努力不能邀功。” 汉钟离装着没听懂瑶姬的嘲讽,一意地看着地上。 到地上的终立刻遭到战车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是蚩尤的部下吧?牛头人身的怪物从战车上挥着大刀斩杀过来,终一跳躲过了这一击,随即用力一踢。 他的一踢极其巧妙。异样的声音响起,牛人的脑袋朝着不可能的方向扭曲。这是沉重的一击。可是牛人并没有死。金色的瞳孔闪着光芒睨视着终,把大刀往战车的地上一插,用两手抓住自己的颈部。金属倾轧的声音响起,颈子弯回了原来的角度,牛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次抓起了大刀。 大刀发出了怒吼声袭杀而来,终跳向半空中,躲过这致命的一击。“没这么好的事”终一边嘟哝着,一边又踢出一脚。牛人的胸口承受了这么一脚,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他虽然发出了怒吼声,却没能稳住自己的身体,遂往地上一滚落。 终就这样落在战车上。他想抓起缰绳驾驶战车。可是另一辆战车从旁边突进而来。终的战车翻覆了,终被抛往地上。车轮和怪兽的铁蹄逼近到眼前,戟刺了上来。终的意识一下子爆发开来。 续用眼尾瞄到第三道白色闪光在乱军之中窜升而上。看来好像连老三都化成龙了。“真是没耐性的家伙”他一边念着,一边绕到逼近来的战车旁边,以流畅的动作把手搭上车体。手上一使力往上一举。 战车上的士兵发出惨叫声。续用一只手就将战车翻过来了。在这一瞬间,这个没有穿甲胄的优美年轻人看来或许超越了蚩尤。 战车发出尖锐的声音倒了下来,车轮朝着空中空转着。拖拉战车的两头蜚也翻倒了身子,四只粗大的脚在半空中无谓地踢着。续无言地拔起插在地上的戟。另一辆战车朝着他冲过来。续避过突进而来的两头蜚,往旁边一跳,在着地的同时刺出了戟。戟刺进了正在旋转着的车轮当中。戟和车轴同时断裂了。车轮发出了巨响弹开来,战车成了独轮车,剧烈地倾斜着。在急驶了十步远的距离之后倒了下来。两头蜚被倒下来的战车辗压过,发出了呻吟倒在地上。 续见状两手拂着灰尘,这时候一个冲击从背后袭来。牛人拿着战斧,从疾驶而来的另一辆战车上朝着续的背部砍过来。 战斧的重量和牛人的腕力都远超过一般人所能承受的限度。不要说常人了,就是熊或牛只怕也要脊背断裂,身体被砍成两半。可是续就不一样了。然而他也无法像平常一样淡然处之。战斧被极为强韧的身体组织反弹起来,在半空中飞舞着。这时,一个更大的冲击接踵而来。牛人驾着战车撞上续。 续滚倒在地上。整辆战车毫不宽贷地越过他的身体,想要辗死他。当听到车下传来异样的声音时,牛人一定确信自己已经将对方的身体辗碎了。 闪光炸裂。 战车就载着牛人高高地弹飞向空中。闪光看来像形成球体的时候,又化成了冲向天际的光柱,立刻又扩散开来。当闭着眼睛的人们和怪物们都睁开眼睛时,他们看到了朝着云层飞奔而去的深红色的龙。 “他们已经可以随时变成龙,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变化了。” 在飘浮于空中的辰艎内部,汉钟离这样说明。 “可是他们自己把这种能力封住了。他们以为只有在面对一般人必死无疑的危险场面时才能变化。” “那也是因为青龙王这样教弟弟们。” 瑶姬确认这件事。 “这就像是心理学上所说的上位自我。青龙王下令的话,弟弟也可以变成龙。黑龙王第二次的变化确实不是这样。” 那是发生在终化成白龙,毁坏了美军横田基地时的事。始利用他的意志力让余变成黑龙,制止了白龙的暴乱。 “不过也该被解放了吧!不管是青龙王或他的弟弟们都一样。他们已经等了三千年了。西王母也是。如果这样还要被批评为性急,那就太没道理了。” 瑶姬露出了压抑着嘴角的表情,汉钟离因此感到不解。 “四姑娘,有什么好笑的?” “汉钟离大人说这说那的,还相当有体谅心哪!” “哼,我是仙界排名第一的坏心眼爷爷!” “那你为什么要支持龙王他们呢?” “一定是我太想看到牛种哭丧的脸了。” 这不是修辞,大概是神仙的真心话。瑶姬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点点头。时间已经到了,这是一件无庸置疑的事。当时候到了,罗马帝国、苏联都灭了。牛种占据天界和人界建立了权势,但是那不可能是永远的。 地上的混战依然持续进行着,不过就像神话中所说,黄帝军屈居劣势。人们虽然被出现在空中的龙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但是血仍然在流,人仍然不断倒下来,而战车也相继被破坏。 “变成龙之后,要战胜牛种大概就轻而易举了。” “这个嘛,蚩尤也不是凡人啊!或许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一拼高下吧!” 在接触到云层之前不断升空的红龙扭拧着身体急速下降了。两眼化成金黄色的火烛熊熊燃烧着。当它张开嘴巴时,任谁都想像着会有高热的火焰从它的嘴里吐出来。可是它朝地上吐出的是白色的雾柱。被喷到的地方都覆盖起了一层寒气。地结冻了,水结冻了,草木也结冻碎成细屑。战车结冻了,拉着战车的猛兽结冻了,乘坐在上面的战士也结冻了,眼看着罩上了一层霜。红龙仿佛难以控制自己的激情一般,在黄河的上空一跃,把冷气柱吐在河面上。悠悠的黄河流水看似停止了流动。河面上出现了白色气体状的东西,渐渐地变厚变宽,不断地和水相争扩大。 广大的黄河河口被冰壁给堵住了。说是壁,其实是一条高度从河底算起有五十公尺高,宽五公里,厚一公里,总重量达两亿五千万吨的巨大长城。看到这个东西突然出现在黄河河口时,远望着的人都大惊失色。就因为这些 人都是神话时代的人,所以恐惧的情绪更是强烈。人们忘记了战斗,只是站在原地遥望着闪着白光的长城。 黄河的水冲撞上了长城。从上游流下来的澎湃大水顿时失去了出水口。黄河的水怒吼着撞上冰长城往天空溅起滔天的飞沫。卷了漩涡之后再度冲撞,接着便开始寻求低地往横向漫开来。左右两岸开始无声无息地积起水来了。当时还没有堤防这种设施,河岸就这样自然地放置着。溢出河面的水涌向河岸,吞噬了低地,眼看着整条黄河都扩张来了。 这么一来,哪还打得起仗?黄帝的军队和蚩尤的军队都争先恐后地逃离黄河的浊流。军人们丢下了武器,脱下甲胄,推开同伴奔跑着。他们被水追着往远一步、高一步的地方没命地跑着。人和猛兽互相推挤倾轧着,背后是不断逼近的水壁。 空中的青龙看着这个景象。它用它那深不见底的碧玉色瞳孔俯视着地上的混乱状况好一会儿之后,扭拧着长身往黄河的上空飞去。青龙靠近红龙身边,好像对红龙说什么似的。接着,青龙仿佛掠过似地在吞噬了广大无边平野的浊流上方画着弧线飞过。 随着青龙的飞越,覆盖着地面的浊流化成了倒流的瀑布,开始往天空喷射而上。青龙控制了重力,将水卷了起来。水在空中集中于一点,形成了水柱。 黄河的水于是化成了巨大的龙卷窜向天空。这个时候,白龙和黑龙也飞到黄河上空来了。黑龙靠在红龙身边似地停顿于空中,而白龙则用力地颤动着身子,开始从空中朝着冰长城放射光束。 白龙所放射的光束形成大气之刃将冰壁一片一片地切断开来。冰长城四分五裂,黄河的水从细缝中侵入。红龙这时又行动了。它慢慢地下降,这次是朝着冰城喷出火焰。眼看着两亿五千万吨的巨大冰长城也开始溶化了。裂缝不断扩大,最后终于屈服在河水的压力之下。冰随着雷般的轰隆声碎裂了,黄河的水再度开始朝着大海奔流。 大地于是逃过了被水淹没的命运。 3 一道粗粗的光芒突破了厚重的云层从天际的一角直射而下。地上已经停止战争的两军站在退了的洪水面前,愕然地仰望着天空。他们已被相继发生的变异吓破了胆,现在每个人都噤了声,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又将会发生什么事。 从着陆于地上的辰艎上可以看到站在战车上仰望着天空的人影。这辆战车比其他的战车大很多,装饰也非常华丽,车轮不是两轮,是四轮的,拖引战车的马也有六头之多。甲胄也镀满了黄金,极其豪奢。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那个人就是黄帝。” 瑶姬这么想着,这时一辆车乘着来自天上的光芒出现了。车子被一只有四张翅膀和一个眼睛的巨大怪鸟拉着。这只鸟就是被称为嚣的灵鸟。随着翅膀慢慢的鼓动,装饰着珠玉的四轮车靠近地上了。车子上有半圆形的屋顶,随着高度的降低打开,不久,坐在车上的人们上半身跃入眼帘。有五个女性,中央那个女性不管是服装或容貌都非常醒目。 “怎么样?你不记得那个美女吗?” 不待汉钟离说完,瑶姬早已凝眸注视着,最后她突然想起了来者何人,不禁叫了出来。 “九天玄女!” “就是她。” 汉钟离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会心的一笑。 “九天玄女以使者的身份,将西王母的必胜法传授给黄帝。这是各种神话中都相同的部分。” “我想起来了。所以母亲受到天界特别的待遇。” “是的。啊,龙王们好像快回来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袋子打开?” 汉钟离带来的像圣诞老公公袋子的东西里,装的就是为竜堂兄弟们准备的新袍子。 “准备得真好。原先我还在猜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哪!” 瑶姬苦笑着转过头去。不久之后,汉钟离出声叫她,瑶姬应声回过头来,只见四个龙王们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眼前了。“真是失礼了。”始苦笑着行了一个礼。续则冷冷地看着汉钟离。 “我终于明白了。这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让我们在黄帝和九天玄女碰面之前牵制住蚩尤的大军。否则黄帝就会惨败,而历史就会整个改写了……” “一开始?嗯?” 汉钟离佯装不知。 “在永远循环的时间当中,哪一个时点才是最初呢?我可不明白哪!” “又在狡辩!” 续昨着舌。始相互看着瑶姬和汉钟离的脸。 “多谢你们让我们经历了这么有趣的经验,不过已经够了。我们想回到仙界的时间,开始活动。” “活动啊?哼哼!你打算做什么?” “目前……” 首先是地上的事情。要破坏四姊妹支配人类的中枢部,停止其杀害五十亿人的计划“染血之梦”。阻止暗杀、使用细菌兵器、对独裁者和恐怖活动集团的资金提供、扩大民族间的憎恨等工作。人类社会本身因为“染血之梦”计划而变成一辆巨大的狂飙车,但是可以断绝动力源,把坏心眼的驾驶从驾驶座上拖下来。如果不能先去除负面因素的话,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这么做,地上的混乱是无法立刻平息的。国家和国家、民族和民族之间会起纷争,难民会越过国境流浪异乡,土地会遭荒废,造成粮食不足。苦难将会持续下去,而结局是无法完全将混乱平息。” “那需要世界各国的政府和国际联合组织来努力。终止无益的战争和内乱,恢复和平,这是政治家的工作吧?” 续严肃地说道。 “如果无心做这种努力,只想出现一个超人救世主来解决一切事情的话,政治家、国家就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如果不想先苦后甘,就将权力抛至一边就行了。” “你以为人类做得到这一点吗?” “大概吧。” 回答的不是续是始。汉钟离微笑着再度点了点头,龙王们暗地里阻止牛种的阴谋,仙界帮助他们恢复三千年前失去在天界的权利。不,是仙界非得单方面利用龙王不可,所以或许仙界该对龙王们竭尽礼仪之能事,取得龙王们的协助。而人类也得靠着自己去一个一个解决不只威胁人类,也威胁到其他生物存在的许多现象。路是很遥远的,但是快速地把光明的未来给了所谓救世主的作法,会把多少的毒害注入历史的洪流当中啊?一思及此,凡人们还是只有彼此切磋智慧,稳固立场了。 续对哥哥说道。 “在平定蚩尤之乱,为地上带来和平之后,黄帝就乘龙而去,回到天界了。” “回天界……” 始抬头看着云层。从地上是无法判断穿透云层的光芒是从天上的什么地方射下来的。老幺仰望着长兄。他拉了拉长兄的袖子让哥哥注意到他。 “是月亮哟,哥哥。月亮就是天界。” “月亮……?” 终对眨着眼睛的始说明。 “是啊,月亮上有天宫,那里长久以来就被牛种占领了。得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 汉钟离看着正在交谈的龙王们的背影,对瑶姬低声说道。 “你把天界的事都对龙王们说了吗?” “只说了一些。只对白龙王和黑龙王讲过。” 瑶姬这样回答,汉钟离听了很满意地放松了心情。他抬头看着灰色的云,似乎有意要掩饰自己的感情。 “这三千年来没有一个神仙成功地侵入被关闭的天界。成了人质的神仙们也回不来了。或许龙王们可以将事情做个解决。” 瑶姬的表情似乎在质问汉钟离为什么现在还要讲这些话? “如果回到仙界的话,一定要召集其他的八仙见面。大家一定 都在等我们的报告。” “既然要做,就绝对不能输。是不是?” 除了汉钟离和蓝采和之外的八仙们都没有参加会议。他们两人代表出席,剩下的六个人就看结果来决定如何行动。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一定会很有趣的吧?汉钟离那原为身经百战武将身体里的血液不禁沸腾了起来。 “那么我们该回去了吧?大家上辰艎。” 在瑶姬的催促下,四个龙王和一个神仙再度坐进了时间之船。 4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处刑!” 奇怪的笑声在脑海里炸裂开来,华尔特·s·汤生在自己的惨叫声中醒了过来。映在他视线中的是水泥天花板和只能以平凡来形容的萤光灯。他觉得皮肤,尤其是颈部和背上都是冷冷的汗水,这让他感到不快。他同时感觉到两只脚踝的拘束感,好像是被皮带状的东西固定住了。他把头往右边一转,一个白色的块状物进入视线中。他的右手被石膏和绷带包着。看到这个东西,瞬间,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左手是自由的。他把左手支在地上撑起上半身。地板也是裸露出来的水泥,上面铺着垫子,他就躺在垫子上。四周放满了医疗器具,还有五、六个人影。 “这里是什么地方?!” “很遗撼的,这不是旅馆的蜜月套房,汤生先生。” 回答他的是日式英语。文法虽然正确扩发音却因为母音过多而让人有嚼舌根的感觉。声音的主人是三十岁前后的日本男性,被登记在汤生的敌人名单上。这个人原本是报社记者。 “绅士的面具被剥下来了吗?因为秩序感消失而造成身份的崩坏了吧?唉,拿着手枪逼迫人家,杀死非武装对手的行为好像不太适合以前的你……” 蜃海举起一只手,介绍了身旁的人。 “这是黄老。姓黄,名世建。他不会说英文,所以就请他用日语说,我来当翻译。” 蜃海看着汤生的脸这样告诉他。汤生的暴行只成功了一半。黄大人——也就是黄泰明和一个部下前后殉难了,华侨世界的网路失去了伟大的领导人。这是汤生被告知的事情。 黄老往前踏出一步,开了口。 “很不巧,我现在没有心思去讲求人道了。我非常不赞成什么加害者的人权比被害者重要,或者杀人无所谓,死刑制度不能加以认同之类所谓的进步思想。” 汤生脸上浮起了胜利的色彩。他以为杀死黄大人的是自己。可是看到黄老的表情,他也不得不发现到事情不对了。对黄老而言,自己不就是他的杀弟仇人吗?汤生是落在复仇者的手中。 正确说来,杀黄大人的是小早川奈津子。可是,她使用的武器是汤生的,这一点就够黄老憎恨他了。 “……你们想拷问我吗?” 汤生的声音听起来很僵硬。发现到这一点,他的屈辱感因而更加深了。可是,他的声音却因而更高亢、更僵硬。 “正义的一方可以向对手施加拷问吗?我受了伤,是一个无力的俘虏。如果你们还要拷问我,神明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日本人带着厌烦的表情将他的话翻译之后,黄老慢条斯理地回答。 “对你的主张我有两个反论。第一,我不是什么正义的一方。保卫国家和日军作战都是依我个人的意愿去做的。” 黄老的声音非常冷淡。 “第二,就算我是正义的一方,我也没有义务按照你们要求的形象去限制自己的行动。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你有痛苦哭泣的权利。我们不都是照自己的喜恶去做事的吗?” 战栗化成了隐形的巨大蚂蚁爬过汤生的背脊。他是四姊妹的远东支配人,所以对亚洲的历史和文化多少知道一点。可是这种知识被欧美的知识阶级分子偶而显露出来对异国风情的兴趣给微微扭曲了。汤生很清楚,在中国的文明史上,拷问或死刑的执行技术非常发达。尤其是九世纪的则天武后(武则天)和十四世纪的太祖洪武帝把拷问、洗脑、处刑的技术提升到了艺术境界。 恐惧急遽地升高,这种感觉产生了自我正当化的情结。汤生有忍受拷问的义务吗?他执行任务失败,被敌人抓住了。不要说在四姊妹的组织内出头天,他现在已经无法存活下去了。 汤生从心理上的岸边跳向深渊。他提出了和抓住他的亚洲人交易的要求。他愿意出卖四姊妹和大君的情报换回自己的生命。他慌乱地说了出来。说蓝伯·克拉克好像被什么人附身了。 “附身?” “感觉是这样。不,只能这样解释了!在没有任何理由下,他的人格丕变。我发誓,这是事实!” 汤生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仿佛藉着说话就可以将他体内的不安和恐惧、厌恶感排出体外似的。不能说他全然没有背叛四姊妹的悔恨感,可是,是他被抛弃了。他这种被害意识非常强烈。而强化他这种感觉的就是对蓝伯·克拉克的反感。那个让人感觉奇怪、非人类性,像食虫植物一样的男人。他不能让那个男人获胜。如果汤生得毁灭的话,蓝伯·克拉克必得跟着他上路。 结果,汤生说出来的几乎可以说全是对蓝伯·克拉克的诽谤。 水池低声地对虹川说道。 “蜃海大爷本来就不适合做粗暴的工作,所以我们才会扛起重任,可是,黄大人和李被杀实在是不好玩。” “我实在很想说不要辩解了,可是当时的事态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开口说话之后,虹川便滔滔不绝地接着说道。 “说起来受到两方敌人的挟击实在为难,但茉理小姐和黄老都还平安无事,这一点是我们的希望……” “实在是为难。” 水池打从心底叹了一口气。那个自称“天使小奈”的怪女人尚未被发现。在香港的黄大人部下们都义愤填膺地四处找她要报仇,可是她不知道消失到何处去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鸟羽茉理站在他们旁边默默地观察着汤生。接下来汤生为了自身的安全还会说出什么来呢?而他们会因为汤生的情报而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呢?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无法掌握的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想见始他们兄弟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 被大家称为蓝伯·克拉克,缪龙的人就在伦敦。他在主要地区的宅邸里精力充沛地指挥着“染血之梦”的计划。他以伦敦不断发生种族暴动为由,将新婚的妻子赶回在瑞士日内瓦河北岸的别墅。他本人则由一百八十个保镖和五十头狼犬守护着,在五十英亩(约二十万平方公尺)的建地内忙着大量杀戮的计划。 日本发生了许久未曾有的大地震,造成了许多人伤亡,所以经济脉动停顿了。墨西哥的首都臭氧污染指数超过四百,不断有人因空气污染而死亡。看来对各国的元首而言,苦难的季节正日渐逼近了。这是他们千方百计才弄到手的地位,所以也怨不得人。如果不想尽责任或义务,就不该寻求这种地位。独裁权由父亲传给儿子的世袭国家不能称为近代国家,只能说是独裁者一族的领地而已,可是,其强大的军事力则被当成“染血之梦”的棋子来使用吧? “在拉丁美洲部分,要让葡萄牙和阿根廷的国境纷争扩大。得让他们使用战术核子武器……” 戴着蓝伯·克拉克皮相的某个人瞄了桌子旁一眼。老丹尼尔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他没有被赐坐,这是下人的待遇。老丹尼尔的权威曾经超越一国的元首,甚至远在大君之上。可是在蓝伯·克拉克·缪龙变化的同时,老丹尼尔也变了。他对新的、最年少的大君甚至可说到了卑屈程度的恭敬,让四周围的人惊讶不已。因为蓝伯·克拉克把司令部设在伦敦,所以苏黎世便成了老人 俱乐部的所在地。而老丹尼尔则只不过是个使者罢了。 “汤生真是没用啊!” 蓝伯已经不再使用以前用过“先生”的称呼了。 “以前多少还有些才能,可是现在看来跟鞋底一样,已经磨光了。你以前对他似乎也相当寄予厚望的嘛!” 老丹尼尔无言地行了一个礼,蓝伯对着他轻轻的挥了挥手。 “放着他不管可能会死在半路吧?那反而让人觉得他可怜。最好在他丑态毕露之前杀了他。香港是一个适合血腥味的城市哪!” 老丹尼尔退下之后,蓝伯就将两脚放到桌上。他闭上了眼睛,可是随即又睁了开来。嘴唇两端吊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半月形的笑容。 “不要闹了,软弱的家伙!” 他嘲笑的对象是蓝伯·克拉克。那个被强夺了肉体,被封住的可怜年轻人在某个地方发出了小小抵抗的呻吟。 “守不住自己的身体,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还哭着抱怨。反正事情办完了就会还给你。可是在那之前,我是不能让你灵魂存活的。” 蓝伯·克拉克的精神发出了孱弱的悲鸣,但是那个剥夺了他的肉体的怪异强夺者却冷然地无视于他的存在。假扮蓝伯·克拉克的人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左手。思绪传达之后的三秒整,指尖的皮滑溜溜地蜷缩起来。带有黑色斑纹的绿色蛇皮就从底下露了出来。从手腕到手掌都变成了蛇皮,他仿佛十分爱恋似地凝视着自己的真面目。 不久之后,他又把人皮覆在蛇皮上头,然后发出了愉快的笑声。这个笑声没有任何人听到,被吸进厚厚的天花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续上回的座谈会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续:这次的舞台几乎都是古装剧哪!大家辛苦了! 余:因为舞台是仙界,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终:第九卷就会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始: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会先和茉理会合吧!? 余:茉理姊姊的真正身份也揭晓了。 续:不管是真正身份或本来面目,可让我们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了。 余:你是指宝贝吗?仙界的秘密兵器大量出笼了呢! 终:今后将会出现更多。 续:听到秘密兵器大量出笼,编辑就问作者“就要进入‘大和号’和‘钢弹’世界了吗?” 终:作者于是想了一会儿,回答“不,比较接近小叮当的世界。”真是一魄力都没有。 始:温馨一点不是很好吗?你也交到好朋友了,不是吗? 续:而且是救命恩人哪! 终:我当然很感谢啰! 余:茉理姊姊的姊姊也出场了。 终:老哥们和她们的交情不错嘛! 续:哦?难道你想跟茉理的姊姊吵架吗? 终:哦——梭-雷米——哦——(唱歌) 续:不要用唱歌来掩饰。 始:你要掩饰是可以,但请不要唱歌。 余: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应该会说相反的话哪! 终:真啰嗦!我们不是一般,我们是异常的。 续:我可是一般的哟!请不要把我混为一谈。 始:看来好象没完没了。先别管家庭和音乐的关系论。我们有事情告知读者吧? 续:是的。余,请了! 余:好。这个嘛,今年的情人节仍然收到了很多礼物,非常谢谢大家。 终:按照惯例,吃不完的部份我们会送给少年少女福利设施。 续: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不咬到舌头说出这些话来,真让人佩服。 终:那么要送我什么? 续:这件事等一切都落幕了再说。还有剩下的吧? 余: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点小小的回馈。不过因为数量太多了,也许在指定日之前没有办法送到读者手上。请读者多多包涵。 续:余好了不起哦!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了,而且没有做任何要求。 终:这我也做得到。话说回来,跟往年一样,还是有四、五个读者忘了写地址和姓名,或者忘了写收信人。在本书发行之前如果没有收到回礼的朋友,请用明信片和出版社连络。以上报告完毕。 始:嗯,说得好。 续:好,给你一个嘉奖。 终:谢了!咦?这不是白开水吗? 续:你喝了吧? 终:至少也该有可乐什么的啊!啊,我知道了,我们家太穷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始:你怎么不说手头不方便? 续:我想问题不在这里。 余:把东京的家卖了,应该可以赚到一点钱的。 续:那我们住哪里? 终:不要卖房子,卖书吧!有二万本之多吧? 始:如果要卖书,倒不如卖你。 终:啊!真的? 余:或许是开玩笑吧? 终:我打赌是书。是吧? 续:还不至于,不过卖掉终总不是办法。他又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终:是啊!我很勇敢,为了贫穷的兄弟们,就算被卖了也无所谓。我的条件不多,只要有个很会做料理又温柔的妈妈、一个大方又有钱的老爸,或者有个会帮我做功课的漂亮姊姊、在夏威夷或者轻井泽有别墅的家庭就可以了,我不会挑的。 续: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对了,从第七卷到第八卷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哪! 始:苏联解体了。一百年后的国中生和高中生一定得背诵这一年。 余:在第六卷中所介绍的“反三国志”也翻成日语了。 续:这是个很好的实例。不管有再怎么强的军队都没有用。 始:只有单一思想形态或单一政党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是很脆弱的。存在有健全的在野党和自由的大众传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 终:那我就要更显得重要了。 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 终:因为我是家庭内的在野党啊!我常常面对横暴权力者的挑战。 始:从手头不方便的廉价上班族身上榨取零用钱的是谁呀? 终:啊,老哥,不要光想眼前小事,眼光要放远一点。 续:装模作样胡说什么? 终:你们要想想老了之后的事啊!如果被茉理姊姊抛弃的话,结果只有我来照顾你的晚年了。 始:你真是一个让人气都气不起来的家伙。 终:所以,如果你把它想成是支付老年保险金的话,在给我零用钱时就会感到安心吧? 始:不行,我的不安只会增加。 余:那,终哥哥老了以后,谁来照顾啊? 终:…… 续:哟,所谓长远的眼光,现在怎么了? 余:按照顺序,应该是我来照顾的。 续:就算厚生省认同这件棘手的事,始大哥和我也不会承认的,你不用担心。 终:什么话!第一,我从来没想到老后要让弟弟照顾。 始:我先声明,我也没这个打算。 续:一想到老后要让终来照顾,我就想放弃将来了。 终:我知道。总之,大家各自自立过老年的生活吧!没有人会注意到年老的龙,我们就偷偷地跑到森林内部消失。 续:这么一来,一百年后,富有冒险心的商人到森林探险的时候就会发现龙的坟场,收集到不少珍贵的汉方药材。 始:好象不是怎么好的美谈。 余:我想到了,我们不是不老不死的吗?那么怎么会有所谓的老年生活呢?为什么我们会讨论起这种事呢? 始:啊,那是因为在经历了此卷之后,突然觉得一下子老了三千年了。 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余:什么事? 终:我们兄弟得负责作者的老年生活。 续:这是个好结论。 始:啊,苏联也解体了。 续:这样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是很可怕的想法。 余:那么,本次座谈会就到此结束了。 终:先祝各位精神愉快!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始:啊!还不住口! (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 写在第八卷后面 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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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这一卷仙境卷预示了许多后来的内容,读者可以通过这一卷窥测作者尚未完成的部分的一些故事脉络。在议论上,这一卷减少了揭露黑幕的内容,多了理论反思的分量。青龙王与西王母和汉钟离的那些对白非常经典,当然也有些古怪。那些以正义为借口,干着各种卑鄙的事情的人,现在中国还少吗?最近他们正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反日呢。日本不是妖魔,日本有美丽的富士山、绚烂的樱花、唐风的建筑、雅致的文化,当然还有田中芳树的小说,和小说家本人。这样的国家怎么能是妖魔呢?怎么会是一无是处呢?怎么会无药可救呢?当然,那是胡扯。那些怀着阴暗心理叫嚣反日的人,最为卑劣。 在下一卷,龙王们将进行第一次登月的尝试,而富士山也将爆发。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下文预告: 第九卷:妖世纪之龙 竜堂兄弟回来了! 蓝伯为了处决失败了的汤生,派出妖怪野狗子入侵茉理等人所在的亚南饭店,重要的证人虽然死了,但刚回来的竜堂兄弟总算解救了茉理等人的危机。 重逢的场面并不特别浪漫感人,而且从始口中得知自己也是仙界之人的茉理,也感到一阵迷惘。 为了刺探敌情,竜堂兄弟闯入四姊妹位于香港的分部,那儿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由此看来四姊妹正面对人才不足的问题,可是竜堂兄弟对此并不同情,反而尽其力量破坏,就在这时,蓝伯的另一项阴谋又袭至 蓝伯威胁竜堂兄弟向香港发射核弹,逼使竜堂兄弟变身抢救。 龙王们很快便把核弹消灭,但这只是蓝伯阴谋的第一步,之后就是俘虏西海白龙王──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其他的龙王不得不赶往营救,蓝伯就这样把龙王们引诱至月亮,蓝伯安排了足以跟龙王们匹敌的难缠对手。 危急之际幸好有九天玄女前来援助,龙王们终于平安返回地球,而且在这次事件之后,始已经知道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 竜堂兄弟平安返回香港,对抗四姊妹的华人会议亦开始进行,可是一切都不顺利,加上小早川奈津子和四姊妹再度来袭,竜堂鸟羽联军决定撤离亚南饭店,并且前往蓝伯的所在地:伦敦,跟牛种展开决战。 2004.4.13夜 第一章 重聚香港 深夜一睁开眼,他的认知能力显得十分贫乏。起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接着他认出这里是香港人称亚南饭店的某个房间,然后又花了不少时间替自己为何在此地找出合理的解释。经过数十秒他终于想起来了,因为他受了伤,落入敌人手中成为阶下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感觉时间已经相当久远,最重要的是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华尔特·s·汤生!”他好不容易交自己的名字从遗忘的深渊拉回记忆的岸边。他的身分是远东统治者,什么样的统治者?隶属于名为四姊妹的国际财阀集团远东地区的最高负责人汤生。他的权势之高,高过一国首相,尊敬与嫉妒的目光齐集一身,直到不久之前…随着记忆的逐步恢复,愤怒与屈辱的怀疑开始刺激他的胃部。汤生低吟了一声,他已经从通往荣耀的阶梯上跌了下来。突如其来的不幸就在数个月前降临。四个居住在日本,姓氏为竜堂的兄弟就是害汤生遭遇不幸的罪魁祸首。他们事实上并不是人类,却以人类的模样欺骗世人,并在东京各处大肆破坏,歼灭了美军基地,严重妨碍了四姊妹企图统治世界的计划。而汤生也因此众叛亲离,“l女士”与许多部属亦纷纷离去,不但上级丧失了对他人信赖,甚至开始以武力逼迫威胁他。竜堂兄弟简直是比恶魔还要阴险狡诈,当初应该尽力消灭这些家伙才对。败北与憎恶的心情相互增幅,使得汤生整个人情绪显得相当激动。正当他想再次呻吟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汤生。” 虽然对方是轻声细语,在汤生听来却如雷贯耳一般刺痛了他的听觉神经。四姊妹的高级干部这时全身僵硬,只剩下眼球敢转动。 “华尔特·s·汤生!” 汤生的眼前是一片灰黑,但室内的确另有他人,并喊着他这个动弹不得的伤患。终于,伤患开口说话了。 “谁?是谁在叫我?” 汤生的声音抖个不停,他一向是冷静又能干的强者,但现在他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一丝威严与魄力,只有一阵阵软弱的呻吟飘荡在空气中。过去的他总是轻蔑并践踏弱者从不扪心自问,而现在他自己也尝到了成为弱者的滋味。 目前他正躺在饭店某层高楼的套房里,却没有受到饭店客人应得的礼遇,反而被软禁在卧房内,门外的客厅有一群敌对的监视者。敌人为了要在汤生身上取得大量情报,于是特地安排了这个套房长期逼供。这个时候,汤生反而想哀求这些敌人,因为他们至少会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于是他开口打算求救,即使他想发出生平最大的音量,声带却没有办法运作,到最后只是微吐出一些空气罢了。 “汤生,你这叛徒兼无能的饭桶!” 怒骂汤生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有如刽子手,更胜过检查官。汤生感觉体温急速下降,他明白对方打算杀了他。恐怖的水位暴增,将他整个人淹没。 “饭桶必须接受处罚,叛徒必须接受制裁。你的死将具有杀鸡儆猴的功效。让那些还活着的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有多重!” 汤生感觉自己的头部被按住,那只手很大,力道显得强而有力,而且感觉上对方好像戴着手套。黑影逐渐逼近,盯着汤生的一对眼睛有如两个沸腾的红色小熔炉散发着毒辣辣的杀气。正下方敞开了一个血盆大口,两根粗大尖锐的利牙闪着白光,桃红色的舌头从中探出,向着汤生而来。 ※※※ ……此时客厅里有两个日本人,两人均为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被他们所隶属的组织贬谪革职后,不得已离开祖国踏上流浪的旅途。他们之所以沦落到如此田地并不是他们无能,而是因为他们跟竜堂家四兄弟牵扯上瓜葛。正确说来,应该是他们原本就跟自己所隶属的组织格格不入,加上对竜堂家的好奇心与对组织的反抗情结互相催化,之后才促成他们今天这般局面。一人是当不成日本陆上自卫队的高级指挥官,本人自称水池真彦,另一个人则是当不成大报社社长的蜃海三郎。两人现在正摆出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玩扑克牌,香港制的卡片背面印有“三国演义”的主要人物。此时另有第三人从走廊开门而入,他就是当不成警视总监的虹川耕平。 “我们的囚犯大人过得如何?” 虹川问道,蜃海接着回答。 “现在正在睡觉,不过应该没好梦可做吧!” 尾随虹川而来的是一个手抱着大纸袋的年轻女孩与一只小狗,那个女孩是竜堂兄弟的表亲,十八岁的鸟羽茉理,小狗则是此行最重要的成员·松永良彦。茉理过去一直担任竜堂兄弟的后勤司令官。现在则是虹川三人负责保护的重要人物,但后勤司令官的任务并没有因此变动,她刚刚才上街去帮大家买了宵夜。正当她打算把纸袋搁在桌子时,小狗突然大吼一声。 “咦?松永,你怎么啦?” 松永不理会这群迟钝的人类,迳自冲向卧房的门边。小小的身躯毛发坚立,松永朝着厚重房门另一端的恐怖密室发出警戒的低吼。松永的索敌能务一向颇受好评,于是众人之间闪过一股紧张的寒气。虹川与水池一言不发地举起手枪。这枪是前几天才刚遭杀害的华侨巨头黄泰明的集团买给他们的“克拉克17”。口径小重量轻,但安全装置相当优良,可装子弹17发,主要部份均以强化塑胶制成,就连机场的行李检查关口也侦测不出来。他们两人放低脚步声他别站在房门的左右,小狗与其他两人则往后退,不想妨碍他们破门而入的行动。 沉默之中两人达成了作战计划,虹川举起他孔武有力的脚,使出全身力气朝门猛踢,房门发出近似不满的声响往内侧敞开。几乎在同时,水池纵身跃人卧房,在地板翻了一圈后以单膝无撑重量,并以克拉克17锁定目标。到此为止,水池的表现完美如同一个动作明星,但在下一瞬间却不得不以滑稽的姿态收场。因为头顶的落灯发出断落的声响,直冲而来,他根本来不及耍帅,连忙发出“哇!”的一声惨叫,再度往地板翻滚一圈。尾随水池紧跟着闯入卧房的虹川反射性地接住落地灯,而他右手的手枪则往后抛,蜃海像个笨手笨脚的外野手接住手枪。松永则猛然钻过虹川的两腿下直冲卧房,一到室内它就紧急刹车并发出怒吼。就在同时,整个卧房转成一片黑暗。是室内的某人关掉了房间的照明开关。透过薄薄的窗帘,窗外香港辽阔的灯海一览无遗。而在那华丽的光影之间立着一个偌大的黑影,体格跟虹川差不多魁梧。冷不防地,影子消失了,松永再次冲上前,朝着上方高声咆哮,水池弯着腰紧贴墙壁往前打开照明。室内顿时充满了光明,水池眯着眼往天花板一瞧,不禁变了脸。装设有空调设备的圆孔赫然开了一个大洞。某人从那里侵入,然后又从那里逃逸,此时搁下落地灯,朝着汤生所在的床铺走去的虹川却大叫一声。 汤生死了。无庸置疑地断气了。他瞪着双眼直视着虚无的深渊,太阳穴附近开了一个暗红色的洞,看似被大口径的枪射穿,其实不然。 2 王伯仁急忙赶去找医生,他是负责打点虹川一行人食衣住行的中国人,最近他的同事李才刚死去。李是被汤生所射杀的,所以王根本不惋惜汤生的死,三个日本人因此推测当时是不是王为了朋友前来寻仇,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因为当时王正大光明陪着人称黄老的中国老革命家,两人一块下棋。反正现在再去找医生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无论怎么踢怎么打,汤生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就算经由医生验明死因,又能有多少帮助呢?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虹川,他曾任警政署刑事课的理事官,所以在犯罪搜查与法医学方面具有专业知识。 “杀害汤生凶手身分不明,但是我大致可以推测凶手是怎么杀害他的。” 虹川站在一旁看着死者那以如同玻璃珠的眼睛,然 后耸耸肩膀伸手阖开死者的眼睑,接着检查额头上的伤口,表情与手法相当专业化。这种作业其实是不需要摆出什么表情的,但是在明白了沾在伤口的四周的物质为何物时,虹川以左手抵着下颚,然后取了一张湿布擦拭手指,向其他三人与小狗做出如下的解释。 “凶手是使用尖锐的凶器,例如冰镐或冰锥之类的器具高中敲击汤生的头盖骨,他在头盖骨开了一个洞并从中吸取脑浆。” 听完,茉理的左手按着胃部,站在她脚旁的松永也露出食欲不振的表情,水池皱起眉头,蜃海则加速呼吸忍着不作呕。好不容易由蜃海首先发难提出问题,但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我实在搞不懂,要杀人的话只要敲开头盖骨已绰绰有余了,干吗还要特地吸走脑浆。”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这个行为是不是带有宗教上的含意呢?” “吃就是吃嘛,还会有什么含意。” 水池开了一个不甚高明的玩笑,他的口吻听起来很有活力,但表情却相当僵硬。他们虽然没有怠忽职守,但事实显示他们已经丧失握有四姊妹内情的重要证人,这是一项严重的打击,蜃海不禁长叹一口气。 “这个大叔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客死他乡,而且又是以这种死法。” “我也有同感,但现在不是为死者哀悼的时候。” 虹川的表情紧绷着。 “四姊妹的魔掌实在大得惊人,居然能延伸到这个饭店的内部;我看鸟羽小姐跟黄老身边必须加强警备了。” 茉理弯下腰抱起小狗。 “我自己还好,但绝对不能让敌人加害黄老,我们已经失去黄大人了,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守住这张王牌以对抗四姊妹。” “多谢你这么重视我,美丽的小姑娘。” 身后传来一段流利的日语,语气听来相当开朗。身穿t恤便服,立在门边的老人正是黄老,也就是黄世建。他是中国革命英雄兼抗日英雄,被竜堂兄弟自政治犯收容所当中救出。 “呵呵、多谢你的关照,不过你尽管放心,只要这世上还有美丽的女人,我就不会轻易丧命。男人怎样我不管,但我绝不会违背对女性的承诺。” 眼见黄老开始离题了,虹川立刻言归正传。 “总之我们先从饭店内部着手调查,我想凶手一定还藏匿在饭店的某处,我们不能眼睁睁让到手的鸭子插翅飞掉。” 他的意思是不希望惊动到其他房客,但亚南饭店的状况目前已经形同停业了。就在前些日子,汤生率领一群恐怖分子前来偷袭,紧跟着又有一个名叫小早川奈津子的日本女人引起一场大骚动,因此整个饭店包括大厅在内好几层楼已经不堪使用。而受到惊吓的房客们也纷纷弃饭店而去,原本门庭若市的亚南饭店顿时陷入萧条的谷底。这个饭店原本就是黄大人在香港半公开的活动根据地,以目前的状况虽然还不至于破产或倒闭,但是由房间门窗过半数紧闭的现象来看,营运状况的确不好。 汤生的遗体交给姗姗来迟的医生处理,其他人则在饭店展开搜索行动。以警卫为主再加上部分员工将近有四十人,分成八个小队,在各层搜索。每个人身上均带着警棍、电击棒还有对讲机分散在各个角落,几个日本人加上黄老正好组成一队。 现在必须仰赖松永展现无以伦比的索敌能力,在补给了牛奶、罐头牛肉等能源后,松永领着一群无用武之地的人类在饭店内巡视。但杀害汤生的凶手是在半空中到处移动,要追踪对方的气味相当困难。目前的做法就是一面与饭店内的警备指示中心保持密切连系,一面在各人寝室内做地毯式的搜查,藉此找出凶手的藏匿处。 此举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正当日本人一行往第十四层楼移动时,突然传来紧急通知,正在搜索第十二层楼的小队在惨叫声中中断了联络。这家饭店体贴欧美房客的心理,所以设计上没有第十三层楼,第十四层楼的正下方就是第十二层楼。 紧张的一行人急忙冲向电梯,但电梯却迟迟不来于是大家改走楼梯。水池一马当先两步并一步跑下去,虹川也紧跟在旁,手上还握着克拉克17。第十二层楼不是住宿用,而是提供举行派对或各种活动之用,就在一行人走进宽广的大厅时,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现场躺着六具尸体,虹川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共通点,因为每个人的头部都流着血,而其中一具还被一个个怪物整个蒙住。 怪物的头像狗,身体像人,没有穿衣服,全身长满了暗褐色的刚毛;血红的双眼有如灼热的熔炉一般,还可以看见它张开嘴蠕动着桃红色的长舌,从额头上的洞侵入脑部。 “是野狗子!” 黄老大喊。老人宏亮的声音里掺杂着惊恐与嫌恶,怪物向一行人瞄了一眼,目光充满了敌意,而且也不打算离开死者的头部。当它的舌头一缩,灰色的半流动物质也随之送进怪物的口中,这个怪物吃了死者的脑。 “这个怪物嗜吃人脑,无论活人还是死人。它常在乱世出现,在战场上寻找它的食物。” “原来如此,现在局势这么乱,它眼见这里可以让它饱食一顿,才从深山里跑到大都市来。” 水池说着说着,远处传来复数以上的人声。其他楼层的搜索小队跟着赶到,合计有十名左右。 此时野狗子突然一跃而起,虹川与水池的反应也赶不过它的速度,怪物逃过了枪口的狙击。而它的跳跃力也强得令人无法想像,连一步助跑也没有就轻易跃上了五公尺高的天花板,它的一对前肢就挂在枝形吊灯上。野狗子开始摇动枝形吊灯,利用吊灯的反弹力纵身一跳,它的落点就在刚刚赶来的这群警卫正中央。 野狗子挥动强而有力的前肢,一个怪声传出,温热的液体四溅,其中一名警卫的头被打碎整个人倒在地上,手里还拿着警棍;第二个被抛到半空中,第三个的喉咙被它带钩的利扑撕裂,人群中夹杂着悲鸣与怒吼。野狗子朝楼梯冲过去,它的前方就是日本人一行,再加上其他小队陆续赶至,场面显得凌乱异常。 “不准开枪,会打到自己人!” 水池怒斥,但下一瞬间动被卷进准备逃命的警卫群当中,他在里头被推被挤压,往后退了十步左右,两脚顿时悬空。七、八人挤在一起同时跃落楼梯,哀号、呻吟与冲撞声此起彼落,不断回响着。 水池巧妙地利用他人当垫子,并没有受到重伤。不过他身上也多出了好几块瘀青,原本握在右手的手枪也埋在楼梯间层层叠叠的人群下。就在水池赤着手努力撑住身体站稳脚步时,有一个黑影突然跃起朝着水池而来,那是野狗子。邪恶的利齿与利爪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它由空中偷袭,眼看着水池的头就要变成被切成两半的红西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野狗子的身体整个弹开,看样子是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与虹川相匹敌的巨大身躯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抛物线之后撞上墙壁,野狗子发出痛苦与惊愕的惨叫,从墙壁滑落至地板。 茉理抬起头,跟着众人一起将视线固定在楼梯上方,因为刚刚有人从那里朝野狗子丢了一把椅子。 看起来并不高大的人影走下楼梯,不,并不是用走的,而是沿着扶梯滑下来。人影吹着走音的口哨,从扶梯一端飞向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以后又一个漂亮的落地,人影正好面对着茉理,两人只隔了两公尺。 “终!” “茉理姊姊,好久不见,我竜堂终现在正式登场!” 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就是竜堂家的老三。 3 “茉理姊姊,有话待会再说。” 终的左手指着野狗子。 “ 我得先教教这家伙一些规矩,免得它对你无礼,等结束后我们再慢慢谈。” 此时的野狗子再度站起身,如果是摔角选手在受了刚刚的撞击后往往会躺个一分钟以上,它的双眼因敌意与憎恶而沸腾,渴望鲜血的吼声随着嘴角的唾液流出。 “哦、你还真顽强,这样正合我意。” 终显得相当兴奋,平常凡是吃的他都爱,不能吃的他也有几样喜欢。顽强的敌人就其中之一,眼前的野狗子正是他的最爱,因为他可以尽情发挥把对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终不经意地往前走一步,野狗子立刻举起椅子,它把刚刚打在自己身上的椅子朝着终丢出去。旋转的椅子呼啸而来,终只动了上半身就闪过这一击,此时野狗子从地板跳起,打算以前肢攻击终的侧头部。 结果,终举起左手轻轻地架开了这强烈的一击。野狗子顿时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往前摔。而终立刻以左脚跳起,怪物也扭动身体漂亮地躲过了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踢,不过这个闪躲还是存在一点瑕疵,野狗子的右侧腹受了擦撞,步伐开始踉跄。说时迟那时快,终立刻举起右腿往对方的左侧腹用力一踢,野狗子整个人被弹飞并撞在地板上,就在它好不容易爬起来之际,又要面对终的肉搏战。野狗子的下颚又挨了一记重击,再度弹向后方,连连败退的野狗子总算明白敌人的力量有多强了。它在地上翻了一圈,背对着终发出充满威吓的咆哮,好几名警卫被吓得让出一条通路,它立刻冲向楼梯,而终也脸不红气不喘的紧追在后。 “终,不准让它逃跑!” 茉理叫道。 “那怪物杀了我们最重要的证人,你要是逮到它我就请你到香港最有名的茶楼吃饭!” “附带饭后甜点杏仁豆腐?” “你可以吃上一整桶!” “就这么说定!” “啊,等一下,终!” 既然终会出现在这里,那他的其他兄弟怎么没跟来呢?这个疑问让茉理想喊住张,但下一刻她马上想通了。终是不可能单独到香港来的,所以他的兄弟一定也随行在侧。想到此茉理不再说什么,她默默地目送紧追野狗子的少年背影远去。 “十倍的劳动需要二十倍的饭量!” 这是竜堂终的座右铭,他认为饭前运动愈激烈,饭吃起来就愈香,而且还能吃得更多。现在这野狗子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也不是可恨的杀手,反而成了竜堂终饭前的食欲促进剂。 其实野狗子应该往楼梯下方跑才对,可是它却往上跑。与人类结构不同的头脑也许认为,如果遭到对方追杀,必须处于上方比较有利。但这么一来野狗子再怎么逃怎么跑,只是把自己逼到绝路而已。到了顶端根本无法飞檐走壁,想逃过一劫到头来还是得到地面上才行。楼梯下方有个可怕的少年以跑百米的方式紧追而来,来到第二十五层楼时,野狗子不得不变更逃跑路线,它从楼梯间转到走廊,然后冲向电梯间,一掌击碎镶嵌在壁面厚达20公分的强化玻璃。就在终追上来之际,野狗子巨大的黑色身躯已经跳出窗外。亚南饭店的外观呈现着新古典建筑风貌,各层楼均突出50寸左右的屋檐,于是终毫不犹豫地跟着冲出窗外站在屋檐上。 逃出窗外的野狗子以它强而有力的爪子敲进饭店的外墙,开始往地面爬。在确定它的动向后,终做了一个深呼吸,嘴里念着“一、二、三”,随着“四!” 这一声,他同时在屋檐跃起,撑开双手迎着夜风直落而下。 野狗子直觉地感应到危机,抬头看到终的头朝下身体直冲而来,于是终的额头跟野狗子的额头着实地撞在一起,发出如同除夕夜钟声的一响,双方被撞得眼冒金星。 对终而言,这可说是个失算。竜堂家的老三原本是打算先来个帅气的空翻,然后立在野狗子肩上。可是就因为这一个空翻误差了0.1秒,杂耍的天才小子一世英名全毁。在相撞的一瞬间后,野狗子整个身体离开壁面,有如倒栽葱一样笔直向地面落下。而终也没时间理它,因为剧烈的疼痛在他的额头绷开,视网膜上有一群流星到处流窜,意识的碎片有如一块块的拼图四处飞舞。 受到严重撞击的野狗子直落而下,就在即将撞到地面的前一刻,它的身体浮了起来,两脚踩在距离地面有10公尺高的半空中。它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在月球漫步,但表情并不轻松,这是理所当然的。它之所以浮在半空中并不是因为它具有控制重力的特异功能,而是在屋檐站着一个人吊住了它。对方紧捏住野狗子的两个耳杂,避免它直接撞上地面,但由于两耳承受着全身的体重,让它感到异常疼痛,不一会它发出激烈的吼声,向救命恩人表示抗议。 “既然捡回一条命,这点痛你就不会忍一下吗?” 对方说话的声音一字一句有如冰块一样堆砌而成。说话的人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子,街道上的灯光与霓虹灯映照着他白皙秀丽的容颜。 “我那不肖的老弟人在哪里?” 竜堂续手拎着野狗子的耳杂往上头一看,他的弟弟正以背贴着墙壁,像个钟摆一样摇来晃去,情况比野狗子好不到哪里去。这时有人伸手揪住终的衣领,轻易地把他拉到屋檐上来,于是他就坐在一个高大的青年脚边摸着额头大喊。 “唔——,那家伙,简直就跟石头没两样嘛!痛死我了,老哥你看我头上这个包。” “幸好只是一个包,趁着还没消肿前,你就好好反省所谓‘三思而后行’的含意吧。” “长兄横暴!动不动就摆出老师的脸孔!” “老师脸孔?哼,原来你还对学校念念不忘啊?日本现在正是下学期期中考试的季节哦。” “老师对不起,这句话算我没说过。” 终朝着大哥竜堂始跪地膜拜,此时地面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阵骚动。三四辆汽车发出凄厉的煞车声停在饭店门前,车里冒出了一群持枪的男子。 “原来还有同伙啊?” 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而且还理所当然地兴奋起来,因为他又找到可以洗雪前耻的大好机会了。为了一大桶杏仁豆腐,他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 地面的男子身穿迷彩服,看似昆虫复眼的夜视镜掩去了大半的脸,操纵轻机关枪的熟练技术实实在在显示他们是使用暴力的专家。将近半打数量的枪口集中在壁面的一点。青红色的火线延伸而至,竜堂续立刻察觉到敌人的企图。他们并不是来拯救同伴,而是来杀人灭口的。 枪炮与弹药共同演奏了一段狂想曲。玻璃被击碎,墙壁千疮百孔,黑夜变成无数的破片在空中狂舞着,这是亚南饭店继汤生生前的攻击行动以来最可怕的灾难。 “续,快躲起来!” 始对着弟弟大喊,虽然枪弹打不死他们,但也没必要忍受无谓的伤害,更不需要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下。续一听,立刻揪着野狗子的双耳后退至屋檐上方,躲进枪口的死角。这一瞬间,又有其他人从另一个方向射击。位于屋檐端的野狗子全身暴露在枪口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整排弹痕从它的胸部排列到腹部,身上的硬毛散落,暗红色的鲜血如同花瓣一样相互重叠。对方使用的是达姆弹,野狗子身后开了一个大洞,鲜血、肉片与五脏六腑纷纷落在续身上。其中有一颗子弹射碎了野狗子的耳杂。于是野狗子的身体立刻从续的手上滑落。 在摔到水泥地之前,野狗子早就一命呜呼了,但它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横尸在街头,四轮汽车冲过来,发射了巨网包住野狗子的尸体,然后汽车立刻全力往前冲,尸体在地上拖了一会接着就被拉进车内。路面残留着血迹,凶手们的车辆以勇猛的速度穿越深夜的街头。 4 两个证人相继死去,带给日本人一行些许的沮丧。第 一回合似乎是敌人的优势,现在只有期待早日抓住反击的大好良机。茉理走下大厅等着终回来,此时她眼前的电梯门一开,有个少年飞奔而来,他不是竜堂终,而是他的弟弟,茉理满心欢喜的喊出他的名字。 “余!” “茉理姊姊你好,还有大家,好久不见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能保持礼貌向众人一一打招呼,应该说是竜堂家的家教好还有余本身从容不迫的帝王风范两方面的功劳吧。其他三名兄弟也紧跟在余的身后走来,茉理为自己正确的预感自豪。 “欢迎你们回来。” 竜堂兄弟身穿功夫装,那是仙界西王母所致赠的礼物。始身穿蓝衣,续穿红衣,终穿白衣,余穿黑衣,这四套衣服上都镶着银丝刺绣,高雅而不亮眼。 “茉理姊姊,真不好意思,杏仁豆腐下次再说吧。” “终,别介意这点小事,请你吃一脸盆的豆腐嘉奖你这次勇敢的表现。” “茉理,以后又要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吧,续,我这阵子的厨房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总得给我机会秀一下吧。” 最后轮到大哥。 “始!” 茉理喊道。 “始,你、你、你……!” 茉理决定这次重逢时一定要以成熟稳重的态度跟始打招呼,心里虽是这么想,一旦面对面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连一句像样的问候也说不出口。事后茉理自我分析,解释自己当时的心态。 “少女情怀总是诗,身陷囹圄时勇敢的骑士前来搭救,普通少女当然会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嘛!” 虽说如此,茉理声称自己是普通女孩的这句话似乎不太正确。过去她长年负责竜堂家“有文化的生活”,但自今年以来,她坐过陆上自卫队的战车,拿着自动步枪扫射,绑架首相非法出境,俨然成为一介女性恐怖分子,所以这四个男恐怖分子对她惧怕得毕恭毕敬。 “我们回来了,茉理,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竜堂始二十三岁,他是铅字中毒患者兼狂热的历史迷,个性顽固、古板、责任感又强,动不动就爱说教,排行老大;竜堂续十九岁,容易动怒从不给人好眼色,说话恶毒不给人面子也不跟人妥协,排行老二;竜堂终十五岁,讨厌念书跟储蓄,最喜欢打架,有一个四次元胃袋,排行老三;竜堂余十三岁,有梦游的倾向,常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排行老幺。这四个集各种缺点于一身的青少年就是鸟羽茉理的表兄弟,对茉理而言,他们的缺点才他们最可爱的地方。 “如果始喜欢时尚流行却不爱读书,续是个好好先生从来不生气,终是个食量小的书呆子,余不喜欢做梦老是讲道理的话,我才懒得做饭给这种人吃吧!女人啊,只对具有驯服价值的男人感兴趣。” 茉理心里这么想,看来她心目中的理想典型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物吧。 “危险人物聚集在同一个家门是这个世界不幸中的大幸,要是他们分散在四处那就棘手了。” 茉理的母亲如是说,看来还真有一点道理。 总之,逃出日本的一行人终于平安无事地重逢了。 “呵呵,真是太好了,我的辛苦总算有点代价了。” 黄老大笑,大家明白他失去胞弟的锥心之痛,所以众人了解他这番话并非大言不惭。 不幸惨死的汤生尸体已经秘密处理掉了,不用说这里唯一的方法。一具脑子被吸干的尸体根本不可能交给公安机关,否则到时不但会扩大世界的动荡不安,甚至牵扯出遣返回国的问题,蜃海则表示:“事情没那么严重,大家毋须担心。”有些检察官对自己的工作经常热心得过头,往往分不清正义感与爱出风头有什么差别,所以尽量不要引起无谓的猜忌才是上上之策。 竜堂兄弟、茉理、三名日本人、以及黄老共九名,一同聚集在饭店老板所安排的套房里,根据虹川的意见指出经过今晚的事件,老板已经没心情做生意了。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四周有沙发与椅子,众人泡了茶便一起坐下来谈事情,始向着坐在左边的茉理开口说道。 “今后这个世界就要进入百鬼夜行甚至是群魔昼行的时代了,以后会陆续冒出奇奇怪怪的生物,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也不需要过度慌张。” “我会的,唉,真不知道今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茉理原本是仙界的人,本名为太真王夫人,是西王母的幺女。茉理对此事并不知情,始却知而不报。竜堂始的真正身分是天界龙族之长,也就是东海青龙王敖广;次男竜堂续是南海红龙王敖绍;三男竜堂终是西海白龙王敖闰;幺弟竜堂余是北海黑龙王敖炎。这一番谈话正代表着竜堂始与鸟羽茉理这两个不属于人界的外人开始忧心着人类世界的未来。 他们不得不忧心,因为他们原本也希望和平惬意地过一生,想不到一些鼠辈把石头投进深渊,故意扰乱龙的安眠。在驱逐这些鼠辈的同时,又出现了一个名为“四姊妹”的国际大财阀,主导政治、经济与战争的“四姊妹”活动幕后,居然和三千年前天界龙种与牛种两大种族之间的斗争息息相关。于是四个年轻的龙王逼不得已从沉睡中苏醒,沦落深入中国内地经由龙泉乡探访仙界的下场;结果,身为仙界女王的西王母与神仙们决定援助龙王,修正脱轨的天界人界恢复正常状态。 于是仙界开始进行相关计划,而另一方面竜堂兄弟十分挂心人界方面的动态,他们必须在人界做好准备以回应仙界的计划。如果他们就此袖手旁观,那50亿地球人将被消灭,牛种也将永远支配人界。因此龙王们建议西王母让他们回到人界并运送他们到香港…… “真是令人无法想像。” 蜃海听完后喃喃自语,而虹川则苦着笑脸回答道。 “想想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何方神圣,就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回不了一般常识所通用的世界了。” “这还用你说,可是人类就是不能舍弃理性跟一般常识。” 水池这番话相当理性,接着滞留香港小姐的茉理等人报告了几件大事。首先是众人最值得信赖的靠山黄大人惨遭横死,然后是汤生的被害,这些消息让竜堂兄弟感到既震惊又无奈。 “这么说那个小早川奈津子现在也来到香港啰,我的老天啊。” 终耸耸肩,露出一副听鬼故事的表情。小早川奈津子是个身穿中世纪盔甲手持链锯的怪力女,也是终的天敌。这个敌人与其说顽强倒不如说是恐怖,终不太喜欢跟这种类型的敌人交手。而他二哥却以一副事不关已的口吻说道。 “终,这下你又要开始忙了,加油啰。” “啊,又要把帐赖在我头上,续哥你太奸诈了,我宁可学孔融让梨。” 众人开怀地聊了多时,在谈话结束后各自回房休息。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话一点都不假,隔天清晨各房间就接到蜃海打来的紧急电话。 “刚刚日本富士山喷火了!现在卫星新闻正在播报!” 半数得知这项消息的人立刻从床上跳起,半数则看着手上的表,时间是清晨七点三十分,由于时差关系,日本现在应该是八点三十分。 第二章 厄年厄月厄日 十月中旬正值深深秋时节,但那一天却显得异常闷热。在日本首都东京,满载着上班族的电车里充斥着汗水味,面对这异常的气温,紧挨着的每张面孔莫不摇头叹气。 上个月的东海大地震在社会上仍然余波荡漾,事故发生时预估有两万多名的失踪人口在实际计算后已经减至一万五千人,另外又加上了一万九千名死亡人口,柔肠寸断的东海道铁路截至目前尚未修复,严重影响了交通运输。 日本首相出席早餐会兼清阁议的时候,神情显得相当不悦。因为前阵子他以东海大地震灾后复兴及需巨额财源为由,提出了“国民幸福税”的增税方案,却遭到舆论强烈抨击而作罢。 首相嘴里含着京都高级日本料理店所制成的梅干,喃喃说道。 “就是大家说‘消费税’这名称不好听,所以我才要改成‘国民幸福税’,可是大家还是觉得不好,那到底要改成什么才好?” “‘世界和平税’怎样?” 说话的人是建设大臣,人称首相的走狗。 “反正那群愚民只知道以印象分辩善恶,要是听起来感觉还不错,他们也不会管内容好坏,一旦迳付实施我们就赢啦!” “照你这么说,要平息pko(日本海外救援队)的反对声浪也不成问题,只要把征兵制换一个名称让大众能够接受就行了。” “‘国际和平义工队’怎样?” “不,还有更好的说法。” 打断谈话的是外务大臣,他已经年逾六十了看起来还精神奕奕,特地染黑了头发,系着粉红色领带。他最自豪的一点就是能操二十余国语言说“我爱你”,据说他打算角逐下届东京都知事的宝座。 “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喜欢像士兵或军队这类名称,所以我们要投其所好。” “你倒说说看。” “‘战士’比较好。” “说了老半天,意思还是一样嘛。” 首相不屑地说道,而外务大臣瞋大眼珠反驳。 “这您就错了,请您看看最近的电视卡通吧,到处充斥着一群爱与和平的战士、正义与希望的战士,而且还相当受小孩子喜爱呢。” “哦,那你说为什么‘士兵’不行,‘战士’就可以呢?” “士兵这个名称根本引发不了优越感,但战士就不一样啦。” 外务大臣双手扭着粉红色的领带,郑重其事地大声说道。 “‘你们正是万中选一的战士!’年轻人绝对抵挡不了这种宣传词的诱惑;他们不需要自己选择,而是由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势人物选择了他们,透过这样的方式会提高他们的优越感。” “可是他们一定会问,被选上以后要做什么吧。” “当然是消灭坏蛋啰。” “坏蛋也有不少种类啊。” “没错,有企图侵略和平美丽地球的外星人、恶灵、妖怪或是毒品组织。” “你把国民想得太天真了。” “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天真无知的国民,一个聪明得只懂得批评的国民对国家而言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看自卫队的名称改成‘爱与和平战队’也不错……” 外务大臣的废话中断了,因为首相在椅子上变换了坐姿,神情略显不安。 “刚刚有没有地震?” “咦?首相大人,您就别疑神疑鬼了,东海大地震才刚过,地底的大鲶鱼也该休息一段时间吧。” “你到现在还迷信地底有鲶鱼啊?” 首相笑道,其他阁员也跟着在脸上堆起了诌媚的笑容。官房长官在一旁轻叹一口气,两眼眺望着窗外,自已经陷入半自暴自弃的心态了。想到自己也将近七十,还不如告老还乡在家含饴弄孙图个清闲…… 就在早晨东京都千代田区永田町的政客们彼此问候闲聊着的时候,西南方约有一百公里的静冈县御殿场市里,有大约二十名的静冈县工作人员正站在高地公园俯瞰市街,由于大地震的复建进度大幅度落后,所以施工单位只有再次进行地形调查。突然间,他们听到近似某样东西被炸开时的轰然巨响。 “是打雷吗?” “可是天空看不到乌云啊。” 他们百思不解,下一瞬间,他们在彼此的表情中看到了战栗与苍白。因为这道巨响并不是来自天空而是地底,他们开始探索声音的来源,结果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富士山。突然间,山顶冲出一道巨大的火柱直奔天际,气势惊天动地有如万马奔腾,紧接在火柱之后大量的黑烟不断涌出。 “哇……!” 他们在内心惊叫,布满恐惧的目光看到火柱开始解体,随着轰然巨响有如一条灰黑色的大蛇顺着斜坡蜿延而下,那是所谓的岩浆。带着火山灰、浮石与毒气,热量高达七百度c的液状火山灰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奔流而下。 “须走口……”(译注:位于静冈县东北部骏东郡须走付的富士山登山出入口。) 有个人终于挤出一句话,灰黑色的大蛇一口气吞没了数十户大家,一想到住在屋内的人们,其他人不寒而栗。每个人惊慌大叫,忙着逃命。 在所有哺乳类动物当中,人类的脚程最慢,主连奥林匹克的短跑金牌得主最快也不过时速37公里,但是侵蚀山中湖与河口湖的岩浆速度高达时速50公里。热气与巨响、烟雾与灰烬形成一道死亡瀑布急泻而下,横扫过整片树林。倒下的树丛受到高热而在瞬间燃烧成黑炭。搭建在湖畔的别墅、饭店与旅馆一概遭到热滚滚的岩浆吞没,眼望所及尽是崩坏与烈焰。数百条命在一眨眼之间消失殆尽,但这已经算是最小的损坏了。原本一向有上万的观光客滞留在这里,但受到东海大地震影响,人数比往年骤减许多,所以这次火山爆发当中的死者以当地居民为主。 岩浆烧毁并吞噬了人类与建筑物,浩浩荡荡毫无颓势地涌入山中湖与河口湖。超高温的岩浆与冷水接触之际,立刻产生水蒸气爆,声势有如万雷轰鸣,重重敲击着生存者们的耳膜。大小火石不断散落飞舞,灼热的水蒸气旋上天际形成一大块云朵。这块云接着转变成一股乱流侵袭湖的北岸,树叶枯了,来不及逃跑的人们被热气灼伤。不断流出扩大的岩浆占满了湖的容量,山中湖与河口湖全是一片灼热的红泥。 滚烫的石头与高热的火山灰纷纷散落在御殿场与富士吉田的街道上,有如人头一般大小的石块打在人们身上,穿破了汽车车顶,击碎了居家的窗玻璃。热灰占据了整个路面,熔解了电线外皮,火花在电线上狂舞雀跃着,正面受到火山弹攻击的建筑不断冒出火焰与浓烟。 2 富士山发狂肆虐的恶形恶状从东京的高楼大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西南方的乌云持续扩大,当它延伸到多摩川一带时,整个神奈川县早已臣服在热灰的统治之下。新宿新都心的大楼在今年复天被愤怒的红龙毁掉了一半,目前仍在修复当中。而负责这个工程的建设公司工程师们个个手拿设计图,呆然望着西方的天空。“好壮观……”有人喃喃说道,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或是责备。 池袋、惠比寿、赤坂还有湾岸地区的摩天大楼上,挤满了一大群上班族屏息凝神地眺望着西南方,不断涌起扩大的乌云里雷电交加,火热的岩浆持续向上喷发,丝毫不容谈判与妥协。大自然的力量激起了人类本能的恐惧感,人群中不时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叫,众人着迷地欣赏着浓烟与烈焰的嘉年华会。 地底也开始摇动,在火山爆发前后,震度约四、五级的地震断断续续地摇撼着东京,但人们全部聚集在居家城、电器行的橱窗前、泡沫红茶店里,紧盯着电视不为所动。另外有少数懂得一些小聪明的人,趁机冲到便利商店 与超级市场抢购水与食物。 ……刚刚还在首相官邸一边饮茶一边天南地北的政客们,现在是个个面无血色。看着电视画面播出受热灰与火山弹侵袭而遭到祝融肆虐的御殿场市街头,首相提高音量喊道。 “市长呢?御殿场市市长人呢?” 所得到的答复是“不知去向。”因为御殿场市市长从市政厅搭车外出视察喷火的状况,最后在倾盆而降的火雨之中失去联系。 “那、那静冈县知事呢?” 拐了好几弯,原本首相只是想找个人当出气筒,责向对方:“这下你说说该怎么办!?”结果连知事也不知去向,就在众人烦恼的当头突然传来知事的下落。 静冈县知事出身于全县首屈一指的富豪世家,家族的资产涵盖了一片广大的山林以及三百多种大小相关企业,长男身为董事长一手支配着这整个家族企业,次男担任县知事,三男是议员。很不幸地,长男行贿政治家的事件曝光,目前在狱中吃牢饭。当地人称他是“静冈县继今川义元以来的英雄人物”,不过那些在新泻县“继上杉谦信以来的英雄”、山梨县“继武田信玄以来的英雄”、宫城县“继伊达政宗以来的英雄”等人物到头来仍然因为在官场上不知洁身自爱而锒铛入狱,把这些人比喻为那些在历史上没有得到善终的战国英雄可说是相当贴切。 事发当时,知事正在市政厅的最顶楼眺望富士山,面对这个灾难他差点没吓昏,更别说要坐镇指挥了。自己年纪一大把,哥哥身系囹圄,东海大地震灾情惨重,现在富士山又来了一个大喷火的大考验。与首相直接对谈的电话中,知事频频弯腰点头连称“属下会尽力而为。”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知事的视线转黑,于是他手持话筒昏了过去。首相搁下话筒,神色不安地瞄着窗外。外头飘起看似羽毛的物体,就连首相的老花眼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不好,何必选在我的任期内喷火呢?老天真是没眼。” 首相的内心怨声载道。 “其实您本来有机会在喷火前辞职的。” 官房长官露出冷嘲热讽的表情,首相则假装没听到。如果为了这种小事而动摇的话,那他就不会斜靠着皮椅,安坐在首相官邸里,不过现在的首相已经称不上沉着冷静了,他一边忙着拼凑明哲保身的方程式,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想:“原来火山灰是灰色的啊。” “火山浓烟高达两万公尺,目前火山灰已经蔓延到茨城县了。” 上午十点十五分,气象局局长召开记者会公开一份声明表示“这次是日本历史上最严重的火山爆发,”“火山爆发预报协会”的会长也列席这次的记者会。火冒三丈的记者们的询问开始转为责问的口气,一问到该会无法预测这次的火山爆发的原因时,会长的回答如下。 “本预报协会并不是预测火山爆发专业机关,而是研究如何预测火山爆发的团体。我们没有预报的责任,也没有这个权限,请大家理解这一点。” “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干嘛?” 面对群情激愤,会长脸色苍白不发一语。 “灰雨让成田机场无法启用,很有可能有关闭。” 这项报导在上午十点四十分发出,一小时后成田机场关闭。火山灰无声无息在落在无法升空的客机上,跑道形同一片沙漠。机场一名管制员心想:这里看起来就像火星的沙漠一样。 东京到名古屋之间的交通完全中断,东北新干线枥木县的小山站与上越新干线琦玉县的熊谷站均告禁止通行,无法开往东京。火山灰也落在东京湾上,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因此视线不良而无法动弹。火山爆发后电磁波受到干扰,雷达也无法正常运作。湾内的船只不断发生冲撞,尤其是上午十点五十分,距离羽田机场两公里以外的海面上,两艘装载液化天然气的船只对撞,现场立即燃起熊熊烈焰。从机场透过厚厚的灰窗帘可以清楚看见橘红色的火球。海上消防队的消防艇目前无法使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橘红色的火球不断膨胀扩大。大火在海上持续蔓延,但有一股陆风正好朝着海面吹指,所以火势波及机场的可能性也为之减小,这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川崎市沿海一带发生火灾!” 下一个震撼首相官邸的消息是有关京滨工业地带的炼油总厂失火的报导。高温的火山灰不断堆积,才造成工厂失火。全工厂已经总动员展开除灰行动,但在这一块扫掉三公分灰的时间另一块就累积了五公分,这不是人为所及的状况。只要有一点小火花,炼油总厂会在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引火装置。炼油槽陆续爆炸,触动一连串的巨响与烈火。随即赶至的消防队无法控制火势,不得不撤退,整个首都圈笼罩在火焰与浓烟的狂欢舞会之中。 3 在这充满了惊愕与混乱的世纪末里,年轻的蓝伯·克拉克·缪龙的出现显得不受注目。一般善良的老百姓对于民间媒体所带给他们的这项报导,充其量只当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幸运的年轻富豪”,这是经由“四姊妹”特意安排的。 位于伦敦司令部的蓝伯由此地向全世界发出指示,企图一口气解决地球上50亿人口。 人称“老丹尼尔”的丹尼尔·路易斯·都彭以“四姊妹”实战指挥官的身分,动用了数万名部属与数百亿美元的资金,他的地位与实力甚至已经超越了先进国家的首脑。但就在短短时间,老丹尼尔却成了一个老佣人,因为蓝伯将他身边的亲信拉拢过来,直接对他们下达命令、传递报告、赏罚升贬以及抹杀。此时,一名干部向蓝伯做简报。 “关于远东地区负责人汤生……”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是的,长官。” 干部在做完简单答复后内心暗吃一惊,“您为什么会知道呢?”他完全没有反问对方的冲动。他虽然不及汤生,但他自认拥有足够的能力、野心与自信,可是一旦来到蓝伯的面前,这一切随即萎缩,只留下可悲的无力感缠绕着他。他曾经轻蔑小市民所追求的幸福,但每当他一从蓝伯身边退下时,他反而觉得这内心的轻松感珍贵有如宝石一样。总之,凡是待在蓝伯身边的人都会神经紧绷,甚至连生命力也被他榨干,于是他很快地成为一个不容冒犯的专制君王。 过去的蓝伯人称“黑羊”。一个大财阀里有时会出现对财产毫无兴趣的异端份子,于是一族里便称这种怪胎为“黑羊”以强调他异于常人的个性,一群白羊里站着一只黑羊显得分外抢眼。 现在的蓝伯仍然是怪胎,但他这种怪法很明显不同于以前的种类,有如钻进一群白羊里,口吐瘴气的七彩大蛇。一向惯于随意蹂躏他人命运与权利的“四姊妹”高级干部面露胆怯的表情,向他的亲信秘书透露人心的想法。 “我在年轻的时候曾见过希姆莱。每当我看着蓝伯先生时就会想起当时的回忆,他们两人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希姆莱是德国纳粹的巨头,他深受希特勒总统的信任,身兼亲卫队长、盖世太保长官、内政部长等多样要职。他的出残杀犹太人的计划并亲身参与指挥。最后在德国战败时自杀身亡。德军名将格迪利昂将军在见过希姆莱之后曾向熟人透露他的感想。 “希姆莱这个人真的是人类吗?我总觉得他是来自其他行星的宇宙人。” 希姆莱的精神构造到底有多诡异,就连自家人都无法了解;也因此他才能在屠杀了数百万犹太人的同时,还满不在乎地指示他的部下:“你们工作效率太差,再努力多杀一些人。” 现在的蓝伯如同死灰一样冰冷残酷,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记得当时血液与心脏遭到冻结时的那股寒颤与恐惧。来自美国的总统助理文生正站在一百寸的投影布幕前向蓝伯说明计划内容。投影 在布幕上的卫星画面里,出现了位于日本烈岛正中央的富士山喷火景象。 “东京如果发生大地震而崩坏,那日本的国民生产毛额将会减少百分之二十五,这是一般的推论;但这次的灾情只让p短少了百分之十而已。” “可是日本这次的损失的确相当惨重,日本强大的经济实力也差不多被消耗殆尽了吧。” “不,正好相反,这么一来将刺激日本经济成长。” 为了重建道路、铁路、住宅、通信设施,各界将产生大规模的需求。曾经因黑市交易、贿赂、回扣等罪恶嫌而饱受舆论攻击指责的建设财团也将死灰复燃,春风吹又生。同时,银行与证券公司也会再次寻求投资与融资对象,动用巨额的资金。 “不过这么一来,日本在国外的投资也将一并撤回,因此以日本资金为导向的国家也会陷入财政困境。” “很好。” 蓝伯的声音里蕴含着微乎其微的明朗,文生助理小心翼翼的按住胃部,他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迫吞下了冰块,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寒气。比起蓝伯这股如同爬虫类的冷酷,他反而觉得粗鲁又无能的佛勒斯特总统那大刺刺的吼声,听起来还比较有人性。文生既非哲学家也非思想家,他只是位在一个名为权力的丑恶宗教下的基层祭司,但在这个时候他的观察力却特别敏锐。在他看来,蓝伯根本没有喜怒哀乐的情感,平时他看似在生气其实是装出来的,对事物的憎恶也是做做表面工夫罢了。文生愈想愈觉得胆颤心惊,也许蓝伯一开始就是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像蓝伯。 世上很少有人能利用人的恐惧感来统治部下的,而蓝伯就是这少数人之一吧。文生不像老丹尼尔那样严以律已,他会在能力范围之内涉及于功名利禄,因为他还年轻,年轻得可以当老丹尼尔的孙子。此时,蓝伯转动眼珠子朝文生瞄了一眼,他那对已经完成进化程度的爬虫类视线虏获了文生。 “文生,我话先说在前头,破坏并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实施焦土政策之后再行建设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破坏一旦不够彻底,随即改革也无法充分进行,历史上证据确凿。” 蓝伯的话一点都不错,依文生所见,他很明显地是在破坏当中找乐子,一边舔着舌头一边享受破坏的快感,文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见,但他已经准备好要从脱轨的列车上跳下来。追求功名利禄之余不忘明哲保身,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此时,蓝伯抿起嘴唇默默笑道。 “这场世纪秀好戏现在才正要上场,门票预约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吧。” 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些话暗示着当全世界的焦点一致集中在富士山喷火事件时,计划也要跟着进行了。文生心里明白要是行动失败,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处分在等着他,因为他知道前几天他的强敌汤生的死状有多惨。此外不仅是汤生本人,就连他的家人也遭到不明人士绑架从此不知去向,他们大概永远不再出现了吧。因此文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他是不可能携家眷一起跳下脱轨的列车。终于,文生以最大的努力掩饰脸上表情的变化,然后必恭必敬地谄媚道。 “一切遵照您的吩咐,陛下。” ※※※ 大地不断发出吼声,释放出无限的能量。火山灰持续落在东京与其市郊,连首相官司邸也无法幸免。首相官邸向来被称做“充满疑惑的灰色公馆,”现在的模样可谓名符其实。 “恐怕到今年底之前,东京的首都行政机能将完全瘫痪吧,也许有必要把功能分散到名古屋或大阪去。” “东京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阪却安然无恙,想必这个消息会令大阪那些官员雀跃不已吧。” 首相对首官房长官冷嘲热讽之余,眼珠转向刚巡视都内回来的火山爆发预报协会会长,会长连忙开口解释。 “就过去富士山喷火的实例来看,这次应该是属于侧面喷火才对,因为有岩浆迸出。这么一来火山爆发所引起的余震频率也会增加,应该有助于观测并做出预测报告才对。” “你就只会说‘应该’!” 首相同时以声音、表情和动作显示他的不满,预报协会会长连忙拿出手帕擦着脸。他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火山灰,正好溶解在汗水里被手帕擦掉,很快地原本白净的手帕也变得又脏又黑。 “敝会只是研究如何预测火山爆发的学术团体,对于实际预测火山爆发不负任何责任与义务。” “听说你还出席了记者会。” 首相最看不惯这种一旦出了事就想把过错推卸给自己以外的人,另一方面每隔三十秒到一分钟就有大东京地区受损情形的相关消息陆续传入,虽然内容均经过过滤,听了仍叫人皱眉。 “川崎工业区的火灾已经得到控制,目前已知死亡人数高达一千名以上。” “首都圈水库的水源全遭火山灰污染,暂时无法做为饮用水。” “关东地带的农作物完全遭殃,有关于农民的补偿问题将成为明年预算的重点。” “多摩川、相模川、酒勾川、荒川河面上所累积的火山灰高达30至50公分厚,火山灰入水后成为砂土不断掩埋河川,如果连同同倾盆大雨,泥沙将阻断水流造成河川泛滥。” 噩耗接连不断,首相喝了一口茶并露出厌烦的表情,尤其是最后一项消息让他相当不高兴。 “日本人生来喜欢没事找事做,以前稻米不足时就是这样。除了国产米以外的粮食明明堆积如山,日本人却因米不够而害怕饿死,最后还把外国米丢掉,现在是罪有应得。”(译注:上述指日本曾因开放稻米进口而引起民众反弹。) 首相好歹也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战时与战后不但吃不到米连蕃薯也没有,大人小孩骨瘦如柴,营养失调让有些人眼睛失明或是掉头发,人们为了填饱肚子甚至把杂草也煮来吃,所以肚子经常痛个不停。现在的他在高级餐厅享用河豚或伊势虾时,儿时空着肚子的回忆历历在目,首相经常会感到莫名的恐慌,因为他明白眼前富裕繁荣与丰衣足食的景象是不可能持续到永久的。在他内心里不断浮现一个既传统又迷信的观念:”这是天谴。“如果说这真是天谴,对脆弱的人类而言实在是过重了。 现在,细微的火山灰与瓦斯气开始侵入人们的气管,引发剧烈的咳嗽与喉咙痛。人们求助医院,他们脚踩火山路面上在各医院前大排长龙,但医院的回答却显得十分冷漠。 “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请各位戴上口罩保护自己。” 火山灰与瓦斯气损坏了电力供给设备,医疗器材也发生故障,无法进行重病患者手术。今夏的天灾使得全东京不断停电,给医院带来相当大的困扰。在灰雨当中,遭车主丢弃的汽车起火燃烧,一旁被烧断的电线还冒着青色的火花。每隔一秒种街道的光景就更显得荒芜。 就在几天前,苏联还是跟美国并驾齐驱的超级强国,也是全世界武力最强的军事大国。才经过不到几天的时间,整个苏联分崩离析,摇身一变为全世界最大最强的穷国俄罗斯,位于东京都港区的前苏联大使馆也更名为俄罗斯大使馆,现在富士山的火山灰也来到这座俄罗斯大使馆屯积在庭院里,大使馆只好全体总动员,人人手拿铲子展开除灰工作,这场热灰比西伯利亚的冰雪来得更棘手。 “真是的,在老家时苏联垮台,连到了日本也没好日子可过。” 大使拍掉头上与肩上的火山灰喃喃自语,他长期驻派在东京,横跨苏联与俄罗斯时期两任大使;因为他与日本政府的外交谈判经验相当丰富,而俄罗斯方面也没有多余的工夫专程调派新任大使。 “喂,你要上哪去?还不快来帮忙!” 大使吼道,正准备朝大使馆外走出的男子停 下了脚步,他隶属于国家保安委员会,是一名从事破坏工作的优秀人员,男子脸上毫无畏色,冷漠地回答道。 “你少管我,你没资格命令我!” “你说我没资格?我警告你,我可是你的上司啊。” “哼!连薪水都付不出来还有脸摆出上司的架子啊!我告诉你,这世上有钱才让鬼推磨!没钱的人怎么吼怎么叫都只是丧家之犬在狂吠罢了!” 身为克格勃的男子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前苏联大使被顶得哑口无言无无法反驳。这名男子气呼呼的往路面吐口水,特意拉高音量喊道。 “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哦,过去说什么超级强国啦、社会主义大本营啦,到头来却得为了钱让欧洲人施舍我们、日本人看不起我们;我看我还是去找一家日本的保安公司应征算了,好歹可以赚点钱买条口红给我老婆。管它什么火山灰还是枪林弹雨,我最重要的面试就在今天,谁都不能挡我的去路!” 在大灰纷飞之中,克格勃探员昂首离去;大使虽然愤愤不平但还是拿着铲子继续除灰。 4 茉理的母亲·鸟羽牙子人在共和学院的理事长室里和女儿通电话。 “茉理,你这阵子好不好?听你的声音还蛮有精神的,有什么急事吗?” 香港与日本之间的国际电话一直占线,茉理能联系上她母亲可说是奇迹。 “你问我好不好?当然好啦!要不然我怎么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呢?我的事你别担心,还是看紧竜堂家那群小饥民吧。不要光操心远在天边的父母却忘了自己手边重要的工作,为娘的可不承认我养了一个软弱的女儿啊。” 牙子的丈夫也就是茉理的父亲鸟羽靖一郎一听到女儿打电话来,急忙冲进理事长室,但电话却在刚刚挂断了;不是牙子故意不让他接电话,而是这一带的电话线全被热灰烧熔了;靖一郎焦急地问道。 “茉、茉理她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有事?香港既没有地震也没有火山爆发。” “茉理现在跟着一群比地震和火山爆发更危险的人在一起,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靖一郎满心忧虑,但牙子不理会他,迳自眺望窗外下着灰雨的校园。 “对了,我们得替这个学校想办法才行,要不然等茉理回来,看到她父母变成无业游民,学院也消失无踪,到时看我们脸要往哪摆,你也帮帮忙吧!” “……想不到你一天比一天镇静。” 靖一郎叹了一口气离去,到外面指挥除灰作业。身为共和学院校长的靖一郎无缘成为一个教育家,但作为一个经营者却显得热心又勤勉;他将学院视为自己的财产,由此可知,他会为了这个学院付出这么多心力大概是出于守成的执念。 “太好了,现在总算确定你父母平安无事。” 这里是香港亚南饭店的客房,鸟羽茉理搁下话筒重重地深呼吸,整个人跌坐在安乐椅上,这时始不甚熟练地泡了一杯红茶递到她眼前。 “哇,好感动哦!哦,谢谢你。” “我只是在杯子里放茶包,倒开水进去而已。” “很好喝耶。” “幸好姑妈他们平安无事,不过我相信这点挫折难不倒姑妈他们的。” “姑妈她们”这句用语反映出始微妙的心理状态,因为他的姑丈自从接掌共和学院以来逐渐放弃了学院创办时的教育理想,反而与政客们同流合污;对他,始很难产生好感。 茉理听完也频频点头,但现在的她却一反往常显得有气无力。 “有什么烦恼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去面对?” “面对什么……………” “我当了十八年又几个月的人类,现在突然说我实际上是仙界的人,自己体内所流的血液根本与人类不同;想不到小说情节里的陈腔滥调会发生在我身上。” 当茉理在昨天晚上得知自己是神话与传说里颇负盛名西王最小的女儿,他开始感到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茉理,你以前不是也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仍然是我,你难道忘了吗?” “是啊!我太自以为是了,能够冷眼旁观他人却不能面对自己,我会好好反省的。” 经常教训终要一日三省的始安慰自己的表妹道。 “茉理,你就是你,谁都不可能代替的。” “始,谢谢你,” 茉理凝视着始,脸上绽放出笑容犹如透着云间洒落的阳光一般。始愈来愈觉得自己的表妹长得的确相当漂亮,而这漂亮的表妹却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想,我如果变身,会变成什么东西呢?” “……咦?” 始露出迷惑的表情,茉理皱起修长的眉毛陷入沉思。 “你们会变化成龙,那我是不是会变成老虎啊?其实我觉得凤凰的模样比较高贵。” “抱歉,我没听说你有变身的能力。” “啊,是吗?” “怎么?希望落空啦?” “才没有,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希望的,只是我觉得能跟你一起在天空翱翔感觉一定很不错。如果说我不是人类,却不能做一些人类所做不到的事情那实在很吃亏。” “茉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应该松一口气才对,要是我变成地鼠、蟑螂、蟋蟀、斑猪或是蜥蜴,这类东西的长相实在称不上诗情画意。” 始轻笑起来,待笑声好不容易止住,他的声音与表情显得相当严肃。 “很高兴你能跟我们一起走下去,只不过眼前这条路并不好走。” 始伸手按了墙壁上的开关,窗上两片帘子开始发出吱嗄声缓缓拉开。 “茉理你看。” 始的手指着窗外香港街景的一处,紫色的黄昏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大都会上空,灯火不断增加。 远处有一栋玛丽关·远东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大楼,而偷袭黄大人杀害汤生的那群人,目前只出现了一小部分,就潜藏在霓虹与灯火的大海中静待下一次作战机会的来临。 “那栋大楼可能已经沦为怪物的巢穴了,从过去到现在四姊妹只利用人类进行活动;但今后就不一样了,对方会使出混身解数,运用手上所有的王牌。” “你是说全面战争即将爆发?” “是的,对四姊妹而言凡是对战争毫无助益的人都要一一铲除,就像汤生一样,无论他过去立了多少汗马功劳。” 茉理不禁全身打起寒颤,她曾经在始所指的那栋大楼里见过一个怪物。蓝伯·克拉克就在她眼前变身成一个牛头怪物,而且当时牛头怪物还夸耀自己种族有多优越,因为在西方黄道十二星座与东方十二支里同时出现的动物只有牛而已。茉理把这番话告诉始,始反而略微苦笑起来。 “那是蓝伯搞错了,在黄道十二星座与十二支里同时出现的动物还有一种,那就是羊。” “啊,说的也是。” 茉理拍手叫道。 “当时对方实在太有压迫感了,逼得我深信不疑;你说的一点都不错,目前我们的对手只出现牛种……” 茉理的眼神显得凝重。 “始,会不会有羊种躲在某个角落,冷眼旁观我们的战斗啊?” “我想应该没有。” 始耸耸肩。 “我想我们总有一天要上月球去吧,在那里把所有的事情做一个了结,如果说除了牛种以外还有羊种,那就依对方来意判断是要和谈还是要动武。” 竜堂兄弟向来主张礼尚往来,对方有礼则以礼相待,以善意待善意, 以和平待和平;反之则是以无礼待无礼,以恶意待恶意。茉理心想,自古以来,传说中众神的做法不也是如此吗? “对了,那群问题少年跑哪去了?” 听始这么一问,茉理才发现始的几个弟弟一直不见人影,现在已经接近晚餐时间,终他们几个上哪去了呢? 第三章 海战空战陆战 亚南饭店这一带陆续发生一连串的怪事,却没有引起香港警方的严密追查。虽然来了一打左右的便衣与警察做了一些例行公事上的调查,但他们很快便离去。 “反正他们只有这点能耐。” 终的批评一针见血,香港警察的确只有这点能耐。耀眼的繁荣看不到一丝阴霾,街道上充斥着人潮与金钱,但是大小无数的问题呈几何级数暴增,在显示人类捉襟见肘的窘境;另一方面要归功黄老,他与全世界的华侨组织和大陆广东省相关当局有密切往来,所以香港警察不便深入过问。 这一天晚上,终摆脱兄长的视线擅自行动。 “终的器度比我要大得多。” 始曾经向续与茉理透露过这件事,他从不当面如此称赞过终,因为他明白终听了铁定得意忘形,不过这的确是发自于他内心的感想。因为,终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逆境都能苦中作乐,遇到受困或是迷惑他从不动怒,也不曾发牢骚或是怨天尤人,不管命运如何捉弄人,却永远击不倒终。 有反对意见表示:“终只是慢别人半拍罢了。”“终最喜欢幸灾乐祸。”始并不予置评,他坚信自己的想法。 终不知兄长们在他身后的批评与赞美,径自跟小弟来到香港岛的南岸。 他们两人的目的并不是要“白吃白喝”,而是要“吃倒店家”。众人皆知香港是中华料理的圣地,终对大采购根本没兴趣,他把全副目标集中在食物上,而且他还有一套正大光明的说词:“为了迎接与四姊妹香港司令部的决战,‘上战场之前绝对不能空着肚子’”。而这次他身边还带着余是要证明他吃归吃,但绝对不会怠忽保护弟弟的职守,更重要的是为了避免这个多嘴的小弟在大哥二哥面前扯他后腿。 “万珍大舫”是香港著名的水上餐厅,口味上虽然称不上香港第一,但船上色彩鲜艳的霓虹灯照亮了夜晚的天空与海面,外观与内部大肆混用唐宋两代的花样,装饰极尽热闹华丽,吸引了络绎不绝的观光客。对终而言,这里自然是必经的膜拜圣地。 “只要来一次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够了,之后就要偏重口味好的餐厅。” 终一开始对这里的菜色并不抱任何期望,看完附在菜单上的照片后就点了水饺、炸虾、麻婆豆腐跟白饭,算是相当保守的点菜手法。余则只点了福建炒面,接着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餐厅四周。隔着海湾彼岸可以望见大都会万家灯火映照在水面的倒影,船内壁面上有《水浒传》、《西游记》、《封神演义》、《三国志》、《杨家将演义》等中国古典小说人物的彩绘,突然间余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幅图画上,就在此时—— 地板冒出异样的怪声,地面龟裂的痕迹看似一个蜘蛛网,这时整个地板被冲破,圆形的餐桌被撞翻,几名观光客被弹飞。地下喷出大量的海水,淋在目瞪口呆的顾客头上。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此时传来一阵只能形容成怪异的笑声,水上餐厅有72%的顾客被这个笑声吓得不敢动筷子,终与余不在此内,因为他们所点的菜还没上桌。不过只有他们两人能够断定声音的主人是谁,全东半球能发出这笑声的人物只有一人。 “小早川奈津子!” 正是这个怪力女没错,她体格庞大,身穿中世纪的盔甲,左右两手拿着两串链锯。怪力女从地板下以惊人之姿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响亮的步伐来到终与余的面前,终立刻摆好迎敌架势。 “妖怪,你又出现了!” “放肆!你说谁是妖怪!” “就是嘛,哥哥。” 小弟责备兄长态度轻率。 “你不应该这样骂妖怪。” “你们两个贫嘴的小子给我住口!” 小早川奈津子开始咆哮。 “啊啊、我含辛茹苦三十年,终于逮到了竜堂兄弟这群叛国贼,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晴朗的夜空、汹涌的波涛啊!” “什么含辛茹苦三十年,前几天我们才刚交过手,告诉你,最辛苦的是我才对!” “噢呵呵呵,折磨你们就是我的目的!除此之外,我还要把你们活活剥皮做成龙皮包,乖乖接受正义的制裁往生去吧!” “不干。” “由不得你任性!给我到地狱去改过自新!” 此时负责招待日本客人的日本人经理终于姗姗来迟,以质问的口气斥责竜堂兄弟而对小早川奈津子却不闻不问;不用说,因为他不敢招惹小早川奈津子。 “小弟,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可以在人那么多的地方打架闹事呢?这样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快叫父母亲来接你们,我顺便有话跟他们说。” “我们的父母已经过世了。” 余严肃的答道,经理显得有点狼狈,他尽可能不看小早川奈津子并轻咳一声说道。 “是、是吗?很抱歉……” “是这个‘欧巴桑’吃掉我父母的。” 终右手指向小早川奈津子,经理惊愕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见他完全相信终所开的玩笑。同时,小早川奈津子的怒气顿时整个爆发。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狂笑,链锯闪着充满杀气的光亮而来。终纵身跳起,闪光划过半空,小早川奈津子用力过度跌倒在地。链锯砍断了椅背,割裂了地板,小早川奈津子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之后一跃而起。三名勇敢的服务生一见餐厅所面临的危机,立刻上前冲向身穿盔甲的怪力女。“哼!”小早川奈津子身体一摆,三人应声被打飞,落在一张圆桌上。 那张圆桌上有三名中年男子正以日语交头接耳,明明是晚上他们还戴着墨镜,一身的黑色西装散发出凶恶的气息。如果能够选择掉落的地点,那几个服务生一定宁愿掉在别的地方吧。 三名日本客人跳起大叫,三名服务生与炒饭、春卷、虾丸、水饺在大红圆桌上同时弹起。接着这三名日本人目光阴险地瞪着终与小早川奈津子,但他们并不打算介入这场超越常人的战斗,只是嘴边以脏话怒骂并推倒六神无主的店员。 这时,终举起手大喊。 “等一下,欧巴桑!” “叫我小姐!” “好吧,小姐!” “你别想求我饶你一命!” “我从很早以前就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 “你脱掉盔甲以后的体重有多少?” 这个发自好奇心的问题只换来一股充满了怒气的强烈鼻息。 “居然敢向待字闺中的少女询问体重,这是最严重的性骚扰!可恶,狂风吹吧,暴风刮吧,消灭这个人类大敌!” 顿时地板裂了,墙壁破了,窗户碎了,锅碗飘盆全在半空中狂舞,圆桌倒了,椅子飞起,盛着鱼的水族箱被小早川奈津子一脚踢破,鱼、水和玻璃如洪水般涌出。孩子们哭闹着,女客人哀嚎着,男客人吓得不敢乱动。终开始跑上楼梯,小早川奈津子在后头踢破画有杨贵妃与王昭君等历代中国美女的屏风紧迫而至。从最顶楼的走廓到柱子,当终爬上屋顶的时候,小早川奈津子以链锯打破了屋檐,从屋瓦上爬过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在秋天飞上屋顶的龙已经走投无路了,觉悟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终被逼到屋檐一角,面对链锯凶暴的怒吼,看来的确走投无路了。此时在漆黑的夜空里,耀眼的霓虹灯海之中有个巨大长条物悠然地摆动身躯缓缓降落。当时在摩天大楼或是维多利亚峰顶俯瞰这价值一亿美元夜景的人们,可能会认为是一条手帕乘着晚风掠过了他们的视线,但事实上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大蛇。 这条飞天大蛇受呼声吸引,正逐渐朝着地面某一点降落。香港岛南方,水陆交接处有一条大蛇停留在距离海面约十公尺的半空中,它低下头,大口张开随即又闭合,接着听到凄厉的怒吼冲击着黑夜。原来大蛇咬住小早川奈津子的盔甲流苏,吊起这个全亚洲最强的怪力女。 2 腾蛇是仙界的生物,巨大的蛇身上有一对翅膀,长相虽奇特但性情温和,它以温柔的眼神低头俯视终。 “飞磨,你怎么会来这里?” 终惊讶地叫出腾蛇的名字,那是终擅自取的,它的本名不详。 “喂、快放手,大胆狂徒!” 小早川奈津子挥动着双手双脚,但腾蛇丝毫不为所动,此时传来一个声音。 “终哥哥,你没事吧?幸好飞磨赶上了。” 余也来到屋顶上,他的脚步稳健就跟走在平地没两样。原本还以为他躲了起来,想不到他是看兄长形势不利,跑去呼叫腾蛇赶来支援。其实护送竜堂兄弟到香港的正是这条飞天大蛇。 “啧,多管闲事,像这个用发粉做成的欧巴桑,我只要用一根小指就可以收拾她。” “那我就叫腾蛇放下她吧。” “干吗这么急着下结论嘛,放纵这种怪兽只会危害人间罢了。” “你打算怎么办?” “带到远处丢掉吧,有害的废弃物都是这么处理的。” “可恶,你们想想我是何许人也!把人类当成废弃物分明是损害人权,就算警察饶过你们我也不会放你们干休!” 终对小早川奈津子的咆哮充耳不闻,学京剧里的演员一脚从屋顶跃起,跳到腾蛇背上,余也有样学样。两兄弟不得不匆忙离开,因为餐厅经理与警卫已经爬上屋顶的破洞以广东话大喊大叫。很明显地,他意思是要他们兄弟赔偿损失,但这种场合下还是假装听不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就算想反过来叫他们去找小早川奈津子理论,恐怕他们也听不懂吧。 腾蛇翱翔而去后,水上餐厅如同受到台风侵袭一样惨不忍赌。 “这是拍电影,全都是假的,请各位客人不要惊慌。” 经理的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就像在说梦话,三名戴着墨镜的日本人一听便冲出水上餐厅,根本连帐也没付。 腾蛇载着终和余,嘴里拎着小早川奈津子悠然自得地横越香港岛上空往北而去。香港纬度虽低,但秋天的晚风仍然带着凉意,而且他们现在还位于六、七百公尺的高空。 “现在的我饥寒交迫。” 终喃喃自语,他是不会当真把小早川奈津子丢在某处的,因为她是杀害黄大人的凶手,所以必须带回去让黄老与其兄弟处理。如此一来,这项活捉杀害黄大人凶手的功绩应该可以抵消擅自外出的罪过吧。终心里盘算之后不,禁得意地笑了,抱住他腰部坐在后面的余显得莫名其妙,接着终高声向他们的俘虏喊道。 “欧巴桑!你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啊。” “谁说的!你们给我记住,我七生七世都要消灭你们这群奸贼!” “余,是什么东西啊?” “应该不是‘煎饼’吧,是不是一种巧克力啊?” “你们这群没学问的非法移民!我要代替文部省教训你们!乖乖在我面前……” 突然间,小早川奈津子的声音愈来愈远,腾蛇扭动身体,怪力女从它的嘴边掉了下去。 因为盔甲的流苏断了,小早川奈津子的体型原本就是超重量级,再加上她身穿盔甲,又在半空中拳打脚踢,能维持到刚刚还不掉下去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于是小早川奈津子像一颗大型炸弹跌入夜空里。 “终哥哥,你怎么不去救她?” “老弟啊,如果我这么做就是一种伪善。” 竜堂家的老三教诲着幺弟道。 “这个欧巴桑不会这么简单就没命的,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到她,所以我希望至少保持几天的清静。” 在黑夜里仍然可以肉眼看见海面上出现一道有如水雷爆炸所激起的飞沫,乘坐在腾蛇上的两名少年在确认无误后即刻离去。但在名为维多利亚港口的海面上,有一艘观光轮船随即陷入一阵恐慌之中。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哎呀!”惊叫声此起彼落,人们立刻做鸟兽散,也有的人吓得完全动弹不得。小早川奈津子全身淌着水滴爬上甲板,然后用力吐出胃部的海水。 “哼!”她吆喝一声,一脚踢开跌坐在地上的人,那个可怜人像颗足球一样滚落,平躺在海面上口吐白沫。接着又一声“哼!”另一个人拉着哀嚎的尾音摔进海里。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三名戴着墨镜的男子乘着汽艇登上轮船,他们就是刚刚在水上餐厅那三个日本客人。 “等一等,请等一等!” 三名日本人走近小早川奈津子,他们蹑手蹑脚地往甲板前进,但小早川奈津子则举起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向他们挥过去的时候。 “请等一下!” 三人不约而同地跪在甲板上。 “您是不是小早川奈津子小姐?小的三人认为您就是船津忠岩老爷的独生女小早川奈津子小姐。” 这段有如古装剧里的对白顿时发挥了效果,原本高举的手收了回来。 “我就是,你们是什么人?” “小的三人分别是名越、胜田、别枝,是已故船津忠岩老爷徒弟的徒弟。我们听说老爷的独生女目前人在香港,所以我们远道从日本前来服侍您。” 船津忠岩是计划复兴大日本帝国与企图以武力统治亚洲的军国主义残党总帅。在他旗下包括了政治界、财经界、国营传播媒体,以及右翼帮派、狂热的国粹主义信徒,甚至不乏毒品组织老大。船津早在日本建立伪“满洲国”的时代就已经一手操控了特务机关与特殊部队,藉由制造并走私毒品、诱拐并贩卖人口、抢夺等管道取得了庞大的财富;正确说来,他是一个利用战争图利的战犯。 当船津在富士山麓的陆上自卫队演习场地暴毙之后,他一手建立的地下帝国开始进入黑暗的战国时代。由于船津原本就打算得到龙血,让自己能够永久地支配日本,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培育或是指定继承人。在全世界一片混乱之中,船津的部下们展开了丑陋的对抗,以毒牙彼此攻击。特别是黑道的地盘里接连不断的暗杀、枪击与纵火,一连串的血腥事件连带使得无辜的民众也遭到池鱼之殃。名越三人原本是北九州一带的帮派老大,以走私毒品图利,每年上缴五千万日元给船津。由于他们为人粗暴、残忍又吝啬,不为他们的圈子所容,一旦他们失去了靠山——怪物船津,就立刻遭到部下们推翻。他们三人被逐出日本,来到香港之后立誓报仇,于是他们开始寻找船津忠岩在香港的私生女。 名越、胜田、别枝三人目前所从事的勾当就是贩卖人类内脏,他们从聚集在香港四周的难民与离乡背井出外工作的工人身上便宜买进肝脏与肾脏,再以高价卖给日本人。一开始是安份守己地以低价做买卖,很快地他们就想出一些不必花钱就能取得货品的手段。他们诱拐难民营里的小孩与女性,施以麻醉后活生生把人的新鲜内脏掏出卖掉。 名越等人是仰慕关东军特殊部队的余党,(731?)他们继承了关东军曾将上千名俘虏、政治犯、甚至无辜的当地妇孺活活解剖连眉毛也不动一下的精神,所以他们并不会对自己切割并贩卖人的肉体这种行为产生罪恶感。但是,被逐出日本后辗转来到中国内地的一角从事这种勾当,的确多少让他们感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落魄,他们打算对那些驱逐他们的人展开反击,这个念头燃起了他们的斗志。 “那些身在日本 的头头完全忘了船津老爷的恩惠与教诲、个个利欲薰心你争我夺,让我们感到为之心痛,如果就这样撒手不管日本一定会走向灭亡之途;但我们虽胸怀救国大志,独缺力量与权势。” “因此我们希望小早川奈津子小姐站出来,正式成为令尊丰功伟业的继承人,您愿意跟我们打道飞回日本吗?” “拯救日本的危机就非您莫属,由您来驳斥无能的政客、扫除那些盘据在学术界与媒体界的卖国贼……” “修正宪法、提高立法机能、制定国家机密保护法、进而领导日本成为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会员国。” “复兴大日本帝国,再现大东亚共荣圈,重新发展核子武力,这一切只有您才做得到。” 三人三朵舌灿莲花,在小早川奈津子面前绽放出玫瑰色的美梦。 “你们要我继承父亲的遗志?” 小早川奈津子的双眼从盔甲透出细微的光芒,可见她的眼眸有如星辰一般闪亮着。 “但我母亲并不是正室而是小老婆,以我的能力与身分能够继承并胜任父亲伟大如神的功业吗?” “当然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三名日本人热烈地在一旁唱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小早川奈津子当成傀儡,慑服并统治日本黑道。他们必须煽动并说服小早川奈津子,如此一来他们的前途才有希望。 “您怕什么,这件事除了您以外还有谁能胜任呢?” “您日后就是日本的女皇帝,日本的西太后,即将君临财政界。” “西太后?” “啊,是小的才疏学浅不懂得比喻,您日后就是拯救日本的女英雄,日本的圣女贞德!” 三人不禁胆颤心惊,因为小早川奈津子开始发出吼声如同被石矛刺中的长毛象一样。三人担心是不是刚刚说错话惹她生气,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 小早川奈津子藉嘶吼来抒发她内心的喜悦。 “啊啊,日本的圣女贞德,这个称谓多么适合美丽又勇敢的我。好、我原本打算效法夜来香在黑暗中吐露芬芳,但为了重获祖国日本的和平与正义,我答应你们的要求重回日本!” “是!!” “将来我会好好犒赏你们这番赤胆忠心。” “是、小的万幸!” 三人在甲板上跪拜叩头,内心庆幸着他们终于成功利用这个怪力女重回日本再建势力。这时他们满腔狂喜,根本预想不到他们今后将走向多灾多难的悲惨前程。 3 腾蛇悠然自得地倘佯在夜空,载着终和余周游香港。这时的他们根本没想到让小早川奈津子落海的结果,是害得三名恶人的一生以悲剧收场。 头上驶过一架飞机,夜间飞行专用的灯火一闪一灭,还夹杂着引擎巨响。香港有两个新旧机场都是航空转运站,功能远胜过东京。夜景如同七彩的宝石明亮闪烁,机上的乘客很难辨认出飞机下方有一个以常理无法解释的长条巨影。 突然间,终向小弟开口说道。 “余,你好像有心事,说出来给我听听吧,除了借钱以外我尽量帮忙。” “嗯、我刚刚在水上餐厅的壁画上看到其中有一只狗长得很像松永,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我总觉得放心不下。” “这只是巧合啦,我看壁画里头应该有个跟狗有关系的故事吧,《西游记》出现的是猴子……啊、你该不会把这故事当成‘桃太郎’?”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终哥哥你。” 由这段对话实在很难判断这两兄弟谁吃了暗亏,不过他们是不会为了这种程度的争论而激动得变身成白龙与黑龙,所以香港的市街目前安然无恙。终和余的目的地暂定是前去侦察敌人的根据地,也就是玛丽关远东股份有限公司。之前在亚南饭店大家早已拟好了缜密的作战计划,虽然这次的空中散步不在计划之内,但顺便侦察敌情也不失为一举两得之计。对终而言这是饭前的热身运动,腾蛇听从终的旨意,朝玛丽关大楼飞去,就在它逐渐降底高度的时候。 “啊、糟糕。” 终低语道,同时余指着大楼顶层,那里有个直升机。 “续哥哥在那里。” 没有错,站在直升机一角挥着手的年轻人正是竜堂家的次男。两个弟弟们很清楚地看见续清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而他的笑容愈动人就表示他这个活动核弹爆发时的威力愈惊人,两个弟弟很明白这一点。 “喂、飞磨你不要降落,我们飞龙航空公司向来不沿途搭载旅客。” 看来腾蛇是听不懂终的幽默,它缓缓下降飞近大楼顶层,续脸上的笑容也愈来愈明显,终赶紧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应付这颗核子弹,要是供出他们在水上餐厅遭到小早川奈津子的偷袭,随即在一场混乱的打斗中逃之夭夭,续一定劈头一句“幼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就在腾蛇降落直升机场的同时,终跳下腾蛇背部。 “嗨,续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不过我得先搞清楚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玛丽关远东股份有限公司的大楼,我从下面徒步走上来的,你们看来很快活,刚刚上哪儿玩去了?” 终反射性地想打混过关,但余回答的速度更快,而且不做任何保留。 “我们刚刚到水上餐厅去吃饭;可是什么都没吃到,续哥哥,你跟始哥哥和茉理姊姊一起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我在晚饭时间前就出门了。更何况大哥跟茉理久别重逢,他们一定有很多话题要聊,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话是没错,不过就算你顾虑得这么周到,那两人大概也聊不出什么话题吧。” 余这番无心的话的确一针见血,长兄与表姊有多迟钝连个文静的幺弟也摸得一清二楚,害得续只有苦笑的份。 “话又说回来,我到这里是想趁全面进攻之前先侦察敌情。” “好!我也加入!” 很好,终留下,余你就和腾蛇一起回去。” 续命令幺弟。 “现在是未满十五岁的青少年回家的时间了,不要让监护人操心。” “谁规定的?现在才刚过七点而已耶。” 余抗议道。 “抗议驳回!” 终神气兮兮地叉着双臂说道。 “小孩子赶快回家刷牙睡觉!” “余,别听终胡扯,我是希望你回去向大哥报告,我们只是出来散一下步,叫他不要担心;你也知道大哥很爱操心,更何况这么重要的任务是绝对不能交给终来做的。” 余假装明白续的狡辩,他点点头说声:“我知道了。”接着跨上腾蛇,朝着夜空飞去。目送他离开后,续与终立刻进行讨论。 “听好,我们今天只是来侦察,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啦。” 其实针对这项动议。两兄弟都兴趣缺缺。虽然续与终在个性上有优雅与骠悍之分,但两人的共通点都是喜欢先下手为强。他们不怕敌人,敌人愈强愈邪恶,反而让他们愈兴奋。不过其中也有例外的情形,终在几个小时前才经历了类似的状况。 要从屋顶上的直升机场侵入大楼内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打开顶楼的大门。竜堂兄弟并没有钥匙,也不知道电动锁的密码,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君子的姿态,改采小偷的手法。当他们不打算无功而返选择侵入的时候,就决定了这件事往后的发展方向。 顶楼的大门是钢制的,表面还贴了一层硬铝。续与终试图按住把手开门结果无效,两个共犯交换了眼色之后,终抢先在兄长之前,率先抓住把手用力拉扯。把手发出极不协调的声响,从门上被扭了下来。此计失败只好另想他法,续轻敲 弟弟的额头,以他一贯的口吻低语道。 “既然如此就只有强行闯入了。” 续踩着华尔滋的步伐,往后退了三步接着轻轻跳起。他以右脚的鞋底猛力踢门,大门发出不满的惨叫,整个往后飞,最后掉落在顶楼内的地板上,巨响再次震动了黑夜的空气。续悄悄着地,终丢开紧握在手上的把手冲进屋内。警示灯不断闪烁告知目前所发生的紧急事故,警铃声也歇斯底里地响个不停。 续与终奔下楼梯,其间终发现了几台摄影机正追逐着他们。于是他纵身跳到接近天花板的墙角,伸手摘下摄影机。终手拿战利品继续往下冲,跑到第二层时他手腕一翻,摄影机飞出去和装设在楼梯间的“同伴”撞个粉碎,负责监控画面的警卫目前一定开始破口大骂这个擅长随机应变的聪明少年。 往下跑了六层楼,两名旁若无人的入侵者开始水平移动,因为他们明白持续在楼梯间往下跑是毫无意义的,也就是说他们待在这里,对方根本无从下手。于是他们走到宽广的走廓,左右两侧并排了无数个房门,就在他们考虑要先打开哪道门的这两、三秒之间,终于出现了他们引颈企盼的状况。前方冒出一群人大约十名左右,个个面无表情,身穿迷彩战斗服手持冲锋枪,是由东方人所组成的佣兵部队。他们面对敌人从来不手下留情,也不会浪费唇舌。他们一语不发地采用了前后两排的射击队形,前排蹲在地上,后排直立着把冲锋枪顶在腰际。 突然间有样东西应声飞来,那是一个原本搁置在走廓一角的大沙发,把精锐的佣兵部队撞得人仰马翻。就在他们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手足无措时,两名异于常人的年轻小伙子打算冲破重围,魁梧的佣兵被打飞,冲锋枪胡乱地在天花板、墙壁与地板上凿出一列列弹痕。续抢下其中一支冲锋枪,枪身横扫整个佣兵团。骨折的怪声、痛苦的呻吟、愤怒的喘息、恐惧的哀嚎。丰富的作战经验、纯熟的战斗技巧与经过焠炼的坚强体魄在此完全失去功用,仅仅50秒的时间整条走廊顿时化为野战医院遍地伤兵的光景。 续丢下变形扭曲的冲锋枪,终拍打着手上的灰尘,接着续以英文向其中一名伤势还不至于半死不活的佣兵询问道。 “汤生死后,接管这栋大楼的是谁?” 续的英文并不是很好,但还是讲得通。“是我!”随着这句英文,一个人影紧接着出现。 4 这一群人的装备比起刚刚的佣兵团来得轻便,五、六名男子身穿西装,拿着手枪摆出射击架势。 “哦,你们是东方人。” 续优雅地点头示意,内心感到些许意外。他以为白人汤生的后继者自然也应该是个白人才对,但现在出现在续面前的很明显是个来自东南亚的东方人。对方体格很好,身穿英国制西装,给人的印象是从欧美留学归国的东南亚高级知识份子。 “请问您毕业于牛津大学吗?” 对方桀傲不逊地回答这个带有讽刺意味的问题。 “我毕业于哈佛管理研究所。” “啊,那里可是很有名的‘香蕉园’啊。” 续露出冷笑,终看见那个高材生的脸上起了一阵痉挛,但他不明白对方动怒的理由。“香蕉”意指“外黄内白”,嘲笑那些满脑子白人文化价值观,只认同美国欧洲的亚洲人。说人坏话理所当然会惹人生气,不过接下来的情形却不怎么理所当然。对方的身高开始拉长,他的高度原本介在续与终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和续不相上下,而且还继续拉长当中。 “喂,老哥,我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也难怪终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高材生的头部往天花板伸上去,而且体内的五脏大腑也跟着脖子一起抽出。 “是辘轳首……” 终惊叫,续纠正道。 “不、是飞头蛮。” 那是相当有名的怪物。曾在小泉八云的《怪谈》一书中出现,中国《三国志》里的吴国名将朱桓也遇过这个妖怪。画中描述他雇用了一名婢女,此女并非汉人而是居住在南方的少数民族。这名婢女平日勤劳能干颇受朱桓赏识,但其他家奴却向他诉苦,表示每晚这名女子的脖子上会抽离身体,在空中盘旋还能发出哭声,让他们惊恐不已。朱桓为人向来豪迈有胆识,他虽然不为此事所动,但为了安抚家奴们的不安,只有辞掉这名婢女,故事就到此为止。 这个飞头蛮到了东南亚的岛国就成了彭提亚那,发音可拼成pontiansk,外形比飞头蛮更骇人。飞头蛮只是头部抽离身体在天空盘旋,而彭提亚那却是五脏六腑都跟头部一起冒出来。脖子下挂着胃、心脏跟大小肠在夜空里飞翔的恐怖情景实在令人无法想像,而彭提亚那还会以这身怪异的模样攻击人类,吸取生血。现在续与终所面对的正是彭提亚那,它的头部高挂在高达三公尺的半空,其下悬着内脏,两眼则俯视着续与终。突然间,一条长形物体朝着两兄弟挥舞而来。 起初还以为是一个粗绳,顿时一股怪异的腥味扑鼻而至。在认清来者何物时,续与终不禁大叫一声连忙跳开,并趴在地上避免接触到这个物体。散发着腥味的“粗绳”横扫过半空,回到它原有的位置。那是挂在彭提亚那头部下的肠子,光是想像被这玩意碰到的感觉,心脏都会被吓得发毛,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终在这时也忘了趁对方变形的空档反击。 “我本来还以为这家伙只会抽出它的内脏来唬人,想不到它还有这一招。” “终,接下来就靠你了,我愿意让贤。” “老哥你太过份了!每次遇到小早川奈津子你也是硬塞给我应付,自己却躲得不见人影。” “你难道不明白为兄的希望你在逆境中成长的心意吗?” “你给我三千年的时间,我也不会明白。”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以恐惧威胁竜堂兄弟,不过一旦激起他们的厌恶感,就能夺走他们的战斗意志,小早川奈津子与彭提亚那的共通点即在于此。 彭提亚那再度展开攻势,细长的肠子散发出异臭,如同一条粗绳横扫过来。续的身子往下一沉,终则向后翻了一圈闪过了这一击,但他们已经无心恋战。 续与终同时拔腿而逃,这是竜堂兄弟继首度与小早川奈津子交手以来第二次不战而退。在踏上中国内地这块土地之前,竜堂兄弟的字典上一向没有“撤退”这个字,不过现在已经顾不得面子问题了。 人类的肠子约有八公尺,如果能随意运用,应该可以成为鞭打或是绞杀别人的武器吧,而且这种杀人手法能让警察百思莫解,怎么猜也猜不透。 彭提亚那飞在半空紧追而来,脸上浮现毒辣的笑容,而头部以下还悬荡着令人作呕的红褐色肠子。其实当它施展肠子攻击时,凭续与终的运动神经和动体视力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肠子,把对方连人带头摔到墙上或地上,但是他们实在不喜欢赤手空拳抓住人类肠子的感觉。看样子续与终没有当外科医生的素质,不过话又说回来,外科医生在动手术时也是会戴上手套的。 “休想跑!你们两个没教养的小鬼!” 彭提亚那在半空中哄笑,它确信自己必胜无疑,脸上充满了胜利的骄傲紧迫竜堂兄弟而来。 “我要勒住你们的脖子绞到你们翻白眼,然后把你们打包装箱送到伦敦,这么一来我就能升上高级干部,和我国的首相平起平坐啦!” “这条讨厌的香蕉真会沽名钓誉。” 续不屑地说道,向来毒辣的舌锋显得有气无力;因为他动作要是有任何闪失,恶心的肠子就会追过来缠住他,现在实在没时间冷嘲热讽。两兄弟的前方还冒出一大群人影,人人手上握着特制警棍与电击棒,企图以武力阻止 入侵者,结果只换来反效果。续与终很快地冲进人墙,丝毫没有放慢速度。转眼之间双方展开一场混战,紧握警棍与电击棒的警卫像橄榄球一样陆续飞出,彭提亚那把自己的部下一一打飞,它在半空中咒骂这群只会碍事的饭桶。 “终,攻击它的身体!” 续的脑海里突然灵机一动。 “我们把它的身体处理掉,让它的头回不了家。” 他突破混战的漩涡往反方向折回,而且是以全速前进。彭提亚那从半空中发现后开始咒骂,它形貌凶恶地转过身紧追着终。 “哇、不要过来!” 终装腔作势,而彭提亚那也相当紧张,它的五脏六腑垂挂在半空中,嘴巴向着位在它身体附近的部下吼道;“快保护我的身体!” 彭提亚那的部下立刻抱住上司的身体,由于没有头部和内脏,体重也跟着减半,但这样反而更显得恶心。一群人在走廓奔跑的光景正如同文艺复兴时代的漫画一样既古怪又滑稽。 “喂,给我站住!” 敌人在背后喊着,终觉得有一股凉意正抚摸着自己的背脊,于是他反射性地低下头趴在地板上,而头顶止好有一条黑色的长蛇应声掠过,彭提亚那原本是打算以肠子从背后抓住终的脚把他绊倒。终在地板上翻滚,闪过对方一连串的攻击,这时他手边碰触到硬物,那是刚才其中一名佣兵所掉落的俄制冲锋枪,他立刻抓起枪,半蹲在地面。竜堂兄弟一向讨厌枪,因为枪是那些作威作福的人拿来攻击竜堂兄弟的武器。终迟疑了几秒钟,彭提亚那的肠子便飞过来抢走他手上的冲锋枪。 彭提亚那发出阴险的笑容,它弯着肠于缠住冲锋枪并把枪口指着终的脸,肠子较细的部分卷住板机。冲锋枪的子弹并不足以让竜堂兄弟丧命,但要是打在眼睛里也是会受伤的,就在子弹即将高速弹射的瞬间。 大量的白色泡沫包住了彭提亚那的头部,顿时氧气完全被隔绝,彭提亚那痛苦地无法出声,只得在半空中胡撞乱飞;白色泡沫不断增加,彭提亚那只好悬着内脏与冲锋枪往走廓尽头飞奔而去。 “哥哥,你没事吧?” 终听到弟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正想道谢之际却发现手拿灭火器的余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物,他立刻丢开这个礼数起身反瞪着弟弟。 “余、你居然打小报告!” “他没有。” 始轻拍余的肩,不怀好意地瞄着终。 “你们到了吃晚饭时间还不见人影,那想必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兴风作浪,我正要出门寻人之际,余正好回来。” 终花了两秒的时间准备反击。 “这次的骚动不是我引起的,我只是惨遭池鱼之殃的无辜观光客,都是那个小早、小早……” 终吞吞吐吐地道不出小早川奈津子这个令人厌恶的名字。 “好了、待会再听你解释。” 始说道,此时续也一一过关斩将赶来会合。 “事情的发展比我预料中来得快,该来的还是逃不掉,现在收手就等于半途而废,大家回去前先做一下饭前运动吧。” 几个弟弟立刻明白大哥的意思,原来他早就压抑许久;一旦长兄激起了战斗意识,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竜堂兄弟的行动。 第四章 太空大战 龙栖息在深山的湖里,做着天界的梦。人间的治乱兴亡与它何干,人类要和平要安定就得靠自己的力量来实现;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也必须由人类自己来消除,外来的干涉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没有想到有一群人故意来到龙潭边,在水面投下石块,以木棒扰浊了原本清澈的湖水。好梦初醒的龙因而愤怒地惩罚这群无礼的人类,而这群人非但忘了错在自己,反而对龙产生恐惧与厌恶。龙也厌倦了,它打算远离人类,因为它向来无法和人类与非人类建立和谐的相处之道,但是…… ……竜堂始观察大楼内部,以半放弃的口吻说道。 “这里已经成了怪物的巢穴,看来四姊妹跟那群非人类有着奥妙的关系。” “比起那些怪物,我们倒是正派多了。” “听终这么一说,四姊妹可能会后悔与我们为敌吧。” “可是它又听不懂日本话。” 余的意见听来很有道理,但事实却与他的想法有所出入。因为有个脸戴眼镜装扮整洁、年纪约在中年左右的东方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日文走过来,这楼大厦既然有中国人、东南亚人还有俄国人,日本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值得奇怪。 “你们是谁?看样子是日本人没错,此处为私人土地,你们如果擅自闯入是要受罚的。” 其实始可以搬出野狗子的事件反驳,但他没兴趣搭理这个人。 “我们事情办完了就自然会离开。” “办什么事?” “我们要找蓝伯·克拉克。” 始故意抬出这个名字,他并不认为蓝伯人会在香港,但这名日本经理表情却为之一暗。 “我不知道他是谁,你们找他做什么?” “我们有上百打的问题要问他。” 始说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需要我们提出企划书并加盖印鉴吗?如果我们照做,那可不可以请你停止放下这道莫名其妙的玻璃?” 这名日本经理连忙躲开,动作之敏捷不同于他的外表。很快地,一道透明的墙悄悄地在始与他之间降下,隔开了两人。 你们这群天真的小伙子,在里头吸着神经毒气好好反省吧,这道玻璃墙连熊也打不破。” 余一转头,同时有一道透明的墙挡在他身后。天花板的小孔开始冒出黄色的瓦斯,始轻敲玻璃墙,厚度约有三公分,前后各有一道。始不理会日本经理的嘲讽,迳自向终点头示意,终立刻依令行事。 透明的空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终强烈的一踢让防弹玻璃冒出了裂痕,续紧接着纵身跳起,一脚命中玻璃同一个受创点。清脆异常的碎裂声随着玻璃的碎片四散飞舞,同时毒气也另外找到出路,以黄色的触手攻击日本经理。 “快关掉瓦斯!快!” 日本经理一边吼叫,一边跌跌撞撞地逃命而去,他的部下也发出惨叫四处奔走。窜流而出的毒气是无法分辨敌我的,如果自己不是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场所,就绝对不要使用这种武器。始一行人追着这群人,而他们身后又有一股以廉价泻染而成的黄色毒气紧逼在后。一旦吸进这个毒气,人的皮肤会溃烂并有呕吐与全身痉挛的现象,在精神错乱与肉体痛苦相逼之下死亡。 “少了阻碍固然很好,但我们现在该从何找起呢?” “只有采用地毯式搜寻法了,汤生要是还活着的话一定气得半死。” “如果汤生的办公室还没清理掉,也许能在里头发现一些蜘丝马迹。” “我赞成。” 黄色毒气不再冒出,紧接着排放与之中和的气体,竜堂兄弟的受害程度只是“被烟薰得看不见”而已。 突然间一片枪林弹雨笼罩着他们,天花板、墙壁与地板布满了毕加索派的弹痕绘画。“烦死了。”终砸嘴道,在敌人的要塞里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形。 虽然不会危及到生命,但也没必要硬闯这场“豪雨”,于是竜堂兄弟一行人决定变更路线,此时续轻笑道。 “想一想敌人还真可怜,遭到这么严重的损坏还不能向世人公开。” “我们也一样可怜,支配世界经济的四大财阀计划消灭50亿人类这件事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媒体更不会当成一回事。” “也对,如果他们真要报导这个消息,那我们就会落得背负全部罪名的下场。” “操控情报是四姊妹的专长,凡是胆敢跟他们作对的人都会被丑化成万恶不赦的恶魔,我们虽不是恶魔但也不是人类。” “我们是人类公敌。” “余,这种声名并不值得炫耀,你不要被终带坏了。” “为什么每次话题的结论就是我不对?” 竜堂兄弟一边聊天,一边在大厦内横行。他们每踏出一步就对四姊妹的财政造成些许的损害。就人力资源这方面来估计,目前已经有一个中队左右的人数需要住院,经过十分钟后,四兄弟来到一个深锁的大门前。 “这道门必须按下正确密码才会打开。” “这得拼上好几百组数字耶。” 听着老三与老幺的对话,长兄立刻做下结论。 “不必浪费脑力,凭我们四人一起撞开这道门。” “当真?” 终双眼发亮。 “用力一点,不必客气。” “遵命!” 这栋大厦为防范恐怖分子与犯罪事件,光是在警备设施上就耗资了一亿美元的经费,如果换算成竜堂终的零用钱可以让他领上十万年,但这一切即将在一夜之间被夷平。 终用力朝门一踢,力道比刚刚面对防弹玻璃时来得更为猛烈。以前他动不动就踢破球,足球队的教练还举双手拜托他:“求求你加入本队吧。”原因之一就在于他这强而有力的踢功。力量的强大虽然不代表一切,但他现在这一脚并不是在踢足球而是打算进行一项破坏工作。这道价值——百万美元的大门为自己唱起了送葬曲,整个往后飞出去。 四人踩过大门走进室内,房里的摆饰毫无个性就跟一般饭店的套房无异,也许以前的装饰比较有个性,但现在却被讲求效率的办公室机器完全取代。正中央坐着刚刚那位日本经理,他靠着椅子完全不为所动。并非他勇气十足,而是因为他吓得两腿发软,左手抓着话筒无法动弹。终走近日本经理,稳稳地接过他手上的话筒,而他人接着口吐白沫昏了过去。终听到话筒的彼端传来一个声音,对方操着生疏的日语顿时让他产生违和感。 “你知道香港跟伦敦的的时差有多少吗?现在是我的晚餐时间,我本来不想接你这通电话的。” 对方的声音强烈刺激着终的食欲中枢,让他想起今晚在水上餐厅来不及享受到的大餐,原本他不是仅只一家而是打算吃遍半打以上的餐厅做为他这次“香港美食之旅”头一晚的序曲,这个责任究竟要找谁来负呢? “你是日本人吗?” 终眼睛瞄着自家兄弟,嘴边向电话的那一端说道,语气显得镇静却有些疑惑。 “这声音不是滨田,你是谁?” “礼貌上在问人之前,自己要先报上名来。” 约隔了一秒半的时间,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地狱冒上来。 “原来是竜党兄弟,我那群饭桶部下已经被你们收拾掉了吗?” 终全身打颤,不是来自兴奋而是厌恶感。不同于彭提亚那那种俗气的怪异,感觉有如内心的圣域遭到亵渎一般深刻。于是终连忙把话筒塞给始,把难题推卸给,不!应该是说交给大哥来应付才对。 2 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但电话两端的人都还没做好正面交战的心理准备。目前的竜堂始必 须监视弟弟们的“侦察”行动,另一方面对前阵子汤生的遇害事件进行反击;由于仙界对于牛种的作战计划尚在立案当中,所以自己和三个弟弟不能轻举妄动。 另外,蓝伯·克拉克·缪龙也不愿立刻跟竜堂兄弟做了结。因为他最重要的任务是除去无用的50亿人类以建立世界新秩序,与处理竜堂兄弟是两回事。正确说来,是支配蓝伯肉体与精神的“那个人”根本不想跟龙王们单打独斗。 但是现在与竜堂家一家之主正面对话之际,蓝伯的脑海时突然闪过一道奸计。站在一旁的文生助理看到年轻的大君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蓝伯左手拿着话筒,右手则以笔在便条纸上记下了数行字。文生见状立即走来接过便条纸,他感觉自己的眉毛与脸颊开始不由自主地产生痉挛,而蓝伯却若无其事地继续与香港方面对谈。 “竜堂兄弟,我要送你们一件礼物。” 蓝伯声音里所蕴含的敌意即使相隔了一万公里以上的距离,仍然没有一丝减退,就连始也无法立即识破他的企图。 “就算我们不想接受你的礼物,你还是会硬塞给我们吧,你就明白告诉我们礼物的内容吧。” “是核子弹。” 语气听来愉悦的这句话让始顿时无言以对。 “放心、规模并不大,只不过是半打一百万吨的核弹从俄国西伯利亚境内的赤塔基地发射,大约一小时就会抵达香港吧。” 位于赤塔的俄军核武基地并不受制于莫斯科的监控,而是由一个名为俄罗斯黑手党的犯罪组织支配,而该组织又受到四姊妹的强力影响。在苏联瓦解后,赤塔即成为四姊妹在原子武力、军事兵器与佣兵方面的重要补给中心。 “各位龙王,你们会接受对不对?” “香港与广州周围的居民可能有三千万人以上。” “全部都是亚洲人,而中国人就占了绝大部分,其中又几乎是蝼蚁之辈,为了地球着想,一口气消灭他们才是上上之策。” “你是当真的吗?” “有时间教训我还不如赶快想想对策,我想你们应该有办法阻止这场浩劫吧。” 蓝伯的口气听起就像是有意挑衅的梅菲斯特(译注:歌德著《浮士德》中的恶魔),始很清楚他话中有话,而且语气相当明白。蓝伯的意思是要他们变成龙,他以恶作剧与嘲弄的口吻教唆并成功地逼迫竜堂兄弟走投无路。 “如果你们明明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却坐视不管,那你们就是我们的共犯,不,是我们重要的援军,因为你们已经在消灭三千万人的第一步计划中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在此先向你们道谢,后会有期。” 蓝伯搁下话筒径自挂断电话,完全不给竜堂兄弟思考的空间。他既不让他们思考,还要逼迫他们立刻行动。香港的前线司令部看来已经完全崩溃了,不过如果能藉此“处分”四个龙王,比较起来这点损失就算不上什么。 “文生,我要你立刻进行我的指示,命令赤塔基地朝香港发射六枚核子弹,同时将所有位于控制范围的军事卫星分布在东经110度到120度之间,全面夹攻四条龙不得有所闪失!” 文生的额头与脸颊挥汗如雨,蓝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与竜堂兄弟通话,却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如此这般的计谋。另外,香港原本不在他们消灭50亿人类的计划里,这次蓝伯竟然能毫不迟疑地将该地当成诱饵。文生一向认为自己是冷血动物,而他也坚信冷血是成为理性的优秀人物十分必要的条件,但比起蓝伯,他反而成了在老虎面前的小猫。 无视于文生内心微妙的败北感,蓝伯再次拿起话筒。但他嘴边所吐露的语言却是文生完全无法理解的外国话,文生本身精通八国语言,但他甚至无法在古代的埃及语或是亚述语找出其中的关联性。而蓝伯没有命令文生离开,可能是认为就算文生留在一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吧,事实正是如此。 “以龙的飞翔速度从地球到月球也要花上三、四十个小时吧,呵,这两天的时间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戏剧性的情节?” 蓝伯放下话筒后开始自言自语,而文生也终于听懂这段话的内容了,因为蓝伯所说的英文。 接受蓝伯挑战的竜党兄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蓝伯,不,是四姊妹向来不喜欢故弄玄虚。他们目前已经开始进行抹杀50亿人口的计划,本来龙是不过问人界事务的,但现在龙已经离开深渊来到人界,他们不可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牛种图谋不轨。 听完长兄的说明后,三个弟弟立刻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很明显的是牛种故意挑衅,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我要去,我可以变成龙。” 余自告奋勇,平时乖巧文静的幺弟现在双眼如同流星一般闪闪发光,两颊也因激动而泛红。 “以前终哥哥在美军的横田基地变身时,始哥哥命令我变成龙,那时既然没有什么问题,那我想这次一定也会很顺利。” “余……” “始哥哥,我也要击毁核子弹,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我想只要我们有心,还怕事情办不成吗?” “没错没错,让余这种外行人出马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也要去露一手标准动作让他瞧瞧。” 看样子续与终也不想乖乖留下来看家。 “没有必要所有人一起出面。” 长兄做下结论。 “余你留下来陪茉理,其实你早就应该回亚南饭店睡觉才对。” 余没有反驳,备受长兄疼受的他从来不曾顶嘴。但此时,余却以实际行动表明决心,他猛力转过身朝屋顶的一角冲过去,他的三个哥哥在惊愕的刹那间立刻明白幺弟的意思。 “余……!” 余不理会身后大哥的叫喊,迳自从屋顶上纵身往下跳。始连忙伸手才好不容易抓住余的衣领。继前天晚上的终,今晚的余也被大哥揪着衣领吊在半空中。 “余,我明白了,大家一起去吧。” “太棒了!” “我们这次可不是去远足啊,我看你受终的坏影响愈来愈深,伤脑筋。” “反正万恶的根源都是我。” 终愤愤不平,续则耸着肩说道。 “终,你没有必要自抬身价,你也知道大哥对你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想什么说什么罢了。” “总之我要第一个变身!” 不等终开口,被拉上屋顶的余立刻如此坚持。 3 当黑龙出现在屋顶上时,整个大厦顶端笼罩在白热的光芒之中。始与续往后弹飞,他们早就预备接受冲击,终则被弹到屋顶的扶手差点没摔下去;续站起身苦笑道。 “我一直以为只有终,想不到连余也这么粗鲁。” “以前老是把他当小孩看,对他完全不了解,回去得好好反省。” “没错!”黑龙有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透露着这个意思。始看看手表,心想时间还很充裕,于是他伸手轻拍黑龙的下颔。 “余,我们接下来也会跟着变身,你先到亚南饭店见茉理知会他一声,免得让她操心。” 黑龙点点头,在夜空划出螺旋状攀升而上,大都市的灯海映照在它泛着黑色光泽的龙鳞上,如同巨大的项链串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很快地黑色的龙影与夜空合而为一。 “时间不够了,快!” 续配合着大哥的话,单膝跪在顶楼的地面上,始接着将手掌合在他的额头上。双方调整呼吸,让彼此的节奏同步。始是第一次与续交流,但余两次成功的经验使他对自己深具信心。终待在一旁看着他们,好奇心早就赶不上他期待自己赶快变身的脚步。“想像自己变成龙翱翔在 天空的模样,随着每一次的呼吸,你的身体将愈来愈轻盈,意识也将得到解放往上升,直奔天际……”续也在口中跟着长兄低语,约过了一分钟后顶楼出现了红龙,接着过了三分钟又出现白龙。龙现身时所产生的强烈冲击把整层屋顶吹掉了大半,而大楼下方聚集了看热闹的人群,但没有一个人知道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协助三个弟弟变身后,始开始感到疲惫。 “伤脑筋,难道说我必须学余的惊人之举吗?” 始苦笑着往直升机场的一端走去,红龙缓缓伸出修长的脖子,始不做任何助跑迳自纵身跃上红龙的颈部。白龙在高空飞舞,红龙紧迫在后,双龙一同飞向亚南饭店,丝毫不理会人群的穿凿附会。 另一方面,黑龙已经从夜空中降落亚南饭店大楼,只看到腾蛇偎着水塔蜷在屋顶上。今晚的努力工作换得饱餐一顿蔬菜水果之后,它带着满腹的幸福正要安然入睡,虽然黑龙的来临让它微睁开眼,但很快地它再度闭起睛眼;不过茉理在窗口看到黑龙之际就立刻飞奔至屋顶。 “余,发生什么事了?” 黑龙没有回答,它虽然听得懂却无法开口说话。因为它还没修得利用心电感应传达讯息的功夫,所以它只能用它乌黑的双眸紧盯着茉理。 “见我双眼之色。”——它意思是要茉理观察它的眼睛,而茉理也完全明白现在一定是发生了重大事故。” “续、终!” 红龙与白龙随着茉理的声音出现,跨在红龙颈子上的人影跳上屋顶跑向茉理。 “始,现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四姊妹打算向香港发射核子弹。” 始不做任何开场白就接进入正题,经过一瞬间的沉默,茉理立刻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你们变身对吧?” “没错,这是一个陷阱。” 始由衷佩服表妹的聪明才智。 “但我们别无选择,如果坐视核子弹命中香港,这样反而正中四姊妹的下怀。” “我并不反对你的决定,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又要在众人面前曝光了。” “放心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科学家都会以科学观点为我们圆场的。” 世界各地都有龙的足迹,东京新宿市中心因而大火连连,旧金山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为此瓦解,这一连串的事件都被解释成意外与集体幻想症。“由于事件的冲击性过大,造成目击者产生错觉,进而发展成集体幻想症;科学上已经证明没有龙的存在,因此目击者的证词并不值得一一采信,就跟幽浮事件的原因相同,这是属于心理学与精神病理学的领域。”以上是科学界主流派的公开言论。 “你们是不存在的。”经人这样指谪感觉实在很奇怪,但对于那些不愿公开真面目的人来说,这个结论等于是他们的救星。因为他们的存在一旦得到承认,紧接着他们的行动自由就会被剥夺,血液与细胞被采样,脑波被记录,成为不断受折磨的实验品。过去有个疯狂的科学家田母泽笃,企图追捕竜党兄弟进行活体解剖,他的作为虽然极端但也不脱这一类的范围。 “茉理,麻烦你代我们向其他人问候一声。” 要是继续待下去话题会没完没了,于是始不等茉理的回答迳自跑向屋顶的一端,跨过栏杆纵身一跳,穿过夜风而直落而下,三头龙则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的动向。 茉理在屋顶上静待,她的视线紧盯着始刚刚跳下的地方,等待着表哥再次出现,而这并不需要花上太久的时间。茉理放眼望去,只见以黑夜为衬底远处一片灯海。突然间一个修长的身影遮掩了万家灯火,来势汹汹地盘旋而上,天空里闪烁着一道灿烂的彩虹,青龙伸着长颈子俯瞰茉理,茉理看着那双全世界最为碧蓝的眼眸,内心一股深厚的信赖感油然而生。 龙有龙必须面对的挑战,而人也有人必须面对的挑战。茉理严格说来并不是人类,但至少现在她还是以人类的模样生存着,所以她应该以人类的身分奋斗,不能成为龙的绊脚石。 “始,你尽管去吧,我也会在这里好好努力的。” 茉理挥舞她的手,青龙略微蜷曲着修长的身躯直接往上空飞升,红龙、白龙、黑龙也紧随在后,性急的白龙加速追过了青龙,它已经尝过一次在卫星轨道上破坏核子弹的滋味。幸亏这次核子弹数量不多,扫个两三下就能清洁溜溜,还能顺便从太空欣赏湛蓝的地球,白龙内心如此盘算着。白龙很喜欢人类的身体,但如果要容纳强大的能量人类的身体就显得太小了。以龙的姿态翱翔在浩翰的宇宙,感觉之舒畅实在无法以笔墨形容,更何况这次还顶着破坏核子弹的大义名分,正好可以藉机享受龙的身体所带来的自由。四条龙直冲而上打算突破黑夜的天花板,它们不断往上飞,一身重力的枷锁就不断往下脱落,自由的风顶着它们的身躯,全身的细胞均往外扩散,解放后的快感随着风雀跃不已。 4 四头巨龙持续向上攀升,这是继今年夏天它们为了阻止全世界陷入全面核战以来第二次前往太空。目前高度距离地面有——一千四百公里,眼下是一个宝蓝色的巨大球体,流动的白云有如一条条绢丝缠绕在球的表面。就在日本列岛的东部隐约可见一层灰色的凶云笼罩其上,那应该就是富士火山爆发所引发的喷烟吧。大型火山爆发所带来的喷烟乘着气流环绕地球一周,可以预见北半球的气候即将发生变化。 青龙心想:我们应该有能力阻止这场火山爆发吧,但下一刻它立即明白这是一种自大的想法,与其做这种无益的回顾还不如达成眼前的义务来得重要。四头不同颜色的龙在高空穿越中国内地的上方朝北前进,它们掠过两条又粗又长的水道曲线,那就是长江与黄河。就在四条龙横越整个地球、全人类历史上最大最长的建筑物万里长城时,它们的前方出现了六只飘浮在空中而且会发光的小虫。 从发现到处理完毕,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四条龙毫不留情地摧毁核子弹,由于过程甚为简单,白龙意犹未尽地环顾四周寻找新的猎物,它实在不太愿意相信事情这么简单就结束了。而红龙偌大如红玉般的瞳孔紧盯着西伯利亚上空,防备敌人第二波的攻势,但在经过五分钟后对方并没有继续攻击,于是红龙便向青龙提议:干脆直接破坏核弹发射基地彻底杜绝后患。但此时黑龙与白龙同时发出警告,四条龙台眼一望,发现一阵雷射光迎头洒下。在这个高度是不可能打雷的,四条龙扭转身躯躲开这场攻击,接着注意到头顶的宇宙空间里有几个闪烁不定的光点,那是地球人打上来的人造卫星,而且是搭载着雷射武器的军事卫星。 随着苏联瓦解,东西冷战的终结,大多数的人们已经忘记头顶上的威胁依然存在的事实。截至目前为止各国曾经以“星战时代即将到来”为由,陆续发射了无数个军事卫星,目前这些卫星已经失去原本的用途,只能绕着地球空转。这些功能完好却无法为地球方面回收的卫星,现在受某人利用朝着四条龙展露它们的毒牙。 不等青龙的指示,白龙与红龙便大大地纵身一跃,共计四个军事卫星惨遭击碎的命运,破片四散在空中,而第五个卫星则加速冲向青龙。 这些武器是前苏联所发射的军事卫星,在雷射炮与飞弹发射完毕后会主动撞击对方的卫星自爆,确实彻底做到物尽其用。但青龙并不这么想,它怜悯这些“强国”领导者的愚蠢幼稚,因为他们很认真地计划并投注大批人力与经费制造这些卫星,只是为了战胜他们心目中的假想敌国罢了。 卫星突然在青龙面前化为——一个火球,原来是红龙发出超高热的能源球打碎了它。此时又有另一个卫星采取自杀式的攻击直冲而来,白龙满心欢喜地飞过来,以巨大的长尾 巴猛力一扫,自杀式卫星像颗橄榄球一样弹飞出去并在半空中爆炸。 短短五分钟内四条龙把两打军事卫星化为宇宙垃圾,在痛快之余青龙不免感到疑惑,四姊妹的确是设下了陷阱,但程度仅此而已吗?预测到第二层陷阱的青龙身后,突然有个毫无武装的卫星开始启动,从它的开口当中陆续冒出一群不明物体。 这群不明物体并不是由地球而来,而是从月球冲着四条龙的身后而来。 红龙率先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它的双眼捕捉到银色月球上涌起一道阴暗的灰云。这个“云”当然不是气象学上的名词,是一大群小生物所聚集而成的怪云。跟龙的躯体比较起来,这群生物小归小,但尺寸几乎跟地球小孩差不多大,外形会让人联想到地球上的蜘蛛,数量约在一万只左右。红龙见状立即催促其他兄弟提高警戒,而怪虫也以惊人的速度蜂涌而至。一万余只小虫同时释放出一万多道白色闪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出那是白色的丝线,粘度高、韧性又强的粗线缠绕着龙的全身,四条龙感到愤怒与厌恶,极欲弹开成群结队的蜘蛛。 “捆住它们!把那四头龙团团捆住!” 地球上的某一点朝着太空中的某一角发出这道指令,四条龙当然是听不见。它们努力击落了10只、20只蜘蛛,却有一百倍以上的蜘蛛群朝着它们吐丝。黑龙的脸部被丝线困住,红龙连忙以前肢扯掉,青龙后肢缠着几十条线,白龙立刻砍断。在四条龙通力合作,双方缠斗一阵子之后,蜘蛛们使出了狡猾的战术。它们有一半开始包围白龙,另一半则猛朝其他三头龙的脸部吐丝,三头龙遭受牵制之际,白龙已经被蜘蛛丝团团包住。 最为骠悍敏捷的白龙想不到会第一个受困,其他兄弟们猜测它大概是空着肚子,动作才因此变钝了。白龙拼命伸缩着躯体尝试挣脱束缚,但强韧的丝线吸收了它的力量并加以扩散让它无法脱身,其他兄弟则努力突破重围打算前去救援,但身系囹圄的白龙却渐渐被拉远。 很明显地,敌人完全看穿龙王们的思考模式;不必将四头龙一网打尽,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另外三个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全身裹着白丝的白龙以快过太空梭的速度朝月球前进,这并不是出于它本身的意愿,而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牵引着它。此时白龙脑海里想起以前它变身成人类居住在地球时所看过的一本科幻小说,内容曾经描述到一种名为拖曳光束的武器可以拦住并拖曳大型宇宙船。如果仙界的神仙在这里,就会告诉它说这和一种名为“幌金神绳”的宝物,也就是秘密武器的效用一模一样。 青龙、红龙与黑龙拼命追赶被拖向月球的白龙,如果速度稍一放慢就可能跟不上。地球到月球的距离约有38万公里,四头龙成一直线奔驰在这段黑暗的太空里。要是地面上有人以望远镜望着月亮,也许会以为自己成功观测到前所未有的外星生物。 四头龙飞行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其间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拼命游过相隔在地球与月球当中的真空海峡。它们也在等待大好良机出现,但每次的结论都无法救人只是让蜘蛛的数量减少,所以一直没有逮到关键性的机会。不知不觉间,四头龙的眼前出现了如同一个巨大银币的天体;青龙看着月亮,脑海里浮现一个回忆。 那是在地球上时一个名为船津忠岩的古怪老人所告诉他的故事,那次的会面是在半年前,感觉却相当久远。当时老人对于龙所拥的宝珠——也就是对龙珠表现出相当异常的关心与执着。 老人所谓的龙珠指的就是月亮吧,青龙的内心掠过这个想法,它开始朝月球表面降落,带领左边的红龙与右边的黑龙追逐白龙。月球表面在四头龙的眼前伸展开来,这里由于地球光线反射的缘故而产生一层晕光,表现出整面单调的银灰色;有时也会闪烁着红或蓝的光彩,这是因为地质、太阳光与地球光三者之间的微妙关系所致。经过长途飞行之后,四头龙来到离地约一公里的上空,它们看到一个大型火山口的阴暗处有个岩质洼地开了一个圆形的洞,从地球上无论如何也观测不到这融景象吧。此时白龙朝着洞穴而去,眼看就要被送进洞里。 青龙立刻加快飞行速度,红龙往左、黑龙往右,三头龙采取散开队形。青龙往前冲,紧迫受到不可视光线所牵引的白龙并降落在月球表面。落地时的震动翻起了一阵尘土,月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虽然微弱但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循,青龙仍然能够自由操控这个重力。在降落月球表面的同时,青龙已无暇感慨,它立刻释放能力。如果月球上有人工建筑物的话一定会比地球更为雄伟高大,因为重力因素不列在考虑范围;现在要是突然在月球表面加诸高重力会是什么情形呢? 月球上没有声音,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青龙站在一个巨大的岩石上,岩石立刻往下沉,从月球表面陷落后仍然继续往下掉。因为它受到比原本要强上十倍甚至二十倍的重力影响所致。无声的世界里要察觉任何预兆是相当困难的,但青龙仍然可以感受到细微的震动,它纵身飞离岩石,岩石则整个沉下地底;此时白龙的身体猛力一晃接着往月球表面掉落,这是因为束缚白龙的雷射光源器已经被岩石压碎了。 白龙恢复自由之身,它激动地摆动身体挥动四肢,向其他兄弟表现得到解放后的喜悦。红龙的前肢送出热波烧断白龙身上的蜘蛛丝,白龙接着甩动全身,蜘蛛丝的细渣如同残雪一样四散飞舞。 数干只蜘蛛在真空的海里游动挣扎,企图躲藏到洞口的门内,但青龙与红龙的尾部毫不留情地一扫,一、两百只蜘蛛跌落月球表面摔得粉身碎骨。战斗意志高涨的青龙跃向洞门,只见最深处的洞门开始紧闭,紧接着是第二道门,然后是第三道门,将近十几二十道门依序往前关上,阻挡了青龙的视线。青龙察觉到附近有危险,立刻要弟弟们提高警觉并往高空飞起。千钧一发之际,前后相隔一秒钟四龙所在的位置射过一道威力强大的巨型光线,命中前方约五公里外的火山壁,整个火山在一瞬间消失无踪。所有过程均发生在无声的世界中,青龙感到自己与三个弟弟正处在一个非比寻常的状况里,这当然不包括它们自己。总之四头龙开始往月球表面移动以避开大型武器的攻击。 第五章 月光梦幻曲 月球表面是一个黑白世界,没有空气所以就无法减缓太阳光的强度,受到阳光照射的部分闪闪发亮,而反面的黑暗几乎可以吞没视线。紧闭的神秘门扉与消失的火山壁有如在梦幻里才见得到的光景。 青龙抬头仰望。 闪耀着宝蓝色光泽的地球宛如飘浮在太空中的一颗宝石,青龙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能力从那里飞到月球来。一心一意来到月球之后,想到待会返回地球时要游过这道黑暗真空海峡又是一椿苦差事。恢复自由之身的白龙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但在看不到一片食物踪影的月球表面只有叹声连连。 既然已经顺利救出白龙,就应该尽早离开这荒凉的不毛之地,重返地球才是上上之策。青龙们内心虽这么想,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的部分原因是:“既来之则安之”这种毫无创意的心情在作祟,最主要还是因为有一种莫名的怀旧之情牵引着它们。昔日的故乡现在成了凄凉的荒野,那片绿意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呢?它们按捺不住内心这股感伤,脑海里也浮现幼时读过的“竹取物语”,月亮也是竹姬的故乡。 “‘竹取物语’谎称月亮上住着人类,灌输人们不正确的科学思想,这种故事不读也罢。” 没有一个科学家如此主张才对,如果有,就表示那个人完全不懂文学假戏成真的特性,他不算科学家而是一个野蛮人。 古今有许多神秘主义学者叙述了许许多多有关月亮的奇谭神话,竜堂始在闲暇之余也读了不少,但不表示他相信这些人的说法。就在前些日子,他还跟表妹鸟羽茉理谈论超能力者的话题。 “有一个超能力者据说能透视三千年前的古代法老王遭到毒杀的情景,却找不出在现代日本失踪的律师一家人。” “也有的超能力者声称能治愈政治家与财经界人士的不治之症,脸上却还挂着眼镜没办法治好自己的近视。”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但也不能因为他们的言行有所矛盾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说他们全是四处行骗的江湖术士。” 始突然不发一语,茉理也随之沉默。说到怪,龙比超能力者更怪,科学家也否认龙的存在,始曾经听祖父说过:“我们要敬畏科学家,但对于科学教的信徒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种人只知道独占科学技术不让一般人民接近,脑子里成天只想着要沽名钓誉。”当时年纪尚小的始虽然猛点头却完全是鸭子听雷,而现在的他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讽刺的是,由于这些人把无法解释的现象全归罪到错觉与幻想上头,竜堂兄弟的真面目才不至于曝光。 “茉理,最有趣的是古代国家崇尚超能力,占星术与阴阳五行成为一国的主流,而对抗这个权威势力的却是科学;现了现代,宇宙开发与原子武力等大型科学反而独占鳌头,个人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你指的是能够与科学抗衡的神话传说吗?” “啊,对了,我应邀至西王母的宫殿时听到一个关于月亮的趣闻。” 一听到“西王母”这个名字,茉理的表情产生些许的变化。对茉理而言,她的母亲仍然是在东京的鸟羽牙子,而西王母却是未曾谋面的神仙。始所说的故事是从西王母的女儿也就是茉理的姊姊瑶姬那边所听来的,据说美国的阿波罗太空船抵达月球时把美国国旗插在月球的表面上,想不到旗面开始摇动,他们一时之间还以为月球上有空气。 “始,那你相信月球上有空气吗?” “怎么可能。” 始苦笑着摆摆手。 “听说那面旗子是特制的,问题在于nasa——美国太空总署管制情报的做法,他们只公开有利的情报,隐瞒不利的情报,还经常纂改资料内容,而且又很难从外部加以证明。” “说的也是,一般老百姓怎么可能有亲自上月球去确认情报的真伪呢?既使那面旗子目前陈列在博物馆里,谁也无法断定那是真品还是假货。” “也因此许许多多的传说便因应而生,这些都是反抗权势的一种表现。无论科学上证据如何确凿,谣传是不会就此消失的;因为像德国纳粹、日本帝国还有苏联等也发生过国家蒙骗人民的实例,人民会完全相信nasa所过滤的情报是因为他们不愿怀疑别人。” “世上有很多人民甘愿被国家所骗。” ……与茉理的这段对话闪过青龙的脑海里,它沉思了一下,接着朝一个方向飞去,穿过山岭越过火山横过谷间,其他三头龙也随着跟进。 月球表面在30亿年前就已经停止活动成为一个死寂世界,上面没有空气、水与生命,现代科学证实了无庸置疑的这一点,但也不能就此断定一切的现象。现在还存有一个科学用语名为“ltp”,意指“月球表面的偶发性现象”。至今科学家们观测月球已经超过两百次以上,一些原因不明的发光现象与瓦斯喷出几乎被断定为“错觉、误认、谬论”,也许事实真的如此,但还有一些现象的确是找不出原因的。 月球内部是一个空洞,这个说法古来已有,有人说是来自前苏联科学家的主张。根据资料显示,月球为平均半径为1740公里的球体,有两层厚达37公里的地壳,内部是半径1370公里的大空洞,因此月球的地壳每一立方公分就含有388克的超高密度重金属。设置在月球表面的测震仪显示,人工地震的震动时间是三小时,证明了月球内部是一个空洞之说。但另一方面又有一项资料指出,月球的天然地震源发生于地底一千公里处,两项资料相互矛盾。 地球的地底有巨大的洞窟,也建有地下都市或地下军事基地。这表示地球内地并非空无一物,有空洞也有空心的部分。在月球地底可能也建有巨大的人工都市,因为在前一段,四头龙就已经遭遇过一小部分了。 也许有通路能前往地底,青龙睁着碧空的双眼四处张望,红龙、白龙的视线也与它一起在周围搜寻。经过两小时的飞行,龙的上空已经看不见地球了,他们飞越寂凉的荒野,来到月球的背面。 月球的背面不象正面经常受地球方面的观察,地球人的足迹也不曾踏过这里,截至目前为止虽然数度以人造卫星探测,由于时间短暂,等于连外皮也没摸到。 “海”是一处由玄武岩组成的平原,月球背面根本没有“海”。火山的后面到底隐藏着何物呢?这是地球人搜寻的指尖所钩不到的问题。月球还有一项奇妙的特性,它表层与里层的地壳厚度相距甚远,表层有50公里,而里层却有150公里,以地球的科学还无法解释这点现象。 黑龙活力充沛地飞舞在月球表面,享受探险的乐趣。虽然它跟白龙一样饥肠辘辘,但它更高兴看到兄弟全部健康平安的模样。 向来神气活现的白龙反倒显得有气无力,因为在月球表面飞现实在很无聊。重力大小影响不了龙,只是没有空气就没有风,这让喜欢乘风飞翔的白龙感到相当不满,因为这样根本上不叫飞行,纯粹只是移动罢了。 敌人并不如预期发动攻击,这么一来四头龙便不能打开反击敌人的局面。也许敌人正希望四头龙乖乖离开月球,但青龙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对方刚才只差下就成功虏获白龙了,如果他们有心恋战,一定会再次偷袭,月球是敌人最重要的据点,而且他们手上握有地利之便。 2 毫无预警地,四头龙脚下突然爆出一道光线。强大的能源整个涌出,四头龙几乎以被弹飞的姿势往上跃起,黑龙被顶到与自己身体有五倍之远的距离,但它很快在半空中稳住全身,其他兄弟分别被摔到地面或是火山壁上,月球引力是地球的六分之一,损伤虽不大却也被迫在狂舞的砂砾堆中翻滚了两三圈。紧接着又是数道闪光侵袭而至,打在龙鳞上反射出灿烂的七彩火花。黑龙急速下降并挥动 强而有力的前肢,在地表蠕动的陶蛇被甩开自动爆炸,而在陶蛇可动性的触手前端搭载着能量光束发射装置。白龙一跃而起挥舞巨大的长尾,半打左右的发射装置被打碎,光束兵器的破片缓缓飞舞在空中。此时地表的岩石开始活动,不断起伏而上,凝聚成一个形体。 岩石持续变形,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岩山怪物,它外形之巨大使得四头龙在它面前有如面对一只大熊的小猫一样。怪物的轮廊近似马,但头部却长着四支弯角,身后有一条看似手尾的尾巴,就在整个凶形恶相成形的同时,怪物开始咆哮。月球上是无声的,但四头龙却清楚地感受到这股气势逼人的怒吼,敌意从真空延伸而来。 首先自告奋勇的仍然是白龙,比起先前无趣的移动,它还是喜欢刺激的战斗。白龙能够呼风并发射音波攻击,但在月球上它变得无用武之地。于是它只有舞动银白色的巨大身躯,采取肉搏战对抗敌人。红龙也跟进跃起,怪物正要以头上的角猛刺红龙的腹部,红龙则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过这一击。而白龙虽然趁隙钻到怪物腹下,幸亏它闪得快,后肢才不至于被踩断。白龙在躲过一击后直接沿着怪物的身体往上攀升,展露了它傲人的战斗天分。 白龙紧贴着怪物的背部,以音波直接攻击怪物的庞大躯体。怪物开始打颤,音波打在它的全身,如果有空气的话应该可以听见碎裂声吧。四头龙跳的同时,怪物全身龟裂,无数个岩石往四面八方弹飞出去。 瞬间埋葬强敌的白龙摆出英勇的胜利姿势,但它的得意仅仅维持了五秒钟。 四散的碎石有如一群子弹开始侵袭四头龙,遭到乱石攻击的四头龙立刻撒退,躲开这场石雨。 就在它们往后退并重新摆好架势的时候,岩石有如一阵旋风聚集在同一处狂乱飞舞,再度形成怪物的模样。虽不知是否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个怪物,但由它可以无限次再生的现象来看,青龙立刻明白它的目的就是要消耗四头龙的体力。此次前来月球的行动可说是大有斩获,在得知敌人的根据地就在月球上之后,理应及时撤退才是,不过敌人是否愿意让它们凯旋归去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青龙还是告知弟弟们准备撤退,而它本身则打算殿后,此时怪物直冲而来。红龙回转一圈,以巨大的长尾打中怪物的侧头部。毫不留情的一击让怪物庞大的身躯猛然摇晃并缓缓往一旁倒下,红龙接着以它的前肢抓住怪物正面送出寒气,怪物庞大的身躯立即断了一截。碎裂的岩石仿佛具有意志一般成群冲向红龙,企图团团包住它。青龙即刻飞过来挥舞尾巴扫掉岩石,并衔往红龙的颈子急速上升,于是红龙摆脱了被岩石包围的危机。四头龙在空中飞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难缠的敌人,就在此时。 “青龙王,请您返回地球吧。” 这个声音并不是经由听觉神经传达,而是直接回响在四头龙的脑部。 “这是西王母娘娘的旨意,目前要侵入月球地底世界的时机尚早,天机未到即刻撤退。” 四头龙八只眼睛同时注视太空中的某一处,一个散发青白色淡光的球体迎面而来,里头映出一个女性的上半身。一个美女梳着名为九龙飞凤的发髻,身穿镶着珠玉的金黄色衣裳,她是龙王们曾在西王母寝殿见对的九天玄女。九天玄女以冷静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头怪物名为崩崩,自古以来只要那个怪物一出现,人间的恶人就会随着猖獗,只不过你们看见的是信造的形象罢了。” ※※※ 当那个怪物成形时,混身散发出某人浓厚的敌意;那个“某人”自然就是牛种。牛种尝试以各种手段打探龙王的力量,虽然目前距离决战尚远,但至少在月球时牛种占了上风与地利之便。 九天玄女是西王母所统治的女人国宰相,以凡人的形容词比喻她为“高雅知性的冰山美人”应该不为过,她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坚强、伶俐、冷静,才貌兼备。 “杀鸡焉用牛刀,各位龙王们还要面对更为强大的敌人,这等低级怪物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连“这等低级怪物”都应付不来了,还有办法面对更强大的敌人吗?红龙在内心自我解嘲,九天玄女径自乘着青白色的球体朝怪物前进。怪物混身散发着憎恶,企图冲向光球。此时光球掷出了几个圆圈,一瞬间缠住了怪物的巨大身躯,怪物往前倾,面朝月球表面撞过去,在这其间怪物的形体加速成模糊,跌落地面的同时它就完全消失了,至此不曾再出现过。 青龙本身也认为月球并非久留之地,而且刚刚九天玄女已经以法术把怪物送到遥远的某处,龙王们完全没有插手的份,紧接着九天玄女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现在护送各位龙王们回到人界,请走进这道圆圈。” 月球表面浮现一个圆圈,黑色的武岩表面剪下一个青白色的圆,范围大得可以容纳四头龙身。虽然内心还有许多疑问,但青龙仍然催促其他兄弟进入圈内。 “我会护送各位龙王瞬间抵达名为香港的都市,到时各位也会由龙身变化成人类,这一点请不必操心。” 仙界与天界的超尖端科学技术往往令人看了瞠目结舌,黑龙、白龙、红龙、青龙依序进入圆圈,外围浮现一轮淡金色的光环,光很快地包住四周化为一个闪耀着黄金光芒的圆筒,由上方往下延伸成一道光柱。当光柱的光芒逐渐消褪之后,月球上已不见四头龙的踪影。如果有人从地球目击这幅景象,就成了“月球表面偶发性现象”的重大实例之一,可惜事情是发生在月球背面,到头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3 自从表兄弟飞上夜空后经过了两天,茉理明白他们已经顺利达成目标了。因为香港并没有被核爆的闪光烧灼,也没有被含有辐射能的灰尘污染,虽然混乱与骚动持续不断仍称得上平安无事。目标既然已经达成,竜堂兄弟现在又在哪里做什么事呢?虽然对于他们强大的能力抱持全面信赖的态度,但茉理仍不免要操心一番,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回来吃饭。 这个问题立即得到答覆。 “茉理姊姊,我回来了,肚子快饿死了。” 终和余跌跌撞撞地开门进来,始与续紧跟在后,四兄弟由九天玄女护送回到地球,当他们出现在亚南饭店自己的寝室时已经恢复成人身。于是他们连忙穿上衣服,同时肚子也猛唱空城计。终已经饿得差点没把月亮下锅油炸整个吞进肚子,他软趴趴贴在桌面。而余还有点气力,他手掌上握着一个东西伸向茉理。 “茉理姊姊,这是礼物。” “啊,谢谢你,余,你的骑士风范最棒,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呢?” “月亮上的石头,而且是月球背面的哦。” “好棒哦,我会当成传家宝的。” 原来他们到了月球,现在的茉理已经能理性地接受,不会对竜堂兄弟的举动大惊小怪。 “啊啊,肚子快饿死了,啊,完蛋,我真的要死了。” 终从桌面滑落。 “终你先且慢,现在要死还太早了,空着肚子死掉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茉理早就为这四个饥民打点好一切,她把牛奶、豆腐与罐头玉米以果汁机搅拌均匀,再撒上盐与胡椒粉调味做成热汤,而且用电锅加热过了。原来是因熬夜或宿醉而胃部衰弱时所吃的营养点心,不过对于断食了几天的人应该也有效。 “先吃这个养胃,接着我会准备正餐,不过你们只能吃个八分饱,等你们睡过一觉后再让你们大吃一顿。” 茉理如此分时分段送上食物,是为了让始等人的胃能够慢慢消化。黄老、虹川、水池与蜃海四人目前外出开会不在这里,要见到他们可能得等到明天早上吧。 “真是的,全日本 大概就我一个女孩子有一群表兄弟会跑到月球跟怪物打斗,最后他们空着肚子回来我还得做饭给他们吃。” 听着终与余片断的报告,茉理内心另有一番新解。桌上摆满了一大锅鸡蛋鱼肉粥、含有火腿与青菜的中式香肠、现成的油炸面包也就是油条,茉理说道:“吃吧,干脆吃到撑死比较划得来。” 终自从在水上餐厅遭遇小早川奈津子的奇袭以来运气一直不顺,这几天来的不幸,他一定要趁现在好好犒赏自己一番。坐在终身旁扒着粥的余注意到一只小狗正在自己脚边撒娇。 “啊啊,松永,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余边说着边抱起小狗,喂给它一片厚火腿,松永摆着尾巴紧咬住火腿,然后抬头望着余露出狐疑的表情。 “余,你在说什么啊?” “余一直在怀疑松永不是一只狗。” 终如此说明,但他并没有做任何后续解释,因为吃饭皇帝胃口太大,终现在恨不得长出三张专管吃饭的嘴巴,像说话这种功能对他来说是多余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连始也感到不解,余只好亲自说明。其实余自己也很含糊,他只是因为在水上餐厅的壁画上看到一只长相跟松永相似的狗才会产生这个联想。始与续听完忍不住笑出来,虽然他们已经努力压低笑声避免伤了小弟的心。 “余,你所说的凭据实在太薄弱了,松永的确是比人类还要能干,但它毕竟是一只狗啊。” “你是在哪个故事的图画时看到狗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杨家将演义》吧。” 余搔着头,松永则舔着他的手。 《杨家将演义》是中国著名的历史小说,在日本虽然默默无闻,却有“杨门女将”名满欧美。中国宋代一直为北方骑马民族的入侵所苦,杨氏武将一族却英勇抵抗屡建奇功,威震天下。杨氏一族是由数名杰出的女将所带领,特别是穆桂英早已与隋末唐初的花木兰、南宋的梁红玉与明朝的秦良玉并称为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女中豪杰。《杨家将演义》的特点在于它不仅描述了民族兴亡与战乱,也阐明了在向来强调男尊女卑的中国社会里拥有实力与才干的女性仍然可以跃上历史的舞台,可说是一部相当奇特的作品。这个故事在中国早已经搬上舞台剧或电影银幕,但日本却连翻译的版本也没有。日本人介绍中国文学时,往往只偏重某一部分的作品。 始的印象里也不确定《杨家将演义》是否曾经出现狗,在哪一部作品是以狗为主角呢?始继续在记忆里搜寻企图找出一点端儿,结果还是徒劳无功。先前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的活动与饥饿在得到食物与休息的补充之后,紧张与兴奋已经被如同层积去一般涌出的睡意所遮蔽。聪明的表妹说的对,一切等睡过一觉以后再说吧…… ※※※ “……九天玄女!” 这声怒吼里充满了愤怒与憎恶,还夹杂着畏惧的微粒子,因为支配蓝伯精神与肉体的人这两天来的苦心全泡汤了。 “我实在太轻率了……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蓝伯自言自语着,这次行动虽然成功引诱竜堂兄弟到月球,结果非但不能活捉也无法生擒,反而激起他们开始对月球的猜疑与警戒心,这的确是一项失算,看到年轻的大君目光阴郁,文生助理机灵地插嘴道。 “如果有属下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干你的事!” 文生闭上嘴,心脏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冒着恐惧的汗水看着蓝伯的脸色,但蓝伯已经陷入沉思,无暇理会文生这种小人物。不能让竜堂兄弟有喘息的机会,反正兵不厌诈,必须立刻采取下一个对策。蓝伯的视线向着电视,画面上映照出一个埋没在火山灰里,呈现着铅色的巨大都市东京。 4 ……黑龙在深不见底的湖里做着天界的梦。 天界虽像月球却不是月球,那是不是真空与荒凉所支配的死寂之国,而是由自然与人工的美所雕塑而成的乐园。天船在高挂银河的夜空里航行,花园五彩缤纷,可爱的鸟儿如同长着翅膀的花朵相互和鸣;微风带着鲜花与树木香气拂过美丽仙女们的衣袖,由人界透上来的光撒了一地翡翠亮粉。 突然间,乌云与雷鸣开始侵袭整个乐园。 天界为龙种与牛种两大势力一分之二,双方已到了大动干戈的地步。多数的神仙只能求自保,无力居中斡旋。龙王们居住在水晶宫,东南西北四位龙王身穿军服分立在大厅,身着青衣青甲的青龙王敖广拨出长剑,准备举行出兵仪式。 “起兵!” 青龙王以宏亮的声音正式宣战,高举在头上的长剑一挥而下,顿时棋盘闪过一道青光,龙族之长昭告麾下大军开始出动。 “起兵!天兵地兵、阴兵阳兵、水兵火兵、海陆空四方四营诸兵准备出征!” 龙族军也可说是敖家军兵力有九十万以上,因此在动员全军时需要一个仪式。四名龙王必须遵循正规礼数术语,否则所有兵器无法派上用场。 “成千兵将,随帅而行!成万兵将,随帅而起!千将万兵排队列阵,听我军令十万火急!” 青龙王身后有一道透明的围墙,数百万颗闪烁的星星当中出现了银色的光点,数百艘天船从下方升起,紧接着身着红衣红甲的红龙王敖绍也仿效兄长拔出长剑。 “起兵、起兵!南方百蛮诸兵准备出征!红旗红,随帅而来!红马红兵,随帅而起!听我红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红龙王高举长剑猛然往下挥,棋盘上闪过一道红光,照红了整个室内。 “起兵、起兵!西方百戎诸兵准备出征!白旗白车,随帅而来!白马白兵,随帅而起!听我白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身着白衣白甲的白龙王敖闰举高长剑,由上而下劈裂了大气,棋盘上闪过一道白光,整个室内被照得发白。 “起兵、起兵!北方百狄诸兵准备出征!黑旗黑车、随帅而来!黑马黑兵、随帅而起!听我黑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身着黑衣黑甲的黑龙王敖炎举起长剑用力一砍,棋盘上闪过一道黑光,整个室内瞬间一片漆黑。 “起兵、起兵!东方百夷诸兵准备出征!青旗青车、随帅而来!青马青兵、随帅而起!听我青龙王军令十万火急!” 室内再度映照着青光,当光芒消失的同时,围墙之外已经看不到星光。成千上万的天船成群聚集在天空散发着耀眼的光亮,掩盖了宇宙深渊的繁星光彩。敖家军雄壮的军容在四海龙王面前展露无遗。 “大哥,全军都在等大哥一声令下,请由我叔卿担任先锋。” 白龙王自告奋勇,青龙王也明白他跃跃欲试的心情。 “好、我将北斗舰队授与白龙王!” 北斗舰阶队为敖家军的主力,由七只战舰组成,名称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与北斗七星同名。 破军听起来不太吉利,是否要修改? 有人提出这个建议,但龙王们并不引以为意。他们认为:“军队的名称怎么可能有决定一个军队的成败,军之以破为将之不才,非名称之错也。” 顺利担任先锋的白龙王欣然从兄长面前退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跳上北斗舰队;接着黑龙王抬头望着高大的兄长。 “大哥,请问你要安排我负责哪一个阵营呢?” “季卿你先留在我的本营。” “又要留在后方待命吗?” “叔卿在前方欺敌,引诱敌人落入我方阵地,届时季卿需有充分兵力应战。” “我明白了,但是三哥似乎打算一下子取胜。” “他没 这个能耐。” 这句话青龙王并没有说出口,白龙王的骠悍与骁勇往往超越兄长的意料之外。 “不过要是真能胜也不错啊。” 青龙王笑着轻拍幺弟的肩膀,分吩咐黑龙王到茶房稍事等待。黑龙王离去后,红龙王缓缓靠过来。 “大哥,我有个疑问不知道是否适合在这个场合提出来?” “你说吧。” “玉帝是否不在天宫?” 青龙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红龙王秀丽的脸庞。于是红龙王来到墙壁前站在兄长身旁,眺望着排列整齐的天船队形,然后再度开口说道。 “牛种绑架玉帝,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就是天界目前的局势吧?” “你恐怕是说对了。” 面对贤弟的指摘,青龙王头一次承认这个事实,在此之前他一直谨慎地避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实际上他已经有十数次要求拜谒天界的当权者玉帝却遭到拒绝,这段期间天界任何律令节度均由牛种一手包办,龙种应有的权利也一一受到侵犯,天界的秩度与势力平衡很明显地产生一面倒的倾向。青龙王一方面安抚红龙王、白龙王愤慨的情绪,一方面极力忍受牛种的专横与挑衅,其中原因就在于幺弟黑龙王还留在天宫当人质。但前些日子终于成功救出黑龙王,此时已没有必要压抑内心的不满了,青龙王因此决定大动干戈。 “牛种是没有理性的,我们要以敖家军的势力对抗他。” 就在决意付诸实行的同时,玉皇大帝的去向仍然令人忧心忡忡…… 5 虽然遥远的记忆完整呈现在梦境,却无法依照先后顺序而且以均等的速度进行。反而是像翻书或是像录影机倒带一样,梦境里的画面会急剧地转换变化。位于亚南饭店的某个房间里,三哥就躺在旁边的床上安稳地熟睡着,而竜堂余却一直翻来覆去继续飘荡在梦的王国。 ……就在前一刻黑龙王已经是自由之身,并和三位兄长准备起兵,但现在他却被幽禁在天宫一隅。 表面上并不是犯人,应该称为贵宾。龙王一族经常会有一人长期居留在天宫,藉此与玉帝增进关系,并表示忠诚不二绝对服从圣旨,这是天界的规定。目前这政治性的象征就是黑龙王,当天界要求黑龙王留在天宫时,青龙王打算拒绝,但黑龙王却主动答应充当人质。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不愿让兄长为难,另一方面也是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那种少年独有的悲剧英雄情结。在天宫他被安排在豪门华夏,天天享受山珍海味,奴仆们必恭必敬;但是行动却不自由,交友也受到限制,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知音。也许有人会表示同情,但为了避免增添对方的困扰,他甚至不敢开口跟别人说话。黑龙王的每一日就是在空无一人的内院赏花,怀念水晶宫的兄长们。 “咦?你是打哪来的……” 黑龙王看着自己的脚边,一只不知来自何处的小狗正抬头看着少年,激动地摇着尾巴。这小狗似曾相识,但黑龙王却想不起确切的印象。他从椅子站起,单膝跪在琉璃地板上抱起小狗。就在他开口之前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个浑厚的年轻男声。 “你是敖家的老幺吗?” 声音来自于系在小狗脖子上的翡翠项圈。对方以自大的口吻质问位于众神之列的龙王,但黑龙王并不引以为意,反而还恭敬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在下是敖家四男,名炎,字季卿,受封北海,赐号黑龙王,阁下似乎也是天宫之神,敢问大名?” “呵呵,你比你那几个哥哥乖巧有礼多了,我很欣赏你。” “阁下也认识我三位兄长吗?” “当然,而且我还知道他们正计划营救你。” 黑龙王的表情如同透着阳光一般散发出光芒,但对方却以嘲弄的语气接着说道。 “不过他们的计划是不会成功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在这之前我会先帮助你逃跑。” “你有这等权限吗?” “我的任务是阻止东海、南海、西海三龙王,没有说不能放走北海黑龙王,呵呵呵……” 对方发出笑声,听起来既开朗又活泼,给人一种毫无心机却喜欢恶作剧的印象。黑龙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正经八百地问道。 “请问阁下要跟我的兄长交手吗?” “这是我的任务。” “那我希望阁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因为阁下必输无疑,天界里没有人能赢得了我的兄长。” “以前也有人这么劝过我。” 对方的声音听不出怒气,但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小狗低鸣一声引起黑龙王的注意,对方则趁机将话锋一转。 “这只小狗很聪明,天宫有一半以上的通道它都知道。你跟着它就不必多走一些冤枉路,可以顺利离开天宫。” 对方的意思是天宫的主要道路都布下了结界,跟着小狗就能避开这层结界。黑龙王决定相信对方,因为欺骗身为人质的他是毫无意义的。黑龙王心想无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总比待在天宫当一辈子的人质来得好。既然事态已经摆明了他今后将永远留在天宫,那还不如想办法脱身为妙。 黑龙王尾随小狗离去的同时,天宫另一隅,东海、南海、西海三龙王正与天兵天将展开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天界的战斗光凭物理上的项击方式是不具任何吓阻效果的,所有的武器必须转变为灵力的导体方才有用。三龙王的剑散发出七彩的闪光,如同除草一般转易将天兵一一击倒。倒地的天兵们甲胄碎裂,血光四散。肉眼可以看见鲜血飞溅,而流失的灵力也变为可视范围的粒子,反射成红光,受创后虽然不会因此致命,但要恢复灵力的流失量需要一百年的时间。由于对象不是牛种的私人军队而是天兵,龙王们特地手下留情。在击昏百余名天兵之后,龙王们正打算继续深入,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到此为止,青龙王。” 口气听起来相当温和,却足以留住青龙王的脚步。青龙王视线一转,看到一年轻的天将身穿闪着耀眼的黄铜色甲胄,伫立在台阶上。看着对方逐步走下阶梯,青龙王喊出对方的名字。 “赤城王,原来是你……” “久违了,自从我降生隋朝平定嘉州水怪以来,到今天我们才又再次见面。” 天将步下阶梯后与三龙王立于水平的位置,经过一段简短的寒喧后双方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我的任务就是在此阻挡你们前进,想过我这一关就拿剑来跟我较量。”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比剑,请你让开。” “这是不可能的。” 天将往前跨出一步,顿时露出凶恶的表情。他与青龙王大约同年龄,身高也与青龙王差不多。双眉有如被利凿削过的硬石,端整却充满了精悍与野性。 红龙王与白龙王不约而同迈上前护着长兄,他们心里明白这个名叫赤城王的天将是个难缠的敌人。这个唯一能在气势上与青龙王相抗衡的赤城王就挡在龙王兄弟面前,得意地环顾三龙王说道。(追梦插言:二郎神受封赤城王) “红龙王的妖剑、白龙王的烈剑我都得乐意尝试,不过首先我还是想跟青龙王的豪剑交手看看,不知意下如何?” 青龙王分别看着身旁两侧的弟弟们说道。 “仲卿、叔卿,你们退下。” “大哥!” “我别无选择,赤城王,我来奉陪。” “很好,你和我不同,平时嗜读诗书胜过温柔乡,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不过论及武名却是勇冠天界,很高兴能碰上一个不必让 我手下留情的对手。” 天将手拿武器,比他身高高出许多的长柄上嵌着一个巨大的刀刃,刀面很宽双面是刃,前端则有三道利刺,光从外表就可以感受到强大的杀伤力,武器名曰三尖双刃刀。 “唐玄宗皇帝李隆基册封我为赤城王,看来他还蛮欣赏我的。” “不过我看你也很喜欢赤城王这个封号。” “是啊,不过那个自大的李隆基,凭他一个人间君王的身分居然妄想给神仙授官封爵,我倒是蛮喜欢他这种马不知脸长的个性。” “你们两个是风流成性,臭味相投。” 红龙王口气显得不屑。唐玄宗正是因为迷恋杨贵妃的美貌,荒废朝政导致天下大乱。赤城王听了放声大笑。 “人界的国家迟早都是要灭亡的,对男人而言身边要是能有个倾国倾城的美女相伴,即使国破人亡亦在所不惜。废话就说到此,准备动手吧!” 赤城王双手缓缓移动,他把原本直立在身旁的三尖双刀横在腰际并摆好架势,这个动作很明显地透露出他自信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能自由使出他的斩击。红龙王与白龙王退居一旁,两人眼神里充满了对长兄坚定的信赖。青龙王的七星宝剑蕴含着蓄势待发的斗气轻轻画出一个圆弧。 “杀!” 赤城王跃向半空中,同时青龙王也猛踩天宫的地板跳起。两人的武器里各自灌注了全副的武功与灵力,七星宝剑与三尖双刃刀正面交锋。刀剑强烈的撞击发出雷击般的巨鸣,四散的火花群仿佛是闪电一样。 双方的利刃在瞬间咬合旋而抽离,勾勒出一道道弧形的闪光,重复着第二次、第三次的冲击。不知不觉间,两人双脚已经离地,站在一团涡状小云上不断地砍杀、弹回、突刺、轻功地架开横扫,蹲身闪躲、横砍、跃起回避每交手一次就让天宫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刀鸣,两人的瞳孔燃烧着熊熊的斗志,即使在交战百余回合之后仍然分不出高下,武功与灵力的水准几乎是旗鼓相当。因此头盔的流苏断了,甲胄也出现了龟裂。天宫的居民们上至神仙下至天官、天将、天兵、女官,人人或远或近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场空前激烈的对决。如果说这场决斗发生在人界,一定会卷起一道失控的灵力狂岚,而四周的人类也会惨遭池鱼之殃。 赤城王由回廊跃至庭园,青龙王紧追而来。两人又在泉水与树丛之间你来我往交战了数十回合;这次轮到青龙王飞上天宫的屋顶,赤城王也跟着追过去。庭园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各处的高楼更是如此,其中会有多少人注意到武功盖世的双雄这次交战的起因为何呢?红龙王与白龙王一语不发地凝视着长兄的战斗,突然间红龙王想起某件事,他交代白龙王趁整个天宫注意力转移的当头赶紧找出黑龙王。有数十名女官发现了这个身穿红衣红甲、相貌英俊的年轻人,随着一阵娇羞的惊叫女官们立即包围了红龙王,红龙王与白龙王之间突然被一道人墙隔开。 黑龙王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他在前一刻就预知天宫的某处就要展开一场灵力与武力的决战,只见整个天空布满了紫色的闪光,冲击波不断扩大,数百片玉瓦由天宫的屋檐散落而下。黑龙王脚下的回言辞地板也传来巨大的震动,突然间他惊觉担任向导的小狗已经不见踪影。于是黑龙王在一片混乱中,朝着闪光所发生的方位奔去。不知奔跑了多远。他停在一群倒地不起的天兵面前,轻微地喘着气。” “季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龙王边喊边跑过来,他的样子让黑龙王感到不安,因为在白龙王脸上虽然流露着与弟弟重逢的喜悦,却包含了另一种表情。 “大哥现在人在哪里?” “大哥与敌人交手时跃进时空的裂缝了。” “你是说大哥打输了!?” “乌鸦嘴,大哥不会输的!” 白龙王涨红了脸破口大骂,黑龙王紧张得甚至听见自己喉咙咽下唾液的声音。 “那么……” “两人实力旗鼓相当,可是敌人的确比较狡猾一点,快跟我来,我们得赶快跟二哥商量对策。” 当两名年少龙王抵达时,正七遇上隶属敖家的天船“绝风”。而红龙王就在上头等着两人,虽然兄弟久别重逢却无暇享受这份喜悦。 “我目前正在调查大哥是跃落哪一个时空里,很可能是唐、五代、宋这几个朝代吧。” “还要等多久?” “结果马上出来,如果是宋代麻烦就大了。” “不管它麻烦有多大,我一定要救出大哥,二哥请你赶快。” 在弟弟的催促之下,红龙王利用船内的时空仪与坤元镜计算与确认之后,终于断定青龙王跌落在哪个时代。红龙王一看到结果立刻皱起眉头。 “结果怎样?” “是宋朝初期,宋太宗赵匡义在位期间……伤脑筋,这可是最坏的时代啊。” “为什么呢?”正当黑龙王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视线突然产生严重晃动。 “喂、余、快起床啦!” 随着这个声音,黑龙王全身被人用力摇动。余是谁啊……在极力摆脱睡魔的触手之后,少年起身坐在床上,另一个比他稍微年长的少年破口大骂道。 “起床啦!现在整个饭店乱哄哄的,小早川奈津子那个怪物带着一群部下跑来闹事了!你敢再贪睡,当心绞成肉酱!” 于是北海黑龙王敖炎从梦境中硬被拉回了现实,他现在要以竜堂余的身分面对小早川奈津子的威胁。 第六章 亚南饭店的灾难 这是小早川奈津子第二次骚扰亚南饭店,她第一次出现时华侨巨头黄大人被杀,而四姊妹的远东负责人汤生则受到重伤。当时小早川奈津子是单枪匹马,有如狂风暴雨横扫过境,但这回她还带了二十名以上的部上,分别乘着五辆汽车闯进来。 “哦呵呵呵呵!为非作歹的竜堂兄弟跟手下的喽啰们,看我把你们连人带骨绞成肉酱!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在天国的父亲大人也一定会赞赏各位奋斗不懈的精神。 受到小早川奈津子的激励,每个部下都表情僵硬地点点头。带头的是名越、胜田、别枝三人,其余人手全是远从日本渡海前来支援的。在展开突击行动的前一刻,小早川奈津子正阅读着日本报纸,于是她针对日本打算加入联合国安理会这件事,与部下们聊了起来。 “政府一开始表示要在宪法允许的范围内对国际社会有所贡献,不会采取任何军事活动,说穿了还不是欺骗人民的藉口。要是真当成了常任理事国,又会改口说日本在什么职位必须克尽什么本分,所谓不流血的和平行动为道义所不容,所以日本要出动军队。哦呵呵呵,这么差劲的伎俩对日本国民倒是蛮有用的。” “谁叫那些老百姓一直学不乖嘛。” “哦呵呵呵,对日本人而言生米一旦煮成熟饭,结果都是对的。例如消费税或小选举区都是如此,无论政府在不知不觉做了什么决策,只要既定的政策迳付实行,就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说服人民,而那些坚持原则一味反对的人反而成了拒绝往来户。对那些政客来说,这么听话的国民实在是全世界仅见的了。” 小早川奈津子丢下报纸大笑。 “您说的是,一切全听您的。” 名越搓着双手,心里啐道:这女人神气什么,跩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当初既然决定利用小早川奈津子,各种礼遇自然是少不了的。他们让她住在高级公寓,餐餐享受美酒佳肴,但她的胃口却是大得吓人。香港是自由贸易港口,货物不加关税,和日本相比酒在这里的确便宜许多,但是在日本一瓶卖价高达八万日币的香槟“克利格”,小早川奈津子居然可以在一天喝掉一打;下午茶吃了十五人份,晚上还能扫光满汉全席,睡觉时鼾声如雷贯耳,吵得隔壁寝室的保镖严重失眠。 在吃饱喝足之后,小早川奈津子还要求男人侍奈她。原本在名越三人旗下挑了五名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供她享乐,想不到只过了一晚所有人被折腾得半死不活,跑到头目面前跪地求饶:“放我一马吧!”小早川奈津子的性欲出奇地旺盛,为了满足她的需求,五人男人就这样被整得死去活来。 这五人人专门欺骗年轻女性,要她们预借银行现金、盗领公款潜逃,甚至把她们卖给妓女户,一旦碰上小早川奈津子,这五人就没辙了。名越几人不得已只好雇用了五名香港一流的男妓,可是经过一晚他们也被榨干,五人仓惶而逃。反倒是小早川奈津子对这几个男妓出手慷慨,宝石名表,意大利跑车、骞马,要什么有什么。 这个傀儡造价实在高得惊人,当名越几人发觉时,他们的资金已经骤减了30%,才经过仅仅两天而已,名越几人脸色铁青。 “喂,这跟咱们原先的预定好像不一样啊。” “别说了,连预定的预都还没写下一撇,咱们就身无分文了。” “什么东方的圣女贞德,人家圣女贞德可是处女啊,那个女人简直跟慈禧太后没两样。” 三人凶恶的脸上弥漫着不安。 名越几人的买卖是仰赖先进国家人民的富裕与自私才得以成立的。例如移植眼角膜可以避免失明,这项常识每人人心知肚明。但最近日本某家报社的民意调查当中显示有68%的日本人坚持:“我不想把自己的眼角膜移植给别人。”另外有67%则希望:“如果自己快要失明了,宁愿接受角膜移植手术。”这项结果可以看出,每三人中有一人认为:“我不要把眼角膜给别人用,但我希望别人的给我用。”这是相当要不得的心态,眼角膜是在断定捐赠人的心脏完全停止之后才可以动手术移植的。眼角膜就已经如此,更何况其它方面。如此一来供需自然会产生失衡,名越几人就是抓住这一点趁机赚进大笔财富。而这项资产眼看就要被小早川奈津子在一朝一夕之间肆无忌惮地挥霍殆尽,于是私下做成结论的三人来到小早川奈津子面前。 “公主。”名越喊道,这是小早川奈津子的规定的称呼。 “公主,我们背负着回到日本重建大日本帝国,修改宪法,扫除叛国贼,统治全亚洲的崇高使命,所以小的等人认为现在差不多该回日本了。” “说的也是,一直留在香港也不是办法,不过在回日本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做个了结。我要对竜堂兄弟那群日本的卖国贼敲下正义的铁槌!” “您所说的竜堂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凭名越等人的身分根本不可能参与船津忠严的机要计划,也难怪他们没听过竜堂兄弟。满腔愤怒与憎恶的小早川奈津子大口咬下烤猪肉,把骨头吐在盘子里,鼻孔呼出一阵狂风。 “他们是我的杀父仇人!” “咦?啊,原来如此!” “只要你们协助我宰掉竜堂兄弟,那你们就立了无比的功绩,助我一臂之力,你们以后要什么有什么!” ……因此,三人为之狂喜,对小早川奈津子百依百顺。 “哇!到处都是健康的贤脏和肝脏。” 这三人专门从事杀人、绑票与脏器买卖,虽然在小早川奈津子跟前不敢吭声,但是从他们的眼神跟说话的口气只能以“异常”来形容他们。说到“异常”,这时一片混乱之中居然听见有人大声播放旧日本军军歌,使得现场气氛显得更为“异常”。正因为小早川奈津子说:“热爱日本的我们在战场上最适合听这种音乐了。”因此胜田特地背了一台录放音机播放军歌。 “啊,听了军歌身心感到无比的振奋,父亲大人过去在战争中,以日本刀砍杀中国人时也是一边播放着军歌,如此优美的旋律内心会涌起一股勇气,再杀几万人都没问题。” 正当小早川奈津子自我陶醉的当头,她的世仇出现了。双方站在宽广的大厅里大眼瞪小眼。看情况前来攻击的那一方战斗意识相当高涨,而准备迎击的这一方则一副睡眼惺松显得很不耐烦。一确认来者是竜堂余,小早川奈津子立即抽出链锯逼问道。 “你们后来上哪去了?老实招来!” “上月球。” 余实话实说,无奈只惹来怪力女一肚子火。 “上月球?放屁!你这爱说谎的小孩,我要代替教育委员会好好处罚你!” 终立刻上前保护余。 “欧巴桑,你有完没完啊?乱来也要有个限度,不然连命也要给玩掉的!” “为了爱与正义,我死不足惜!” “反正我也不觉得你的命有什么值钱。” “哦呵呵呵呵!我要赏给诚实的小孩一条黄金链锯,乖乖领受吧!” “我才不要!” “哦呵呵呵呵!我要给你的正是你想要的东西呀,我知道你细小的脖子最想要的是我链锯的利刃!” 小早川奈津子放声咆哮,笔直往前冲。这一瞬间有两个人影飞舞在半空中,原来是续与终同时跃起,反身踢倒在地的小早川奈津子像一颗保龄球在长廊上翻滚,一一撞倒椅子、观叶植物的盆栽与报刊架之后,又继续滚过去。 “射击、射击!把敌人一网打尽!” 胜田一边喊道,一边拿出掌心雷瞄准,此时续的脚闪过,掌心雷立刻朝长廊的彼方飞去,而胜田也被这一击踢翻在地。枪声不断响起,在怒骂与军歌的陪衬之中竜堂 家的次男与三男随心所欲地演出了一场赤手空拳的斗舞,续华丽又优美,终轻快又活泼。有半数的枪并没有击中目标,另一半则在子弹发射前就被扭掉丢向半空中。来自日本的凶神恶煞手足无措,有的被打飞,有的层层叠叠躺在地板上。 就在小早川奈津子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的时候,只剩下名越、胜田、别枝逃过一劫,三人张大嘴巴看着续与终掸落一身灰尘扬长而去。 2 “可恶,站住!站住!给我站住! 小早川奈津子蹬着地板正要冲出去,下一刻却停下脚步向三名部下名越、胜田、别枝招手,三人带着不安的表情服从命令。 “你们三个载我。” “什么!?” “你们看过运动会的骑马打仗吧,你们三人做‘马’给我骑,全力往前冲。” “哇啊啊……” “快点!!” 三人根本没胆量反抗可怕的女主人,于是名越在前、胜田在右、别枝在左,小早川奈津子跨在中间。由于她身穿甲胄,所以总重量大概重达150公斤吧。上一次竜堂终询问小早川奈津子的体重,遭到她历声拒绝;这一次名越三人却亲身实践,小早川奈津子重得让他们头昏眼花,肌肉几乎要被扯断发出悲鸣。 这三人过去曾在北九州一带作威作福,拥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势力。掌握韩国、台湾的走私管道,脱售毒品与手枪,控制妓女户进行人口贩卖,贿赂警察,驱使县市议员暗中贪污并滥用特权。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残害了数不清的生命,伤害数百人,并让数万人染上毒瘾;他们也曾经开车辗毙支持扫黑行动的主事者,并绑架他的妻女以毒品控制她们。比传染病毒更罪不可赦的这三人,现在汗流浃背地载着小早川奈津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进。他们个个撑开嘴巴,只差眼球没掉出来而已。 “这是怎么搞的?” 水池与虹川拿着手枪面面相望,两人不禁耸耸肩。 “真可怜,我实在不忍心出手。” 听完虹川话,水池也回应道。 “不必滥用子弹,我们叫大家上二楼吧。” “上二楼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等那四个可笑的坏蛋爬上阶梯,然后半途滚下来就行了。” 以终带头,始殿后的一行人跑上阶梯,“王八蛋!不要跑!懦夫!”小早川奈津子吼道,接着当然命令底下的“马”走上阶梯。小早川奈津子认为这道命令是理所当然的,但三人却视为恶梦。才走了两阶,其中的别枝已经到达极限了。 “呜、我的手腕骨折了……” 随着一个难以形容的怪声,别枝放声惨叫,骑马打仗的队形也跟着失去平衡。小早川奈津子整个人往后仰,看起来好像在半空中做仰式游泳。本能预知危险的名越与胜田立刻极力解开手腕,小早川奈津子与别枝纠结在一起双双跌下楼梯,虽然只有两阶,但对于被压在底下当垫子的别枝来说这是一个可怕的高度。小早川奈津子“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她脚边的别枝肋骨发出折断的声响,于是怪力女不屑地低头瞄着别枝。 小早川奈津子抓住别枝的两只脚踝,轻轻举起然后开始旋转,就像棒球选手挥舞着球棒一样。接着她松开手,别枝的身体受离心力影响飞到10公尺外撞上墙壁。 “哼,废物。” 名越与胜田也滚下楼梯,穿过长廊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们为了保命宁愿牺牲别枝,这辈子最大的失败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早就把对日本的野心与和别枝那段龌龊的友情完全抛诸脑后。两人撞开长廊破裂的玻璃墙翻到屋外,以手枪驱散看热闹的人群疯狂逃离。香港是个不夜城,即使到了深夜街道仍然行人不绝,小早川奈津子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掌心雷,以脚猛戳奄奄一息的别枝。 “你太、太过份了……” 别枝嘴边冒着血水呻吟着。 “你说过要重重答谢我对你的忠诚……” “哦呵呵呵!我当然记得,等我回日本以后,我会帮你盖一座最漂亮的大理石墓碑,你就乖乖上西天去吧!” 小早川奈津子再度举起脚。 “凭你们这几个小喽啰居然想利用伟人的女儿当傀儡,你们简直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逃走的那两个总有一天会遭到天谴的!” 小早川奈津子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名越三人的企图。别枝睁着充满恐惧的双眼,看着她的脚重重踩下。 小早川奈津子踏过昏死的别枝再度往楼梯跑去,而竜堂终就伫立在楼梯前准备迎击。 “你别怪我多话,我只是怀疑你连自己人都要收拾,那以后怎么办?” “哦呵呵呵呵!爱与正义的美丽战士只适合形单影只。” “我看是因为你讨人嫌吧。” “所以我才说你愚蠢,像我这么有魅力的女英雄早就受到全国八百万人口狂热的支持。” “这个数字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少啰嗦,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 小早川奈津子唐突地打断这场舌场,甲胄里燃起地狱烈火,按下链锯的开关,只听刀刃在半空中旋转的声响。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右手拿链锯,左手挥舞着旧苏联制掌心雷往空中一跃,掌心雷随着连发的枪声射出橘红色的火线。终立刻翻起身旁的圆桌充当盾牌,弹痕在桌面排成一条沟,木片四散飞舞,子弹打在桌面发出钝响。一瞬间,终眼前的圆桌中央闪过一条白色纵线,桌子裂成左右两半,链锯的旋转刀从中刺过来。 “哦呵呵呵呵!请你去死吧!” 哄笑有如狂风一般呼啸而来,终往后翻转一圈闪躲链锯的攻击,但掌心雷立刻唱起饥渴的歌声,子弹掠过终的身体打碎裂了地板,他才刚站稳脚步,链锯的旋转刀刃割裂了终的衣服,划破了他的皮肤。原本皮肤与肉应该被绞碎,鲜血飞溅而出才对,但事实上却发出清脆的声响,杀气腾腾的刀刃整个被弹回,从衣服裂缝隐约可见终侧腹部的皮肤,闪着淡真珠光泽的鳞片吸引了小早川奈津子的视线。 “哦呵呵呵呵!怪物!你终于现出原形啦!” 小早川奈津子说这句话时当然是把自己置身事外,她咆哮道。 “觉悟吧!我要把你切片用火烤再淋上酱油,用海苔卷起来一口吃掉!这是香港名产——海滨龙肉寿司!” 味道可能还不错哦!终心想,不过他无意做这种法试。正当小早川奈津子迎面冲上来的时候,突然有某个物体落在她头上。她立刻甩出链锯将不明物体一一打碎,很快地她的四周被四散飞舞的白点团团围住,原来落在她头上的是六个羽毛枕。 “可恶,居然使用这么低级的障眼法!” 小早川奈津子企图突破飞舞的羽毛布帘,这一瞬间又有一个物体落在她的头上,这次可不是羽毛枕,物体看起来是一个人形。小早川奈津子吃惊地抬头一望,立刻甩出链锯。人影在半空中一转,强而有力的踢腿命脉中小早川奈津子的头盔,她一边发出吼叫一边死命挣脱,但人影在她背部一着地就马上举高双手,小早川奈津子的庞大身躯立刻往后翻了一个筋斗,她越过人影头顶画出一个圆,头部朝下直落地板,如同地震般的鸣动摇撼着整个饭店。 ※※※ “帅呆了,续哥!” 余从二楼梯间俯视着大厅拍手叫好,松永也在一旁跟着唱和。竜堂续瞄了贴在地板动也不动的怪力女一眼,接着向楼梯间的观众优雅地鞠躬致敬。 “啧,每次只知道捡便宜。” 终嘴里唠哪着,手边连忙弹掉一身的羽毛。正当满面春风的续 走向弟弟的时候,始在长廊大喊。 “续、终!小心!” 竜堂家的老二与老三不约而同地往后跳了五步之远,原本应该因脑震汤而躺上一个小时的小早川奈津子突然坐起,她从系在腰部的袋子里抓起一个东西,嘴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我送你们一根好吃的玉黍蜀,请用!” 随着她的手一丢,几个椭圆形的物体陆续被抛向空中或地板,水池一看立刻大喊。 “快趴下,是手榴弹!” 说完,突然一道闪光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四处弥漫着黑烟与异样的焦臭。热风从俯卧在地板上的续与终头顶一扫而去,天花板与柱子的破片不断掉落。这个情形连续重覆七、八次,不过,紧接下来的爆炸并不像第一次规模庞大。小早川奈津子所投出的是在步兵与游击队里常用来扰乱敌人。她要是趁着这场混乱使出她的拿手凶器,也许损失会更为惨重,不过连这个全亚洲最强的怪力女也知难而退,可见她在续的攻击下伤势匪浅。等烟雾消散之后,长廊里只见包括别枝在内十余名不幸的死伤者,而魁梧的小早川奈津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3 亚南饭店完全丧失了饭店的机能。 “目前只有停业了,我打算移民加拿大,我最大的儿子跟媳妇就住在多伦多。” 负责人的口吻显得漫不经心,也许他认为在黄大人死后,自己的任务也跟着结束了吧,蜃海自言自语道。 “这个地方灾祸连连,连开个会也没办法安心,干脆另起炉灶也好。” “开什么会?” 续问道,但他心里已经有数。这个会议的参加者全是华侨界的有力人士,他们是受了黄老的鼓吹才聚集起来讨论如何对抗四姊妹“抹杀50亿人类计划”。黄大人生前已经在亚洲与大洋洲各地集合了30名有力人士,但本人却永久缺席了。 “失去黄大人也许是我们的致命伤,因为华侨界最重要的一环断了,而我们还不知道以我们既有的能力可否重新接好。” 蜃海颇为悲观,其他人也明白黄大人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余想把他所梦到的天界故事说出来,只可惜大人们在现实中有太多事情要忙,无暇听余说故事。一向宠爱幺弟的长兄始现在正和蜃海与虹川热烈讨论之中,而茉理也协助饭店负责人向香港警察与消防署做形式上的说明。因此余只好走近刚从盥洗室出来的水池。 其实把松永捡来的正是水池。当时还是自卫队二等陆尉的水池已经受够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正巧遇上竜堂兄弟劫持坦克车,再加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决定倒戈。之后他不曾归队,就在他打算前去投靠老友虹川的途中顺手捡了一只小狗。于是这只名为松永良彦的小狗从此以后便成为勇敢又忠诚的同志,与水池一起出生入死。 “你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捡到松永的?” 听余这么一问,水池感到不解。这个做事经常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觉得余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不甚起眼的问题显得相当奇怪。 “当我发现时,它早就跟在我身后面,我赶它它也不走,所以只有一直让它跟了。因为虹川那阔气的家伙刚好盖了一栋房子,所以我想再多住一只小狗应该不成问题。” “为什么松永会跟着水池先生呢?” “这个嘛,你可以问松永,抱歉,小朋友,我得去帮忙了。” 水池挥挥手跟着加入大人的圈子,余的视线往下瞄,只见松永抬头望着他猛摇尾巴。余耸耸肩,无奈地带着松永走向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终。 并非每个日本人都是善人,也不是每个华侨都是有度量远见的明理人。那些有力人士虽然拥有才气、资金与人脉关系,但他们并非团结一致。在会议度上,他们面对传说中的英雄人物黄老表示敬意,却不表示他们有意共同合作。 “他们的眼神好像在怀疑我是想报复过去遭到国家驱逐的旧恨,才故意回来兴风作浪,我好几次几乎想站起来一走了之。” 黄老愤愤不平,但客观而言,黄老基本上还蛮喜欢招惹是非的。黄老素有优秀革命战略家与天才游击战专家之称,但另一方面恶名也不小,人称他为专事挑拨反革命军、日本军与美军的老将军。之后他因为反抗北京中央政府而被强制送往收容所,谎称黄老“烈士迟幕,壮志未酬身先死。”散布他去世的消息。现在这个危险的老人却带着一群形迹可疑的日本人来到香港,煽动华侨们团结一致痛宰一个为非作歹的组织名为四姊妹,但华侨岂会如此轻易上当? 他们之中,有人与四姊妹进行大宗的暗盘交易,还有人为了东南亚各地连续发生大规模的反华侨暴动感到忧心忡忡,相反地却也有人趁着全世界的动乱企图大捞一笔;有人怀疑:“黄老是本人吗?听说真正的黄老已经死在收容所,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不就是冒充的吗?”,有人认为:“无论黄老是真是假,他都已经是旧时代的人了,没有必要与他谈论新时代。”还有人表示反感:“黄老还好,只是不知道那些日本人凭什么管我们家务事?”人多嘴杂,意见不容易整合。 也许真如蜃海那次叹气时所说,黄大人也就是黄泰明的死是对抗四姊妹计划的致命伤。日本一行人认为目前的情况正需要一位兼具人望与权威的领导者,而讽刺的是,前天的会议让人联想到船津忠严死后的日本地下帝国,每个人擅自作主,随便说话,任意作动。 “再这样下去,他们是要我摆出善良忠厚的一面讨女人欢心,当一个大智若愚的隐者终老一生,简直是荒唐!” 最后的“荒唐”正是黄老对自己的嘲讽,但续并没有说出口。 黄老早已获得终生安乐的保障,华侨的有力人士们出手还不算吝啬。他们愿意把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引渡至加拿大或是美国,让他度过一个恬静富足的晚年。但黄老是打算拼上全力与四姊妹一决雌雄,压根没想到要安享什么晚年。反倒是王伯仁在黄大人与李柚先相继去世后元气大伤,他开始萌生重回美国华人社会另起炉灶的想法。 结果,会议虽然没有做出结论但两天后却再度召开。来自新加坡的张先生在会议上大肆抨击日本人一行——他表示幼年时父亲与祖父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日本兵杀害,到现在父亲被日本刀斩首的表情还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他目前说什么也不愿跟日本人合作。听完,日本人一行无言以对,只有默默地目送他离去。 “想不到日本帝国在新加坡屠杀华侨这个陈年往事会在这里重新成为阻力。” 蜃海垂头丧气,虹川也摇着头答道。 “学校从来没教过我们这段历史,而受害者是永生无法忘怀的。” ……西元九世纪,中国的唐朝有个名叫仇士良的人,他是恶名昭彰的宦官,暗中操纵皇帝作威作福,朝廷重臣谁敢反抗他就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他还行贿敛败累积了巨富,晚年终于事迹败露,财产遭到没收;当这个宦官下台时曾经告诫新进的宦官们如下: “我们宦官的权力是藉由操纵皇帝得来,因此我们需要愚蠢而无知的皇帝,要让皇帝无知就不能让他读书,尤其是历史方面。如果让皇帝明白过去的历史,他就会对现状产生疑问,这么一来皇帝就不会任凭宦官摆布了。” 保持人们的无知就不能让他们学习历史,一千年前的宦官所遗留下来的教训至今依然受用无穷。二次世界大战前后日本军阀曾经犯下种种劣行——南京大屠杀、新加坡屠杀华侨、重庆不分区的大轰炸、强行征召从军慰安妇,强迫奴役中国工人,强制冲绳居民前往疟疾污染地——一连串的事实证据确凿,文部省却企图在历史教科书一手遮天,彻底实践仇士良的告诫。日 本政府刻意纂改历史欺骗年轻一代训练他们懵懂无知的结果,使得年轻的日本观光客到了塞班岛或新加坡反而引起当地居民的反感,因为他们在屠杀受害者的纪念碑前笑着摆出胜利手势拍照留念。 始告诉续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显得相当愤慨。 “日本有许多著作声称根本没有南京大屠杀,但没有一本是实际前往南京当面采访曾经遭受迫害的市民,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实地取材对自己的主张有百害而无一利。” “另外也有报社或出版社认为南京大屠杀的真相目前尚待查明。” “我看这些报社或出版社只要派调查团到南京采访当地居民,真相立刻大白。实地取材本来就是新闻报导的基本要件,都已经过了五十年还是有人不断提出‘真相不明’这个说词。” “他们只知道隐瞒对自己不利的真相,连实地取材也不做就否认这个事件的存在,完全是一种强辩,有羞耻心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一九九四年,日本首相访问马来西亚时曾经针对二次大战日本侵略行为公开道歉,但马来西亚首相反而表示:“我不明白日本为什么要为五十年前的事情道歉。”于是日本媒体为之哗然,一部分的报纸与杂志放话:“看,根本就没有道歉的必要。” 但是这个马来西亚首相曾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禁止街头和平示威活动,不断压抑在野党与报社的独裁者。当政者理应想办法防止恐怖事件,但是连和平的示威活动也遭到禁止就表示当政者完全不重视民意。马来西亚的在野党与报社、台湾、菲律宾与香港等地对马来西亚首相的强烈评击,日本方面完全没有报导。就在这段发方发表不久,马来西亚副首相前来访日时表示:“首相那次发言并不在赦免或认定日本的罪行,他主要用意是希望日本政府与国民对于遭受侵略的亚洲人民,能够由衷表示歉意并承认过错,如此一来日本首相每次出国访问时就不需要一一谢罪。”亚洲各国都扩大报导副首相的谈话,只有日本报社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连访问行程也不做报导,这一点曾经遭受新加坡学者的指摘。日本媒体的弊病就是经常有意忽视大众正面的意见,只选择特立独行的重点大肆渲染。 “好刺耳。” 曾任新闻记者的蜃海表情怃然,虹川以毫无任何同情与嘲弄的口气说道。 “也难怪你想跳脱社会陋习,你以前工作的那个国民报社最为严重。” 就在蜃海打算说话时,一阵尖锐刺耳的怪声从远处逐渐靠近。 “这是什么声音……?” 对这个怪声反应最强的是水池,在一行人当中他要算是近代兵器的专家。“大家快趴下保护头部!” 在场所有人遵从他的指示,不到一瞬间突然冒出爆炸声与闪光。爆破的强风夹带着玻璃与建材的破片袭卷而来,被扯裂的窗帘开始喷出火花。 “那些家伙又回来了吗?” 蜃海在虹川耳边吼道。 “你问我我问谁呀!” 虹川也吼回去,爆炸的巨响使得听觉处于半麻痹状态,所以两人只得提高音量。正确答案立刻出现,“那些家伙”原本指的是小早川奈津子与其部下一行人,但事实却非如此,在烟雾与火焰当中冲进旅馆的是一群人高马大、身穿迷彩服的白人男子,他们是俄罗斯拥兵的余党,人数有一打之多。负责坐镇指挥的是一个东南亚男子,续与终还记得对方的攻相,他就是接下汤生职位的妖怪彭提亚那。 看样子四姊妹的香港分部早已被最高队层舍弃了,就连蓝伯都打算发射核子弹攻击香港,可见他根本不把这些部下放在眼里,也因此绝望到极点的他们便仿效前些日本的汤生以武力攻击亚南饭店。一般位于大组织的基层干部想法似乎大同小异,他们立定计划后就会立即付诸实行,但是他们的计划与勇气才刚开始发挥就被吹跑了。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时响起一阵哄笑,在烟雾弥漫中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打倒卖国求荣的东京审判史观!你们这群将大东亚战争丑化为侵略战争的叛国贼,我要代替文部省制裁你们!” “啊、又是那个女人,她居然没逃走?” 虹川惨叫一声,原来小早川奈津子表面假装逃跑,实际上则是潜藏在饭店里。看她的甲胄淌着水滴,想必她是躲在水塔内部吧。四姊妹的爪牙们惊讶地直盯着身穿甲胄的怪力女。 “哦呵呵呵呵!我苦心等待多日,众神果然眷顾了美丽活泼、温柔善良的我,让我在今天找到了复仇的大好时机!” 续重重地叹一口气,肺部大概也空了一半。 “如果四姊妹想出手,应该先想办法解决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才对。” “我们要替哪一边加油呢?” 余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却是既讽刺又正确地掌握了事态未来的发展。小早川奈津子突如其来的偷袭,把四姊妹的爪牙吓得六神无主,重蹈汤生的覆辙。一脸凶相的指挥者颈部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往上伸,内脏也跟着抽出,那是续与终发誓不愿再见到的东南亚妖怪彭提亚那。 彭提亚那的怪模样对小早川奈津子产生不了吓阻的作用,她看到彭提亚那身上悬挂五脏六腑迎面飞来时放声大笑道。 “哦呵呵呵呵!只有美丽的东西才有生存的资格。像你这般恶心的货色,我绝不容许你再继续活半秒钟,到餐厅的奇特食物展示橱窗去吧!” 彭提亚那的肠子直冲着小早川奈津子而来,如果换成续与终一定急着闪躲,但小早川奈津子却连动也不动,也不向后退,反而是大大地往前跨过去,举起她那粗壮的手臂用力揪住迎面飞来的肠子。彭提亚那在半空中狼狈地惨叫,小早川奈津子单手紧抓着肠子挥舞,甩了两三圈以后加快速度,彭提亚那的头像是掷链球比赛里的链球一样在半空中转个不停,小早川奈津子甩着可能是地球上最恶心的武器跳进敌人当中。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看我愤怒的正义之拳!” 老实说四姊妹跟小早川奈津子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的共通点都是“想收拾竜堂兄弟,因此他们应该联手出击才对。但小早川奈津子现在紧抓住彭提亚那的肠子,甩动它的头部把四姊妹的喽啰一一击倒,所谓“排山倒海”正是她目前的写照。 “好厉害。” 余惊叹道,终也不禁拍手叫好。原本应该是一副恶心丑陋的血腥光景,到头来愈看愈滑稽,原先呆站在一旁的茉理等人发出忍俊不住的笑声。这时续喊着弟弟们。 “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趁他们自相残杀的当头,我们也要赶快离开。” 这是长兄的意思,始不希望小孩子特别是余看到这种限制级的血腥场面,虽然已经来不及了。“都什么时代了,大哥还妄想期待余留在无菌的温室里长大吗?”续虽然颇有微词,到头来还是遵照长兄的意思行事。 “我们要退到哪里去啊?” 终提出相当实际的问题,黄老接着开口答道。 “放心,我自有法子。” 一行人同意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竜堂四兄弟、鸟羽茉理、虹川、蜃海、水池、黄老、王伯仁再加上松永合计十个人与一只狗,组成一个日中混合的队伍,匆匆向负责人致谢并道别,负责人露出理解的表情并祈祷他们一行人平安无事,然后塞了一叠美钞与日币到王伯仁手上。 “哦呵呵呵呵!反抗大日本帝国神兵的叛国贼下场就是如此!” 小早川奈津子得意洋洋地踩过遍地的死者与伤者,把她原本的目的抛诸脑后。当她把彭提亚那鲜血淋淳的头部丢开,头撞到地板发出声响时她才清醒过来,连忙四处 张望却连一个影子也看不到。以负责人为首的所有饭店人员全部在她的眼前消声匿迹,此时只听见负责人先前联络的香港警车警铃声急速接近当中。 第七章 灰洒哀愁城市 东京的街道并非一片死寂,而是在重伤的痛苦中挣扎。无论除灰作业如何积极进行,连日来火山灰已经淹没了整个街道,群树萎缩凋零,人们的咽喉与肺部隐隐作痛。川崎的石化总厂累计有一千人以上的牺牲者,截至目前为止火势尚未完全扑灭。东京、横滨、川崎三个都市遭受火山热灰所引发的火灾高达九百处,其中60处火势仍然继续蔓延。 “反正这场火山灰不会一直下个不停,只要大家再忍耐一会儿。在宣泄不满与抨击之前,所有人必须合力铲除火山灰。” 位于官邸的一室里首相如此表示,而大藏省(译注:相当于财政部)事务次官则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反正财源方面又不愁短缺,总算有机会让人民了解消费税的好处在哪里了。” 话还没说完,同桌的东京都知事立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众人皆知东京都知事在自治省(译注:日本整合地方自治、公职选举的中央行政机构。)时任内表现优异,不仅政治手段高明,也是日本的政治家当中出了名的清官,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权力与荣誉感太强。目前已经85岁的他丝毫没有退休的意愿,甚至还高唱:“一生一知事”、“百岁之前不退位”,首相为此伤透脑筋。因为他不退休,首相就无法提拔自己的亲信接任知事的职位。 动作蹒跚的都知事对首相表示。 “我不会坐视东京都市政大楼烧成灰烬的,在我两眼阖上之前我盖一栋更气派的大厦,一座连巨龙都踩不坏的永恒金字塔!” “你的眼睛不是已经阖上一半了吗?” 首相心里想是这么想,结果仍然没有说出口。他翻起眼珠打量知事的表情然后答道。 “很遗憾,重建市政大楼的计划必须延后,首先必须抢修医院、道路、电线、上下输水管等设备。” 首相虽然义正词严,但大半的理由是负责抢修业务的建设公司已经致赠了政治献金给他。驳退知事后,等在一旁的大藏省事务次官再度打开话匣子。 “我们所提出的消费税真的是一支魔法棒,轻轻一挥要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提高到20%才对。” “拜托你讲话留点口德,我们跟你们内阁不同,我们是人民选举出来的,可不能随便得罪人民啊。” 管僚主义的特征在于极端自我膨胀,这些人坚信只有自己才是最优秀最公正不阿最优国忧民的。对他们而言人民是盲目且无知的,被这种人民选出来的政治家必定昏庸无能。因此官僚们既不做行政革新,也不懂得节约税金,更不想放弃笼络大企业与财团,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动员国营传播与媒体的力量对人民进行洗脑所得到的结果是:“提高消费税是为了增进全民福祉。”人民妥协了,但消费税用于增进全民福祉的实例完全找不到。即使人民要求提出数据,他们均以“机密文件不宜公开”为由拒绝了。这些官僚们可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公仆”,他们只知道自己是统治一群盲目百姓的社会精英。他们的手上掌握了无穷的财源、消费税,从原本的3%到5%,然后是7%到10%,以后只会调高不会降低,甚至还有人表示:“欧洲国家的税率更高。”,可是欧洲各国的物价却比日本便宜许多。 “仔细想想,这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首相的内心几乎可以喜不自胜来形容,继东海大地震紧接着富士山火山爆发,一连串的灾难虽然造成了相当惨重的损失,对首相本身而言却也泛生了几项利益。第一,首相所牵涉的贪污丑闻已经销声匿迹,面对要求首相负责的声浪,国民报等国营报社便主张:“现在正值非常时期,一味责备政府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目前最重要的是同心协力度过眼前的重大灾害才是。”而且这种非常时期也不可能实施政权交替,因此他的首相地位可说是稳若泰山。 此外,建筑界的景气也跟着复苏。在这之前所谓“建设财团疑云”暴露出一个国际知名的日本建设公司私下与政客和民僚勾结,公然贪污,暗盘交易与犯罪,信用完全扫地。但在地震与火山爆发后国土急需重建,因此建筑公司自然不可或缺。于是趁着一片混乱之际,政府与建筑业界再度联手勾结。 前些日子,身为首相亲信的议员在贪污事件审判中无罪开释,连外行人也看得出他的确有罪,但东京地方法院的法官大人比较懂得人情世故。 “企业界致赠高额现金或是有价证券给政治家的惯例已经行之有年,他们认为这并不是贿赂而是政治献金,而政治家本身也不认为这是一种贿赂行为,因此我判定无罪。” 这个判决的理由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除非有白纸黑字的证据,不然贿赂一词无法成立,而政治家也不能因此被认定贪污判决有罪。很好很好‘政治献金’四人字有如万能护身符,任何法律都没什么好怕的。” 首相面露满意的笑容,双眼眺望着窗外。现在还只是下午三点,但下个不停的灰雨和笼罩着天空的火山喷烟让东京街道敷盖在一层铅色之中,窗玻璃只见首相的笑脸。 不仅是首相官邸所在的千代田区永田町,就连中野区也臣服在不断飘降的灰雨之下。 “真气人,我怎么这么倒楣?富士山的确很可恶,可是政府更没用。” 嘴里骂着大自然与人类双方,手里舞动铲子的正是竜堂家的邻居花井欣子女士,她正在花井家的院子里与满地的积灰奋斗当中,不断趁机把灰倾倒至街道或隔壁的院子里。她所持的理由是:“反正大家都这么做。”另一方面她还不时地伸长脖子观察竜堂家的动静,竜堂四兄弟人去楼空之后有一对鸟羽夫妇据说是他们的叔父母前来帮忙看家。此时她魁梧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花井先生打开客厅的窗子,手上拿着书本吆喝着自己的老婆。 “喂,这是从区立图书馆借来的书耶,你怎么可以在上头乱写字?如果是自己的书随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图书馆的书是公共财产,你在上头号乱写是很可耻的行为,想想接下来借这本书的人看到上头号一团涂鸦时会是什么感觉……”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发什么神经啊!” 花井太太大吼着并把铲子高高举起,结果一阵朦胧的灰此起彼落,呛得花井太太与花井先生咳个不停,花井太太嫌恶地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说道。 “对了,你买米跟卫生纸了吗?” “现在的存量我们夫妇俩可以用上三个月绰绰有余,三个月之后一切也完全恢复正常了,买那么多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这时候当然是愈多愈好啊,以后用不完再拿到左邻右舍……” “分送吗?” “别傻了,当然是卖给他们啰。” “……抱歉,打扰一下。” 一个平静的女人声音突然插进来,花井先生原本打算对老婆说的话全吞进肚子里。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伫立在矮墙的另一端,她身高只比花井女士高一点,但体型却是花井太太的一半宽。她就是竜堂兄弟的姑妈,也是鸟羽茉理在人界的母亲鸟羽牙子。 “哎呀隔壁的太太,实在是很伤脑筋,政府那些当官的一点用也没有,我们老百姓只有自求多福了,真伤脑筋,麻烦事一大堆。” 花井夫人嘴里动不动嘘寒问暖,其实只是做做表面工夫罢了。花井太太打从一开始就对牙子有敌意,因为花井太太对竜堂兄弟突然消失的原因感到半信半疑,她甚至认为竜堂兄弟可能还躲藏在那广大却古老的西式建筑里,这个空想使得她每天夜以继日暗中监视着竜堂家,而牙子明明知道这件事,表面上却视若无睹,这一点使得花井太太更加不满。 “对了,鸟羽太太,你有何贵干啊 ?” 花井太太堆起满脸的假笑,隐约流露着猜忌与敌意;鸟羽牙子毫不客气地说明来意。 “有件东西我非还给你不可。” “哎呀,你向我借过什么东西吗?” 花井太太侧着肥大的脖子,脸上的表情转变为:如果你要还我就收。突然间她眼前飞灰四起,牙子拿出一个垃圾袋丢向花井家的院子,里头装满了火山灰。 “你、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你这几天丢到我家院子的火山灰,我没办法正确估计,只有斟酌大约数量还给你。” 花井太太两眼转来转去,愤愤不平地大声吼道。 “你、你凭什么诬赖我?你有什么证据……!” 鸟羽牙子以既平静又冷漠的口气答道。 “我在火山灰里头看到你的耳环、你自己忘记了吗?” “咦?啊、我那时根本没戴耳环啊。” 花井太太连忙以手遮住双耳,牙子继续冷嘲热讽。 “是吗?那关于耳环这件事是我弄错了,失陪了。” 鸟羽牙子转过身,背朝一动也不动的花井太太迳自走入竜堂家的洋房。约过了三秒半种,花井太太回过神来怒吼道。 “气、气死我了,那个自私自利、厚脸皮的女人!我要制裁她,我要在图书馆借来的本子里写她的坏话让她见不得人,给我记住!” 花井先生叹了一口气随即关上窗子。 2 东京首都圈的道路上放置了十万辆以上的汽车,热灰溶解了地面的柏油,导致轮胎被柏油粘住动弹不得。一见车主一直没回来,一些投机的日本人与外国人就成群结队拿着汽油桶偷汽油。无论发生什么状况总是有人不择手段求生存,只是一旦被发现就免不了一场争执,徒增伤患。 意外事故与街头暴动的次数并不多,这次虽然突显了政府的腐败无能,但大家都明白富士山火山爆发是天灾而非人祸。所以每个人只有努力维持自己的生活,上班族在灰雨当中徒步走了五个小时到公司上班,家庭主妇撑着伞在超级市场排队,有的孩子们埋怨道:“唉,为什么?不管发生什么灾难,学校就是不停课呢?”他们大概可以跟竜堂终成为臭味相投的莫逆之交吧。 报纸与电视新闻几乎天天报导富士山喷火,不过也记载着非洲内陆由于内战、传染病和火山爆发,总计有一千万以上的人民死亡,鸟羽靖一郎看完这篇报导发表了他的感想。 “不管非洲有多少难民,总之他们是不会跑到日本来的,这方面倒不必担心。” 靖一郎个性不算冷酷,他只是迟钝又正直。富士山火山爆发之后,日本人还要面临续发的危险,根本没有闲工夫顾及非洲的问题,靖一郎目前所面对的难题就是和文部省之间的立场折冲。虽然富士山喷火造成了生命财产的严重损失,但日本社会不会因此产生动摇,文部省也不会因此垮台,明年大学联考仍然照常举行。但这阵子文部省受到财经界的教唆提出一项以理工科学生为优先的补助方案,理由是“防止理工科人材的流失,日本的科技才不会落后于欧美。”但对靖一郎而言,要扩大共和学院的规模就必须争取到更多的补助经费才行。 综观近代日本历史,理科一向受到补助,而文科则经常遭到冷落。目前政府投下巨额资金建设了筑波大学研究城,但内容全以理科的设备为主,文科的部分几乎寥寥可数。大企业只提供资金给理科学系与研究所,对文科根本不闻不问。 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进行“学生动员”活动,理由是:“大学生也应该拿起枪上战场,为保卫国家牺牲奉献。”但实际被送上战场的都是文科学系的学生,理科学第的学生不必动员。日本军阀的想法是“文、法学系的学生死多少都不打紧,但医学、理学与工学的学生比较有用,留下他们自有用途。”这种倾向直到战后仍然没有改变,高中分组有一个理数组,学校视组里的这些学生为高材生,不论是否有意愿成为医生只要能考上医学院就代表你成功了。学校不把理科的课程当成教学内容或是一门学问,而是区分学生谁是高材生谁是放牛班的手段,理所当然会引起学生的不满。 即使有人指摘:“现在学生的国文能力很差,连本国历史都记不得。”政府与大企业仍然无动于衷,甚至还有财经界的人士放话:“我的公司不需要会思考的职员。”如果改口说:“理工科人材逐渐流失”,他们就惊慌失措连忙做出对策,不惜耗费大量资金,由此可见学问只是对他们有利的工具罢了。 靖一郎至少还保有一点教育家的良心,他虽然不愿意文部省干涉教育的内容,但他终究没有勇气反抗文部省的官僚。 一九九四年十月政府颁布了“行政施则”,内容明定:“是否遵从行政指示为对方之私人自由,不可因对方拒绝即不利于对方。”这段话显示了在此之前如果不遵从行政官员的指示就会倒大楣。因为先有这项事实后来才会加以禁止,正如先有杀人犯后来才有杀人罪的成立。 日文里有“官喝”这个名词,意指“官僚的恐吓行为。”因为官僚经常滥用职权欺压民间百姓。建设财团每年馈赠十亿元给官僚,支付高尔夫场地与宴会的费用。某大公司社长喃喃自语道:“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应酬方式。”新闻记者反问:“不要付钱不就得了吗?”想不到对方变了一个脸说道:“开什么玩笑,我要真敢这么做到时候会遭到什么报复那就不得而知了。”这种行径简直跟黑道帮派没两样,藉法律与权势做后盾为非作歹的,人称“官匪”。 靖一郎擅自使用始的书房沉思,心里愈想愈烦恼。就在此时牙子走进来通知他有客来访,对方自称是警察。 “警、警察?” 请一郎的脸色在红与青之间快速成变换,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害怕权势,光听到“警察”两个字,他就会出现神经性颜面血液循环不良的现象。今年以来,和他往来密切的高官显贵一个个销声匿迹,失去靠山的靖一郎顿时变得胆怯无能,如果警察有什么疑问他打算把责任全部推卸给竜堂兄弟,也就是自己的外甥。想着想着,靖一郎让妻子牙子先出面应对进退,牙子完全没有她丈夫的狼狈相,因为她明白如果只是单纯的公事,警察是不会单独登门拜访市民的,牙子把来客请进客厅,此男子年约五十左右,容貌粗犷。 男子名叫南村,曾任警政署刑事课长,也就是目前人在香港的虹川上司。句子以过去式表现是因为就在前几天才刚经过一场人事异动,南村被贬到一个名为“总监”的闲职。表面的理由是他必须为部下的失踪负起责任,实际上是受到警察官僚主流的排斥。 “我听说虹川是贵校的毕业生。” 南村向牙子打过招呼后开始进入正题,靖一郎实在没必要吓成那副德性。因为南村是担心虹川的去向,他毫不抱期望地前来拜访竜堂家打听是否有相关消息。被归类成“窗边族”之后,他在警政署已经待不下去了。他将虹川与竜堂兄弟的关系解释一遍,询问牙子是否知道虹川的下落。 其实牙子知道,茉理目前人在香港,正是和虹川还有曾任新闻记者与曾任自卫队队员的人同行。如果把实情告诉警察,不晓得会招来什么是非,牙子并不乐观。 “十分抱歉,我实在无能为力。” 牙子的这番话让南村警官感到相当颓丧。 “您不相信警察吗?” “我是很想相信警察,但我实在办不到。公然藐视法律、侮辱法官的组织得势只会给社会带来恐怖与困惑。” 牙子暗示着神奈川县著名的警察窃听事件,涉嫌的警察公然违抗法院传令,甚至拒绝到庭应讯。最后才有高层警察出面,却一而再再 而三拒绝服从法官的旨示,甚至不在任何文件上签字,公然向法律一法院的公权力挑战。 警察的职务为何?就是维护法律与保障人民的安全。但治安警察群起藐视法律,侮蔑法庭已是不争的事实,如此一来警察如何要求人民遵守法律?治安警察的无法无天只会给其他安分守已的警察带来更大的困扰,南村也感觉到其他分局多少也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接连的失误与丑闻已经遭到人民严重抨击。人民之所以不信任警察,不是因为人民的疑虑过深,是因为警察背叛了人民的信任。 针对这个著名的窃听事件,警察方面一直不愿表示道歉与悔意,甚至还明白指出今后将持续坚持原有立场。按照这项说词看来,他们是打算从今以后还要继续为非作歹吧,南村的心情跌到谷底。街头的巡警,乡间的驻警,他认为这才是警察工作的起点。但现在却有一群害虫忘了自己的本分,成天像个间谍一样只知道窃听机密,这叫警察的面子要往哪摆? “夫人你说得完全正确,我根本无法反驳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请原谅我不请自来,我失陪了。” 南村低着头,想起失踪部下的大块头与娃娃脸。 “那小子应该还活着吧,只要他过得不错就行了。” 南村部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在别人面前提起虹川于事无补,但他身边根本找不到可以坦诚的对象,不禁在这里开始喃喃自语。南村的真情流露让牙子顺口说道。 “我想他一定平安无事,也许很快就会跟你联络。不、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3 这一天,南村毫无所获地离开了竜堂家。自己将来的去向自然非由自己来决定不可,但现在的他需要更多力量支持他下判断。上级显然要他辞职下台,但他就是不甘心让对方称心如意。 就在走了将近一分钟的路程,南村查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于是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很快地出现了四名男子将他围住。 “南村警官,请你跟我们一道走吧。” 对方的声音显得冷漠无情,南村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是治安部的警官,应该是杉森没错。 “凭什么强迫我跟你们走,我是去做私人拜访,难道这也犯法吗?” “私人?是吗?” 对方开始冷笑,他等级虽然比南村小了三阶,口气里却听不出丝毫的敬意,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身后有强权在替他撑腰。 “我们一直在监视你,你很可能做出向内部告发、写下陈情书等等蠢事,所以我们已将你列为危险分子,你还以为你现在是自由之身吗?别笑死人了。” “想笑的应该是我才对。” “什么?” “身为警察会有什么隐情害怕别人内部告发的?难不成你们还在从事那些违法的窃听行为吗?或是你们打算关上警政署的大门,拒绝人民的求救坐视罪犯猖獗?” “哎呀呀,想不到你这张嘴还真会狡辩。” 杉森本来想冷嘲势讽一番,结果没有成功。 “你这种反体制的思想等回到总局之后再说也不迟,首先我们想了解你刚才跟诱拐首相的罪犯亲族到底谈了些什么?恐怕你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回家了。” 杉森向部下示意,自己则立刻背对南村离去,一辆车正等在不远处。这时四名部下分别从左右抓住南村的手臂,南村正想极力挣脱之际,有个年轻人冷不防地迎面走来,其中有名男子发现年轻人之后砸嘴道。 “那个奇装异服的家伙脑子有毛病是吧?” 年轻人身穿传统中国平民服饰,但男子们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个朝代的服装。年轻人的右腕挂着一个藤制的花篮但里头空无一物,他嘴里哼着歌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不要管他,我看他脑子的螺丝大概没栓紧吧。” “就怕他逢人乱说话,吓唬吓唬他吧。” 说完,三名男子架住南村,另一个则挡在年轻人面前。“喂、到一边去、到一边去!”口气充满协迫与命令,但年轻人丝毫不退缩,也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哦,看来他们做坏事被我撞见了,目击警察做坏事的证人大概很快就会没命吧。” 年轻人的语气虽然慵懒,却让男子们感受到一股含着挑衅毒针的杀气,于是另一个男子放开南村走向年轻人。两名壮汉巧妙地围成一个弧形,试图阻挡年轻人的去路。年轻人见状,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说道。 “这世上最愉快的事情就是喝着好酒开怀高歌,其次是心爱的人为我展露欢颜,再其次就是……” 年轻人顺其自然地把花蓝换到另一手。 “收拾坏蛋!” 年轻人并不是以嘴巴说出现代日语,而是将自已的意志直接传达到男子们的脑部,没有一个人发现年轻人刚刚走过的灰堆上并没有留下脚印。两名男子分站左右两侧打算抓住年轻人的手臂,但年轻人已不见踪影,他轻盈地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哑口无言的男子。 这时只见花瓣散落而下,在空中飘扬飞舞。花朵从花蓝里陆续涌出,团团围住男子。这几个男子平时虽然无爱花的嗜好,但他们至少还分辩得蔷薇、牡丹与百合花长什么样子。看着鲜花狂舞,四周围绕着一股浓郁的香气,男子们也随即感到意识开始急讯扩散。他们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手脚变得虚弱无力,四个人当场摔倒在路面,但厚重的火山灰掩盖了大部分的声响,南村也瘫坐在灰地上。不久,年轻人缓缓降落。 “这种货色两三下就清洁溜溜。” 年轻人不动声色地低语着,不久双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一个壮汉。此人脸上留着修长的鬓发,轮廊与体格都如同民间的武神像一般雄赳赳气昂昂,服装不同于年轻人,是一身道士的打扮。 “蓝采和。” “啊,曹国舅。” “另一个男人我让他睡着了,那辆汽车我也已经顺便毁掉,断绝一切联络。” 这个名叫蓝采和的年轻人开怀地看着壮汉手上的铁扇。 “您还是老样子,喜欢动武胜过使用仙术,看来您身上的武将血统还相当活跃嘛。” “哎呀,被你说中了,真不好意思。” 曹国舅显得有点腼腆,他成为八仙至今已有一千年以上却仍然不习惯使用仙术,反倒是活用强健的体魄显示一身好功夫比较适合他的个性。他原是宋朝的贵族,又是武将出身,由于为人耿直正义感强烈,因而受朝廷所斥最后修炼成仙。他是八仙最后一名加入的成员,出生年月日比蓝采和晚了200年左右,但外表却比他足足老了20岁。 “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位仁兄?” 蓝采和手指着南村警官,曹国舅不加思索地点头道。 “这次是凑巧救了他一命,不过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只怕以后会有不良影响,让他走回自己家去吧。” “就这么办吧。今天他险些丧命,幸好遇上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往后再出来他就得靠自己了。” “还有这四个家伙我愈看愈不顺眼,专门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小人。” 曹国舅瞪着几个治安人员,蓝采和看着他的表情笑道。 “我知道曹国舅您一向嫉恶如仇,您说这些人该如何是好呢?” “你说呢?” 听曹国舅这么一反问,蓝采和瞄了倒在地上的几个男子一眼;他想把这问题丢给曹国舅伤脑筋,因为他本身对这几个治安警官完全没有好感。 “别管他们了,待会儿他们自然会醒来,到时任务没达到还惹得一身灰头土脸,谅他们不敢四处张场自己的失败。” “话是没错,不过我还是觉得或多或少要给他们吃 点苦头,警察违法却不受罚这在法治国家里是不合逻辑的,我倒有个好主意。” 与蓝采和同样蔑视四名男子的曹国舅低语道。 “气死我了,光是站着看就让我火冒三太,为什么世间就是少不了这种鼠辈四外猖獗?” “就因为仙界与天界都是帮人界收烂摊子,人类永远做不到自省和自律的工夫;人界的罪恶应该由人界具有良知的人亲手消灭。” “这是西王母的旨意,我虽然赞成不过……” “这次牛种亲自出马干涉,所以西王母早就解除这道禁令,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曹国舅虽然猛点头表示同意蓝采和的说法,但他显然还有话要说。 “记得在我成为八仙之前,你们七仙曾经大闹人界,搞得人界鸡犬不宁。” “是啊,迄今大约一千年前宋辽大战的时候,当时在万里长城一带,宋太宗赵匡义率领大军与辽军发生激战,这场战役关系到两国的生死存亡,那可真是精彩的世纪大战呢!” “当时你们七仙还分成两派介入这场战争。” “当时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那种结果,过程实在曲折离奇,至今已经过一千年,该说长呢?还是短呢?……” 蓝采和略微苦笑,然后催促着曹国舅。不久南村警官从灰地上站起身,蓝采和按住他的背部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南村的手脚便踩着步伐往自己家的正确方向离去,等他进了家里的玄关就会自动恢复意识。其间,曹国舅从几个昏迷的男子身上没收了警察证件、手枪还有手铐。 4 其实,那一天拜访竜堂家的客人并不只南村警官一人而已,还有一群男子以不亚于花井太太的专注眼神观察着竜堂家。为了便于在厚重灰地上行走,这些男子所搭乘的汽车车轮上套着铁链,车窗贴着黑色玻璃纸,个个身着战斗服。脚穿野战专用的长统靴,手上握着电光棒、电击枪等与善良老百姓无缘的凶器。阴险的目光透露出他们的真实身分,他们是擅于利用各种暴力手段恐吓对手的专家。 男子们在目送南村警官离去后开始采取行动,他们准备了手铐、胶带、尼龙绳、毛布,实实在在显示他们的目的就是“绑架”。 灰雨不断,天空如黑夜一般晦暗,看不到人烟的街道只见六名男子在移动着。他们的位置距离停放汽车的空地约有50公尺远,目前就站在竜堂家的围墙面前东张西望。此时另一个势心的监视者花井太太正待在屋内,可能是在做稻草人准备下咒吧。其中一名男子双手撑在围墙上弓起背部,其他男子则踏过他的背跳上围墙,正当最后一人被拉起并跳进庭院的时候。 冷不防地,男子们感到一阵疼痛。手腕、手臂、颈子、脸颊仿佛被人打了一针毒剂一般产生剧痛。 “好痛、好痛!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们哀嚎四起,他们的手指开始发麻发痛几乎拿不住武器,眼见皮肤泛紫并逐渐肿胀,痛感也随之扩散。 “是蜜蜂!可恶,居然有蜜蜂!” 男子们被一群金黄色的小点团团围住,那是有着金黄翅膀的蜜蜂。它们的行动迅速果决毫不留情,轻松闪躲敌人不断挥舞的手脚,紧接着施以致命的一刺,每一次都会引发蕴含着巨痛与狼狈的微弱悲鸣。无论对方多么强壮、拳脚工夫与杀人技术多么高超,一概抵挡不了这群空中小士兵。六名男子最后跳过围墙仓惶逃离,连行凶的武器也忘了带走,甚至无暇顾及同伴,只是一边流着泪一边逃命。三十分钟后这群男子开始发高烧,连续数日在生死边缘徘徊。 成功驱逐恶汉的蜜蜂大队得意地拍打翅膀,飞回竜堂家的庭院。 5 “又失败了,这群饭桶!” 一个中年男子朝着大哥大破口大骂,这里是位于驹泽公园的某座宅邸。灰雨让电话收听不良,这一点叫男子更为光火。这名男子年约六十,长着一副壁虎脸,还有一对长长的尖耳。他西装上披着英国制的对襟毛衣,手指刁着一根烟。 此号人物名为小森春光,是“东方石油”这个人称日本顶尖的大企业总裁。在水道桥塌陷时,他正与狂人医生田母泽笃列席于贵宾室里。他知道竜堂兄弟的存在,并订立绑架与活体实验的计划以求得长生不老的秘密。不料坐拥油田的中东国家情势恶化,就在他为此苦思对策的期间,田母泽擅自行动,逼迫竜堂兄弟逃离日本,于是小森的计划等于挥棒落空。 “小森,可惜你的努力全泡汤了。” 躺在安乐椅上的客人笑着,对方与小森同辈,一头银发并戴着黑边眼镜,五官端正。但这张脸比较起来身体来说略嫌过大,因此身材比例并不算好。此人是夸称每日发行量打破一千万份的国民报社社长,名为稻垣。他同时也是国民电视台的董事长,底下还培养了职业棒球与足球队,人称“媒体帝王”或是“职业运动界的领袖”。此外他与保守党的议员与大型宗教团体的领导人来往密切,与强硬鹰派的主张对抗,成为保守党的宣传机构。每当涉嫌贪污的议员获判无罪之际,其他报社往往大加挞代,只有国民报社支持无罪的判决。 “小森你的缺点就是做事狠不下心,看看我,职棒跟职业足球的规则只要我看不惯我就更改,我的球队一向很受欢迎,只要拿“我要你退出联盟”来威胁球员,每个人都服服贴贴的。”“只要看不惯的规则就得修改,这的确很像你的作风,难怪下一步已经准备要修改宪法了。 国民报社目前公然主张修改宪法,打算带领日本成类国际社会对军事有所贡献的大国”。 “那当然,我绝不允许我看不惯的规则存在一天,即使是宪法也不例外,凡是胆敢批评政府的电视记者,就算他不是我公司里的人我也要逼他离开这个业界,我的目标就是努力促使日本成为强国。” 稻垣社长的努力的确让日本开始迈向“强国”之路;野心勃勃的官僚、没有职业道德的传播媒体、见风转舵的政客共同组成三重唱,合力将士兵送上死路,让日本成为“强国”。 “那些一昧反对修改宪法与扩张军备的家伙,我要在他们身上贴上一道‘懦弱的一国和平主义者’的标签,让他们的声音埋没于社会的潮流,我开办报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你可真是坏到极点了。” “胡说,我是空前绝后的爱国人士。” “你们经营报社的人只是负责煽风点火罢了,实际上前往非洲或东南亚等危险地带出生入死的还不是那些自卫队员,你不觉得可耻吗?” 面对小森的指责,稻垣社长显得有点扫兴,但他紧接着口狡辩。 “有什么好可耻的,你想想有谁不怕死,你去问问全日本那些坚持扩张军备的记者与相关人士,看他们之中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到卢安达或柬埔寨送死?我们与外交部的官员站在安全的地方提案,自卫队员的任务就是不惜牺牲生命努力实践我们的提案,你以为我从前提倡”自卫队不违宪‘的理论是说着好玩的啊?” 稻垣社长灌了一口白兰地,吐出大量酒气。再继续这种伪善的谈话根本无济于事,小森终于正面提出自己的计划,即然对方跟自己志同道合,当然了也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所以我当时就提议,谁也不能独占竜堂兄弟,应该采取民主的方式平分才对。” “哟,民主方式啊?” 稻垣的反应显得不屑,小森的表情掠过一丝厌恶却仍然继续说明。起初稻垣对长生不死的美梦嗤之以鼻,他认为这只是个空想罢了。过去稻垣也曾经是“镰仓御前”船津忠岩的追随者之一,由于不甚受重视因此对长生不老的话题了题不深,但惯于任意扭曲一切社会规则的稻垣自然也对扭曲人类的 生命法则产生了兴趣。 “呼……说来说去最重要的是我们又不晓得那群叫什么兄弟的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也许他们早就客死他乡,再不然就是落了别人手里也说不定啊。” “竜堂兄弟还有亲戚留在东京。” “所以?” 稻垣明知故问,其实他早就察觉小森的心意,但碍于这是百分之百的犯罪行为,他才不会笨到开口回答,由小森全盘供出才是上上之策。 “我记得在几年前,横滨有个年轻律师全家人遭到绑架,至今音讯全无;想不到日本现在还会产生这种事,当时还引起一阵恐慌。” 小森边说着边看着稻垣,显得有点焦躁不安。 “总之我认为这个做法成功率很高,现在只希望稻垣兄助我一臂之力,当然报酬绝对包君满意。” “原来你找我来帮忙就是为了替你做这份差事啊?那我能做什么?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个形象良好的传播人士啊。” “……我意思是,当鸟羽夫妇的失踪引起社会大众关切时,希望你能操控情报,就说那对夫妇跟北方某个国家的间谍往来密切,因而遭到对方劫持。” 小森说完经过十秒钟,稻垣装模做样地打破沉默。 “好吧,不过代价可不便宜哦。” ※※※ 眼见某人物体从铅色的天空无声无息地降落而下,蓝采和与曹国舅丝毫无动无衷,因为他们早已明白来者为何物,那是来自昆仑、名为宝鼎的飞行物体。就在接近地面的同时,乘员出现了。对方缠着头巾,一身装扮有如京剧里骁勇善战的女侠,气质坚定、容颜美丽的年轻女性。 “原来是四姑娘。” 蓝采和笑容满面,他尊称四王母第四个女儿瑶姬为“四姑娘”。招待竜堂兄弟由中国内地龙泉乡前往昆仑山的正是瑶姬。 “您来到这杀伐之地不知有何贵干?” “我来此视察,虽然有点小题大作,但仙界即将展开行动的这个时候,我认为事先来了解人界的状况比较好,特别是火山。” 中国内地拥有比日本诸岛还要雄伟的大河,也有地平线清晰可见的盆地。从壮丽到细致、从沙漠到丛林,任何景观应有尽有,唯独缺少了活火山。西元七世纪中国正史《隋书》上曾经提到日本阿苏山,也难怪神仙们会对火山爆发这么好奇。瑶姬自然还有其他目的,只是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玩兴。当瑶姬告知此行内容时,曹国舅不禁惊叫。 “您要我们潜入美军的基地?有趣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么一来我们没办法兼顾竜堂家了,我可不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官匪或恶汉哦。” “无须惊动两仙人担任这种监视工作。” 瑶姬在两人面前伸出手,她手掌上有一个金黄色的宝石。 “我已经预先设下这个东西,凡是企图擅闯竜堂家的人都要倒大楣了。” “哦,原来是金翅蜂。” “一只就能对付一个歹徒,我总共放了一百只。” 瑶姬准备了来自昆仑,大小跟棒球差不多的糖蜜块充当金翅蜂的食物,她把食饵布置在竜堂家庭院的一隅,然后释放出金翅蜂。 “昨天它们第一次表现,成果相当好。” “哈哈,那些可怜人真是自作自受,我看他们得等消肿以后才敢回家见老婆吧。” ……企图侵入竜堂家绑架鸟羽夫妻的男子们之所以遭到蜜蜂的攻击,原因就在于此。鸟羽靖一郎大概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住处居然会受到昆仑神仙们的庇护。 “既然六姑娘的家有如此安全的保障,那我就先回昆仑好了……” 蓝采和所尊称的“六姑娘”指的是西王母第六个女儿鸟羽茉理,也是瑶姬居住在人界的妹妹。瑶姬目前尚未与妹妹相认,理由是时机未到,但事实上是因为不好意思。 “舍妹的事就不用两位操心了,方便的话请跟我一起走吧。” “荣幸之至,不过六姑娘目前在香港可能还要辛苦一阵子吧。” “痛失黄泰明的确是一桩憾事,当初怎么想也想不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瑶姬所说的“程咬金”指的正是小早川奈津子,神仙并非万能,他们无法预测除了四姊妹之外的变数。 “那个怪物只是这场game的joker罢了。” 蓝采和对自己一口别扭的英文感到可笑,曹国舅则耸耸厚实的肩膀。 “杀害黄泰明的凶手迟早会得到报应的,就算我们插手,恐怕周遭的人不一定能谅解。” “一切交给龙王们去处理,合理的是训练、不合理的是磨练,我们就在一边纳凉看戏吧。” 三人相视而笑,瑶姬随即邀请两名神仙。 “请两位上宝鼎吧。” 于是三名神仙在灰雨纷纷,天色昏暗之中朝着西南方飞翔而去,从这个方向远眺可见橘红色的光点,那是富士山不断涌现的岩浆。 第八章 群鬼昼行 美军厚木基地位于神奈川县正中央地带,最近士兵之间有个诡异的谣传,传说负责巡逻的卫兵曾经目睹怪物出现,而且不只一次、两次。巡逻的卫兵就这样下落不明,于是军方推说这些人被遣回国了。 厚木基地的兄弟横田基地就在今年夏天,被一个只存在于神话的怪物一举歼灭。由横田基地转送到厚木的伤兵们个个口中挂着对于龙的畏惧,但他们的证词却被气急败坏的上级长官一概否认。 “世上根本没有龙,一切都是错觉、幻觉、集体幻想!你们再有人编出这种胡言乱语,就要重新考虑你们是否适合担任联合国部队。” 于是士兵们不再提高音量,转为交头接耳继续流传这个谣言。士兵里不论黑人、墨西哥人、波多黎各人等各种肤色各种眼睛都有,他们仰望着下个不停的灰雨,绝望地耸耸肩。 “我听说日本是个好地方,但实际上这里一到夏天就跟赤道国家一样热,天气多雨潮湿,地震多物价又是世界最高,现在富士山火爆发,真恨不得早一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士兵们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忙着进行机场跑道的除灰作业。美国政府在尝过勒索日本政府的甜头之后,这次又会要求日本政府负担除灰作业的全部支出吧。不过目前只见士兵们个个汗流浃背,之前已有不少士兵被灰薰得眼睛喉咙发痛,所以从火山爆发后第二天起所有人都戴着化学战专用的防毒面具进行作业。在灰雨纷飞之中,头戴防毒面具的士兵们乍看之下甚至会让人联想到某个遥远行星的地表上不断蠕动的昆虫型外星人。士兵们在前往b跑道进行除灰作业时,发现一群裹着披风的怪人。 “喂,那是什么啊?” 士兵们四目交接伫立不动,恶寒从指尖爬上他们脊梁。诡异的一行人走在灰雨中,头戴防毒面具的特殊部队队员就在身旁负责保护他们,此时特殊部队发现了呆站着不动的士兵。 “是谁?” 随着一个尖锐的声音,特殊部队以掌心雷指着士兵们。虽然同为联合国的军人,但此时权限不同装备也不同。士兵们明白对方打算置他们于死地,于是他们铁青着头脸拼命解释,特殊部队的队员们经过短暂讨论之后,要求士兵们三缄其口,而士兵们也欣然答应。 美国这个军事强国最高的正义就是“军事机密”,身为军队一员的士兵们对这一点再了解也不过。 “我发誓绝对不说。” 他们向圣经与军纪立誓,但这么做仍然不可能完全抹杀人类的好奇心。就在一瞬间,他们瞧见了披风下的人长什么样子。如果就这里不是驻日美军基地,而是好莱坞特效摄影棚的话,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恢复自由后,士兵们继续朝b跑道前进,谁都不敢回头。他们知道如果转过头就会被射杀,等到有胆量的开口说话时是在抵达b跑道之后。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高大的黑人低吟着,另一个矮小的波多黎各士兵答道。 “灵异杂志上曾经报导亚利桑那州跟新墨西哥州的军事基地里藏了大堆外星人,难道连这个厚木也一样吗?” “总之什么都不要说,一个字也不准提。” 意大利士兵喃喃自语道。 “我可不想和目击暗杀jfk事件的证人下场一样,我拼了命也要忘记今天的事情。” jfk指的是在一九六三年遭到暗杀的美国总统j·f·肯尼迪,据说是由一个名为奥斯华的人单独犯下这项罪行,奥斯华在遭到逮捕后立刻被杀,重要证人也一一神秘死亡,真相因此石沉大海。如果要采信美国政府正式的调查报告,那内容所称:“一颗子弹可在空中与人类的体内多次改变方向,让两个人七处受伤。”这一点实在令人难以信服。美国人民有三分之二的人根本不相信政府的报告,结果这项调查被戏称为“魔法子弹”。 “什么jfk,你太夸张了。” “你觉得很好笑吗?好,你尽管笑吧,与其嘲笑别人却早死我还宁愿被人笑换得长命百岁。” 笑声停上了,士兵们不发一语重新戴好防毒面具,兴趣缺缺地展开除灰作业。 兴趣缺缺的不仅士兵而已,基地里的高层长官也感到不耐。士兵们高估了这些长官,其实他们并非万事通,他们只是服从母国命令,由国防部单方面指示他们让这群诡异的书记人员驻留在这里。受指派而来的客人们是先搭乘陆军的运输机抵达青森县的三泽基地,然后再坐着军用敞蓬车经由高速公路前往厚木基地,但由于富士山喷火无法直接抵达目的地,陆路一片混乱,整整浪费了二十个钟头。这批书记人员总共有二十名,由担任国防部勤务的丹佛斯少校率领中尉一名、下士八名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带有监视的意味。单身军官宿舍整个空出来让“丹佛斯部队”使用,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第一天晚上运送了120人分的食物到宿舍里,第二天早上基地的军犬有两只不知去向,也没有离开基地的样子。 丹佛斯少校年约三十,给人一种阴险狡诈的军事官僚印象,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地球人,但他所保护的这二十名书记人员却紧紧裹在披风下,戴着防毒面具隐藏真面目,听说身穿长披风的原因是“可以遮住尾巴”。很快地,这栋宿舍有了一个绰号:“狙击小屋”,而且早就成了居住在基地内的士兵家族们,特别是小孩子从远处偷窃的名胜。 ※※※ 灰雨再加上黑夜来临,晚上七点整个基地就陷入既浓又厚且深的黑暗。雷达没有反应,却有一台飞行物悄悄地来到基地上空。这就是三位神仙所搭乘的宝鼎,宝鼎掠过跑道上方笔直飞向狙击小屋,三人也进入备战状态。在宝鼎小心翼翼接近目标之际,只见三道光粒从内部飞出,三名神仙就在宝鼎内部凝视着一个如保龄球大小、重量却和高尔夫球差不多的玉珠,曹国舅看着球体里所浮现的影像低吟道。 “这是怎么搞的,美军居然在这里养了一批怪物。” “曹国舅,我想您大概没见过电视的神怪节目吧,那种节目里全是妖怪跟外星人呢,看多就不稀奇了。” 瑶姬对人界的次文化很感兴趣,闲来经常看一些怪兽电影或是灵异特集充当消遣,结果连说的话都跟基地的士兵同出一辙。 “他们是打算把那些妖怪放进都市里,动摇人心吗?” 曹国舅说道,蓝采和侧着头沉思。 “这还用问,一定就是这样没错,不知四姑娘您作何想法?” “牛种并不打算消灭人类,而是企图重新统治人界;继续存活的国家恐怕不好治理吧,不过我倒是蛮期待的。” 瑶姬两眼炯炯有神。 “就让我们先来试探一下敌人的动向,两位认为如何?” 两名神仙没有表示反对,其中一个轻快的、另一个重重地点头赞成。 2 纳粹德国内部发生权力斗争,苏维埃共产党权力中枢也出现过主导权争夺战,向心力再怎么强大的组织只要有主流派就有非主流派,四姊妹也不例外。蓝伯·克拉克藉由婚姻登上缪龙财团主人的宝座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但对于他成为四姊妹的专制君王这一点,疑问与不满的声浪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息。那些人熟悉蓝伯先前的懦弱无能,当他个性丕变之际他们起初并不引以为意,甚至以嘲弄的口吻说道:蓝伯那个迟钝的废物、嗜好收集东方赝品的怪人怎么可能在眨眼间脱胎换骨成为拿破仑呢! 四姊妹一族不可能全体参与最高机密的进行,得知抹杀50亿人类计划也只有少数一群人。但其他人也明白一族位居统治全世界的地位,因此他们有义务尽全力协调并促成团体的向心力,以维持一族的荣华与尊贵。但失望与 嫉妒烧灼着那些与蓝伯同辈的人,因为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比蓝伯来得优秀。 一群男妇人数总共一打左右的不满份子来到伦敦市中心,造访位于海德与圣詹姆斯两公园之间的老丹尼尔寓所,表达群情的抗议。 “据说蓝伯最近为所欲为,本来以为只要有老丹尼尔大人的辅佐根本轮不到我们来操心,结果事情演变成这样真是叫我们大失所望。” 在装饰着活特雷克与达利等著名画家真迹的客厅里,身着目前米兰最流行服饰的中年女性首先发难,定居在巴黎的她拥有上亿资产,但在四姊妹一族当中可说是微不足道。老丹尼尔并没有立即回答,因此她的声量再次提高八度音。 “总而言之我们实在不明白蓝伯为什么胆敢蔑视历任大君,他新官才上任理应敬陪琳座才对呀!” “那是因为……” “已经有人认为他打算进行反体制革命,我们认为蓝伯的做法确实过于狂妄自大。” 老丹尼尔的反应显得冷酷严峻,并蕴含着最压的权威。 “你所说的‘有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胆论人长短就庐有勇气负责到底,不求真凭实据的言论根本不具任何说服力。” 一行人退怯了,但又有另一个男子鼓起勇气指责年轻大君。 “蓝伯不仅把最高司令总部移转到伦敦,还放任烟毒犯在街头四处游荡以瘫痪苏黎世的都市机能。” 这名男子在苏黎世所投资的不动产标价狂跌,因此种下他不满的根源。老丹尼尔冰冷的反应让人觉得他跟石雕没两样,因为他现在没工夫理会这群异议分子。 “我再次申明,希望各位不要只见一道炊烟就大喊失火,蓝伯大人在本世纪即将成为大西洋帝国的皇帝,各位难道想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吗?” “皇帝……” 一行人显得不自在,他们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字眼,却因为见了老丹尼尔的目光不敢当面表露,因为老丹尼尔相当认真,他张开褪色的薄唇,说出一段束缚这群人的宣言。 “蓝伯大人的体内流着都彭家历代皇族的血统,而缪龙家原本就是横跨了法国、西班牙与澳洲各地的贵族后裔,神圣罗马帝国骑士的封号代代相传,远比19世纪的各个皇家世族历史更为悠久。” 就日本人的观点看来,血统能够跨越数国的皇室贵族实在很不可思议,但在欧洲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英国历史上威名远播的“狮心王”理查一世的母亲是法国名门贵族艾蕾娜·达奇泰罗;理查在法国长大成人,只懂得法文,英语却一窍不通。 后人尊称为“大帝”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虽然是德国人,但他只会说法语,很少使用德文。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生长在瑞士,精通德文,法文却说得很差。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原是生长于德国贵族荷诺伯皇室,夫婿亦是德国人,所以全家只会说德文。奥斯曼·士耳其帝国历代皇帝母亲往往以希腊人或法国人居多,纯士耳其人的血统只占了不到一成的比例。目前瑞典皇室贝罗那德家族的祖先是法国元帅,20世纪初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与俄罗斯皇帝尼古拉二世在血缘上是表兄弟,两人的祖母都是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欧洲皇室不是远亲就是近戚,任何一个国家都经过混血。而这无数条血缘都与四姊妹息息相关,四姊妹经常与欧洲各国的旧皇室或名门贵族通婚,藉此将高贵的血统纳入族谱内。 来自巴黎的女子对老丹尼尔投以胆怯的视线,好不容易开口问道。 “您是指他和皇帝一样拥有绝对的权力呢?还是如字面那样经过加冕仪式受人尊称为皇帝?” “一切全看蓝伯大人的旨意。” 老丹尼尔不加思索地答道,接着不耐烦地叉起手指。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异议分子面面相觑,不满的情绪丝毫没有减退,但斗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对于四姊妹统治全世界的计划并没有二心,不管死了几亿穷人或是社会制度如何地不公平,他们一概不过问,只是对权利的分配方式表示不满罢了。如果继续指责蓝伯,反而弄巧成拙将他推向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到头来惹得一身臭名被打进冷宫实在得不偿失。他们没有足够的才干与骨气离群索居,终于有人鼓起了气力询问道。 “我们想知道蓝伯……大人到底要把我们带领到什么地方?” “这还用问。” 老丹尼尔的语气显得庄重,使人联想到马雅的神官。 “当然是迈向最高荣耀的宝座啊!” 异议分子听完,在老丹尼尔面前再度面面相觑,人人口中念念有词相继离去。他们此行来势汹汹却草率收场,可谓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他们觉得自己跟擅闯神殿的入侵者一样狼狈。 ※※※ 蓝伯·克拉克留下新婚妻子待在苏黎世独守空闺,在伦敦过着单身生活。很明显地他对妻子十分冷淡,但这不表示他对女人没兴趣。严格说来,他强烈渴求女人的身体,这一点令那些知道他过去近似禁欲行径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蓝伯的宅邸俨然成为一个与法国王路易十四不相上下的后宫,正确位置就在这栋豪门华厦的三楼,唯独这层楼有30个房间,除了蓝伯以外的男性一概禁止进入。在二楼通往三楼的途中有一个平台,长宽四公尺的正方形里有三名保镖并排坐着随时待命。一旦发生紧急事故,藉由他们的吆喝可以召来五打以上全副武装的保镖。从平台可以隐约听见楼上传来女人的娇声,保镖们毫无表情的面具下隐藏着满腔怨气,表面上仅仅20公尺的距离却是一段永远不容缩短的阶级差距。 “听说红紫色的宝石在一百万颗里才会出现一颗,这一颗1.3克拉的红紫色宝石在店头售价要一亿美金呢,看你们谁要就拿去好了。” 华丽的沙龙里,蓝伯在七名打扮暴露大胆的女子面前展示金银珠宝,她们是经由全欧洲的流行界、模特儿界、演艺界所挑选出来的美女。她们就是需要像大君这种实力雄厚无以伦比的赞助者。钻石象征着成功,于是她们涌向蓝伯,争夺他手上的紫红宝石。 然后,其中一名女人嘶声尖叫。音波反射在天花板与墙壁,偌大的寝室里回荡着歇斯底里的恐惧感。其他女人在吃惊之余,一同将视线集中在床上。一瞬间的沉默再度被复数的悲鸣所打破,她们看见蓝伯手上的皮肤被扯破,露出光滑的蛇皮。蓝伯并没有开口制止女人们的惨叫,而是采取实际行动。 “蓝伯大人!大君!” 保镖们大叫着冲上阶梯,只听见惨叫更为高亢激烈,其中还夹杂着物体重击声。突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部断绝,保镖们持着手枪撞破沙龙的大门一涌而入。 3 保镖们把声音吞了进去,因为他们目睹一个杀戮现场。七名美女顿时成为七具尸体,金发、黑发、红发、琥珀色、白磁的肌肤、蓝眼、黑眼、绿眼。她们生前必定享尽了同性的钦羡与异性的赞美,现在却倒在血泊之中以无法理解的方向扭曲变形,死状比跌到陷阱里的猎物更凄惨。蓝伯端坐在宝盖床上,长袍溅满鲜血,手里捧着一杯白兰地。 “蓝、蓝伯大人,这是……” “给我收拾干净。” 杀戮者的声音与表情没有一丝动摇,就连身经百战的保镖们见了他的冷酷也不禁要退避三舍。身为保镖队长的克莱恩轻咳一声。 “请…请问蓝伯大人……” “谁准你问话的?” 克莱恩的舌头顿时冻住了,蓝伯两眼紧盯着他,就像是吐露寒风的无底洞。 克莱恩曾经在中东、拉丁美洲以及东南亚大量杀戮,从远距离以狙击枪射杀、房间开车辗毙制造意外事故, 用塑胶炸弹连人带屋一起炸飞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葬送四姊妹敌人。他的祖父也是四姊妹的工作人员,曾经将准备结束刚果内战的第二任联合国秘书长所搭乘的飞机直接在半空中引爆,他的父亲也继承衣钵,拿着轻型机关枪把打算将四姊妹矿山纳为国有的智利总统轰成蜂窝。而他自己则绑架一位名叫k·s、专门反对核子发电的美国女性,将酒精注入她的血管,让她坐在发动的汽车上直奔断崖而下。警方事后以“酒醉驾车导致车祸丧生”为由结案,死者家属强调“她根本滴酒不沾”的理由根本无人过问。克莱恩是四姊妹的忠臣,四姊妹的利益即代表正义。 现在的他看着蓝伯的双眼,感到一股寒风吹进心坎里。杀害柔弱女性也不影响食欲,还能一觉到天亮的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需要一大杯睡前酒。 “我的命令,你听是不听?” 蓝伯加重语气,克莱恩脸色苍白地低吟道。 “是…是!一切全听蓝伯大人的吩咐。” “很好,动作快点。” 蓝伯举起酒杯,让琥珀色的液体流进口中。 “人迟早总要面临死亡,无论是美女还是秀才;与其在老年苟延残喘,倒不如趁着年轻美貌结束生命才算幸福。” 蓝伯说着,克莱恩明显看见他的指甲里沾着血迹。 “人迟早总要面临死亡,所以杀人不算犯法,要杀多少就杀多少。” 这是在战争期间,当时颇负盛名的高僧面对即将出征的日本士兵们所说的一番话,看样子蓝伯跟那名高僧都倾向颓废的世纪末思想。不过他曾经向文生助理声称,这次计划最终的目的不是破坏而是统治。 蓝伯世纪末思想的背后,隐藏着四姊妹以恐惧与暴力为道具驾驭他人的手段,他在私底下已经将这项确立至今的绝技发挥得淋淳尽致。 保镖们一语不发地处理美女们的尸体,蓝伯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放下酒杯,蠕动舌头舔着指甲上的鲜血。 ※※※ 与伦敦相隔九千五百公里直线距离的香港,与蓝伯敌对的十个人和一只狗正要展开行动。起初由黄老提案,而提供情报的是曾任国民报社记者的蜃海。在收集并分析各项相关情报之后,蜃海大叫:“啊!想不到这家伙也在香港!” 长洲岛与香港相隔了大约一小时的船程,虽然当地只是个小岛却四处兴建高楼大厦,成为香港居民消磨周末的近郊旅游胜地。目前海水浴的季节已过,白砂海岸冷冷清清,但在海滨高级公寓的最顶楼,有个日本人手握盛满苏落兰威士忌的酒杯,眼睛瞄着日本卫星电视节目。 这个人名叫中熊章一,他是日本最大的工会“全日本劳工联盟”简称“全联”的人事局长。皮肤惨白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现在因酒精影响脸上泛着红晕,他跟东方石油总裁小森,狂人医生田母泽曾经同席过。 经济萧条导致公司裁员、学生就业困难、失业率大增、过度疲劳死亡率上升、工作场所性骚扰、单身调联造成家庭破裂、薪俸逐年减低——面对这一连串的社会问题“全联”的干部不但无动于衷,甚至对过度疲劳致死的职员家属也不伸出援手。无法保障劳工的权益之外,又凭仗会员人数插手政治,沉迷于挑拨离间的游戏。打着“全联劳工有一千万票源”的招牌让政客们甘拜下风,自以为对政局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这个中熊为什么会来香港呢?因为他是从日本逃亡来的。中熊掌握“全联”的财政大权,有数千亿元的资金任他摆布。于是他不断借调资金给自己家人或政客所经营的公司,非法赚取利息中饱私囊,财产暴增了数十亿圆。然而泡沫经济崩溃,借出的资金顿时无法回收再加内部密告,中熊的不当行为终于曝光。中熊让“全联”背负巨额的损失,趁法院以渎职罪名将他起诉之前,他先把家人送往美国而自己则潜逃到香港,因为他在香港银行秘密预留了30亿存款,另外事先办妥前往东南亚b国的护照。他打算以乔装的身分转往美国,与家人安享余生。当然,如果与“全联”和政客们协商他还是可以重回日本。 这一天,中熊才刚从澳门口来,短短三天他就在赌场输了五千万元,着实让他老大不高兴,不过对他而言这个损失并不大。明天找五个菲律宾女郎到公寓里来一场酒池肉林吧。中熊连日来不断纵情逐欲的结果,内心深处仍然有一股不安与空虚。放浪形骸的生活只换来与充实满足绝缘的日子,谁都没有错,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中熊把酒杯搁在桌上,醉眼迷蒙地望着通往玄关的大门,门口就站着几个人影。 “你们是谁呀?居然擅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对方的行动与他的声音背道而驰,从敞开的大门可见四名年轻的壮汉被打倒在地,其中一名人影走进来以日语说道。 “很抱歉我们不请自来,中熊局长。” “你、你、你在胡扯什么?我根本不叫什么中熊。” 中熊呻吟着,但对方却来个相应不理。中熊拼命回想,他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眼前这个年约三十、看似记者的男子,不久他想起来了。 “你、你是国民报社的记者,以前曾经采访过我……” “没错,你违法借贷全联公款中饱私囊,我就是在当时极力追查准备在报纸上揭发你的蜃海;托你的福我从政治版被贬到杂记版,一直找不到机会向你道谢一番。” 中熊虽然惧于蜃海的目光,却鼓起勇气反击道。 “把你贬到杂记版的是你的社长稻垣,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不要乱找出气筒。” “稻垣社长吗?” 蜃海的语气带有一股浓浓的苦涩与辛酸。 “那个暴君整垮了国民报的政治版跟社会版,凡是跟他有挂勾的高官显贵有关的批判报导一律砍掉,对他抱有异议的记者唯有离职,现在的国民报社只知道为贪污的政客狡辩,倡导日本宪法改与军备扩张,沦落成跟纳粹不相上下的政治工具;社内完全没有言论自由,实在令人为这心寒。” “你是特地跑来这里跟我演讲的吗?那真是辛苦你了。” 中熊故意提高音量以虚张声势,蜃海回过神来苦笑道。 “多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目的;我直说好了,希望你负担全额帮我们准备十分份的护照。”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熊打算装傻装到底,但蜃海根本不理会他的演技。 “我知道你跟东南亚b国的大使馆暗中买了货真价实的护照,如果你不希望我抖出来的话就乖乖跟我们合作。” “做梦!” 中熊叫道,垂在两颊的肥肉直发颤。 “一本护照要花掉我一千万元哪,其中还包括了遮口费,你们别妄想我会帮这个忙。” “包括你在内11人总共才一亿一千万元啊,你还剩29亿可以花,再不然……” 蜃海跟同伴交换眼色。 “如果你喜欢身无分文地住进祖国的监狱,我们也不会介意。” 中熊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并没有反抗,因为他明白得不偿失。中熊开始在内心盘算,就是那四个饭桶保镖一点用处也没有,害他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干脆先虚与委蛇再找机会反击吧。 “我不喜欢动武,而且跟蜃海兄又是旧识,我愿意答应你们只求息事宁人。” “不愧是全联的领导人,一点就通。” 蜃海露出毒笑。 “我知道你在日本也是屈指可数的著名黑手之一,这下子我们也能省下不必要的手续,请你立刻安排吧。” 4 中熊按照既定程序让b国大使馆准备10份护照,总共支付了1亿元 。这是b国政府签发的正式护照,完全没有经过伪造,大可冠冕堂皇地使用。在护照发下前的这期间,中熊还被迫招待10位人士到家中作客。纵使所有客人对中熊都没有好感,却偏偏有一位名叫续的俊秀青年老是拿跟政治有关的话题教训中熊,举例如下。 “没有什么合法的企业馈赠,一切来自企业的政治献金全都是违法的。” “你说什么?” “如果说企业经营者在送钱之前预先抱持政治家与官僚们能有所回报的期待,这种馈赠就完全构成了贿赂行为;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抱持任何预期回报心理,这项企业资金的支出根本无法增进企业的利益,于是又构成了渎职行为。” 中熊不满地低吟着,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如果是个人馈赠并无大碍,但企业献金必须一概禁止,这才是清廉政治的第一步。” “哼、什么清廉政治?” 中熊试图找机会嘲弄对方。 “清廉的政治家能干什么?现在的日本需要的是有才无德的政治家。” 续笑了,对手见识之浅薄令他不禁发出同情的微笑。 “像你这种专门向贪官污吏摇首摆尾的业界人士嘴里老是挂着:清廉的政治家无用,腐败的政治家有能;但说穿了这只是骗三岁小孩的藉口,偷鸡摸狗被逮到把柄的人反而证明了他根本就是无能。” “为、为什么?” “想也知道,事迹如果败露必定马上垮台,理所当然要隐瞒实情,但最后还是东窗事发,就表示这个人实在太无能了,连这点小秘密也藏不好。” 中熊哑口无言,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续仍然锲而不舍地穷追猛打。 “为何贪污不好?因为这种行为会使人民对国家与政治丧失信心,两千五百年前的孙子就说过:‘人无信不立’,意指没有人民的信任国家是无法成立的,而现今却有一群人企图将贪污行为正当化,可见他们大脑的进化程度比孙子慢了足足两千五百年。” 中熊在这场争论里完全败北,松永站在他脚边抬着头鸣叫,仿佛对他表示不屑。突然间,两只肥手毫无预警地抓起小狗的身体,中熊露出一脸邪恶又兴奋的表情站起准备踢开椅子。 “乖乖照我的知做,要不然这只傻狗就没命,我只要用点力扭住它的脖子,保证它立刻上西天,喂,快退开。” 中熊得意喊道。 “居然抓狗当人质,你丢不丢脸啊?” 茉理义正词严地斥责道,但中熊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差耻心;要是有的话,他早该在逃出日本之前差愤而死才对。 客人们陷入一片沉默,中熊以为是自己突如其来的果敢行动镇压了他们,事实上却非如此。茉理无视中熊,迳自唤起同伴们的注意力。 “你们看松永的眼睛。” 所有人发现小狗的双眼呈现萤光,那是令人心产生敬畏之意的神秘光彩。就连企图趁机冲向中熊的终也因此怔住,迟迟没有行动。中熊确定自己成功了,正当他打算耀武扬威的时候,松永全身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随着一声混浊的惨叫,中熊往后翻了一个跟斗,看样子是被光弹开的。他的背撞上安乐椅接着翻了一圈,连人带椅地倒在地上并且口吐白沫翻白眼昏死过去。中熊很明显地没有生命危险。于是众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被中熊甩出去的松永往半空翻了一圈,在余伸长的手上着地。 松永眼里的萤光已经消失了,它激动地摆动尾巴看着这群地球人,似乎希望自己的勇气能换来赞美。但刚刚的现象不是“勇气”一词所能解释的,黄老低语道。 “唔嗯,它绝对不是普通的狗,而是天狗。” 天狗在日文里指的日本古代的妖怪“天狗”,基本上以人类的模样出现,但皮肤呈红色,鼻子异常地高且长,一身道士装扮,背后长着翅膀能自由在天空飞翔;另一个同音异义词为“电光”,指的是流星所发出的火花与声响;还有就字面的读法解释成“天界的狗”,特别以小狗为主。 “原来是《西游记》。” 始终于想起来了,《西游记》的主角孙悟空在成为玄奘三藏法师的弟子之前曾经大闹天庭,他一一突破天兵们的包围,最后演变成天界最强悍的武将显圣二郎真君亲自出马对付孙悟空。双方使出混身解数,在武功与仙术上缠斗了数天之久,此时二郎真君所饲养的天狗勇敢地咬住了孙悟空的脚,孙悟空一时站不稳便成了二郎真群的手下败将。这个故事收场并不好:“从此猿犬交恶,所谓猿犬之交水火不容就是出自这个典故”。 “各位请听我说。” 余提高音量,众人的视线一同朝向竜堂家的幺子,余终于找到机会向大家告知他梦见天界的事情。在亲眼目睹松永不可思议的力量后,众人显得十分专注。其中熊曾经醒过一次,就在他发出呻吟的同时下巴又被水池轻轻踢了一脚,于是他再度昏睡,如此一来余所说的话才不致于被打断。 “原来如此。” 终用力点头并发出感叹。 “跟着水池先生而来的既不是猴子也不是野鸡而是一只狗,早知道就应该及早理清这其中的含意。” “终哥,我实在很难想像走在路上有猴子或野鸡跟过来的情景。” “少啰嗦,这只是我的比喻而已。” 话题的主角松永就坐在倒地不起的中熊那个高如小山的肚子上,天真地摇着尾巴。续向始问道。 “照这样看来,在余梦中所出现的赤城王就是二郎真君啰?” “嗯,应该没错,要不然故事就不合逻辑了。” 向来以学识渊博出名的始也不知道神话故事的英雄人物二郎真君曾经被唐玄宗册封为赤城王,众人看着窝在余怀里撒娇的松永,内心涌起相同的疑问。如果这只勇敢聪明的小狗真是“天狗”那它的主人派遣爱犬到竜堂兄弟身旁又有何有目的呢? 第九章 受尽苦难的人们 一星期后护照准备妥当,时值10月下旬,季节已到晚秋,但位外亚热带的香港阳光仍然炽热。 “好,事情办完了,你们快走吧。” 众人实现中熊的苦苦哀求,搭乘渡船返回香港岛,进入某家饭店的咖啡厅进行讨论。 “蓝伯目前在伦敦运筹帷幄进行抹杀50亿人类的计划,我们打算当面与他做个了结。” 始早已订定这项步骤,在香港与茉理等人重逢后,下一步就是与牛种展开决战。 “呼,我倒不反对这场作战,不过截至目前为止综合一切资料来看,这个名叫蓝伯的人物说穿了也只是个前线指挥官罢了。” 黄老叉起双手,他的话一点都不错。位在地球也就是人界的蓝伯一切行动均是受到月球,也就是来自天界的某个人物所操纵。 “凡事皆有先后顺序,不打败蓝伯,在他背后的主谋就不会现身。” 紧接着长兄的发言,续补充说明。 最后的决战势必在月球进行,始与续相当确信这个预感;当人界的势力一扫而尽之际,天界的神仙会采取什么行动呢?关于这一点,他们必须和仙界做好事前沟通。 “始,你们要派谁去伦敦?” 茉理问道。 “当然是四个人一起去啰。” 余的口气显得理所当然,如果长兄下令:“你回日本去。”那他就要如法泡制上次破坏狙击香港的核子弹事件一样诉诸非常手段。看到余坚决的表情,始不再多说什么,黄老在一旁看着他们,神色愉悦地说道。 “龙王年纪小但气志仍然不输人啊。” 黄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着向众人提议道。 “我们这次虽然在香港会师,但不久又要从这里分道扬镳了,依我看其他人只有返回日本一途。” “回日本吗?” 虹川指尖捏着一颚,看来这个提案出他意料之外。 “是的,我也曾经考虑到美国,不过我想先去趟日本,一方面看看龙王们的故乡,另一方面我预料日本不久会发生一个相当有意思的骚动。” 日本人面面相觑,探读彼此的表情,接着进行讨论。原本打算离乡背井不再回日本的他们由于富士山爆发,开始对国内产生牵挂;尤其是茉理十分担心双亲与共和学院,于是一行人不得不接受黄老的建议。 黄老又向始提议道。 “你们到了伦敦华埠,可以去拜访一位名叫徐文宝的人。” 这名人物曾经担任黄老的参谋副官,为人忠心耿耿,还晋升至连长阶级,但在文化大革命时遭受迫害只有流亡海外。他经由香港辗转前往英国,在伦敦华埠发行“华人报”。 “我的人脉虽比不上舍弟,但这个男人绝对值得信任,我们六人前往日本神户,等彼此安定下来后再联络吧。” 竜堂兄弟经空路前往伦敦,机票由王伯仁准备;前往日本的六人有松永跟着,只有租船回去。由于松永会游泳,所以在入港通过海关检查之前偷偷放它游上岸即可。接下来,就是让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腾蛇飞磨暂时返回仙界。 “好,就这么决定。” 终拍手喊道。龙王们内心期盼着早日回到龙潭重温和平安祥的好梦,因此他们必须驱逐那群故意在湖面丢下石头并混浊湖水的鼠辈们。 要不然他们也不愿与人类的社会有所瓜葛,始希望与茉理和弟弟们安居乐业,教导学生们了解历史的乐趣,每天到图书馆和博物馆从事保护文化财产支持艺术活动的工作,就这样终此一生。如果梦想成真,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茉理对始微笑着伸出手。 “听了余的故事,我才知道我跟你们经过了三千年的岁月才得以重逢,比较起来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就等于昙花一现,你们要保重身体,期待下次再相见了。” 始紧握着茉理的手,他衷心期盼再会的日子早日来临。 ※※※ 香港市民绝大多数安分守已,但也有一些人并非善类,其中又有两个日本人被归类到最不幸的部门,他们就是名越与胜田。这两个人向来以暴力与毒品陷害他人沦于不幸,现在他们的人生已经进入清算总帐的时期了。为非作歹的资金大减,同志别枝生死不明,部下们没有一个回来,在香港辛苦建立的组织毁于一旦。这是他们自己播下的恶种,怨不得谁,但他们跟“反省”这两个字毫无缘分,现在他们所怨恨的是——导致他们走到绝境的凶手——小早川奈津子。 “那个怪物,我要杀了她!” “什么镰仓大老的千金,我还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想不到是个瘟神。” 两名恶棍暂时置留在廉价旅社的房间里,咀嚼着不幸的滋味。 亚南饭店接连不断地重大事件本应引起香港警方全体出动才对,但在同一天晚上贩毒组织之间展开大规模枪战,偷渡者与非法移民的难民营也发生大暴动,约有五千名难民逃往市中心,目前只带回了一半的数,警察忙都忙不完。这些并非偶发事件,是接在小早川奈津子之后偷袭亚南饭店的那群人所计划的大规模诱导作战。但无论倒向哪一边,像名越与胜田这种货色根本赢不了。现在只有既往不究。重头开始,欺压践踏弱小无助的人们藉此累积可观的财富以后就该满足了,名越与胜田做下如此结论。 一听到敲门声,胜田立刻以白眼瞪着门口。大概是刚刚外出的名越回来了吧,但还是小心为妙。他握着走私进口的俄制托加列夫手枪,微微打开系着门链的大门。突然间大门被一条链锯绑着往外拖出去,“哇!”胜田也对自己的尖叫声吓一跳,在他企图抱头鼠窜的当头衣领却被人揪住,这只由钢铁护臂包住的大手来自一个让胜田连名字都不愿回想的人物。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终于让我给找着了,臭水沟里的老鼠们!”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爱与正义的美丽战士没有办不到的事,你们腐败的个性散发着毒品的气味,我只是循着气味跟过来罢了。” “你、你是不是人!” 胜田喘着气,小早川奈津子一巴掌打中他的脸颊,紧接着第二掌、第三掌。胜田的嘴角迸出血丝,小早川奈津子将他整个人丢向天花板,等他落下时又是重重的一腿。胜田撞上墙壁滑落地板,小早川奈津子利用全身体重踏在他的腹部。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小、小的知道,求求大人饶命。” “知道就好,现在我要你帮我揪出另一个。” “是、是。” 胜田既然能对别枝见死不救,当然能够二话不说出卖名越。名越回来后只见前来开门的胜田笑容可掬,他迳自走进房内不疑有它。30秒后名越也遭受和胜田不相上下的悲惨命运,几乎被扯裂的耳朵与几乎被打扁的鼻子鲜血直淌,他咒骂胜田。 “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居然出卖朋友!” “要是换成你你也会这样对我吧!” 胜田冷嘲热讽地低语着,名越也无力继续责备他了。结果两人在无止尽的落败感与绝望折磨之中,臣服于怪力女的脚下。 “你们两个高兴点,衣锦还乡的日子来临了,我会带你们一起回日本的。” “那么,你是要身穿甲胄上飞机啰?” “蠢蛋,到了日本我会换上日本武士的甲胄,在这之前当然是穿上最能衬托我高贵气质的丝绢洋装,快来帮我脱掉甲胄,哦呵呵呵呵呵呵!” 2 鸟羽茉理一行六人与一只狗再加上小早川奈津子三人打算返回的日本国内,除了富士山的火山灰不断落在东京一带,还有一连 串的大小事件引得人心惶惶。其中有一件事如果让虹川知道了一定会吃惊不已,也就是曾任虹川上司的南村警官接受了首相的特别命令。 过去首相为了取得四姊妹在政治与外交上的协力,将竜堂始出卖给l女士。经过续深入追查,首相不得不坦承这件事实。内情一旦曝光大事就不妙了。如果人民知道一身丑闻的首相受外国人唆使绑架日本国民,到时连逃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因此首相对于竜堂兄弟与其友人离境的事情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祈祷着他们永远不要再回来最好。但治安警察仍然受到“镰仓御前”生前价值观的影响,继续监视位于东京都中野区的竜堂家。他们擅自行动着实让首相伤透了脑筋,就算不为这档事,还有“日本是否要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问题等着首相去烦恼。 联合国裁减核武的决议中共有150国赞成,唯独美国反对。日本虽然是全世界唯一遭受原子弹攻击的国家,却由于顾虑美国而主动弃权。因此如果日本成为常任理事国,美国也不可能反对。有人不满:“为什么单单美国拥有两票?”这个说法可谓一针见血。日本明明无法参与任何主要行动,外务省的官员为了图一个大国代表的虚名不惜增加人民的负担,把士兵们送往危险地区卖命。再加上毫地职业道德的媒体在旁煽风点火,为反对者冠上“一国和平主义者”的臭名并视他们为叛国贼。即使士兵们在海外救援中牺牲,也无关那些激进派和国营媒体痛痒。反而又兴风作浪:“打仗怎么可以没有武器,应该重整军备才是。”如此一来派遣至海外的军队只有不断扩张一途。 首相没有什么外交理念,他也不会坚持日本非成为常任理事国不可。 “我只强调无为而治、无为而治。” 因为他压根不愿意负责任,每次出事时就有人喊着:“日本有钱要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甚至“有血出血”。“别人的家务事根本轮不到日本来管”这是首相的心声,因为国民与士兵们的家属出了什么事头一个是找他算帐;前人的遗产更是让首相一个头两个大。 一九五○年代末期,有一位日本首相曾经在战时指使日本官僚滥用职权,战后被列为“一级战犯”。但后来他打算角逐日本首相时以“需要庞大资金”为由,获得美国中情局的巨额支援,此事已经和到当时驻日的美国大使与cia干部证实。另一方面,据说左派政党也曾向苏联政府求援。 姑且不论苏联,cia的资产就是四姊妹的工作资金,结果日本政府等于拿了四姊妹给的零用钱。这件事在进入一九九○年代之后遭到舆论抨击,而现任首相只得在内心坦怨:“不关我的事。”因为在一九五○年的时候,现首相连个国会议员还沾不上边呢。此外再加上“n系统事件”的发生,富士山爆发尚未平息,问题却接连出现,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n系统”指的是警察设立在高速公路交流道与各个火车终点站前等各交通要道上的秘密监视摄影机,自一九八六年以来这项设施遍及日本全国各地将近一百处,日夜监视市民的一举一动,关于设置地点与正确数量,警方一概不对外公布,也不正面回答询问。这一套市民监视系统在防治犯罪的确派上不少用场,但除此之外另作何用就不得而知了,于是在野党某位议员便要求警方针对这项n系统开诚布公。 此议员过去以评论家的身分在电视公开亮相,后来在议员选举中当选。他以民间立场领导少数团体,却经由暗盘交易分别加入保守党以及其他党派,这种人表面上专挑政治弊病嫉恶如仇,实际上却是幸灾乐祸,喜欢无事生非。首相原本想拿钱敷衍了事,心想这么做可能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于是指派治安警察调查那个议员的弱点,另外鸟羽家事件适时传来,更坚定了首相的决心。 话说南村,他这阵子老是闷闷不乐。只记得那天晚上他遭到公安杉森等人的包围,双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但接下来的情况他完全没有记忆。当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在自家的浴室里,浸在泡有鬼怒川温泉药粉的洗澡水里,嘴里哼着30年前的流行歌。当他询问妻子:“喂,我怎么会在这时?”反而惹来一阵嘲弄。姑且不论这回事,最叫他奇怪的一点就是杉森从此以后不再出现,这反而让南村开始怀疑他是否别有居心。 事实上杉森早就销声匿迹了,不仅因为他企图绑架逼供南村失败,而且他与几名手下的警察证件、手枪全被偷走,就连藏匿在隐密处的警车也遭到破坏,更糟的是他们完全记不得事情的来龙去脉。狼狈至极的杉森落得一个失职的下场,治安警察也隶属公家机关,官僚作风的现实就在于失败者将承担一切责任引咎下台,以便于团体利益的延续。要是有了万一,杉森就会被迫辞职,甚至还会受到应有的苦果。 但另一方面,有件事却让南村喜出望外。曾经担任过自治省与警政署高级长官的内阁官房长官指名在南村负责监视治安警察以免竜堂家出事,听说这是来自首相的意思。得到强而有力的靠山与可恶的治安警察相抗衡,这是南村求之不得的心愿。但他个人心里对首相完全不存敬意,因为这里头一定有蹊跷,他可不想被卷进政治斗争里。话是这么说,但他并不想拒绝这项任务,身为高阶警官对组织与国家仍然存有一份信赖。 正当南村烦恼之际,东方石油总裁小森为了第二次偷袭鸟羽夫妻的行动仍然因可疑蜂群的阻挡受挫一事,前来拜访国民报社社长稻垣,稻垣听了大笑。 “既然那些蜜蜂是养在家里,那就趁他们夫妻外出时绑架他们不就得了吗?” “是、是吗?你说的对极了。” 小森满心佩服,妥垣的眼镜下透出轻蔑的目光。 稻垣为了让自己旗下的棒球队获胜,不惜利用报纸进行龌龊的手段。他故意报导争夺冠军的对方球队教练即将辞职,动摇对方球队的信心;在日本锦标赛时,清晨打电话到对方球队的主力投手住处进行采访,故意趁着投手熟睡时硬把人吵醒,导致他体力失调;甚至在拉新人入团的时候,猛钻棒球协约的漏洞连哄带骗硬拉球员入团,如果这一招无效就嚷着要退出职棒联盟另起炉灶。其实以媒体应力求公正客观的角度来看,传播业界经营职业球队这件事本身就相当奇怪,但日本运动媒体似乎不把这一点视为问题所在。 “拥有力量就不必遵守规则”这是稻垣的想法,反过来解释就是“软弱无能的家伙理应活该倒楣”。当他庇护贪官污吏时也认为:“贪污又不会让谁少一块肉,是那些没权没势的团体反应过度罢了。”稻垣自认是社会菁英,坚持只有社会菁英才有能力享受特权。 “小森根本成不了大器,就算让他知道长生不老的秘密我看他也不会善加运用,要是有心人士派几名合他胃口的应召女郎或是艺妓,他那张嘴可能关不住秘密;既然如此,主导应该由我来掌握才对。” 稻垣内心暗中做此决定,对他而言友情只存在于真正的社会菁英之间,其他人口是供菁英们利用的牺牲品罢了。 3 不幸成为蓝伯杀人乐趣下牺牲品的七名女性已经处理完毕,安全不留痕迹。蓝伯另外又下令“调派”七名美女,而这段期间他也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在他专用的办公室电脑资料上显示着以亿为单位的数字。这项数字在半个月前才刚超过一亿,现在则接近两亿,那是在四姊妹抹杀50亿人类计划下牺牲的人数。第一年杀害两亿人,第二年四亿人、第三年八亿人,也就是以“倍数游戏”的方式增加牺牲者,预计在第五年完全抹杀50亿人口。这对蓝伯而言差不困难,16世纪三千五百万美国原住民在欧洲人的大屠杀与奴役之下,百年内锐减至两百万人,94%的人口惨遭杀害。 “多数船民(译注:被政府驱逐出境乘船迁移的 越南居民。)可能大举流向邻近诸国吧。” “非洲萨伊河与尼日河水面尽是人类与家畜的尸体,情况惨不忍睹。” “印度半岛的印度教真理派向回教、佛教、锡克教发动圣战,孟买与加尔各答连日来发生多起以枪械与黄色炸药攻击的街头暴动。” “印尼军队与马来西亚军队在婆罗洲岛东南海域展开全面冲突,两国的反华侨暴动日趋激烈,累计死亡人数高达50万以上。” 蓝伯冷漠地听着各地的“吉报”,然后再度下令。这一次要地南方都市散播病原菌,运送武器给激进派,在种族与宗教迥然不同的人民之间蕴酿仇恨与杀意,如此一来电脑资料的数字就会不断增加。 前南斯拉夫异族往来通婚的现象已是司空见惯,塞尔维亚人与伊斯兰教徒夫妻也不在少数。当塞尔维亚、克罗埃西亚与波士尼亚分治时,反而引发激烈内战,各民族相互残杀。种族仇恨如洪水猛兽,少不了企图利用这一点煽风点火的有心人士。前南斯拉夫内战其实只要等各民族的武器弹药消耗殆尽就自然平息,可是有人却在中南美诸国为中继点运输大量武器弹药到前南斯拉夫,延长内战进行屠杀。 地球上的战争之所以无法消弭,是出自人类凶暴、残忍与好战本性呢?还是藉战争获取暴利的人从中作梗呢?或者战争本来就是徒劳无功?所有的问号均指向四姊妹,而蓝伯就坐在权力中枢。从远处看着蓝伯的保镖克莱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感,他就算杀害无辜的人也不会受到良心谴责,可是他现在却忐忑不安——正如同格迪利昂将军面对希特勒时的心情一样。克莱恩是个残暴的人,但蓝伯根本就不是人类。 蓝伯在一楼发号施令后,返回二楼房间休息之际。 “属下有个主意,蓝伯大人。” 走进房门说话的人正是美国总统助理文生。蓝伯裂开嘴角吐露扭曲的笑声。 “你只要待在华盛顿特区照顾佛勒斯特总统,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何必千里迢迢跑来伦敦仰赖我的鼻息呢?看样子你很肯定我会对你的提议感兴趣啰。” “请您听听属下野人献曝,不会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一旦进入正题,文生先前卑躬屈膝的态度也不得不转为老师讲课的口吻。 “现在日本政治腐败无能,国民对政治的信赖感已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蓝伯的表情显示这番话是‘老调重弹’,此时文生询问道。 “请问蓝伯大人知道16世纪的日本武将织田信长吗?” “他比你更清楚日本文化。” 蓝伯以第三人称称呼自己。文生虽然听到了却佯装不知,他明白这样才是聪明人的作法。 “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织田信长虽然屠杀无辜百姓,却是最受日本人欢迎的历史人物,原因在于他试图打破旧体制,改革国家。” “是这样吗?” “正确说来是他赋与了这种形象,日本人绝非表面上的保守民族,他们的潜意识里殷切企盼打碎这个令人窒息的社会生态。” “你的意思是说目前的日本已经具备了大革命的条件吗?” 蓝伯不耐烦地打断文生的饶舌,文生纵使感到不悦也不敢表现出来,而且蓝伯说的确没错,即便文生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敏锐。 “您说的完全正确,真是慧眼独具。” “你倒说说看这件事要交给谁来办?” “自恋狂。” 文生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与肯定。 “有一种人总认为民众是盲目的,政治家是无能的,自己是社会菁英,忧国忧民就属他一马当先,即使为此杀人而遭受抨击也在所不惜,只要是为了日本情愿背负起个人的污名;这种自我陶醉的自恋狂最适合从事这个任务。” “是吗?” “日本有99%的人是织田信长迷,因此这些信长迷都可以视为幼稚的自恋狂。” “这种人认为五百名议员花费一年时间讨论的议题,他在三分钟内就能做出正确判断。” 蓝伯嗤之以鼻。 “只要能自由操控这群人,事情一定会成功。” “革命如果失败也不要紧,只要让人民对政府处理危险的能力丧失信心就够了,混乱自然会从猜忌产生。” 蓝伯以爬虫类的目光瞄着热衷于发表意见的文生。 “如此一来革命运动的势力扩大,到了日本政府无法镇压的地步时,美军就能光明正大地出动保卫民主政治。” “你意思是无论结局如何都对我们有利。” “是的,长官。” “我看这不是你现在才想出来的,而是cia在二、三十年前所蕴酿的计划吧。” 蓝伯冷笑道,文生秘书长礼貌性地一鞠躬。 “我年轻时曾经参与策划,但这项计划最困难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一群‘不怕死’的人来实践。” “和‘不惜牺牲生命’的人不一样吧。” 过去曾有一位名叫巴尔夫·戈德斯坦的犹太人,他生于纽约而后移民以色列。他虽是医生却拒绝治疗伊斯兰教徒,一九九四年二月,他投保多项寿险,然后走进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当时有众多伊斯兰信徒全身趴在地上祈褥,几乎是五体投地。于是戈德斯坦拿出自动步枪射杀潜心祈祷的人们,这场“希伯来屠杀”造成40多人死亡。 在枪炮用尽之后,戈德斯坦被愤怒的伊斯兰教徒围住活活打死。他怀着“不怕死”的信念,任意屠杀对神祈祷的人们,这对坚守“不惜牺牲生命”一般道德观的人来说是一项严苛的挑战。不衡量事情轻重便冒然轻生的人经常为价值观迥然不同的人扭曲利用。 “……好,这方法可行。” 蓝伯想起那群被送往厚木基地的异形部属,他认为同时进行文生的提案并不成问题。 “感谢您的许可,属下即刻就去办。” “看样子你已经拟好具体方案了?” “是的,出身法国佣兵部队的……” 文生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顺应蓝伯的声音走进门内的是一个戴着眼镜、身穿套装的女性,她是红发丰胸、美丽动人并持有律师执照的史黛普拉小姐,也是蓝伯在伦敦所组成的秘书团一员。对史黛普拉小姐的酥胸投以爬虫类视线的蓝伯在接过她的报告书之后表情略有变化,根据香港方面传来的消息指出,滞留在当地的竜堂兄弟准备搭机前往伦敦。 “不准让那群人的飞机在希斯罗机场降落。” “是。” 史黛普拉小姐的眼镜发出闪光。 “这架飞机上包括空服员在内总共有四百名旅客,而玛丽关家族的人就在头等舱,只是亲戚罢了。” “可怜的竜堂兄弟,我为他们哀悼。” 蓝伯的嘴唇转成嘲弄的形状,史黛普拉小姐明白再继续询问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她一语不发地鞠了躬转身退下。蓝伯隐入沉思,双眼浮现着狰狞的神色,突是他望向文生助理。 “你还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文生连忙紧接在史黛普拉之后,告退走出房门,蓝伯不予任何理会只是呆然地凝视前方。他以舌头润湿双唇,舌头的外形跟过去蓝伯所有的不同,前端细长尖锐。 “他们要来伦敦……?” 蓝伯喃喃自语,语气里含着困惑与动摇的微粒子。 “他们到伦敦来做什么?想把人界的新仇旧恨一并了结吗?真不像是他们的作风……不,这正是他们必定采取的做法,如果他们能平安抵达伦敦的话再说吧。” 蓝伯原本计划在日本制造更大的骚动一举消灭竜堂兄 弟,看来计划是失败了。 ※※※ 这里是不存在于世界地图、位于西王母宫殿西北角的丹霞宫,今天雾气弥漫,隔着一道白雾帘帐,远眺层层叠叠的奇峰峻岭有如水墨画一般迷蒙,流进大河的瀑布水声隐约传来。 八仙中有六人聚集在此。 汉钟离、李铁拐、张果老、吕洞宾、韩湘子、何仙姑。 六人中只有何仙姑是女性,汉钟离、李铁拐、张果老三人年纪老迈,吕洞宾正值壮年,韩湘子是青年。年龄多寡对神仙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但从他们的外貌可知他们从凡人修炼成仙时的年龄。阅历最为丰富的是李铁拐,他是周朝人,成仙以来已有二千五百年之久。八仙颇负盛名,但其中广为民间所知的应属吕洞宾吧,以他为主角的小说戏曲数也数不完。 “龙王们突然决定飞往伦敦跟牛种的最高干部直接对决,真不知道他们是果敢还是轻率?” 白发黑眉的老人——张果老说着,体格魁梧的汉钟离答道。 “在策略上并没有错,如果他们先回日本,与牛种的战斗中就无法取得主导权,要保护日本远离四姊妹的魔掌第一步算是走对了。” “那是日本政治家应尽的义务,根本不关龙王们的事。” 书生打扮的韩湘子笑道。 “逃不开国境束缚的人凡事都会先从自己所处的地方着手,但我认为日本的事情应该由那些专靠税金存活的日本政客来伤脑筋才对。” “汉钟离,你在成仙之前向来最痛恨那些欺压百性的贪官污吏,对吧。” “所谓苛政猛于虎,不过我这个老庄信徒引用孔子的话似乎有点奇怪。” 在场的人苦笑起来,八仙主重老庄思想,孔子的学问与老子庄子相异,因此八仙引用孔子的话的确显得不搭调。 “啊,四姑娘。” 韩湘子喊道,一身女侠装扮的瑶姬随着现形,而八仙的另外两名,蓝采和与曹国舅也紧跟着来到。众仙礼貌性地寒喧过后,九人围坐成一圈,由瑶姬几人描述这次前往日本的经历。 “我以离眸子映出那个宿舍的内部,各位看。” 随着瑶姬的声音,壁面映出一个影像,神仙们出神地观看,有人惊叹有人啧啧称奇。 “我明白了,他们是打算把这些怪物放到街上去制造混乱吗?” “这只是第一步,敌人紧接着应该会采取一连串的计划吧,对了蓝采和,你有没有找机会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啊?” “当然,我还带了战利品回来。” 蓝采和笑着把手伸进花蓝,眼睛流露出恶作剧的目光;鲜花底下逐一出现带着黑色光泽的物体。 “这是一群名叫治安警察的警察证件,手枪和手铐,我想迟早会派上用场吧。” “这真是一种毫无创意的权力象征,不过对于从香港返回日本的那群凡人应该会用得上吧。” 汉钟离抿着胡须说道。 “看来日本又要天下大乱,事情愈来愈有意思了,我们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第十章 龙王之旅 远东航空香港到伦敦0907班机,预计下午两点起飞,从启德机场到希斯罗机场约需13小时飞行时间,使用东南亚b国护照安全通过出关手续的竜堂终朝着续笑道。 “我虽然喜欢头等舱,但是总觉得跟我们穷人的身分不协调。” “人家中熊叔叔好心为我们准备了头等舱的机票,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中熊在一行人离去后,一不定期在房间里撒盐驱邪。竜堂兄弟乖乖地穿上夹克,感觉就像来自善良家庭的平民子弟。这身打扮在香港是稍嫌热了点,但到了伦敦可能有些寒冷,相同的季节里两个大都市的气温相差了10c以上。 信步走在热闹拥挤的免税商店前,续朝始说道。 “大哥,到了伦敦以后请你务必小心提防。”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现在我们就要进入四姊妹的大本营,不小心一点怎么行?” “不、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四姊妹或蓝伯·克拉克这些人,我希望你小心提防的是……” 续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 “大英博物馆。” 始噤口不语,原本眺望着免税商店喧闹景象的双眼略显忐忑不安,这个表情让续心想:“被我猜对了”。 “按照大哥的习性看来,我想你一见到大英博物馆的建筑,就会像受到磁铁吸引的铁砂一样,整个人直线被拉过去。” 始终于开口反击。 “喂、续,现在就要跟四姊妹展开决战,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直泡在大英博物馆里不走。面对宝山我可是坐怀不乱。” “是啊,我也觉得大哥你那时的表现真是了不起。” “所以说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吧。” “很遗憾,关于这一点我有不同的见解。” “怎么不同法?” 每次跟续闹意见时,不知怎么地始就会学起终的口气,不过此时终和余两人正把全副心力投注在免税商店的热闹气氛中。续郑重其事地阐述自己的想法,内心则极力克制放声大笑的冲动。 “我认为,大哥在西安忍着不接近博物馆与图书馆的定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我说啊……” “所以一到伦敦想必大哥的老毛病会立即发作,为了遏止病情,你可以到大英博物馆走一趟。” “咦?可以吗?你是说真的?” “是的,当然可以,不过仅限一天。” “你真懂事。” 内心一番雀跃过后,始感觉自己好像完全受制于二弟的摆布。 这时终和余跑过来。 “这次能和一般人一样搭飞机到伦敦,感觉真棒。” 续告诫两人音量过大。 “一般人出国旅行当然都是搭飞机,不要大惊小怪的。” “当一般人的感觉真好,谁叫我们在异常的环境里长大,只能在内心向往‘平凡人’跟‘正常人’,到头来还是‘普通人’最棒。” “又要把责任推卸到环境头上了吗?厚脸皮。” 顺利登机后,始和余,终和续分别就座。机位大得惊人,空间相当宽敞。脱下鞋子换穿机上所准备的毛毡拖鞋,可以伸长两腿放松全身的心情。四周的乘客有日本企业首长与其秘书、英国富豪的遗孀、还有许多衣冠楚楚的人士,终手拿一杯可乐,心满意足地叹道。 “好舒服哦,这就叫做善有善报吧。” “终,你知道善报的意思吗?” “意思当然是好心有好报啰,这次我可没说错哦。” 也难怪终会满心欢喜,头等舱的座位宽广,手脚能够尽情伸展,而且食物饮料要多少有多少,光是一顿饭就有10种面包任君挑选。 “请给我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跟这个,啊,还有那个。” 面对日籍空姐,终充分享受到“主权操之在我”的乐趣。 “啊,余,你也多拿一点,这个核桃面包蛮好吃的,寿司面包也不错哦。” “我吃不了那么多。” “我就帮你吃不就得了吗?反正多拿一点就对了。” “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就没准备好心眼。” 续叉起鸡肉派摇头叹气,终则一面哼歌一面撕开面包。 “帮助别人,日行一善是我的生活目标。” “我觉得很奇怪,你的生活目标怎么总是不包括读书呢?” “啊,这我老早以前就想过了,但我认为现行的教育制度有重大缺陷。” “你不要乱吹嘘。” “先听我说完嘛,你看像始哥这么热爱历史的人以后应该会当历史老师,对吧?” “是又怎样?” “如此推论,热爱数学的人就是会当上数学老师,可是这种人能了解讨厌历史跟数学的学生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原来如此,的确有道理,依我看,你一定能了解讨厌所有科目学生内心的感受啰,将来也许会是一个好老师哦。” “我不太喜欢这个结论。” 始和余位在续与终的座位后方,话题围着气象预报打转。当初是因为机内广播:“目的地伦敦目前天气晴朗。”才引发两人的谈论。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从不播报气象。” “为什么呢?” “因为气象情报被列为军事机密,如果明晚东京天气晴朗的消息外泄,敌机就会前来轰炸。” “啊,原来如此,不过一般人一定很伤脑筋吧。” 余皱起眉头。 “甭提天气预报了,就连一九四四年浓尾大地震的消息也遭到封锁;战争期间为了求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真可怕,就算天气预报不准,我还是比较喜欢知道所有的讯息。” 余带了几本书到机内,长兄嗜书成癖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虽然也爱读书但还算正常,中学生都觉得困难的内容他也能读得津津有味。这架0907班机将飞越亚洲内陆的正中央,所以余翻开《亚洲内陆历史故事》向始问道。 “建立钦察汗国的拔都可汗是成吉思汗的孙子对吗?” “是的,成吉思汗的长子是术赤,术赤的次子是拔都,拔都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欧达。” “为什么不是长男继位呢?” “游牧民族的社会里多以老幺继承家业,男子们长大成人后必须离家独立生活,在兄长一一离开后,最后剩下老幺来继承家业,这跟农业社会正好相反;还有拔都本身都喊钦察汗国为席格·欧达,意思是金色的蒙古包之国。” “我们在昆仑时在辰舶时光机上看过,当时的亚洲军队相当强大,我看书上写着直到日俄战争日本打胜俄罗斯之前,亚洲军队从未赢过欧洲军队。” “书上的说法是错误的。” 始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19世纪后半,法国侵略越南,企图将越南纳为殖民地。但当是有一支驻守在越南的中国部队名为“黑旗军”却出奇地强悍,在元帅刘永福的指挥下,法军连续两次遭到歼灭,部队败走留下成山的死尸。这个战役发生在一八七三年到一八七六三年之间,时人奈称:“这是近代亚洲军队首次击退欧洲军队的一仗。“日本方面在明治16年(西元一八八三年)7月4日的东京日日新闻上也赞不绝口:“刘永福是结合了诸葛孔明与楠木正成两人特色的战略天才。”日本幕府末期在鹿儿岛和下关与欧洲军队交手屡战屡败,因此对刘永福赞赏有加,不久法国向越南施压,成功逼走刘永福。刘永福带着不败的战绩不得不离开越南,但他的声名却历久不衰。 直到一九○五年日本在日俄战争大 胜帝俄,日本人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不顾史实凭空捏造神话:“亚洲第一个击退欧洲的军队是日本军!” 小日本战胜大俄国的确是相当了不起的事,只要顾及事实略微夸大并非坏事,但日本人却开始小题大作,这种心态因此成为近代日本的病因,引发日本人自大的妄想:“日本是全亚洲最优秀的民族,日本是亚洲唯一,亚洲是属于日本的。”日俄开战的理由是日本向全世界宣称:“要保护韩国自主权受不俄国欺压。”但六年后却剥夺韩国的自由,列入日本的殖民地。 综观世界,妄想以武力统治毗邻诸国的疯狂心态就是导致国家破灭的第一步。一九二八年巴黎缔结非战公约,明文禁止国际间以武力相互侵略,但南美以外的国家只有德国、意大利、苏联与日本四国背道而驰。也因此:“日本并没有发动侵略战争”一说显然是一种狡辩,派遣军队占领非本国领土的地方就是侵略行为。 然而日本蔑视亚洲民族的心态至今不减当年,最近始读完某位知名女性作家关于蒙古帝国的著作不禁摇头叹气,书中提到:“全世界唯一击败蒙古大军的就是日本民族!”简直是谬论。 蒙古帝国在欧洲虽然频传捷报,但在非洲却败给由百邦斯将军所率领的埃及军队,在越南三度被陈偿道将军击退,纵使短时间占领了爪哇首都,仍然失败撤军。即使灭了宋顺利统治全中国,但“世界最强的蒙古”灭掉“世界最弱的宋”却花费了四十五年时间,因为在宋人顽强的抵抗下双方对峙了四十五年之久。罔顾这个史实,擅自主张:“打赢蒙古的只有日本人。”这不单是“无知”,而且暴露了日本人优于亚洲人跟非洲人的狂傲心态。 “世界是由日本与欧美一手建立的”这种想法应该修正了,因为《三国志》与《风水学》等风潮的盛行代表着年轻人对各种文化的接受力大增。 就在竜堂兄弟交换着严肃话题之际,客机横越了中国大陆西南部,掠过西藏高原,穿过塔克拉马干沙漠,经过哈萨克大草原前往欧洲。此时机内广播轮流以英语、广东话还有日语宣布: “本班机预计在当地时间下午七点抵达希斯罗机场。” 2 “到伦敦之前会不会有晚餐可吃啊?” 会如此期待又担心的当然是终,而他的心愿也顺利实现。机内晚餐以烤牛排为主食再配上咖啡甜点,终兴高采烈地一扫而空,其他兄弟“吃不完的”也由他一手包办。如此一来抵达伦敦之后,在吃宵夜前应该不至于饿肚子吧。 机上的银幕播放着香港的武打片“龙战虎争兵荒马乱”与美国的恐怖片“魔女一打十三人”,藉由耳机也可聆听音乐,接下来只等着到地面大展身手了。但还不待飞机降落希斯罗机场,就突然传来一名男子疯狂惊叫。 “看!机翼上有一个怪物!” 终心想:“咦?电影画面上没看到啊?”就在此时其他乘客的叫声惊动了他,使他把视线转向窗外。惊呼声此起彼落,余也看到一只长着翅膀的怪物盘旋在机翼上。 怪物体型比人大,几乎跟熊差不多。头像驴子、两眼散发混浊的红光,嘴里长着利齿,身体与翅膀跟蝙蝠如出一辙。 “飞天夜叉!” 余一看就立刻喊出怪物的正确名称,这是拜他刚刚读过的“中国妖怪图鉴”之赐。 “啊,这边的窗子也有怪物!” “这边也有!” 孩子们手指着椭圆形的双层窗惨叫,坐在窗边的中年女子发出短暂的惊呼,随即晕倒,因为她和驴脸怪物四目交接。怪物脸上泛起邪恶的笑,以前肢撞击窗玻璃,玻璃上冒出白色的蜘蛛网,单凭一击就让强化玻璃出现裂缝。乘客在接踵而至的悲鸣声中陷入恐慌。 攻击飞机的怪物总共20只,其中有三只企图敲破客舱的玻璃,其它则群聚在收音机的重要部位包括机长室的玻璃窗、引擎、机翼。它们不断俯冲撞击、踢打、猛抓、机身遍体鳞伤。恐惧扭曲了机长的脸,但他出于本能仍然紧抓着操纵杆不放,挡风玻璃陆续出现蜘蛛网裂缝。即使发出“紧急求救”的信号却只换来吵闹的杂音,得不到任何答覆。在强烈的冲击下,引擎的运转降低。 “无法维持高度了!” “减低高度,在海面降落!” 飞机下方七千公尺是一片映照着黄昏的黑海,北有乌克兰,南有土耳其的亚洲小岛,这里在东西冷战时期是禁止飞机通过的领空。海天仿佛由最名贵的红酒泻染成鲜艳的色彩,美景如画令人叹为观止。被迫急速下降的客机布满了黑色的异形怪物,令人联想起希腊神话当中的地狱景象。 “各位旅客请穿上救生衣!” 空姐们按捺着内心的恐惧提醒大家,但乘客们只顾着尖叫。“好,就是这样!”终在内心拍手叫好,他没说出来是不想遭人白眼。余拜托始帮他穿救生衣,却看到终以熟练的技巧迅速确实地帮忙邻座的老先生穿戴完毕。 此时已经有二十余个窗户遭到破坏,不过飞机的高度已降为一千公尺,机上乘客生命不至于有危险。但整个机舱刮起狂风,气压变化压迫着耳杂,疼痛让婴儿哭闹着;失神的老妇人、指责无责任部属的企业首长、有人想逃有人跌倒、也有人吓得连救生衣也穿不好、现场一片乱象。 “救命啊!” 惨叫顿起,一只飞天夜叉冲破窗户,蠕动身体侵入。体型庞大的飞天夜叉凭藉如猫般的柔软度钻进狭窄的窗户。只见它龇牙裂嘴挥动前肢,一个不幸的乘客当场身首异处,鲜血四溅。另一个人颈骨断裂倒在地上。机内一阵腥风血雨,怪物得意地狂笑。 “本人的座右铭就是,以最小的努力换取最大的收获。” 终站起身嘴里喃喃自语着,表情与他的话完全相反。在享用美食佳肴,接受无微不至的服务,品尝、和平与满足之后,就到消耗精力的饭后运动时间了。更何况对方是凶猛的怪物,根本无须手下留情。 “收敛点。” 竜堂家的老二察觉老三的心态,适时提醒他。 “如果伤到机体,你不会有事,但其他乘客可就危险了。” “唉,老人就是喜欢瞎操心。” 终顶回一句后立刻跃起,他踩着椅背向前弹跳,一把抓住飞开夜叉不断振动的翅膀。察觉背后遭人拉扯,飞天夜叉惊愕地转过头来,终立刻让它的脸吃了重重一拳。 飞天夜叉发出难以形容的怪吼,从座位摔了出去,在弹起后背部与翅膀又受到座椅撞击,直接滚落地面痛苦地挣扎着。 “怎么?认输啦?” 飞机剧烈摇晃着,但终稳稳站在椅背上,平衡感实在高人一等。只不过他的好身手也仅限在机舱内发挥,机外还有怪物继续横行,飞行的两台引擎脱落,尾翼折断,主翼外壳剥落,早已失去飞行能力。重力伸出看不见的手把飞机往下拖曳,飞机往昏暗的黑海水面直附而下,这和降低高度已经是两码子事了。 “不行了,要坠机了……!” “别胡说,不能轻言放弃!” 驾驶舱的正副机长们持续奋斗着,和航空公司宣传片里的模范画面一模一样。而客舱却如同灾难片一样,在混乱与惨叫声中,一个高大的黑发青年走向空服员比手划脚,要求打开紧急逃生专用的机门让他出去,中年空服员呆住了,在打开机门之前先开口说道。 “客,客人。” “赶快打开机门!” 青年的口气并不强硬,空服员却被他的气魄所压倒。青年的声音、表情与气质完全不同于平常人,他每一句命令甚至让人感觉到其中不容反驳的权威与理由。空服员极力抗拒,青年只有苦笑道。 “你要逼我来硬的吗?” 空服员终于打开机门,后来他向人解释道:“受愤怒的乘客协迫不得不开门”。门一开,一股强风吹乱了青年的头发,他向空服员点头致意后轻轻往外跳下。空服员两眼紧闭,再睁开时,机外已经看不到青年的身影。 3 “是龙,神话中的龙!我,我没有看错!” 客舱里一个中年男子叫道。 翱翔在天际的青龙蠕动着它的巨大的身躯,一百万颗蓝宝石在夕阳余晖中闪闪发光,机上乘客看着窗外顿时忘了惧怕。一群黑影朝着青龙而去,原本聚集在飞机上的怪物开始攻击青龙。但青龙前后脚一扫,只见怪物像飞虫一样被打落,消失在黑海的波浪中。青龙以它控制重力的能力维持飞机的高度,以西沉的夕阳为基准调整方向持续在半空中飞翔。 青龙曾经把美国海军的航空母舰“霸王”从日本近海运往华盛顿,因此搬运一架客机对它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青龙连机带人紧抓着,穿越夜晚的欧洲大陆朝北而上。地面的灯火如同打散一地的宝石,在好不容易克制住内心恐惧的乘客们眼中看来显得光彩夺目。 乘客们兴奋地谈论着,丝毫没有先前的恐惧。龙是实际存在的、根本不是幻觉、龙正运送着失去动力的飞机、拍张照片让那群冥顽不灵的科学家瞧瞧,还是不要惊扰龙比较好……。客机抵达英国上空无声无息地飞行着,尽量不惊动地面的人们。续确认客机即将降落在宽广平坦的无人麦田上,于是他徐徐从座位上站起来。 “趁现在没人注意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续低声指示余整理自己与兄弟们的行李,于是余走过通道,在散乱的行李中捡起地板一件被践踏过的大衣。 “抱歉,借用一下。” ※※※ 当变化成龙的长兄再度恢复人身时需要一件外衣蔽体,在几乎毫无冲击的情况下客机稳稳朝麦田降落。 “续哥哥,我把拖鞋也拿来了。” “余,你真贴心。” 续、余、终依序走过通道,三人来到始刚刚跳下的机门前向空姐打招呼。 “多谢照顾。” “我们现在要下机了。” “客人,喂,客人……” 日本空姐极力阻止,在经过这一连串的惊吓后她的神志还清醒着,实在是个奇变。三个谦恭有礼的日本少年看着漆黑的地面毫不在意地跳下去,从三层楼的高度。 “客人,不行啊!” 空姐叫道井探头往机外一看,只见三人的背影跃向闪着青光的巨龙。青龙将身子一沉,载着三人再度飞上夜空。月亮的银光点缀在巨龙身上,这个光景仿佛只有在梦境才会出现。 突然间一只怪物振翅撞开空姐仓惶飞出让她差点跌落机外,那是被终打昏直到刚刚才醒来的飞天夜叉。 在确认机内最后一只怪物离去后,所有乘客使用喷射器陆续降落地面。发呆的空姐挨了一顿骂,才回过神来连忙疏导乘客。飞机没有爆炸起火,附近小镇的警车与救护车驱赶而来,电视台与报社记者也蜂涌而至,宁静的农村小镇顿时引起一阵骚动,30分钟bbc新闻做了以下的报导。 “由香港起飞的远东航空0907班机迫降在诺佛克州的麦田里,机上有数名死者与重伤患者,但绝大多数的乘客均平安无事。” 有几个事实并没有出现在这段报导里,因为所有的旅客与机员们陷入集体幻觉,他们声称亲眼目睹了驴头的飞天怪物以及如同蓝宝石一般美丽的巨龙。在此之前,关于巨龙的集体幻觉案便只限亚洲与北美,现在连欧洲也发生了。地面上有数名发现这场无声飞行的人们表示:“我们看见一架飞机幽浮着无声无息地朝北飞去!”,这个“远东航空神秘事故”在信守现代科学理论主义者与神秘研究学者之间又埋下了一颗争论的种子。 竜堂兄弟仓促地穿梭在北国的黑夜,着地后的青龙一等弟弟们从背部跳下就立刻恢复人形,首先必须换上文明的服装,续递给始的是一件大尺寸的工作衬与装裤。 “是茉理预防万一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有衬衫和长裤应急,其他方面可以慢慢想办法。” “茉理设想真是周到,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竜堂始换好衣服,并穿上余在机内随手捡来的大衣还有一双拖鞋,整体的搭配并不协调,但目前已顾不了这么多。 “这里是哪里啊?” “我们好像来到距离伦敦还有一段距离的北方,我想是苏格兰吧。” 四兄弟头一次到英国,续的语气并不十分肯定。更何况现在不是白天而是晚上,四下无人虽然值得庆幸,却阻碍了地形与风景的观察。但在银色月光下可见漆黑的小山与丘陵绵延不断,茂密的针叶树林以及闪着银光的细长水面,经过两、三分钟的路程他们来到柏油公路,叉路立着木制的指示牌,凭藉着月光勉强看出上头写着“loess”的字样。 “原来那个水面就是尼斯湖啊。” 四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内心浮现当地居民在月夜目睹青龙跃入尼斯湖时,欢欣鼓舞地喊着:“水怪果然还在尼斯湖。”的景象。但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兴奋的目击者可能不久就来到湖边,而事实上的确有几盏灯光透过黑夜往湖畔而来,于是四人加快脚步离去。他们打算放弃投宿,而必须走上一整晚也没关系,只要四人同心协力,悲观与他们何干的竜堂兄弟,走在漆黑的道路上徒步迈向伦敦。 ※※※ “没用的饭桶!” 蓝伯的怒吼回荡在整个天花板,他本来就不指望飞天夜叉是竜堂兄弟的对手,只要它们让飞机摧毁造成大量死伤,然后就能把一切过错归咎到“恐怖分子竜堂兄弟”的身上。身旁新来的妻妾们吓得缩成一团,蓝伯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迳自在室内来回踱步,踢倒每一张在场的椅子,最后他来到嵌在壁面的穿衣镜前调整呼吸。 “你赢得了吗……” 一个微弱却带有反抗语气的声音传来,蓝伯顿时皱起眉头。这个声音并非从外界进入蓝伯的耳朵,而是来自他的体内。 “……你赢得了龙王吗?龙王比你强太多了,他们迟早会替我报一箭之仇的。” “住口。” “你完了。” “住口!小心我把你最后一片意识吃光!” 依附在蓝伯身体里的人物口沫横飞地竭力嘶吼,体内的声音沉默下来,仿佛害怕得躲进意识的迷宫深处。这个假借蓝伯·克拉克·缪龙名义的人物以满布血丝的双眼蔑视镜中的地球人。他现在必须下定决定:“好,有种放马过来!龙王们,这个伦敦大都市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我要让你们悔不当初!” 美女们胆怯地望着面对镜子咆哮的大君。 4 ……翻山越岭,横渡峡谷,穿过森林与草原,世界最长的石制巨蛇蜿延在大地,这就是据说从月球上也能清楚见到地球最大的人工建筑物——万里长城。长城以南是丰饶的农耕地区,长城以北是终年北风不断,一望无际的荒野。 一名少年乘着小云在蓝天飞翔,年约15岁长得健康双活泼,虽然普通的男孩子根本不可能坐在云上。少年忧闲开怀地俯视地面,完全没有从高处跌落的恐惧感,他身上穿着宋代江湖艺人的衣裳饰。 “时代跟地点应该没错,顺便瞧瞧辽军阵容吧。” 少年自言自语着,地面随即泛起一道红长的光波回应他。那是甲胄反射太阳光所致,大批南下的人马有如一条钢铁巨蛇在地面蠕动,随之大量飞舞的尘埃染黄了部分的天空。 “哇,声势浩大,看来骑兵是他们的主力,五万,不!可能将近十万。” 少年喃喃自语,降低云朵的高度改为盘腿而坐,因为站着容易被发现。 辽是契丹民族所建立的国家,契丹是来自蒙古的游牧民族,现在正值中国唐亡宋兴之间,一个名为五代十国的七十余年乱世。这期间,辽国不断扩张势力,由蒙古高原南下越过长城,骚扰并占领中国北方领土,烧杀掠夺无所不用其极。 “哦,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耶律休哥啊。” 少年的语气听来兴致高昂,他的视线锁定大军前端一马当先的将军。 将军姓耶律,名休哥,字逊宁,为辽国历史上最勇猛的名将,有“电帅”之名,意即“闪电将军”,由此可见他用兵之神速果决。他不单是一名驰骋沙场的武将,同时也兼具一国宰相的能力。 耶律休哥头戴高耸的头盔,甲胄里缝上一层厚厚的毛毡,铠甲表面贴着皮革,脚穿高及膝部的长靴,身披黑色斗蓬。少年望着这个正值壮年,眉宇锐利的男子,耶律休哥抬头仰望,因为少年所乘坐的白云遮住了阳光,为耶律休哥的上空带来些许的阴霾。 云朵逆风移动。 “接着去看看宋军阵容吧。” 少年低语着并加快云朵的速度,以人类的脚力需要花费一天以上的路程他数到一百就飞完了。沿途风景大同小异,绵延不断地山谷丘陵,缝在地面直到尽头的石壁,人车马匹淹没了道路,只见一个由八头马匹拖曳的豪华马车,马车上张着黄色的绢盖,少年眼中映着一个身穿黄金甲胄,相貌堂堂的壮年男子。 “他就是杀兄的赵匡义吗?” 太宗赵匡义是宋朝第二任皇帝,他在西元九七九年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发挥卓越的统治能力促成全世界经济文化最为蓬勃发达的大帝国。当时有人怀疑他是因迷恋权势,暗杀了兄长宋太祖赵匡胤图谋纂位,而且多数人均相信这个说法。后世的历史学家也无法断定,只认为这是一个相当有力的说法,身为学者不能单凭推测来断定事情的真伪。 此时宋太宗挟统一天下余威率领大军北上企图夺回受外族侵略的北方领土,这块领土名为“燕云十六州”。 “听二哥说昆仑八仙曾经介入这场宋辽大战,不晓得战况有多激烈?” 乘风驾云的少年飞越宋军顶端,不知飞了多久,宋军阵容不曾间断。人马、甲胄、刀枪行列穿山越岭,浩浩荡荡蜿延不绝,有如会活动的长城。 云上的少年预估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行动,想不到地面正好有一个人抬头仰望白云。此名年轻人骑在马背上,身穿将军盔甲,脸上略带有少年的稚气,身旁并排着一位中年武将的坐骑。 “那朵云动向真奇怪,看似逆风而行,会是我多心了吗?” 年轻人姓曹,名圯,字景休。目前的他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日后将跻身八仙之列,人称曹国舅。她的父亲曹彬是宋代建国初期的开国名将,不仅用兵如神,操守更是清高,他的军队从来不烧杀抢夺,可谓一介仁将。后世蒙古帝国的忽必烈可汗在征服中国之际,曾经下令部属:“学习曹彬,不得滥杀无辜。” “景休,你为何抬头仰望?” 听父亲一问,曹圯急忙把视线调回身旁。 “没什么,孩儿只是抬头望着白云望出神了。” “你想忘却凡尘俗世,乘着白云悠然穿梭天际吗?” “爹,孩儿只想早日消灭辽贼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圣上解忧,从未想过忘却俗世。” “是吗?看来我是把自己的心情和你的心意混淆了。” 父亲的表情让曹圯为这一怔,曹彬当初极力反对这次出兵,因为朝廷还有更为严重的问题尚未解决,使身为开国功臣的他心痛欲绝…… 下了云端的少年漫步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最后来到一个小庙前。 “我记得是放在这里。啊,有了。” 少年从小庙拉出一个箱子,箱子呈长方型体积相当大,由于以藤材编成,重量轻且牢固。箱上系着两条粗绳以供人背负,箱内分成三截,每段均有抽屉可拉。少年不顾四周,只见白杨林内几条羊肠小径,他发现透过树丛有几对眼睛正盯着自己。 “喂、胡仙、黄仙、柳仙、白仙、灰仙!” 少年高声一呼,五只动物立刻簇拥而上,正确说来应该是一只接着一只以惊人的速度靠过来,首先是胡仙、黄仙、白仙、灰仙然后是柳仙。燕地人称这五只动物为五仙,传说它们各有神奇法术。 “很好,听着,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西海白龙王敖闰的跟班,我在天界已经跟你们的主人商量过了,你们的任务就是帮我找到我大哥,也就是东海青龙王。” 少年也就是白龙王说完,人称五仙的五只动物必恭必敬地点头。白龙王让柳仙进到箱内第一个抽屉,黄仙进第二个,白仙进第三个,灰仙就躲在他怀里,他做势要胡仙跟着并背起箱子,踩着轻快的脚步往前行。白龙王的目标是地大物博,一望无尽的中国疆域,他必须在大海捞针找到大哥。 “大哥不在就由二哥代理龙族之长统治水晶宫,我则到人界去,季卿你好不容易才脱险归来,你就留在这里辅佐二哥守护水晶宫。” 白龙王提出这个建议,把二哥与小弟留在天界,自己下凡到人间。人界此时正值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西元九七九年。宋辽即将展开关系到两国生死存亡的大战,而天界里龙种与牛种之间所点燃的战火则持续延烧着,战争的胜败与龙族之长东海青龙王敖广的去向息息相关。 兄弟座谈会 最下变位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余:最下变位?好奇怪的标题哦! 续:没错,这是同音异字,正确应该写成是“再开篇”。 终:应该是“再会篇”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在新作品中跟读者见面了。 续:我还以为本世纪结束之前不可能实现了。 始:总之又是种种因素,第八集之后阔别许久才出版第九集。 余:我问过作者为什么出书速度这么慢,结果…… 终:结果他怎么狡辩? 余:他突然抱胸喊说:“我旧疾复发!”然后钻进被窝倒头大睡。 始:提到作者的旧疾,说来说去还不是“慢性拖稿病”跟“截稿健忘症”这两个老毛病。 续:终每一次看情况不妙就装病骗过关,看来是作者的遗传。 终:我哪有装过病? 余:是啊,终哥哥自己从来不装病的。 始:这话怎么说? 终:啊——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续:我记你有一次逃课的口就是:“弟弟生病了,我必须照顾他”,对吧? 终: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续:这种石器时代的老招数也敢用,大哥,你得说他两句。 始:唔,关于这一点我这个前科犯没有资格批评终。 终:啊、想不到始哥也跷过课! 续:终,你总算招供了。 终:(立即闭起嘴但为时已晚) 余:好意外哦,如果是终哥哥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始:把课上完博物馆就要关门了,我实在很想去看古代地中海文明展,所以要续假装发烧,那已经是七年前的往事了,想到还是很愧疚。 续:算了,既往不究。 终:为什么始哥逃课就可以既往不究,差别待遇嘛! 续:谁叫你活该。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啊,点心来了,刚出炉的苹果派、香草冰淇淋还有肉桂茶,茉理姊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余:终哥哥,你逃课是到哪里去了? 终:你烦不烦啊? 续:你是到哪里去了? 终:烦死了,我说总可以了吧。我去看“莎士比亚暨同时代美术展”,怎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始:喂,你没骗我们吧? 终:我骗你们干嘛? 始:那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续:大哥,你可不要上了终的当,依我看啊,终讲的是实话,但他没有把全部的过程说出来。 余:啊、就是嘛,终哥哥,你看完展览以后一定又绕路到什么地方游玩对不对? 终:答对了,我在去的途中吃了博多拉面,回来时又吃了美国多层鸡肉三明治,看完一部名叫“僵尸修道院惨剧”的意大利恐怖片。 始:展览只是顺道去瞄一眼而已吧。 余:终哥哥你好狡猾,我也很想看“僵尸修道院惨剧”呢。 终:早说我就带你去,只要编个理由说:“二哥生病请让我们早退”就得啦。 余:老师会相信吗? 续:你们两个不要打歪主意,大哥你也别光站在一旁苦笑,从今以后要以身作则,为弟弟们做正确示范才对。 始:我没意见。 终:续哥,你不要说大话,你敢保证你都没有跷过课吗? 续:当然敢,我都是光明磊落照实跟老师说:“上课太无聊了我要早退。” 余:这叫正确示范吗? 始:当然不是。 终:我们怎么老是绕着这种无营养的话题打转? 续:始作俑者是谁? 终:所以我才要打断这种无聊的问答,另开一个建设性的话题。 余:要谈第十集的出书日期吗? 终:没错,应该不会像第八集和第九集间隔那么久吧? 始:作者好象不敢保证。 续:大哥,我觉得如果作者的工作进度都能按照预定计划,那各出版社的编辑们就不会伤透脑筋了。 终:谁叫作者做事不牢靠。 续:你少说别人,想想自己吧。对了老三,第十集的进展如何? 终:什么进展? 续:第九集最后,你不是以白龙王的身分下凡到公元十世纪的中国吗? 余:你这一趟是要找身为青龙王的始哥哥吧? 终:这个长兄真会给人麻烦。 始:趁我还没白发苍苍之前赶快找到吧,你最会磨菇了。 续:终带着五只动物环游一千年前的中国,故事是蛮不错的,可是主线应该是跟蓝伯·克拉克的正面对决。 余:那第十集是哪一个主题呢? 终:管它的,反正都是我当主角。 续:那收拾小早川奈津子也是主角的义务了。 终:续哥哥你来当主角,我愿意效法孔融让梨。 终:岂敢岂敢,还请主角大人一展身手。 余:始哥哥,作者怎么说? 始:他说从第一集到第四集是本篇,第五集是外传,按这个顺序来看,第六集到第九集是本篇,第十集又会是外传了。 终:作者扯不下去了是吧? 续:听说原本是把白龙王寻找青龙王的故事掺在本篇慢慢叙述的。 余:结果改成一整本外传? 始:因为剧情错综复杂,昆仑八仙介入宋辽历史大战,宋朝宫廷争权夺位,白龙王又要找青龙王,找到之后与牛种就在天界展开一场大战。 终:反正就是人界、仙界、天界大混战,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赤城王。 余:他是松永的饲主。 续:大概吧。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始:因此第十集的内容有可能是本篇,也有可能是环游中国历险记,目前的机率是五比五。 余:作者现在累得不成人样,才一直拿不定主意吧。 终:我看他的脑浆现在就跟燕麦片没两样。 余:要不要听听读者的意见?采多数表决。 始:不好,如果采多数表决,也不能置少数人的意见不管啊。 续:作者必须负责选定题材。 终:不能让他事后推卸责任说:“是读者这么要求的。” 续:现在只希望作者早点开工,最迟应该在一月内出版第十集,他不要以为读者还会继续宽容他。 终:没错,我也希望早点复学。 续:哟,你急着复学干嘛? 终:当然是参加运动会、校庆、郊游跟全国高中联赛…… 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终:我很羡慕老哥你们的高中生活平安无事,我也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 续:那你跟普通学生一样用功念书。 余:当普通人真不简单。 始:好,这次话题就到此为止,大家把垃圾收拾干净。 终:各位明年见,祝大家健康快乐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 写在第九卷后面 四兄弟及其集团终于在这一卷离开了香港,向英国进发。这一卷的反派从之前以现实恶势力为主,转变为以神话中的魔怪为主角,野狗子、宇宙蜘蛛、崩崩、飞天夜叉……。并且保持了借魔幻批判现实和对历史的反思的优良作风。书中还描写了龙王登月、富士山喷发等好看的情节。义犬松永的身份,也在这里揭开。而乖宝宝竜堂余的性格也逐渐显现出来。 令我最欣慰的是,花井夫人又回到了故事里。我认为作者对花井夫人这个人物的刻画,可以说是人类文学史上对小市民最精彩的刻画之一。在这一卷里,作者还顺笔剖析了日本的织田信长崇拜现象,使我想起了国内一些人对红太阳的崇拜。 好了,无数暗示难以用词汇表述,还是靠读者自己去慢慢解读吧。用我拙劣的笔和幼稚的脑袋来解那妙语连珠的春秋笔法,就未免焚琴烹鹤,大杀风景了。 行文到最后突然得到一条消息,美国单机游戏《将军》由于出现了炸毁天安门的任务而被禁止了,正版、盗版、网络下载统统禁掉。日本居然可以让田中老大尽情抒写富士山的喷火……唉,毕竟号称是民主国家啊! 第十卷:大英帝国的末日 竜堂兄弟终于来到四姊妹企图进行五十亿人类抹杀计划的大本营,途中遭遇飞天夜叉粗暴的待客之道,只得匆匆降落苏格兰,一路朝伦敦前进。 在路上,竜堂兄弟得到麦克森老人的协助前往伦敦,可惜由蓝伯派出的超能力杀手和小早川奈津子却又处处阻挠真是困难重重的旅程呢! 终于摆脱了烦人的障碍物,竜堂兄弟到伦敦大学享用免费午餐、参观了大英博物馆和福尔摩斯博物馆然后好整以暇的迎接重要的决战。 在蓝伯宅第的一战,最后因为小早川奈津子的介入而变得滑稽可笑,而蓝伯亦在自己的身体发生可怕的变化之仓皇逃走,始向四姊妹的统帅老丹尼尔表明立场:如果四姊妹的新任大君再次干扰竜堂兄弟的生活,他们会坚决抵抗并将之推翻! 满以为事情已告一段落的竜堂兄弟,打算继续到伦敦的名胜参观,然后再到华埠找黄老的革命同志,于是继参观博物馆之后,竜堂兄弟又尝试了鬼屋之途和参观了历史博物馆。 可是竜堂兄弟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在前往伦敦塔的时候又再给小早川缠上了,之后变化成巨大的米陶诺尔亦在泰晤士河出现,竜堂兄弟只好化身成龙迎战。 两种只出现于神话的生物就此在历史悠久的伦敦展开一场远超于想象的大战 2004.4.13夜 四兄弟及其集团终于在这一卷离开了香港,向英国进发。这一卷的反派从之前以现实恶势力为主,转变为以神话中的魔怪为主角,野狗子、宇宙蜘蛛、崩崩、飞天夜叉……。并且保持了借魔幻批判现实和对历史的反思的优良作风。书中还描写了龙王登月、富士山喷发等好看的情节。义犬松永的身份,也在这里揭开。而乖宝宝竜堂余的性格也逐渐显现出来。 令我最欣慰的是,花井夫人又回到了故事里。我认为作者对花井夫人这个人物的刻画,可以说是人类文学史上对小市民最精彩的刻画之一。在这一卷里,作者还顺笔剖析了日本的织田信长崇拜现象,使我想起了国内一些人对红太阳的崇拜。 好了,无数暗示难以用词汇表述,还是靠读者自己去慢慢解读吧。用我拙劣的笔和幼稚的脑袋来解那妙语连珠的春秋笔法,就未免焚琴烹鹤,大杀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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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到最后突然得到一条消息,美国单机游戏《将军》由于出现了炸毁天安门的任务而被禁止了,正版、盗版、网络下载统统禁掉。日本居然可以让田中老大尽情抒写富士山的喷火……唉,毕竟号称是民主国家啊! 第十卷:大英帝国的末日 竜堂兄弟终于来到四姊妹企图进行五十亿人类抹杀计划的大本营,途中遭遇飞天夜叉粗暴的待客之道,只得匆匆降落苏格兰,一路朝伦敦前进。 在路上,竜堂兄弟得到麦克森老人的协助前往伦敦,可惜由蓝伯派出的超能力杀手和小早川奈津子却又处处阻挠真是困难重重的旅程呢! 终于摆脱了烦人的障碍物,竜堂兄弟到伦敦大学享用免费午餐、参观了大英博物馆和福尔摩斯博物馆然后好整以暇的迎接重要的决战。 在蓝伯宅第的一战,最后因为小早川奈津子的介入而变得滑稽可笑,而蓝伯亦在自己的身体发生可怕的变化之仓皇逃走,始向四姊妹的统帅老丹尼尔表明立场:如果四姊妹的新任大君再次干扰竜堂兄弟的生活,他们会坚决抵抗并将之推翻! 满以为事情已告一段落的竜堂兄弟,打算继续到伦敦的名胜参观,然后再到华埠找黄老的革命同志,于是继参观博物馆之后,竜堂兄弟又尝试了鬼屋之途和参观了历史博物馆。 可是竜堂兄弟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在前往伦敦塔的时候又再给小早川缠上了,之后变化成巨大的米陶诺尔亦在泰晤士河出现,竜堂兄弟只好化身成龙迎战。 两种只出现于神话的生物就此在历史悠久的伦敦展开一场远超于想象的大战 2004.4.13夜 第一章 爱丁堡的乐队 冰冷的雨水形成一道灰色帘幕阻碍了整个视野,偶尔卷起狂风摇晃着帘幕,数万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弹奏出完全不规律的曲调。此时正值英国苏格兰北方高地的秋天,一旦天气放晴,整片天空万里无云,在阳光的照耀下,云朵成了四散的黄金碎屑,微风宛如水中的钻石晶莹剔透,苏格兰的大自然比宝石来得更美丽,但这句话只有在天气晴朗时才能成立。 原本是无云的月夜,过了半夜突然涌进大量雨声,部分地区顿时笼罩在冷雨之中,只要越过两座山丘,天候便会转好。 马克布莱特驾驶旧式箱型卡车从位于印威内斯的小镇穿越格兰片山脉前往爱丁堡,沿途尽是人烟稀少的荒野与森林还有牧草场,一路地形起伏不定。他预定到爱丁堡拿货,照理说来应该空无一物的货柜现在却坐着四名乘客,马克布莱特是在尼斯湖南岸捡到他们的。 “什么?你们要去伦敦?那里住了一群阴险狡诈的英格兰人,去了不会有好事的,别去别去,比起来咱们苏格兰要可爱上一百万倍。” 他说这些话是出于好意,但四人比手划脚表示有事非到伦敦不可,求他一定要载他们到爱丁堡,顺便塞了三张一百元美金纸币到他手上。 随着欧洲的一体化与国际化,外国纸钞一样能在苏格兰的小镇兑换到英镑,而这三百块美金就等于两百英镑,以马克布莱特的心态认为钱永远不嫌少,所以他让四名日本旅客坐进空货柜。 马克布莱特向来对远在天边的日本这个国家充满了亲切感,因为日本水产公司就在他家附近设置工厂,在苏格兰海岸所捕获的鱼类全经由这里加工制成鱼糕,简单说来就是一种日式香肠,而马克布莱特有时会接到将这个工厂的制品运到爱丁堡机场的工作。此外他也是个发烧友(otaku),意思就是日本卡通的狂热影迷,英国有一本专门介绍日本卡通的杂志名叫“animef”,马克布莱特手边正好有一本,尝试拿给四人一看,其中较年少的两名都能正确无误地一一列举内容所刊登的卡通作品名称与登场人物。的确是日本人没错,马克布莱特心想,因为他们的体格、五官还有气质不太像日本人,不过想想日本卡通里的日本人也不像日本人。 嗙的一阵怪声让人感到卡车在摇动,原本以为是辗到了什么,但前车灯光之中血没映出任何物体,而轮胎也没有动静,怪声与晃动都是来自上方。会不会是小鸟掉下来正好打中卡车车顶呢?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突然传来马克布莱特失控的叫声,从他口中所发出惊愕失措的尖叫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听过。 马克布莱特瞪着前方,同时从正面回瞪他的是一双炯炯发亮的狠毒目光,眼睛上方是两个鼻孔,再往上是露出牙齿的血盆大口,一张怪翼的脸位置颠倒,因为驾驶座上方的车顶上有个生物正伸长颈子由上往下隔着一道前车窗盯着驾驶座。 轮胎因雨水而湿滑,卡车溅出水花与悲鸣开始打滑,方向产生一百五十度改变,好不容易在路肩煞住。马克布莱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死命往外滚,身后同时传来怪声,因为怪物正重重敲着货柜顶端,接着似乎发现有根铆钉松脱,于是发出更恐怖的怪声,伸手拆开货柜顶的一角。怪物正要往车内探头进去,下一刻却整个向后仰,踉跄几步后稳住重心,原因是车内跳出一人,不分青红皂白赏给怪物一拳。 “伤脑筋,雨都漏进来了。” 人影发出抗议,不过此时似乎已脱离下雨地区,雨水转为白雾,搭起白色漩涡将卡车整个包住,也因此站立在卡车车顶的怪物浮现出黑色翦影,看得出背部翅膀正在蠢动。 “是飞天夜叉没错吧?我应该感谢你前来接驾,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车顶的人影比怪物小了好几号,由声音判断此人仍是个少年。 “喂,你在上头干什么?还不快逃!当心被生吞活剥,快逃啊!” 少年对马克布莱特声嘶力竭得忠告不为所动,理由其一:他是个最勇敢也最好战的少年;理由其二:他根本就听不懂苏格兰人的英语。少年不加思索地跨出一步,名叫飞天夜叉的怪物胆怯地退了一步。此时从货板顶的破洞又冒出另一个年轻人的上半身,从少年身后喊道: “终,你在故弄什么玄虚啊?这种货色只要用指头一拧,夹着面包吃掉不就得了吗?” “我才不要,一看就觉得他们很难吃,续哥你要的话我免费奉送。” 少年头顶发出帆布随海风飘扬的声响,马克布莱特抬头一看,映在视线里的是四个黑影振翅降落到雾底,体型与熊一般大小,蝙蝠翅加上驴头,在人眼中成了十足的异形。 “还、还不只一只啊!” 马克布莱特呻吟道。他是苏格兰人,与世仇英格兰人们一样热爱幽灵、怪物、恶魔与谋杀案。但他希望目睹这一类情形时,自己是待在暖呼呼的屋内,手捧威士忌酒杯或茶杯,眼前摆着一本书或一个电视画面。于是马克布莱特忘我地拨开被雾沾湿的草丛企图逃走,一双飞天夜叉朝着他头顶偷袭,随着一阵诡异的咆哮踢了他的肩头一脚。 马克布莱特昏厥过去,整张脸栽在草丛里,一连串的惊吓与恐惧已经使他的神经陷于不堪负荷的状态,也许这就是天使体贴好人的一种方式。 飞天夜叉紧接着举起巨臂打算对昏迷的马克布莱特施以致命的一击,弯曲的利爪闪着亮光,瞄准了倒楣的苏格商人颈项。突然间飞天夜叉在半空中变换姿势在路面着地,因为一个名叫续的年轻人走出卡车逐步靠近当中。 “你们以为在空中打不过,到地上就赢得了吗?那我只能说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 用语虽然慎重,十字一句却有如冰块子弹不折不扣地射出。飞天夜叉又低吟着并缓缓屈伸双臂,不管是日语还是英文他都是鸭子听雷,此时他冷不防伸出巨臂想攫住年轻入,速度与冲力均相当惊人,但年轻人只是轻轻一挥手,却把飞天夜叉整个甩到一旁。 “需要帮忙吗?续哥哥。” 又有另一个少年从货柜顶的破洞探出头说道,乖巧文雅的举止让人认为他的成长过程必定集一家族的宠爱于一身。 “余,这种小事不需要你动手。对了,司机先生睡在路起要是不幸感冒就糟了,麻烦你把他架回驾驶座。” “知道了。” 这个名叫余的少年先是跃上货柜顶再跳到地面,如果形容每个人的行动,终是骠悍,续是优美,那余就如同被春风吹拂的羽毛。他跑向马克布莱特身边,轻轻抱起失去意识的身躯。马克布莱特的体重接近余的两倍,余却不费吹灰之力便抱起他。 一阵邪恶的振翅声传来,一双飞天夜叉从空中朝着余袭来,终与续手边要应付复数的飞天夜叉因而无暇保护余,怪物巨大的弯爪眼看就要钩中奈的后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卡车飞来一个物体划破雾气正面击中怪物的侧面,一看只不过是一只拖鞋,但由于击中的速度快得惊人,怪物失去重心。而在此时,其他怪物也敌不过终与续的攻击,频频被击倒在地。在自知身处劣势之后开始往空中逃窜,当最后一只门牙被打断,带着淌血的嘴巴打算飞走之际—— “喂,不准逃,铃声还没响耶!” 终纵身跃起,没有任何助跑就跳出比世界跳高金牌选手更高的高度,一把揪住飞天夜叉的脚。怪物狼狈地想用另一双脚踢终,结果连这边脚踝也被抓住,不但无法上升,只能在距离地面5公尺高的半空中拍打翅膀而已。 “终,不要在这种小货色上浪费功夫。” 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长男始随即走出卡车。只见他一双脚穿着拖鞋另一双赤脚,看来相当奇怪,但除此之外,他年纪虽轻却具备了具样的气质与威严,称他 有王侯风范也不为过。 听到大哥的命令,终放开双手,以京剧名角的轻功着地,摆脱难缠敌人的飞天夜叉踉跄地随同伴往迷雾深处飞去。始、续、终、余竜堂家四兄弟抵达苏格兰土地的首战轻松告捷。 2 如果以四字成语形容竜堂家四兄弟大概就是:长男冥顽不灵、次男桀傲不驯、三男轻举妄动、老ㄠ醉生梦死。言而总之,这四人帮是惹祸精,当他们离开日本之际,首相还带头与部分政府首脑官员秘密举杯庆祝。当时首相还曾经成为他们的人质,遭遇意想不到的灾难,幸好他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高手,因此这个扣留首相当人质的凶恶四人帮并没有公开受到通缉,最重耍的是继东海大地震之后的富士山火山爆发已经将日本搞得天翻地覆,根本无暇顾及国外的逃犯。 竜堂兄弟原本预定搭飞机经由香港抵达英国,由于飞天夜叉集体攻击导致客机迫降,四人只好流落苏格兰的荒郊野外。 当马克布莱特恢复意识时,他正躺在行进中的卡车货柜里。两个少年正盯着他的脸看,他们的哥哥们就在驾驶座上。天色微明,薄雾中洒进银色的阳光。马克布莱特弹起身,高喊停车,双方比手划脚历时5分之后,马克布莱特在最近的小镇将四人放下,自己开着失而复得的卡车逃回正常人的世界。 来到这个小镇,竜堂始总算得以购买鞋袜,打理自己的服装,接着到银行将美金兑换成英镑,在确保既有财力之后下一步便是: “填饱肚子、填饱肚子。” 他们找到一家以长途货运的司机为营业对象,清晨起便开店的简速餐厅。发现者是终,他完全不需在英文招牌中寻觅,光凭着本能嗅觉的引导往前走就对了。餐厅里已经有五,六名客人,四人被领到窗边的大桌子,指头接着手写的菜单点菜。 大麦与蔬菜料丰富的热汤;炸得恰到好处的金黄色马铃薯,日本叫做洋芋片;洋葱圈;黑麦面包配上奶油:加了混合蔬菜的培根蛋;红茶与牛奶。这一切很快便被来自远东年轻旅客的一扫而空,虽然不是什么高级料理,调味方式也很简单,但只要是热的就再好也不过了。 邻桌摆了一杯红茶,原本在看报纸的老人向四人投以好奇的视线,他是一位白头发白胡子,身穿灰毛衣的七十岁男性。于是他面带微笑,以和缓的语气与四人聊天,续充当口译,勉为其难促使双方顺利沟通。 “哦,你们是日本人啊?到苏格兰来观光的吗?” “不,我们要去伦敦,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伦敦?年轻人,那里住了一群冷酷虚伪的英格兰人,去了不会有好事的。别去别去,比起来咱们苏格兰要可爱上一百万倍。” 他语气认真,与马克布莱特异口同声,始与续相视苦笑。 “我们不是去观光,而是去工作。” 始如此说道,给高傲的苏格兰人保全了面子,听到工作这个单词,老人点点头。 “原来有工作啊,那就不勉强了。” 这四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个小孩子,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呢?好奇心在老人脸上明显蠢动着,但他并没有深入追究。与粗枝大叶没头没脑的美国人不同,苏格兰人做事有分寸——这是苏格兰人说的。 真要老实招出“工作”的内容,恐怕这群善良老百姓会吓得瘫在地上。这四个看似良家子弟,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年轻人正预计展开一场大型破坏活动。掌控全世界经济、政治、情报与科技并备受敬畏的四个庞大财阀——人称“四姊妹”,而目前统领“四姊妹”、以“大君中的大君”君临天下的正是在这之前绝对与主流沾不上边的青年蓝伯·克拉克·缪龙。千里迢迢从远东的“卡通与卡拉ok王国”而来的四人将前往蓝伯司令部所在的伦敦,也就是即将在敌人大本营决一胜负。 凭藉一己之力对抗庞大财阀的这四人并非代表另一个财阀,不仅与财阀毫无瓜葛,甚至没有多余的闲钱。无家可归、无职可谋、无父无母,身世坎坷一无所有,实际上还不是人类。根据老三的说法,他的两位哥哥头上长角,小弟则生有残破不堪的翅膀。 “听说你们的国家出了不少事情。” 老人折起报纸。 “又是地震又是火山爆发,我们实在无法理解,不过地面摇动时应该是相当可怕吧。” 包括苏格兰在内的英国从来没有地震与火山爆发,要让他们体会那种恐怖实在难上加难。听老人这么一说,始想起表妹茉理与其他朋友,茉理一行人目前应该是从香港经由海路前往日本当中,这群人做事相当可靠,操心是多余的。四人询问老人该如何前往伦敦,所得到的回答如下—— “这,必须先抵达爱丁堡,虽然不经过爱丁堡也并非到不了伦敦,却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与精力,只要到了爱丁堡,接着选哪条路线都可以” 老人这番话是正确的,同时也证明了,四姊妹的手下在爱丁堡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竜堂兄弟的可能性相当高。 “在抵达伦敦之前要是被四姊妹的手下袭击就不妙了。” 大哥始开始操心,但他操心的内容不是不害怕弟弟们遭遇危险,也不是战术上的考量,更不是畏惧敌人的强大。 “这些家伙实在做得太过份了,仅管竜堂家训有言‘恩报双倍,仇还十倍’但也该适可而止才对。” 天生劳碌命的长男将手上的红茶杯放回盘子上时,窗外传来尖锐刺耳、令人不快的声响,那是汽车轮胎与路面起冲突的声音。餐厅里全部的人与狗同时向外面望出去,只见黑色宾士在石板路面急速变换方向,朝着餐厅直扑而来。 “快趴倒!” 这一声同时来自英语、日语和狗叫,所有人伏向地面。随着巨响大门被撞飞,宾士车的鼻头钻进餐厅内部,副手座的车窗被摇开,露出自动手枪的枪口。伴随着充满节奏感的枪声,一阵弹雨四散开来,墙壁天花板全是成排的弹孔,吊挂其上的电灯泡碎成粉末。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迅速扫视店内,在发现四个日本人之际嘴边便一开一合,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接着似乎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宾士车猛然倒退冲向街道,无视慌忙退开的行人,鲁莽地呼啸而去。店内的客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只听见:“快叫警察!” “已经有人叫了啦。”这样的对话。 “大哥,刚刚坐在汽车上的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嗯,我也这么觉得,到底是谁呢?” 余与终略侧着头,始与续交换视线,同时思索着这群无礼攻击者的真正身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从地板站起,一面拍掉衣服的尘埃,一面提出最基本的疑问。 这个老人年轻时应该是军人不然就是警察,始心想。因为老人此时的目光锐利,态度有如磐石一般严峻。 “那群无赖分明就是针对你们而来,而你们心里好像也有个底,麻烦你们解释一下。” 始尽可能地谨慎回答。 “我不能说。” “为什么?” “会造成您的困扰。” “哼,我已经很困扰了。” 老人这番话简直是一针见血,始被说得自惭形秽。如此一来,已经顾不得礼数也不管事后会造成多大的疑惑,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当始正要向弟弟们下达命令指示时,老人观察到四兄弟的表情,再度开口道: “你们无论如何非去伦敦不可吗?” “是的,非去不可。” 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无济于事,认命的始表示肯定,却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回应。 老人 重重点头。 “很好很好,一切交给我就搞定了。” 3 爱丁堡的大街上正在举行风笛表演观摩会。风笛是苏格兰著名的传统乐器,这种管乐器的外形有一个气袋与数根簧片长管,诸如“妮罗莉”等许多音调优美伤感的民谣与歌曲都是以这种乐器吹奏。 观摩会采取氏族对抗模式,氏族就是相同血缘的一族人,并佩戴引以为荣的家传徽章。由于全氏族人都必须参加观摩会,因此从老人到婴儿身穿相同服装,个个抱着最宝贝的风笛,按年龄大小列队前进,环绕会场周边的公园与街道游行。当不同氏族的队伍擦肩而过之际,特别是小孩会带着充满敌对意识的目光彼此瞪视。一场风笛技巧较劲,也事关个人气魄与名誉的战争即将开打。 既然是传统乐器,也必须搭配适当的服装。除了西装、夹克衫之外,就是头戴小巧别致的扁帽、穿上苏格兰呢制的上衣与短褶裙,再套上长至膝盖的褶边袜,而花纹自然是因氏族的不同而有异。 不知是哪里的小氏族,成员只有老少共五人,手拿风笛,身穿短褶裙标准服装,朝着可以仰望爱丁堡城的低地公园。带头老人的外貌可说是再典型也不过的苏格兰人,但尾随在后的四个年轻人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异国印象。要是被他们在日本的朋友撞见这种情景,铁定爆笑不已,这四人就是竜堂兄弟。今早在餐厅偶遇的老人名叫麦克森,竜堂兄弟在他的提议之下打扮成当地人,面向直达伦敦的城市特快车所在的维巴里车站而去。 “总觉得腿间冷飕飕的。” 终神色不定地说道,拼命拉着短褶裙缘。续跟着答腔: “你裙子下应该有穿短裤吧?” “是没错,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本来短褶裙底下是不套裤子的,通常是身穿下摆特长的衬衫,把前后衣边系在脚间,只是现在已经不特别严守这项传统了。 “凡事都是经验,幸好在这里不必担心被人瞧见。” 始苦笑道,他高大的身材在苏格兰人群中几乎不相上下,威风凛凛的气质搭配短褶裙特别合适。环顾四周,职业摔角选手级的鬓面大汉以及才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儿都穿着短裙裙晃来晃去,所以竜堂兄弟的模样一点也不奇怪。 “呵呵,你们四人可真帅气呀。” 兴高采烈的麦克森老人仰望秋天的晴空。 欧洲童话曾有一段话表示:“从天亮前一直工作到日落之后。”这里到了冬天,早上九点才天亮,下午三点日落,所以上述的内容也许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夏季的日落时间是在晚上九点以后,眼前的季节日落一天比一天早,就表示冬天女神的脚步声一刻接一刻迫近。 失业青年带着大狗怅然若失地坐在路旁,麦克森老人与其交谈了三言两语。 “工程?为什么这时要做石板路的工程?”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市政府为了消化预算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程,还不如拿来救济失业人口。” 世界哪一个角落都听得见失业者相同的唏嘘。这次的工程是换装爱丁堡城内的石板路,难得来到这美丽的古都,绝对不能错过爱丁堡城,于是老人为竜堂兄弟带路,爱好古物的始自然不会拒绝。 “这里真和平。” 终充满好奇的目光环顾四面八方,余也跟进。 “难怪四姐妹能在欧洲诸国苟延残喘。” 非洲与南亚一带据说总计已经有一亿人死亡,原因是疫病、饥饿、战争、内乱、火山爆发与大洪水。其中大部分都有四姐妹的干涉,他们径自阻断意欲救援之手,刻意扩大灾害。比较起来,苏格兰的美景与和平令入无法相信这与前者共存在同一个星球上。当然苏格兰人并毋须为此感到歉疚,反倒是四姊妹刻意将地球画分成数块区城,擅自裁决“这一块要消灭,那一块可以留”这种扭曲的游戏观令始等人感到极度厌恶。 “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今晚我就带你们去看哈吉斯。” 麦克森老人向年少组说道。 “哈吉斯是苏格兰特产的稀有动物。” 老人说明这种动物的体型跟兔子一般大,毛绒绒的浑圆身躯中央有一双大眼睛,三双脚其中一只较短,以便于在高山、山丘与山谷等倾斜地形快速跑跳。它只在深夜出现,想看它的人至少必须熬夜到清晨一点才行。余一听完立刻兴致勃勃地表示: “我会努力熬夜的,我想看哈吉斯。” “余,你被骗了。” 续笑道。 “哈吉斯是一道羊腰子料理(译注:英文名为haggis,在羊肠内塞进燕麦与羊内脏,经调味烹煮而成,向来只给外国人尝鲜。),苏格兰人常拿这道菜开外国人的玩笑。” “哦,可是既然我们都能活生生站在这里,说不定真有哈吉斯的存在呢。” 说的一点都不错。 爱丁堡城直到一七○七年之前向来是苏格兰的王城所在,市街西端近乎垂直的黑色岩壁顶端耸立着一座具有十世纪历史的石城要塞。岩壁高达一百三十公尺,三面皆是断崖,一看便知坚不可摧。 “就在一四一三年……” 麦克森老人带领年轻的客人来到东侧仅存的城门一边说明着。 “非法占据这座城堡的英格兰军士兵们遭到乔装成商旅潜入的苏格开士兵偷袭,英格兰军喉咙全部被割断,尸体由这个断崖丢下,从他们咽喉所喷出的鲜血形成一道红雾渲染了断崖的岩壁。” 麦克森老人形容得彷佛他曾经亲眼目睹一般,在谈论有关杀戮的话题时神情显得相当特殊。 终和余一边走,一边异口同声快活地喊着: “哈吉斯啊哈吉斯,我现在就要把你吃掉了哟!” 这是麦克森老人所传授的句子,听说在享用哈吉斯之前按惯例要这么念。五人抱着风笛穿过爱丁堡城唯一的大门,登上铺有石板的走道。每往前一步视野便不断扩展,散布在低地上的市街、远处隆起的卡尔顿山丘上的树林、接着海面出现了,那是北海——属于北欧海盗的海。 ※※※ 五人经过礼品店之际,店内有个男子探出头来,目送五人的背影离去之后咕哝道: “居然打扮成那个德性,害我差点眼睁睁放过他们,这群人难道是疯了不成?” 这阵埋怨乘着北海吹来的风而去,没有进入竜堂兄弟的耳里。 “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轻浮度日、游戏人生的家伙,说了也是白说。” 他就是今早偷袭竜堂兄弟、接着坐上宾士扬长而去的那名男子,现在摘下墨镜之后整个长相一目了然。 此人身材细瘦,年龄约在三十五岁左右,黑鬓大鼻、削尖的下巴相当抢眼。他名叫霍斯拉,过去曾在已故四姊妹干部华尔特·s·汤生的旗下做事,担任超能力者组织的负责人,而他自己,虽然稍嫌不太称职,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超能力者。 “我在美国已经被他们害得太惨了,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们,只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以萧条的语气低喃着,今年初秋他带领合众国超能力者组织攻击竜堂兄弟,结果反而被彻底打垮。当时自然是汤生下达的命令,失手的霍斯拉被骂得狗血淋头,仅有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而这个汤生前不久已经死在香港。 霍斯拉对于生前的汤生相当不欣赏,因为汤生生前向来对他颐指气使,讥笑他是个冒牌超能力者。但是一听到他的死讯,霍斯拉也没有心情拍手叫好,一想到四姊妹首脑阶层的失控状态,不得不作好“明天就要轮到我了”的心理准备。 “就连汤生那样的高层干部受到鄙弃之后死状都那么惨,那像我这种 小卒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此,霍斯拉不禁希望永远敬四姊妹而远之,拿着过去攒得的些许资产去过平静生活。但是他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自从九月以来,他被派来英国,担任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的超能力者与特工人员的负责人。对霍斯拉下达此项命令的是身为美国总统秘书长,却长期滞留在英国的文生,霍斯拉早就看穿他虽然摆出一付参与四姊妹机要工作的态度,但事实上就跟惨死的汤生一样,只不过是个用掉即丢的仆役罢了。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必要把这个道理告诉文生,任凭他怎么自生自灭都没关系;只是霍斯拉不愿自己受到池鱼之殃跟着倒楣,于是从早到晚随时留意最好的时机以逃开文山的控制,这就是他目前的现况。 霍斯拉使了个眼色,一名身穿套装,外披双排扣短外衣的红发女子立刻走向竜堂兄弟,高跟鞋愉悦地在石板路上发出声响。想象接下来即将展开的情景,霍斯拉不禁把话咽下,赶忙向手下打手势。 两名身穿粗衣的男子抬着一个附有台座的看板走出来,然后立在城内道路中央。 “现在起一小时内禁止进入,目前是电影外景拍摄现场。” 见到这个英语看板的内容,几名观光客不满地停下脚步,霍斯拉则在一旁徐徐取出便携型大哥大。 4 终和余在石板路上直往前跑,最后从始与续的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麦克森老人也去上洗手间,留下始与续两人半途待在爱丁堡城的石板路上。越过城墙远眺过去,在绿意浓密的厚重城堡对面是一片闪着银灰光亮的北海,昔日北海海盗的军舰曾经从水平线的彼端成群压境而来。 此时高跟鞋的脚步声清楚传来,始与续同时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距离5公尺外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红发女子,年龄看起来约在三十岁前后。 “东洋龙的化身,青龙王、红龙王、白龙王、黑龙王……” 女子带着歌唱般的语气说道,意有所指地盯着始与续。英文会话能力优于大哥的续冷淡地回应。 “我们不认识你,请你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操石师。” 女子的高跟鞋跟踢了石板一下,发出坚硬的声响,在碧蓝得过分的天际唤起一阵不祥的回音。 “我一直在南半球活动,可惜相见恨晚,既然现在见着面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你还有其他同伴来到英国吗?” “当然,不过你们不必认识他们,反正以后永远不会有机会见面的。” 女子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自信满满地笑着。 “你们听过吃人石吗?古代埃及的传说中曾经出现,但听说是从亚特兰蒂斯大陆流传过去的,呵呵,真伪已经难以确认,至少与姆大陆那群种族歧视主义者俗不可耐的妄想有一线之隔。” 这名女子的自信泉源来自何处?始禁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始扫视四周。 “古代埃及拿这种石头当做国王坟墓内部的装饰,不让无耻的盗墓者活着离开。” 女子开始行动,并非前进而是后退一步,始只想到来自大口径机枪的狙击,但实际上却非如此,他从未听过吃人石这个名词。 “去吧,啃光他们吧,吃人石!” 接下来所发生的是连历史悠久的爱丁堡城高塔也不曾见过的光景,自称是操石师的女子周围的石板开始蠢动,无数的石块脱离地面飘浮在半空中,让人联想到一群随意躺趴的肉食性恐龙摇撼着地面站起身子的情形。 来自北海的风窜过碧空,女子的红发宛如染血的军旗随风飘舞;同时间,女子重重弹指,成千上万的石块开始动作,仿佛是一群无形的士兵一齐投掷似的,全部的石块直扑始与续落下。 石块在空中擦撞,发出令人生厌的怪声,有如一种生物的嘶吼,始与续的身影被石块风暴淹没。 女子高声哄笑。 “只可惜了你们两个不同类型的美男子,不过我不会让人看见你们丑陋的骸骨,感谢我吧。话又说回来,这项差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霍斯拉的报告根本不值得探信。” ※※※ ……站在爱丁堡顶端,终和余俯瞰眼下具体的光景。当时在下方远处的广场还看得见大哥与二哥,视线才刚离开一下,接着奇怪的钝响传来,再次越过城墙往下一瞧,两位哥哥已经不见踪影,广场上堆起一个高三公尺的灰色金字塔,广场的石板被掀开,泥土被掘出。 发生什么事了?虽然一时无法下判断,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绝非好兆头。 “余,先下去再说。” 终向弟弟喊完,便甩着短褶裙往前冲。 矮墙处盘踞着六门散发黑色光泽的旧式大炮,直瞪着海面动也不动。据说是西元一八二五年滑铁卢大战之际,苏格兰龙骑兵连队从拿破仑率领的法军处掠夺而来的战利品。由于保养得宜,现在仍然可以使用,这是来自麦克森老人的说明。大炮口径大得足以容纳终或余整个脑袋瓜。炮身很短,底部浑圆,整体看起来就跟灯泡一样。 正要冲过大炮旁边,终一瞬间感到头发竖起来,立刻直觉空气带电。他冷不防揪住余的衣领,两人同时侧跳。当他们在草地滚了一圈再度起身之际,路面的石板发出怪响,成排被挖开并削尖的石片开始浮起,终迅速扫视四方,很快发现半打手持自动手枪的男子从一栋建筑物的阴暗处现身,那栋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名为阿盖尔塔,只是终不晓得。 “是今天早上那群家伙!” “哥哥,怎么办?” “看,这里有旧大炮,我要用这个吓唬他们。” “可是你如果破坏文化财产,始哥哥一定会很生气的。” 受到小弟的指摘,终也一反常态踌躇起来,但很快地便想起一个事实。 “这些大袍应该还能用吧?” “嗯,是没错。” “好,这就对了,不能用的旧大炮是文化财产,能用的就是武器,这下老哥就不能找我碴了!” “是这样吗?” ㄠ弟对于兄长的论点抱持怀疑,但终已经开始采取行动,根本没时间检讨这项理论对错与否。他将风笛塞给小弟,连续在路面弹跳两次来到城墙边缘,双手轻松举起散发黑色光泽的大炮。看他的手法好像拿着一个塑胶制廉价玩具,其实这座大炮之重可以让一匹马拉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这个看来完全不怎么魁梧的少年却轻而易举拿起它,令几名特工人员不自觉后退一、两步。其中一人回过神来,伴随着咒骂,正要扣下指头边的自动手枪扳机,瞬间他头顶的阳光消失,原因是终丢出拿破仑的大炮,飞舞在半空中的黑色武器阻断了阳光。 一声哀嚎令所有特工人员往四方跳开,拿破仑的大炮落在石板上,随着一阵摇撼城堡的巨响而分解。炮身往右,车轮往左飞出,一个特工人员被车轮打中背部,结果翻白眼倒地不起。 “终哥哥,我觉得还是不太好耶。” “没错,我不反对你这种看法。” 往右飞出的炮身撞上历史悠久的古城建筑,横跨五世纪的石墙在巨响中崩塌,终的脑海闪过大哥的表情,当场丧失斗志,于是现在只有暂时撤退,他接着转身跳上城墙。 “哈吉斯冲刺——!” 终大吼以壮声势,他全力冲下几乎垂直的岩壁,余紧跟在后。 向来冷酷无情的特工人员咽下“啊”的一声,整整三秒手脚动弹不得。 第二章 低等恶魔的派对 甫完工的小型金字塔持续着轻微的震动,这应该是一种咀嚼与消化的过程。这个能够攻击并吸收有机生物,将之消灭不留痕迹的异形矿物生命体解决两个人类只消不到十分钟,自称操石师的女性特工人员已经习惯等待这段时间。她过去会咬着细烟,现在已经戒掉了。突然,令人无法置信的光景顿时出现,金字塔开始剧烈摇晃,吃人石不断从金字塔上掉落,原本关在金字塔内的人正要从内部挣脱。 “……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随即引发一场爆破,操石师听见构成夺魂金字塔的无数吃人石败北的无声哀叫,她本能地举起双臂保护头部,狂乱的吃人石撞击女主人的身体,让她痛不堪言,脚步开始不稳。 “吃人石!吃人石!安静下来!” 操石师的命令语气接近哀鸣,虽然本人绝不可能承认。这群异型矿物最后停止摇动,如同小羊般软弱地散落一地。 操石师眼前出现两个挺立的人影,不能说安然无恙,因为他们的衣服绽裂,发际紊乱,皮肤发出暗银色的光芒。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银光之中带有淡淡的彩虹,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泛着微红,另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则透着青光,脸部位置有两道如同金黄色烛火的目光。 至此操石师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退缩,她生于传承二十世代以上的魔术师家族,配合欧洲各国王室贵族的要求,操纵饲养已久的吃人石,从事不同类型的杀戮行动。直到近代,一族的顾客改为超越国境的大资本家。到了二十世纪甚至横渡大西洋移民阿根廷,包庇德国纳粹的逃亡者;暗杀与左派游击份子对抗的反体制派知识份子,一心在南半球为了四姊妹的利益而活动。当抹消五十亿人口的“染血之梦”计划推动之际,她也以专家身份参与其中,却在此时因紧急命令来到英国本土,任务是杀掉包括小孩在内的四个老百姓,相同的这种事她已经不知做过几回,可说是驾轻就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从吃人石的总攻击当中存活下来,由于之前向来攻击一次便能解决对方,因此遇上无法奏效的时候应该如何应付呢?操石师手上并没有相关的说明手册。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迳自把手伸进衣服的内袋打算抽出用不惯的手枪。顿时发出红光的人影逼近到她眼前,朝她侧面挥出一拳,墨镜被打飞,操石师飘散着红发昏倒在地。 一摘下墨镜,操石师显露出五官深刻的姣好容貌,是个标准美女。可惜续在过去对于如派翠西亚·兰兹德尔般的美貌向来冷眼待之,这次更不会有所心动。 飘浮在半空中数以千计的吃人石在女主人昏厥的同时,成为干雨落到地面,尘埃落定之后,包围竜堂家长男与次男的银色光芒急速褪去。 “既然没办法剥下女人的衣服,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才在苏格兰待上半天,到底换了第几次的衣服?” 连始也显出愠怒。 ※※※ 霍斯拉一直待在宾士车上等着胜利的报告,尚不知操石师失败的消息。他的右耳抵着大哥大,左耳则听着车上的广播,一心做二用。新闻内容全是阴沉迫切的报导。 “……非洲中部到西部一带,来自十多个国家的通讯完全断绝,根据联合国加拿大与挪威的难民救援队报告指出,有无数人类、家畜与野生动物的尸体从尼日河、刚果河口流向大海。” “亚马逊河上游到中游蔓延着一种新品种热病,陷入孤立无援的巴西马那欧斯市向全世界发出求援的电话与电报,但巴西正与邻国阿根廷交战当中……” 霍斯拉长叹一口气,不自觉地搔起头发。 “今天全世界各处又将有两三百万人丧命了,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向来成不了大器,内心一股“莫名的恐惧”使他无法胜任大组织的高级干部,而且他还找错对象坦诚自己这种市井小市民心态。 “我最不能忍受做事打马虎眼。” 大哥大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流进霍斯拉的耳里,霍斯拉保持缄默,声音则继续说道: “秩序必须严格遵守,权威必须绝对尊重,如此一来和平才能得以保障,社会才能得以维持。” “是,您说的对。” 霍斯拉不自在地蜷缩起身子。 “照您这么说来,放了竜堂兄弟不是更好吗?我们对他们出手,他们会以十倍还击,不如这样比较省事,只要不动他们一根汗毛,他们就没有理由插嘴与干涉我们的做法了。” “我几时需要你的意见了,霍斯拉?” 声音加进了冰冷的语气。 “说大话之前,先尽到你的义务,如果不能在爱丁堡做个了结,接下来就得由伦敦方面处理,如果劳驾大君亲自出马,我们可担待不起。” 通话完毕,霍斯拉咕哝几声便将大哥大收回口袋,几乎在同时间传来一个亲昵的招呼声——“霍斯拉先生!” 霍斯拉经常参加电视的演出,在剧中扮演“一而再再而三失败的少根筋超能力者”,博得观众夹杂着轻侮的欢迎。由于养成了讨好戏迷的习惯,他此时反射性地回头堆起职业笑容。 “什么事?要签名的话一个一个来哦。” 这句话在还没生成之前就死了。霍斯拉的眼与嘴张到最大限度,一动也不动。他面前只见一张如冰山般俊美冷酷又阴险的表情。 竜堂续右手一伸,汽车车门发出一声悲鸣便被拆下,竜堂始的手抓住霍斯拉的手臂,一口气把他拖出车外。霍斯拉整个人跪伏在地上求饶,甚至不惜公开家境。 “饶,饶命啊,请不要杀我,我一家老小六口还等着我寄赡养费跟生活费回去呢。” “你没有投保寿险吗?” “当然有,啊!不,没有没有,所以就算我死了家人也得不到半毛钱!” “这跟我们无关,反正我们不需要养活你的家人,要不要我让你像过去的英格兰士兵一样从这个断崖被丢下去?” 霍斯拉不认为这个俊美的年轻人在说笑。 “快住手,请饶我一命,杀死我只不过是欺负弱小的行为罢了。” “你应该是一名伟大的超能力者吧,难道连飘浮也不会吗?如果你能在众人面前飞上天,再怎么冥顽不灵的唯物论者也会相信超能力者的存在。” “算了,放他一马吧。” 始苦笑道,他翻遍整个宾士车内就是找不到衣服,只有没收几份文件。 “续,有很多事情必须请霍斯拉先生回答,希望你好好向他问话。” “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这种鼠辈的全身细胞到遗传因子都是谎话跟牛皮做成的。” 霍斯拉听不懂日语,但也明白这是一句相当恶毒的批评,然而他所选的并非反抗而是求饶,只好一味装出卑微的笑脸。可惜在他还没供出任何事情之前,一阵流畅的枪声响起,将宾士车体与路面钻出成排弹孔,一群在目睹“哈吉斯冲刺”而眼睁睁看着竜堂终与竜堂余逃脱的特工人员集团终于从山坡道下来,续揪住霍斯拉的衣领警告他们。 “千万别随便开枪才好,我们手上可是有人质哦。” “人质?在哪里?” 特工人员的语气比北方高地的冬风来得更酷寒无情,如果终在场一定会说:这下跟续哥有得拼了。 “他们根本不会管我这种废物的死活,你们要抓人质好歹也该选个有看头的,小子!” 霍斯拉咆哮道,续从容不迫地做出回应。 “多谢您宝贵的意见,下次有机会我们会如此改进的。” 接着又以日语向兄长说道: “大哥,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衣服有着落了。” “是啊,幸好 这群人高头大马,尺寸刚好合身。” 始徐徐跨出一步。 2 所谓惯性定律:以等速度运动的物体,只要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就会一直维持等速度运动,也可以解释成以高速奔跑是很难说停就停的。竜堂终以自创的“哈吉斯冲刺”在苏格兰建国史上成为由爱丁堡城的断崖绝壁直驱而下的第一人,眼看就要迎面撞上一百三十公尺下的草地之际,立刻将身体提高九十度,以相同的气势继续朝水平方向奔去。“让开让开让开!”他像个第一次滑雪的生手高喊着,在撞飞七、八个身穿短褶裙的大汉之后,与停放在草坪上的饮料餐车正面冲突。随着一声钝响,餐车倒向一旁终也翻了一圈,经过约迟了五步的时间,余也抵达现场有样学样地模仿二哥撞上餐车,然后翻滚一圈,惹得餐车主人气得大吼。 “对不起,对不起。” “噢呵呵呵呵呵呵!” 一边道歉,一边正想离开餐车之际。 风顿时停歇,乌云遮住阳光,整个爱丁堡笼罩着一股如同废墟般凄凉的沉默,天上的鸟儿躲了起来,路面的狗伏下,围墙上的猫眯竖直全身的毛,穿着短褶裙的氏族们交换存充满焦憾的目光,彷佛大英帝国的末日在此刻来临,一个莫名的不祥预感逐步逼近,有如一千两百年前,北欧海盗填满了整个铅色北海海面的大批船队直扑而来的那一日。 当笑声的最后一片残响消失后经过数秒,伫在原地不动的竜堂家三男与老幺面前又传来另一个响声,那是金属与大地的撞击声,有个人身裹中世纪盔甲,手持斩首用的巨大斧头挡住他们的去路。穿着短褶裙的男子们不断后退,嘴边喊着:“oh!mygod!”不用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终和余也知道此人为何方神圣,是一个名叫小早川奈津子的女人。 “啊!阿姨,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们这两个小鬼!怎么教就是学不会,喊我小姐!” “好吧好吧,这个…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噢呵呵呵呵呵呵,因为咱家是小早川奈津子!” 原来如此,终自然而然表示理解,纵使这个答案不合逻辑。看来好奇心远胜过厌恶感,余开口问道: “你从香港的地底一路钻过来的吗?” “你当我是土拨鼠吗?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名越,你来说明。” 承蒙指名道姓的是在香港被迫成为小早川奈津子手下的男子,原本是个从事人口贩卖与器官走私的恶棍,现在却露出一付从炼狱深渊窥向地狱的阴惨表情说道: “公主原本计划返回日本,给那群胡作非为的政客与官僚一记当头棒喝,并专心致力大日本帝国的复兴与消灭卖国贼。” 因此小早川奈津子前往启德机场,就在那里巧遇名越等人的旧识。此人是名叫中熊的男子,藏身处被一组日本人与中国人外加一只小狗所占领,强迫他伪造东南亚某国护照,于是从中熊的证词中得知这群人打算前往伦敦。 这位中熊曾担任日本最大的劳工组织“全联”的事务局长,在干尽一切不法行为之后溜逃至香港。小早川奈津子一得知此事,立刻变更行程飞往英国。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爱丁堡?” “噢呵呵呵呵呵呵,你们虽然披着人皮,却是不折不扣的怪物,所到之处总不忘兴风作浪,劳师动众一番。我就是听到你们搭乘的飞机所发生的事故,便马上从伦敦飞来爱丁堡,毕竟狗还是改不了吃屎,你们这群无赖!” 这个怪力女没资格这么骂人,终和余心想。再加上周围身穿短褶裙的人们哑口无言地注视着他们,感觉更丢脸。 “噢呵呵呵呵呵呵,这个秋色宜人的苏格兰就是你们的墓地,天有雷鸣、地有毒蛇、海有漩涡、人有爱情、池塘有锯刺鲑、庭院有猪笼草,我要将正义之刃挥向象征邪恶化身的巨龙!觉悟吧!” 终伸出左手制止怪力女。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这身盔甲还有斧头是打哪弄来的?” “你这小鬼怎么这么罗嗦!光会注意这种细节!” “我们是还好啦,不过在另外有一群人会注意这种事。” 终这番话有点语焉不详,此时小早川奈津子背后踊现一群人影,约有五十名头戴吊钟帽的警官边喊边跑过来。 “就在那里!从国立武器博物馆强夺骨董盔甲与斧头、穷凶恶极的犯人!不准逃!” 小早川奈津子把警官们的台词口译给人类大敌明白。 “这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没?” “谢谢好的好心,感激不尽。” “那你们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乖乖当我这把斩人斧的饵食,飞向仙女座星云的彼端去吧。” “可不可以改成麦哲伦星云?” “闭嘴!” 巨大的斩人斧被高高举起,反射出一道阳光,直朝余头顶落下,大概是觉得余比终容易解决吧。但是余一声不响地往后跳,致命的一击挥棒落空。小早川奈津子用力过猛整个人转了一圈之后,气喘吁吁地准备发出笫二波攻击,此时她的盔甲振振作响,一名勇敢的警官扑过来,挥动警棍使出全力攻击她,效果当然是连蚊子叮咬都比不上。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的哄笑震散了上千枝风笛的音量,撼动着爱丁堡城古意盎然的城墙。 “挡我者皆是敌人,一律格杀勿论,我要向全世界展现大和妇女的气魄!” 盔甲的细缝中露出如同沸腾的熔矿炉一般的双眼,直瞪着警官们不放。 “可恶的英美鬼子!我欲使大日本帝国支配全世界,到时你们一定会挡我去路,破坏我的好事,可恨的敌人,在我讨伐恶龙的同时你们也顺便陪着到地狱最底层去!” 她挥着斧头突破直扑而来,警官们连忙后退。英国的警察平常不带枪,光凭警棍是无法跟地面最强的女性对抗的。小早川奈津子也看透这一点,她发出哄笑,忽左忽右追着警官们,同时手拿风笛、身穿短褶裙的男子们也作鸟兽散,小孩跌倒、野狗狂吠。在一片混乱之中,终和余趁机摆脱小早川奈津子,半途巧遇两位兄长。此时兄长们并非穿着短褶裙,而是成套的黑色西装,只差没系上领带。 “两位老哥,你们要救两个可爱弟弟的动作也嫌太慢了吧?” “很遗憾,我们不是来救你们的,而是来煽风点火,火上加油。” “什么意思?” “待会就知道。” 续的话没错,上打大汉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持自动手枪紧迫而来,他们就是没抓到终和余,又被始与续打败的特工人员,而他们也瞧见了小早川奈津子的勇姿。 面对哑口无言、伫在原地不动的特工人员,续开口说道: “那个身穿盔甲的人就是在香港暗杀汤生先生的凶手,各位要不要趁机报仇?成功的话一定会得到上级的奖赏。” “什么?” 特工人员开始动摇,汤生是四姊妹的高阶干部,虽然工作区域不同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知杀害他的凶手就在眼前,岂能视若无睹?不幸的是他们对小早川奈津子并没有事前预习的知识。 “让开,一群英美鬼子!” 随着怒吼,斧头也发出声响,一名特工人员闪避不及,正面受到致命的一击,脑袋如同摔破的西瓜一样整个碎裂,拉下了他的人生戏幕。大惊失色的特工人员以手上的自动手枪让小旱川奈津子沐浴在弹雨之中,盔甲在中弹的冲击下铿然作响。 “续哥你太坏心了,那个阿姨又没有杀汤生。” “让敌人自相残杀是孙子以来的兵家常理,事实 上她的确打伤汤生,害他住院啊。” 说着说着,一群坏心的人类大敌很快脱离战场,逃向爱丁堡城门附近,只见麦克森老人悠然自得地待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了,一群穿短裙的人在大衔小巷四处逃跑,爱丁堡市中心好像乱作一团。” 续回避直接作答。 “您上洗手间还真久。” “我习惯边上厕所边看报纸,伦敦好像因为恐怖炸弹事件而引起一阵骚动。好了,我们该走了。” “嗯。” 始点头赞成。 3 位于滑铁卢桥附近,南向泰晤士河的大楼建筑历史悠久,曾经有一段时期是伦敦市议会保守党总部所在地,经入一九九○年代为日本不动产公司收购。这家公司将“买了就随我处置”的日式作风原封不动带进伦敦,对于在这之前以低价租借大楼的福利团体、义工团体、退伍军人会发出最后通牒表示:“房租要调涨十倍,不满的人两星期内搬走。”这项做法自然引发伦敦各界的愤怒与指摘,也让居住伦敦的日侨脸上无光。 最后甚至连伦敦驻日大使馆也出面斡旋,公司才做了“最大的牺牲与让步”,把内容改成:“房租提高3倍,搬家期限一年”。接着向不动产、建筑业与有头有脸的政治家逢迎谄媚,请求他们施压,然后煽动各个团体内部纷争,捏造丑闻,最后终于将所有团体全部赶跑,前后花费了半年时间。 现在这栋大楼全面改装成日人专用的饭店兼俱乐部,目前尚未正式营业,但事实上八楼早已装潢完了,私下经营会员制的秘密俱乐部。内部有餐厅、酒吧、图书室、附有卫浴设备的贵宾套房,只提供给经过筛选的少数日本人便于来访与住宿。电梯走廊约有半打的魁梧保镖晃来晃去,打开正门便是大厅,当中也坐着一群制服笔挺、体格健壮的男人。再打开大厅左侧两道门,可见一道没有窗口的宽广长廊,接着打开第三道门就是图书室,但实际上只摆了少许的日文书籍,只有一群男人坐在皮革沙发或扶手座椅,饮着昂贵的红酒与白兰地,享用着鱼子酱与牛肉卷,也有人在大理石的球台上打撞球。这群人全是年过中年的日本男性,人数约有一打,半数是经常在国会实况转播或谈话节目中亮相的名人。 坐在正中央、体格魁伟的老人是七十五岁的前首相,容貌油光满面、神采奕奕,身材高大,体格也很壮硕。人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日本恶霸之一,大战期间他在中国跟随名为船津忠严的人物从事毒品制造与走私,赚得巨额利益之后回到日本。 前首相左手捧着威士忌酒杯,右手抚着胸,眉头深锁。 “一喝酒肋骨就会痛,到现在还没断已经算是奇迹了…………” “请多多保重,阁下,当时在西安真是多灾多难。” 语毕,威士忌冷不防地往脸部直泼过来,阿谀的男子向后退,双手搞着脸,因为强烈的酒精灼伤了他的眼睛。四周的男子大惊失色,同时望向愤怒的前首相。 “不准提起这个地名,还有人名,不准再提第二次!” 前首相表情狰狞、语带威胁,然后略显畏寒地缩起颈子东张西望,接着自我打气道: “这里是伦敦,那个怪物不可能追到这里,我是安全的,绝对安全的!” 围在他四周的是他的部属,多数是已退休的高官,而且这群人只要一回日本就负有法律上或道义上应尽的责任,因为他们趁着富士山火山爆发之际逃离日本。一行人当中最年轻的是大藏省年龄在四十岁前后的两位青年干部,一名是银行司课长,另一名是主计室课长。 “哼、一群穷鬼,只不过花了七、八千亿就大惊小怪,还不知道挽救金融机构甚至需要投入五兆到十兆,到时走着瞧。” “今后全日本的恶性债权总额将高达一百兆日元,其中一半就由平民的税金支付,平均每人四十万,一家四口就必须负担一百六十万。” “这太便宜了,负担不起的废物根本不算日本人。” 随即响起一阵夹杂酒臭味的高笑,大藏省(译注:相当于财政部。)的高官藐称人民为“平民”,把税金喊做“摇钱树”,一九九六年初,曾经为官僚们做过“性服务”的女性在杂志上如此证明。 “只要是爱国的日本人平均每人应该要从银行或邮局拿出一百万存款贡献给政府,请政府随意使用才对,现在这群人却忘了我们保障他们生活的恩惠,混帐东西。” “我小时候每天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玩耍,自己却得死命读书,想做的事也不能做,不能谈恋爱、不能交朋友、不能看课外小说或漫画,只能一心一意念书,就是为了爬到一个能够尽情挥霍税金的地位。” “没错没错。” “这一切是我才能与努力的结晶,而这群平民只知道嫉妒我的成就。当我努力读书时,他们在情人节收到成堆的巧克力,跟女朋友约会。可恶!我也希望有人在情人节送我巧克力,就算做做人情也行。” “喂喂、你扯到哪里去了?” “抱歉,想到这群驽钝的平民,我内心正义的怒火就一发不可收拾,情绪过于激动。” 银行司课长大声吼道。 “喂,琢越,女人没来吗?” 这个名叫琢越的男人肉白略胖,梳着一头光鲜的发型,戴着眼镜,圆脸上堆满媚俗的谄笑。他是拥有这栋大楼的不动产公司董事长之子,扛了一个欧洲分部总负责人的头衔,看起来就像一个在电脑动画中以阿谀奉承形象的35岁男子。 “嘿嘿嘿,让各位大爷久等了,众人引颈期盼的小姐们已经来了。” “你唯一的用处就是替我们张罗女人,以后办事再伶俐点。” “是,十分抱歉。” “是日本处女吧,我们已经玩腻欧洲的妓女了。” “是的,是日本人没错,在本地留学的两名学生,她们已经收下我前后总计一千英镑了。” 不久,两名看起来做事不太用大脑,年约二十岁的长发女性被领进门,她们胆怯地环顾室内,似乎是受到轻松、待遇好的打工诱惑才轻率前来。于是她们向琢越表示愿意退还全部金额,希望取消这个工作;但琢越却露出下流的笑脸说:“你们开什么玩笑,现在哪能说走就走?”同时把她们推到众男面前,所有男人双眼闪着醉意与色欲。 “这时候想打退堂鼓?混帐,区区平民竟敢反抗我们mof,放肆!” mof是暗指大藏省高官的黑话。 “我们跟你们这群平民有天壤之别,我们是经过筛选的人类!你们只要乖乖接受我们的决定就行了,叫你们缴税时就缴税,不准计较钱的用途,听话的人我们才允许他们活命。” 自称是“特别经过筛选的人类”打了女学生的臀部,接着扯开女用衬衫的扣子,抗议的尖叫声立刻响起。 “不要太过份,你们只是大藏省的官员,是公仆。” “听到没?她说我们是公仆。” “这个小姑娘秀逗了是吧?身为特别经过筛选的我们,凭什么侍奉你们这群平民,是不是讲反了?来吧,好好满足我们这群统治日本、掌控平民生杀大权的官爷们吧。” “要是我们不满意,就把消费税提高到30%怎样?” “哦,这主意好。喂,小姑娘,好好服侍我,要不然全日本的穷人就要饿死了,反正不关我们的痛痒。”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图书室的天花板与墙壁发出震动,男人们顿时停下手边的动作,充满不安与不悦的视线交叉而过。 “谁、是谁?竟敢发出这么低级、吵杂、粗鲁又猥亵的笑声,这里可是如同特别经过筛选的 宝石一般的社会精英俱乐部啊!” 将海泡石烟斗重重丢在咖啡桌上的前首相提高音量。 4 前首相曾在中国西安见过小早川奈津子。他年轻时是船津忠严的部下,在中国大陆做尽坏事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怀抱着掺有中国人血泪的巨款逃回日本,在政界一步登天。他即使卸下首相职务之后,仍想维持幕后势力,于是企图接近船津忠严的女儿小早川奈津子。结果他完全无法掌控这个女人,还反而被体积庞大的她践踏,肋骨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也成了他绝口不提的一段回忆。 回国不久又遇到富士山火山爆发,只好又逃出日本滞留在伦敦。早知如此就该到夏威夷或澳大利亚,才刚到伦敦不久,前任首相再度被丢进恶梦之中。 远处传来类似地雷爆炸的巨响,两层大门飞出,木屑四散,尘埃到处飘扬。骑士的盔甲受到室内灯火照射而发出银色的光亮。前首相的心脏顿时从嘴里跳出来,眼球也从脸上飞出一半,接着嘴边冒出怯懦的句子。 “哇啊,救命啊!” 大藏省国际金融局长虽然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盛气凌人的表情与口气。“特别经过筛选的人类”是不能临场惊惶失措的。 “喂,这里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出入的场所,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伤脑筋,这群下贱的平民连基本礼貌也不懂。” 结果得到一声“哼”的回答,小早川奈津子右手猛力一挥将空气扯裂,戴着钢铁手套的手刀将国际金融局长的头部当成番茄整个打烂。 随着一声尖叫,两名女学生昏倒在地,众人当中的一名男人跌跌撞撞地正要冲到门外。此人是东京都监察委员,长期以来在饮酒作乐与国外赌城浪费了上亿圆公帑。他提高音量传唤保镖,却在见到他们吐着胃血倒地不起之际停住脚步,随即两名目光凶狠如狂犬般的男子痛殴监察委员的脸部,并猛踢他的腹部,害他当场昏迷过去。这两人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手下(硬被赶上架的)名越与胜田。 小旱川奈津子手一挥,甩掉不幸牺牲者的鲜血,图书室内的所有人顿时瘫在地上。前首相极力挪动身子跪拜在地,其他人也跟着效法。其中一人在见到名越时一脸惊慌,把头压得更低以避免四目相对。 “噢呵呵呵呵呵呵,前首相,看到你如此平安我真是太高兴了。” 小早川奈津子坐在撞球合上,价值三千万的大理石球台似乎发出嘎吱一声。 “谢谢,这完全是托小早川奈津子小姐的福气。” “托我的福气?” “是的,卑职一日也不曾忘记小姐。” 前首相此话并不假,他是很想忘记,可惜忘也忘不了,奇怪的是还有很多人被他害得不是自杀就是家破人亡,他却连想也不曾想过。 “请问小姐,您此次来伦敦是为了何事?” 其实就算问明白了也对眼前的惨状无济于事,但多少还是有点疑问。 “你也在西安见过那群邪恶的竜堂兄弟吧,他们差不多就要抵达伦敦了。” “什么?那群卖国贼吗?怎么会……” 这又是一件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坏消息,但小早川奈津子略嫌不耐烦地打断前首相的话。 “先别管这个,我听说这里是社会精英的俱乐部对吧?” “是的,能进来这里的全是特别经过筛选的……” “住口!” “是,是!” “吹口气就会飞掉的芝麻绿豆官也敢自比社会精英,别让我笑到肚子痛、香港脚痒!” “……” “真正的社会精英指的是如同父亲大人与我这般伟大的人物,我所谓的伟大可不是说竜堂兄弟里那个排行老三臭小鬼胃袋很大哦!” 根本没人这么说啊,前首相想归想却没有说出口,他才不会自讨苦吃。 “你们有谁能穿着六十公斤的盔甲,一百公尺还能跑进9秒以内?” “没,没有。” “连这点也做不到就算不上社会精英!其实呢,最基本只要懂得尽忠职守就够了,只是这阵子大藏省的表现实在令人大失所望,集无能、无谋、无耻、无担当四大笑柄于一身还有脸自称社会精英?” “……” “像恶性债权或挪用公款这种小事,我伟大的父亲大人只要一根小指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哪像你们这群一无是处的税金窃贼,连在天国的父亲大人看了也叹息不已!” 想像她的父亲大人也就是船津忠严在天国身穿白衣,头上顶着黄金光圈的模样,前首相就觉得全身无力,但很快便振作精神,想办法讨好小早川奈津子的欢心。 “这次事件假设由船津大爷来处理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这个嘛,先命令大藏省的银行司长自杀。” “您是说自,自杀?”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为了国家捐弃生命不正是日本人的骄傲吗?他自杀以后就叫国营媒体大肆宣传说:逼迫可怜的银行司长自杀的人就是那群不知财政难处、也不懂官员辛劳的笨国民,如此一来风会立刻转向,我可以跟你打赌,噢呵呵呵呵呵呵!” “是,原来如此。” 前首相目光闪烁,他自已在此之前也逼过许多人自杀,相当清楚这种做法十分有效。总之尽可能让这个怪力女侃侃而谈以争取时间,前首相如此盘算着。 “还有一件事,核能发电厂事故频传,导致平民们信心动摇,这该怎么办……” “不管日本人还是外国人,只要素行不良都必须逮捕,把事故推给反对核电的偏激份子,声明这并非事故,而是核电反对人士的恐怖行动或是某国间谍的破坏工作,这样就行了呀,太简单了。” “这样不会遭受外界批评管理或警备过于散漫吗?” “就是因为散漫才会让恐怖份子或间谍得逞!你敢反对我?” “不,绝对不敢!” “我又不是你的国策顾问,而且你又擅长出鬼点子,与其到处问人,还不如用汤匙搅一搅迂腐的脑袋,自己找出答案才对,饭桶!” 听了这顿羞辱,前首相血气上冲,失口反驳。 “话虽如此,但卑职认为逼迫银行司长自杀并不妥。” “哟,此话怎讲?” “高层官员向来不负责任,从一九九五到九六之间,大藏省败露了内部的无能、腐败与缺乏担当的丑态,遭受全世界的讨伐,却仍然没有人自杀以示负责,在官官相护之下,甚至涉嫌逃税的主计室次长也幸免于难,换成平民早就送监狱了,但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得救,形成这种共识之后自杀行为反而令人不解。” “你意思是自杀反而会引起怀疑吗?” “是的,如此一来想打进高层官员之列的人必定锐减,当官的好处正在于可以不必负责,在场的这些人就是实例。” 前首相指着俯趴在自己右边的男子,此人曾担任厚生省(译注:相当于卫生署。)药务局长,进口已污染hi5爱滋病毒的不加热血清,导致两千人以上的血友病患遭受感染,无辜牺牲。厚生省明知不加热血清的危险性,却迳顾国内药厂的利益而对此不闻不问。厚生省刻意隐瞒相关证据文件,在法庭上甚至做出“绝无此物”的伪证,厚生大臣命令展开调查之后才得以揭发。最后厚生大臣跪在患者遗像面前公开谢罪,但官僚却没有一个人道歉。听毕,小早川奈津子怒吼道: “你这个大饭桶!” 前药务局长顿时飞向半空,迸出鼻血与被打断的门牙,然后撞上墙壁滑落地板。小早川奈津子一巴掌的威力惊人,但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名越与胜田心知肚明。 “相关的不利文件一经挖掘,厚生省就会以故意过失杀人罪被起诉!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不烧掉丢进碎纸机湮灭诬据?” 前药务局长在痛苦与屈辱之下,流着眼泪与鼻血呻吟道: “谁知道一九九六年当时的厚生大臣会严令彻查相关文件,像那种年轻时参与市民示威运动的卖国贼,分不清厚生省的职务就是为制药公司护航的家伙会当上大臣,我看日本要完蛋了,世界要灭亡了,惰眠党与丑怪党要是有人当选大臣,一定只靠嘴巴说说不会认真追查的……” “又把罪过全推到别人身上!” 小早川奈津子的大脚踩在前药务局长的头上,他顿时一动也不动。接着小早川奈津子锋利的舌尖指向前首相。 “官僚当中如果有这种害人不浅的大臣,还是早点暗杀掉比较妥当!方法多得很!” “可,可是,他很受愚民们的拥戴,如果随便……” “哼,没骨气!” 小早川奈津子一阵狂笑。 “那群在大藏省与厚生省面前示威静坐的傲慢平民们,只要几把机关枪就能轻松解决,宰了上千人以后,他们就会乖得像羊似的。只知道叫嚣民主主义、人权的家伙就用恐怖武器与暴力加以统治!崭新的大日本帝国正是建筑在堆积如山的尸骨之上!” “没错!正如您所说!” 不禁高呼赞成的是刚刚那个尽量避免直视名越的人,名越一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脸上立刻浮现出恶毒的笑意,同时向女主人说明道: “这位参议院议员尊姓名越。” “刚好跟你同姓。” “是的,其实他正是我的伯父。” “哦,是吗?” 名越议员外表看来是一位银发的知性老绅士,众人皆知他隶属激进鹰派,是个绝对的种族岐视主义者,当日本准备签订“种族岐视禁止条约”之际,他始终保持强硬的反对态度。由于好恶过于强烈,为喜欢打马虎眼的现任首相敬而远之;同时还高谈阔论表示“世界上有如日本人这般优秀伟大的民族,也有劣等的人种,加以岐视何罪之有?”因此阻断了许多外交管道。于是名越议员开始接近身为鹰派总帅的前首相,随之来到伦敦。 看见侄儿带着更为恶毒的笑容走上前,名越议员显得更为惊慌,一时自乱阵脚跳起来打算逃开,名越则立刻追上,左手揪住伯父的衣领,将之拖倒在地,右腕虽遭到钳制,议员仍然端坐在地上虚张声势。 “你这个名越家的败家子来这里做什么?” “哼!那你又是来这里做什么?虽然你由一个知名大学教授成功摇身一变为政治人物,但我看你这些年来倒是干了不少龌龊的勾当。” “你,你说什么?” “就拿大学的走后门管道吧,你将学分卖给学分不够的学生,在校长选举时买票,还做过渎职政治人物的代笔作家,到现在应该赚了不少吧。” “哼!像我这般优秀的学者,理所应当要得到实质上的经济回馈。” “你叫什么叫,你就是没资格当政府学者才会逃到国会去。” 此时地面传来一股震动和地鸣,因为小早川奈津子猛力坐上撞球台。 “你们别再彼此仇视了,赶快和好吧,好歹今后就是同伴了,两位名越。” 小旱川奈津子朗声宣布。 “对了,这栋大楼就是我的总司令部,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忠实的奴隶,必须努力工作不求分文回报!” “什么?” 小早川奈津子两眼一瞪,众人反抗的气力如同入春的雪花瞬间消逝无踪。 “不、没有,小的愿意粉身碎骨鞠躬尽瘁!” “哦呵呵呵呵呵呵,我明白你们的苦处,如果要我高高兴兴回日本,就得早日找出那群卖国的竜堂兄弟,你们还在蘑菇什么?立刻给我打电话到日本大使馆!” “是,是,马上办!” 前首相跪地爬向电话,其他人只有呆然地望着他。 胜田与名越的唇边则泛起充满瘴气的笑意瞄着这副光景,这群自称社会精英使坏的程度与胜田、名越同等级,却带给人民一万倍以上的损害,而且不知反省也不被问罪,但现在则成了小早川奈津子呼来唤去的奴隶,胜田与名越虽然没有得到分文,然而一股“你活该”的情绪不断涌现,在两人的嘴角抖动着。 第三章 十月魔法国度 居住在伦敦华埠的徐文宝已届75高龄,背脊仍然挺直,脚力仍然不减。他从少年时期起便参加中国国民革命,驰骋于战场上,威名远播。其后来到香港,再转至英国。他在伦敦生活了30年,身兼华人报社长与社论委员,文笔相当活跃。 十月中旬的某日,徐文宝走出自己经营的报社,在街角一名印度少年手中买了一份英文报纸,边走视线边落在纸面,浏览非洲与东南亚的重大灾害与不断爆发的地区纷争等报导,并热心地阅读地方新闻。苏格兰爱丁堡举行氏族对抗观摩演奏会,却因为神秘暴徒的擅闯而取消;国立武器博物馆中文化指定财产的盔甲遭窃,那是十六世纪的法国制盔甲,就是在苏格兰女王玛丽成为法国王妃的那段时期法国皇室所赠送的礼物…… “没写到那四人。” 徐文宝喃喃自语着,并折起报纸挟在腋下走向常去的意大利餐厅。伦敦街头的意大利餐厅络绎不绝,比萨虽贵口味却是一流,这是在他祖国所体会不到的味觉经验。在伦敦只要吃英国以外的异国料理就不会在饮食堂产生太大的不满。 徐文宝驻足等待信灯转绿,而头顶却传来奇异的声响,这个声响徐文宝曾经天天听到,那是从掷弹筒发射手榴弹的声音。徐文宝虽明白,动作却慢了0.8秒,一是年龄的关系,二是始料未及的心态。老战士挪身回避的刹那,落在脚下的物体顿时爆炸。 先是炫目的闪光与巨响,接着是一阵爆风;血迹、水泥与玻璃碎片四处飞散;一只无形的手将折断的红绿灯甩出去亲吻地面;汽车煞车声与女人的尖叫;被碎片刺中腿部,蹲下来呻吟的人。伦敦街头一角的和平外衣瞬间被剥去,为一层异样的非现实之网所攫获。以英国男性平均步伐计算,位于约有一百步距离的普通石造高楼的屋顶上,一个听起来嘲弄着和平冀望的声音朝着无线电收发雷达报告。 “任务结束,目标已经消灭。” 一阵模糊得如同远处雷声般的声响传到蓝伯·克拉克·缪龙的宅邸,这名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族头痛人物迅速窜升为“大君中的大君”的青年漠然忽略这个声响。过去他的食量很小,但在德连佛德庄园产生奇怪变化之后,便开始沉浸酒食之中。这一天的早餐也丰盛得足以让竜堂终羡慕到极点,蓝伯将厚片嫩牛排、成堆的马铃薯、四颗蛋煎成的蛋包饭与一大盘面食吃得精光,最后边啜咖啡边望着进门者,此人是他的女秘书。 “史黛普拉小姐吗?” “是的,大君,属下有事禀报。” “说吧。” “徐文宝这名中国人在炸弹爆炸事件之中死亡。” 轻轻地吐露出毫无情绪起伏的一声“哦”,蓝伯将咖啡杯搁回盘子。 “责任要推给谁?”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激进派。” “没意思,一点也不精彩。” 说着,蓝伯的表情渗入艺术家歪曲的感性,令人略微想起突变前的他,但只有昙花一现。 “算了。” 公式化的口气近乎无机质。 “无用的废物就借由竜堂兄弟的手丢进下水道,反正最后还是非由我来做了结,小卒就交给小卒去处理。” 语毕他挥挥手,命令史黛普拉小姐退下。身旁的仆人心想:主人今天心情相当不错。侍奉现在的蓝伯如同在薄冰上与霸王龙共舞一般,随时必须事先做好与爆炸声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 走出饭厅的史黛普拉小姐与站在走廊的保安主任克莱恩交换了敌对的视线,史上从未出现独裁者的亲信们是因高贵的友谊而结合的例子。史黛普拉小姐认为克莱恩是个“连脑细胞也全是肌肉的类人猿”,而克莱恩则暗地咒骂她是只“无尾女狐狸”,再加上主人也不是人类,这里俨然成了动物园。 女士先发制人。 “你的行动太粗暴了。” “我比较希望你夸我做事迅速有效率。” “我觉得是没大脑而且粗枝大叶。” “只有不服输的人才会对一个已经成功的计划吹毛求疵。” “还不能算是完全成功吧。” 史黛普拉小姐的眼镜跟眼神一样亮出冷笑。 “利用冒牌徐文宝设下陷阱的这种伎俩,你以为竜堂兄弟会轻易上勾吗?” “当然会。” “如果真能奏效的话,那竜堂兄弟早就戴上项圈,关进笼子里了。” 克莱恩发出愉悦的笑声。 “戴上项圈关进笼子,好主意,这是你的兴趣吗?” “……” 克莱恩隔着眼镜窥向史黛普拉小姐的眼神,不经意改变话题。 “听说麦克森上校是你母亲的哥哥,也是你的舅舅对吧。” 史黛普拉小姐并没有进一步回答,克莱恩就迳自说下去。 “而且你们还是历史悠久的魔法师家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与德国纳粹魔法师们掀起一场灵异学论争,战后则改投苏联,当苏联解体时听说你舅舅就退休了。” 史黛普拉小姐继续保持干冷的沉默,克莱恩的语气反而提高了挑衅的成份。 “我虽然知道,却压根不相信,麦克森上校只是个骗子,再怎么精明能干,骗子就是骗子。” 终于,史黛普拉小姐开口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要紧咬着自己的死板观念不放也没关系,反正你走你的阳关道。” 她的舅父已经在爱丁堡附近与竜堂兄弟接触成功,但她并没有将这项事实告知对方,要是据实以报,想必克莱恩会出面妨碍。 史黛普拉小姐施以抽象的反击之后,便转身背向克莱恩往走廊离去。刻意的笑声摔向她身穿套装的背部,但她决定不予理会,将来多的是机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大大嘲弄此人一番。 克莱恩含有剧毒的视线刺向昂首离去的女性背影,他向来崇尚暴力之神,却不像史黛普拉小姐所认定的那般头脑简单,所以他也从她的态度中察觉到可疑之处。那个女人不单单在纸上谈兵,甚至已经取得具体成果了。不管麦克森上校是魔法师还是骗子,如果借由他的力量立下功劳,那个女人的地位将超越克莱恩之上。 休想称心如意!克莱恩在内心断言道。此时史黛普拉小姐的身影转过走廊的弯角,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无踪。 2 秋意渐浓,伦敦气候晴朗,金黄闪烁的秋风拂过街道,在严寒晦暗的冬季即将来临之前,这种日子甚至比宝石来得更珍贵。但这里有一群人却抱着阴暗沉重的心,被迫从事向来陌生的苦工。在名为旧市议会大楼的建筑物里,在女皇小早川奈津子的指挥之下,日本国最骄傲的社会菁英正努力制作旗帜,那是女皇的军旗。小早川奈津子斜靠在沙发上,用了30秒将20人份的鱼子酱解决完毕之后,拿起昂贵的洋酒或白兰地一股脑儿地猛往嘴里灌,此时前首相膝行接近。 “公主殿下,小的有一项提议。” “说吧。” “小的几人拿着这个旗子到泰晤士河南岸,而公主殿下就在北岸埋伏。”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小的愚见,竜堂兄弟那群卖国贼相当厌恶公主殿下……” “你说什么?” “啊,没有,我说错了,他们是将您视同神祗一般敬畏着。” 小早川奈津子高声哄笑。 “噢呵呵呵呵呵呵,没错,那群人凶暴、毒辣、邪恶又不逊,是军队与警察最头痛的人类大敌,但他们就是怕我,美与爱和正义必定战胜邪恶!” 前首相搓着双手。 “正是如此,公主殿下,一旦他们看见公主殿下的旗帜铁定吓得全身发抖,不敢 越雷池一步,这么一来苦心制作的旗帜反而产生反效果。” “哦,这我真的没注意到,你这番话也有道理。” 怪力女点头,受到这个反应的鼓舞,前首相的膝盖往前推进。 “因此小的才会提出刚刚那个意见,旗帜在南岸,公主殿下在北岸。畏惧公主殿下的竜堂兄弟必定疏远旗帜而往北岸绕路,正好公主殿下早已等待多时,一口气将可憎的日本之敌、人类大敌一网打尽,这正是兵法的最高境界!” 小早川奈津子拍了膝盖一记,金属之间撞击出如钟声的回响,正在赶工的社会菁英们胆怯地齐望过去。 “前任首相就是不同凡响,好主意!” “不,不敢当。” “别傻了,你这个发肿的泡水南瓜!” 小早川奈津子右手一挥,前首相鼻血四溅踉跄退步,结果屁股往地上一墩,茫然自失地仰望女皇帝。 “公、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少在那儿给我假仁假义!我要真到了泰晤士河北岸,留在南岸的你们早就抛下旗子逃之夭夭了,你们以为我会笨得被你们这种蛆虫骗得团团转吗?” “没,没,没这回事,小的我誓死效忠公主殿下,能够侍奉您是我晚年最大的乐事,毕生最终的心愿,请勿存疑!” 小早川奈津子伸出粗壮的双手,抓起前首相的两耳往上吊,前首相双脚顿时离地,在半空浮游,重重的鼻息吹在他脸上。 “再掰再掰再掰再掰啊!你真有一付三寸不烂之舌,凭你这条舌头难怪有办法连闯国会的质询,可惜,我跟那群投票给你这种三流演员、脑子没有皱摺的选民是不同的。” 两耳被揪住的前首相双手上下摆动,发出痛楚的惨叫。 “你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怎么可能不恨我?你应该恨我,这才合乎人性,而你却还觉得服侍我是你最大的喜悦,想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谎话耍我,门都没有!” 小早川奈津子手一松,前首相便摔落地板,接着女帝轻轻一踢,前首相的身体就滚到10公尺之外,在撞上桌脚后停住,小早川奈津子连看也不看迳自灌起洋酒。 “可,可恶,我要多找几个冤大头,只有我们倒楣太不公平了!” 口中吐出血与咒骂,前首相从抽屉取出一份目前滞留在伦敦的名人资料,那是他透过外务省与警政署所得来的。信徒高达五百万人的宗教团体理事长、演艺圈大哥级的经纪公司社长、不动产业者与银行董事长……到时也要他们狂饮苦酒。 这时,全日本首屈一指的社会菁英已经完成小早川奈津子的旗帜。由于他们不擅针线细活,只好拿钉书机和胶带在俱乐部备用的窗帘与浴巾上剪剪贴贴,再用油性麦克笔书写文字。这种工作跟小学一年级学生的劳作根本没两样,社会菁英们目光充满了不满与无奈。但只要稍一偷懒,“爱的铁拳”立刻迎面而来,于是只有咬牙切齿、勉勉强强完成三组旗帜。望着刚出炉却七歪八斜的旗帜,小早川奈津子从鼻孔哼了一声。 “哼、乱七八糟,少了官僚的权力反而一事无成,要带领这种人对抗人类大敌,真苦煞我也。” “没人求你苦成这样。” 这一声比蚁子的叫声来得更微弱,却清楚传进小早川奈津子的耳里。 “现在是谁在回嘴?” 无人回答。 “那就采连坐法,所有人重复接受爱的铁拳!” 话一出立刻传出一声“就是他!”,十根以上的手指同时指向一个满头发油的黑发男子。此人在海外收购土地与高楼,积欠三干亿的借款不还还逃到国外避风头的不动产业者。他到处贿赂大藏官员,将自己的借款转嫁到税金头上,自已则与家人环游欧洲各地。 “看我充满爱与青春的惩罚——!” 小早川奈津子的铁拳应声而出,接着男子按住碎裂的颧骨在地上打滚。名越与胜田在一旁边看边笑,听到有人喊着他们,转头一看只见堆满谄笑的冢越。 “两位大爷,您们心情如何?” “好恶心的家伙,找我们有事吗?” “嘿嘿嘿,小的冢越坚信力量就是正义,可惜小的没有力量,只希望跟随有力者沾点光……” “啧,你还真没骨气。” “多谢夸奖。我说,您们认识从左算起排行第三的那个人吗?” 名越与胜田没概念,因此冢越便说明此人是大阪共同银行的总经理。 “事情是这样的。” “大阪共同银行向黑道帮派谷泽组的人头公司借货五百亿,却遇到泡沫经济崩溃而无力偿还,结果决定由国民的税金来填补全额损失,但事实稍有出入。” “怎么说?” “实际上向谷泽组借货又未还的金额只有三百亿,却故意谎报五百亿,其中两百亿的差额就由相关人士当做活动经费平均分摊……” “相关人士是哪些混帐?” “大阪共同银行的干部50亿、谷泽组遮口费50亿、大藏大臣的政治资金团体50亿以及由大藏省高阶官员间接领导的财团50亿,分法的确是相当公平……” “这算哪门子公平?你说主谋就是那个男人吗?” 正是,冢越点头道,并不怀好意地瞟向总经理。 “大阪共同银行本来是由位于大阪与神户的三家小银行合并而成,当这三家银行因营运不善正面临破产倒闭的关头,大藏省适时出面救济。” “哼、那群官僚怎么可能捐献自己的财产去救济别人?” “这位总经理过去总担任大藏省高阶官员,而银行职员也有三分之二担任过公职,这就是官僚侵占金融机构的一种手段。” 胜田粗暴地咬牙切齿。 “我们自认无恶不作,比起大藏官僚却是小巫见大巫,我们违反法律,而他们不仅滥用法律,还主动制定出利己的法律与制度以便搜刮国民的财产。” “念过大学才有这种好处。” “你说什么?” “啊!没有,小的别无用意,老实说,小的有更好的主意要提供给两位大爷。” 被胜田拎起衣领的冢越开始转动舌头,此时恐怖女神小早川奈津子的身边传来一阵骚动,一名男子在接过电话之后,匍匐到她的脚下报告道: “恭喜公主殿下、贺喜公主殿下,好消息来了。” “发现人类大敌了吗?” “是的,四名年纪有长有幼的小伙子将在国王十字车站现身,由苏格兰方面发班的列车都会停靠这个车站。” “很好,立即出动,诸位,举起旗帜随我来吧!” “遵命——”集尊荣于一身的社会菁英军团发出仿佛从地狱最底层冒出一来的声调准备采取行动。 3 在等待爱丁堡车站的列车进站之际,竜堂终与余显得心神不宁,有着一股奇妙的感受,因为这里与日本的车站有决定性的不同。于是三男与老幺终于按耐不住,异口同声喊道: “这个车站没有剪票口!” 竟然能够直接从车站外面进入月台,看不到带着警戒目光、确认车票与月票的站员,也没有冰冷无情得令人联想到未来的强制收容所出入口的自动剪票机,就连进月台也要揩油的月台票都不必买。 “抵达伦敦在三点以后,到时车长会来查票,只要亮出车票即可,到了国王十字车站便能直接出月台。” “我顺道去伦敦见孙儿——”与竜堂兄弟同行的麦克森老人如此说明。 终则一直感叹道:“真酷,连个剪票口也没有。” “我真是不明白。” 得知日本车站制 度的老人不解地侧着头。 “我去过分裂前的捷克,但他们只在进月台时剪票,出月台则完全自由;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进出月台、车内总共要查三次票这回事。”(在中国,何止三次,通常上车还有一次,四次!——追梦注) 老人的脸上缀着略显嘲讽的表情。 “难道不这么做,所有日本人就会搭霸王车吗?日本这个民族的公德心真的差到无法信赖的地步?” “倒还不至于如此,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铁路局根本不相信乘客。” 由苏格兰往英格兰,沿途看不到任何广告招牌,火车穿梭于清爽的风景之中,最后一行人来到国王十字站。 “既然来到伦敦,我们就应该去塔索夫人的蜡像馆去开开眼界,对吧,余。” “终哥哥,‘我们’指的是你跟谁呀?” “当然是你。” “你们还在蘑菇什么?我们要走啰。” 竜堂兄弟在麦克森老人的带领下前往伦敦大学,老人表示希望在临别之前请他们到那里吃饭。始与续不明白吃个饭为何要特地选在伦敦大学!等到被领进自助式学生餐厅时,两人着实吃了一惊。大鱼大肉,青菜蔬果、面包面食、甜点甚至饮料全部免费,麦克森老人虽是校外人士,却能畅行无阻直趋而入,悠然地拿起面包、盛热汤,竜堂兄弟也依样画葫芦。 “全部免费,真是地上的天国啊。” 纵使调味有英国式的简单粗略,终仍然由衷表示感动。根据麦克森老人的解释,这个自助餐厅是以国民的税金成立经营,所有食物全部免费,让来自穷国的留学生不必担心三餐不继而能专心致力于学问之上。 “唔嗯,不愧是大英帝国!” 始低喃道,要在日本国立大学里找到一家免费的学生餐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万一真要采取免费方式,还得设置重重关卡以防范校外人士白吃白喝。日本的车站剪票口也是如此,这样反倒在小细节浪费了不少金钱与人力。 “日本社会对小恶相当苛求。” 始不禁产生这种想法,对于人民为了省下十元或一百元的小错动辄变脸,却在几千亿、几兆的公款贪污行为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当上“官老爷”,就能迳自筹措预算去开发淹没在海里的无人荒地,也可迳自决定不公开资料,更可擅自拿税金救济金融机构的恶性债权并强行实施。 余看着准备起身去打电话的麦克森老人,问道: “恶性债权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单说来就是只借钱却不还钱。” “如果以公款弥补恶性债权的话……” “就成了借货上千亿大可不必还钱,自然有别人缴税来帮忙。” “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声嚷嚷的自然是终,他已经在火车上吃过早餐,现在则抚着征服了五人份量的肚皮说道: “我记不得什么时候了,反正就是有一次向续哥借了三千元,他就一直唠叼到我还钱为止,说什么不还钱就要把我卖到香港去耍猴戏。” “终,你又在谣言惑众了。” “最后一句当然是我瞎址的,但你确实说过要我卖身还钱;有借当然有还,如果借了不还那应该叫做‘拿’才对。” “终说的对,这是正确的国语文法示范。” 难得竜堂家长男对三男的谈话给予正面的评价。 “遗憾的是那群坚信自己主宰着日本行政与经济的人反而不懂国语的意义:导致许多无辜的血友病患感染爱滋病含恨而终的政府机构名叫厚生省,厚生的意思就是保障大家的幸福与健康。” 续颔首赞同长兄的话,视线瞟向自助餐的一角,麦克森老人继续讲着电话,于是他再度将视线移回兄弟这边,开口说道: “一般说来,借钱不还当然是很不好的行为,然而金融机构是以贷款为营利项目,必须要求对方连本带利一并奉还,否则就视同经营者无能而且怠慢职务。” “那大藏省还是没感觉吗?” “多年前,一个叫住专(译注:日本全名为住宅金融专门会社)的金融机构经营不善,财务出现危机,而大藏省明知如此却不采取任何行动,甚至隐瞒实情。” “为什么?” “当时住专的社长与会长一律由大藏省空降而下的前辈官僚担任,一旦公布经营不善的实情,他们就非负起责任不可,于是大藏省主动等他们领到上亿的退休金之后再说。” 续的语气里仿佛搀杂了芥茉与红辣椒。 “如果立即公布,这群空降官员将依渎职罪嫌遭到逮捕,之后等了好几年渎职罪名时效已过,无法逮捕他们的时候才首次公开整个事件,不惜从神户大地震的受灾户身上剥夺税金,慷慨交给住专,既不必负法律责任,甚至耍小手段将损害赔偿也省略掉,有了住专救济的前例,从此以后每次援助金融机构就把税金当成流水般猛灌,另外不断提高消费税税率以确保财源,这就是大藏省高官们天衣无缝的计划,名为‘别人的钱就是我的钱’计划。”(译注:九六年日本住专经营不善导致损失六兆四千一百亿日元,于是日本大藏省决定释放六千零八亿的税金以弥补这个大洞。) 终抱胸低喃道: “真好,漏出这么大的漏子也不必负责任,我还真想当大官。” “终,这对你来说比登天还难。” “哼,反正我就是讨厌读书考试。”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刚那番话是在同情灾民,觉得应该减税对吧?凭你这种天真的想法就知道你当不了大官。” “是吗?原来大官也不好当啊。” 另一方面始和余一直讨论着待会在大英博物馆里的观赏目标,是古埃及木乃伊呢?罗塞塔石碑呢?亚述壁画呢?还是西台铁器?中途却闭上目站起身,原来麦克森老人已经讲完电话走近他们。 “我要去找我的孙儿,在此告辞了。” “感谢您多方协助,您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哪里哪里,我觉得很有意思,那你们保重了,不要被英格兰人欺负哦。” 四兄弟以四种表情目送麦克森老人的背影远去,接着走出伦敦大学,先回到国王十字车站。在前往大英博物馆之前,必须有个可以过夜的地方,所以先去找廉价旅馆或家庭住宿,虽然最后要去投靠华埠的徐文宝,总不能依赖成性。 始一停下脚步,胞弟们也停下脚步,只见在一片人海之中立着三支旗子。 三支旗子上各自写着四字成语—— “忠君爱国”、“尊王擦夷”、“酒池肉林”。 续摇摇头。 “找遍全伦敦,不!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做得出这种事。” “是谁?” “由你来说吧,大哥。” “饶了我吧,喊出这个名字之后,表示灾难就要临头了。” 长男转身离去,胞弟们也同时跟进。但说时迟那时快,小早川奈津子的活体天线已经捕捉到宿敌(她自己说的)的所在,巨大的黑影开始奔驰,脚底下发出大地的轰鸣,很快便绕到四人前方挡住去路,盔甲在伦敦秋天艳阳的照耀下,发出几近神秘的光芒,右手则抓着一把斩人斧。 4 “噢呵呵呵呵呵呵,只要我小早川奈津子活着一天,你们这群人类大敌就永无宁日!” 此话的确不假,竜堂兄弟不得不承认。先前遇过的“镰仓御前”船津忠严、狂人医生田母泽笃已经是非常人所能及的恶人,但是将他们捆成一束也不及小早川奈津子的一片哄笑,续耸耸肩,与始面面相觑,突然念头一转开口问道: “请问,你左右拿着 怪旗子的这群老大不小的大叔是什么人?是一班流落街头的小丑吗?” “特别经过筛选的人类”脸颊因愤怒与屈辱而痉挛,本来想把这群放肆的小子臭骂一顿,但想到自己的本名与身份一旦公开,反而自取其辱,沐浴在四周伦敦市民好奇与揶揄的目光之下,更升高了他们的屈辱感。 “你这个东方圣女贞德也堕落了,居然带着一群税金窃贼在伦敦街头巡回演出?” “咦,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税金窃贼?” 小早川奈津子完全不帮部下辩护。 “好几张脸都在电视见过.每次就看他们皮笑肉不笑地强辩:‘有关当局已尽到最大的努力,自认问心无愧。’” “哼,原来如此,我说你们几个,心肝虽黑但脸蛋跟身材比这群家伙强上好几万倍,在洗雪父亲大人的冤仇之前,我会先带你们到床上好好疼爱一番。” “绝对敬谢不敏。” “噢呵呵呵呵呵呵。以力量征服得不到的男人正是女人最引以为豪的勋章,等有一天富士山爆发事件平息之后,我的梦想就是要在山腰的原野上盖一座大牧场,豢养世界各国的俊男跟美少年,名为‘富士山·爱的仙境’计划!” “……” “说话呀!” “……” “喂、给我站住!放肆,胆敢往哪跑?” 四名凶恶的人类大敌耸耸肩转身离去,小早川奈津子才猛然大吼,而四人仍然无动于衷继续往前走,于是小早川奈津子当场劈下斩人斧。 “我要替天行道!该死的家伙!” 当这一声响彻云霄的瞬间,三支旗子被丢在路边,代表日本的社会菁英们抛下辛苦完成的旗帜,死命往群众里躲,现在正是恢复自由的大好时机,社会菁英迅速做下判断。而小旱川奈津子则一心追杀竜堂兄弟?往停靠中的双层巴士追去。 一身鲜红的双层巴士如果连成一列,感觉就像城墙出动一般充满迫力。竜堂兄弟不知不觉分成两组,始与续的青年组、终和余的少年组。小早川条津子则闯进他们之间,右手挥动斩人斧,左手则抓着躲避不及的银行局长衣领还把他甩来甩去,殴伤来往行人。个别行动并不在当初的计划之内,因此四兄弟不断想办法会合,但每一次就杀出小早川奈津子这个程咬金妨碍他们。小早川奈津子也不是刻意要打断四兄弟的会合,而是只要一看见他们四个即将聚集,她就像受磁铁所吸引的铁砂直驱而入,沿途被她一拳打飞、一脚踢过的无辜市民与旅行者已经超过50人以上。 邻近的警察也接到消息,得知一群身份不明的日本人正在国王十字车站周围暴动。 “我看那群日本人一定喝醉了。” “是这样吗?署长。” “当然,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日本这个民族啊平时做事认真循规蹈矩,一旦喝醉就变得粗鲁凶暴,他们的社会还认为喝酒杀人可以无罪开释。” “真的吗?” “你敢怀疑上司?你连用日本话拼写酒字都不会,神气什么啊!最重要的是目前现场情况如何?” “据报有个少年被追到巴士车顶上。” 被小早川奈津子追到不得不跳上巴士车顶的竜堂终,反而将自己逼的走投无路。 “噢呵呵呵呵呵呵,临死前有什么遗言没有?” 小早川奈津子握好斩人斧,巴士车顶撑不过她的重量,发出嘎吱一声,而终则行尝试念咒。 “哈吉斯啊哈吉斯,我再来就要把你吃掉了喔!” “鬼扯什么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 她手上巨大的斩人斧如风车般旋转,直往终砍过去,其迫力让站在路过围观的伦敦市民既惊恐又感叹地发出“噢!”一声。 “简直就是大卫与歌利亚的出现。” 有人想起旧约圣经里出现的勇敢少年与巨人的故事,大声叫道。周遭响起一阵赞同的低语,对“大卫”的声援也水涨船高。 “加油!大卫,不要输给歌利亚巨人!” 终察觉自己正受到众人的声援,于是从巴士车顶挥手致意,随即引起一降鼓掌叫好,小早川奈津子咆哮道: “可恶,你这个半生不熟、乳臭未干的小子胆敢向路人逢迎谄媚!” 终迅速将双手交叉于脸上。 “必杀!” “咦?” “哈吉斯跳跃!” 终应声从巴士车顶一跳,飞越7公尺的距离,移动到另一辆巴士车顶,围观的伦敦市民之间,再度响起掌声与欢呼。得意的终还特地朝着同年的少女们挥手,惹得小早川奈津子火冒三丈,先跳下地面之后冲向终所在的巴士。 此时警察赶到,手持警棍挥向身穿甲胄的巨怪,而小早川奈津子只是大喝一声,抓起数根警棍一口气折断并抛向半空。 “完全无计可施,快呼叫镇暴部队!” 小早川奈津子一脚踢散发出惨叫的警官们,继续探索未成年的龙少年。 终从一个巴士车顶跳过一个巴士车顶,小早川奈津子则紧追在后,咆哮不已。她所经之处,人们都“哇!”的大叫一声,立刻做鸟兽散。伦敦是个民族大融炉。除了中国人之外,印度、非洲后裔的居民也相当多。此外在全出界一片混乱的今天,仍然有许多来自像日本的外国观光客,因此拥有各种不同的肤色、发色、眼珠颜色的男女老幼惊慌乱窜,有人往右跑,有人往左冲,一出巨象追羊群的情景正在伦敦街头上演。 到了第十辆巴士车顶,终停下脚步,因为车列到此结束,已经找不到可以往前跳的目标了。 于是小早川奈津子如狂风般蜂拥而上,凭着一个人也能以“蜂拥而上”形容的汹汹来势跳上车,她以左手爬上车,一脚踩在车顶,同时传来异样的声响。 原来小早川奈津子踏破车顶,跌进巴士上层的座位,随着一个旧大炮开火时的声响,接住怪力女的座椅顿时被压得惨不忍睹。幸运的是这张椅子没有坐人,没有一个伦敦市民成为小早川奈津子体重之下的牺牲品。然而,当充满惊慌与恐惧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从天而降的盔甲怪物身上时,却传来一阵足以压倒众人错愕的哄笑。 “噢呵呵呵呵呵呵!” 乘客们立即在惨叫之中夺门而出,众人挤到狭窄的楼梯口急着逃到下层,其中也有年轻的乘客开窗往车外脱身。五十年前在德国纳粹顽强轰炸行动之下!显得沉着英勇丝毫不曾屈服的伦敦市民,面临此刻却无暇发挥理性与勇气,只在恐惧感的驱使下逃命。 “哎呀呀,完蛋了,这下该怎么办?” 终站在巴士车顶上搔着头,突然间,车顶一角有个人探出头来。 “终哥哥。” “余、原来是你呀,这里很危险,快躲起来。” “我来帮始哥哥跟续哥哥传话,他们要先到大英博物馆,你赶快把小早川阿姨解决掉再过去会合。” “太卑鄙了,居然自己跑去纳凉!” 此时,巴士冷不防往前冲,车顶的两兄弟差点摔倒。 “噢呵呵呵呵呵呵!可恶的人类大敌,我要把你们摔下再辗碎,做成飞龙馅人肉可丽饼,不!等等,应该是龙肉才对吧,日语真是太美妙了!噢呵呵呵呵呵呵!” 双层的红色巴士如凶猛的牛只般一路往前冲!撞翻一辆上了一层传统黑漆的计程车。将巨体盘踞在驾驶座的小早川奈津子,以只能形容成什么都不吃惊的驾驶技术在道路上疾驶。不但撞翻其它汽车、撞断红绿灯、卖报的书摊也被撞得一团粉碎,就连终和余也只能尽量抓紧车顶不让自己跌下去。余还差点从车顶跌进小早川奈津子踩破的大洞,终急忙抓住他的手,此时巴士前方有数辆警车并 排成一列。 “我是与人类大敌作战的正义战士!挡我者死!接受正义之刀的制裁,飞到三十万八千四百光年的彼端去吧!” 双层巴士丝毫没有减低速度,直接闯进警车阵里,随着巨响与震动,一辆警车弹到半空,另两辆翻到一旁,头戴吊钟帽的警官们跌跌撞撞地往左右逃窜。 “噢呵呵呵呵呵呵!拿破仑跟希特勒都无法占领伦敦,而他们的遗志就由我来完成吧,烧吧伦敦!毁灭吧大英帝国!” 一路畅通无阻的巴士前方建筑物消失,眼界顿时整个开放。 “终哥哥,是泰晤士河。” 终和余头一次见到泰晤士河,但他们早就耳闻这条河与巴黎的塞纳河齐名。宽广平静的河流两岸并排着历史悠久的建筑,完全有别于以丑陋的水泥堤防与高速公路将隅田川从都市隔离并抹杀的东京,伦敦与河川都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 “到过伦敦的日本人应该有好几十万,能够站在双层巴士车顶上欣赏泰晤士河的大概只有我们吧。” “要不要环绕全市一周?” “不了,差不多该下车了。” 第四章 伦敦夜阑人静 “巴士冲进泰晤士河了!” “车顶上应该还有两名少年。” “巴士里头有谁?” “哦,还有一个‘东西’,不必管它,先救出少年要紧。” 双层的红色车顶浮上泰晤士河面,车体在水里,偌大的水泡浮出又破裂。人们聚集在岸边激动的以高分贝谈论着,警官与搜救人员熙来攘往,准备派出小船。 “活得愈久,见识就愈广。” 一名老妇人摇着白花花的头,语重心长地低喃道。身旁有两名少年略显焦急地跳望着泰晤士河面,不用说他们就是竜堂家的老三跟老幺,当巴士冲进泰晤士河的前一刻,两人从巴士车顶跳起,跃到河岸的路灯上,红色双层巴士搭载着小早川奈津子一人,描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泰晤士河面。 “各位请勿接近事故现场。” “英国人根本不明白小早川奈津子的可怕之处,随便靠近就会被咬……” 顿时传来吵杂的的水声,警官们所乘着的小船随即翻覆。拼命划水的警官们觉悟到两名日本少年已经凶多吉少,只有在内心致歉并迅速逃命。 两名少年徘徊了五分钟之久,左顾右盼也搞不清楚方向,这里是一条行人稀少的石板小巷。 一回过神,终和余才发现附近站了一个与自己大约同年的少年,黄头发与满脸的雀斑,身穿夹克的少年面朝终和余走来,亲昵地打招呼。 “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 双方交换着国中一年级英文课本上的对话,比起美式英语,余反而听得懂英式英语。日本人英语能力低落的众多理由之一便是听力太差,只要能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多少还能拼凑一些字汇回答,于是会话便可以成立。雀斑少年继续问道。 “你们要去哪里?” “啊!那个,大英博物馆,你懂吗?” 少年并没有立刻回答余的反问,只是堆起满脸的笑容,感觉不是很好,仿佛是在嘲弄对方的不幸一般,他边笑边吐露出两个单字。 “foursisters。” 在确认终和余的表情掠过警戒的闪光之后,少年不怀好意的笑容显得更深。 “哦,果然对这句话产生反应,暗算是卑劣的行为,所以我会让你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段话自然是以英文说出,少年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张白色正方形薄纸。 “我叫耍纸人。” 少年自我介绍之后,左手指尖立起纸的一角,令其巧妙地旋转。趁着终和余一语不发专心注视之际,纸张由少年的指尖飞起。这张纸不但有生命,而且锐利如白刃一般划过空气,通过立在两兄弟旁边的路灯柱身,两人不禁四目一亮,眼中映出灯柱倒下的景象,遭到斜切而断的上半段灯柱整个掉在路面,玻璃随着撞击声四散飞出。 “好酷。” 终感叹道,面对以纸砍断灯柱的特技只有赞叹的份而已,日本的传统武士道也有一种技法是以纸砍断木筷,但对方的道行却更上一层楼。 “再来就轮到你们的手脚了,放心,我祖父说过要活捉你们的。” 一回过头,“耍纸人”顿时睁大双眼。两名原本是千里迢迢从遥远的亚洲前来伦敦,准备在他的纸张之下碎尸万断的少年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眨眼闯转过街角消失无踪。 这次跑了三分钟,竜堂家的老三跟老幺才放慢步调,余叹了一口气。 “我们一来英国就动不动被人追着跑。” “我们在日本的确所向披靡,但世界这么大,如果不想变成井底之龙,出来修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们是来做修炼的吗?” “也可以算是踢馆吧。不管怎样,我们得早点赶到大英博物馆跟哥哥们会合。” “要是刚刚那个少年或是小早川阿姨跟着闯进大英博物馆的话怎么办?” “到时就是始哥的重头戏了,哪还轮到我们出场。” 老三的语气转为苦涩。 “你还记得始哥在中国大陆时说了什么吗?‘文化财产坏了就完了,而你们几个杀也杀不死,比较起来还是文化财产最重要。’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段话。” “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反正那一定是开玩笑的啦。” “不,老哥是认真的,我很清楚。” “这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们弄坏了大英博物馆的展示品会怎么样?” 终不寒而栗地缩起脖子。 “不要乌鸦嘴,如果真出了这种事,只有逃到天涯海角永不回头。” 一看街角的时钟已经下午五点了,高纬度的英国在这个季节里白天逐渐变短、黄昏降临地面,晴朗得吓人的天空添增一份寒意,由蓝转黑,色泽渐深。街灯也开始亮了起来,只见一名老妇人若无其事地牵着小狗停在原地,终和余走过去,必恭必敏地以初级英语寻问大英博物馆的方向。 “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日本人,今早从爱丁堡过来的。” “哎呀,那里全是一群嗜酒又爱吹嘘的苏格兰人,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幸好来到伦敦。” 大英博物馆邻近伦敦大学南边,由国王十字车站走过去约需20分,但前提就是要熟知路线才行,终和余抵达正门时已经过了5点半。 “糟了,我们一回国王十字车站一定会被小早川奈津子发现,早知道就先到隔壁的伦敦大学。” “大英图书馆在哪里?” “应该在大英博物馆里吧?” “是吗?那博物馆的入场券要多少钱?” “听说是免费。” “免费?这里也免费啊。” 终咕哝道,与日本不同,英国政府将人民的每一分税金都做了相当完善的利用。 “可是,话又说回来,仔细想不太妙耶。” “为什么?” “如果找得到住处,那始哥几乎不必花上半毛生活费就能定居下来,只要每天来往于大英博物馆跟伦敦大学之间就够了,我看他根本不想回日本,打算就此长住伦敦。” “这不也很好吗?” 余昂扬回答。 “只要我们四人能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快乐。” “你不上学了吗?” 终提出一个不像他会问的问题。 “可以一边上大英博物馆,一边给始哥哥跟续哥哥教。” “给老哥他们教?” 这样还不如上学来得比较好,终心想。 “其实我还蛮喜欢逛博物馆的。” “一定是受了始哥哥的影响。” “错了错了错了。” 终连忙摇了好几个头,此时看见两位哥哥就站在宽得过分的阶梯顶端。 大英博物馆全年无休,平日下午5点闭馆,但那天好像特别例外,一直开放到6点为止。始与续先进到古埃及展览室确认罗塞塔石碑与木乃伊的所在位置,然后再到门口等待少年组。 “哟,幸好没被吃掉。” 续笑道,而始在见到少年组时虽点头示意,但在弟弟们眼中却显得茫然,仿佛有如一个“与初恋情人初次约会的少年”,以大英博物馆为对象的正常忘我状态。 对于大英博物馆,也有人抨击是“全世界最大的赃物宝库”。因为这里的收藏全是大英帝国过去曾在世界各地不断从事侵略、征服与掠夺得来的、换言之就是证明其作恶多端的证物。埃及、印度、非洲诸国、中东诸国还有中国。焚烧皇宫、挖开王墓所夺来的雕刻品、绘画、陶磁器、宝石、金银手工艺品、纺织品、古代书籍等等堆 积如一座大山,也难怪希腊与埃及政府要高喊:“把那些从我们这里以欺骗或暴力手段夺走的财产还来!” 虽然明白这段历史,始仍旧为大英博物馆的存在深受感动。对于知识的渴求、对于美的执着、对于文化的尊崇这些隶属人类精神层面的活动全部汇集在地球上的同一处,以“大英博物馆”做为象征。但令人扼腕的事实是,若非英国人的掠夺,那些文化大国的人们是无法发现本国的文化与历史的珍贵之处,只会任其埋没在砂堆里摆到腐朽。如果说这些文物藏在皇宫深处不见天日,那就没有余地为英国人辩护,现在却多亏他们将所有文物做了完整的保存、修复并展示,身为外国人的竜堂兄弟才得以免费观赏。这在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曾经藉武力与资本称霸世界的大英帝国至今仍以不败的文化传承者而自豪。 余跑到始回前,叙述刚刚受到一个自称是耍纸人的少年挑战的情形。于是始的表情才逐渐被拉回现实世界,口中低喃着:“这个人大概是爱丁堡的那个操石师的同伴吧。”此时周遭引起一阵骚动,正要离开博物馆的人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左右闪躲。地面随即传来震动,一个庞大的人影冲上正门玄关的阶梯,盔甲在黄昏的余光中闪闪发亮。 “噢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怪声,小早川奈津子重重往地面一踢,连同盔甲总共两百公斤的巨体跃向半空,重力加速度落下的位置正是竜堂始的头顶。 “觉悟吧、人类大敌!跟博物馆一起同归于尽!” “大哥、危险!” 始纹风不动,只是仰头注视着直扑自己而来的邪恶黑影,一个不祥的物体随着空气的悲鸣落下,闪亮的斩人斧就要把始的头部敲个粉碎……的瞬间,始双手终于动了。他左手的动作看起来缓慢带有节奏!只是轻轻一甩就挥掉小早川奈津子手上的斩人斧,接着高举的右手撑住怪力女的躯体,以单手将小早川奈津子的巨体抬到头顶位置,似乎比拿空纸箱还要轻松。 从小早川奈津子飞离的斩人斧坠落石阶,不断回旋滑落楼梯。怪力女只有仅仅两秒左右的时间,手脚在半空中挣扎个不停,正要针对始展开凄厉的咒骂之际,始的手腕在这一瞬间飘移了一下。 动作之轻巧让人以为他是在投球,但被掷物却是一团重量高达二百公斤的有机与无机物块状组合。小早川奈津子飞向天际,勾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博物馆的前庭、越过马路、越过好几栋建筑物,最后一头栽进一个小型绿地公园的铁制垃圾箱。 传进竜堂兄弟耳边的只有微弱的钝响,距离来自一百公尺以上。次男、三男跟老幺不由自主张开口,目送小早川奈津子飞去,视线接着回到长兄身上。只见始不耐烦地拍拍手上的灰尘,不理会周围人们的目光以及阶梯下发亮的斩人斧,迳自向弟弟们喊道: “你们没受伤吧?” 看三个弟弟一齐点头,竜堂家年轻的一家之主面露微笑。 “好,先带终和余去见识罗塞塔石碑,其它明天再看。” 始拍拍余的肩头,大步迈进不久即将关闭的博物馆,弟弟们尾随在后,低声交头接耳。 “始哥哥好强哦。” “那就是长男的实力。” “太好了,博物馆没有伤到一根汗毛我真是太高兴了。” 始停下脚步回过头。 “喂、没时间了,动作快点。” “是!”三人异口同声回答,同时加快脚下的速度。 距离大英博物馆正门玄关约一百五十公尺以外的小型绿地上,两位负责清扫与处理垃圾的市环保局人员面带迷惑彼此相望。其中一人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另一人是第二代肯亚移民,他们眼前有个大型的铁制垃圾箱,厚重的盖子被戳破,两只包着银色盔甲的脚朝天并排。 “喂,这是可燃垃圾吗?” “不管是不是,总觉得烧掉比较保险……” 突然他们往后一跳,因为这两只脚开始往半空用力踢,双脚利用反作用力同时用力一翻,铁制垃圾箱整个被举起,上下颤倒的垃圾箱长了两只脚立在地面,然后踩着重重的脚步声直接朝黄昏的街道飞奔而去。 “……就当做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吧。” 好不容易叹了一口气,两位工作人员如此发誓。 2 不管小早川奈津子的咆哮,还是小行星就要撞上地球,吃饭时间一到觉得肚子饿是相当健康的反应。四个可说是健康得过份的年轻人在街角的小店买了大量的炸鱼和薯条、鲜肉派与奶茶,还在通往公园人行道的长椅上解决晚餐。 也许是时差的关系,余再怎么努力终究无法将上下眼睑拉开,他垂下头,身体也开始摇晃。 “唉,真伤脑筋。” 其实长男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困扰,他转过身蹲下来,次男与三男则将老幺的两臂搭在长男的双肩上。始背着余走在中间,左边是续,右边是终,一起迈向黄昏的街道。在观光指南的引导下来到一个廉价旅馆与b&b(译注:附床位bed与早餐breakfast家庭旅馆。)密集的区域,走了5分钟左右才发现一块“内有空房”的招牌。 这是巴基斯坦移民所经营的b&b,住宿环境略显杂乱,总之附卫浴与门锁的四人房一晚60镑。当然也提供早餐!由于四人身上没有什么行李,老板自然要求先付清全额。不用说,双方是以英语进行交涉,但彼此的母语又非英语,所以只能使用有限的字汇以简单的语法尽量沟通,结果出乎意料之外很快达成协议。始付清住宿费取得303号房内的钥匙,然后四人走一狭窄的楼梯,而非电梯。 房间里有五张铺着黄色床罩、看起来相当坚固的床,为了小心起见,将多余的床挡在门上。浴室简陋却相当干净,可以两人同时使用,于是年少组先进去冲洗。始打开老旧的窗口探看外面之后再度关上,接着选了靠窗最近的床坐下,如果敌人破窗而入,长男便首当其冲。 “踏上英国的土地是半夜,早上抵达爱丁堡,下午来到伦敦。” 始摇头。 “受不了,还不到24小时就出了这么多的事,真是漫长的一天。” “向惨遭池鱼之殃的爱丁堡与伦敦人谢罪后,好好睡一觉吧。” “想归想,但是我们在爱丁堡遭到一个自称是操石师的女人袭击,到了伦敦又有什么耍纸人向终和余挑战,我认为他们是同伙的,该不会趁着半夜偷袭吧?” “我想应该不会。” 续不假思索的回答。 “理由是这样的,在爱丁堡跟伦敦,他们都是主动报上姓名正大光明单挑,不但老套而且表示他们过于自大,在此别把他们当成杀手而是决斗者才对,以他们的自尊心是不会趁人睡觉时偷袭的。” “原来如此,你说的对。” 始点头,而续则面带嘲讽的表情指出。 “他们的特技实在了不起,一报上名字就能马上明白他们拿什么当武器,操石师用石头、耍纸人用纸,不知道第三个是什么?” “耍钱人!” 插话的人是刚出浴室的终,浴巾缠在腰部,发稍还淌着水滴,身后的老幺也以相同模样走出来。 “要是这种人出现就由我单独应付,老哥你们不必插手。” “如果对方是个要食物师同样交给你。快穿上衣服,刚刚已经买了新的。” 先前在邻近的商店买了换洗的内裤与盥洗用具,但是店员听不懂“underwear”,经过比手划脚之后才回答:“0h!toilet!”。“原来内裤叫做toilet啊。”终总算学到一句活用英语,打算回日本后告诉同学。 当始与续冲完澡出来时,年少组各自躺在床上前往梦之国度神游去了。终有项特技就是头一靠上枕头两秒内便会睡着,余在进旅馆的时候已经睡了七分熟,如果不冲澡而改成泡澡,很可能溺死在浴缸里。 “要喝矿泉水吗?” “好啊,给我一瓶。” 苏格兰的水可以生铁,苏格兰威士忌酒的产地水质自然优良,但伦敦并非如此,巴黎的水质更糟糕,日本人的舌头尝起气泡式矿泉水觉得蛮难喝的,但在卫生的考量下自然不能奢求。 两人从小冰箱里取出两瓶矿泉水喝了起来,伦敦的夜色随着远处的喧嚣逐渐转深。 “茉理一行人应该已经搭船离开香港,还没到日本吧。” “这时候大概在海上。” 竜堂兄弟的表亲鸟羽茉理在香港与他们分道扬镳,前往日本。同行者有中日两国总共五人加上一只狗,预定避开富士山爆发灾区,先在西日本某处港口上岸,经由陆路到东京,抵达日本大致需要3、4天。 “希望能在茉理到达日本之前,把伦敦的事情做个了结。” “就是如此,我们才必须潜入蓝伯的住处,到时警备一定很森严。” “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只要把我们前往蓝伯·克拉克·缪龙宅邸的消息通知小早川奈津子就行了。” “喂喂,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始吃惊地看着次男,续则向兄长说明。 “像那种‘危险物品’应该要善加利用才对,当小早川奈津子闯入并破坏蓝伯的宅邸,我们只要好整之以暇趁胜追击即可,小早川奈津子被蓝伯杀死,或者情形相反都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但不管怎样,牛种是不会轻易被小早川奈津子打败的。” 似乎不太光明正大,始心想。但无论对手是四姊妹还是小早川奈津子,面对他们还考虑是不是光明正大的问题反而显得很愚蠢。 “如果真要这么做,那该如何通知小早川奈津子呢?” “这不难,我们只要在伦敦街道逛一圈,她就会自动出现,今天就是个实例。” 续边收瓶子边笑道。 “明天就是关系地球命运的大决战之日,今晚好好睡一觉解除时差问题吧。” 3 人类大敌安心就寝,却另有一行人仍然在街上游荡不得好眠。一群在小早川奈津子手下吃尽苦头的日本超级社会菁英们,正沿着泰晤士河走向旧市议会大厦。 他们早该躲藏起来才对,只是护照、现款与所有信用卡全留在了大厦。同时也忘不了待在对外封锁、与世隔绝的特权之家时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小早川奈津子的出现顿时将他们打入炼狱最底层,在这之前他们的生活简直有如天国一般。 那个怪物应该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吧,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跟往常一样为所欲为了。” 这年头论谁也明白,凡是被称做官僚或秀才的人思想实在天真得可以,这种人老是把一些不管怎么样就是行不通的公式与理由当做万灵丹,于是他们回到这栋旧市议会大厦,因而惹来了无妄之灾。 “现在来已经太迟了,一群饭桶。” 名越与胜田嘲笑道,他们手上有个手提袋,里头塞满了社会菁英们的护照、现款、信用卡、无记名债券、存折等物品。胜田与名越原本就比社会菁英们年轻,行动力也强,更占优势的一点是,由冢越提供情报,他们才会得知护照等物的藏匿处。正当三面旗子完成准备出征之际,冢越先下手为强,将此事泄露给胜田与名越。 社会菁英们目瞪口呆地停在原地不动,胜田与名越是残暴的罪犯,光靠社会菁英们的权势与人脉关系是打不动他们的。由于以臂力取胜的可能性为零,因此众人只好跪倒在地,哀求他们将护照与现款归还,今后必定回报大恩大德。但胜田与名越却冷酷且愉悦地反唇相讥。 “哼!你们这种人哪懂得知恩图报,只是一群欺压善良百姓、逃避责任一级棒的废物。” “我们做坏事不惜弄脏自己的双手,而你们只会让大企业扮黑脸,自已还顺便揩油,那个厚生省的,我没说错吧?” “没,没这回事,一切都是那些大企业在胡搞,我们的权限相当有限……”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态度。” 一名男子被厚重的手提袋击中侧面,在地板打滚。此人是参议院议员,过去曾任厚生省次长,收受已故田母泽笃经营的制药公司贿赂,对于非法实验造成多人死亡的事件三缄其口,结果为媒体所揭发,只好暂时到国外避风等到余波平息为止。 名越议员向侄儿吼道: “喂、我可是你的伯父啊!你这个败家子,居然不顾亲人的生死!” “什么亲人?以前我上不了一流大学你还骂我没出息,一切就请你自求多福吧!” 侄儿一脚踢中腹部,名越议员疼得在地上打滚。这幅光景正如同地狱最底层,一个老人迅速闪躲胜田与或名越凶狠的视线,打算一声不响地逃之夭夭,他就是前首相。当他的身影消失的同时,激动的一行人耳边传来如雷鸣般的笑声。 “哦呵呵呵呵呵呵!” 胜田脸色丕变,嗓门开始提高。 “来了,那怪物回来了。” “别慌,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喂、冢越,准备好了没?” “是的是的,万事0k。” 冢越指向一桶装满灯油的油箱,打开盖子往前倾,地板洒满了灯油,接着名越取出一个用过即丢的打火机。当笨重且令人不悦的脚步声抵达大门门口的瞬间,点着火的打火机被丢了出去。 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同时随着一声巨响,门被人踢破,一个身裹盔甲的巨大人影主动跳入火里,并提高嘶吼的音量。银包盔甲在火焰的反射下金光闪闪,胜田与名越认为小早川奈津子绝对无法以力制服,只好利用火攻。 “活该,跟大厦一起烧个精光!” 欢呼声中震荡着胜利的喜悦,名越与胜田在内心描绘着凶猛的主人在火苗包围下被呛死的情形,得到一般前所未有的解脱感,身为奴隶的日子即将宣告结束,自己终于能回到单枪匹马犯案的正轨。 再待下去无济于事,长住更是无用,因此名越与胜田踢倒痛哭流涕的社会菁英们,冲出大厦外面。才走没几步,一股热风便席卷而来,名越的衣领被一只巨掌揪住,直接甩出窗外。 名越惨叫一声,身体飞向半空,窗玻璃四散,他与飞散的玻璃一起朝20公尺的街道地面落下,头部摔在石板上的声音与一命呜呼的悲鸣并没有传进室内。 现在只剩胜田一人了。他在香港组成三人帮为非作歹,但早先已失去同伴别枝,现在又丧失名越,他只得孤军奋战,所幸手边还有从社会菁英们身上搜刮来的财产。正当胜田抱紧这些家当往外冲之际,冷不防从身旁杀出一个程咬金,他一时失去平衡,踉跄丁几步之后怒吼道: “冢、冢越,你这家伙……” “嘿嘿嘿,真对不起,我冢越坚信力量就是正义,不愿意陪着没有力量的人同归于尽,彻底接受小早川奈津子小姐的制裁吧。” “你这个窝里反的叛徒!我要带你一起上黄泉路!” 胜田张开双臂反扑而来,冢越转过肥短的身子打算逃开,而肥厚的背肉却吃了胜田一记飞踢。冢越发出凄厉的惨叫,摔了个狗吃屎。胜田踢了他的大屁股,一脚踩在腰部,正要朝冢越后脑勺释出致命的一踢瞬间,裹着盔甲的巨掌应声砍向胜田的颈部,他一声不响地被弹出去撞上墙壁,滑落地板时头部呈90度扭曲,耳鼻皆流出鲜血。 小早川奈津子揪住 冢越的衣襟将他拉起。 “做得好,冢越,你就是狗奴才的借镜,而且是最顶尖的。” “是的,奴才谨记在心。” “回日本以后,我就派你担任《富士山·爱的仙境》负责人。” “荣幸之至,但我们必须先逃出这里。” “噢呵呵呵呵呵呵、小事一桩,跟我来,别忘了手提袋。” 带着新进的手下,不死的女战士在烈火中勇往直前。 4 竜堂兄弟睡到翌日八点过后才起床,差点赶不上饭厅的早餐时间。 “要黑的?还是白的?” 经人一问才明白红茶加奶精称做“white”,不加奶精就是“ck”。烤得酥脆的薄士司,茶包蛋加培根、烤面包组成一套典型的英式早餐,难怪著名作家毛姆说过:“英国饮食在早餐。”余手捧一个大茶杯开口问道: “今天预定去哪里?” “余,我们不是来观光的。” “是来跟小早川奈津子作战的。” “终,她就交给你去对付,我跟余只对家长唯命是从。” 说完,六道视线同时集中在长兄身上,始放下茶杯,徐徐宣布。 “我们先去华埠见徐文宝,黄老在香港时推荐过他,见过面后再从长计议,不过看情形大概会直接到曼菲尔去。” 曼非尔是伦敦最高级住宅区,而且目前成为四姊妹专制君主的蓝伯府邸就位在那里。听完大哥的话,三个弟弟点点头,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神情,此时b&b的工作人员在餐桌附近交头接耳。 “听说旧市议会大厦的火灾损失惨重。” “有五人被烧死,还有多达三倍左右的人数送进医院。” “自从日本人收购那栋大厦之后就一直出事。” “听说昨晚火灾里死伤者全部都是日本人。” “奇怪,这阵子老是听见日本人在伦敦惹事生非。” 始与续听了这段对话内心多少有点介意,但他们也尽量避免凡事都把四姊妹或小早川奈津子牵扯进来,就算事实上真的有所关联,得知真相也不可能因此采取任何行动。首先以护照上的身份而言!竜堂兄弟是不可能公开承认自己是日本人的。 然而这家b&b里也有日本客人,是两位前来研究戏剧与美术的年轻女性,她们曾经目睹终跑上双层巴士上的情景,当她们询问终是否为明星,当时是否在出外景,终如此回答: “不是的,那么大牌的明星应该住在更豪华的饭店才对,你们认错人了。” 说得他的心脏凉了半截。伦敦警察对小早川奈津子的怪力手足无措,却严密展开搜查,既然无法理出入境的来龙去脉,手持东南亚某国护照上又没有加盖入境章,要引起公家机关的注意就伤脑筋了。 四人走出b&b,大略朝着泰晤士四方位走去,途中走进一家店面购物,接着一看街角的日式时钟已经指在九点半。 比起电子钟,始比较喜欢转盘钟。电子钟只能原原本本、一成不变地显示“五点五十七分”,但转盘钟却可因人而异有“五点五十七分”、“差三分六点”、“快六点了”等等各式各样的读法,带给人千种悠然自得与多样性的感受,但这只是唯一的优点、常有人批评这种钟表“精致不足、不够正确、跟不上时代”。然而始经常觉得,一般大众的生活其实并不需要秒以下的严密时间单位,伦敦的街头厂家得到转盘钟的安逸。当旧建筑重建时,内部全换成最新式的装璜与设备,外貌则继续保持原有的古风。日本桥的正上方盖了一条高速公路,当泡沫经济破灭之后,曾在丑陋市容之中狂奔的日本只留下一片水泥荒野。不懂得学习大英帝国容纳各地的流亡者,开放王室言论自由的度量,虚幻的繁荣正面临结束的命运。过去曾叫嚣“日本国运将永盛不衰”、“股票与土地价格将持续攀升”的经济评论家们现在到底上哪儿去了? 书报摊贩卖着日本报纸,国际卫星通讯版上的记载着东京的电视节目表。报纸售额有如天价,但由于关心日本近况,最后还是忍痛买下。上头几乎全是富士山大爆发的相关报导,也有一段关于实行夫妇分姓制度的记载。 “日本社会仍然逐渐在改变当中。” “是这样吗?” 始侧着头。 “其实不管日本还是中国,在传统上原本就是夫妇分姓、源赖朝(译注:西元12世纪日本镰仓幕府初代将军。)的妻子是北条政子、足利义政(西元15世纪日本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的妻子是日野富子,夫妻同姓是起源于明治时代。 “当政者想让日本成为近代国家,于是引进欧洲制度。” “所以夫妇分姓也许可说是东方旧有传统的恢复,说穿了则是一种标榜流行不跟夫姓却要跟父姓,大闹家庭革命的制度。” “更为划时代的做法则是夫妇各别取个新姓氏,或者舍弃姓氏。” “选择愈多愈好,夫妻能够平等对话,互相体谅才是最重要的。” “日本视流行为一切依归,也许不久同姓夫妻会被视为保守落伍而遭到嘲笑与责难。” “希望不会变成这样……” 始苦笑之际,原先与老幺研读节目表的老三加入年长组的对话。 “问题不在姓氏而是名字,像我的名字从小被人笑到大,余也一样,始是不会了解我们的辛苦的。” “我也被嘲笑过,不过我已经给予那群无礼貌的人适当的回应了。” 次男优美的嘴角缀着冷艳的微笑,随便嘲弄续的那群傻瓜后来究竟遭到了什么样的命运?一想起来兄弟们就感到一阵凉意。此对一阵令人丝毫不想怀念的笑声从身后杀过来,凉意立刻转变成寒意。 “噢呵呵呵呵呵呵!” “大哥,我没说错吧?” “嗯,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四人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巨人挡在眼前,由于受过热的关系盔甲到处焦黑。来往的行人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却立刻被怪力女一阵低吼吓得作鸟兽散。竜堂家的次男刻意叹了一口气,并行一鞠躬礼。 “请问有何贵干?小早川小姐。” “还装蒜?你们连姓带人本来就是一个大笑话,给我好好反省!至少要以死谢罪!” “我们还没有你好笑。” “我听到了,像我小早川奈津子这么清纯的名字哪里好笑?” “好笑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这个人。也许可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噢呵呵呵呵呵呵,这句话还蛮中听的,而你们几个到底还想挣扎到几时?” “应该会一直挣扎下去吧,你难道听不出来刚刚那段话的含意吗?” “我的耳朵只听我想听的,这就是进化的明证,像你们这种既不像人类又不像两栖动物、妨碍进化的程咬金,我要把你们做成标本拿去客厅装饰!” 小早川奈津子昨天在大英博物馆的决斗当中失去了斩人斧,而现在她手上又拿了一把园艺剪刀,一刀就能剪断坚硬的橡木树枝。 “帅吧,喀擦一声就能剪掉你们的细脖子。” “你是打哪弄来这种东西的?” “噢呵呵呵呵呵呵,因为我是小早川奈津子!” “好好,知道了。” “回答没有诚意!去死吧!” 怪力女猛然冲过来,而人类大敌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老三与老幺分别抓着晾衣绳的两端奔向小早川奈津子左右方,这条绳子就是在先前的商店买来的。怪力女脚上绊到绳子,摔了四脚朝天,两人俐落地将她捆绑起来拖在地上走,趁着四下无人丢进泰晤 士河,手段之残酷无情合乎人类大敌的作风,但正义女战士不会被这点小技俩所打倒,她很快剪断绳子浮出水面,而续则站在岸上大声宣布。 “我们接着要前往蓝伯·克拉克的住处,找曼菲尔区最大的房子就对了,你要是有胆量就放马过来,记得要有胆量才行。” 小早川奈津子的盔甲空隙喷出大量泰晤士河水,想必她是在说“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她还来不及上岸,四人便扬长而去。 “待会再到华埠,先去别的地方消磨时间。” “好啊,找家店喝茶吃烤饼干,到福尔摩斯博物馆参观也不错。” 于是这群罪大恶极的人类大敌前往贝克街,在福尔摩斯博物馆欣赏了福尔摩斯少年时期的成绩单与双亲照片等不值得采信的史料之后,同时在来访者名册上留下签名,这个签名应该会一直流传下去吧。接着到邻近饭店的咖啡座享用道地的烤饼干,好整以暇地等待小早川奈津子直闯蓝伯府邸。在地球统治权争霸大决战迫在眉睫之际,如此缺乏紧张感是好是坏呢?根本没人想到这个问题。 第六章 阿奈屠龙 这个生物该如何称呼才好呢?当它以人类的姿态出现时,人称蓝伯·克拉克·缪龙。他在短短时日,从一族头痛人物摇身一变为大君中的大君,尽收地面上最强大的财富与权势,而现在却化为必须称做“它”而非“他”的生物。整个头颅变大了一倍以上,额头长出两根弯曲的粗角,鼻头往前伸展,嘴角也流出唾液。虽然还穿着人类的衣服,但整个看起来反而像是被扯裂的布块缠裹着多毛的躯体。双手仍保持人形,却布满硬毛,指甲持续变形当中。 四周传来惊愕与恐惧的惨叫,这个曾经叫蓝伯的生物则完全当做耳边风。由于嘴巴无法自由开合,不断流出的唾液淌湿了胸前与腹部。眼前冒出数个人影,它却轻易拨开打倒,给予挡路的大门一击,合叶便脱落,厚实的橡木门如纸牌一般弹张开。房里站着一个小孩,这位自称耍纸人的少年一见到入侵者,立刻以如金属般锐利的声音哭号着: “怪物!怪物!” 耍纸人边吼边挥动手腕,数枚犀利的薄纸笔直朝牛头人身的怪物飞去,无声无息地戳进怪物的皮肤,鲜血迸出。然而,当纸回旋到耍纸人手上时,怪物的伤已经愈合,也停止出血了。先前削断克莱恩手指的武器在怪物面前完全无用武之地。 怪物随即发出一阵咆哮,空气产生震动,形成无形的巨浪冲击着耍纸人全身。纸从耍纸人手上滑落,能力所斗志也跟着丧失。面色惨绿的耍纸人惊叫着转过身,两脚却不听使唤,整个人往上前摔倒,视线接触到一大片地板,耳边只听见某人惊慌失措的惨叫。确定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时,一股强烈的冲击包围着耍纸人全身。 竜堂家四兄弟透过宽广的空间与厚实的墙壁听见一个不属于现实的咆哮声。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此时声音的主人是谁已不重要。 四人在走廊奔驰,一路穿过大厅。途中有数人手持自动步枪与蓝波刀偷袭,只消一拳与一踢就让他们逐一倒地不起。对这些接受过正规训练的颠覆破坏人员与经历严格修行的武术家而言,他们与竜堂兄弟的仇恨简直不共戴天,小早川奈津子也一样。如果潜入的是普通军队或恐怖分子,五分钟内便能完全摆平。即使竜堂兄弟与小早川奈津子在这群学习正统杀人、绑架与破坏技术的职业级专家眼中等于是不可轻言饶恕的门外汉。 竜堂兄弟一到图书室,四面明柱无墙,高达1.2层楼。只见麦克森老人跪在地板上抱着个小孩的尸体。 “汤玛斯、汤玛斯啊……” 麦克森老人反复呼喊着孙儿的本名,他仿佛在数秒内急速老化。名为“耍纸人”的少年头部呈现不自然的扭曲角度,这是由于他的颈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拧碎了。竜堂始肃然地朝老人行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胞弟们也仿效跟进,因为他们根本无话可说。穿过数个房间,来到面对中庭的回廊时,次男终于开口低喃道: “蓝伯·克拉克跟小早川奈津子到底上哪去了?” 语毕,余一语不发地以双手拉了拉大哥与二哥的袖口,终则指向屋外,一行人默不作声地望向中庭的绿地。只见小早川奈津子正拍掉建材的碎片与尘埃,踉跄地走着。从眼前围墙的大洞可以窥见外面成群的警察。 “啊、快看!” 警官之间引发一阵骚动,那是昨天下午在伦敦市内国王十字路车站一带现身,并抢夺双层巴士的盔甲怪人。而且那身盔甲还是从爱丁堡的武器博物馆劫来的,据报大英博物馆与旧市议会大厦附近也有人目击过。 “只要逮到那家伙就能结掉上打的案件,大家上!”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对方穿着盔甲根本看不到长相。” “你这个白痴!这世上找得到第二个人裹着那么重的盔甲,还能跟兔宝宝一样活蹦乱跳的吗?你想可能吗?啊?” “话是没错,可是我们擅闯民宅以后就要倒大楣了。” “也对……可恶,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让那家伙自己跑出来就行了,想办法引诱对方出笼。” 众人做成决议,英勇的伦敦警察开始采取行动,但他们的行为说穿了跟街头爱恶作剧的坏孩子没两样。他们捡起石墙的碎片,一齐丢向盔甲怪人,并透过扩音器胡乱羞辱臭骂一通。 小早川奈津子的英文能力高出竜堂兄弟许多,即使完全不懂英语的人,光凭警察们的表情、语气还有举止,一看就明白其中的含义。 “噢呵呵呵呵呵呵!可恨的英美鬼子,现在就让你们瞧瞧正义的怒火,我要把白金汉宫夷为平地!” 小早川奈津子脚下发出地鸣冲过绿地,化身为人形坦克跳进警察阵队之中。一边将警察们抓住或拧碎后丢出,并逐步远离缪龙宅邸。 2 老丹尼尔是孤独的,从以前就是如此。但过去的他是寂寞的胜者,现在却成了一个弧单的败者,瘫坐在位于曼菲尔的荒凉宅邸。仿佛短短一小时内就丧失了整个世界,犹如目睹神像遭到破坏的古代宗教神官。他以为自己知道所有的秘密,事实上什么都不懂。他自认忠心耿耿,尽全力奉仕贡献,最后仍然被打入冷宫。在此之前他是刚毅冷酷而且优秀的领导者,驱动着四姊妹的组织与财力,现在只剩下一片空虚罢了。原本寄望蓝伯·克拉克·缪龙能够带领四姊妹登上更为辉煌的荣耀,却在一连串丢人现眼的失控之后,变成异形藏得不知去向,而老丹尼尔充满全身的自信与生气也随之悄悄流失。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麦克森上校双臂抱着永久沉默的孙儿停在原地。 “老丹尼尔。” “……什么事,上校?” “我们长久以来所服侍的其实是个异形吗?那个异形怪物是四姊妹的总帅、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者、欧洲文明的守护者?那个杀了我的孙儿的怪物!” “麦克森上校,你不能以貌取人,不管外表如何,领导人是……” “问题不在这里!” 麦克森上校的语气和表情已非老丹尼尔过去所熟知的,但老丹尼尔并不责备对方的不敬,只是不悦地背过身去。此时又发现其他人影,从照片与录像已经牢牢记住这群人的脸孔,就是来自日本的竜堂兄弟。他们还活着,在接受过大君的制裁与残酷的惩罚之后仍然活得好好的。 “取消50亿人口抹杀计划。” 而且还狮子大开口。 “那我们就回日本。” 老丹尼尔无语地聆听对方不灵光的英文。 “我们没有制裁你们的权利,有权的是那群遭受你们天外奇想所害的国家人民,你们的责任归属将逐一列举,世界将召开国际法庭,对你们施以适当的刑罚,至少四姊妹的统治力将大不如前。” 老丹尼尔回应始的的并非声音而是表情,脸上堆起充斥着恶意的浅笑。老丹尼尔开口谈话,如风烛残年的生命倾囊而出,看来却只是一具笑声贫弱无力的死尸。 “如果执迷不悟,那全人类将走上灭亡的道路,无法建立保障自身生命与尊严的组织,还太谈什么出入太空或核子聚变,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说这段话的人是续,平淡的声调却激起老丹尼尔的力量,他以拐杖重重敲了地面一记,接着发出压过这一声的怒吼。 “四姊妹就是管理近代人类社会效率最高最优良的组织,结果被你们破坏了,你们这群破坏者少在那儿说大话!” 老丹尼尔使尽全力咆哮。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你们将无地自容、永无宁一日!” 白皙俊美的年轻人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还以为四姊妹的总帅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尔尔,只知道推诿责任将自己的言行合法化,跟日本官僚同等卑劣。 ” “据说我们沉睡了三千年。” 始平静地说道。 “这么一来,我们接着在这三千年内要睁大眼睛,在醒着的时候发现蚊子吸血、狂犬咬人,我们理所当然有权将之驱散。” 始语毕,老丹尼尔本想露出嘲笑却失败了,最后只是吐的苦涩的气息,惨白的额头上浮现微小的汗珠。 “话说到此,我们正式宣布,如果四姊妹的新任大君再度动用组织加害我们,并危及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必定将之消灭,要是后继者打算重蹈覆辙,我们立刻将之推翻,无论几次都一样,我们有无限的时间,也不讨厌动武。” 不等老丹尼尔的回答,始迳自转身离去,胞弟们亦跟进。同时在走出房间之际向停立不动的麦克森老人点头致意,并没有开口谈话。一直到了外面,终才打了呵欠以转换心情。 “啊、运动过后肚子好饿,现在刚好是下午茶时间,找个地方吃披萨或炸鱼跟薯条吧。” “你怎么老是在喊饿?” “啊哈哈哈,因为我是竜堂终嘛!” “终,你这个姿势看起来不是抬头挺胸,反而比较像小腹微凸,而且句子毫无创意,只能给30分。” “我又没拜托你打分数!” 听着二哥与三哥例行的斗嘴,余仰望大哥的侧脸心想:看样子,往后这三千年我们打架不愁没有对手了。换算成天数,晤、总共一百零九万天.说长其实不长,恐龙就繁盛了一亿八千万年…… “大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始听了续的问题,只是轻抚余的头露出笑容。 “这个嘛,先到华埠找徐文宝先生吧,反正我们今天早上就计划好了。”一下边说着,始捡起散落在脚边的观叶植物盆栽碎片,顺手丢出去。接着传来一个细微的哀叫,还有一个硬物落地的声响。续与终朝声音的方向瞄了一眼!但见大哥连头也没转一下,他们只有跟进继续往前走。 ※※※ 本想狙击竜堂兄弟,手枪却反被打落的正是史黛普拉小姐,她挽住发疼的右手腕,咬牙切齿地冲向走廊。曾经位比王侯、尊贵一时的宅邸在凶暴的日本人肆虐下化为废墟,但应该仍有火力强大的武器藏在某处才对。 尚保有一片赤诚的史条普拉小姐在复仇意念的驱使下踏进饭厅,正要走向餐具橱之际,斜后方出现人的动静,使她立刻整个转过身去。 一见克莱恩惨白却布满憎恶与杀气的表情,史黛普拉小姐往后退了一大步,但克菜恩迈上前的步伐更大。粗壮的左手在史黛普拉小姐的右颊炸开,她的眼镜被打飞,整个人向后仰,直接倒在一地碎裂的盘子与折断的椅子上头。克莱恩不屑地俯视昏迷的史黛普拉小姐,内心连一毫克的同情也没有。 “谁要待在这栋鬼屋!我终于明白了,四姊妹是怪物的奴仆,将灵魂卖给异次元的怪物以取得财富与权势,一群肮脏的吸血鬼下人!” 一想到自己是下人的下人,克莱恩就禁不住吐口水。一团无礼至极的唾液瞄准史黛普拉小姐的脸飞去,角度略微偏移只沾湿了就近的地板。克莱恩目光凶狠地走向餐具橱一旁,取代口水吐出短促的怒骂。 “从这里逃跑了吗?可恶的怪物。” 壁面一部分有如自由活动的门扉般通往外头,微风与尘砂的气味从阴暗的长方形空间吹向克莱恩。 “……牛头人身的怪物米陶诺尔栖息在地下迷宫。” 儿时阅读过的希腊神话某段章节浮现脑海,使得克莱恩不寒而栗。他心想:这个诡异的黑洞应该拿水泥堵起来,从此以后绝不在伦敦搭地铁。可惜他手边暂时找不到水泥,还是搜刮值钱的东西离开英国才是上策。 对组织丧失赤诚的职业杀手顿时成了掠夺者。这栋宅邸就是一个宝库,随意装饰在走廊的绘画每幅至少不会低于千万英镑,而且所有的宝石与金饰在质与量上均不输伦敦塔展示的馆藏,牛头人身怪物不会需要这些东西的。 克菜恩停下脚步,来到一个仿佛遭到龙卷风垂直通过般景像凄惨的房间,即为太阳能环保室。在碎裂的玻璃天花板之下瘫坐着一个老人,正是老丹尼尔。 目前的克莱恩对老丹尼尔已经不抱任何的尊重与敬畏,这个无力的老人,右手挂着疲惫左手捧着绝望。面如土色的老人在前些日子连美国总统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但这已是无法重演的过去,也是永久失去的回忆。老丹尼尔、衰老悲哀又凄惨的丹尼尔老爷啊、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不是随风而是随着牛叫而逝!多么愚蠢可笑的落幕方式。大笑的冲动直逼咽喉,勉强压抑的结果造成克莱恩日中释出听似打嗝的声音。 “染血之梦结束了。” 老丹尼尔语气阴沉。 “50亿人口抹杀计划中止,一定要中止取消。” “好啊。” 克莱恩表示赞同,声调毫无诚意。 “现在这个计划已经毫无意义可言,只是白白浪费人力与经费罢了,现在不杀,让他们活下去,以后有机会再杀个够,对不对呀?老爹。” 老丹尼尔并没有斥退克莱恩不逊的言行。 “杀了他们。” “他们?竜堂兄弟吗?” 克莱恩故意反问,他顾虑到也许还包括那只米陶诺尔还有盔甲怪力女,不过这只是他多心。 “事到如今杀了他们有什么用?他们也说过不要管他们,别理他们不就得了?让他们自生自灭。” 对四姊妹的愚忠烟消云散同时,克莱恩也恢复了相当理性的判断力。反抗者理所当然应该消灭,然而对一个从不反抗的人拳头相向,结果招致十倍以上的报复,岂非傻事一桩吗? “我会付出代价。” “咦?” “谁杀得了竜兄弟,我就让出我先前的地位,让他成为四姊妹的总帅。” 老丹尼尔低沉的声音在克莱恩的内耳回响着,四姊妹的总帅、令美国总统五体投地的财富与权势真要平白让给一个没念过哈佛或牛津大学,只知遭杀人、革命与从事恐怖活动的职业杀手? “谁杀得了他们,我就让出我的地位。” 老丹尼尔重复道。狡猾的老人切中了俗人心中最为简单直接的欲望,而且掷出的诱饵十分新鲜美味。 “这主意不坏。” 回答的语气略显兴奋。 “可是你有什么保证,如果事后反悔,那老实人只有吃亏的份,还戕害了道德教育。” 老丹尼尔的双眼闪着如针般的侮蔑光点,克莱恩毫不畏惧地回瞪,将盘算能力发挥到极致。 “对了,把米陶诺尔的老婆让给我如何?” “……” 反正蓝伯·克拉克·缪龙的夫人已经成了寡妇,新添购的双人床也空了一半,那就由我来填补吧,让我成为缪龙家的新郎。” 克莱恩的情绪激昂,并持续升高。 “不过我想确认一下,先不管是不是我,掌握四姊妹实权的人跟那个牛头人身的米陶诺尔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呢?” 克莱恩企图解读老丹尼尔的表情,由于仍然保持了相当程度的理性,要分析老丹尼尔的表情是很困难的。在只能形容成诡异的表情之中,只有嘴唇机械式地张合。 “那是神。” 克莱恩僵住了,震惊与呆然同时支配了他的意识。 “你是说,那个牛头人身的米陶诺尔是神?” 荒谬!克莱恩正想嗤之以鼻,表情却在半途冻结。至少他看得出老丹尼尔是认真的,于是他好不容易抽动嘴角的肌肉,由歪斜的口中吐露出扭曲的笑声。 “喂,老爹,开玩笑也该有个程度吧,我不信神, 已经30多年没上过教会了,但也晓得不该冒渎神祗,那只丑陋的牛怪是我们所信奉的神?” 克莱恩左手伸向地板,捡起一片尖锐的玻璃碎片,抵在老丹尼尔的下颚。 “我真同情你留下这种胡言乱语当做遗言,只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麻烦你赶快到你那个怪里怪气的神所在的地狱去吧……” 顿时一个歇斯底里的枪声冲出破损的天花板,反射在云间;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玻璃碎片从克莱恩手上滑落,背部穿了四个红黑色的小洞,接着他缓缓回过头,这次子弹又嵌进胸部与腹部。克莱恩瞠大双眼,翻滚倒地。如玻璃珠般的眼球映出凶手的身影,史黛普拉小姐头发散乱、戴着破裂的眼镜,双手紧抓住手枪。克莱恩本想嘲笑她一身的狼狈,肺部却吐出鲜血,阻断了感觉与意识。 ※※※ ……当克莱恩倒卧在太阳能环保室之际,他脚下五公尺深的黑暗之中,有个怪异的身影在蠕动着,并吐露出声音。 “恢复不了,脸恢复不了原形、救命啊……!” 声音听来含糊,由嘴角流出的唾液从喉部淌落胸前,此处与地面的壮丽形成强烈对比,是个以水泥粗略涂成的空间。这个夹杂在仓库与马路之间的灰色空间既不是给人住的,也不供人观赏,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身躯裹着衣服碎片的异形生物抱头蹲据着。长在它头上的角在电灯泡的映照下反射出乳白色的晕光。一阵脚步声在接近让异形生物无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一个身持机关枪的老军人。 “怪物,原来你躲在这里。” 年老的声音虽低沉,却不够镇定,几乎可说是激动地颤抖着。麦克森上校面无血色,双眼如火炉的煤炭一般灼热。 “是我的愚昧害死了我的孙子,我不应该教导他学这种特技,让他平凡度日才是正确的……但是,我固然有罪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 机关枪口直指怪物的颜面,牛头怪物半张着嘴,定睛摄视着枪口。 “你应该也觉得,与其以这种模样活一辈子还不如一死百了!” 上校的手指扣下扳机。 3 一名曾任日本首相的75岁老人以油滑的视线环顾四周之后躲避仓库里,“好死不如歹活”是竜堂家不成文的家训,此时的前首相已经亲躬实践,凡是他经过之地永远堆满了成群的牺牲者。 这里是人称极东的伦敦东部,进行再开发事业的仓库地区一角。在四名健壮的英国男子包围之下,冢越跌在地面。 “哼、多丑陋的姿态啊,冢越,你这个骑墙派的叛徒!” 冢越双眼内的瞳孔与眼白频繁交错着,左右手腕与脚踝被一条绳子绑起来,嘴巴贴了胶带、无法反抗与反驳。 “像你这种小卒哪能跟我相提并论,我已经在政治的泥沼里打滚了50年,历经r事件、l事件、m事件、s事件、g事件;其中也和你父亲一起遭受国会的诬赖质询,我可是排除万难,好歹也当了五年的首相啊。” 前首相鞋底踩着冢越的脸。 “所谓不屈不挠的政治人物指的就是我,比起我来,船津忠严只不过是个喜欢躲在幕后当黑手的白痴老头罢了。” 前首相挪开鞋子,脸上留下明显鞋印的冢超忿恨不平地回瞪。 “你竟敢背叛我,向那个可恶的怪力女逢迎谄媚,我从来没亲手处理过垃圾,不过待会我就要把你丢进泰晤士河里,祈祷你的头能被观光游艇的螺旋将绞碎!” 前首相打出手势,男子们无语地举起冢越的身体,腋下与脚踝被人挟住的冢越拼命挣扎。 “噢呵呵呵呵呵呵!” 一个不知名的爆炸让原本举着冢越的大汉们飞向半空,全身被绑住的冢越摔落地板,痛苦地呻吟。弹上半空的男子们陆续撞击地板或墙壁发出钝响,前首相听了立刻匐匍在地。他在瞬间领悟情势,立刻由胜利者的姿态切换成失败者的表情,能够连续五年担任首相的人自然绝非泛泛之辈。 “奈津子小姐吉祥……” “噢呵呵呵呵呵呵……你这个不屈不挠的大政治家怎可向一介弱女子低头跪拜呢?” “能让小的低头跪拜的全世界只有一位,那就是奈津子小姐您。” “哼,就只会耍嘴皮子。总之先解开冢越身上的绳子。” 前首相依命行事,但绳结牢固一时解不开,于是怪力女咕哝一句,以右手指尖勾住绳子轻轻扯断。 “接着是我上次吩咐过你的事。” “小、小、小的明白,小的火速命令日本大使馆准备小姐的护照。” “别忘了我要外交官专用的哦。” “是的,当然当然,顺便附带外交官特权。” “噢呵呵呵呵呵呵,很好,只要你乖一点,在你还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我会留你一命,谁叫我是个既善良又心软的女孩子。” “听不懂我的笑话吗?” “啊,是,好好笑的笑话。” 接着小早川奈津子拎住前首相的衣襟走出仓库外头,冢越则抚着全身的痛处尾随在后。仓库外停着一辆大型豪华巴士,这是前首相向日本驻伦敦大使馆租来的,内部装璜犹如一个华丽的沙龙,日本大使馆书记长战战兢兢地迎接一行人。 大使馆员极力压抑内心的不满,兔得在脸上表露无遗。驻外公职人员最重要却也是最不愉快的任务便是招待特别贵宾。这群自认是大人物的政客由日本来访之际,他们必须前去接机,承办一切入境手续,开车护送这些人到饭店并四处游览,安排与当地名人知士开会,还得关照应召女郎。如果政客们想对选区内的选民做出游报告,就必须帮忙购买一万张以上的明信片,一一写上收件人的姓名。随行购物时又必须负责翻译,讨价还价,安排寄送日本的包裹或者运送过重行李,这时如果一般日本旅客遭遇纠纷,前来大使馆想请求帮忙解决问题,通常得到的回答是:“人手不足。” 一乘上巴士,小早川奈津子立即宣布—— “我发誓非将那群叛国贼赶尽杀绝不可,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国家!我有复兴大日本帝国,为我父亲在皇居前广场树立高达两百公尺铜像的崇高义务!” 目瞪口呆的大使馆员朝前首相低语。 “那位女士没病吧?” “她是认真的。” “不、我是问她有没有病……” 前首相给了这张没大没小的嘴皮一巴掌,大使馆员轻声惨叫一声摇晃着身子,前首相则带着极度阴森的目光瞪着年轻的外交官。 “你这个智障,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现实的严苛,你想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是你的自由,就是不准把我拖下水!” 外交官面色惨绿地抚着嘴角,此时怪力女重重踩着地板来到前首相面前。 “开始准备屠龙行动。” “咦?现在吗?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我从不知疲倦为何物!尚未将人类大敌竜堂兄弟,不!就是那群搞垮战后日本的和平主义与民主主义者的卖国贼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之前,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是没有时间休息的。” “可是这么一来,小的……” “你们也一样。” “啊…小…小的等人只是连奈津子小姐一根脚趾都比不上的俗人,到时不但跟不上小姐的脚步,甚至还会成为绊脚石。” “少啰嗦,一边唱这首歌一边跟我来。” 怪力女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塞给前首相。 我是全北半球 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 啦啦啦 邪恶的大恶龙 发动攻击破坏大厦 此时一 把破邪圣剑 紧握在我纤弱的手中 我要为爱与正义而战 啊啊恶龙克星奈津子 “最后一句要重复。” 爱与正义的歌手兼作曲家解释道。 “我在想,最后一句的‘啊啊’是不是要改成‘哦哦’比较好?” “小姐,干脆再增加一句:‘哦哦恶龙克星奈津子’,不需要以同样的句子重复。” “哟,冢越,没想到你文笔还不错嘛。” “小的无才无能,只要能对小姐产生一点益处,小的就觉得荣幸之至。” 冢赵揉着双手,前首相则站在距离他稍远的距离瞧着他的背影,并以指尖播着所剩不多的头发。 “我一生功成名就,到了75岁的现在居然沦落到这般田地,干脆主动承认贿赂与逃漏税的罪行,到监狱去服刑还比较好也说不定。” 前首相慎重考虑之际随即甩甩头,想想自己在这之前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还不是能够践踏别人明哲保身;当旧市议会大厦失火时,他对哭喊求救的同事见死不救才得以逃命,所以他发誓这次一定也要置死地而后生,重返日本政坛再度玩势弄权。只是一股晦暗的心情笼罩着前首相,心想也许这次就要玩完了。 第七章 泰晤士河歌声缭绕 竜堂兄弟原本预定前往华埠,但由于午后时间尚早,于是次男提议先去逛街,其实他们此次英国行的目的并不在于观光。话虽如此,既然来了理应游览一番,反正要事也办完了。 当弟弟们异口同声如此表示时,竜堂家的长男实在很难说出“不行”这两个字。就连他自己也想在大英博物馆多欣赏几回,伦敦真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城市。无论是古罗马或是长安,合乎标准定义的国际都市有如冶艳的美女使人魅惑,亦如甘醇的美酒令人迷醉。不过始仍然不免轻斥弟弟们的漫不经心。 接下来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你们不能得意忘形,记住轻敌乃兵家大忌……” “大哥你说的很对,反正在出事之前我们也得找点事来做,干脆就大玩特玩一番。” “就是嘛,我都还没去过塔索夫人的蜡像馆跟伦敦塔,还有自然历史博物馆。” “我好想去一趟鬼屋之旅。” “对啊对啊,在爱丁堡都不能玩。” 鬼屋之旅是一种纯英国式的小型观光路线,时间只有两小时到半天。伦敦或爱丁堡的街角都立着指示牌,指定时间多在黄昏时刻,只要待在牌子旁边等导游出现即可。只要参加者达到20人,就能收取参观费准备出发,可租借游览车或徒步,所参观的目的地不是墓地、谋杀案现场就是鬼屋,全是日本重视教育的父母亲绝对不准小孩参加的地点。 “过去爱丁堡大学医学院刚创校之际,提供解剖实习之用的尸体不够,拿钱买又太贵,所以常有人趁深夜来这个墓地盗尸。” (兴致勃勃) “这栋房子曾经发生儿女争夺财产,勃然大怒的父亲杀了一家八口,并打算将尸体埋进墙壁里,正在第五人身上涂水泥时被警察逮个正着。” (全身发抖) “这栋房子只有一个人被杀,但听说尸体被制成火腿兜售给左邻右舍,不是免费售送而是拿来卖钱,这凶手实在坏得有够彻底。” (心跳加速) 由此可知英国人相当喜欢这类话题,当然也有少数的例外。但无论伦敦还是爱丁堡均有贩卖相关指南介绍这些场所,而且竜堂兄弟的长男、次男、三男到老幺都很喜欢听鬼故事。 先到自然历史博物馆再去伦敦塔,如此决定后,四兄弟便手持市内地图往前迈进,走了一会,老幺突然向三哥说道: “记得我们好像在这附近遇到耍纸人。” “哦?是这附近吗?” “真可怜,他已经死了。” “是啊。” 终不像余笃信人性本善,他心想就算“耍纸人”还活着,也不会成为他的好朋友。而且从初次见面的态度判断,这个人一定很难相处。然而跟余同年纪,等于比终年幼的小孩死去,其实是相当可怜的。虽为敌人,毕竟麦克森老人的遭遇令人同情不忍正视。看了弟弟们的表情,续心想,这种同情敌人的慈悲的心也许是三千年前龙种败给牛种的原因吧,不过这并不表示续希望兄弟舍弃这种慈悲心。 “现在四姊妹乱成一团,以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日本在镰仓御前船津忠严死后,并没因此成为地球上的乐园,利益仍然被少数团体所垄断,在污泥中相互扭打,一旦四姊妹的权力中枢崩溃,世界今后的规模就是如此吧。” “这样一点都不好。” “很难说要变好就变好。” 始以一贯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整个电视画面充满白色光芒,当光芒消失后和平与幸福就会降临全世界,以上景象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四姊妹所延伸的树根范围扩及全世界的政治、经济与军事,勉强扯断只会造成整颗树的倒塌。 “相较之下,四姊妹的确是全世界最强大、富有的组织,但是他们企图捏造并纂改历史的行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历史的结构并非如此单纯到能够任由部分人类的阴谋摆布。” 始的语气充满说教色彩,其实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承认他们时机掌握得相当精准,在历史的转折点上他们总是选择了赢家;万一选择的是输家,他们也会立刻见风转蛇,这种做法的好处就是不怕情势会如何转变。” 始的视线投向续。 “然而我认为他们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操控情报。” “操控情报啊?换句话说就是自我宣传的能力吗?” “没错,他们不断放话制造并扩大假象,表示某场战争、案件、革命全是他们引发的,因为他们有这种程度的实力,让所有人惧怕这层影子。” “也有一群阴谋史观的信徒乐于配合他们的宣传。” “阴谋史观的特征就是不承认偶然与失败,声称一切都是必然且在计划之内的;例如希特勒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所犯下的罪行与错误对于偏袒纳粹的阴谋史观论者而言,这一切都包含在计划的一部分藉以达成目的。 “这样说穿了不就是死鸭子嘴硬吗?” 三男的指责一针见血。 “明明输了,还要坚持自己其实没输,这怎么能称得上历史观,我觉得那只是他们书读得不够。” “连终都觉得他们书读得不够,我看纳粹的复兴遥遥无期了。” “说的也是。” 始边笑,边阅读从早上就不离手的日本报纸,模样看起来不太得体。他只看那些尚未读过的报导,某县教育委员会指示各校校长伪造收据,谎报了合计上亿元的活动经费。这是很明显的盗用公款,但真相曝光后校长们并没有受到处罚,顶多奖章被没收罢了。 始看了真是目瞪口呆。原来如此,充斥在教育前线的全是这种人,他们还得教诲学生:“要遵守校规”、“犯错就要退学”、“妨碍别人自由必须反省”。难怪日本教育会一蹶不振,为了获得奖章不惜扭曲规定,那种跟马口铁没两样的玩具真有这种价值吗?始完全无法理解,但确定的是世界上这种人到处都有。 曾经有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坚辞接受文化奖章,结果惹火了一群人,遭到歇斯底里的恶意中伤。且不论是接受诺贝尔奖而拒绝文化奖章,还是反过来拒绝诺贝尔奖接受文化奖章,或者两者一起接受,两者一起拒绝,这都是当事人的自由,他要做什么选择根本没理由让外人来说长道短。看起来那群人谩骂着:“太不像话了,真不爱国!”时的表情,就可以明白那是一种卑贱的表情,这群人一定是因为自己拿不到诺贝尔奖跟文化奖章而嫉妒得发狂。这与作家的个性其实毫无关联,诺贝尔文学奖是对于文学家在文学上的贡献给予肯定,就算此人是个骗子、负心汉、酒鬼而且不得人缘,最重要的是他的贡献得到认可。会因此大作文章的人想必是将得奖的人视为诸圣先贤,如此一来他们也会相信获得一等奖章的政治界与财经界人物应该比获得三等奖章的学者与艺术家来得更高尚。 当大藏官僚因逃漏税、性丑闻等案件惨遭舆论抨击之际,却表示:“本人已辞退预定颁授的奖章,希望各界不要再继续渲染。”听了简直让一般市民无言以对。这群官僚们自以为做了重大牺牲,结果只会被当成:“这群人简直无药可救了。” 反倒是站在第一线那群中间以下的公务员素来尽忠职守,当大地震与隧道意外发生时自卫队员前去救援,当暴力团体在东京地铁散布沙林毒气时,有个职员将沙林拿到车外拯救多数乘客却牺牲一己性命。愈往组织顶端,职业道德愈是呈现反比例的低落。害死数百名无辜人民,厚生省高级官僚却面露浅笑泰然自若地一口咬定:“我毫无印象。”他们那种如爬虫类的表情令一般市民也不寒而栗,而最为愕然的则是那群得知上司真面目的职员们。 2 始折起报纸,夹在腋下。难得来伦敦一趟,要是被这种无聊的报导破坏兴致就太可笑了,好歹终究是自己要落叶归根的祖国。 仔细想想这群官僚也值得同情,他们坚信幼时的社会体制会持续不变,因此拼命进入一流大学、一流职场,当他们好不容易站上顶端才发现自己多年来坚持的价值观已经落伍了,在求助无门的情况多少会感到走投无路、惶惑不安。” 次男平心静气地提出异议。 “我认为没有同情他们的必要,他们选择这条路完全是出于自愿,没有人强迫;到后来发现自己打错如意算盘,吸干了蜜汁,这只能表示他们欠缺洞察未来的能力。” 所谓委婉的鞑伐就是如此吧。 “况且,这群人刻意隐瞒真相直到渎职罪失效以逃避责任,接着动员国营媒体大肆宣传:‘全体日本人都有责任,只追究官员就等于魔女大审判不分青红皂白’,这种卑劣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如果说财源不足就要增税,那需要大藏省做什么,连终也可以去当大藏大臣了,至少终还会在实行苛税之前将那群恶党送进看守所。” “没错。” 始点头并看向正在犹豫这是褒是贬的三男。 “各位听过人无信不立这句话吧,意思是政治上无法取得民众的信赖,国家就不能成立,这是孔子在两千六百年前就说过的话。” 终松了一日气,庆幸没有演变成必须回答是谁在何时说这句话的惨烈状态:其实只要回答“孔子”十之八九都会猜中。 “住专事件正是如此,问题不在于全体国民每人负担五千元,而是官僚们已经丧失了用金钱也买不到的信赖,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续双手折起报纸,回答兄长道: “也就是说滥用国民血汗钱解决住专事件的大藏省官僚与为此辩护的国营媒体,头脑进化程度比孔子慢了两千六百年。” 长男对次男偏激的言论只报以苦笑,接着仰望天空。 “伦敦的天空就是像这样阴沉却不下雨。” 弟弟们也随之望向天空,下一刻视线又回到路面。天空只不过是天空,道路两旁的两站与熙来攘往的行人比较令他们感兴趣。在他们头顶远处上方,有数个黑影隐约躲在低垂的深灰色云朵之间,外表拥有驴的头与蝙蝠的翅膀。 ※※※ 下午三点,竜堂兄弟抵达第一个目的地。 自然历史博物馆位于肯辛顿,创设于西元一八八○年。白石打造的厚重建筑物缀饰了无数小型雕刻,羽齿龙正张开双翼,带着饥饿的眼神俯视来访者。 内容收藏了四亿组标本,有助于生物学与地质学的考察,而压轴的仍然是恐龙骨骼。在一个相当于好几个体育馆的空间里阵列着上打恐龙的全身骨豁,游客不仅可从地面仰望,也能从上方宽达三公尺的天桥俯视。走过桥面,左右可见霸王龙与三角龙的脸(头盖骨),感觉它们正穿越而过。虽然伸出手就能轻易碰触,但君子不动手便能得到乐趣。由于迫力十足,激动之余三男开始语无伦次。 “太帅了太帅了,这就是我们的老祖宗。” 在桥上往返数次,每次得到的感觉都不尽相同。猛一看,老幺正与一个七、八岁的金发女孩以只字片语在谈天,女孩微笑着将一颗纸包的糖果送给余,余也礼貌地报以笑容。 “余那小子真吃香,连那么小的小孩也会送他礼物。” “终,那就叫做清心寡欲是为王,人家哪像你又不是小鸡却三不五时喊着‘我也要我也要’,别人自然避而远之了。” 此时长男前来发号施令。 “好,接着到伦敦塔。” 竜堂兄弟也成了日本观光客的一群,不尽数消化各处名胜古迹就不觉得有观光的感受。时刻已接近黄昏,昏暗的天空下蟠踞着黑压压的伦敦塔。这座石城是宫殿、要塞兼牢狱,同时也是集历史、武器与财宝于一身的大型博物馆。 英国的近代史上一方面藉由侵略与掠夺加害众多国家,另一方面却形成自由的议会、自由的大学与自由的报导,并保护许多流亡者与人类文化遗产。当时俄国与日本正以秘密警察为镇压言论疲于奔命,英国媒体却能够堂而皇之批评王室。光凭这一点,始便可理解无怪乎英国可以统治世界而非俄国、德国或日本。要是换成由苏维埃联邦、纳粹德国或大日本帝国统治,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世界呢?铁定比现在这个时代还糟糕。 始面带苦笑。如果支持四姊妹的人一定会表示:“时代没有变得那么糟糕是因为有四姊妹在管理世界。”四姊妹不仅要独吞财富与权势,无数人为了创造更好的世界所付出的智慧与努力也被他们私自邀功。 走向著名的叛徒门所在位置的当头,阴暗的天空下方窜过一道阴风,四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此时传来既像雷声又像炮声一般令人不悦的歌声。 我是全北半球 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 啦啦啦 “这次先以歌声出场。” “唱歌还好,我可不想看到芭蕾或探戈出现。” “心有戚戚焉。” 我要为了爱与正义而战 啊啊恶龙克星奈津子 哦哦恶龙克星奈津子。 3 竜堂兄弟目睹好几只鸽子堕落地面昏厥过去,还有老人痛苦地抚着胸口瘫在地上,因为伦敦的街头上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具破坏力的音响兵器。 “噢呵呵呵呵呵呵~有黑暗就有光亮,有邪恶就有正义,有杉树就有花粉热,还有总之不管你们藏在哪里,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续讥讽地问道: “我记得你把美国和英国人喊做英美鬼子是吧?” “噢呵呵呵呵呵呵~没错,凡是反抗大日本帝国的家伙全是鬼子!” “可是你歌词里的‘恶龙克星’是英文呢。” 小早川奈津子以沉默代替回答。 “这样你还能使用英美鬼子的语言吗?” “哼、给我住口,卖国贼!” 怪为女咆哮道。 “就算是英美鬼子的语言只要写成片假名就是日语,像性骚扰、电动玩具或文书处理机全都是日语!这哪算纯正的英语啊?” “话题好像有点偏离了。” “住口,我说这是国语就是日语!” “好吧,这样也比较说得通,不过,你为什么自称全北半球第一,世界第一不是更好吗?” “噢呵呵呵呵呵呵~因为我做人谦虚呀!不会自我膨胀成世界第一,难道说你认为自己是世界第一美男子?” “那当然。” “就是这种狂傲不逊我看不过去,做人本来就应该谦虚、谨慎、抱着感恩的心过活才对!” “但我不是人类,总之就是……人类大敌。” “哼、说一句你还顶十句,我饶不了你!” 小早川奈津子的高尔夫球袋里装了七项武器:链据、园艺大剪、榔头、高尔夫铁头球杆、金属球棒、专切牛肉块的大菜刀还有直径一公尺长的煎锅。每一项只要被小早川奈津子拿来当风车甩的话,都会成为威力强大且危险的武器。 “噢呵呵呵呵呵呵~我要拿这支煎锅敲平你们的脸,想逃过一劫的人就叫我女王。” “不!你是女神。” 续这句话让兄弟们讶异地盯着他看,小早川奈津子则心满意足地晃动她的大肚子。 “噢呵呵呵呵呵~你这个没学没问的人终于认清事实了,我很佩服你及时改过自新,只是不了解什么原因让你改变心意。” “因为俗话常说敬鬼神而远之 。” 瞬间的沉默之后,小早川奈津子正义的怒气整个爆发。大煎锅鸣的声响掩盖了“噢呵呵呵呵呵呵”的笑声,瞄准看起来最迟钝的余脸上而来,不料余只是低下头便让煎锅扑了个空,小早川奈津子用力过猛以致巨体转了一圈。 “你干嘛故意讲一些会惹火她的话?” “就是要惹火她,又没理由取悦她。” “那把她惹火了以后要怎么办?” “我没考虑这么远,终你想想办法吧。” “不负责任!” 双方心领神会的对话在伦敦塔中庭草坪的奔驰中一来一往,小早川奈津子则脚底发出地鸣,从后方紧迫而来。观光客全傻了眼,其中有几个好奇心重的人不断按下快门拍照。伦敦塔安排了几名身穿与白金汉宫相同制服的卫兵!他们惊见这史上空前的光景,立刻冲上去打算制止,但大煎锅却应声把不幸的卫兵摆平。 “噢呵呵呵呵呵呵!一百万个理由也敌不过一个欲望,我要活剥你们的皮,装饰在‘富士山·爱的仙境’本馆三楼第二会客室北面的墙上!” 公布具体计划之后七小早川奈津子右手抓着大煎锅,学歌舞会演员走台步。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增加,武装警察由伦敦塔外一涌而入,他们并非头戴吊钟帽的巡警,而是戴着死板头盔的镇暴部队。他们将小早川奈津子重重包围,以镇压暴徒专用的枪与催泪瓦斯发射器指向她。 “真不敢相信!为什么大家都要阻止我?” 小早川奈津子抱住自己的巨体。 “我是个拥护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为保卫人类与地球,不惜牺牲生命与邪恶又凶暴的恶龙作战!虽然他们全是美男子,但千万不能因此上当,在他们俊美的外表下包藏着如恶魔般的黑心啊!真的!” 也许是受了真情流露的英文演讲所动,卫兵当中一名看似高级军官的人走向四名纯粹前来观光的青少年,询问此人这番话是真是假。 “绝对是假的!” 除了始以外,竜堂兄弟异口同声回答。 “正义使者怎么会打扮得那么诡异?更何况那副盔甲是从爱丁堡博物馆抢来的,你们应该有接到通知吧?” “嗯,说的也是。” 卫兵点头并朝小早川奈津子投以怀疑的视线。 “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也许有需要听取你们的证词。” “好的,不过希望你们能确保我们的安全,我们小弟还很小。” “没问题。” 卫兵已经完全被恶龙蒙骗了,他来到小早川奈津子面前语气严厉,丝毫不当她是正义的战士。 “喂,快丢下武器乖乖跟我走。” “为什么是我?我不是说过,我才是守护人类的战士啊!” “闭嘴,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可疑,愈看愈可疑,好像要人尽量怀疑你。” “他…他们是人类大敌……” “什么人类大敌,你才是常理大敌,不需要你的保护,人类照样活得好好的。” 武装警察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小早川奈津子绝望之余抬头仰天。 “啊啊~这才是真正的悲剧,连莎士比亚也自叹弗如!反正战士永远是孤独的,平庸的大众根本没有能力辩识真正的救世主。” 一反过去在悖然大怒之下踢散警官们的行为,今天的她沉浸在诗人的心境里。 我居住在悲情的城市里 是个孤零零的寂寞战士 啦啦啦 随着歌声的扩散,鸽子与乌鸦陆续摔在草坪,年轻警官手上的瓦斯枪掉落,产生贫血瘫在地上。 “不能听魔女的歌声!大家塞住耳朵!” 武装警察们双手捂住耳朵,如此一来就无法握住武器。于是瓦斯枪与手枪逐一掉在草坪上。站在远处观望的观光客退一步、两步,最后落荒逃出伦敦塔外,竜堂兄弟之所以纹风不动是拜超越人类之上的耐力所赐。 “这可以叫做世纪末的罗勒莱(译注:德国传说中的魔女)吧,大哥。” “别说了,我连想都不想再听到罗勒莱的歌声。” “只有终哥哥有办法与她对抗。” “什么?喂,我可是能歌善舞的能者啊,不要把我跟那种文化破坏者相提并论。” “别误会啦。” 余正经八百地甩手。 “白龙不仅能呼风还能制造超音波对不对?能够跟小早川阿姨相抗衡的也许只有超音波了。” “你别喊那怪物小早川阿姨,她又不是我们的亲戚,最重要的是她没给过我们压岁钱,直呼那怪物的名字就够了。喂,小早川奈津子!” “啊!笨蛋,快住口!” 当始捂住终的嘴巴时已经来不及了,风在呼啸,树叶在飞舞。 “噢呵呵呵呵呵呵~叫我吗?” 小早川奈津子直逼而来,竜堂兄弟不约而同向右转。 4 “把终这种天生蠢材称为人类大敌实在太高估他了。” “同意。” “我们是人类大敌,而小早川阿姨是人类的代表,怎么想都觉得人类比较强。” “没错,人类不会这么简单就灭亡的。” 四人冲过武器展览室,绕着兴建于十一世纪的白塔四周跑。 先前在大英博物馆只手将小早川奈津子掷到遥远彼方的始,这次也在“罗勒莱的歌声”当中失常,使得保护文化遗产的意图与斗志起不了联结作用,这就是小早川奈津子最骇人的音响兵器。 时刻已值黄昏,天空布满黑云,伦敦塔停立在灰色的世界之中有如一幅古代版画。一阵怪异的振翅声撕裂了这阴森森的画布,那并非来自鸽子或乌鸦,而是充满了强烈、浓厚、凶残的敌意,由阴暗的天空急降而下,数目不仅一、两只。 竜堂兄弟放缓脚步,抬头仰望。溶化在黑夜之中的黑影跃到他们眼前,体积有如熊一般大小,辕蝠翅膀、驴头与鲜红灼热的双眼,此为飞天夜叉。 “晤……前有飞天夜叉,后有小早川奈津子。” 终低喃,他本人多少表明了些许悔意,但长兄却不以为然,在他眼中的三男目前心脏正兴奋得抨抨乱跳。继昨天之后,对好战的三男来说今日又是充实的一天。 “这些家伙真死心眼。” 竜堂始低语着,边环顾成群的飞天夜叉。 “它们现在对谁效忠呢?” “应该是蓝伯·克拉克吧。” “难道他还活着?” 其实他们一开始就不认为蓝伯已经死了,目前的他应该为变成牛头人身的自己感到羞耻而藏匿在某处。等到他有办法控制变身能力、再现江湖的那一天就是再战时刻,而且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因此竜堂兄弟决定暂时停留伦敦。想不到仅仅四、五个小时,蓝伯已经东山再起,派遣手下飞天夜叉前来威迫竜堂兄弟,那家伙究竟身在何处?始再次环顾四周,却听见充满恐惧与嫌恶的惨叫。 “就是这群怪物!出现在远东航空客机里的就是这群怪物,大家小心!” 武装警察们叫道。 “一定是来援助这个盔甲怪力女的,她很可能就是这群怪物的首领!” “冤枉啊,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小早川奈津子吼着。她所说的全是事实,却得不到任何一位警官的信任,他们一齐将催泪瓦斯发射器指向小早川奈津子。面临如此这般不合理的迫害,爱与正义的战士只好不得不抵抗,人类之间顿时展开大战。另一方面,非人类们也陷入混使之中。终的飞腿、始的飞拳立刻将三、四只飞天夜叉击倒在草坪上,此时排行最小的余被飞天夜叉揪住领口,抓向 天空。 当兄弟们察觉到之际,余的双脚已经离地一公尺。高大的始伸出双臂捉住幺弟的脚踝,余的身体接着被一上一下来去拉扯。此时空中划过一道锐利的白色闪光,企图将余往上拖的力量顿时消失。 余往下落,始顺势抱住他的身躯,才发现有一只手紧抓着幺弟的衣领。飞天夜又在半空中横冲直撞,显得十分痛苦,它的双臂被敌人从肩部与肘部的中间部分砍断,始将这恶心的双手从老幺的衣领扯掉。 竜堂续带着淡然的表情站在地面,一挥手上的军刀甩掉附在刀刃上的鲜血。这支军刀是续在经过武器展览至时借来的,那是十八世纪的古董。续刚才就是挥着这把刀,在仅仅一闪之际砍断抓住幺弟的飞天夜叉的双手。 “接着,轮到谁呢?” 续握好军刀,面朝成群的飞天夜叉,双眸泛着比军刀更危险的光芒。他是个冷酷至极的剑客,对于恶意伤人的敌手毫不留情,在他的字典根本没有“加害者的人权”这种字眼。 零星的枪声持续响起,催泪瓦斯的薄烟不断扩散。“噢呵呵呵呵呵呵哈嗽哈嗽!”这种怪声自然是来自吸进催泪瓦斯的神圣战士。一只飞天夜叉双眼闪着杀戮的欲望,瞄准续的颈动脉从后方直扑而来。 只见刀光一闪!飞天夜叉的头拖着一条血尾飞向半空,断头的躯体摇晃着双臂踉跄了数步,最后瘫垮在草地上。头则落在稍远处,血腥味随风飘散。 “这把刀今晚似乎也渴望着鲜血。” “续,适可而止,那只是一群小喽啰。” “是,我会节制无谓的杀生。” 此时,一阵如狂风般的喷嚏声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接近当中,小早川奈津子踢散50多名武装警察,紧追真正的敌人而来。 始立刻攫住眼前的飞天夜叉一只手,以掷链球的要领朝着小早川奈津子丢过去。小早川奈津子大喝一声:“放肆!”挥动大煎锅将飞天夜叉整个敲向地面,其余飞天夜叉见状则陆续扑向她。 小早川奈津子甩动右手的煎锅与左手的高尔夫球秆努力奋战,虽然打倒了三只飞天夜叉,它们却没有完全倒地,在转转头之后站起身重新攻击。由于它们会飞,就在小早川奈津子四周绕来绕去,她要是向右就从左,的前就从后又打又踢。即便拥有大熊般的体格与腕力,号称英勇无双的小早川奈津子也难保全身而退,她脚步开始蹒跚摇晃,但不屈不挠的美女战士高声怒吼: “可恶,居然多数联手对付一个弱女子,太卑鄙了!我要把你们就地正法,直到正义的凯歌唱起之前,我绝对不能输!” 小早川奈津子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神圣的使命。现在不是理会这种小卒的时候,她使出更大的劲挥动煎锅,将两只飞天夜叉应声拍出。 警铃不断响起,传遍各处,这一切在小早川奈津子听来犹如天使的号角乐。她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准备冲向人类大敌。但凶残邪恶的竜堂兄弟完全不看她一眼,而是同时凝视着南方也就是泰晤士河的方向,使得保卫人类未来与地球和平的美女战士也不自觉顺着这个方向眺望过去。阴暗的夜空下隆起如同小山般的黑影,远超过伦敦塔所有建筑的高度;具有压倒性量感的物体有了动静,是一个生物正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双眼闪着黄光,甩动弯曲的白角。 “哎呀,是牛耶,还用双脚站立……” 那是一个连小早川奈津子看了也哑口无言的牛头人身大怪物。 “真要命,自从认识那四兄弟以来老是遇到一些超越常理的事情,看来必须尽快打倒恶魔,恢复世界原有的和平与秩序才行,这正是我最神圣的使命!” 拥护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再度起誓并继续往前冲,身后倒了一群口吐白沫、翻白眼不省人事的圣战牺牲者。 第八章 伦敦铁桥垮下来 “有一头牛!一头大牛怪出现在泰晤士河,靠伦敦塔附近!” 这项消息透过电波与电话线传遍伦敦市全区,包括警局、消防署、电视局、报社与国防部。人们之间交换着“你喝醉了是吧?”“你疯啦?”“你是不是毒瘾发了?”等诸如此类的对话,但是从伦敦铁桥到塔桥之间就有数万名目击者。最后总算等到比较正确的报告,那不是牛而是牛头人身的怪物米陶诺尔,高达80公尺。 “那就是蓝伯·克拉克·缪龙吗?” “才一会不见就变这么大。” 续和余几乎是从正下方仰望怪物感叹道,而终则感动地大喊。 “太棒了,它全身都是牛肉对不对?” 与其说是内心的呐喊还不如形容成胃袋的怨叹比较正确,此时已接近晚饭时间,也难怪终会把巨大的米陶诺尔看成一大块牛肉,然而次男却朝着三男健全的食欲泼冷水。 “英国的牛只感染了狂牛病,几乎全死光了,我不会限止你整个吃下那头怪物,只不过要是被传染的话你怎么办?” 狂牛病正确的学名应是“牛只海绵状脑病变”。这种怪病的病毒会侵入牛的脑部,最后演变成蜂巢海绵状导致死亡。英国在一九八六年发现以来,经过十年仍找不出病原菌与病毒,一旦感染只有不断蔓延。虽是属于牛只的疾病,但一九九六年三月英国政府公布:“此病也许与人类的痴呆症有关”。顿时成为医学上的重大课题。 英国政府公布后不到24小时之内,法国与比利时全面禁止输入英国牛肉,证明英国政府不至于说出:“医学上既然尚未证实,在外交关系的考量之下,不能打击运输业者。”此类的蠢话,做出危害国民生命的愚行。但日本不一样,一九八三年美国制药公司发函给日本厚生省药务局生物制药课长表示:“敝厂血清经证实混入爱滋病毒,目前已输入日本,请火速回收。”然而课长揉掉这封信函,没有提出报告,理由是:“这封信函并无科学方面的证据,报告也是无用的。”结果造成了两千名血友病患者感染爱滋病,13年内有四百人死亡,等于是厚生省官僚的一场大屠杀。这位课长毕业于“全日本最优秀学生聚集地”的东京大学医学院,其后回母校任职教授时仍教导学生:“科学证据比人命来得重要。” “……得了狂牛病,脑子就会变成海绵,我才不要。” “终,其实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现在的脑子就跟丝瓜一样。” “那续哥的个性就是海胆。” “意思是价值很高吗?” “意思是一身全是刺!” 当次男与三男毫无危机意识,你来我往相互谩骂之际,庞大的米陶诺尔黑色的毛发淌着泰晤士河河水,从围墙窥向伦敦塔。双眼有如喷着瘴气的无底沼泽,抬头的始视线固定在米陶诺尔的嘴角,它似乎含着一个小小的物体。与嘴巴的大小比起来,那个物体就像樱桃子,怪物朝竜堂兄弟吐出这颗子。当飞近的物体呈现足球大小时,得知物体真相的始立刻张开双手制止正要靠过来的弟弟们。 “不准看!” 一鞭厉害的斥责抽得三男与老幺停下脚并后退两步。如果说身为一家之主的要求就是培养不容反驳的语气,始已经具备了这项条件。 始认为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让年少组看到,因为那是被啃断的人头——麦克森老人的头。由此大略可以想像他与米陶诺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老人打算为自称“耍纸人”的少年复仇,结果反遭杀害。 始脱下外衣覆盖住麦克森老人的头,续站在一劳默然向上看,保卫兄长不为米陶诺尔偷袭,但是米陶诺尔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始站好身子,旋而被一个奇怪的念头攫住。 “它没有同伴吗?” 不可能,牛种如此强大到甚至可以将龙种逐出天界,必定拥有成千上万的眷属与无数臣下和庞大组织。然而在曼菲尔的大宅邸里见到变大之前的牛头人身怪物时,怪物双眼只有赤裸裸的孤绝感。当它身上所披着的人皮被拆穿,露出真面目之际,顿时被视为怪物并遭到手下们的唾弃,难道它找不到对象可让它大吐苦水吗? 幸好自己还有弟弟,始内心深切地想道,保护弟弟们的责任感之重大让他无法沉溺在孤单与伤感的啜泣之中。始看向三个胞弟,并没有将内心这个想法说出口。要是让这群小子知道,他们铁定得意忘形!这项认知是一家之主必备的现实主义。 话说,伦敦塔位于泰晤士河北岸,紧邻著名的塔桥。对岸略往上游处泊着名为贝尔法新特号的军舰,已改造成博物馆。环顾左右包围始一行人的尽是过去数世纪的伦敦历史,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伦敦、莎士比亚的伦敦、玛莉·包萍的伦敦、艾邱尔·波瓦罗的伦敦。面河的南水门也就是叛徒门,所有被判叛国的历史名人都会乘着小船穿越此门进入伦敦塔。少数活着走出来的有十六世纪的伊莉沙白·都铎,正是日后的伊莉沙白一世女王。 牛头人身怪物直逼而来,正面堵住叛徒门,泰晤士河洗过它膝盖以一下,它不断高声咆哮,还不确定是否要上岸,一群比它小几号的飞天怪物则盘旋在它头顶担任守卫工作,河岸的道路上搁置着无人汽车,驾驶人已逃之夭夭,人群围着怪物形成半径三百公尺的圆圈!在注视怪物之际彼此交换着恐惧与好奇的低语,此时广播传来阵阵叫唤。 “泰晤士河出现怪物,航行中的船舶请尽速靠岸避难,停泊中的船舶则禁止出港,乘客与船员请赶快上陆避难,横跨泰晤士河的大桥从西敏桥下游以后全部禁止通行,滑铁卢桥、黑修士桥、南华克桥、伦敦铁桥、塔桥全部禁止通行。” 泰晤士河面上只见刚出港的观光船满载游客的失望与不平回到码头,小型货物船与小艇也在晦暗的河面上刻划出白色航迹匆忙靠岸,陆续抵达伦敦塔四周的警车与箱型卡车吐出武装警察。 泰晤士河的黄昏美得连拥有再多文学细胞的人也为之叹息,如天鹅绒般质感的黑夜悄悄降临,两岸的街道与建筑开始出现灯火,感觉仿佛是遍地闪闪发亮的立体宝石。建筑物的轮廓将夜空区隔开来,数栋历史古迹建筑在打光之后看起来似乎洒了一身的祖母绿粉末,往返于河面的船舶发出哀愁的汽笛声。 价值千金的此刻时间与空间交织成一首立体的诗歌,等于是科幻电影的开幕一样。 陆续上岸的观光船游客当中有半数是日本人,其中有中年男子赌气地拿起相机猛拍,从他通红的脸可知已经有了醉意。船员大声提醒不要以闪光灯刺激怪物,但是游客听不懂英语。于是看不过去的船员当场抢过相机,愤怒的游客正要扑向船员之际,一阵剧烈且沉重的振动声由头顶传来,游客的双脚开始离地,同行的女伴发出刺耳的尖叫,在众人呆然的视线下,此名游客从河岸被带往河面并不断往上升高。 在探照灯所投射的光线之中只见一群驴头、蝙蝠翅膀的怪物在天上狂舞,伦敦市民一时忘记惧怕,被这幅奇异的景象所吸引,中世纪铜版画所描述的充满恶魔与人狼的世界仿佛在眼前复活。而被抓进这个世界的男子拼命挥动手脚,才听到微弱的求救声,本人的剪影却被撕裂消失无踪。这个不幸的男子在空中被成群怪物大卸八块的场面并非经由任何人的报告,而是群众亲眼目睹,大家“哇!”的大叫一声,相互推挤后退。 “离开、快离开!遵照警察的指示离开!” 警官们喊道。此时治安单位判断伦敦塔内部已经没有一般观光客了,现在是否应该派遣装载强大火力的军队直接攻击怪物呢?这项议题在当局内部引起讨论。然而事实上伦敦塔里还留有观光客,只是非比寻常。 竜堂始明白自己能随意变化成龙身,美其名是变身,正确说来应为原形 毕露吧,但他尽可能地避免。 “变身会造成众人的麻烦。” 人在拼命往前跑时常会不小心踩死蚂蚁,人虽无恶意,对蚂蚁却成了生命安危的问题。竜堂兄弟除非遭遇到在保持人身时无法逃脱生命安危的场合,否则不会擅自变身。然而再袖手旁观,怪物将破坏整个伦敦,情况可能还不至于如此严重,但仍然需要力量牵制怪物,此时只有变身一途。 “大家往东跑,这边走!” 在这种情形下,一家之主的命令是不容质疑的。三个弟弟虽不明就里却立刻往东跑,仍旧是由三男带领,紧跟在后的次男丢下军刀,在跑步途中领悟了长兄这项指示的理由,绝对信赖长兄的老幺也拼命往前冲,殿后的向来是长男。他在跑了五、六步之后回头仰望巨大的米陶诺尔,接着捡起刚刚警官掉落在草坪上钩手电筒,将光线直射在米陶诺尔的脸上。米陶诺尔顿时发出怒吼,开始变换方向离开伦敦塔。 2 一行毫不费力地跃过伦敦塔城墙,其难度跟爱丁堡城当时一路畅通无阻的“哈吉斯跳跃”比较起来要简单许多,因为伦敦塔建在平地上。 “续哥,我们为什么要往东跑啊?” “东边是泰晤士河的下游方向。” “哦,然后呢?” “下游一带全是占地宽广的工厂、仓库与船坞,正在进行二次开发,到处是空地跟工地。” “我明白了,原来是没有文化遗产啊。” 余大叫道,终也不甘示弱地高喊。 “而且居民也很稀少。” “正是如此。” “这就是表示,始哥打算彻底大干一场是吧?” “大概吧。” “太棒了!” “好棒哦!” 连余也难掩兴奋之情,由于受了二哥的不良影响,这个文静乖巧的老幺最近愈来愈好战。紧迫而来的始在听见弟弟们的对话之后,边跑边露出苦笑。 “既然怎么做都会造成影响,当然是愈小愈好。” 终的脚步几乎呈现半弹跳状态,眺望右手边塔桥的雄姿,正要冲过身旁的大饭店之际,一阵尖锐的喇叭声突然响起。 “噢呵呵呵呵呵呵!” 令人一点也不想怀念的笑声压过喇叭声而来,由于从背后就近传来,让听者不得不回头。橘红色的前车灯令人联想到另一个怪物的双眼,在豪华巴士车内,小早川奈津子怒斥司机。 “饭桶!快加速!” “可是前方有人,而且是四个人,不能再快了。” “他们不是人啦!” “明明是人啊。” “哼,又被外表给骗了,愚昧的凡夫俗子!方向盘给我!” 小早川奈津子揪起司机的衣领,手腕轻轻一甩,司机就掠过车顶天花板,跌在后座的沙龙。 “噢呵呵呵呵呵呵~邪恶的人类大敌!我要把你们辗碎,一辗再辗来回地辗,把你们辗成龙肉馅饼,记得下辈子要投胎转世成听话的乖小孩!” 泰晤士河北岸的道路上展开一场激烈的追逐战,维护人类正义的使者正在追缉罪大恶极的恶龙化身。但是在“愚昧的凡夫俗子”眼中看来,却成了一群恶党乘着巴士在追赶四名手无寸铁的青少年。巴士连续撞开了三辆无人汽车;米陶诺尔听到声响就徐徐转过头来,坐在后座全身瘫痪的前首相抱头喊着: “请…请住手,万一跌落泰晤士河就完了。” “怕什么,我昨天才在泰晤士河游过泳,里头既没鲨鱼也没食人鱼!” 此时巴士剧烈摇晃,因为回到岸边的米陶诺尔挥下左臂,包满硬毛的铁拳朝路面一击,水泥碎片立刻开始狂舞。对岸的探照灯被怪物的庞大身躯挡住,导致北岸路面一片黑暗,狂奔的巴士在水泥雨中继续沿河岸追赶人类大敌四人组。 “跳进河里!” 随着长兄的声音,次男与三男同时往铺装路面一踢。黄昏的天际只见续在飞舞、终在跳跃,两人无视重力的存在直往高空飞去。 “噢呵呵呵呵呵呵!追也要追到泰晤士河底去!” 豪华巴士满载着复仇女神的哄笑与不幸惨遭池鱼之殃者的悲鸣,纵身跃入泰晤士河漆黑的水面,潜水后又浮出水面,就在邪恶的人类大敌头顶上。 泰晤士河水奔腾而起,水量与气势之大宛如出现一道颠倒的瀑布。系在河岸边的游艇翻出船肚,路树枝叶也剧烈摆动,发黄的叶片在空中狂舞;窗玻璃受到冲击,应声破裂;河水形成骤雨,当头淋得在河岸待命的警察与消防队员全身湿透;米陶诺尔站稳脚步抵挡冲击波,头角与硬毛前端的水滴迸散;夜空的云层开始打旋,雷光一闪一闪地蠕动着;警官们吓得毛发悚然,虽然胆颤心惊却不敢逃离泰晤士河半步。光暴逐渐平息,定睛一看则发现纠结的长形巨影。 “看!是龙!泰晤士河有龙……!” 有人指着大叫,四周所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也有人爬上装甲车或警车车顶,电视台的摄影机立刻转向,手持麦克风的电视记者嘶吼。 “不只一头,两头、三头、总共四头!分别是青、红、白、黑四色!” 泰晤士河顿时显得相当狭窄,在两岸的灯火映照下,龙鳞发出灿烂夺目的亮光。数百万伦敦市民透过电视画面,在与现代科学无缘的神话光景面前屏气凝神。 “它们是为了与米陶诺尔作战才现身的吗?” “不清楚,但如果坐视不管将会重蹈旧金山的覆辙。” 今年夏末,旧金山出现巨龙歼灭无敌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事后按惯例以“严重的不幸意外”处理,然而要将几十万市民的记忆与证词结为“集体幻觉”了事是不可能的。许多照片与录像流入市面,在灵异杂志引发一阵骚动,英国也有不少人得知此事。当然,公家机关一概不承认巨龙的存在。可是此次还加入巨大的牛头人身怪物,使事态愈来愈深入非科学领域之中。 “居住在泰晤士河靠近伦敦铁桥、塔桥一带的全体市民请立即避难,这不是防空演习,重复!伦敦铁桥……” 正当所有电视台与广播电台异口同声呼吁之际,面朝泰晤士河的一栋旧公寓里一位老妇人还在编织衣物,隔壁的邻居向她喊道: “赫顿太太,你听到临时新闻了吧,再不快逃会被巨龙或米陶诺尔吃掉哦。” 老妇人嗤之以鼻。 “胡址,我在希特勒那个小胡子派遣v2战机前来轰炸伦敦时一直待在这儿连动也没动一下,我管它什么巨龙还是米陶诺尔的,谁也不准把玛莎我从我的家赶出去。” “可是今晚的怪物比希特勒还神通广大呀……哇!” 邻居发出怪叫、面朝泰晤士河的房子大多不挂窗帘,便于老妇人从窗口欣赏泰晤士河的夜景。老妇人随着邻居的声音看向窗外,只见闪闪发亮如数百万颗成排黑曜石的鳞片掠过窗玻璃,巨大却意外温和的瞳孔看了窗内一眼后逐渐远去。 “哦,看来脾气还不坏,不过体积那么庞大,就算没有恶意也很可能破坏四周景物,好吧,总不能不顾别人好心的忠告,我就稍稍离开一下,只是一下而已,我还会再回来的!” 老妇人将毛线与勾针放在购物篮里挂在手臂上从沙发起身,她已经全然记不得自己曾在昨天傍晚指点两名从苏格兰来到伦敦的少年如何前往大英博物馆。老妇人踩着游刃有余的步伐确认门锁,同时关上电灯走向玄关。 3 泰晤士河岸早已被警车、消防车、轻装甲车埋没,再加上陆军机甲师团的战车正从市效驱驶而来。探照灯投射出粗大的光箭,河面水波闪烁着金黄色与白银色,仿佛为了衬托巨龙一般。米陶诺尔咆哮 着,散发出赤裸裸的敌意往河中朝巨龙冲刺,四头龙不借助跑便无声地飞上天空,似乎在嘲弄无法飞天的米陶诺尔,巨龙从它头顶高飞而过,分别着地。警政署长以无线电向内政部长报告。 “米陶诺尔在河中,位于伦敦铁桥与塔桥之间,青龙在东边、塔桥之上,白龙在西边、伦敦铁桥上,形成挟击敌人的态势。” “另外两头龙呢?” “我看看,黑龙在伦敦塔偏西处的北岸公路上,红龙在南岸、贝尔法斯特号军航上,这是四面夹杀,米陶诺尔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无法轻易逃逸。” 他们对东方巨龙的了解十分贫瘠,不明白四头巨龙只是顺应自己镇守的方位布阵罢了。青龙在东、红龙在南、自龙在西、黑龙在北,四龙各司其位,只是现在并非守护中央而围攻。 外表看来是天衣无缝的包围网,但其实对青龙而言此地为战场并非出于他的本意。他原本是想将来米陶诺尔诱往更东边的区域决战,然后再看情形从泰晤士河口移到海上。然而米陶诺尔完全不为所动,它只在河中走了数步便停下来,接着向后转往上游走。大概是在观察了巨龙的位置后,认为在此停下脚步才是上策,双眼虽然因愤怒与敌意而沸腾,仍不忘从事狡诈的算计,不会轻易攻击。 人类方面也不敢轻率动手,只是先不断打着探照灯。此时在唐宁街的首相官邸,内阁官员全数聚集在首相办公室,专注凝极电视画面,以房间主人为首,众人都是站着。 英国首相在位已达五年,年龄58岁,外界批评他无论外貌、才能都嫌平庸,缺乏吸引人的魅力,但他中规中矩做事毫无任何差错一直到今天,却遭到严苛的评判。 “过去的欧洲政界英雄群起,邱吉尔、戴高乐、铁托、阿登纳、他们以强烈过人的作风推动历史,现在呢?现在是庸碌公务员时代,只要看看英国首相即可。” 英国首相摩提玛戴着银边眼镜,嘴边留着一撮深褐色的小胡子。听说当他没有自信与不安的时候,胡子的角度便会提高10度。此时他忐忑不安地在办公室内踱步,目光扫视阁僚们。 “还没找到缪龙先生吗?” 他以与脚步同样急促的声凋询问内政部长,掌管警政的内政部长带着慎重的语气提出指责。 “对方根本就否认缪龙先生失踪,我所指的对方其实连负责人都尚未确实。” “老丹尼尔应该在吧,丹尼尔·路易士·都彭先生啊,如果那个老人还活着,至少不成问题。” “老丹尼尔目前谢绝会客。” 内政部长刻意耸肩。 “据说女秘书、医师与护士加起来共10人守在他的病床边,他已经90岁了,很难东山再起。” 英国首相的小胡子开始抖动,像个看起来失去保护者的小孩。 “那以后是谁统领四姊妹?缪龙先生失踪,而监护人老丹尼尔卧病不起,在这么重大的时期,操控世界经济的组织将无法有效运作。” 一直保持沉默的财政部长此时不客气地插话。 “组织只是组织,在各个要点安排经验丰富的专家就能发挥应有的机能,除了四姊妹以外又不是找不到人材。” 这段话相当大胆,等于是确定老丹尼尔已经不可能再复出了。 “别管明天的世界,先想想今晚的伦敦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走错一步,伦敦今后几十年内将无法吸引外国观光客,到时首相您打算怎么办呢?” 外交部长带着奚落多于嘲弄的语气询问,同事之间皆知他年仅40出头,却早已觊觎下任首相的宝座了。 “怎么办了?总不能射飞弹反击吧,就算以毒气攻击也非易事。” “十架战斗直升机已做好出击准备,另有20辆战车布署在泰晤士河两岸,对坦克飞弹部队也能随时依令行动。” 国防部长提出报告,首相不住点头,却没有立即下令,而贸易产业部长与邮政部长正在稍远处交头接耳。 “幸好没有让前首相那个啰嗦的老太婆担任国策顾问,要不然她现在一定意见一箩筐。” “没错,不过话又说回来,理查爵士,您认为哪边会得胜呢?” “按常理而言,四对一应该是巨龙获胜,不过你好像在米陶诺尔身上下注一英镑。” “看来我不太有利。” 四对一并不表示巨龙有利,人类也许无法了解,巨龙们自我封住了致命的绝招。红龙压抑不吐超高热的火焰,白龙忍着不引发暴风与释放超音波,黑龙自制不施展豪雨和闪电攻势。如果地点在太平洋或沙漠正中央还说得过去,要是于此施展超绝的破坏力,历史古都将化为一片废墟。 偏爱人类文化遗产的青龙正在思考如何活用自己拥有的重力控制能力,它过去曾将美国自豪的巨型航空母舰“霸王”从太平洋送上卫星轨道。然而这次处在一个无法与先前比拟的狭小空间,擅自形成力场将会对四周的造成莫大的损害。最重要的是目前尚不清楚米陶诺尔拥有什么特殊能力,一切小心为妙。 红龙王与黑龙王也呼应着青龙的谨慎,从高处威吓米陶诺尔,企图厘清敌人的攻击手法。但斗志高昂的白龙终于按擦不住,跃向高空直扑米陶诺尔的头顶而来。 白龙前肢扫过米陶诺尔的左角,它一开始便把犄角当做攻击目标,长角动物的致命伤就在于角,身为战斗天才的白龙深谙此道。答案显而易见,米陶诺尔粗壮如巨柱的前肢猛烈地甩开白龙的前般,力量之大足以将白龙弹向上去并在半空翻转一圈。白龙及时闪过米陶诺尔第二击,接着直奔雷云以脱离米陶诺尔的攻击范围。青龙跃到米陶诺尔眼前,牵制其紧追不舍的攻势,瞬间来陶诺尔口中冒出一条细长的物体,看起来很明显是蛇。 米陶诺尔的舌头是蛇状吗?青龙一时闪过这个想法,但其实并非如此,蛰伏在巨牛体内的蛇怪一瞬间从巨牛的嘴里现身。它一双沸腾的红眼与臣牛相同……不、更甚于此,但很快又消失在牛口深处。 起初以为是幻觉,但巨龙之中最骁勇善战的白龙认为应该藉作战得到结论,击毙这只巨牛剖开它的肚子,然后拖出窝藏在它体内的蛇怪,一百个辩论与臆测也胜不过一个事实。 白龙再度跃和米陶诺尔之际,耳边传来如同损坏的笛子勉强吹出来的怪声,天空整个泛白,仿佛漂白过一般亮得很不自然,那是来自警察们手中打出的探照灯。 4 探照灯逐一亮起,在河面上形成人工白画,而且位置在下游东方。 “看!巨龙们朝光线移动了,我们成功了。” 下令打开探照灯的警政署长在停驻于河岸的装甲车上得意地高喊。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巨龙们是故意顺应人类的计划,只要自己往东移动,引诱米陶诺尔到泰晤士河下游即可,任随人类误解“光线能引导巨龙”。有趣的是,人类的想法与青龙是相通的,一致认为战场尽量转移到不会损害历史古迹的场所比较好。青龙浮现一丝苦笑,开始缓缓升高,红龙、白龙、黑龙也跟进。但高度不会太高以免米陶诺尔脱离视线。 当上万人的目光被异形怪物所吸引时,有好几名日本男女爬上观光船靠的码头,前首相压抑着憾恨的表情发出第一声。 “您、您没事吧?奈津子小姐。” “噢呵呵呵呵呵呵!我死的时候就是人类毁灭的时候,只要恶龙仍觊觎人类与地球,我就算死了也会不断复活来保护人类!” “我们还巴不得你不要多管闲事……” 虽没有说出口,却是一行人内心泣血的呐喊,远比起看到米陶诺尔就联想到牛肉的竜堂终来得殷切多了。 “幸亏你们平安无事,现在立 刻出动,把人类大敌与牛怪一网打尽!” 浸湿小早川奈津子全身的泰晤士河水很快地蒸发成一股热气,她现在正燃着一把正义的怒火。此时前首相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奈…奈津子小姐。” “干嘛?” “小姐您能变成巨人跟龙与牛战斗吗?” “噢呵呵呵呵呵呵~问得好,我马上变!” “啊!我就说嘛。” “你再说什么嘛,大白痴!” 前首相吃了小早川奈津子一记铁拳,整个人翻了一圈。 “居然把我当成怪物,我可不像那群怪兽跟恶魔,我是保护人类、拥护梦想与希望的战士,胆敢嘲笑者全部视为人类大敌的朋友!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朋友的敌人是敌人,还有敌人的朋友的敌人的敌人是……这个……” 小早川奈津子侧着头,将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前首相再度打昏。 “烦死了,管这么多干嘛?反正我绝不允许怪兽之间私下了结,把真正的女主角搁在一旁,一定要制造戏份才行!” 此时泰晤士河两岸产生剧烈的震动,人海也随之摇晃。除了小早川奈津子以外,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的光景出现一百八十度转变。原先在河面迟钝走动的米陶诺尔在一声咆哮后跳上天空,朝上伸出巨臂,—把抱住正要飞过头顶的白龙身躯.地球重力紧接着攫获双方,两头巨兽应声堕入河面。 白龙并非遭到偷袭,此事的发生早在预料之中,可说它一直在期待。白龙没有傻傻地被米陶诺尔拖下水,反而活用飞天的能力抵消落下的速度。如果整个委身于重力,双方的重量与加速度可能会把泰晤士河底撞出一个大洞i。现在双方缓缓飘下河面,虽溅起不少水花却没有受伤。兄弟们在空中摆出架势准备迎接白龙,它则泰然自若地加以制止,以心灵感应表示:这是我的猎物,别插手。 伦敦铁桥垮下来(londeisfallingdowm.) 垮下来、垮下来(fallingdown,fallingdown) 伦敦铁桥垮下来(londeisfallingdowm.) 就要垮下来!(myfaidy!) 待在河岸的警官当中传出微弱的歌声,就在白龙摆动巨大的长尾给予米陶诺尔上半身一记重创的当头,其实这是相当轻率的行为。白龙沉浸在战斗的狂喜之中,使出浑身解数。米陶诺尔猛然后退、踉跄了几步倒向伦敦铁桥。巨响震动了伦敦的夜晚,水泥与铁片破碎、断裂、飞散、狂舞,陆续坠入河面。 “糟糕、完蛋,这下完蛋了。” 虽没有出声但白龙显得仓惶不知所措,日光瞟向青龙。青龙热爱地球人文化遗产是众所皆知的事实,白龙无惧米陶诺尔的反击却害怕青龙的怒气。 米陶诺尔不断咆哮扭动,自然加重了铁桥的破坏程度,米陶诺尔的巨掌将人头大的水泥块击个粉碎,河面吞逆水泥碎片,撞击出大大小小的水花。更小的碎片形成白雨洒在装甲车与武装警察的头盔上。 水泥碎片?白龙顿时发现,水泥制成的桥不就是新的吗? 青龙早就知道此事,历史上的伦敦铁桥重修过多次,尤其是西元一八三一年完成的石桥为伦敦市民长期喜爱,其后一九七三年又架设成水泥桥,已非古罗马或撒克逊人当时所搭建的原貌。 当然不能说是新桥就可任意破坏,主要是感觉的问题,将历史价值搁置一旁,以实用为主而数次改建的建筑物如果遭到破坏,只要再重建就行了。 因为青龙并没有责备白龙,反而尝试向身陷不利状态的米陶诺尔施以更强烈的第二波攻势,然而要是穿破河底,泰晤士河水涌进地下铁就糟了。才想把米陶诺尔吊烈半空中,它却起身,铁桥碎片不断由巨体落下,接着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现象。 米陶诺尔背部急剧弯曲,左右肩胛骨部份隆起。原本以为是瘤,却伸出纵长且锐利的角,不断伸展开成三角形,同时在众人眼前逐渐变形,直到拥有飞天夜叉一百倍大的皮膜巨翼在米陶诺尔出现为止,前后不到20秒。 巨龙们大吃一惊,一旦米陶诺尔具有飞行能力,作战方式必须大幅变更。不过正确说来其中有一头不但不惊讶反而显得兴奋。白龙觉得很有趣,与其在这么狭小的都市空间里蹑手摄脚地作战,还不如到一望无际的广大风原施展全力应战来得痛快。 米陶诺尔的翅膀发出不规则的声响,在河岸上屏息以待的警政署长朝着直达内政部长专线的话筒吼道: “米陶诺尔浮起来了!” “浮起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两脚离地升上天……” “谁要你解释词义的!那种怪物会飞天实在太不合逻辑……” 内政部长顿时闭口不语,此刻他自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又单纯的世界里,不得不有这项自觉。在这个世界里,“现实”与“合乎逻辑”的意义是相通的,但现在已经愈来愈不通了。 第九章 英国境内的空战 英国首相官邸受到陆军武装步兵团的戒备,对坦克飞弹与对空机关炮的装置自然是为了预防怪物群的袭击,但到了晚上7点,士兵们的表情稍稍露出松懈。米陶诺尔与巨龙们朝东方天空移动,表示从伦敦市区朝泰晤士河口方向逐渐远离。同时首相亲自下令,派遣在约克夏空军基地待命的一般型战斗机出动。 即使怪物群有可能突然转回伦敦,但至少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阁僚之间流动着心安的空气,正当英国首相呼了一口气打算开口说话时,一阵刺耳的争辩率先打破了这阵静默。不耐烦的视线集中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两名担任内阁科技顾问的科学家正吵得面红耳赤,两人前一刻才赶到官邸碰面。 “那种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逻辑的,还会口吐超高热火焰?别笑死人了,生体细胞根本耐不住那种高温。” “那你又怎么解释巨龙呼雷唤雨的现象?” “只要尚无科学证据可证明其因果关系,就应视为纯粹的巧合,真受不了你们这群愚昧无知到无药可救的傻子。” “哼,那你就是科学教的原教旨主义者!” “什么,你这个古板的冒牌科学家。” “你老婆就是被你吓跑的。” “我哪像你到现在还是王老五!” “可恶,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眼看两位科学家就要扭打在一起,邻室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当人们听出那是来自肉食兽的咆哮,是在历经三秒钟的冻结融化之后。随着一阵敲门声,首相秘书走出门外,接着面色苍白地再度入内对首相低语了几句,首相则显露些许的动摇,环顾停立在原地的阁员们。 “军队捉住一只在伦敦塔肆虐的怪物,虽然是体型最小的,至少也跟熊一般大,听说射了五支大象专用的麻醉弹,目前关在牢笼里运到庭院,要看看吗?各位女士先生?” 包括身为女性的教育部长与交通部长在内,没有人赢得了“欣赏可怕事物”的诱惑。将近20名的男女走向庭院,站在阳台上。只见一个为了抓熊或老虎专门设计的牢固铁笼,不,更甚于此。身系囹圄的异形怪兽咆哮着抓住笼子的铁棒,顿时冒出青白色火花,传来一股焦味,因为牢笼通有高压电。 与熊一般大的身躯,驴头、蝙蝠翅膀,前肢跟类人猿同样发达,可称之为“手”。手持轻机关枪指向牢笼的士兵们表情显得痉挛。 “捉到这只大功一件。” 首相赞赏道,而配戴上校阶级徽章的士官却回答: “我方牺牲惨重,三名士兵当场死亡,三名有生命危险,九名重伤。” “如此牺牲实在令人痛心,不过他们会得到补偿的,这怪物……对,是贵重的研究材料。” “反正美军很快就会要求引渡,那个国家总是认为无论任何国家的军事机密都是属于他的。” “但我会让他们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此时身后再度传来吵闹声,两名科学家互拉领带怒骂着。听见其中一人喊着:“那种生物是不存在的,那是幻影!”首相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幻影还是巧合,伦敦铁桥崩毁则是不争的事实,为了重建必须拟定特别预算,在重建完成前还必须管制伦敦市内的交通……喂,你笑什么?” 首相指责窃笑的贸易产业部长,他抚着与年龄成反比稀疏的头发。 “没有,我只是觉得政治的确是处理现实状况的技术,说穿了还真有点无趣,预算跟交通管制?唉唉~” 不悦的首相正要斥责他之际,不知名的怪物一声咆哮让一行人不禁住后退。 ※※※ 这里是距离伦敦东方约40公里的泰晤士河口,地面高度约有三百公尺。巴休敦、绍森、查坦等卫星都市群的灯火渗在雾气里,由于接收到避难指示,航行中的船只灯火正匆匆从河口朝北海移动。 米陶诺尔背部负载着邪恶的翅膀,飞掠过低垂的云幕,忽左忽右出拳,四头龙一边闪躲一边窥伺总攻击的良机。 率先发难的是青龙,趁着米陶诺尔企图踢开白龙的身躯却扑空的瞬间,从上空头朝下擦过其背部,强而有力的爪子仅仅一击便扯掉米陶诺尔右翼根部,右翼被扯断掉落,单凭左翼是不可能让米陶诺尔的巨体飘浮起来的。 米陶诺尔在空中游动,一边游动一边落下,下方正是泰晤士河口。巨龙们也随之飞下并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眼看就要碰到水面之际,米陶诺尔口中飞出一个细长的物体。接着一道水柱喷出,米陶诺尔的巨体摔在水面,但细长物体却飞上天空。 那不是蛇,不、身体是蛇没错,但头部看起来像人,没有眉毛,头发呈现浓烈的鲜红,的确是人脸没错。随着高度的爬升,此物的躯体逐渐变大,在窜进云层的前一刻,体积已和巨龙不相上下。 “共工!” 黑龙脑海里立刻闪过这个名字,下一刻青龙、红龙和白龙也记起这个名字。它们过去曾与此生物交手过,不是昨天也不是去年,比起天地的寿命嫌短了些,但在地球人的历史上却是悠远的古代。约在三千年前正值与现代息息相关的文明摇篮期。大黄河畔搀杂了人类、神仙、猛兽与妖怪,争夺着一个伟大文明的主导权。四处奔驰的战车、闪闪发亮的长矛、填满天地之间的飞箭、异形怪物纠缠着、猛兽互啮,风起雨降、一场雷火交锋的殊死战持续不断。 这同时也是天界的战争。 牛种企图统治地面,成为凌骂所有地球人之上的神祗君临天下,而龙种却无这种野心。天界、人界、水界、仙界、阴界……在这并存的多重世界之中,龙种已取得水界的统治权,没有进一步的奢望。却在天界的指示下成为牛种的对抗者,不得不介入人界的战争,最后获得胜利。 败者潜逃到西方,复仇欲如熔炉般沸腾着,计划一千年后,两千年后壮烈的复仇行动。总有一天将凭借武力,打败黄帝所建立的东方文明,掠夺领土与财宝、破坏都市、奴役人类并夺去灵魂的尊严,他们在内心许下残暴的决定后撤退离去。 而天界的肃清戏码暗中展开,按照天界指示行动的龙种受到这多阴谋陷害。其一的理由是龙种在击破牛种之后,反而成为动摇天界旧秩序的危险份子;功勋彪炳的将军往往会遭到朝廷嫌恶,这一点无论人界与天界都相同。结果龙种反而因自身的功绩,被逼到无法喘息的地步。 天界主流势力却对此佯装不知,他们打算先借由龙种的力量铲平牛种,接着再制服龙种在恢复天界的完善的秩序。而龙种实在很难接受这种说法,利用过后便要弃之如敝屣吗?我们并没有炫耀功勋要求特权啊;我们向来尊重天界的领导者,才会依命行事啊。无视这项主张,天界内部的蠢动强制完成针对龙种的包围网,出现了原本属于龙种的旁支,却与牛种联手企图独占权势的人头蛇身神——共工。 这家伙在人界长期进行阴谋,打算趁龙族第一一七代觉醒之际加以阻碍。想到此,怒气化为一股电流窜过龙王们身心。 2 共工与四头龙跃上云端。 头顶的月亮散发出白银色的光泽,此时正值满月。在月光照射下,云海仿佛由数亿数兆个白泡泡铺设而成,透过较稀薄的云层可见距离一千公尺远的大伦敦灯火。但一瞬间,广大厚实的云海分隔了天地,云海上寂静异常,连英国政府派遣的飞机也见不到。此处只有一群人类眼中巨大异形怪物,它们在空中奔驰,云朵掠过腹部,而月亮则在真空海洋的彼端俯瞰着这一幕。 月球是危险的,青龙明白此理。 就在数天前龙王们才飞上月球,催毁企图绑架白龙的电子光束发射源,却连一根手指也碰不到位于月球内部的巨大要塞或 者说是都市,目前龙王们还没做好前往此处的准备。 把共工拖进云海,在大气层中决一胜负,青龙将它的意思传达给胞弟。而共工宁愿逃之夭夭也不想作战,它不断往上跃意奔向月球,每每遭到龙王们密切攻势阻挡去路。绝不能轻易放过这家伙,四色的眼眸诉说这个念头。打倒共工并无法满足龙王们,却能对潜藏在月球地底的敌人造成一项打击,代表牛种丧失了在人界、亦即地球上势力统筹者。不管对方会继续派遣接棒人或者另外采取其他手段,总之可以逼迫他们作出对策。 共工在夹击之中显得焦虑又狼狈,如果拼命朝月球方向飞去,全身理所当然暴露在龙王们的视线下而饱受攻击。只有潜进云海才得以藏匿行踪,却等于飞蛾扑火投进了对龙王们有利的场所。 龙王们直扑而来,身上的鳞片分别闪烁着各着的颜色。目前共工唯一的去处只有上跟下,于是随着一声咆哮,共工不得不朝下方蠕动巨长的蛇身,整个沉没云海里企图各个击破。 四头龙的四色眼瞳确认共工的头开始钻进云海里,立刻二话不说,毫无迟疑地同时降落云海。云海涌起四处巨浪,等云浪平静时,只剩月光照耀着无人的云海表面。 另一方面在雷光交加的云海俨然成为风和雨的聚合体。数兆的水滴交织成无限延展的无色帘幕不断摇晃,阻碍了龙王们的视线。龙王虽不是非依赖视力不可,但雷鸣轰然,风声呼啸、水帘飞舞,令龙王们很难察觉敌人的正确位置。红龙与白龙不小心擦撞在一起,彼此交换着责难的视线。此时数个小黑影从下方飞进云海,聚集在龙王们身躯附近。 是飞天夜叉,在狂转打旋的水滴之中不容易确认正确数量,它们冷不防出现在龙王眼前,故意以眼部为攻击目标。刚硬的利爪刺进眼球是相当糟糕的一件事,即非如此,它们在眼前左来右往也造成不少麻烦,现在没空理会飞天夜叉这群小喽啰,最重要的目标还是共工。新仇又加上旧恨,实在无法对它们手下留情。向来对敌人最为残忍若刻的红龙无情地摆动左右前肢,打飞两只飞天夜叉、击碎一只的头部、从一只的腰部上下截成两半。飞天夜叉如陀螺般旋转着掉落海上,所喷出的黑血在数千万立方公尺的宽广云海里连一小部分也沾染不了。 黑龙飞上天际先离开云海,数只飞天夜叉紧追而来,头部才刚出云海,等待已久的黑龙便挥动它强韧的前肢,陆续打碎它们的头。飞天夜叉再次没入云海,解决掉飞天夜尺之后,黑龙再度回到云海内部。数兆的水滴包围着黑龙,眼前浮现宝蓝色的长影,于是黑龙尾随在后,前方可见红玉色的长影,只有白龙混杂在乱云之中无法分辩其颜色。听见上方传来奇怪的叫声,原来共工打算飞出云海,白龙立刻扑上前。 白龙紧咬住共工的尾巴不放,而青龙也跟着跃起衔住白龙的尾部,因为前肢来不及抓住,才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嘴巴咬。于是共工挣脱云海的企图受到阻拦,即使剧烈扭动蛇身,龙王们仍然紧咬不放。 共工尾巴挂了两头巨龙,只剩头部露出云海表面,高度却无法继续攀升。不仅如此,光是要想办法不被拖下就已费尽全力,于是共工释放出充满苦闷与憎恶的叫声,在雷鸣的干扰下,地面的人类完全区别不出来。 此时由约克夏空军基地起飞的六架一般型战斗机已抵达泰晤士河口上空,六名飞行员面临云海时降低高度,让飞机减速,却不约而同地在狭小的驾驶座上倒抽一口气,全身僵硬。他们目击了地球人有史以来无论如何勇敢的秘境探险家都不曾见过的光景,云海上冒出一颗巨大的人头。这颗人竖立着看似数万只赤蛇的头发、张口咆哮、脸上无眉、整个高达10公尺。定睛看清楚之后,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响遍联络各机之间的通讯线路,这阵笑声不仅嘲弄着他们自己,也亵渎了他们最宝贵的事物。 正要在云海上回转之际,巨大人头后面又出现了两条长龙的头,是红龙与黑龙,看起来宛如耸立在云海上的两柱神殿巨擎。六架战斗机回转完毕之后便采取攻击阵势,合计12发空对空飞弹在夜空拖曳着细云而来,两头龙各四发、巨大人头也是四发。同时间红龙现出全身,跃上云海表面,踢散云层并瞪视飞弹,超高热光线犹如一把无形的巨剑抚过天空,仅仅如此而已。 发射而来的飞弹陆续在天空粉碎,根本伤不了龙鳞一根汗毛。飞舞在天际的红龙仿佛对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狼狈的模样露出冷笑。飞行员们认定第二击必定落在自己身上,吓得心脏暂时停止,由巨龙左右疾飞而去。 然而红龙完全不屑地球人的战斗机,只是凝视着露出云海表面、不断咆哮的诡异生物。金黄色的双瞳燃烧着炽热的怒火与累积了三千年的深仇大恨。六架战斗机再度于月下云上的空间回转,此时已成为单纯的目击者。 这段期间,黑龙踩着云朵绕到共工背后,摆出绝不让你逃走的架势。共工双眼依旧沸腾,但红龙看穿那只是面临死亡时心慌意乱的目光。红龙俯视共工头部,金黄色双眸如超新星般发亮。 “它好像是在说:有什么遗言吗?” 其后飞行员异口同声证实道,却无法得到一致认同,理由是过度将巨龙拟人化,然而飞行员不合逻辑的印象其实是正确的。 黑龙由云海飞起,堵在共工头顶。就在一瞬间,一头红色乱发的巨大人头从云海窜出,脖子却被无形的剑所砍断。飞行员如此联想,但事实正是这样。红龙的热剑聚集了高温的热线,水平扫过划断共工的脖子。划断的同时伤口因高热而焦化,没有一丝出血,也因此让飞行员们所目击的光景更增添了一层超现实的想像。一颗沐浴在月光下飞舞在云层上的巨大人头是飞行员们做梦也不曾见过的情景,云下的身躯又是如何更超越了想像之外。 黑龙伸展长身,咬住飞出的人头,它刚刚之所以飞起是为了避开红龙挥运的无形妖剑,顺便衔住人头。正确说来应该是衔住红色乱发,形成发下悬着人头。黑龙向红龙瞄了一眼之后,接着钻进云海。 下一刻飞行员见到的是突破云层而来的青龙与白龙,又出现另外两头巨龙,四头龙同时在云海表面展露修长巨大的身影,八只眼眸望向月亮,半晌没有一丝动静。 3 “巨龙们不时仰望月亮,仿佛在等待月亮方面的反应。” 飞行员们近乎陶然的证词,英国政府不久出现以下的指责。 “由此可知我英国空军六名优秀飞行员观察入微,当视觉神经倾巢活动之际,右手的神经到底在干什么?” 用尽空对空飞弹,六架战斗机还有最新式的机关炮,为什么不拿来攻击巨龙呢?而飞行员则反驳道:既然连飞弹都无效了,机关炮更行不通。 此话不假,全在说理之前他们先被过于奇异的光景所吸引,而完全丧失攻击意志。四头巨龙根本无视再度回转的六架战斗机,直到地面司令部顾虑到战斗机燃料残量命令其返航,巨龙们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此时地面的首相官邸有了动静。 “首相,秘密专线有您的电话。” “谁打来的?” “美国总统。” 英国首相眉头微皱,现任美国总统佛勒斯特是个跟不上时代的粗人,有如任凭狡诈的秘书长文生摆布的木偶,实为见解精僻的评判。但无论佛勒斯特或文生,他们都是遵照四姊妹这个剧院老板的喜好演戏、撰写剧本的佣人。英国首相不得不关心目前剧院老板不在家的状态下,今后四姊妹将做何打算? 佛勒斯特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将世界二分为善恶,深信美国代表善,交以暴制暴视为一已使命,如果不加以制止任他发飙最后将一发不可收拾。过去有苏联这个“邪恶帝国”可吸收佛勒斯特这种人的 敌意,但在其瓦解之后有必要寻找新的敌人,美国是自建国以来,没有敌手就无法生存的国家。 英国首相摩提玛接过听筒。 “嗨,迪克,好久不见了。” 英国首相本名理查,但佛勒斯特总统却用迪克的昵称喊他表示亲近。 “好久不见,总统先生。” “听说伦敦也是损失惨重,我身为你的好友打算好好激励你一番。” “谢谢你的关心。” 美国总统对英国首相谨慎的表现嗤之鼻。 “但是现在我们眼前又出现远比共产主义可怕且强大的敌人,人类又遭遇新的威胁。” 佛勒斯特总统闭上嘴,刻意制造沉默,期待……不、应该是要求英国首相询问“那是什么样的威胁?”英国首相虽感厌烦,却无法抗拒对方无礼的要求。 “新的威胁?什么样的威胁?” “你想知道吗?迪克。” “请务必告诉我。” 英国首相吐露出言不由衷的台词,内心几乎想咬舌自尽。佛勒斯特总统很单纯,所谓的单纯就是指缺乏洞察他人心理的能力。象征正义与自由的美国总统肃穆地答道: “你应该已经亲眼见过。” “这……我看过太多了。” “你也太没危机意识了,真的毫无概念吗?” “……难道你是指巨龙?” “原来你知道嘛。” 佛勒斯特总统笑了,口气就像是一个谆谆教诲低等生与老师。看着英国首相慢怒的表情,阁员们强忍着笑意。 “既然你说巨龙是人类的威胁,那该怎么办呢?总统先生。” “巨龙必须完全由人类管理,跟核子武器一样,如此才是封锁威胁的唯一途径。” “交给联合国来管吗?” “迪克,你实在很没幽默感,如我失言。” 积欠联合国上百亿美元会费的超级强国领导人大笑起来。 “兼备管理巨龙的意志力、能力与历史使命这三项要件的非我美国莫属,我伟大的国民绝不回避历史所交付的使命。” “那么,管理巨龙的费用也全由贵国负担啰?” “喂喂,迪克,别老是开这种玩笑,我们美国实践使命,但全人类却有义务共同来支持,我就是要唤起大家在这方面的注意才在百忙中拨电话给你,改天再详谈,保重。” “……那家伙有病!” 英国首相面对挂断的电话呆然地喃喃自语,老大不高兴地甩回听筒。财政部长听完首相简短的的说明后,自我解嘲地刻意摇着头。 “说穿了就是任性的美国要欺负巨龙,费用则一概由日本方面负担。” “老是这一套,愈来愈像勒索保护费的黑手党了。” “这种招数实在叫人看不过去,付钱的事别找我们,找日本最好,不管日本国民怎么想,他们政府一定会很乐意负担这笔费用的。” “哼、我左看右看就是搞不懂那个国家的做法,居然非法侵占私有土地,禁止合法持有人入内,将之免费租借给美军。” 英国首相略微修正歪曲的唇形,由单纯的佛勒斯特总统的言辞判断,美国政府尚不知英国捕获一只怪物,看时机再通知美国吧,到时应该已经作出必要的对策。 捕获的怪物转移到肯渥尔半岛陆军基地,首相与国防部长商量后做出决定,内政部长接了另一通电话,挂断之后提出报告。 “发现蓝伯·克拉克·缪龙了。”脱口而出的报告在英国首相官邸形成一阵无声的呐喊,“四姊妹”的年轻大君裸身飘浮在泰晤士河口水面,由于身上没有证件,当局正感到困扰之际,经由缪龙的秘书史黛普小姐来电查询才得以查明身分。接着缪龙自然被送往警察医院,在诊断出完全丧失记忆之后,史黛普拉小姐开车强行带走雇主,转移到伦敦市郊位于里奇蒙、隶属四姊妹的医院。住院的老丹尼尔已濒临死亡。四姊妹最高领导阶层不可避免地即将崩溃。史黛普拉小姐无视当局意思的强行做法当然是假借四姊妹的余威,但今后不再通用。英国首相一边脸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脑海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米陶诺尔从天上掉落泰晤士河口,而缪龙接着被人发现浮在泰晤士河口……将这两者画上等号是不是太武断了呢?” 英国首相不禁侧着头,莫名的寒气从后脑勺窜向背脊。他是个安居在充满常识与合理性世界的平凡市民,虽然长久对四姊妹的要求与指导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态度,但四姊妹毕竟是人类。 ※※※ ……龙王们在北海上空翱游了一段时间,共工的头并没有从海面跳上来发出复仇的怒吼,这表示长期在幕后支配地球人的共工已被月球上的同伴弃之不顾了吧。被共工寄生的米陶诺尔虽变身成怪物,但共工一死,它也许会恢复原状。 纵然不是一切尘埃落定,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龙王们如此判断。也因此没有必要一直待在这里,应该回到自己生长的土地,准备迎接下一个事态。 漆黑的海丰上,龙王们蠕动巨长的身躯,红龙与白龙并排在前,青龙与黑龙并列在后,展开横越四分之三个东半球的空中之旅。趁着东半球还在黑夜的支配之下,四头龙面朝东南东方位,横渡过大气海。 4 香港籍的巡航快艇“天长地久”目前正处于北纬22度、东经120度附近的南中国海向东前进。由香港出港后约过20个小时,香港时间是上午9点。预定经由台湾东方海域、沿琉球群岛北上,两天后在关西地方某个适当的港口靠岸。 快艇上的船员除了船长共六名,乘客则是六人加一只狗。乘客全部持有东南亚某国护照,但四人是日人人、两人是中国人,其中有一名日本女性,其余全是男性。这位唯一的女性年仅18岁,名为鸟羽茉理。父亲是私立共和学院的校长,本人则是青兰女子大学一年级学生,但自从今年暑假以后就没有去上课,表面看来是个活泼的美女,但实际上却是个绑架日本首相流亡国外的重刑犯,随时跟在她身旁的杂种小狗名叫松永良彦。 同行三名日本男性全是29岁,辞去国民报社高薪职位的蜃海三郎、当不成高级警察官僚的虹川耕平、对陆上自卫队不再留恋的水池真彦,人称“落魄三剑客”。这群人其实只要乖乖听从长官的指示与组织的理论就能出人头地,却失足成为鸟羽茉理的共犯,让黄泉下的祖先也为之叹息。这三人当中最胡闹的原本是水池,但一出海却变成最乖的。因为他会晕船,现在正抱着脸盆躺在下铺呻吟。 快艇设有高性能的广播收信装置,能够拦截各国电波。酷爱汇集并分析情报的蜃海一醒来便一直听着广播做笔记,向坐在休息室的茉理与虹川报告。 “伦敦好像出现怪物。” “是龙吗……?” “也有龙。” 蜃海的笔记采用传统速写,别人看来则是成排的点与线团。 “其他还有米陶诺尔。” “希腊神话出现的怪物?” “就是那个米陶诺尔。” “身体是人头是牛……?” 蜃海点头,众人面面相觑。茉理只觉得心跳加速,并想起在香港见到的景象,当时有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变成牛头人身的怪物。 “会不会是……蓝伯·克拉克?” 虹川压低声调,其实无此必要;而蜃海瞄了茉理一眼,重重皱起眉头。 “虽然还不确定,但一想到我们的世界到处充斥着那种异形怪物就叫人受不了。” “我有同感,真不希望我们现在要回去的国家有这种东西,话说日本现在情况如何了?虽不可能 直接入东京湾,但应该有其他管道可以上岸吧?” 蜃海同原子笔画出一个丑丑的日本地图。 “假设我们要在名古屋附近登陆,可从中央高速公路到松本,再想办法到高崎方面,或者经由米原到北陆一带,再从新湾到高崎,不管怎么走都很麻烦就对了。” “到了高崎以后呢?” “听说jr线没开到那里,如果逼不得已也许要用走的。” “走……” “走路好、走路好,我喜欢走路。” 晕船的水池冷不防冒出来吟道。 “要我倒立往后走也行,怎么样就是比坐船强!” “知道了啦,不要拿着脸盆摇来晃来的,脏死了。” “哼,脸盆才是我的知心好友,比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可靠多了。我实在想不通,船摇得这么厉害,你们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因为我们心肠好。”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一点创意也没有,等着瞧,上了岸就是我的天下。” 连耍嘴皮子也少了平时的活力。 “嗨,各位,看你们大家相处融洽,很好很好。” 这个活泼得过头的声音来自黄老,也就是黄世建。他是中国革命的生还者,也是人称游击战天才的传奇老军人,然而他平日的面貌却是个伶牙俐齿、酷爱美女、美酒与美食的爽朗老爷爷。在身后保持半步距离的是对黄老忠心不二的王伯仁,于是所有乘客一起聚集在狭小的休息室里,黄老毫不忌讳地在茉理身旁坐下,就在此时—— 松永的尾巴猛然直立,小小身体上毛发整个竖起,并朝着茉理所站的方向呼呈性地叫了两声。对于这只小狗预测的能力,茉理是深信不疑,而虹川与蜃海也相当明白,于是立刻站起身。这时船长打开休息室的门进来,他是个中年香港人,黝黑的脸整个惨白,嘴里吐出一个英文单字。 “pirates!” “pirates?这个……啊,你是说海盗吗?我懂了。” 蜃海点点头。 “海盗?!” 虹川发出万分吃惊的声音,与好友一起到甲板确认情况的水池脚步蹒跚地走回来,语气可怖地报告: “应该不是海盗。” “你怎么知道?” “没看到骷髅旗。” “你这是哪个时代的常识啊!” 无可奈何的虹川亲自去观察,发现左右各一艘船,正撞开波浪迅速接近当中。船上各有10名左右的壮汉同时站在甲板上,人手一支手枪或蓝波刀,那是一群以袭击东南亚诸国船民著称的凶猛海盗群。 “快躲起来!” 不等虹川大吼,水手们早就死命驾着快艇企图逃逸,但是由渔船改造过的两艘海盗船默契十足地联手挡住去向,同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将快艇的窗玻璃打出蜘蛛网状的裂痕,黄老则不急不徐地询问日本一行人。 “我们这艘船上有没有装设反坦克大炮或是无后座力炮?” “当然没有啦。” “真没意思,我本来还想到创造击沉海盗的最高龄世界纪录呢。” 这时,面色苍白的船长再度出现,他的惨白跟水池不同,并非身体不舒服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准备停船,否则大家都会没命。” “就是停下来才会没命,应该要尽量抵抗到底。” 虹川这番话实在不像现代日本人的作风,他同时从麻质西装内袋掏出俄制军用手枪,不用说当然是非法持有。 “别指望我了。” 正当水池珍惜有加地抱住脸盆里的好友念念有词之际,休息室的玻璃应声破裂,碎片四散,露空的窗外可见一个手持斧头、看起来相当粗暴的男子,肤色浅黑、目光异常锐利、衣着简陋。海盗们已经登上这艘船了。 对方挤出泛黄的牙齿叫唤着,意思应该是说:“乖乖给我出来!”不过此时的虹川一反向来谨慎保守的作风,心情变得十分好战。 “茉理快逃!” 他欠缺计划性地喊出这句话,并在毫无预警之下开枪,而且正确无误地射穿海盗的左膝,对方立刻发出惨叫退却了数步。而身后陆续出现两名握有手枪的海盗,结果由水池的好友迎战直扑对方颜面,水池所吐的胃液泼进眼睛,倒楣的海盗双手捂住脸部。茉理索性跳向门口,在推开门的同时用力踢出左脚,被踢中腿间的第三名海盗发出痛苦的呻吟。此时茉理望向天空,看不见先前总是帮助她脱险的鸟群,正觉得奇怪之际却发现另一个目标,大叫道: “大家快看!” 众人一起顺着茉理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天空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薄云。把这块云层视为画布,则可见蓝、红、黑的颜料挥洒其上,而且在眼前不断扩大,终于看出那是飞舞在天际的三头巨龙,不、是四头。白银色的巨龙融在云色里,刚开始不容易辩识。巨龙长长的巨尾一闪,海盗船的船桅变得比牙签还脆弱应声弹飞。 海盗们惊恐地大叫,有人还紧握手枪直接瘫在地上。有个莽汉甚至将枪口指向天空,连射了数发,青龙则以爪尖轻轻从甲板揪起这点凶暴的海盗甩进海里。 “快丢下武器,要不然你们就要变成神龙下午三点的点心了。” 不晓得是否听懂了黄老的北京话,总之海盗们争先恐后地拜倒在甲板上。 第十章 坏孩子们回家了 海盗们投降了,屈服在四头巨龙压倒性的神威之下。没有人争论这种生物的存在根本就是不合乎科学逻辑,众人全部弃械五体投地,哀求着饶过一命。在战斗状态时不免杀人,当敌人丢掉武器跪下求饶时,论谁也下不了手,因此在要求他们将所有武器丢进海里,并发誓不再从事海盗行为之后便全部释放。就算誓言这种东西不牢靠,也别无他法可循。 茉理如此想道,而具有实战经验的黄老比较严格,他要海盗们将两艘海盗船船底的栓塞拔掉。 “先拿衣服塞住,众人合力舀水,应该勉强可以靠岸,今后要学习我明哲保身认真过活。” 说完这番毫无说服力的教诲之后便放走海盗,两艘海盗船全力加速从海面朝陆地奔驰。这段时间茉理先向青龙答谢救命之恩,接着说道: “始,不好意思麻烦你,能不能把这艘船运往日本?离东京近一点。” 青龙默然凝视着茉理,深蓝的眼眸几乎会将人整个吸进去。茉理的要求十分合理,就算是无理取闹,青龙也一定不会拒绝。当青龙缓缓竖起长颈之际,蜃海三郎突然大喊: “等一下,不能去东京。” 蜃海简短说明,综合各国新闻得知继富士山大爆发之后,灰雨下个不停,东京已堆积了50公分高的火山灰,电气、上下水道、电话等所有都市机能完全中断,就算直接到东京也无法进行任何活动。 “说的也对,始他们一行人也需要休息。” 茉理想道,并在极短时间做出结论。 “那就到京都,在京都修学院有共和学院的宿舍。” 这是在举行学会或国际会议之际,便于学院相关人士投宿的地方。设备并不豪华,空间仅可容纳10人过夜,管理员是从创校院长竜堂司时期起便一直工作到现在的老夫妇,为人随和。到那里经过三到五天的休养生息,顺便调查日本国内情势,做好充分准备后再前往东京也不迟。 “琵琶湖比较好,可以让这艘船浮在湖面,再从那里到京都去,始你觉得怎样?” 看来青龙是接受了,它仰起头环顾其他三头龙。因此快艇上的12名地球人与一只地球犬体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感受,宛如搭乘旧式电梯往上攀升一样。尚不失年轻人好奇心的黄老靠着船缘俯瞰海面,忠心的王伯仁连忙在后紧抓黄老的衣角,以防他不小心跌下去。只听见黄老不时发出“哇,哇!”的赞叹声,快艇离开海面,悄悄地飘浮在空中。还看见先一刻才被释放的两艘海盗船死命奔过海面,直朝暗灰色的陆地前进的光景,快艇就此展开一场空中之旅。 巨龙们守着快艇,采低空飞行以免被邻近诸国的雷达捕捉到。青龙运用重力运送船只,黑龙将云朵聚集在低空,降下雨水以隐藏船踪,红龙与白龙也藏身于雨帘之中,护卫着快艇。这团云雨每每在陌生的船只靠近时便自动移开以回避对方的航道,也许有人也起疑,但既然无害,就无人继续追究。 巨龙在严谨的计算下调整速度,靠近日本时便沿着太平洋海岸北上。纵越纪伊半岛上空,最后将快艇悄悄置于琵琶湖漆黑的水面上时已是过了晚上七点。 琵琶湖面北岸一带似乎死气沉沉,在泡沫经济的全盛时期,曾有人计划在此兴建面湖的豪华饭店,但在即将完工之际泡沫经济崩溃,建筑公司破产,既找不到收购饭店的买主,又缺乏拆除的经费,饭店就这样搁置下来,人称“幽灵饭店”。湖面设有专为接泊帆船或汽艇的码头,于是快艇选在此处靠岸。 “……喂、那艘船是打哪来的哪?” 一群凑巧成为目击者的年轻人瞪大眼睛,他们是在京都周边活动的飞车党集团,经党抢夺外出兜风的情侣身上金饰、借故将路人打成重伤,行为之恶劣众所皆知。男女人数约有20人,分乘四辆汽车与10辆摩托车,准备接下来到湖岸旁的国道飙车。无人靠近的幽灵饭店成为他们最舒适的秘密基地,他们喝酒、抽烟外加吸食大麻与迷幻药一阵狂欢后,正打算上车之际才发现这艘神秘的快艇。他们不但不欢迎而且准备加害这群侵入他们“领土”的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今晚出现在幽灵饭店的一行可疑人物是他们连比也是比不上的暴力集团。这群人曾绑架日本首相、抢夺陆上自卫队的坦克、破坏美军横田基地并逃亡海外,只是当中有妙龄美女和老人,实在很难跟这些行为联想在一起。飞车党们立刻商量出使用暴力的结论,准备在飙车前做个热身运动,用木棍、铁链与尖刀痛扁对方一顿,然后卷走金饰。他们早就习惯干这种勾当,根本不需任何犹豫。 飞车党拿起武器,一边发出怪叫一边走向湖岸。重点是先给对方下马威,后方是一大片湖,下了快艇的一行人绝对没有退路,听见怪叫的男女以吃惊的视线望向飞车党。 接着一声钝响,带头的飞车党手抓木棍翻了一个筋斗,夜风吹散了硝烟味,右脚掌被射穿的飞车党放开木棍,在地上滚来滚去又哭又闹,其他飞车党手持武器僵在原地。 “小鬼,你们不要命了是吧?啊?” 水池手拿附有消音器的俄制军用手枪,野蛮地高声恐吓道。虹川也持着相同武器绕到飞车党侧面,飞车党们惊惶失措,吓得全身发抖,全下武器举起双手,醉意也在瞬间清醒。 “把你们的车钥匙、驾照还有大哥大全交出来,所有男生脱掉衣服,一件也不能剩!” 发号施令的茉理微红着脸,但由于夜色昏暗,飞车党们看不出来,在他们听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头目在说话。 “喂,大姐要你们脱衣服还不快脱,再蘑菇就连皮也一起剥掉。” 从晕船解放后立刻恢复一万倍精力的水池施展了他最厉害的长处。男飞车党们欺弱怕强,立刻脱得成为准备洗澡的模样,右脚掌被射穿的男生除了绑在伤口上的手帕也裸着全身。 从上到下脱得精光的13名男生被赶进男用厕所,门外卡了一辆摩托车;穿着衣服的五名女生则赶赶进女用厕所,门外也卡了一辆摩托车。 “你们一起从一数到一万,谁敢提早跑出来,就要变成一具难看的尸体供人观看。” 水池话中带有嗜血的语气,飞车党们哭成一团。 此时茉理从大小不一的衣服与鞋子当中挑出四人份拿到屋外,其他衣服则被虹川等人丢进湖里。 五分钟后竜堂家长男到老幺总算穿上衣服出现在茉理眼前,本想打招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三、四天才刚在香港分道扬镖而已,说“好久不见”也很奇怪。 “我们回来了,茉理。” “欢迎回家,四位。” 茉理自己也是刚回家,却以留守家部队指挥官司的身份如此回答。 2 六名水手收了报酬之后决定就此分道扬镖,并表示要前往名古屋,那里有熟人能安排出入境的管道。在黄老的指示下,王伯仁交给他们混着日币与美钞的钞票共计一百万日元,而一艘快艇的赔偿费日后再一起算清。目送他们分乘两辆飞车党的摩托车离去之后,虹川大大地耸起肩膀。 “唉~才刚踏上日本的土地不到30分钟又犯下一桩罪行——协助强盗偷渡,还在琵琶湖乱丢垃圾。” “非法入境不算吗?” “我们一开始根本没有出国,所以算不上非法入境,基本上是不低触法律的。” “还真会扯,你以为这样就能了事吗?” 终喊道,始接着伸手敲了三弟一拳。 “别乱耍嘴皮子,这表示我们还有从事地下活动的空间。” “久留无益,我们也要赶紧开溜了。” 虹川语毕,一行人开始匆忙行动,将所有来历清楚的物品全部由快艇 携出放进车箱里。 经过30分钟后,男飞车党们不断用身体撞击之后,终于突破厕所大门重获自由,但由于没有衣服可穿,离不开饭店,只好移开卡在女厕所大门的摩托车,搭救女伴们。她们到外头试探状况,四辆汽车已不见踪影,摩托车胎也全部遭人放气,大哥大又被抢走。无法联络朋友带衣服来。一群人气得在晚风中颤抖,不断咒骂加害者。 “王八蛋!事情做得这么绝,下次给我遇到的话绝对要让他们好看,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可是他们有手枪耶,还是不要追究下去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衣服、衣服!我快要感冒了,你们走到外面找家店买衣服!” 劈头一个命令让女生们鼓起双颊。 “什么——至少也得花一个小时耶,而且钱也被抢走了……” “到时顺手牵一下不就得了!我们在这里动弹不得,要是被条子逮到我们这副洋相,以后还要怎么做人!” 正当不幸的被害者绞尽脑汁尝试脱离窘境之际,凶暴的加害者分乘两辆汽车前往京都,其中一辆载着竜堂兄弟、茉理与松永,由始驾驶;另一辆坐着蜃海、虹川、水池、黄老、王伯仁,由水池驾驶。如果途中遇到警察临检,虹川一直小心翼翼随身携带的警察证件应该派得上用场,幸好连一次也没用到,两辆汽车便顺利进入京都市内。 由于交通阻塞,抵达目的地左京区修学院的共和学院宿舍时已过了9点。茉理在车上便以大哥大先联络,担任管理员的老夫妇早已做好准备迎接客人。“哎呀哎呀,少爷你们长大了”寒暄过后,立刻催促众人入浴。 浴室相当宽敞,以和室标准有10块榻榻米那么大,浴缸贴着磁砖,但提桶由桧木制成,散发出香气逗弄着嗅觉,三男头上顶着提桶,满心欢喜地浮在热水之中。 “啊~还是在日本泡澡最棒,堪称世界第一。” 终感动万分,先前在北半球各地从事“踢馆”之旅期间,他对冲浴并无任何不满,但身为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仍然会认定日式澡堂才是最好的,可惜没有温泉,不过人还是要懂得知足才行。 “呼呼,真舒服。” 黄老也是将毛巾盖在头上,一付心满意足的模样。 “只是今晚看的全是男人的裸体,太没意思了,真想跟长得跟杨贵妃一样的美女混浴,正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 “喂,终,别再玩了,赶快洗好身子。” 全身泡沫的长兄喊道。 一行人从容洗好澡,换上浴衣来到客厅。 “东京的电话还是不通吗?” “已经试过好几次,完全不行。” “大哥大呢?” “也不行,一定是火山灰的缘故,就这一点来看火山爆发比大地震麻烦多了。” 众人对话之际,独占女用浴室的茉理也身穿浴衣出现,洁净亮丽得即使不上妆也美得黄老不禁鼓掌赞叹。 为十个人与一只狗准备的餐点都是相当普通的日式食品店物:寿司饭、猪肉串、烫豆腐与茶碗蒸。管理员老夫妇在接到茉理的联络之后,立刻向附近的外送服务下订单。由于顾虑到终,所以一口气准备了15人的份量。在以啤酒和乌龙茶干杯之后,众人将电视频道锁定在国营节目,暂时专心吃饭。无论救人自救都必须先补充精力,终和块头庞大的虹川几乎将等量的食物送进胃里,最后随着一个满足的吐息,归国首度的饭局就这样结束了。饭后茶送来后,黄老连喝了第二杯茶,同时向始询问道: “你们在伦敦见到徐文宝了吗?” “没有,可惜来不及见面,因为只有短短两天而已。”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等到这边安顿好了,我再打国际电话给他。” 始与黄老完全不知徐文宝的惨死,话题也到此告一段落。虽然仅仅三天的时间,而且该说的还有一大堆,但当晚暂时先叙述在英国的体验,谈话结束时已过了12点。 全身浸溺在深沉的京都夜色之中,才是真正的安详。可是单就日本国内而言,京都附近的神户发生大地震、东海大地震加上富士山火山爆发,数以万计的市民在失控的地壳活动之下丧命,而政府的生存正是为了保卫无法以一已之力对抗巨大灾变的市民。 “反正他们只会愈帮愈忙,害现场人员的努力白费。” 续骤下无情的评断,蜃海面露苦笑。日本政府在处理重大灾变方面的无能表现已经惹来世界各国的讪笑。 “今后四姊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虹川说道,众人也陷入短暂的沉思,最后始总算开口。 “四姊妹的后续发展不是我们管得着的事情,无论他们是分裂还是由某人统一,只要他们企图加害于我们,我们就会反击,如果他们不再出手,那我们也不计前嫌,目前是努力恢复过去的生活。” “没错,就这么办。” 茉理表示赞同,年长的友人亦点头。当然事情不会就此了结,但也没必要主动出击引发骚乱。 这栋宿舍有好几间客用和室,可同时容纳10名客人也不嫌多。松厅是蜃海、水池与虹川三人;竹厅是黄老与王伯仁;樱厅是茉理与松永;藤厅是始、续、终、余。分配好房间之后众人各自带开,时间已是凌晨一点了。其实大家都认为始“应该去樱厅睡才对”,但年纪轻轻脑筋却相当顽固又死板的始却坚持:“不能做出无颜面对茉理母亲的事。” “哇~榻榻米、榻榻米耶。” “棉被、棉被耶。” 年少组抓起枕头嬉闹着,在地板上毫无意味地滚来滚去,不久便平静下来,安稳地度过归国后值得纪念的第一晚,今夜连人类大敌也乖乖入眠。 3 人类大敌与其共犯们起床时间是翌日接近正午时分,茉理等人由香港经由海路回来,所以没有时差问题。但竜堂兄弟连续三天的时间内,强行由香港到英国再回到日本,生理时钟多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调整回来。尤其是老幺在刷牙洗脸之后还是摆脱不了睡魔的纠缠,在餐桌上整张脸差点直扑盘子里的荷包蛋,千钧一发之际被长兄揪住衣领才遏止了这场惨剧。 “余,你再回去睡觉吧,反正今明两天不太可能回东京。” 听茉理这么一说,余乖乖地点头说道:“我吃饱了,大家晚安。”一次做完两种招呼之后便回到藤厅,松永露出一步也不能离开的表情尾随在后。 年长者早已起床用过早餐,客厅里只剩竜堂家的长男、次男、三男与茉理。 “其他人呢?” “出门了。” 蜃海有朋友在当地报社工作,曾任警官的虹川与自卫队员的水池也有各自的人脉,黄老与王伯仁与居住在神户的华侨友人取得联系,分别外出汇集京都与日本国内的情报。 “听说蜃海先生、虹川先生与水池先生三人要合开一家征信社。” “是吗?哦,对了,终。” “干嘛?” “等学校开学了,你跟余也应该去上课,因为你们上学期完全没去学校。” “教育评论家说过学校不是人生的全部,一个单纯、纤细、感受性强、心灵脆弱的孩子往往会演变到拒绝上学的地步。” “这种类型跟你完全相反。” “啊!监护人无心的一句话就是一把言语的凶器,少年受创的玻璃心正从伤口淌出鲜血。” “我实在看不出一大早扒三碗饭的举止跟玻璃心有什么关连,别人也许忘了,但你要记得自己是高中生,只要共和学院高中部存在一天,你就必须到学校上课。” “意思是只要共和学院高中部毁了,我就可 以不用上课啰?” “喂,你在乱想什么?” “啊!没有啦,只是随口说说。” 人类大敌之间极度缺乏自觉的对话因女人的叫声中止,不是茉理,她正在现场一边强忍笑意一边聆听竜堂兄弟的对话。叫声来自高龄女性,同时还传来物体摔落声,介于和室与走廊之间的隔扇被重重拉开,先是终、接着是续冲进走廊。只见管理员老太太瘫在走廊上,托盘、茶杯、小茶壶与茶叶罐撒了一地。 “阿姨,你怎么了?” “啊、啊、终少爷,余少爷他……” 全日本也只有这对老夫妇会喊竜堂终为少爷了,但现在无暇感动,终冲向藤厅所在位置旋而紧急煞车。身穿睡衣的老幺正飘浮在走廊、正确说来应该是离走廊地面一公尺高的半空中,整个人仰躺着还发出微弱的呼吸声,仿佛有个隐形的壮汉正抱着熟睡的少年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这种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终心想,但仍然有必要向瘫在地上的老太太提出合理的解释,终抓住幺弟的手,向兄长们大喊。 “老哥,麻烦你们向阿姨解释一下,我带余回房间。” 终巧妙地将难题塞给兄长们,很快地转过走廊一角。牵着飘在半空中熟睡的弟弟的手经过走廊的经验,一般家庭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藤厅的隔扇敞开,终将弟弟的身体推进室内后拉上隔扇,只见小狗松永缩在昨晚搁在壁龛的衣服上呼呼大睡。 “啧,没用的饭桶。” 终神气地咕哝几句后,开始思考该如何处置幺弟。余并非存心恶作剧,他只是睡着而已;没有鼾声如雷或是磨牙的坏毛病,他只是浮在半空中就足以造成骚动。有的宗教团体只凭藉“空中飘浮”的做假照片就能取集信徒,但余会飘浮则是事实,正因为是事实才让人伤脑筋。 才闭上的隔扇又被打开,终不自觉警戒地转过身,一见进来的是两位兄长与表姊立刻放松肩膀的力量。 “正如各位所见,说服阿姨了没?” “勉勉强强。” 长兄不悦地答道,为了让老太太相信自己是错觉,着实花了一些工夫。续委婉地重复着: “你看错了,人是不会浮在半空中的。”茉理也劝道:“去休息一下吧。” “好了,现在怎么处置这小鬼?” 始一字不漏地说出终的想法,下一瞬间却连忙伸出双肩,因为飘浮在半空中的余毫无预警地突然落下,长兄伸出的援手慢了一步。其实一开始并不需要如此惊慌,余正浮在棉被上,而且是厚实的铺被叠着羽毛挂被的上头。虽弄出一些声音,但余角然毫发无伤地横躺在棉被上,使得终发出赞叹。 “哇、余这小子,连睡觉也这么的技巧。” “终,带余回房的可是你呀。” “咦?对哦。” 不顾三男与次男,长男与表姊迳自蹲在老幺身旁窥伺着他的睡相。此时余仿佛得到感应而睁开双眼,深遂的黑眸映照着兄长们的身影,感觉与意识的串连需要一点时间。 “你们怎么了?” 老幺支起上半身无辜地问道,在场四人各自做出表情并叹气。 “你啊~睡着睡着居然飘到走廊去了,把这里的阿姨吓死了。” “是吗?糟糕。” “已经没事了,勉强蒙骗过关了。对了、余,谈谈你的梦境吧。” 续根据之前的经验做出理所当然的反应。余的睡眠直接连接到梦境这个异次元门扉,于是余的意识便流进沉睡在深不可测的寂静深渊的黑龙意识。驾着天船驰骋在远离地球外的星海中的黑龙王之心得以和余的心结合,无论余的肉体在何处,余的魂魄都能翱翔在宇(无限的空间)与宙(永续的时间)里。三名兄长暂时学不来幺弟这般能耐,只有倾听余的故事并加以分析。 余煞有介事地坐在棉被上述说梦境的内容,时间从他们在北海上空与人头蛇身的怪物作战开始。黑龙衔住这个名为共工的怪物首级向青龙与白龙展示,青龙与白龙则放开怪物的尾巴,任其胴体坠落海面。黑龙也张口让首级跟着落海,到此都是事实,当三头龙攀上云层与红龙会合之后,落海的怪物首级后来怎么样了呢? 首级沉在海中,时值黑夜,整个海里一片黑压压的。首级一上一下在回游的鱼群当中浮沉。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首级突然飞出水面,原本应该是朝下移动,冷不防角度颤倒过来。首级睁大的双眼映照出翡翠色的球体,是地球。下一瞬间,传来一个愤怒的吼声:“饭桶!”重重一击粉碎了首级。接着声音命道:“钦鴀,接着换你去!”在听见唯唯诺诺的答应声之际,余就醒了。 始、续、终还有茉理面面相觑,这代表北海上空所发生的事情并非一个段落,而是一个开始。 4 这里是地球人所制作的地图上从未记载过的场所,位于欧亚大陆最深外,距离所有海洋最远,而且为长年积雪的高山所笼罩,就连最新式的侦察卫星也无法发现这个地方,这里叫做昆仑,位于仙界的中心,统辖所有女神与仙女的西王母宫殿就在此处。 西王母在丹霞宫中一个安置了阶梯状座位的会议室里,与女官长九天玄女和秘书董双成共同裁断决议。昆仑是女神国,因此董双成自然也是女神,两方同为美女,但九天玄女是属于冷静、知性且刚毅的美,董双成则给人温柔婉约的印象,众所皆知她是吹奏笙乐器的高手,每当西王母陷入漫长又深沉的思虑之际,总会要她吹奏笙曲。这一天董双成也为西王母埋首整理文件,九天玄女则决定了仙女们的上奏顺序,然后依序传唤。 梅花神江采苹、兰花神马守真、牡丹花神杨玉环、菊花神李清照、蔷薇花神李治、杏花神魏玩、海棠花神孙道绚、桂花神鲍令晖……身穿各式花样服饰的仙女们鱼贯入殿上奏,接受命令后取得许可印鉴。过去她们在人界进都是才德兼备的名女人,现在则辅佐西王母分担昆仑的政务。 蔷薇花神也就是玫瑰花神李治行李后上奏,她的美就如同玫瑰一般美丽娇艳。在人界时她任职于唐玄宗的朝廷,擅长诗文。现在她接获敕令,这段期间负责调整并分析日本情势。 “四姑娘传令今天想直接与西王母娘娘谈话。” 四姑娘所指便是西王母的四女儿瑶姬,西王母点头,嘴角却轻泛起苦笑。 “那孩子向来独来独往,难得有事找我谈,我就挪出一些时间听她说说吧。” 一个直径一公尺宽,银边雕工精细的圆镜从天花板降下,只邮镜面一片朦胧,当画面转清便出现瑶姬的脸。她目前人在日本,在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立刻进入正题。 “据报龙王们平安返回日本,孩儿会选择适当时机与他们会合,届时再向母后报告。” “青龙王在英国伦敦只待了一晚,显得相当遗憾,在大英博物馆也只浏览了极小的一部分就回国了,说来也真同情他。” 西王母笑了,那是出自善意的笑容。瑶姬耸了耸披着绢质战袍的肩膀说道: “青龙王的病三百年也治不好,不过太真倒还蛮能适应的。” “对了,你这次终于能在日本跟妹妹太真重逢了。” 太真王夫人是西王母的小女儿,在人界的名字是鸟羽茉理。 “近期孩儿打算带妹妹来见母后,接着还有一件事。” 瑶姬改变话题。 “共工在伦敦上空毙命,可说是面目全非。” 瑶姬的语气丝毫不留情。 “胆敢同时对抗四海龙王,简直是不自量力,在丧失寄宿的躯壳之后,对牛种阵营而言将是一大打击吧。” “被寄宿者的意志力出 人意料之外地强韧,先前可说制衡得相当成功。” 西王母回头看向九天玄女。 “玄女,把那个消息告诉她吧。” 九天玄女行礼后开口。 “禀报四姑娘,牛种继共工之后又派遣钦鴀前往人界。” “哦?钦鴀吗……” 瑶姬微皱起眉头。 “这表示对方尚未打出王牌,但小看龙王将成为他们的致命伤,共工利用四姊妹打算致龙王们于死地,仅仅半年又被消灭,我不认为钦鴀会比共工强。” “再加上重振之后的四姊妹,龙王将面临两面夹攻,负担也许会过重。” 九天玄女理性地指出。 “但这件事不需要我们操心,牛种已经得到了三千年的荣华富贵,现在只能说还债的时间到了。” 瑶姬的表情看来愉悦。 “九天玄女讨债讨得很凶,虽说牛种大概不会乖乖还债,但这也许就是讨债的乐趣吧。” “瑶姬,你也不能大意。” 西王母叮咛着豁达果敢的女儿。 “牛种内部的权力分配将会产生一时的混乱,特别注意其中的暴动与分歧行动,有任何状况立刻通知我。” “是的,母后,孩儿会多加小心,孩儿告退,再见!” 瑶姬的景像逐渐转淡消失,镜子两端的昆仑与人界再次阻隔。 ※※※ 巨龙们离去,米陶诺尔消失之后经过一天,电视画面映出全毁的伦敦铁桥,难掩兴奋之情的记者们朝麦克风振动着声带。位于伦敦市郊里奇蒙镇的“k·洛克佛德二世纪念医院”由三百名警备人员与40头恶犬完全封锁,只要非相关人士就连警察也无法接近,甚至四姊妹居住在英国的亲族也断然谢绝会客。八楼整层全是特别加护病房,西侧病房的老丹尼尔逐秒迈向死亡,东侧病房里已注射过镇静剂的蓝伯·克拉克正冒着冷汗重复着梦呓。 史黛普拉小姐从一大早便陆续赶走了30名以上的客人,直到下午才冷冷地接见第一位客人。来客并非要求探望蓝伯而是史黛普拉小姐,是一位与她同年的女性,头上包着绷带,袖口也可窥见白色纱布。 “操石师你来啦?” “别这样叫我,姊姊。” 操石师不甚友善地回答。 “你的异卵双胞胎姊妹还有个像样的本名。” “说的也是,对不起,珍。” “不需要道歉,姊姊。” 高跟鞋踏响地板,不请自来的客人站在窗边俯瞰中庭。 “今后四姊妹将会变成如何?难道是让退位的各家族族长复职吗?” “这是史无前例的状况,只要大君一退位,宝座就是属于后继者的,恐怕各家族将引发继承权之争,等到风波平息才来重新架构世界战略,总之50亿人口抹杀计划失去了主事者,会不会逐步中止呢?” 操石师珍·史黛普拉嘴角洒落一阵刻意的笑声。 “说穿了就是诸神的黄昏,四姊妹只不过是一群富豪的集团,半年前尚无法如此想像,如果说四姊妹是铁达尼号,那竜堂兄弟就是那块冰山。” “虽然不是很好的比喻,但也不算错。” “那就当做你在夸奖我吧,话又说回来……” 她在史黛普拉小姐脸上露骨地投以探索的视线。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等蓝伯大人复原,再听命行事。” “真是一桩人间佳话。” “珍,我可爱的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继承了麦克森一族血统的姊妹交换着利针般的视线,数秒后操石师做出礼貌性的妥协。 “我先告辞了,明天将前往日本。” “日本?去做什么?” “当然是活捉竜堂兄弟,他们一定回母国去了。” “可是他们……” 史黛普拉小姐话说到一半旋而打住,由于一连串重大事故接踵而来,许多处置因而暂缓实行,但竜堂兄弟的去向并非能够置之不理的问题。说穿了,即使这个妹妹离开英国,也无关史黛普拉小姐的痛痒。 “那你一切小心,我会事先联络驻日大使馆。” 史黛普拉小姐知道美国总统秘书长文生正在日本运筹帷幄,但她不准备告诉妹妹,反正她迟早会知道。 “多谢你的关心。” “操石师”珍·史黛普拉嘲弄地说道,然后转身背对胞姊而去。 ※※※ 伦敦布斯罗机场就如往常一样挤满了地球人,旅行者、回国者、送行者、接机者、为以上的人提供各种服务者。旅行者在出境柜台大排长龙,但少数持有外交官专用护照的人却可悠然自得地通过特别入口。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体格庞大与摔角选手等级,身穿紫金色长袖和服的女性,脸上涂的妆之厚恐怕是布斯罗机场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吧。 伦敦四处张贴着重大要犯的照片,电视也不断报导。从抢夺爱丁堡武器博物馆的骨董盔甲一案开始,在伦敦劫持双层巴士,破坏并烧毁旧市议会大厦,侵入曼菲尔区的缪龙府邸打坏围墙与建筑物,并在伦敦塔以臂力与歌声令众多警官昏厥,其身影只要看过一次便永生难忘,但由于全身包着盔甲,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听说看过真面目的人全变成了石头。” “啊啊、好可怕的世界。” 听见这段对话时,身穿长袖和服的女性立刻发出连狮子也卷起尾巴的低吼。看到她脸上厚达一公分以上的粉开始剥落,随伺在身旁的老人拼命阻止。 “奈津子小姐,请您千万不能笑,您的笑声很可能会使您身份曝光,好不容易才取得外交官专用护照,希望一切息事宁人。” “我明白,身负神圣使命的我根本不会随便引起那群芝麻绿豆官的侧目,噢呵呵呵呵呵呵……” “您…您的笑声……” “哼!没种!” 不用说这一行就是小早川奈津子、前首相与冢越等人,担任机场警卫的警官们一直注视他们。 虽然很明显充满疑点,但他们手持外交官专用护照,因此警官也无法出手,只好带着憾恨的表情目送前首相、小早川奈津子出国。前首相却是满心希望警察能闯进来逮捕小早川奈津子,但事实往往与他的期待相反。回到日本之前只有尽量忍耐,回日本以后就能恢复自由与尊严……但此时小早川奈津子回头看自我打气的前首相,露出一个无声的贼笑。 前首相只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 由于一直无法取得有关富士山火山爆发的最新消息,电视台开始重播几年前的古装剧,竜堂家的长男、次男与他们的表妹着往附近的便利超商购买周刊回来复习这一星期的新闻。由于需要蛮久的时间,三男与老幺便决定外出,不是出去游玩,而是秉持着调查京都市内以窥探日本整体状况的大义名分。 小狗松永也摇着尾巴紧追而来,突然间咬住终的裤管,终回过头移动视线看向窗外。 “啊!是宝鼎。” 余兴奋地叫道,昆仑的飞行物飘浮在宿舍中庭,距离地面3公尺的空中。看到从外缘探出上半身微笑的人物,终大声告知。 “茉理姊姊,你的姊姊来看你了!” 归国纪念座谈会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余:如此这般,我们又一起回日本了。 终:谢天谢地。 续:你不会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结论,然后说拜拜吧。 终:真……真是的,续哥,如果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你的人生会很寂寞的。 始: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余:好高兴能回到日本泡澡,吃日本食物。 终:是啊是啊、大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续:很遗憾,这可不一定能实现。 始:虽然打败牛种的地面指挥官,四姊妹的领导中枢也陷入一时的崩溃…… 续:然而地面仍有残党,而月球上又派了另一名头痛的人物前来。 终: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赶快去学校好好上课呢。 始:也对,跟牛种的作战就交给我们,让终去克尽学生的本分。 终:青天大老爷,别这么不通人情嘛。 余:我看比起学生本分,终哥哥比较想克尽人类大敌的义务。 终:嗯,一点都不错,按照更正确的说法,身为主角的义务就是响应读者的期望,第十一集今年内保证一定出! 始:你这一保证,作者真会给你逼去上吊。 续:可是他已经欠了一堆稿子,我们也应该努力催他赶工才对。 余:作者这阵子一直唠叨他腰痛。 终:前几天他不是还吹牛说,虽然自己从事职业小说家,但眼睛跟腰部倒是没什么毛病。 始:听说有好几个畅销小说家就是窝在棉被里写稿子,才会得到腰痛的毛病。 余:为什么不好好坐在书桌前写稿呢? 始:这是习惯问题,有人不这么做就是写不出文章来。 终:干脆站着写好了。 续:这种人也有。 终:真的? 续:特地缩短睡眠时间赶稿,怕坐在书桌前会睡着才想出这种法子,壮烈吧。 余:作者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终:作者老是说:“不写稿子不会死,不睡觉会没命。”所以在面临截稿日还是照样睡足八小时无误。 余:还说过:“要在梦里找灵感。” 始: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续:对了,我们这位脸皮特厚的作者有话传达给各位读者,余、终,请说。 余:好的、呃……今年二月十四日又收到大家诚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尽。 终:但去年暂时没回信,只向神户大地震的灾户捐赠了微簿的款项。 余:所以今年准备开始回复各位读者的来信,不过仍然是按照往例由衷祝福各位今年平安快乐。 终:虽然今年尚未出现住址不详的例子,但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在此通知大家,凡是读过本文却尚未收到回信的读者,请写明信片到讲谈社转交给田中芳树,报告完毕。 续:好的,辛苦了。老实说自从第九集出书之后到现在,倒是发生了不少状况。 始:本篇里戏份一向不少的首相,这次却没有出场。 续:反而是前首相相当活跃。 余:作者对大藏省很不满,为援助住专而动用人民税金的问题后来如何了? 始:这个嘛,已经有数名风评恶劣的债主遭到逮捕,但他们只是被利用来蒙骗人民的代罪羔羊罢了。 续:完全没有追究大藏省官僚和那群前任官僚空降部队的责任。 始:官僚是绝对不负责任的,因为只要一开先例就会成为惯例,负责任的官员反而成了官僚机构的背叛者。 续:还有痴人说梦话:“只要不追究责任,大家每人只要负担五千圆的税金就够了。”想必大藏省官僚会高兴得吐舌头吧,我最不明白的是他们居然不能理解责任归属问题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余:不是还有人主张:日本全体在泡沫经济之中狂舞之后必须深切省思,最后怎样了? 始:个人的省思并非坏事,但一提到决策,层次就不同了。 续:在大地震中失去住处,却数年无所事事的大藏官僚,两者的责任是不可能画上等号的。 终:所谓“人人有责”等于是“人人无责”,从没听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续:终你是怎么了?说得头头是道。 始:正如终所说,“人人有责”就是最高负责人为了混淆责任归属使用的狡辩,真想不到终讲话这么有哲理“人人有责”。 终:我本来就是个既有良心又充满理性的人,只是老哥你们看不透我的本质罢了,好好反省。 始:是、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了。 终:嗯,坦诚无罪。 余:终哥哥,你好厉害。 终:哪里,牛刀小试而已。 续: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观点的改变,跟调高零用钱是毫无关联的。 始:没错,思想与政治是两回事。 余:终哥哥,你不会是针对这个而来的吧? 终:当…当然不是。 始:有一点对不起各位的是,我目前失业中,如果要维持家计与买书还是得多少赚点钱。 续:大哥,很抱歉家中的扶养人数太多了,算一算总共有七人啊。 余:不是三个人吗? 续:有个人可以一次吃掉五人份。我们家虽大却显得破旧,饭钱里修理费就占了不少。 终:你们是说把家里的墙壁跟窗户咬坏的是我吗? 余:这样简直跟老鼠一样。 终:好!我也去打工,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 始:你不上学了吗? 终:鱼与熊掌无法得兼,一个人的能耐是有限的。 续:终,我只想问你打算到哪儿打工?跟食物有关的店面是不会雇用你的。 终:听说摔角选手赢一场就能拿五百万,一星期一场,一年就…… 余:五十二星期就有两亿六千万。 终:是吗?不错嘛,可以养三十个我。 始:又在打如意算盘了。 续:终提醒你,其中有两亿会变成税金,可以用来救济住专,恭喜你了。 终:唔……虽然是假设的情形,听了还是让我火大,换个话题吧。 余:真想在伦敦多待一些时候,我还没玩够呢。 终:好想参加鬼屋之旅。 始:没办法,下次再慢慢游览吧,谁叫我们这次只待了两天。 续:作者也露出苦笑,没想到英国篇短短两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日本的情形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始:说的也是,有数项阴谋与诡计同时进行当中,到现在都尚未成形,不晓得第十一集以后会怎么发展? 续:总之我们必须先回东京,啊、对了,关于伦敦大学学生餐厅免费用餐的情况是真的,但作者第一次到英国时是一九九零年,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终,你别太依赖那里,要是日本旅客动辄不请自来只会徒增困扰。 终:我才不会,现在既然回到日本,我以后又能吃到茉理姊姊做的大餐了。 余:茉理姊姊这下也跟姊姊重逢了。 终:因此希望各读者继续支持续篇! 始:总算回到正题了,很好很好。 (一九九六年四月不吉日) 写在第十卷后面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哇塞!这一卷好过瘾呀!龙王们终于与四姊妹的首领面对面的对决,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关头、小boss,但是也足能令我们大呼过瘾了。无论是战斗场景的刻画,还是无比丰富的想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e者空空追梦在这一卷主要有两方面的发现和收获。 首先,随着竜堂四兄弟游览了英国的诸多名胜,明白了英格兰、苏格兰许多风土人情,长了见识。 另一方面,e者终于知道小早川怪力女的作用何在了。中国古典小说经常会有阎王、判官蹂躏贪官奸臣的情节。是老百姓的一种愿望、一种寄托、一种态度。《创龙传》的小早川起到了阎王的作用。不过这个阎王并不公正善良,但却的确起了出气发泄的作用。 小说的这一卷,对后文的发展有很多预兆和伏笔,读者可以借此窥测下文。 痛快之后再告诉读者一个沉痛的消息,故事情节到这,就长久没有往下发展。第十一卷是个外传,虽然很精彩,却与主线毫无关系。而第十二卷是个古代篇,不是外传,是说龙王未沉睡之前的一些事情,对过去的情节有用,未来的情节却一直没发展。两年多前,第十三卷《喷火列岛》终于问世,一年前台湾有了汉译本。网络上却一直没有发现。大陆似乎也没有出简体本。于是乎对台湾宝岛心驰神往,有些盼望祖国早日统一了。可忽然又恐怕一旦回归,《创龙传》许是不会有任何中文文本了,于是我的意见又动摇起来。其实这书真正影射大陆的文字微乎其微。但是这种议论政府(日本政府)的文法会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激起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同情可就不好说了。stop!打住!说多了没有好处,大家自己看吧!后两卷我会抓紧e出。一旦回家去找工作,在没有稳定之前,恐怕很难再奉献什么了,尽量努力吧! 第十一卷:银月王传奇(外传二) 这是《创龙传》第二篇外传故事。 竜堂四兄弟前往造访一个地方城市,正好碰上当地年度盛事国际戏剧节,而祖父的朋友所经营的「常盘舞台艺术学校」里的讲师与女职员却相继失踪,受托调查此案的四兄弟又不断遭逢怪事! 怪力女教师小早川奈津、负责筹备舞台剧的忍甲子母女、会变身的藤冈老人、吝啬成性却是舞台剧的赞助人法眼隆元这些人究竟跟地底下的神秘生物有什么关系?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这是舞台剧的宣传文案?抑或是一项不祥的预言?而银月王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当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夜晚,初冬的避暑胜地将会发生何事?!本篇是充满谜团与灵异现象的特别篇!!灵感的来源竟然是作者的梦?! 第一章 布满落叶的城镇 “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高声读完海报上的宣传文案之后,中年警卫缓缓耸着肩。持有手电筒的年轻同事止住笑声,并加以奚落一番。 “这段文字怎么这么奇特?” “应该是国际戏剧节的宣传吧,听说要上映同名的舞台剧。” “如果是舞台剧就不是‘上映’,而是‘上演’才对。” “哦……” “不仅如此,再过10天,世界知名的演员与演奏家都会聚集到我们这个城镇来,想想还真令人不敢相信。” “我只对漂亮的女演员感兴趣,好了,这一带似乎很平静,看来稳定无事,咱们到下一个地点巡视吧。” 中年警卫转身离去,年轻同事连忙追了上去。两人的制服上均套有厚夹克并戴着手套,在月光的映照下,口中吐露出的白雾形成一朵朵薄云。 这座城镇位于东京西北方约170公里处,标高900公尺,一进入11月整个城镇便笼罩在初冬的气息之下。晴朗无云的夜晚,银白色的满月悄悄地君临夜空,警卫们的鞋底踩在落叶上,发出干碎的声响。 走回厢型车的停放处,年轻警卫坐上驾驶座,中年警卫则拿起无线对讲机。 “……是的,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西区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入侵别墅的宵小,我们正要前往东区,最晚在九点以前回办公室,好,麻烦你了。” 通话结束的同时,厢型车也开始发动。旅游旺季期间,别墅经常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人语和音乐,然而到了这个时节,方圆数公里万籁俱寂,就连滞留在别墅最久的客人也随着红叶季节的结束而整装回东京。 当厢型车经过写有“东区”的标示牌时,年轻警卫倏地开口。 “空荡荡的别墅地带不管来几次都觉得蛮恐怖的,不,只限晚上,这些建筑物左看右看跟鬼屋没两样……” “接下来你会觉得更恐怖。” 年长者故意捉弄年少者。 “东区有许多兴建于明治、大正时代(译注:约公元19世纪中到20世纪初)的洋房,曾经发生过不少案件……你有没有听过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个德国女孩子抱着黑猫失踪的事情?” “拜托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街灯树立在宽广的主要道路上,小路就只能仰赖满月的微光与前车灯。左右两旁的森林化为深不见底的黑暗耸立在厢型车面前。在黑暗中行驶了五分钟左右,柏油路面便中断了,再往前就是看不到一户别墅的未开发森林,厢型车先倒车变换方向后停靠在路旁。年轻警卫打开车门一脚才踩出车外,整个人便僵住了,他听见草丛剧烈晃动的杂响,肯定不是风声。 “不会是熊吧?” “有可能哦,大概是想趁冬眠之前出来觅食。” 声音再度传来而且逐渐接近当中,年轻警卫把腿缩回车内。 “我、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走下车吧,先跟办公室联络请他们派人支持,国际戏剧节就快到了,真要有熊出没那就糟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老是在找借口摸鱼,真是!” 即使语带不满,年长警卫的口气也显得忐忑不安,无论胆子再大的人都不希望在晚上与冬眠前的熊正面接触。 “没办法,快走吧。” 厢型车已经改变方向,猛然加速前进。坐在副驾驶座的警卫整个人往前倾,忍不住咒骂起来,一想到大熊扑杀而来的景象于是回头望去,眼前只见一片漆黑。 异样的声响再度传来。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警卫们一时之前无法判断。约过了三秒钟的空白,声音再度传来,这次是具有重量感的金属钝响,一个黑铁制的圆盘在前车灯光所及的最远路面范围上弹跳着,警卫们立刻明白这是被外力弹开的下水道出入口铁盖。 “这、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警卫虽然担心熊的偷袭,内心却产生了背离现实状况的好奇心。于是他停住厢型车,打算从窗口探头出去,结果左肩被狠狠拍了一下。 “笨蛋!快开车!” 听到年长者的怒斥,年轻警卫反射性地猛踩油门,厢型车再度急速前进,冲过下水道出入口旁,此时年长警卫惊叫了一声,然后左右甩甩头,不愿深思刚才一瞬间所见到的景象,因为从下水道爬出一个又黑又长的多骨节物体……第三次怪声划破初冬的夜晚。 下水道的铁盖再次腾空弹起,而且朝厢型车的行进方向飞去,满月与街灯的光亮照射在柏油路面上,只见中央开了一个黑洞,来不及闪避的厢型车准备从没有铁盖的下水道上方加速直冲而过…… ※※※ 停下的两辆厢型车内奔出六名警卫,全体人员顿时采取相同姿势伫在原地不动,众人右手紧握特殊警棍,注视着满月与街灯照映下的柏油路面。眼前是一辆翻倒在地车腹朝上的厢型车、满地的玻璃碎屑、扭曲的车门,不远处有个嵌着铁盖的下水道,只是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仿佛好不容易挣脱咒缚的枷锁,一行人终于采取行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窥探翻倒的车内,已不见同事的踪影,血迹少得几乎无法辨识,其中一名警卫提出一个直觉性的想法。 “是不是被熊攻击了?” “又不是阿拉斯加的灰熊,这一带的熊哪有这种力道?” “再往四周找找。” 三支手电筒横扫过鸦雀无声的漆黑森林与别墅阴暗处,警卫们叫喊同事名字的呼声撕裂了四周的寂静,被惊醒的鸟儿以鸣声响应,却仍然得不到失踪的两名同事回答。 一名看似主任阶级的最年长警卫走回厢型车联络办公室,在冗长的对谈过程当中,其它五人伫在原地,饱受风吹草动的惊吓。总算,通话结束了,主任带着困惑的表情转过头来。 “总公司下了指示,要我们撤退。” 警卫们听完面面相觑。 “难道不报警吗?主任。” “我以办公室的名义将此事转达给总公司了。” “咦?有没有搞错哎……” “搞错什么,总之你给我少说两句!” 主任扭曲了表情,冷不防大吼一声。 “警察将这块别墅地带的巡逻勤务交给我们公司,要不要通报是由我们公司做决定,还轮不到警察多管闲事。” “……可是,我们有两名同事失踪了呀。” “我又没说不管他们,明天一早就动员办公室全体人员加入搜寻,又不是在深山野地的,不可能遇上山难吧,天亮了再找应该比较容易发现。” 主任语毕,刻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之后,便拿起手电筒指向部下们的脸。 “走,回去吧,明天早点起床,七点我要在办公室看到所有人!” 主任摆出笑容。 “至少,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 在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在沉默的氛围笼罩下,两辆厢型车载着六名警卫变换方向离去。 2 穿过曲折的山坡道一进平坦的高原,就抵达了雾立镇,从东京经由高速公路约两小时的车程。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正是旅游淡季,因此没有遇到车潮,然而再过一星期国际戏剧节开幕之后,交通状况可能又不一样了。来自全世界四十多国的演员、演奏家、舞台美术设计家与经纪人总计超过二○○○名外国人士群聚此地,届时也将吸引大批传播媒体前来。从车站前往镇公所的要道上只见万国旗帜飘扬,英文、法文、中文的看板与海报放眼皆是。不过目前庆典尚未展开,时值淡季的高原观光胜地人烟仍然相当稀疏。 “我们到了,大哥,现在要先上哪去?” 手握方向盘的竜堂续问道,坐在副驾驶座的竜堂始视线落在城镇的地图上。 “这样吧,先到别墅去,把行李放好,打开木板套窗让房间的空气流通,接着以电话事前联络之后,再与常盘校长见面。” “那么再来就往左转。” 人影稀落的街道上悬挂着“欢迎莅临国际戏剧节”的巨型标语,仿佛在举行什么运动会一般,这个尚在开发当中的观光胜地也有许多精致的店面,反而给人一种不协调的印象。 “好象电影的布景一样哦!” 坐在副驾驶座后方的少年说道,那是四兄弟之中排行最小的竜堂余,身旁的老三终把头手伸出车外发出哀叫。 “唉~唉,餐厅怎么都没开,这下要到什么时侯才能大吃一顿?” “等到国际戏剧节一开幕,所有的商店就会开始营业了。” 幺弟安慰三哥,他绝对不是担心餐厅没开,自己会被三哥吃掉,这个十三岁的幺弟原本就是个善体人意的孩子。 车子往别墅地区驶去。 落叶松、赤松、栗子树、橡树等树群屹立于落叶之上、迎着初冬的冷风。比较起春夏季节,少了绿叶的空枝使人的视野得以伸展得更远,从树林的缝隙之间可窥见好几户别墅。 伸展成卵型的道路一旁座落着一栋欧式小屋,那里是别墅地区的管理事务所。车一停下,屋内双层玻璃门随即开启,走出一位年约四十岁的工作人员,续则由驾驶座的车窗探头喊住对方。 “我们是东京的竜堂,预定这两星期借住大石先生的别墅。” “是的,大石先生已经来过联络,呃……竜堂先生,您总共四个人对吧?好的,没有问题。” 工作人员点点头,拿着签字笔在手上的记事本上作了记录然后交给续。 “这阵子,所有的饭店与民宿全部客满了,我看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国际戏剧节结束为止,就连租借别墅也不例外,幸好你们有熟人帮忙,是你们的亲戚还是什么人?” “你闲事管太多了吧。” 竜堂续并未说出口,只是一语不发地摆出一副应酬的笑容,接过记事本签上名再标上日期之后,便交还工作人员。 “关于别墅地区的管理体系,我想每户别墅应该都有摆一本说明手册,如果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就请打电话到事务所,你们知道电话号码吧?” “谢谢你的帮忙。” “哪里,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话说到一半,工作人员突然闭口,露出诡异的表情,眼神似乎在探寻什么,而嘴角也是欲言又止。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状况,续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啊,不!没有。” 工作人员摆摆手,嘴边低喃了一句“东区实在有点……”一旁的续已经解读出对方的心理,对方的确有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表达起。 “那么这两星期就有劳您了。” “好的,请您们小心一点。” 在奔驰的车内,续露出冷笑。 “应该反问他,我们要小心什么才对。” “不,问了大概也不会据实回答,徒增对方内心的负担罢了。” 长男始觉得事情不至于太严重,于是将这件事收进了脑中的抽屉里。 三分钟内转了四次弯道就抵达别墅所在的目的地。 ※※※ 别墅一贯的特征就是宽敞,一楼客厅有三十个榻榻米那么大,还附有可以生火取暖的暖炉,其它隔间包括厨房兼饭厅、和室客房、浴室、更衣室、洗手间、仓库。客厅采取透天设计,天花板直达二楼,高约六公尺。厨房兼饭厅上方是阁楼式的寝室,阁楼不只大而且长,长度约四公尺,宽度则是长度的三倍以上,四张床铺在寝室一字排开。 四人分工搬运行李,打开木板套窗与盥洗室的门通风,即使平时有定期清扫,由于长期门户深锁,难保不会产生尘埃与霉味。 “话又说回来,这间别墅的暖气效果实在太差了,无论暖炉烧再多的柴火,热气全部跑上天花板,整个客厅根本暖不起来。” “没办法,这间别墅原本只提供夏季避暑专用,我记得仓库有电毯,终,你去找找看。” 一把钥匙被拋向半空,终伸手接过后便朝仓库冲过去,其实在室内并不需要奔跑,但由于体内囤积了过多的精力,不得不以跑步宣泄。 “这次带终来玩实在是个正确的选择,对吧,大哥?” “怎么说?” “来到森林,他的野性就会得到解脱。” “嗯,把他放养在东京是危险了点。” “看,有天窗耶!” 老幺余兴奋的声音从阁楼直达而下,他被指派的工作就是将四张床铺好。 “哦,这么一来就能躺在床上观赏流星雨,真是太好了。” 宇宙天体有固定性的运转周期,因此每在同一时节便能观赏到相同的流星群。狮子座流星雨大约是从11月15日起连续一星期内都可看见,但今年的规模特别庞大,据说夜晚不管在任何地点都能欣赏到流星雨,再加上目前处于新月时期不至于遭受光害,正是观测的最佳条件,这项好消息早已令所有天文迷们蠢蠢欲动。 “希望不要下雨或下雪。” 老幺说完,老三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电毯放在客厅之后随即答腔。 “别管会不会下雨,你先小心自己不要掉下来。” “喂,你要聊天可以,手边也顺便把电毯的灰尘掸一掸,试着插电看能不能用。” 所幸电毯功能正常,可以确定这一家四口不必担心遭到冻死的下场。四人将屋子略作打理之后,长男始便去电向他们准备前去拜访的对象取得事先的预约,三名胞弟则各自检查所有设备与用具。 日本真大,让终产生这种体认的是在他打开电视之时,发现只有两台地方电视节目。 这下不能看“神秘的十二号星期四part2”、“紧身衣战士鲁恩”以及“名侦探柯南”,终难过得仰天长叹。 “早知道就应该乖乖留在东京才对,想不到会被带到这种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乡下地方来!” “来此享受别墅悠闲生活的人是不需要电视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念书!” 无情的兄长们异口同声说道,三男内心对于自己的祸从口出感到无比懊悔。 3 欧洲与中国等国家很久以前就有避暑的观念,不可思议的是日本居然没有。在暑气逼人的夏季前往凉爽的地方,这种习惯是于明治时代由外国传入的。因此,日本的避暑胜地诸如轻井泽、上高地、箱根与日光中禅寺等地均是由外国人所开发的。 就连这个雾立镇也不例外。19世纪末,美国的武器商人亚伯拉罕·威尔库克斯收购这一带大片土地,然后分售给在日的外国人,这是最早的起因。由于威尔库克斯在中日战争与日俄战争期间积极协助日本政府,他才能够以等于免费奉送的条件得到这片原本是陆军演习预定地的森林与原野。 包括威尔库克斯自己的住处在内,总共有二○○○户以上的外国人别墅在此兴建,再加上基督教长老教派的教会与形同社交中心的饭店,其中更不乏高尔夫球场、马术俱乐部与网球场等休闲设施。影响最巨的是铁路的兴建而后成立小型车站,于是居住在东京与横滨的外国人们都会花上半天的旅程前来造访这座城镇,在此一直待到秋天来临。 “感觉好象回到了故乡,这块土地的风光与新英格兰 一模一样。” 威尔库克斯的出生地是美国东北部的缅因州。然而他的宁日并不长久,日俄战争之后,由于手下亲信们的叛变,威尔库克斯丧失了他在日本所有的事业与资产,加上日籍妻子不幸世去,一九○九年,他只有黯然神伤地离开日本,由横滨搭乘客船,途中经由伦敦前往纽约,但资料就此中断,结果一直无法确定威尔库克斯是否回到了故乡。 其后,别墅地区便转移到日本财阀的手中,一九三○年代后期由德系外商公司开发,日本财阀虽然让出土地开发权,但当时正值日本与德国结为同盟国的期间。 于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际,这块别墅地区便形同德国人的自治区一般,负责人凯奥格·冯恩·艾森是纳粹的大力支持者,与日本政府和国防部的高层均有往来,因此地方宪兵与警察无法干涉他的行动,后来传说他在别墅地区遭到反纳粹组织暗杀,但没有得到证实。 一九四五年五月,德国向联合国投降,直到同年八月日本投降的一○○天之间,别墅地区的德人处境变得十分尴尬,虽有宪兵咒骂“德国人是叛徒”,日本全国并无暇顾及他们的问题,等到八月来临,美军登陆日本领土,这块别墅地区此次成了收容所,并受到严密监视。一九四六年,德国人陆续被遣送回国,冯恩·艾森遭到美军宪兵逮捕,然后接受军法审判。“我一定会回来的!”他临走前向镇上的人们如此表示,最后终究还是见不到他的归来…… ※※※ 常盘舞台艺术学院位于城镇的西北方,与镇公所和警察局相隔两公里的距离,落叶松环绕四周,位置比城镇中心略高。总面积占地四万坪,也就是十三万二○○○平方公尺,不过半数以上全是林地,看不到出入口的玄武岩大门附近聚集着一整排建筑物,城镇规定建筑的高度不得超过三层楼以上,因此这里每栋房子大多只有两层楼不然就是平房,这些建筑物包括校舍、专属剧场、图书馆、舞台道具的制作工厂兼仓库、女生宿舍。男生没有宿舍,所以全部住在镇内的公寓或一如既往的出租房间,另外有些学生一方面寄住并在民宿打工,一方面通勤上学。 “虽是私立学校,却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舞台艺术学院。” 次男续向胞弟们说明。 “自比是先进国家,到现在却没有国立戏剧学校的大概只有日本了,连美国的财团都懂得赞助经营规模完善的私立学校。” “在我看来,这里的规模已经很完善了。” 三男说话很不客气,幺男则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财团不出钱赞助呢?” “余,这个道理很简单,而且是出自庸俗不堪的理由,在日本财团眼中戏剧这种玩意儿根本不是赚钱的工具,所以他们才会漠不关心,他们可以付给与黑道挂勾的股东大会混子(译注:持有少数股票出席股东大会进行捣乱,或从公司方面领取金钱以阻止股东正当发言的人。)上百亿,对于文化或艺术则宁愿一毛钱也不出。” “没错,有钱人所谓的文化,就是以五十亿日圆买下市价十亿的画作,然后藏在地底的大金库。” 正因为如此,始对于日本财团这群人种实在很难抱有一丝敬意,如果这群人真是他们自称的伟大领袖,现在的日本社会状况应该可以得到一些改善,每当他看到报纸上满版关于金融界弊端的报导之时,就不禁产生这种想法。 玄关在左侧设有受理处,一报上姓名便被带到会客室,木板走廊在鞋底不满地吱嘎作响,这并不是一般所说的那种高级木质地砖,而是兴建四○年以上的老旧木造建筑,如此一来就不能说这里没有“蕴藏着怀古幽情”,白色墙壁与泛黑木框的组合的确透露着这般的雅兴。 会客室的天井很高,窗户的位置却出奇的低,所以室内显得特别昏暗,多少也给人一种沉稳的气氛。直径约二公尺的圆桌上铺着白布,排着八张椅子,看似学校员工的女性端来红茶正好经过一分钟,主角便登场了。 “我是常盘,欢迎你们光临,自从令祖父的葬礼之后,直到现在才又再度见到你们。” 态度谦和有礼地与客人寒喧的是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校长常盘滋人,年约六十五岁,体型略显福态,顶上微秃。竜堂家四兄弟站起身郑重回礼,常盘校长则双手轻抬示意四人坐下,他自己也随之就座。 “对于这次不合理的要求我感到十分抱歉,不过,竜堂老师,也就是四位的祖父曾经告诉过我,在他死后,如果遇到任何不寻常的问题尽管找他的孙辈商量,所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用字遣词相当礼貌,语气却显得仓促不安,始听了不禁微露苦笑。 “我知道祖父似乎向全日本各地学校的老师们提过这件事,正确说来应该不是‘商量’而是‘推卸’吧?” “别这么说嘛,哈哈哈……哈。” 常盘校长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接着视线投向昏暗的天花板,也许内心在此时产生了些许的迷惘,他沉默了数秒之久。 “是否这里的工作人员有人失踪了?” 听到始冷静的分析,常盘校长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既然不能成功地若无其事敷衍过去,只有干咳两声之后开口说话。 “你怎样会知道?” “因为,我在想学校一旦出事大多都是这个原因,恕我失言,如果发生命案就会惊动警察,连媒体也会蜂拥而至,就目前推断,情况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严重,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 “想不到随便蒙也可以蒙对!” 老三终低声表示佩服,下一秒冷不防翻了个白眼,因为旁边的二哥用力踩了他的脚板。 “原来如此,多谢你正确的推测。” 常盘校长一字一句的用语十分小心。 “你们远道而来,我如果还有所隐瞒就太不合理了,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很难启齿。” 校长调整语气开始说明原委。 “我们学校有两个人失踪,一名是戏剧系的男老师,另一名是女职员……” 男老师已婚,妻儿留在东京,只身前来此地工作;女职员单身,为当地人,这两人的交往已是半公开的事实,一个月前他们到别墅地区的深山健行至今音讯全无。 据说这一带的深山可以采到松茸,另外也相传有熊出没。由于那附近是开放狩猎的地区,如果为了探松茸而贸然前往是十分危险的,当地的居民应该相当清楚这个严重性,只不过久处危险之中反而容易轻忽危险,这也是人之常情。 男老师的妻子闻讯从东京赶来,她不相信其夫会无故失踪,坚称一定是与情妇共谋假装失踪,其实是联手逃往关西方面。她还到学校严厉谴责常盘校长在人事管理上的疏失,常盘校长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另一方面也表示他放心了许多。如果说这失踪的两人是主动私奔的话,那就成了别人的家务事,不但学校当局可以卸下部份责任,同时也没有必要报警了。 “对方目前暂时回到东京,可是之后又出了问题。” “也就是说,失踪的不只那两人?” “是的,原因就在于此。” 半个月前,名古屋方面不断来电询问,一位名古屋的不动产业者乘jr火车前来商谈洽购雾立镇土地的事宜,结果一去不复返,预订的饭店也不见踪影,只知道他拨了一通电话给负责中介的雾立镇不动产业者,之后一直没有现身,就这样不知去向。 “据说他的事业与家庭有不少问题,既然当时手头携带巨款,可能他是计划性的失踪也不一定,只是我觉得很不安,名古屋方面的不动产业者表示会采取相关行动,如此一来学校也不能坐视不管失踪的人员,由于国际戏剧节这个重大的节日即将来临,我不想惊动警方 ,所以才想到拜托四位。” 一口气把话讲完后,常盘校长取出意大利制的手帕拭着脸,续眼神冷静地观察对方的举止,看不出有出汗的情形,校长的这个动作大概是有意掩饰自己的表情吧。 “只要找出这两人就行了吗?” 常盘校长一边叠好手帕,一边听着始的质问。 “也希望你们能一并调查事件的原因。” “恕我直言,请问在这次的国际戏剧节里,常盘校长是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呢?” 常盘校长略显意外地答道: “我担任营运委员兼审查委员,可能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差吧。” “审查委员长是哪一位呢?” “忍甲子代老师。” “哦,我记得她是著名的女作家。” “也是大日本文化保护协会的会长。” “这样啊!” “营运委员长是住田清胜先生,他是前文部省事务次官,目前担任亚洲艺术振兴财团的理事长。” “原来是个空降的芝麻绿豆官。” 续毫不留情面地骤下断言。 “那么,那个芝麻绿豆官住在这个城镇的哪里?” “住田先生住在雾立大饭店,忍老师住在皇家饭店。” “听起来都是高级饭店,住宿费是由谁负担呢?” “呃,是由营运委员会……” “那营运委员会资金又是从何而来?” 续稍稍提高了语气,这个清丽俊美的年轻人大概是四兄弟当中个性最为急躁的,因为他一向厌恶行事迂阔的成年人。兄长始熟知次男的性情,然而他自己就跟十九世纪的日本人一样懂得敬老尊贤,于是在一旁若不经意地为续的发言做补充说明。 “营运委员会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募集资金,你们找到有力的赞助者了吗?” “当然是,是有名的财界人士哟。” 听到校长立即的回答,令始着实吃了一惊,他对现代日本金融界只有低到谷底的评价。 “请问是哪位?” “法眼隆元,有没有听过?” “啊,名字是听过……” 到此,常盘校长突然从椅子起身,信步走到窗前,开始下沉的太阳将光箭射进室内。 “看见西边的山地没有?那是云岳,山脚距离这里有四公里。” “那里有滑雪场对吧。” “是的,现在山顶就看得到雪,当然现在还不到滑雪季节,接下来这段季节,雪线会日渐往下加深,再过二○天后就会抵达山脚,到时等于完全进入冬天了。” 常盘校长转过头看向默默坐着的竜堂兄弟,由于处在逆光位置,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想话说到此,大致已经做出结论了。” 常盘校长用力耸着肩头。 “这座城镇已经没有未来了。” “您意思是?” “因为这座城镇被摒弃在新干线的路线之外。” 常盘校长说明道。 “事关地方小镇的存活问题,新干线一旦经过这里,之前固定往返的快车与特快车就会立刻停驶。” “这座城镇是依靠观光客生存的,被摒除在新干线的路线之外等于中了致命的一击。” “是啊,事情严重到当时的镇长还为此下台以示负责。” 始对常盘校长的说明很感兴趣。 “那位镇长现在在哪里?” “已经不在这个镇上了。” 据说那位镇长从父执辈那一代就一直担任镇议会议员,可说是镇上的名人知士,最后饱受抨击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有离开住处前往琦玉县,听说他的女儿跟女婿住在那里,之后就完全失去联络,每逢镇上举办活动,镇公所寄出邀请函也得不到响应。 “日本人完全不关心政治。” 这种说法指的大概只有大都市吧,在地方乡镇,政治与生活是紧密结合的,镇上要开拓哪条道路,要把工程交给哪个业者,一切必须经由政治来做决定。无论是镇公所或是县议员都会与业者合作,他们的商议内容将大大左右居民的生活。 双方对谈至此,外面传来叩门声,一名女职员走进来表示镇公所的人前来准备洽谈大会营运的事宜。 “抱歉,我跟他们事先约好了。” 听常盘校长这么一说,竜堂兄弟立即起身表示辞意,然后离开学校。 “我在想……” 走出房舍,在徒步前往镇上的路上,始侧着头沉思。雾立镇是著名的观光胜地,夏季可避暑冬季可滑雪,每年有将近一○○万人次的观光客前来此地,新干线理应经过并在此兴建车站才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刻意摒除在路线之外呢? “听说有环保团体的抗争运动。” “新干线的路线好象没有因此而变更的例子,真的就跟常盘校长讲的一样,事关这座城镇的存活问题。” 这个城镇又多了一个谜团,始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常盘舞台艺术学院以后该怎么办呢?” 续低喃着。 正如续所说,日本没有国立的戏剧学校,这全是来自“戏剧对国家发展是无益的”这种贫瘠思考方式的后果。常盘家族仰赖经营生丝贸易大发利市,后来将事业转移给其它公司而创设舞台艺术学院,结果为此耗尽大量资产,想不到日本以前也存在过这样的有钱人。 校内的学习范畴共分为四项:戏剧舞蹈、舞台美术与音乐,学生总共六○○人,年龄从国中毕业继续升学的十五岁到三○岁为止。 此外全校的共同课程为“艺文”与“历史”,“艺文”课程是学习如何写作戏曲与脚本,聘请一流的戏曲作家与脚本家担任讲师,只是薪水不高,这些年来讲师经常缺人。 “我知道艺文的课程,可是历史的话要念些什么啊?” 次男回答三男的疑问。 “你可以去看莎士比亚的作品,‘理查三世’与‘麦克白’都是取材自英国的历史,而‘罗马皇帝’与‘埃及艳后’则以古罗马为题材,想看懂中国的评剧就必须事先了解中国历史才行。” 确实如此,藉由研读史实的理查三世,便能进一步了解莎士比亚如何改编历史,以及当初他创作这篇作品的动机为何。 始这次也在校长口头上受邀担任历史课的临时讲师,但是否真有站上讲台的机会,事实上还是个未知数。因为在国际戏剧节期间学校放假,全体老师与学生都要义务投入活动。 “就在一个星期之后吗?” 始突然发现一件事。 “国际戏剧节的举办日期与狮子座流星雨出现的期间居然完全一致。” “只是巧合吧。” “大概吧……” 始仰望一旁的街灯,设计仿照于伦敦的瓦斯灯,黄昏一到,淡淡的光晕沿街亮起,营造出梦幻般的气氛。 “流星雨的来临既然不可能控制,我看是戏剧节刻意配合吧,不过这么做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始的目光往下探索,最后停驻在大型看板的鲜红文案上。 十一月十五日,雾立国际戏剧节开幕!初冬的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一阵强风倏地扫过街道卷起了枯叶,随风飘扬的万国旗也作响,这条略显凄凉的街道再过一星期就会被来自国内外的观光客挤满吧。 由于被摒除在新干线之外,使得雾立镇的居民焦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观光客锐减就等于宣判了这座城镇未来的慢性灭亡,于是有人提议:“要不要来举办国际戏剧节?”到时世界各国的名人知士与大批传播媒体 均会聚集到地,为城镇打响名气,居民一定会额手称庆才对。 “我想目前这座城镇的居民刻意忽略其中或多或少的风险,一心只希望国际戏剧节能够成功。” “数人失踪就包含在所谓或多或少的风险之中。” “他们一方面担心会闹出人命,却又遍寻不着失踪者的下落。” “真的是如此吗?” 俊美的次男不怀好意地笑了。 “我可以想见一个景像,这座城镇到处都有尸体,而目击者拚命想把尸体藏起来……” “这出黑色幽默片会一直上演到国际戏剧节结束,我记得以前好象看过这一类的电影……” 如果现在闹出人命,而凶手又想掩饰自己的罪行,城镇所有人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对凶手而言可真是求之不得的状况,这种情形的产生究竟是出于偶然,或者是来自某种人为的目的? “先别太急着下定论,预设立场的心态对搜查行动是相当不利的;话又说回来,我实在没想到法眼隆元的名字会出现在这次的活动当中。” 法眼隆元不仅在全日本也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大富豪,众人皆知此人对文化、艺术、社会福祉不屑一顾,他还曾经对外表示自己一听到日语的“捐献”就会产生荨麻疹过敏症状。 而那个法眼隆元竟然会成为国际戏剧节的赞助者…… “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说的也是,一个人活到六○岁的价值观是不可能说变就变的,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所以礼貌上我们应该怀疑他。” 踩着落叶然后转过一个弯便来到借住的别墅,简朴的石门没有便于进出的小门,而且还上了一道厚重的锁以防万一。门前停着一辆小货车,别墅管理事务所的中年工作人员手抓着帽舌,绕过车身来到四人面前。 “我送两个星期分的柴火过来,请在这里签个名。” 木柴不像灯油随手可得,管理事务所的工作之一就是接受订购然后运送给别墅的客人。在拜访常盘舞台艺术学院之前,始先以电话交待事务所送柴火来。 始签完字将收据交出,工作人员接受后说了句“谢谢”,但神情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始感觉有向他问话的必要。 “我们目前一切暂时没有问题。” “是…是这样吗?” “是不是今年谣传这里有熊出没?” 虽然对不起无辜的熊,现在只有把它们当做坏人才能制造话题。工作人员听了面露苦笑。 “不!不!我一年到头不时听到有熊出没的说法,就是没有人亲眼见到;就算真的出现了,我们这里的熊向来胆小,用赶走色狼用的蜂笛一吹,它们就会马上吓跑。” “赶走色狼的蜂笛啊,我会记住的。” “别担心,我在这里从来没看过熊跑到镇上来,只不过晚上还是不要随便出门比较好,开车的话就没有问题。” 此时始向堆如小山的薪柴瞄了一眼,然后指示胞弟们。 “好了,待会要把柴火搬到仓库,你们先把玄关的门锁打开。” 三男与老幺接过钥匙之后转身跑开,通往玄关的小路上布满了落叶,他们将落叶踼散到两旁可见速度之快。 “如果柴火不够,或需要灯油时请尽快跟我们联络。” 工作人员只手凭靠小货车车门继续叮咛着,始则刻意明知故问。 “对了,失踪的人平安回来了吗?” 工作人员稍稍摒住气。 “你…你们怎么会知道?” “到处都听得到别人在谈这件事,反而是你们比较辛苦,长官又不准你们泄密。” 续配合兄长的步调,工作人员将手抽离车门,摩挲着自己的脸。 “我早就说过,纸是包不住火的,这种事骗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就算等到戏剧节结束,那到时又该怎么办?……” 工作人员看似自言自语,其实他是想讲给始他们听。 “如果连戏剧节的参加人士也失踪了,就有可能演变成国际问题。” “应该把原因调查清楚,大家才能比较放心。” 始与续轮流发表看法,工作人员听了便用力点头,接下来终于打开话匣子,述说起三天前满月之夜所发生的怪事。 第二章 城镇的秘密 距离国际戏剧节开幕每接近一小时,山顶的雪线便往下加深一些。北风卷起落叶,冬天女神乘着风从清新的大气之中漫步而来,金黄色的秋逐渐转变成暗灰色的冬,竜堂始相当喜爱这个时期的景色。当他踏着落叶回到家,泡一壶热红茶,摆一盘苏打饼干或小点心,然后翻开厚厚的书本,e·r·艾迪森的“uroborrows”或者马文·匹克的“泰坦斯·格鹿”都是不错的选择。 而三名胞弟们则围绕在长兄身旁,次男打开英文课本,三男看着漫画,老幺翻着童话书,这时玄关的门被推开,表妹端来亲手制的烤饼干…… “那个时候日子过得真是和平。” 去年春天才刚从大学毕业的始想法却很老气,当他四岁时弟弟出生,从此就成了“哥哥”直到现在,需要年轻家长伤神的地方确实不少。 管理事务所的工作人员离去后,四人便分工合作将薪柴搬到仓库,并先把三天份的柴火屯积在暖炉旁。 “太好了,各位,这下就不怕被冻死了。” 终掸着手说道。 “接下来只担心会饿死,关于今天的晚餐,请问长老大人有何高见?” “你说谁是长老大人?” “到皇家饭店去吧。” 胞弟们顿时被长兄的话吓了一跳,于是始简单作个说明。 “没办法,虽然我很不想浪费,可是今天其它店面都没开。” 语毕,胞弟们也能明白情有可原。 始走进起居室,反刍这一天下来的所见所闻。 正如同老幺余说的一样,这座城镇的一切仿佛像一个舞台装置,在日本土地上看得到新英格兰的风光,当初由美国人开发,德国人居住,到现在世界各国的舞台艺术相关人士即将群聚在此。 此时始回想起刚才在街角见到的看板,在他脑海里留下特殊的印象。 “初冬的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 复苏、苏醒、复兴、复活,应该如何用字比较恰当呢?第四项吗?这台文书处理机有点故障,如果是终很有可能写成“酥饼”,看板上的文案指的大概是国际戏剧节准备上演的舞台剧吧。 “路上的外国人好象愈来愈多了。” 续接下余的话。 “应该不是参加国际戏剧节的人士吧,我想是在常盘校长学校里工作的俄国人。” 旧苏联瓦解后,俄国的文化艺术陷入断层的严重危机,因为国家援助完全中止。在萧邦奖演奏比赛之中赢得冠军的世界级钢琴家一个月的薪资换算过来只有二万日圆,只好一方面出卖劳力工作以养家活口;更悲惨的是剧场倒闭,乐团解散,只要领得到月薪就得谢天谢地了。由于常盘舞台艺术学院从旧苏联时代便与俄国的戏剧界和音乐界有所交流,能够以每月合理的薪水聘请一流的人材前来任教,包括舞台监督、舞台设计师、芭蕾教师、钢琴家、声乐老师等等,人数约有30名左右。 常盘校长表示,包括眷属在内,住在这座城镇的俄国人超过一○○人以上。 “续,你有没有听过‘银月王’这出舞台剧?” “‘银月王’吗?我不曾听过,可能是舞台剧的新作品。” 次男一边答道,一边指着三男。 “这里倒是有一个当不了金月王的欠债王。” “上有穷神明,下有欠债王。” 终挺起胸膛反击,接着发觉现在不是炫耀自己文学造诣的时候,摆在眼前的是严苛的现实,亦即行动范围的大小与零用钱大致是成正比的。 “对了,这次工作的报酬有多少啊?” “你担心太少吗?” “有一点。” “放心吧,常盘校长已经将酬谢金汇到我们家的帐户里了。” “咦?已经汇进去啦?” “你看起来好象很失望的样子。” 长兄此时插话。 “总之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无法拒绝这次的工作,话又说回来,既然晚餐的地点已经决定了,在用餐前你们到外面走走消磨时间吧。” 三男用力想了一下,与幺弟商量以后便走出玄关,理由是要跟幺弟一起去搜集情报。 续手持端盘盛了一杯香气浓郁的苹果茶来到兄长身旁,在东京时向来是精明能干的表妹鸟羽茉理将家事处理得有条不紊,她不在的话就必须由兄弟四人分担家务。 “那两个鬼灵精真是的,光凭他们两个能搜集到什么情报?” “在零用钱的诱惑下,也有可能会探到贵重的情报哦;何况,愈是了解这座城镇,就愈觉得它很诡异。” 始从二弟手中接过咖啡。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别墅地区从明治时代开始便修筑了相当先进的下水道,由此可见,亚伯拉罕·威尔库克斯的确具备了都市建设者的远见。以石头与磁砖制成的下水道全长五公里,目前仍在使用当中,并与最近修建完工的下水道连结。 始将雾立镇的地图整个摊开在桌上,总面积将近二百平方公里,相当于东京二十三区的三分之一,约一万六○○○的人口则是东京的五○○分之一,在冬夏的观光旺季里,人口会暴增到将近二倍,到了秋天淡季一般比较冷清,但今年由于国际戏剧节的开幕,人潮应该会比较踊跃,只是到了明年又会是什么情景呢?被摒除在新干线之外一事,为这座城镇的未来笼上一层晦暗的阴霾。 看到兄长埋首苦思,手持茶杯的续开口问道:“那个叫凯奥·冯恩·艾森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主管这个别墅地区的德国人,战后遭到美军逮捕,不知道他接下来怎么了?” “这个嘛,应该不至于被处死刑吧。” 冯恩·艾森是支持纳粹的有力人士,自然也是反犹太主义者。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刚好人在日本,因此并未直接参与纳粹集体屠杀犹太人的行动。 “不过很明显的,他一定与其它罪行有所关联。” “也有可能,他在战争期间一定做了什么事,明天到图书馆查一下资料。” 镇立图书馆存放着镇史,如同大企业的社史一般在书面上大肆自我歌颂一番,不必看也明白最想知道的事情‘全部没写出来’。 “不然就去找辖区的警察帮忙。” “我想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一般是不会随便把资料拿给一般人看的。” 这座城镇小归小,警察局还是有的,负责管辖附近六个村庄,警员人数共四十六名。这一带治安相当稳定,犯罪事件少之又少,尤其是到了旅游淡季,只有交通事故与宵小入侵无人别墅的案件可管,而且无人别墅只要将门户锁好就不至于受害。 此外,别墅地区是由大企业开发并负责管理,为了顾及商业信誉,企业也会雇请警卫巡逻并加装保全系统,始一行人目前借住的东区别墅也是一样。 “而这些警卫当中也有两人失踪。” “总共是五个人。” “续,也许你的玩笑话真的猜中了事实也说不定。”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哦。” “哦,好吧,刚才你提到那个叫冯恩·艾森的德国人……” “怎样?” “假设战争结束时他是五十岁,如果还活着也有一百岁了。” 续一直望着沉思中的始,似乎是注意到了某件事而窃笑起来,始的视线转移到二弟身上,毫不引以为意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大哥,你再继续算下去的话,那么,开发别墅地区的威尔库克斯如果还活着,不就超过一五○岁了?我觉得这好象跟这次事件完全无关。” “说的也是。” 始苦笑 道,他决定将威尔库克斯赶出自己的脑海。 2 兄长们表示在晚餐之前可以到外面走动消磨时间,于是竜堂家的三男与老幺便想到来镇里闲逛。在两旁矗立着路灯的要道上,居然有一家店面在营业。除了贩卖各式土产之外,也提供远近驰名的木梨汤给游客品尝。终大手笔地请小弟喝木梨汤,自己手上也拿了一杯香甜的热饮,同时向店内的老先生询问国际戏剧节的细节。 “你们过来,从这里有没有看到右前方有个大型的木造巨蛋?那就是雾立剧场,听说内部有五○○○个座位,四○○个特等席,光是特等席的门票就要三万圆,一星期就卖光了。” “光是特等席就卖了八四○○万圆?” “哟,小弟弟,你的心算真是又快又正确。” “哪里哪里,这没什么。” 在宽敞的镇营停车场里搭盖起来的木造巨蛋,据说是藉助加拿大最新技术所兴建的,而那里正是国际戏剧节的主要会场。 “从四周的山上往下瞧,那座巨蛋很显眼哦。” “山上吗?那我们也上去看看。” “这时节不要随便跑上山,山上有熊哦!” 又来了,熊有什么好怕的?余内心想着,不过还是乖乖地点头。 “就算不像北海道的熊那么可怕,总之是猛兽就对了,这段时间它们正好准备进入冬眠,为了觅食,攻击性也特别强,很危险的!” “空着肚子真的是很危险。” “是啊,动物都是这样。” “嗯,我明白了。” 余挪动视线,停在三哥终身上。终外表是标准十五岁地球男孩的体格,不过食量可以匹敌十五岁的霸王龙。 “喂──余,走啰!” 霸王龙趾高气昂地喊着,余便向老先生颔首告别然后离开,老先生定睛目送两名少年的背影远去,在确认终和余前往常盘舞台艺术学院所在的方位之后,老先生随即伸手拿起电话,毫不迟疑地按下数个号码键。 ※※※ 常盘滋人是学院创办者的孙子,而始一行人则是东京共和学院创办者竜堂司的孙子,双方的立场相同,但年龄却有悬殊的差距,如果四兄弟的父亲维依旧健在,现在约是五○出头,相较起来常盘校长仍然年长许多。 常盘校长经营学校二十年,期间并未出过严重纰漏。大手笔扩张学校规模所幸没有因此负债累累,同时也培育出好几名一流的演员、芭蕾舞者以及舞台监督,不过他本人只是个纯粹的经营者,并不具备舞台艺术家的才能。无论如何,常盘舞台艺术学院在舞台艺术界不但赫赫有名,常盘校长也经常参加国家电视台的教育节目,雾立镇住着好几名作家、诗人、画家、陶艺家等文化人士,而常盘校长就是他们的代表人物。 “……放眼看过去,这里的怪人还真不少。” 走在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校园里,竜堂余对熙来攘往的学生们品头论足。 “当演员首先外表一定要有特色,这还不简单,他们只要奇装异服就行了。” 说得几乎头头是道,其实全来自两位兄长的现学现卖。 “不过我觉得,这座城镇里最奇怪的大概是我们了。” “说的也是。” 与三男并肩同行的老幺点头表示赞成。 “因为我们不是人嘛。” “喂!不要说得那么大声!要是被人类听到了,我们会被赶尽杀绝的!” 三男摆出兄长的姿态告诫弟弟。 “猛蚂象跟剑齿虎就是被残暴的人类灭绝的,可想而知一旦身分曝光,我们会有什么下场,一切小心为妙!”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进校舍,木造建筑虽老旧却依然坚固,日光灯将走廊照得发白,教室入口处并挂有“戏剧科第一练习室”、“舞蹈科理论教室”的指针板,而且不时可听见飘扬的琴声。转过一个弯之后,便可见到标示着“舞蹈科练习室”并铺有木质地砖的大房间,天井相当高,其中一面墙全是镜子。 一走进去就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等于证明了终刚才的发言。 “你们不是学校的学生吧,不要在这里晃来晃去!” 头发染成茶色又戴上耳环,自认为这么做就能突显自己个性十足的一群年轻人上前盘问终和余,这些人年龄约在二○岁前后,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他可以肯定连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动,就能摆平这群人。 “我们不是外人,现在在做入学前的观摩。” “入学?你们念哪一科?” “你们不知道吗?明年学校要开办京剧研修课程,我们是第一届的学生。” “我怎么没听过这回事?!” “去问问校长先生就知道了,如果你们还怀疑的话,我可以露两手给你们瞧瞧,余!” 终把小弟叫过来低声交待了几句之后,只见余点点头,走了几步与终面对面站着,然后十指交叉。“好!”终喊了一声,双手举到头顶,同时余也从地板脚一跳,在终的双手上做出倒立的姿势,动作之轻盈仿佛无视于地球的重力,引起在场的学生一阵低声的哗然。接着终放下左臂,余也只以左手倒立在终的右手上,身体重心的平衡丝毫不乱,然后终顺势将右手往上一推,余的左手立刻放开,在半空翻了一圈,左手再度贴住终的右手摆出倒立的姿势,等到余稳稳地回到地板,四周突如其来地涌起掌声。 “这哪里是京剧,说是杂耍还比较像,很适合你嘛!” 嘴上虽然故意刁难,蓄着短髭的年轻人的态度已经少了先前的盛气凌人,还伸手拭着冷汗,于是终作下判断,刚才的下马威已经达到效果了。 “明年请多指教,学长。” “谁是你学长?不要乱叫!” 话是这么说,但对于似乎也不排斥被称作学长的感觉,真是一群个性单纯善良的年轻人。 双眼间距很宽的年轻人随口表示,这时地板摇晃起来,一般日本人都会以为是地震,不过这里的学生惊惶失措是来自其它原因,一名脸颊削瘦的年轻人哀叫道:“糟!糟了,是生活辅导的小早川!” 语气中满是恐惧。 终看到一个投射在墙壁的巨大身影,在走廊灯火的照明下,影子拉得很长,甚至延伸到教室里来。 一阵诡异的笑声倏地传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走廊的窗玻璃震动着,学生们的表情顿时面无血色,终略微垫起双脚脚尖,准备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3 眼前鲜艳的色彩令人看得眼花缭乱,一身深紫色质地的长袖和服以金银线绣着孔雀图样,怪物般的人物登场了!身高相当于终的二哥续,体重却有续的两倍之多,双手粗肥的手指上戴了总计一○枚戒指,强势的大脸上涂满了有如粉笔灰一般的白粉。 “你们又逃课了?!” 响彻云宵的声音化为波动撼动着窗帘。 “没有,老师今天请假……” 对方并不理会弱如细蚊的辩解,炯炯有神的巨眼转向竜堂终。 “你好象不是这里的学生,以前没见过我吗?” “是的。” 这种怪女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说忘就忘,心里如此想着,但终仍然一本正经地表示肯定。 顿时终整个人沐浴在小早川老师充满猜忌的目光下,他甚至觉得皮肤滋滋作响。 “哦,是吗?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你,这大概是所谓的既视感吧。”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终顺口答腔,只不过在小早川老师的巨眼里看起来态度却不够诚恳。突然她的 右手塞进左边的袖口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颗新鲜多汁的大苹果。 小早川老师吊起大嘴的两端露出笑容,接着喊了一声“看!”轻而易举地将右手的苹果握碎,苹果汁四处飞溅,终当场瞋大双眼,这可是非比寻常的怪力! “噢呵呵呵呵呵呵,就算你没长眼睛也应该瞧清楚刚才的情形了吧?” “是的,很清楚。” “胆敢在我面前造反的坏学生,我就把他的头像这只苹果一样捏碎,然后丢到大型垃圾废弃场,你们记清楚了,噢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老师的巨体一转便卷起一道风尘,由于刚才成功演出一场精彩的下马威,因此忘了追究终的真正身分,踩在地板上的响亮脚步声逐渐远去,既然耐得住那个怪女的巨躯与重量级的脚力,可见这座校舍的确盖得相当用心,并未偷工减料。 “谢老天爷保佑、谢老天爷保佑。” 学生们说着古装剧里的台词,有人挥掉冷汗,有人在胸口画着十字,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时终提出一个直觉性的问题。 “怎么会找那种人来当老师?” “不清楚耶,她好象是某个有力人士的女儿,还可以直呼镇长的名字呢!” “她老爸是县长还是议员?” 在兄长的耳濡目染之下,终觉得这一类小官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认为对方的职位大概比镇长还稍微大一点吧。学生们反应迟缓地侧着头表示:“不知道……”看来光是用脑袋想,小早川老师都会变成他们精神上的负担,终相当能体谅他们的心情,所以并未深入追问。 “国际戏剧节会有开幕仪式吧。” “那是当然的了。” “会找谁来致词?” “营运委员长啦、审查委员长啦、然后就是县长、镇长跟文化厅长官的代理人……” 想想这么一致词下来大概一个小时跑不掉,终在内心讽刺着,他很少如此冷嘲热讽,只是了解到愈是没内容的人就愈长舌的真理。 “当中谁最伟大?” 终故做天真地问道,学生们似乎在平时想过这个问题,因此回答也形形色色。 “他们每个人一定都认为自己才是老大。” “反正出钱的就是最大。” “听说为了致词的顺序还引起一些争执,到时候可好玩了。” “县长好象没什么建树吧。” 大家的说法都很有道理,但最后仍然没有确切的结论。 如果过于急着发问可能遭人起疑,虽然一开始就被当做可疑人物……正当终如此想着,一个长脸的年轻人反问道:“对了,你是在哪里学到京剧技巧的?” “因为我生在一个相当悲惨的家庭。” “真的吗?” “父母早逝……” “咦?是吗?” “大哥老是爱说教、专断又小气,简直跟独裁的雷公一样,加上二哥性情冷酷阴险,就算以后死了下地狱也会马上投胎转世……” 终对兄长们有一箩筐讲不完的怨言,不过此时小弟插了一句话。 “再不快走会赶不上晚餐时间哦。” “啊是吗?学长们,我们先失陪了!” 眨眼间,这对来路不明的兄弟便消失无踪,而留在原地的“学长们”则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 “那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 雾立皇家饭店是这座城镇规模最高的建筑,由城镇中央徒步只要五分钟的距离,饭店地处落叶林围绕的优雅环境,厚重的木造建筑是仿造低地区(位于英国苏格兰南部)领主馆邸搭盖而成,即使依法房屋不得兴建三楼以上,这栋两层楼的建筑占地却相当宽广,房间超过二○○间以上,盛夏期间理所当然全部客满,而餐厅也座无虚席,只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就不是这么回事,等到国际戏剧节开幕之后应该会有所改善。 竜堂兄弟在餐厅的菜单里点了一道季节限定的“英式家庭料理套餐”,而且四人份则以三人份的特价优待,这就是旅游淡季的好处吧。 前菜是熏鲑鱼、奶油杂脍汤以及名为fishfingers的鱼肉料理(白肉鱼的圆筒型炸肉饼),到此都没什么问题,不过主餐橘汁鸭肉的口味实在不好,因此整个套餐吃下来并不能尽如人意。刚饮完餐后的奶茶,另有一组刚进门的客人被领到邻座,共是三名女性。续低声向其它兄弟说道:“那是忍甲子代,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 一名年约六○岁前后、气质优雅的女性,打扮相当时髦,胸前别着偌大的珍珠胸针;在她左手旁的女性大概是秘书,戴着眼镜、年约四○岁;右手旁则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岁的女性,应该是她的女儿。这位年轻女性的美貌足以令大半的男性为之惊艳,美女也分成许多不同类型,这位美女就很适合知性、前卫与充满现代感的形容词,披肩的黑发柔亮有光泽,浮雕宝石在喀什米尔毛衣的胸前晃动着。 竜堂家四兄弟向来没兴趣观赏名人,再加上餐后奶茶也用过了,于是四人准备离席。服务生将菜单与矿泉水送到三名女客的桌上,这时三人之中最年轻的女性站起身,走向餐厅大门口,朝着刚以信用卡付完帐的始打了声招呼,不仅始,连他的胞弟们也不约而同望向她。 “竜堂始先生、与家人来用餐吗?” 妙龄美女露出微笑,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般娇艳欲滴;始只觉得困惑,开始探索记忆中的印象,美女只是加深了笑意,仿佛乐于见到他的疑惑。 “我是忍甲子代的女儿,名叫佐保子,好久不见了。” “是吗?多亏你还记得。” 始的反应实在称不上沉稳,他接着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是的,在去年一月的校园联谊会上。” “啊啊,原来如此,抱歉我一时想不起来。” 始深感惭愧。记得去年一月他还是共和学院大学四年级学生,当时业已决定留在母校担任教职,而毕业论文也完成交出,接下来的时间参加了不少校园联谊会,其中还有几次是与明星女子大学合办。在不知如何应对的情况下,始突然提出一个没来由的话题。 “我想你一定很尊敬令堂。” “……这怎么说呢?” “因为你先介绍了令堂的大名,而后才说出自己的名字。” 佐保子顿时面露难色。 “我母亲的确是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但不表示我尊敬她。” “是吗?恕我失言。” 始开始觉得很不自在──与美女话不投机,但是又不方便中断话题,一群人挡在餐厅大门口实在不雅观,于是胞弟们先到餐厅外等待兄长。 “告诉你一个秘密。” 佐保子语气变得比较轻松。 “银月王是一出舞台剧的剧名,同时也是主角的名字。” 见到始一语不发地转过头来。佐保子笑道:“看,你也很在意对吧?很多人都一样。” “是啊!” 始的语气也逐渐放轻松。 “这出戏不仅是全日本首演,而且还是全世界首演哦,你应该听过伦敦音乐界的鬼才奈杰尔·契恩帕斯吧?” “英国女王曾经赐封他爵士称号?” “是的,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这是他沉寂六年之后的最新作品,配乐、歌词与脚本全部出自奈杰尔爵士之手。” “真厉害。” 始由衷表示赞佩。 “那位先生的确是个鬼才,但听说他也是个认真的生意人,还成交了好几笔生意。” 佐保子以面带讥嘲的表情表示响应。 “没错,他那个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谈,对生意人来说算是很容易合作的对象。” 原来如此,确实不无道理,身为创作者要求合理的金钱价位也是一种不同角度的见解吧。 “这么说来,出钱的就是法眼隆元了?” “是啊!” “我很好奇,他付了多少?” “二五○○万美金。” “这个数字让人听了会不禁想吹口哨。” “能够获得奈杰尔爵士的乐曲与世界首演权,这笔钱花得是有价值的。” 始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颔首表示赞同。 “的确如此,凡是明白艺术与创作活动价值的人都愿意付出,只不过没想到那个法眼隆元也会这么做。” “也许这只是你的偏见。” “我不这么认为,假如我真有偏见,也是他本人助长的。”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促使他决定出资二五○○万美金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始淡然地将美女挑衅般的问题搪塞过去。 “以你母亲身为作家的立场,无论赞助者的动机如何都不成问题吧,恕我失陪了。” 以目光致意后,始便转向胞弟们所在的方向而去,背后感受着对方的视线。 4 从饭店的玄关走进夜晚的凉气之中,续向兄长问道:“与美女谈了些什么?” “那种对话很累人的。” 始面带苦笑,刻意以左手拍拍右边的颈项。 “我大概不适合当一个冷血的侦探,续,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遵命,如果有机会的话。” 四人散步在半圆月下,年少组在前,年长组在后,每组两人肩并肩走着。距离东区别墅不到三○分钟的路程恰好可以用来帮助消化,四人都提着印有饭店名称的纸袋,那是他们刚才在饭店的商店里购买的早餐材料。 走在前头的年少组偷偷瞄了身后一眼之后,两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觉得茉理姊比刚才那个女的漂亮多了。” “我也这么觉得。” 竜堂家的年少组是表姊鸟羽茉理忠诚的骑士,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打从一出生就认识茉理,而且还受她照顾到现在,总而言之如果没有茉理的话,竜堂家想维持宪法所保障的“健康有品味的生活”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终和余对于这份恩情铭记在心,同时也把始与茉理“迟早会在一起”的想法视为既定的事实,因此在他们眼中,外界凡是过于接近始的女性都是“竜堂家的敌人”! 抵达别墅时是晚上八点三○分,在漆黑死寂的森林里,只有玄关长夜灯的光亮是一处小小的温暖。不过室内已经完全冷却下来,因此在暖炉将柴火堆成十字形,洒上常备的酒精,在破布上点火并塞进柴火的空隙间,在柴火燃旺之前必须一直忍受着寒冷,直到九点总算得以在跳动的金黄色炉火前舒展身心。 续打开放置在饭店大厅的国际戏剧节介绍手册,浏览关于奈杰尔爵士最新作品的有限记载。 “看来剧中的银月王有七种身分。” “什么身分?” 续依序读出。 中世纪法国吟游诗人 古罗马元老院议员 十七世纪加勒比海的海盗 十八世纪普鲁士的龙骑士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皇帝 身穿黑色燕尾服、头戴大礼帽的怪盗 真面目 “剧情听来有点俗套,不过这样的安排会让视觉效果产生多彩多姿的变化吧,而且最后的真面目也没有写清楚。” “这应该是刻意留下的疑问,可以成为演出的卖点,为了目睹银月王的真面目,届时全世界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潮蜂拥而至。” “想回收二五○○万美金的成本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就算回收不了也没什么关系。” 始对续的话报以质疑的目光,随即便恍然大悟。 “啊啊,你指的是税法制度吗?” 假设企业投资二五○○万美金,却只获得五○○万美金的利润,而造成二○○○万美金的损失,如此一来便可以不必缴税。 “人称法眼隆元的关系企业为节税高手,每年有好几兆日圆的营收,但是缴纳的税款几乎等于零。” 再看看介绍手册,其它的演出作品并未带给人如此神秘的印象──眼见所及全是莎士比亚、莫里哀、亚里斯托芬、家佛克里斯、高尔基、布莱希特等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师作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难听点就是缺乏新意。 “还有田纳西·威廉也在其中,即使他是这类活动不可或缺的要角,然而对于不熟悉戏剧界的一般观众而言,根本引不起他们的兴趣,看来最受瞩目的只有银月王了。” “据说在国际戏剧节活动期间,常盘学院的学生们将打扮成银月王举行义卖会。” “也就是化妆大会吗?这得花上不少经费。” 总觉得在这个雾立镇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疑云重重──不管是表面上还是暗地里,这似乎全部系在同一条线上,而且常盘舞台艺术学院一定脱不了关系。 “听说常盘学院的学生一直想演出大型舞台剧,曾经考虑过长与善郎(译注:1888-1961,日本小说家兼剧作家)的‘项羽与刘邦’,不过最后还是因故放弃了。” “因为舞台道具的费用过于庞大吗?”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最主要的是找不到适合扮演项羽的人,不过在看到大哥之后,他们好象又蠢蠢欲动了。” “喂!喂!” 始身高一八八公分,体格高硕,身材均匀,眉间英气焕发,具备远超乎他年龄的气质,如果光凭容貌的话,他有足够的资格演出项羽。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种事情的?” “学校的女学生说的。” “什么时侯?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在饭店前等人的三分钟就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始望着二弟的脸苦笑道: “早知道应该找你来应付忍佐保子小姐。” 在一天结束后,竜堂家四兄弟早早上床休息,即使暖炉的热气飘上阁楼令人感觉温暖,只是热度无法持续到深夜,电毯就成了唯一取暖的依靠。 始选了距离楼梯最近的床铺躺下,在他传统的想法里,身为一家之主必须亲自守在出入口以防御敌人入侵,这是中世纪欧洲骑士一贯承袭下来的观念。如此一来,次男便理所当然在另一侧负责防守,而幺弟则由家长保护,最后一张床则留给三男。如此看似合理的安排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不过三男其实比较希望能够跟大哥换床位,这样不仅可以克尽保护小弟的义务,也能远离爱唠叨的兄长们,而且一旦发生状况他也可以立即进入备战状态。虽然他不只一次提出这个意见,冥顽不灵的兄长们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不准!” ……在进入梦的国度之后,老幺余的行动范围就远比三位兄长来得宽广。 正当余推开通往梦乡的门扉,一脚踩进异世界的地板之际,在半圆月的映照下,可见到别墅的屋顶有某个物体在蠕动着。 第三章 受邀的贵宾们 竜堂余小跑步穿过初冬的街道,这里是东京都中野区的北部,距离自家不远,落叶在北风中飞舞,灰色的天际悬挂着白昼之月,路上行人化为飘摇不定的黑影,余感觉自己好象走进了超现实主义派的图画之中。 他的左腋下夹着一个颇有重量的纸袋,里头是一本书,来到自家门前的玄关,推开厚实的大门,向门内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但响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没人在家吗?” 摆在玄关间的老爷爷时钟的指针由左向右顺势走动着,走进客厅,余就脱下运动外套并打开煤油灯,厨房的水龙头一打开便有热可可流出,所以他直接以杯子接满然后回到客厅。 余坐到地毯上接着打开纸袋,一本重如百科全书而且装帧精美的书籍出现在眼前,又厚又硬跟木板没两样的封皮上横标着书名。 “银月王” 书上没有作者与出版社的名称,是刚刚才买到的新书,价格多少呢?余实在想不起来。翻开厚封皮,第一页就是一张插书──夜空半月映照下的西式街道,背景有个人影飞跃而上,黑色大礼帽、燕尾服以及披肩与手杖,脸上戴着白色面具,图上搭配着一排文案:“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既然如此,背景就应该画成流星雨才对呀,余发挥批判的精神评论道。 继续翻开,没有目次,而是一张空白页,余不解地往下翻,同样是空白页,一直翻下去,白色的页面逐渐转为淡灰然后是深灰,同时余的四周也随之变暗,突然间书不见了,余也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他隔着肩头转过头,并非他自己想往后看,而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促使他这么做。 客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扩大的昏暗空间,里面充满了无数的黑影,近似海潮的喧哗声忽远忽近,余注意到一件事,昏暗的空间并非无限制扩张,尽头就在远处,这里是剧场的宽敞空间,阴暗的座位上全部客满,青与红的光点如星座般排列着,那是观众们的眼睛。尖长的耳朵,弯曲的头角与摇摆的尾巴在黑暗中浮现,可以得知观众全是非人的异形者。 此时嘈囃声愈来愈大,因为等待许久仍然不见剧幕拉开,群众逐渐感到不耐烦。余站了起来,由于脚下的地毯消失了,余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舞台之上。 他确认自己的服装,舞台上搭建着街头的布景,熄了灯的橱窗反射着月光与街灯的光亮,化为一面偌大的镜子。一身的黑色燕尾服,而且还搭配着黑色披肩、黑色大礼帽、黑色皮鞋,手上拿着手杖,跟在书本上所见到的银月王一模一样。 “快开幕!快点!快!” 观众席上的喧闹声转为叫嚣语言蜂拥而上,倏地余感觉到除了自己以外,舞台上还站着另一个人,于是他将整个身子转向左边。 对方是个体形高大的彪形大汉,头部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熊,两条宽吊带系着条纹裤。 “住在这座城镇里的废物,全是至高的银月王大人的家畜。” 熊男咆哮道,虽然它说着人类的语言,但声音却异常混浊,也许是声带构造有所不同。余正想反驳之际,熊男的身子被上下猛力拉扯,最后溶于黑暗之中,此时背后再度出现其它人影,余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着小礼服的男子。 这名男子头部是一只雄鹿,尖锐的大角长出好几段分枝,晃动时影子也随之摇摆,令人毛骨悚然。 “胆敢忤逆银月王大人之人,均要接受应得的惩罚,下场会比这镇里变成家畜的人们更惨,懂吗?”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银月王是谁?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余一反问,鹿男便做出夸张的动作表示指责之意。 “大胆!竟敢直呼银月王大人的名讳,等于犯了大不敬之罪!即使是宽大为怀的银月王大人,也不可能饶恕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好吧,那你就把那个叫银月王的人带到这里来吧!” 顿时观众席发出惊叫,语气充满了愤怒与畏惧。 “大不敬!大不敬!大不敬!” 叫骂声如同胡乱敲打的钟声,听得余很想捂住耳朵,但是他转而环顾情绪高涨到几近沸腾的观众席,并高声说道:“我才不怕什么银月王,他一定是个胆小鬼,不然为什么不敢现身?!” 此时灰色壁面无声地冒出,那是一道分辨不出是云还是雾的气体之墙,没有风却卷起漩涡;接着余的眼前出现一栋房子,他不懂建筑样式,只知道是一个盖有尖塔的大型洋房,尖塔上装有风标,外形是一只黑色的乌鸦,而乌鸦以挖空的双眼俯视着余,并张开肥大的鸟喙。 “忤逆银月王大人的小鬼就是你吗?” “吵死了!” 余从床上一跃而起,灰色漩涡整个散开,只见大哥正表情无奈地盯着自己,左右分别是二哥与三哥,合计六只眼睛凝视着老幺。 “……咦……原来是梦……?” 长兄面露苦笑。 “真的是很吵,余,你做了什么梦?” 于是余略带歉意地简短叙述自己的梦境,大致说明了九分之后,余不经意抬头望向天井,突然间他瞋大双眼高喊一声。 “有人在天窗偷看……!” 闻言,身穿睡衣的终立即往上一跃直接跳到倾斜的天花板,左手抓着天窗边框,右手灵巧地扳开两个小门闩。 “小心点!” 听到长兄的叮咛,终回了一句:“放一百个心吧!”然后右手推开天窗,以令人不敢置信的轻巧将左手当作支点跳上屋顶。 “哇,好冷……!” 屋外的低温直逼2度上下,终的脸上立即冒出一道白色气团形成的墙壁。 冷不防地,终往后翻了一圈越过敞开的天窗,然后双手抵住屋顶翻过身来站稳脚步,因为刚才一个分不清是刀刃还是鞭子的细长物体,朝着终双肩所在的位置横扫过来,如果站着不动,恐怕终的脑袋瓜现在早已身首异处、飞向半空中了。 还来不及思考对策,敌人又发动第二波攻势,这次从下方砍过终的双脚,终屈膝跳起才躲过死神的鎌刀,由于着地点是屋顶的大斜面,终赤着脚滑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抓稳重心。 接下来他一直提防着敌人的第三波攻击,对方却毫无动静,只听见天窗传来声响,听声音不是开窗而是关窗。 原来继三男之后,次男也以优美的动作来到屋顶并随手将天窗关紧。 “终,窗户在打开后要记得随手关上。你刚才一开窗,屋内都变冷了,因为冷空气是由上往下降的。” 次男一样穿着睡衣,口中教训着三弟。 “天一亮就罚你去烧柴,听到没?” “喂,现在是非常情况,待会再说教行不行?” 终扯开嗓子大喊,其实他很不愿意让兄长们发现自己正陷入苦战,但这种情况下想掩饰也来不及了。 “哦,我比较重视一般情况。” 此时续以轻蔑的目光瞟向阴暗的屋顶上方。 “我身为兄长有责任引领胞弟走向正途,不过面对那种怪物就没有必要操心对方的下场。” “意思是,我可以大干一场啰?” “请便请便,不用客气,可是如果把屋顶弄坏了,你可要负责修理啊!” 态度始终保持冷静的续手上似乎握着某个东西。 突然间终摆出防御姿势,因为刚才攻击触手的原主全貌已经完全曝露在屋顶上方。对方的外型看起来好象是一个穿得一身黑的人类,只不过头部戴着舞台用的白色面具,面具上有一对细眼,两端高高吊起的u字嘴殷红得有如人血,从筒型的黑色右袖伸出来的并不是手,而 是如皮鞭般的黑色多节触手,在夜空中触手无声无息地如波浪起伏着,同时也在等待终露出破绽。 “这家伙真恶心。” 就在终喃喃自语之际,触手突然变换动作,波动一下子停止,接着画出一个弧形,弧形急遽膨胀,看似绕到了终的后方,冷不防又整个缩了回去。 接下来的攻势形同长剑的斩击,长剑划破夜气水平砍过,目标是终的身体。少年的身体当场被斩成两半,鲜血仿佛朝着夜空的月亮直喷而出。 然而,这只是不到一秒钟的极短时间内所产生的幻象罢了。 一个尖锐清脆的声响传来,刃状的触手还未克尽其功就整个弹回,被扯碎的睡衣布料飞散在地,露出了部份光滑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银白色的鳞片有如数万颗宝石释放光芒。 终所幸并未受伤,只是在强烈的一击之下,凭少年的体型实在很难保持纹风不动,终踉跄了几步,差点就要单膝跪在屋顶,触手的主人可没有遗漏这个大好良机,双眼的位置闪烁着骇人的血光,飞舞在半空中的触手如枪茅般尖长的前端,以远胜过子弹的速度即将刺穿终的左眼……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翻了个筋斗倒在屋顶的是触手的主人,猛烈的撞击声摇撼着整栋别墅,仰躺在地的敌人身体左右有两个物体喀拉作响地滚动着,一个是从敌人脸上松脱的白色面具,还有一个是刚刚给予敌人颜面飞旋的一击并将面具打落的木柴。 “你欠我一次人情啰,终。” 掷出木柴解除三弟危机的续宣布道,这时终已经站稳脚步,不仅如此,他还以惊人的冲刺速度接近敌人,揪住在屋顶上不断舞动的触手然后用力一扯,正要起身的触手主人整个往前倒下,不顾一切挣扎着,而左手一直遮着没有戴面具的脸,看来是很不愿意让人瞧见自己的真面具。 “嘿咻!” 终吆喝一声,使出更大的力气拉扯敌人,触手的主人在屋顶上跌跌撞撞,想不到事态突然间又急转直下,比钢索强韧许多的触手突然断了,终抓着触手,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从屋檐跌落,幸亏续在瞬间及时伸手抓住三弟才避免悲剧发生。趁着这一眨眼的间隙,触手的主人捞起面具冲向另一侧的屋檐,接着纵身一跳,黑影穿梭在夜色的树梢之间,很快与黑暗融为一体。 此时长兄从天窗探头出来,向两位弟弟说道:“让敌人逃走了。” “至少逮到这个。” 终举起右手,手上握着的是一条直径一.五公分,长一公尺的黑色多节触手。 兄长们从屋顶走下有幺弟等着的阁楼,然后紧闭天窗。始从终的手中接过触手,就着灯光仔细端详。 “就好象蜥蜴自断尾巴以便逃走,这家伙大概是甲壳质的生物。” “所谓的甲壳质就是具有昆虫外壳的生物吧。” “没错,例如独角仙跟蟑螂的表皮就是。” 甲壳质是氨基酸的一种,属于含氮的多醣类,可以承受大多的酸性与碱性,不仅是昆虫,就连甲壳类的外皮也一样。 “终,你要不要咬一口看看?” “我才不要。” “我们家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不听话的小孩子呢?” “好了,大家快睡吧。” 长兄拍了拍手,目前恐怕还只是处于前哨战的阶段,就算熬上一整晚也理不出头绪,至少今夜应该不会再来偷袭,如果敌人又出现那就到时再说吧。有鉴于一日之计在于晨,竜堂兄弟二度钻进被窝里。 2 即使东京就要瓦解、世界就要灭亡、人类就要绝种,但是睡眠与营养绝对必须充分摄取,这是竜堂家一贯的家训,因为身心若是没有补给足够的能源,就无法在紧要时刻应付强敌。 基于这个理由,兄弟四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在洗过脸刷过牙之后开始准备早点。把面包拷热,涂上奶油与木莓果酱,将伯爵茶茶包放进杯里冲泡再淋上蜂蜜,在铁盘煎荷包蛋与香肠,将快餐蔬菜汤加温…这些食材都是昨晚在皇家饭店采买的,虽然美味但价钱实在太贵了。 “今天就到车站前的超市多买一些物美价廉的菜吧。” 次男如此提案,难得三男也表示赞同。 “没错没错,饭店卖的东西简直贵得吓死人,那种不适合我们家经济能力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我也希望有人可以控制一下不适合我们家经济能力的胃袋。” “荷包蛋好了,辣酱在哪里?” 年轻的家长问道。有许多人相当拘泥淋在荷包蛋上的酱料,据说英式辣酱派与传统酱油派还彼此水火不容,而竜堂家则是有所区分,在用饭时沾酱油,而吃面包与意大利面时就淋辣酱。家长的一句话让胞弟们面面相觑,接着才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没有辣酱!”三男道。 “也没有酱油!”老幺道。 “忘记买了!”次男道。 “唉唉~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就会落到这种下场。”长男道。 理所当然地,连盐、胡椒跟蕃茄酱都没有,因此只好什么调味料也没有就这样干吃荷包蛋,就算荷包蛋本身的风味很好,但口感上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够。 “过去,欧洲人曾为了调味料不惜侵略亚洲诸国,我现在可以充分体会他们的心情。” 始的形容虽然高调,说穿了只是在暗示对食物的不满罢了。然而这番话很难引起同情,因为这是他们自作自受的结果。 四人再度深刻体会到──家有一位能干的表姊妹,真的是如有一宝。洗完碗盘之后,四人回到客厅。 “终,昨晚那个怪物的触手在哪里?” “来啰!” 终把搁在木柴小山上的触手拿到桌面。 “我还担心这东西会不会趁我们睡觉时再生然后溜掉,幸好它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本事。” “再生应该是需要一些条件的。” “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能确定那个人认为我们在这里是一种妨碍,算了,不管对方怎么想,我们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不出去吧。” 于是四人敲定了今日的行程。 始跟余、续与终分成两组各别行动,正午时分在“二轮马车”会合。“二轮马车”是位于通往镇中心与别墅地带的要道一旁的咖啡馆。 续与终到城镇的中心地区,始与余则往别墅地带的深山,那一带正是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两名人员失踪事件发生之处。由东区启程朝东北方前进,途中只见浓密的森林里点缀着古意盎然的高大别墅,两者仿佛融为一体,一切沉淀于悄无人迹的静寂之中。陈旧的碎石铺满宽近四公尺的路面,落叶覆盖其上,始欣赏着眼前美丽的景致,这时小弟扯了扯他的衣袖。 “就是那栋房子。” 余指着一个方向。 “就是我梦到的房子,是银月王的家。” 落叶松的树梢之间透出洋房的屋顶,一个黑乌鸦造型的大风标徐徐转动。 门牌上写着“法眼”,不同于“铃木”或“田中”,“法眼”并非相当普遍的姓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国际戏剧节的赞助者法眼隆元的别墅。 即使位于大型别墅集中地区,这栋房子却是格外宏伟,始沿着低矮的石墙走以测量到达大门的距离,至少将近二○○公尺。 冷不防地一阵歇斯底里的狗吠传来,一只黝黑的小猎兔犬从石墙跳出,发出刺耳的金属叫声并准备扑向始跟余,“这只狗的家教真差。”始无奈地想道,然后将余拉向自己身后,此时又一道怒斥劈头落下,继恶犬之后一名身穿卡其色战斗服的男子横跨石墙而来, 他不是来遏止粗暴的家犬,反而朝始破口大骂。 “这里是大人物的别墅,不要在这边闲晃,不然我叫警察哦!” “我们只是在散步,这条路并非私有的吧。” “还敢顶嘴,我已经记下你们的长相了,下次再让我碰到,当心你们吃不完兜着走,如果不想上警察局,就不准再靠近这里一步!” 身材矮小但体型壮硕的男子态度比恶犬更为嚣张,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便吹了一声口哨叫唤家犬,双双跨进石墙之内离去。 “他们一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余断言着,不像次男或三男,个性向来文静乖巧的老幺很少开口指责别人,可见他现在相当不愉快,始抚着小弟的头说道:“没错,他们一定是做了会让人如此认为的事情,原来法眼隆元这个人的心眼还蛮小的。” 由受雇的人员便可窥见雇主的人格,法眼这名大富豪一开始就不得始的好感,如果说他暗中计划什么阴谋,一定是来自相当低俗的动机,若非如此就应该是受了某人的指使吧。 无论如何这一切似乎有调查的必要,想着想着,始和余走了五分钟的路程,来到上坡路段同时拐了一个弯。 “啊,老爷爷。” 余叫出声,站在眼前是昨天向终和余说明木造巨蛋一事的土产店老板,他戴着手套持着拐杖,身上是一件厚质夹克,衣领部分附有毛皮,脚下穿着的看似长筒皮鞋,其实称为长靴来得比较恰当。此时余立刻鞠躬致意。 “昨天谢谢您的帮忙,花梨汤真的很好喝。” 竜堂兄弟的父母早逝,自幼便由祖父抚养长大,因此对于老年人一向敬爱有加。 “不行,直呼老爷爷太没礼貌了,要尊称名字……” “啊,没关系没关系,到了这把年纪不被人叫老爷爷那才奇怪哩。小弟弟,今天跟大哥出来散步啊?” “是的,我们要到深山去。” “哦,是吗?” 老人频频望着始,然后笑道: “总之小心为妙,我刚刚才从深山那边回来,只看到两只猴子,就表示山里没有熊的样子。” “谢谢。” 始跟余点头致意之后,老人拄着拐杖步下坡道,始跟余则往反方向往上走,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始回头望去,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的另一头。 “余。” “什么事?始哥哥。” “你跟那位老先生谈过我们家的事吗?” “没有哇。” “哦……” 始沉默不语并继续往前走,表情却转为严肃。余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说谎,那么,那个老人为什么会知道──始是余的大哥呢? 始停下脚步,在一旁窥探着长兄神情的余也紧张起来,这时始察觉到小弟的情绪,眼神与嘴角才缓和下来。 “余,我们不去深山了。” “有危险吗?” “应该说……” 始谨慎地用字遣词。 “我们好象被某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感觉太差了,我要重新整理一下。” 假如这是某人设下的陷阱,那么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不久便会接踵而至,始很快做下判断随即转身离去,鞋底的落叶发出干裂的细响。 3 “雾立巨蛋”这座卵型建筑直径长一八○公尺、宽一六○公尺,最顶点距离地面五三公尺,相当于十五层大楼,同时是“全世界最大的木造巨蛋”。屋顶构造采用亚契特拉斯杉木再以铁弗龙膜加工,内部广场面积约一万三二○○平方公尺,甚至可以举办棒球比赛,共有五○八四个观众席,耗资八○亿日圆,一年维修保养费为二亿日圆。 “哇,这就是大会会场吗?” 竜堂家的次男与三男站在外面仰望巨蛋,虽然想进内部参观,但是六天后、亦即十一月十五日的国际戏剧节开幕仪式举行之前一概禁止进入。 “看来里头的舞台相当大。” “昨晚余梦见的舞台就是这个吗?” 两人边注视着指示牌上所绘制的平面图边对谈着,竜堂家的人向来不把老幺的梦当成单纯的梦境。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怪异的声响,震撼着空气直达耳际。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听到这个笑声的瞬间,三男立刻缩起身子,一旁精明的兄长并未遗漏这一幕。 “这个跟核能怪兽没两样的笑声是打哪来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续哥。” “怎么?还装出一副故弄玄虚的嘴脸。” “我只是觉得知道太多会招来不幸。” “有一个不听话的弟弟就已经很不幸了。” 被白了一眼还被念了一顿,终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 “我已经劝过你了哦,事后不要怨我!” 续没有响应,在看到了出现在终身后的物体,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终从二哥的表情已经明白整个状况,于是战战兢兢的转过头,虽然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然而,近距离见到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小早川老师特写,仍免不了吓得往后跳开。身穿长袖和服的怪女上下长约三公分的睫毛之间的目光,如同燃烧在钟乳洞深处的鬼火直指竜堂兄弟。 “怎么老是碰到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是啊,到处观摩嘛……” “旁边是你朋友吗?” “我是他哥哥。” 续简短答道。 “哦,真是一位美男子。” “谢谢你,不敢当。” 续不做多余的谦虚之词。 “请问大名?” “敝姓竜堂。” “我手边正在编写一出剧本,你要不要来当男主角?” “我拒绝。” “噢呵呵呵,你还真是冷漠,当场就拒绝我。不过在听完我的话之后,你很有可能会改变心意哟,很有可能哟!” “不,不可能!” 小早川老师毫不介意续的否定,舌锋径自灵活转动着。 “题材是取自日本神话,主角就是日本武尊倭建命(译注:日本古代传说中的英雄,为景行天皇的皇子,本名小碓命。),那英勇俊美的倭建命,我本来打算自编自导自演,不过退而求其次,把这个角色让给你演也行。” “没有这个必要,您尽管自编自导自演,我绝对取代不了你。” 续的表情与声音之冷峻足以杀死一头非洲象,只不过对于小早川老师而言,就像一阵微风拂过。 “噢呵呵呵,不必跟我客气,像你这种美男子来到这个小镇,准被那个忍佐保子盯上,要是你不想遭受那女人的魔掌,就应该跟我好好相处。” 续线条姣好的眉毛略微挑动了一下。 “你跟忍佐保子是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 “是的。” “噢呵呵呵,本来是有条件的,算了,就告诉你吧。我真是个心胸宽大的女子啊,噜啦啦──” “麻烦你快点说!” “很简单,因为那个女人嫉妒我。” “她嫉妒你?” “没错,凭她的美貌与才能都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一开始就望尘莫及的话,她早放弃了;但就是因为只差这么一点点,嫉妒的火苗就因此猛烈燃烧起来,这正是人类的心态,人生的真相!” “哦──” 冷哼一声之后,续的双眼闪过一道锐光,白皙俊秀的年轻人显露出恶魔般狡黠的表情,然后刻意压低说话的语调。 “如此一来你可得多加小心,她一定会在 暗地想办法陷害你。” 顿时,小早川老师的巨眼变得有如从火山口喷出的火红熔浆。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没有任何一种情绪比嫉妒与劣等感来得更容易使人堕落,那个女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身为绝对和平主义者的我也必须从长计议以保卫自己,那么请容我告退了!” 怪女转身离去,脚步声惊天动地,一旁的终愕然地望着二哥。 “续哥,你没搞错吧?这么一来,那个怪阿姨一定会找上昨晚那个女人大闹一场的!” “有什么关系,她们虽然没做坏事,不过两个我都看不顺眼,她们斗到同归于尽最好。” 俊美的白皙脸庞上划刻着笑意,终看着看着,不禁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像推进了四○天左右的季节一般。 “太恶毒了。” 这句话不经意脱口而出,让终连忙掩住口,但见二哥丝毫不引以为意。 “是啊,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成天使的恶作剧,不过,为了调查陷入泥沼中、混浊不清的真相,直接丢下一颗炸弹也算是一种手法吧。” 另一种手法就是干脆潜进泥沼深处,不过这位偏激的俊美青年完全不予考虑。 “看了实在教人火冒三丈。” “你是指那个可怕的阿姨吗?” “包括那个物体在内,这整座城镇都让我发火。” 竜堂家的次男与三男离开巨蛋门前,脚步移向通往城镇的要道,一路上万国旗随着北风飘扬,落叶在半空飞舞。 “我觉得这件事一开始就满诡异的,只是不知道详细原因。” 续对三弟的疑问点头表示赞同。 “报酬已经事先汇入帐户,使得大哥不得不接下这件委托,常盘校长还表示:如果真的不能帮忙,那么汇进去的这笔钱就当作是我对共和学院的赞助吧……你想大哥会照他的话只拿钱不做事吗?” “不可能。” 续与终相当清楚长兄始的为人,一旦答应了他人的请求,即使内容多少超乎自己的能力范围,也会努力完成委托。 “常盘校长好象很希望我们到这座城镇来。” “可以这么说。” “我们有什么天大的魅力让他非这么做不可?” “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用猜得这么累了。” 如果按照常盘校长的解释,他是接受了竜堂兄弟的祖父竜堂司的好意,不但没有报警也没有委托征信事务所调查,而是将老幺仅有十三岁的竜堂兄弟请到镇里来,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唯一线索是,常盘校长汇给我们的钱究竟是谁出的?” “不是常盘校长自己的钱吗?” “没错,很有可能,因为这笔钱还比不上证券公司收买股东大会混子的巨额,与其认为是常盘校长个人的策划,还不如解释成他是受了某人指使来得比较合理。” “例如银月王吗?” 终的这句话并非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续却不悦地蹙起仿佛经人描绘过一般线条优美的眉毛。 “那个银月王就是让我最火大的家伙,如果他只是舞台的角色也就算了,但既然出现在余的梦中就不能等闲视之,真要与常盘校长有所牵扯,那就得想想因应对策了。” “可是常盘校长给人的印象并不会太坏呀。” 难得终会有这种温和的论点。 “唉、你想得太天真了,终。” 次男以尖挺的鼻梁哼笑一声。 “做坏事的人很少会拥有‘我在做坏事’的自觉,大多数的人都是搬出为了爱啦、国家啦、公司啦、教祖啦这一类将自己宣传成正义英雄的理由,其实背地里干尽了坏事。” “那就掐住常盘校长的脖子逼他说实话如何?” 与其听兄长高谈阔论人性优劣,他还是比较喜欢采取具体行动。 “如果有需要的话。” “始哥知道的话会怎么说呢?” 续微瞇起双眼。 “终,你不会向大哥打小报告吧?” 终闻言连忙头手并用摆个不停,此时一辆轿车无声无息地滑行到两人身旁,那是稍旧型的四人座法拉利,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摇开,一名年轻女性探出头来。 “你们好啊,两位竜堂先生。” 她就是昨晚在皇家饭店碰过面的忍佐保子。 4 临时变更前往深山行程的始跟余走下铺满落叶的坡道,两人并没有急着赶路,但是遇到下坡时自然脚步会比上坡时来得快,长兄修长的双脚大步迈向前,有时也会停下来等待小弟追上,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始终于打破沉默向余问道:“余,我记得你在梦里听到这么一句话:‘这座城镇的所有人都是银月王的家畜’,对不对?” “嗯,是啊!” “家畜可以被使唤,同时也可以被当做食物,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一点。” 余略侧着头。 “意思是说,失踪的人都是被吃掉的啰?” “这……先别太早下定论,目前的情报过于有限,一不小心就会误导我们对事情的看法。” 始瞄有左腕的电子表一眼。 “现在离‘二轮马车’的集合时间还很早,我们先到图书馆调查雾立镇的镇史如何?” “嗯!” 点头之后,余顺口提议。 “始哥哥,我们中途应该会经过我们借住的别墅吧,可不可以回去一下?我忘了带今天写好的采买单出来。” 远处传来歇斯底里的狗吠声,大概是法眼家的小猎兔犬又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物”吧。很快地,始跟余回到了借住的别墅门外,停在屋外的汔车车顶与引擎罩堆积了一层薄薄的落叶,两人正要从车旁走过时却停下脚步。 “玻璃破了。” 余压低声音,面朝森林庭园的客厅窗玻璃破了一大半。 “我们应该有关好木板套窗吧,以后要多加小心门户才行。” 即使关好了木板套窗,也不能确定是否可以阻止有心闯入的宵小,然而经过昨晚的事件之后,理应更为谨慎才是,身为一家之主的始为此反省,由于竜堂兄弟对于自身的战斗力具有相当的自信,也因此疏忽了做好防御方面的工夫。 这时破掉的窗玻璃被打开,同时落下几枚碎片,敞开的窗口冒出一个人影,在达成目的之后准备离开,而这个人影正好正面迎上始跟余的视线。 对方一认出是始跟余,嘴角两端随即吊起,露出无声的微笑,看不出一丝做贼心虚的态度。 “哎呀,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还是说一开始你们就计划好了?” “老爷爷……” 余无言以对,此人就是不久前才在路上打过招呼的土产店老板。 老人与始跟余相隔一○步距离,右手拿着手杖,而左手则抓着昨晚那个入侵者所留下的黑色触手。老人缓缓举起左手,触手竟然开始扭动着伸向老人的头侧。 触手边蠕动边潜进老人的耳里,余见状不禁紧揪住长兄的衣袖,就连始看了也觉得有点反胃。触手继续侵入老人的耳内,最后整个钻了进去。 接着触手的前端从老人的右耳飞出约一○公分左右,在半空中恶心地蠕动着。余用力抓住长兄的袖口,被迫看了一场倒足胃口的演出,个性乖巧文静的幺弟因厌恶感与过度惊吓,脸色微显苍白。 “你们怎么没有拍手?” 伸出的触手再度缩回老人的耳内,老人轻轻脱下手套,一旁的始惊愕地观看他露出的黑色手掌开始变形成触手。 “我想问你一件事。” 始总算开口。 “你是天生如此呢?还是中途才变成这样?哪一边?” “你说是哪一边呢?” 老人笑了,那是一种邪恶的嘲笑,同时也是露骨的挑衅。 “那我换个问题。” 始面无惧色。 “这个身体是你自己的吗?或者你是附身在他人体内?” “猜猜看,到底是哪一边?” “是银月王的关系吗?” “……” 老人不答腔,只吊起双眼狠瞪着始,而始则注意到阳台附近有几根木头,应该是昨天从货车搬进仓库时不小心掉落的薪柴。 “你故弄玄虚的把戏差不多也玩够了吧?” 始轻轻移开余的手,接着身子一旋倏地冲向老人。原本伫着不动、姿势破绽百出的老人顿时发出怪异的低吼,完全不藉助跑,直接往阳台一踩跃上半空。 第四章 月之馆 高高跃起的老人以惊人的速度飞下,整个身体直朝始撞去,右袖的触手同时窜出。始立即掷出手上的木柴绊住触手,而这次又换成左袖的触手冒出,始也丢出第二块木头,触手顺势将之缠住,只用了二秒就封杀了左右触手的攻势,才这么一想,老人立即张大嘴巴,以为是要伸出舌头……没想到是第三只触手朝着始的脸部直冲而来,锐利的前端眼看就要刺穿始的眉心……瞬间,始举起左臂,触手像皮鞭一般缠绕住他的左臂,就在同时始转动硕长的身躯。 根据掷链球的要领,由于触手绕在始的手臂,老人的身体因始的转动被甩出并摔向地面,一解开触手,老人的身体便被整个弹起,始并未使出全力,但下一刻他开始为自己的手下留情感到后悔。弹起的老人将触手收回口中并发出如鸟般的怪笑,身子在空中一转越过车顶而去。 始跟余冲上前,一绕过车身只见飞舞的触手和狂奔而去的老人背影,始二话不说随即追了过去,他不打算继昨晚之后今天又让敌人溜走,而老幺则紧跟在长兄之后,跟踪了一段距离便来到一排熟悉的石墙面前。 老人毫不迟疑地越过石墙,消失在法眼隆元的豪华别墅里,追到此地的始犹豫起来,他不能擅自闯进别人的住处。歇斯底里的狗吠顿时响起,始的眼前跃出一只全黑的小猎兔犬不断狂吼,黄眼珠里凝聚着狭隘的敌意,同时身穿卡其色战斗服的男子亦紧跟着越过石墙而来。 “哼!又是你们!” 男子手上持着英国制的双筒长枪,这种高级猎枪一把的造价足以耗光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年份的薪水,可见这把枪应该是属于别墅主人的所有物,而被这名男子擅自挪用。 “很好,待在原地不准乱动。” 男子红紫色的厚舌舔舐着上下唇瓣,毫不掩饰虐待狂般的目光。 “敢动一下,子弹就射穿你们的肚子,连棕熊也会肚破肠流当场毙命,再动一下试试看,小心变成这样。” “你这么做等于犯了杀人罪。” 始平静地提出忠告,男子却嗤之以鼻大笑起来,配合他的笑声狗也不断吼叫。 “我是正当防卫,因为你们是私闯民宅的现行犯。”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始耸耸肩头,轻拍余的背部一下催促小弟继续走,两人无视男子径自往前。 “叫你们不准动!我要开枪了!” “你敢就开开看!” 始态度镇定地高声说道。 “从背后射击就不是正当防卫了,日本警察还不至于无能到连这点都分不出来。” 男子的脸部转为青紫,因为始面对长枪的威胁却毫无惧色,着实贬损了他歪曲的胜利感,于是他叫唤爱犬。 “别让他们跑了!去咬那个小鬼的脚!” 就在这一剎那,始的手揪住正要扑过来咬余的小猎兔犬颈项,正确说来应该是抓住它的项圈。受到惊吓的小猎兔犬发出更为歇斯底里的狂吠,但始充耳不闻,直接将狗用力丢出,小猎兔犬翻了好几圈,稳稳撞在一时来不及反应的男子脸上。 男子脸贴着小猎兔犬,重心一斜便仰躺在路面,顺势揪起一地落叶,手上还紧握着长枪,幸亏他克制得当才没有胡乱扫射。 从男子脸部摔落路面的小猎兔犬发出充满恐惧与落败感的哀鸣,站起身就一溜烟逃得不见踪影。教养不好的宠物在得知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时便会陷入恐慌,跟人类的太保太妹一样,完全缺乏“有难同当”的高尚情操,只顾自己逃命要紧。 “可、可恶!” 男子低吟着,好不容易才从路面撑起上半身,右手的长枪反被抢了过去;男子体格壮硕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力道,然而始却像从婴儿手上抢夺玩具一样轻易摘下钝重的长枪。 并且,始的鞋底同时踩住男子的腰部,男子表情痉挛地抬眼,始则刻意摆出一个笑容,然后看向余。 “让他瞧瞧。” 说着便单手丢出长枪。 明白长兄意思的余也以单手轻巧地接过长枪,向前走了二、三步来到男子身旁,右手拿着枪托,左手握着钢制的枪身。 “小心不要碰到扳机。” 听到大哥的劝告,余点点头随即不费吹灰之力便折弯了长枪枪身,一开始是罗马字母的u字型,再折一个弯就成了希腊文字的Φ字型。 “哥哥,这样可以吗?” “很好。” 始从小弟手上接过完全变了形的长枪,丢向男子脸侧,这时男子双眼的惊愕与恐惧泉涌而出,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牙齿格格作响却发不出声来。 “别害怕,这只是幻觉罢了,凭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把双筒长枪折弯呢?” “啊啊哎……” “就算说给你最喜欢的警察先生听,论谁也不会相信你的,只会当你是做了白日梦。” 始将脚抬离男子的腹部,催促他站起来,男子勉强站起身,却已完全丧失反抗的意志与逃跑的力气,于是始捡起长枪问道:“法眼隆元现在人在别墅里吗?” 男子嘴巴茫然地开合。 “我问你他人到底在不在!” 始的音量并不是很大,却充满足以压倒男子的气魄,终于男子努力挤出声音。 “在,在……” “那就麻烦你带路吧。” “你…你们想干嘛?” “只是想拜访他而已。” 始是临时起意,既然不在预定计划之内,想必也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不过这名敌人截至目前为止仍然身份不明。 始转而俯看小弟。 “你可以不必跟过来,先到我们约好的地点去。” 始从刚才就一直不在话里提到专有名词以避免被男子逮到话柄。听长兄这么一说,此时的老幺居然一改向来乖顺听话的态度,坚决地摇着头。 “不要,我也一起去。” “可能会有危险哦。” “就因为如此,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始微露苦笑。 “好吧,一起走吧。” “太好了!” “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一定要来救我哦。” “包在我身上!” 就这样,由男子在前带头,竜堂家的长男与老幺走进了法眼隆元占地宽广的别墅,他们这下真的成了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2 竜堂续远眺着忍佐保子,视线里找不到一毫克的善意,而忍佐保子则以满面的笑容迎向续的视线。一旁观望这场小型默剧的终内心感到由衷敬佩,他切身体会到二哥的视线简直跟冰矛没两样,也因此能够安然面对的忍佐保子可谓“非比寻常”。 法拉利驾驶座的车门无声地打开,走下车的司机是一名与竜堂家年轻家长同年纪的青年,颈后的长发绑成一束,脸上略施脂粉并戴着耳环,身穿意大利名牌西装。这名青年将夹在指间的物体弹出,点燃的香烟便飞向续,续不加闪躲,只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正好钳住香烟的中心点。 “有钱可以买名贵跑车,却买不到气质。” “续先生说得对,人品是看个人的修养而定,不过我先说清楚,这辆车是我的。” 刚才负责驾驶法拉利的年轻人仿佛为了证明续与佐保子的想法,立刻朝路面吐口水。 “喂,佐保子,差不多可以走了吧,你理这群小鬼干嘛?” 佐保子态度冷淡地响应。 “不要如此喧哗,纯,我看你还是暂时回避一下。” 这段用语在年轻人听来似乎是太高深了,经过二秒的空白,他的表情才转为凶暴。 “狐狸精,你摆什么臭架子 ,想把我当白痴门都没有!” 青年从车窗伸手揪住佐保子的手臂,此时佐保子望向续白皙的脸庞。 “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续刻意吐露一口气。 “你真的是连说话都满装腔作势的。” “那么你是不愿意救我啰?”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只是……我也不喜欢这个下流的男人。” “什么?你这小鬼……!” 突然间,这个名叫纯的年轻人惨叫一声,因为有个物体飞进了他张大的嘴里;年轻人发出的悲鸣如同被大象踩过的猪只哀嚎,在一阵剧咳之后,才将这个物体吐到地上,而那个物体就是前一刻他掷给续的香烟,由于烟头还燃着火,想必他的口腔粘膜与舌头大概灼伤了。 年轻人难过地咳个不停,续则只手拎住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地甩到路面,正好整个人匍匐在香烟上。 “这样可以吗?” “你真是手下毫不留情。” “我只是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做而已。”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总之非常感谢你,对了,能不能麻烦你开车载我一程?” “我们家兄弟对我的开车技术向来没有正面的评价。” “那就由我来做出公正的评断吧。” 续的视线从佐保子移向终。 “说的也是,终,你觉得呢?” “这个嘛,这世上就是有些人的好奇心特别重,我可以明白。” “令弟似乎无意扭转你负面的评价。” “续哥的开车技术不是不好啦,只是……” “那你留在这里,我要跟美女开车去兜风。” “咦?你要上哪去?!” “这个嘛,待会要去的地方应该……” 续再度将视线转向佐保子,然后嘲弄地低语道:“既不是天国也不是极乐世界吧。” ※※※ 穿过落叶松森林来到一片广大的草地,大概是耐寒性的品种,让人们得以在这个季节里感受到些许的绿意。这块区域之大足以兴建一○○户一楼平房,其中一边做为高尔夫的练习场,而剩下来的空间做为直升机起降点都绰绰有余。见到地面停着一架六人乘坐的直升机,便可知别墅目前有人使用当中。 男子手握被折得完全变型的长枪在前头带路,始和余走在法眼隆元别墅的广大领地内部,光是想抵达洋房的玄关至少要走上三分钟的路程,此时从洋房方面有数名人影迎面奔来。 将近半打人数的男子清一色穿着黑西服,理着小平头,而厚实隆起的肌肉几乎要从内侧将衣服撑破,虽然没有挂上招牌也没有闪着霓虹灯,任谁一眼便可看出他们就是法眼家的保镖,根本毋须大惊小怪,真正让始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一句话。 “雅元先生,您不要紧吧?” 男子表情扭曲,以近乎不屑的表现方式、有气无力地答道:“这两位客人好象有事要找我大哥。” 这段回话确实出乎始的意料之外,但也因此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以为只是一介雇员的这个名叫雅元的男子,看来即为法眼隆元的胞弟。 保镖们充满狐疑的目光集中在始和余身上,始极力保持镇静地答道:“我们的别墅就离这里不远,因为有宵小闯入家里,结果我们在这一带追丢了嫌犯,所以想请问贵府是否受到侵扰?” 保镖们面面相觑。 “真的吗?” 保镖们询问的对象并非始而是那位名叫雅元的男子,雅元露出仿佛灌了醋的表情,连续点了两次头。 “此人虽为一名老人却是危险人物,请你们多加注意。” “没,没错,就跟这个人讲的一样,你们小心一点,仔细检查四周。” “是,明白了!” “对了,我大哥人在哪里?” “老爷人在书房。” 在几番问答后,始和余等了将近二○分钟才得以与法眼隆元会面。一名自称是第三秘书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玄关,在退开后不久再度现身,带领始和余前往名为第二会客室的房间。走在宽敞的长廊里,此时余伸长身子朝长兄耳语道:“始哥哥,照这样看下来,应该会有第三洗手间或是第五饭厅之类的地方吧。” “有可能哦,不过这里好象没有书库。” 位于东京都中野区北部的竜堂家书库就设于地下室,不仅藏书二万册,各个房间都摆有书柜,就连走道也并排着书柜;在竜堂兄弟的观念里,家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因此按照始的感觉看来,这座宏伟的别墅完全嗅不到书本的气息。 顿时,始想起报纸上曾经刊载过法眼的谈话。 “……我从来不看书,因为我没有必要知道别人的想法,我也不需要有主见的员工,只要员工能够听从我的指示,并照实执行就够了。” 如果将“员工”换成“国民”,那就成了德国独裁者阿道夫·希特勒的翻版了,始心想。 不久终于来到第三会客室,内部相当于一间国小教室,而且和预料中的一样看不到一本书籍,房间有一面是面朝中庭的窗口,一面摆设着枪枝的展示柜,数十支长枪、散弹枪与骨董级的洋枪等等陈列其中,另外两面墙壁上挂满了动物头颅的标本,等于是法眼隆元在炫耀自己狩猎的成绩,鹿、熊、狮子与豹,一看到马可波罗羊的首级也在其中令始大为震惊,那是栖息于亚洲中部高山地带的野生羊,拥有一对状似大型卷贝的头角,根据国际公法应该是属于禁止捕杀的保育动物。 “简直无法无天。” 始忍不住脱口而出,并从沙发起身走向马可波罗羊的头颅标本下方,嵌在眼窝里的黑色玻璃珠呆滞地俯视着始。 “好恶心哦。” 余也不寒而栗地环顾房内,满室的动物标本已经够吓人的人,尤其熊跟鹿的头颅更会让他联想到昨晚的梦境,总觉得这些头颅会冷不防开口大吼:“不准违抗银月王大人!” “我可没有非法猎杀哦!” 一个包含了优越感与嘲讽语气的低沉声音传来,房门也随即打开,对方高大魁梧的体格是始所不及的,虽然年约六○,外表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五、六岁,脸部左右两侧蓄着白发,眉毛粗浓,目光充满威严。 “自我介绍应该不需要了吧,我是法眼家的主人,那只马可波罗羊是我去年在帕米尔高原的vip专用猎场逮到的。” 法眼在扶手椅坐下。 “由于我计划在吉尔吉斯共和国兴建观光胜地,因此当地政府才招待我前往做客,如果你们能明白这一点,那我也会听听你们的说词。” 3 于是始自报姓名,谨慎地区分该说以及不该说的部份然后说明整个事件,法眼隆元听毕便重重吸吐了一口气,同时毫不加掩饰地向胞弟投以轻蔑的视线。 “我父亲叫这小子去管一个公司,结果三年就宣布倒闭,之后跑到我这里来哭诉,我再给他一个公司,结果二年后又被他搞垮了,这小子就跟辞呈上写的一样,没用的饭桶!” 男子──法眼雅元双肩因屈辱而颤抖,在今天才初见面的外人面前遭到嘲弄实在是相当难堪的体验,雅元之所以对他人采取近乎异常的盛气凌人姿态,也许就是来自屈辱感的反弹吧。 “我让这小子住在这栋别墅还每年付他薪水,原本希望他有所节制不要无端惹是生非就算做到基本的知恩图报了,结果看来是我想得太单纯,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会想?!” “大哥……” 无视胞弟几近哀叫的语气,法眼向余询问道:“小弟弟,闯进这栋别墅的人物你认识吗?” 冷不防被问及 ,余反射性地在沙发坐直身子,他本来以为对话部份全权交给长兄就行了,看到长兄默然颔首示意,余面向法眼道:“是的,我认识。” “哦,是这个镇里的人吗?” “就是土产店的老爷爷。” “店名叫什么?” 余己经记不得了,但至少可以说明店面的所在位置。此时法眼轻轻摆了手,一直立在门旁的人影走了过来,就是先前为始跟余带路的第三秘书。他手上拿着巨幅地图,在余面前摊开,这是一帧标明了全雾立镇住家的住户地图,看着余手指的动作,第三秘书向主人报告。 “应该是藤冈商店。” “你知道详情吗?” “啊这……” 第三秘书踌躇起来。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方便说吗?” 第三秘书的视线瞄向始和余,余己经明白这个动作的含意,当然法眼隆元也是。 “你什么时候胆子练得这么大,敢质问我?” 法眼隆元的话里充满了身为权力者的优越意识,第三秘书闻言惊慌失色,立即连忙答道:“此人在过去的反镇长运动中,曾经受我们公司指示负责贿赂反镇长派。” “哦,我记得他参加三次镇议会议员选举,结果都落选。” 法眼的嘴角轻微扭曲起来,吐露出嘲讽的声音,对于这位财经界的有力人士而言,别人都是他侮辱的对象,不论是兄弟、部属甚至朋友。 “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还妄想当镇长,别看镇长职位好象不大,却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做得好的,就跟一个公司的社长一样。” 隆元的视线瞟向胞弟雅元,雅元则带着不服气的表情直盯着地板,隆元在扶手椅上坐直身子,厚实的嘴唇蠕动着。 “喂,我听说你的狗也跑掉了。” “它只是受到惊吓一时躲起来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天晓得,你的两个老婆不也跑掉了,到现在根本就没回来过,我想狗也有选择主人的权利吧。” 第三秘书不经意地别开眼,即使不欣赏主人的弟弟,但内心仍然不免对法眼雅元表示同情,因为他的兄长在初次造访的客人面前,不断揭露他的隐私并大加讥讽。 始也将前嫌置于一旁,多少可怜起法眼雅元的处境,只是他现在十分不满意一件事,法眼隆元从刚才就对藤冈那名怪异老人的事情避而不谈。 突然间,隆元毫无预警地朝始说道: “竜堂先生,我很欣赏你。” “那可真是不敢当。” 始不想做出太多响应,他已经无意继续这样的对话,因为对方怀柔的意图过于露骨,目前他只有保持最低限度的礼貌。 “如何?要不要来我的公司上班?我会安排你到秘书课,待个三年再调到企划课,将来就提拔你成为总公司的董事或者子公司的社长,如此一来你就是最有希望的干部候选人,并将接受我亲手栽培。” 狗眼看人低,始心想。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呢?这样总比私立学校的理事来得好多了不是吗?” “我无意进入一个不重视员工的公司。” “你说的怎么跟那群跟不上时代的工会讲的一样?我最讨厌那种明明能力差却只知道要求权利的家伙了!” “你意思是如果能力差的员工失踪就没有必要派人搜索吗?” 始的语气平静自然,法眼隆元却有如受到强风压迫,整个身子略往后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国语,你应该不会听不懂才对。” 始提及的是先前从别墅管理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口中得来的情报。据说有两名警卫在夜间巡逻时下落不明,然而总公司发出命令,指示在国际戏剧节结束之前这次意外绝对不可泄露出去,因而此事不仅没有公开也没有展开搜索行动。 “听说连失踪者的家属也被蒙在鼓里,像我们这种基层员工实在不应该太多嘴,但是我真怀疑上头的管理阶层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员工的心情?” 当时管理事务所的工作人员曾向始等人如此诉苦。 “是谁那么多嘴?到底是谁?” “听我一说你就想揪出犯人,这样只会突显你的度量狭小罢了,重点是……” 始语气冷淡地转移话题。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接见默默无名的一般市民,况且又没有事前预约。” 法眼隆元的粗指看似焦虑又像胆怯地敲着扶手。 “那你做出结论了吗?” “是的。” “什么结论?” “你之所以这么做当然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让那个叫藤冈的老人逃开我们的追赶。” 法眼隆元正面接受始的直视,喉头深处发出细小的吞咽声,敲击扶手的手指动作加快。 “话不能随便乱说哦,你意思是我——法眼隆元我故意放走闯进你们别墅的小偷吗?” “你这番话的长度可以让嫌犯争取到一○秒的时间,不愧是国际戏剧节的赞助者。” 看到始的态度,第三秘书掩不住脸上不安与狼狈的表情。拥有超过二兆日圆的资产,旗下企业一○○○家以上,员工总数二五万人,头衔多得数也数不清,眼前这位是连大藏大臣、东京都知事见了也要卑躬屈膝的财经界巨头,一介平民青年居然胆敢与之对质并加以追究,想到法眼隆元的怒气爆发在即,第三秘书不由得全身发颤。 “我在途中就已经明白,我大概是抓不到那个老人了。” 不管第三秘书心里怎么想,始继续话题。 “所以我改变方针,既然逮不到那个老人,干脆就揪出他的同伙,逼迫这个人说出真相。” 法眼隆元的双眼充斥着怒气,然而这很明显只是一种演技。 “你敢顶撞我法眼隆元,不怕在日本找不到容身之处吗?肤浅也该有个限度吧。” “别担心,日本是一个先进国家也是近代民主国家,不会因为忤逆了一个人而导致自己走投无路,难道说日本实际上并非民主国家?” 法眼隆元的回答是狠狠瞪向第三秘书,第三秘书仿佛被电击到一般弹跳起来,连忙冲到门边转开门把。 原本在门外待命的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顿时蜂拥而入,人数不只一打。 不过余早已进入战斗态势,因为长兄一旦不在话里对年长者使用敬语就表示:“准备战斗!”向来乖巧听话的小弟也能清楚区分这种状况。 “好好教教这两个小子礼貌怎么写!” 法眼隆元粗暴地发出怒号,直指着年轻的客人。 4 当法拉利一路平顺地抵达山顶的公园之际,竜堂终不住地感谢穷神与瘟神的保佑,因为二哥开车的模样就与他优雅的外貌背道而驰,一旦踩了油门,轿车顿时便化为发现猎物的霸王龙。 “我的开车技术比茉理好。” 他本人如此表示,竜堂兄弟的表亲鸟羽茉理本来就没有驾照,拿她来做比较不太合理。 “哇,真舒服,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三男伸着懒腰,次男也随之走出车外。 “也可以套用蓝蓝的编辑、白白的稿纸。” “你怎么会联想到这个句子呢?” 忍佐保子问道,续则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直接答道:“大概环境的关系吧,我从出生以来就和文字朝暮相处。” “啊,空气真新鲜,好香哦!” 终刻意做了一个深呼吸,可惜三男难得为社交所做的努力 得不到次男的理解。 “终,肚子再饿也不能吃空气呀,而且这里的空气早就混杂了不少毒气与邪气,根本一点也不香。” 神气什么?!你这个毒气跟邪气的发生源!终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想着,现在已经接近午餐时间,最好尽可能避免无谓的争执。 穿过毒气与邪气,忍佐保子来到终的身旁俯瞰整个雾立镇的中心地带,不等终开口要求就径自做起解说。 “据说这块四周环山的平地在二、三万年前曾经是一个湖泊哦。” “哇,可见这个湖泊相当大嘛。” “之后由于地壳变动,周围的高山有部份倒塌,湖水从缺口流出,湖泊就因此干涸了。” 雾立镇虽位于高原,但是从这座公园便可看到四周环绕着更高的山群,在气流的影响之下很容易起雾,也因此成了镇名的由来。而这个公园其实也只开辟了一角,设置了展望台与停车场,其余大部份都是落叶林与赤松,除了续等三人以外也见不到其它游客,只听见远处传来的鸟鸣声。这个季节里如果起风的话想必是寒风刺骨,所幸现在平静无风,还洋溢着和煦的秋阳。 续徐徐走过去与佐保子并肩而立。 “那里是雾立巨蛋的屋顶,那是法眼隆元的别墅。” 续与终的视线从佐保子纤细的玉指伸出的方向望过去,可见在森林草坪的环绕之中矗立着一栋古意盎然的偌大洋房,约位于二公里远的前方,整体给人一种可称之为城堡的厚重印象,在这个与日本景色大异其趣的雾立镇风光里,不仅毫无违和感,反而更显得傲然挺立。 “这镇上有不少豪华别墅,那一栋堪称首屈一指,首相的别墅也在这里,啊,就在那边。” 佐保子指着一幢同样华丽宏伟得不遑多让的北欧风格洋房,不过续只是兴趣缺缺地瞥了一眼,立即将视线移向佐保子。 “好了,反正没有其它人在,你就赶快进入正题吧,我待会还有事要忙。” 经过不算太长的沉默,佐保子冷不防打开话匣子。 “我母亲住在田园调布(译注:东京都中部的卫星城市。),毕业于青兰女子大学法文系,以东京上流社会妇人自居,其实她就出身于这座城镇。” “出身在这座城镇难道没资格进上流社会吗?” 续故意挖苦道。 “我甚至怀疑在这个暴发户建设公司兴盛的国家里,真有所谓的上流社会吗?” “有人就坚信自己属于上流社会的人。” “做白日梦是个人的自由,只要别失控造成他人的困扰就行了,你是为了你母亲并非上流社会的一员而感到遗憾吗?” 对方没有答话,于是续仰望天空,在白花的阳光下瞇起双眼,当视线再度回到雾立镇的街景时,他提出另一个问题。 “你的母亲是国际戏剧节的审查委员长吧?” “是的。” “那么另一位委员长,担任营运委员长的那位人士也是这座城镇出身的吗?” “是的,没有错。” “你回答得可真干脆。” “反正一查就马上知道了。” 佐保子微笑道,那是昨晚令始感到疲劳的笑容。 “出身于这个城镇的名人知士齐聚一堂,究竟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想为家乡尽一份心力,听起来很感人吧?” “我现在的心情没有多余的空间无条件容纳感人的故事,只有强烈的猜疑与警戒。” “续哥一向都是这样。” 终不自觉插了个话,见到二哥的双眼连续射出无形的短针,他只有尽可能地跑开远离危险地带,双手凭着围在高崖边的白色栅栏俯视雾立镇街景。倏地,终的表情转为僵硬,立即探出上半身确认情况接着高声喊着二哥,察觉有异的续随即快步走上前。 “终,怎么了?” “悬崖边好象有人在求救的样子。” 终断乎把整个身子探了出去,续很快伸出手在三弟失去平衡之前揪住他的裤带。终的视线探索着悬崖,离崖边约五公尺下方的位置有个人影,大概脚滑不小心摔落,此人抓着崖上的岩块,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怎么是他?”终叫道。 “你的朋友吗?终。” “算不上朋友啦,是土产店的老爷爷。” “哦,他想在那里开分店吗?” 次男的毒舌得不到三男的响应,因为他跨过栅栏爬下悬崖,无暇与兄长做亲情的交流。如果只有自己一人,所谓的危险根本算不上危险,但现在要救出老先生就需要十分谨慎与小心,终以一流的救难队员也无法匹敌的速度敏捷地攀爬到老先生受困的位置,接着往右移动。 “老爷爷,你不要紧吧?来,抓住我的手。” “啊,真谢谢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采山菜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唉,岁月不饶人哦!” “咦?想不到这个季节里还采得到山菜。” 终一边表示佩服,一边将右手伸出准备抓住老人的左手。 此时,默默注视着三男一举一动的续突然高声发出警告。 “终,左边!” 终闻言立即看向左边。 续的手腕一甩,一个跟棒球差不多大小的石头飞向老人,老人的左手奋力往上拨开石头,同时距离终的左侧约一公尺外的崖壁裂开,黑色甲壳质的触手整个窜出。 第五章 不明物体 “怎么有…有这东西?” 终的表达能力显得紊乱,老人明明在右方,却从左方攻击,原来老人将右手埋在崖壁里,触手在土里弯曲前进,然后从终的左方窜出。 触手在半空画完一个圆之后,立刻化为一条直线以高速攻击终,有如一支散发出黑色光泽的甲壳质长矛在快得来不及闪避甚至防御的惊人速度下贯穿终的侧腹,看起来似乎是如此。 然而终躲开了,可怕的甲壳质长矛直刺进无人的壁面。 终只有表达能力出差错,运动神经与反射神经仍然可以正常运作。他以左手抓住崖边的石块,并以左手为支点举起全身。做出倒立姿势的三男以脚板挟住突起的石块,以仰卧起坐的要领一鼓作气将身体撑起,触手的第二击再度扫过无人的崖壁。 当终攀上悬崖正想喘一口气之际,老人也爬了上来站在崖边,他的左手保持原状,而右边袖口的触手则不断蠕动;老人质问续:“你是怎么发现的?” “看到你的动作就知道了。” 续平静地回答,有如天际雷鸣欲来之前的那份宁静。 “我一直在怀疑你,因为看到你的体形时我马上联想起昨晚的怪人,只是无法确定,所以才想试试你。” 听毕,老人发出哀叹。 “实在太大胆了,你攻击一名老人的理由只是单凭疑惑而非确信,胡闹也该适可而止吧,如果我真的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那你可要犯下滔天大错了。” “失败者没有资格批评已经成功的行动!” 续的声音敷上一层冰霜。 “更何况对方是一名伪装成无助的老者欺骗我们的狡猾敌人,早知道下手应该重一点才对,我内心现在深感懊悔不已。” 老人缄默不语,端详着续的表情,似乎已经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具有高度杀伤力的爆裂物,于是老人立即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发出如老猿般的怪叫并高高跃起,越过续等人的头顶,打算冲进公园的森林中央,终也反射性地跳起来紧追老人而去,一直伫在原地的佐保子正想移动之际…… “小姐,再乱动小心没命哦!” 续带着有如雪国女王一般优雅的冷酷警告道:“面对敌人时我就不是绅士了,不管对方的外皮是老人还是美女,我一概手下不留情!” 佐保子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 “续哥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坏蛋才会说的台词!” 一面从右往左闪过老人攻击追踪者的触手,终一面暗自无奈地耸耸肩。续对于自己的价值观向来深信不移,因此他从不轻饶与自己敌对之人,另外再补充说明,续的特技就是能够让中立派也与他为敌。 老人似乎放弃了攻击,转过身背对终,左右摇晃着身体开始努力逃命。 “终,快追!” 续理所当然地下令道。 老人往前冲刺,不过终的飞毛腿向来附有品质保证,如果现在立刻加入棒球大联盟,想必很快便可荣获盗垒王的头衔;同时他的动作也无比轻捷俊敏,让他参加奥运一定可以在障碍竞走这一项夺得金牌!然而现在,终居然一直追不上在树林间疾走穿梭的老人。 老人不仅速度快、动作也异于常人,他可以无视惯性定律突然一百八十度改变方向,时而加速、减速、跳跃。终不断被他的动作摆弄着,以往终会跳在前头摆弄追手从不落人后,而今天他光是要追上老人的速度就已经费了不少功夫。 不能被对方的外表骗了!那只是披着老人外皮的异形怪物!即使终心里明白这一点,但就算有机会下手,他还是无法给予对方一记强力弹踢。 由于心有顾虑,终正想抓住老人的肩头时,反被触手扫过脚底跌了一跤。 续则刻意用力砸嘴。 “太难看了,终,这下等于证明了你连个优点都没有。” 其实续也无法相信眼前见到的光景,虽然面无表情地冷嘲热讽,他紧盯着忍佐保子然后左脚往地面一踢,脚边的粗大树枝弹了起来,续以右手接住随即甩动手腕。 树枝以惊人的速度在半空飞旋,命中了不断绕来绕去的老人后脑,那是毫无敬老观念的猛烈一击,老人的头部倾斜了二○度左右。 即使歪着头,老人仍旧拚命往前跑,不过也许平衡感已经丧失,整个人撞向一颗落叶松,无辜的落叶松发出断裂的怪响,老人则突然改变角度跳出树林之外,他挥舞着两边的触手奔驰于碎石路上。 “站住!” 日本文化的传统里,追手都是如此叫喊,终也固守这份传统,然而他的内心却不希望老人真的停下脚步,他觉得自己现在正处于一场诡异又恶心的梦境里,只希望早点清醒以便忘掉一切。 冷不防地老人停下脚步,并不是听了终的叫喊,因为老人刚好停在下水道的出入口正前方。 而下水道的盖子被弹到半空中,然后掉下来与路面撞击,发出重重的声响。 终不禁伫在原地,续将佐保子丢在一旁踩着轻快富节奏感的步伐追了上来。他与三弟并肩站着,一语不发地直视前方,只见从下水道的出入口冒出无数只触手将老人团团围住,三只触手侵入老人张大的嘴里,老人表情显得恍惚,仿佛一种被支配的喜悦攫获了他。 眼前的光景已经相当骇人,但好戏却正要上演,终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一幅前所未见的亵渎神明的景象正在上演。老人的身体开始痉挛,皮肤浮动,三男忍不住喊了二哥。 “续、续哥……” “我知道,不必告诉我。” 续压低声音,仿佛在喃喃自语。 老人的身体逐渐萎缩,从嘴巴侵入体内的触手可能开始吸干他的内脏,因为蠕动的触手愈变愈肥;面对这般惊悚异常的光景,就连续与终都看呆了,无暇顾及忍佐保子以及周遭的状况,甚至没有注意到其它触手正无声无息地绕到两人的脚边。 一条看似粗肥的触手其实是数十条以至于数百条细长的触手缠绕而成一根活生生的钢索,这条钢索发出抽鞭的鸣声作势攻击续与终,此时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以手肘拨开直扑终颜面的触手;瞬间,钢索松开,扩散成细长的触手,缠住续与终的手脚并以强大的力量将两人拉向地下水道。 要被拖进去了! 举凡战斗、格斗、决斗,只要有关于“斗”字的行动,终向来是“无畏且无敌”,然而今日一整天的状况都相当不顺,谁叫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异质的敌人,终将陷入苦战的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我空着五脏庙,哪会让你这个怪物胡作非为。唉~早知道就应该赶快到‘二轮马车’,只要吃了那里的起士蛋跟起酥派,像这种触手来一万条二万条我都不怕……” “终,你这叫做‘死鸭子嘴硬’,你至少扯断一○○条触手以后再来逞威风也不迟。” 对话并未继续下去,因为两人已经被拖进地下水道了。 初冬晴朗无云的穹苍之下,失去铁盖的地下水道黑色空洞静寂无声。 远处隐约传来鸟鸣。 2 竜堂家的长男与幺子出手时已经做了相当程度的斟酌,也因此对方无人丧命。 一打以上的人体散乱地横陈于法眼宅邸的会客室,只是听不到痛苦的呻吟,因为这群保镖全部昏迷了,第三秘书虽然毫发无伤,却也茫然地跌坐在墙角,陷入所谓的“瘫痪”状态。 “听说法眼财阀旗下不乏医院与保险公司,你那群可怜的部下应该可以得到充分的照料吧。” 始冷漠的视线由法眼隆元移向并排展示在壁面的名贵枪枝,其中一个枪架是空的,大概就是法眼雅元私自携出兄长的枪枝才留下这 个空缺吧,而另一个空缺则是隆元前一刻才冲过去抓枪留下来的。长枪的枪口指着始的胸口,但枪身却有如随风摇摆的芦苇一般晃个不停,一直无法瞄准,于是始不加思索地走上前,伸手轻轻把长枪从隆元手中摘下,仔细一看,装饰得过火的长枪枪托上刻着一个十字钩标志。 “不要过来!不准过来!” 法眼隆元强作镇定不成,情绪顿时失控,声音不停打颤。 “那把枪价值一○○万美金啊,是德国纳粹的戈林空军部长猎鹿时所使用的,我为了得到它不知费了多大的心力……” 突然,雅元吐露出发呛的笑声。 “怎样?你们了解到了吧?这个自以为是的俗人把自己的宝具枪看得比亲人跟部下还来得重要。” “给我闭嘴,你这个窝襄废!你一开口只会坏事!” 雅元对于兄长的恕吼只是报以冷笑。 “这栋大得很夸张的房子是德国人盖的。” 雅元的话引起始的注意。 “德国人?是冯恩·艾森吗?” “没错,就是那个冯恩·艾森,纳粹的经援者,同时在日本国防部的人面也很广,听说他在战争期间是个相当活跃的名人。” “屋顶上的风标会做成乌鸦形状也是前任屋主的兴趣吗?” “大概吧,一般都是做成公鸡,之所以特地做成乌鸦应该是出于他个人的好恶吧。” 法眼家的别墅是冯恩·艾森所兴建的,这对始而言是一个新的信息,是单纯的偶然呢?或者一切全部连系在一条线上?无论如何,这是一条值得留意的重要线索。 兄长恶狠的目光烧灼着雅元脸侧,但雅元仍然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仿佛浸腻在报复的小小快感之中,他随即指向地板,穿着拖鞋的脚往地板踏了踏。 “这边有个地下室,据说冯恩·艾森曾经在里头大开血腥飨宴,常邀请国防部与高阶警察,享用美酒、美女还有拷问……” “拷问?” 余的语气里带有些许的厌恶感,雅元则响起愉悦的笑声。 “冯恩·艾森有性虐待的倾向,而且相当严重,什么杀人淫乐症还是淫乐杀人症的,反正就是其中一种,日本也住着犹太人,同时德国人里面批评纳粹的以及反抗冯恩·艾森的下场都相当惨。” “你还不住嘴!” 隆元叫着,声音显得十分微弱。 “在冯恩·艾森消失后,趁着战败时一片混乱之际,我们的父亲将这座别墅整个纳为己有。” 法眼信基是法眼兄弟的父亲,业已过逝,如果现在还活着就将近一○○岁了;他原本与日本国防部勾结,战后转向协助美军,藉此累积了亿万巨富留给儿子。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战败之后,先前社会地位崇高的人们大多数因此没落,但是信基反而恶性强占他们的土地与财产,于是得到“华族(译注:一八六九年,位于皇族之下,士族之上的族称,一九四七年废除)杀手”的别号。 “做鬼也要诅咒法眼一族!” 有位前子爵甚至被逼得走投无路,留下这封遗书之后全家自杀,当时自然引发财经界内外猛烈的抨击,信基却毫不引以为意地放话道:“嘴上挂着总有一天要报仇的懦夫,是很难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的,有勇气上吊就干脆来刺杀我算了。” 确实,杀了法眼信基之后,就没有任何人的土地与财产会被他侵占了。只是这段发言似乎有效地拔除了瘴气,责难的声浪很快平息下来,其后信基以愈发悖离道德规范的做法持续累积个人财富。然而无论如何强势的人物,只要是地球人就不可能永远不老不死,信基在八○岁去逝,由于生前妥善处理了遗产税的问题,因此巨额的财富几乎原封不动过继给长男隆元。 父亲健在之时,身为二代继承人的隆元表现并不突出,一旦掌握实权便展现其强硬的领导个性。私下有人表示:“他愈来愈像他死去的父亲了。”的确三年后便成了完全的独裁者,有权与之相抗衡的只有胞弟雅元,只不过雅元明显欠缺能力与人望,早已被淘汰出局,因此法眼隆元的权势与自信有如日正当中,连一片遮蔽的云朵也没有。 3 “至此为止,雅元,如果你还想在这个家不愁吃穿又能坐享其成的话!” 不待胞弟的回答,法眼隆元在枪架前站直身子,目光看向始。 “好了,竜堂先生,看来我是不可能以武力制止你们,就当我打如意算盘吧,我们可不可以心平气和地像个绅士好好谈谈?” “你明白绅士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看!” 隆元挤出上下排的牙齿笑道,同时地板迅速下沉,一块约三公尺见方的地板突然降下,有如一部因缆线断裂而持续下滑的电梯。始无法跳起脱困,因为他右臂圈着余,左手拎着法眼雅元的衣领,费尽全力缓和坠落的冲击。 法眼隆元则由一○公尺的高处向下眺望,在扭转局势重回胜利者的位置之后,连声音也恢复了气力。 “我就是喜欢冯恩·艾森做的机关,虽然算不上什么高尚的兴趣,不过现在看来倒还满管用的。” “半个世纪以上的旧装置还能顺利激活,看来当初保养得很不错,一定是经常使用的关系吧。” 始让余和雅元站稳脚步,也见到两名不幸惨遭池鱼之殃的保镖倒在地上。 “你为达目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部下,由此便可见你对一般人的态度会是如何了。” “竜堂先生,这世上是没有所谓的无辜之人,人类全都是罪人,当这个世界得到净化之际,全体人类将受到审判!” “净化……” 始开始感到一股不快袭上全身,看来法眼隆元不仅是个俗人,也很有可能是某种宗教的信徒。 “只有闻不到自己身上恶臭的家伙才会妄想净化世界,希特勒就是这种人,崇拜希特勒的邪教团体领导人也是如此,你很少洗澡对吧,连我都闻到臭味了。” 这番话所得到的响应是一股怒骂的奔流,骂声一结束,上方正方形的开口逐渐变窄成长方形、一条线最后消失,地板完全封闭起来了。 “可恶!居然把我们关在这里!” 余的问话压不过雅元的吼声。 “始哥哥,那个叫法眼的人就是从一开始计划这一切的人吗?” “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主谋,不过他本人似乎认定自己才是主使者,但是我不认为那种程度的家伙有办法呼风唤雨。” “那么究竟谁在计划这一切呢?” “这就不清楚了。” 始面露苦笑,颈项感受到一阵微风,即使身在暗处,四方并非壁面,至少可以确定其中有一面是开放的空间。 老幺还在追究主谋的身分。 “会不会是那个老爷爷?” “是那个叫藤冈的土产店老板吗?” “嗯。” “有可能,如果他真是主谋也未免太好动了吧,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脱离这里。” 雅元正想询问地底状况如何,远处却冷不防传来声响,那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狗叫声。由于回音反射,无法确定声音的方向,但法眼雅元的反应十分激动,他在黑暗中撞到始又被倒在地上的保镖绊倒,口中连哄带骗地呼喊着爱犬。 “噢噢、噢噢、凯撒!不要害怕,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想不到那只狗胆子虽小,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强壮的,始跟余不禁面面相觑,只是在黑暗中无法看清彼此的表情,此时雅元提出一个题外话。 “小弟弟,你喜欢狗吗?” “要看狗的种类。” 也看主人的种类 ……想归想,体贴善良的老幺并未说出口。 雅元的鞋底发出声响,始发现脚踩的地面不是地毯而是石板。 4 “凯撒、凯撒!你到哪去了?” 悲痛的声音渐行渐远,雅元追随着爱犬之后而去,始立刻喊道。 “危险!不要走太远!” 然而雅元无视始的忠告,远处再度传来狗吠,令人不快的叫声有如一把满是缺口的小刀割着耳朵,雅元却忘我地追寻着声音的来源。 “余,快过来!” 始摸索着小弟的手,而余也立刻紧抓住长兄的手,两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循步前进,总之目前只有追在雅元身后而去,别无选择余地。 “始哥哥,那个人好象很清楚地底该怎么走耶。” 余的话点醒长兄,这时始才发现余的推测正好切中核心。雅元的台词已经证明了他相当了解地底的状况,可能是他从少年时代就经常出入地下室,在地下道四处探查,他之所以毫不迟疑地上前追寻爱犬,正是因为他自信十分熟悉地下道的状况,也因此,始的忠告在雅元听来可说是多此一举。 “等一下,照这样看来……” 黑暗中,始蹙起眉头,他的脑细胞演绎出一个令他不悦的推论,也许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法眼雅元与其兄合谋在外人面前表演兄弟阋墙的戏码,接着计划性地引诱始跟余到漆黑的地底,然而雅元假藉追随爱犬而去,将始跟余弃之不顾。 始并未陷入深思,这件事只要逮住法眼兄弟两人或其中一人便可真相大白,至少可以肯定法眼隆元的确是敌人没错,这已经算大有斩获,接下来只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地底世界即可。 “余,注意脚底,抓紧我的手。” 竜堂家的长男对幺弟似乎有过份保护的倾向,对此次男曾经平静提出批评,而三男则是高声抗议。 “始哥太宠余了!哪像我,每次都先给我一拳以后才说教,简直是天壤之别,我要求取消这种差别待遇!如果情况再没有改善,总有一天我会闹革命的!” “是吗?那么我就是冷血的独裁者啰,既然如此就先断绝你革命的资金来源。” “这、这太强硬了,应该以高额资金利诱敌人归顺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不成不成,不是任何事用钱就能达到效果的。” 竜堂家经常出现诸如以上的有趣对话,始一直认为一出生就失去双亲的幺弟实在太可怜了,于是不自觉对幺弟多付出了些关心。 前方的暗处传来说话声,不是狗吠也不是法眼雅元呼唤爱犬的声音,声音听来很年轻而且在复数以上。 暗处的声音逐渐接近,也慢慢听出对方谈话的内容,始跟余立即明白来者何人。 “……我说终,这里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喜欢理你啊,现在是没别人可以说话,我才勉为其难开口问你。” “何必那么勉强自己,别老是想要依靠别人,应该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努力做判断,然后采取行动。” “嗯,说得一点也不错,那你的寒假作业就自己写吧。” 始叹了一口气。 “就算世界灭亡之后,那两个还是会继续斗个不停,我看他们只顾拌嘴,大概不会发现我们在这里吧。” “我有带火柴出来。” 幺弟语带兴奋地报告。 “我现在才发现到。昨天我在暖炉生火以后就放进口袋里,用这个点火,续哥哥他们一定会马上发现我们的。” “这主意不错,试试看。” 如果换成次男或三男,始的回答大概会换成:“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可见长男的确是相当宠爱幺弟。 橘红色的小火点在黑暗中浮现的同时,暗处的谈话立刻中断,警戒的脚步声步步接近。 “续!终!” 始的声音让脚步声解除了警戒,开始加快速度跑过来。 “哇,真是戏剧性的重逢!”三男道。 “这应该说是喜剧还是悲剧?”次男道。 “还有所谓的惨剧!”长男道。 “幸好大家都平安无事!”老幺道。 从四人的第一个反应来看,谁是最乖的小孩一听便知。 总之四人在令人感动的兄弟团圆处就地坐了下来。 始探问续与终有关消失在地下室的法眼雅元行踪。 “你们有没有碰到一个带着狗的中年男子?” “没有,没看见人或狗?” 由此可知法眼雅元所走的并非这个方向,也令人感觉到遍布于地底的通路网既广大又复杂。 四人迫不及待地交换彼此从早上到现在这段时间里经历的事件,不点火柴以节省资源,漆黑的家族会议也别有一番乐趣。长男与老幺、次男与三男两组人马分别遭遇到诡异的状况,如果没有亲身体验还真会把对方的经历当做鬼故事来听。 后来余又点燃第二根火柴,因为长男做下判断,如果处在暗处便无法得知四周是否有危险接近,此时正好轮到三男开口。 “总之就是恶心到了极点,身体内部的东西全被吸了出来,只剩下皱巴巴的人皮跟衣服……” “只剩下皮?” “没错没错,就像是……看!就像这个样子……” 终右手手指不经意指向身旁的物体,看起来以为是一块破布却有干皮的触感,余将手中点燃的火柴举高,纳闷地问道:“……终哥哥,那是什么?” “这个……是什么啊?” 终微侧着头,接着伸出双手抓住看似破布的物体拿到眼前细看……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哇──”终大叫一声,先前建立起来的“大胆、豪胆、放胆”的声誉在此时一口气双手奉还,然而其它兄弟并未加以嘲笑,因为他们也看清楚了眼前的物体。 在微弱的火柴照明下,始与续确认了不想确认的一件事,他们见过这件变得像一条脏抹布般的制服。 “应该是失踪多日的那群人没错,是别墅管理事务所的工作人员。” “这边也有,其中还有一名女性。” 续的指尖捻起一块半腐蚀的布料,似乎是粉红色的女用长裤,如此看来,相当有可能是下落不明的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女职员。 “想不到会在这里发现他们。” “如果是成堆的白骨还能留下全尸,像这样只留下一层皮,被土壤吸收就什么也没了……” “这是完全犯罪,如果依照人类罪行的说法……” 始检查不幸牺牲者的衣服,在衣袋里找到一支笔型手电筒,按下开关,一个微小却明亮的橘色光点便稳稳地点燃。 “可以确定是这个地方有个东西以人类为食。” 始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什么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 小弟问道。这是一个切中要点的重要问题,然而兄长们却无法做出正确的回答。总之,始先让弟弟们排成横列,一同向死者们合掌祈求冥福,对无辜的牺牲者致意是竜堂家的传统,也是身为地球人的基本礼仪。 “想想你们两个运气还真好,只是被拖到地下,没有遭受攻击。” “那是因为终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难吃的样子。” “续哥才是,光看就觉得很酸,我想怪物也有选择食物的权利……” “没营养的吵嘴到此为止!” 长兄出面调停,次男与三男顿时噤不作声。然而三男很快打破沉默,他并不是要继续斗嘴,而是想恢复名誉。 “我话先说在前头,刚刚我叫出声不是因为我害怕哦, 实在是太恶心的缘故,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让我自然而然叫出来,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是,是,知道了。” “咦?”难得长兄二话不说点头答应,终不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在面对当时的情况,始自己也没有十足的自信可以保持绝对的冷静,如果他还借机嘲弄终的反应就太不公平了。 “既然有空气流通,就不必担心会缺氧窒息,只要对方不放出毒气的话。” “我不想闷死,但更讨厌饿死!” “如果终哥哥饿死的话,变成鬼也可以到处吃哎!” “那要看供品的质与量而定。” 反击失败了,三男想起自己现在的肚子正在大唱空城计,一时之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另一方面,次男则向长兄问道:“既然发现了下落不明的人员,我们应该就能对常盘校长的委托有所交待了吧?” “也对……” 向常盘校长报告调查结果之后,四人就可以回东京去了,理论上应该是这样没错,竜堂兄弟的义务已了,只不过对方会相信这件事吗?如何让地面的一般人相信有怪物在地底蠢动? 冷不防地,始提出一个疑问。 “忍佐保子将你们带到山上的公园究竟有何目的?” “我正想问她原因的时候,终刚好发现了一个不该发现的东西。” 这次终并未加以反驳,没错,他也觉得自己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终一语不发地以手扶着阴暗的壁面,不久便发现一种跟先前完全不同的异样触感。 那是木制的表面,不知是墙壁还是门板,手掌继续移动结果碰触到突起的圆形物体,确实是门把没错。 “有门,可以开吗?大哥。” 终跟余都觉得,这样好象是早期的滚动条式电玩游戏一样:“你要开启这道门吗?还是直接忽略过?”实际上,目前的情况并没有让人自由选择的余地。如果直接忽略过去,并不能保证接下来还有其它门扉出现。 “开吧。” 得到长兄的许可就等于得到破坏的许可,这是终自己的解释方式,他握住门把试着转动,但是门连一动也不动。 “打不开,好,我用踢的。” “要不要推推看?” “余,你想得太简单了。” 三男一面教训着余一面推门,顿时门发出吱嚘声响就打开了,经过○.七五秒的沉默之后,终轻咳一声才承认“余的话偶尔是对的。” “不过你们记得,如果只知道期待这偶尔的机会,小心误了自己一生。” “就像终一样。” 四人走进房间,接着就后悔了。 5 这里应该就是法眼雅元所说的冯恩·艾森的拷问室吧,壁面与天花板嵌着好几个铁环,上头垂吊着生锈断裂的锁炼,另一面墙壁上挂了一帧镶了边框、长宽约一公尺左右的老旧巨幅黑白相片,是一名西装毕挺的中年男子肖像,没有蓄髭,黑发梳理得十分整洁,脸庞削瘦、双眼深邃、唇瓣细薄的白人。 “他不是希特勒,是戈培尔。” 据传德国纳粹的宣传大臣约瑟夫·戈培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趁机操控因罹患帕金森氏症而丧失自主能力的希特勒总统,成为德国幕后真正的最高领导人,看来他似乎是冯恩·艾森崇拜的对象。 “地板的颜色好奇怪,这是血吧。” “拷问大宴后的痕迹吗?” 厌恶感化为无形的蜘蛛爬上始的背脊,他实在不愿让弟弟们见到这种景像。当初不明就里闯了进来,现在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笔型手电筒的光亮摇晃着,在凯贝尔的照片形成诡异的阴影,看起来就好象他非常不欢迎这群擅自闯入的异国不速之客;终耸耸肩头。 “这里的感觉让人很不想待太久,我们赶快走吧。” “不找一下线索吗?” “什么线索?” “总之,这种房间经常会隐藏着一些线索,看,那张桌子就很可疑。” “你‘名侦探柯南’看太多了啦,卡通跟现实是不一样的。” 年少组大打口水战之时,年长组已经走近桌子翻开抽屉,与房间气氛不搭调的桃花心木制豪华办公桌面向墙壁,壁面可见斑斑血迹,如果坐在椅子上回头一望,正好与照片里凯贝尔的视线撞个正着,会将这个地下室当成书房来使用的人想必有一部份的神经网没接好。 他们由下往上打开抽屉,为的是省下又开又关的时间,然而一直到第一个上锁的抽屉之前所发现的只有成堆的尘埃,而最上面的抽屉很快便随着锁钥被撬开的声音开启,在尘埃落定之后,里头发现了一本书。满是霉味的布质外皮、褪色的藏青封面上什么也没写。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泛黄的内页有个黑色墨水的签名,那是半预料之中的人名,写着“法眼信基”的文字出人意外的纤细并带点神经质,接下来还有一排文字:“银月王大人的复活将交由吾子完成。” 读完手记的一节内容之后,续蹙起眉心。 “信基所谓的吾子指的是长男隆元吧。” “不是次男雅元吗?” “听大哥的形容,他简直就是个无能又非常没大脑的角色,诸如银月王的复活这等重要大事怎么可能冒险交给一个不成材的儿子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换个讲法,既然他没办法建设,破坏能力想必很强,不过这只是我的假设,当然隆元也脱不了关系。” 始尽可能地正确回想法眼隆元说过的话,记得隆元曾提到“净化”二字;将大屠杀正当化之际,经常会用到这个完全背离原意的词句,而狂热信仰的气息必然伴随而来。 “银月王”就是法眼眼中的神吧,也因此他准备了大量的祭品要奉献给至高无上的神。 “糟糕,现在不是追究这种事情的时候,先想办法脱困再说吧。” 始面露苦笑,合上手记然后塞进上衣的口袋里。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好不好?” 幺弟带着呼吸困难的语气与表情向兄长们提议道,次男与三男也点头表示赞成。 “也对。如果有调查的必要,只要再来一趟就行了,到时也会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人类的嗜虐性与怨念在此地达到饱和状态,化为瘴气四处充斥,始连一秒钟也不愿让胞弟们留在这种场所。 “就走这道门吧。” 续指向石壁的一隅并向终使了个眼色,终随即露出大无畏的笑容,十指喀喀作响。 “包在我身上。” 终先抓住门把,确认门是锁上的,接着往后退一步,抬高右脚用力向前一踢。 三片合叶同时弹起,由三块高约二公尺、宽一公尺、厚二公分的橡木合成的门板,随着笨重的抗议悲鸣飞了起来,门板应声倒下并显示了展现在前方的空间。 “nicekick!” 在场的观众无人叫好,年轻的足球员只有自卖自夸一番,然而所得到的响应却不如原先期待。 “这个门还蛮老旧的。” “哦?是吗?那你自己来踢踢看。” “凡事都需要分工合作,快,赶快进去。” 催促胞弟们离开房间之后,始站在房门所在的位置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在传说中背后操控希特勒的男子,为了将遍及全欧洲的杀戮与破坏行动予以正当化而无所不用其极的男子,以布满阴郁狂热的双眼瞪视着始。这张照片就这样留在这远离德国的极东之地,一直看着浸淫在严刑拷打之中的冯恩·艾森。 正想走出门的始突然停下脚步。 “大哥,终好象选错方向了。” “又不是我选的!叫我走这边的是续哥啦!” “余,怎么了?” 长男保持一贯的冷静,向幺弟问道。余默不作声,只是只手揪住始的袖口,另一只手指向前方。前方一片微亮,不健康的青白光笼罩整个信道,令人联想到光苔。通路的地板上敷盖了一层黑褐色的涟漪。带有光泽的甲壳质触手有如浅海的海草般摆荡着,一边蠕动一边逼近竜堂兄弟。 “大家退回去!” 始低声发出指示,并牵起余的手,续与终也面向前方一语不发地往后退,踩过倒在地上的门板,背对着再度回到凯贝尔的房间。 照片里的凯贝尔露出无声的嘲笑。 此时传来木板吱嚘的声响,数根甲壳质的长矛匐伏在门上,高高挺起直冲而来。 “哇,好险!” 终及时一个回身,活动的长矛掠过他的胸前在室内扑了一个空,刺穿对侧的门板,就是刚走进拷问室的入口,紧接着又有数根活动长矛将门板贯穿、弯曲扯碎,顿时木门化为木片,很快就成了一堆木屑散落一地,凯贝尔的密室在丧失前后两道门板之后化为箱型的空间。 “先做战术上的撤退!” 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误入敌人的领域,如果一昧强制进行无谓的战斗,就有失名将的风格。 始把浮在半空的触手拨开、打落并踩在地上,顺便指示胞弟们。 “终你打前锋,接着是余然后是续,往那边的门口快跑!” 始身为家长理所当然殿后负责掩护,在这种场合下,竜堂家不会有人胆敢不识相地违背家长的指示而导致事态更为恶化。三男首先从遭到破坏的门板与蠕动的触手上方跳过,小弟随即跟进,只是技巧不如三哥高明,着地时重心不稳,险些跌倒之际被终及时扶起,紧接着次男以优雅、长男以强而有力的姿势分别成功跨越敌方,直接往前冲刺。 身后有无数触手紧追而来。 第六章 地面的混乱 从对面临时发现来时没有注意到的另一条通道,个性积极进取(自称)的三男自然而然带头冲向信道,天井与壁面生着斑驳的青苔,四人疾走在交错的微亮与昏暗之中,殿后的长男不断提醒着前方的胞弟们。 “余,不要逞强!” “嗯,没问题的!” “终,不要乱来!” “为什么最后两个字不一样?!” 当竜堂兄弟认真冲锋陷阵时,全地球没有一个人追得上他们。始回头看去,明白他们已经拉开了相当大段的距离,虽然有数根到数十根触手从通路的壁面与天花板透出,但只略微看得到前端而已,现在还不能放松,但至少可以稍稍喘口气,才这么一想,三男突然停下脚步。 “是死巷!” 一道砖墙堵在前方,续默不作声地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来个猛烈的一踢,砖墙受了一击便应声倒塌,然而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通路而是水泥墙。 “这好象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踢破的。” 正当始抚着壁面之际,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阵笑声冷不防传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与回音震动着地板、壁面与天井,透过墙壁听得一清二楚。 “那笑声是怎么回事?” 现场只剩长男对笑声的主人毫无概念,其它三名胞弟早已与笑声的主人照过面,此人绝对是常盘舞台艺术学院自称“美女教师”的小早川老师错不了。 “大哥,你真的想知道吗?” “怎么?那是什么不吉利的语气?看来你们好象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个人是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老师。” 余的声音被再度发出的笑声压倒。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真是所谓前门有虎、后门有狼了。” 三男很不搭调地引用典故,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习惯对三弟毒舌相向的次男,在此时却因专心于回避灾厄而保持缄默。 “我不知道此人是何方神圣,但是如果一直待在这里迟早会被怪物追上,反正墙的那一边至少还是人类吧?我希望大家同心协力突破这道墙。” 长兄的意见十分合理,胞弟们毫无提出异议的余地,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有齐声朝墙的另一边喊道:“喂──小早川老师──!” 喊了一次并无动静,也许是厚实的墙壁将声音弹回,但在第二次叫唤时,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噢呵呵呵,我好象听到某处传来呼唤我的声音,但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难道是天使?或者是恶魔?不,你是歌剧魅影,噜──啦啦──” 续嘴里仿佛嚼着半打以上的苦虫,愁眉苦脸地问道:“大哥,怎么办?还要继续向那个女的求救吗?” “真的是个奇怪的人,既然她都听到我们的声音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其它选择的余地,干脆就继续喊喊看吧。” “我看还是大家合力打破这道墙比较快。” 终提案道,始则左右摇着头。 “如果墙倒下来压到对面的人就糟了。” 这番话也是不无道理,于是胞弟们无奈地提高音量。 “我们被关在墙内,麻烦你去找人来帮忙!” “什么墙壁?我眼前是镜子,只负责映照出我楚楚可怜的身影,或许是我纤细的心引起了幻觉也说不定,噜──啦啦──拥有脆弱又善良的心灵而承受不住现实冷漠的女主角,那就是小女子我!” 竜堂家的长男已经大致掌握住位于墙的另一边那个人物特异的精神构造,突然灵机一动,便指示三男道:“终,用力破口大骂,把她从甜美的梦想天国打进愤怒的地狱去。” 好主意!不过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终迟疑了一下,此时余转头往后方一看,语气里透露着紧张感。 “来了!” 到底是什么来了,不用问也知道,于是终做好心理准备,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整个肺活量大吼。 “喂!凭你那种体重跟体型想当女主角门都没有!少在镜子前卖弄风骚了,连镜子都嫌你烦,像你长得一副蛀了牙的霸王龙长像……(以下内容由于出版社担心招致抗议所以消音。)” 起初还以为从远处传来雷鸣,只花一秒半的时间里便化为近距离的落雷,墙壁开始震动,发出痛苦的呻吟。 “大家退开!” 四人往后跳起,墙壁在一阵临终前的咆哮之后整个粉碎,水泥破片四散飞舞,灰白的尘土如云团般涌起。在云尘之中站着一个背着光、巨大且危险,同时紧握铁拳的身穿长袖和服的人影,对方发出震耳欲聋的怒骂。 “玷污我高贵灵魂的就是你们吗?” “是那边。” 终跟余同时指向后方的暗处,始哑然地愣在原地,这是年少组的当机立断,只可惜怪物已经完全消声匿迹。 “真的吗?” “再不赶快追过去的话,对方会逃掉哦。” “可恶,休想逃!犯了罪就必须惩罚,我要把一个眼睛拆成两个,一个牙齿打成一整排!” 听起来似乎跟竜堂家的家训很像,余心想。小早川老师则摆出仿佛在半空浮游的姿势稳稳站着不动,死盯着竜堂兄弟的双眼有如喷着岩浆的火山口一般。 “相较起个人的愤怒,凡事追根究底正是身为教育者最为崇高的义务!快说!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必须先请教一件事……” 始终于开口。 “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噢呵呵呵、这还用问,当然是太阳系第三惑星了!” “我当然明白,也知道这里位于北半球的东半部,不过到底是雾立镇的哪里呢?” “噢呵呵呵、你们给我听清楚了!” 小早川老师得意地挺起巨腹。 “这里是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美术仓库!” “哇,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这份惊讶不是刻意假装出来的,山上的公园、法眼隆元的别墅与常盘舞台艺术学院之间相隔十分遥远,可想而知,竜堂兄弟在地底已经做了充足的运动。 “那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竜堂始,他们是舍弟……”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来自东京的临时讲师对吧,嗯~嗯~~” 小早川老师会意地点点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噢呵呵呵……不管怎么说,看样子我成了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我吧!” 竜堂兄弟分别以不同的表情和姿势无奈地叹息,可能这才是最糟糕的状况也说不定。 “我说,临时讲师与令弟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 “因为我们迷路了……” 此话不假,只是地点不在地上而在地底,小早川老师浓得吓人的脂粉上闪烁着“很可疑,不对劲,有问题”的文字,好不容易想出办法摆脱她执拗的追问,那就是向她保证“明天以前一定将老师全部的作品拜读一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脱困后,四人一边提高警觉不被其它老师与学生发现,一边走出学院的便门,时间已是午后将近三点。 “我们还要按照原定计划到‘二轮马车’吗?” 对于续的问题,始略显笨拙地耸耸肩。 “光吃蛋糕跟派的话,这里大约有一人会吃不饱。”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 终由衷对长兄的洞悉力表示佩服。 “现在的我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烤猛蚂象,我 们就到一家可以好好吃顿饭的店面去吧。” “这主意不错,只希望钱包不要掉在刚才的地底。” “别…别跟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所幸钱包一直待在长兄的上衣口袋,等着被主人开启。 “好,吃过饭后找找看有没有diy,别墅破掉的窗玻璃总得要修一修。” diy是“doityourself”的缩写,总之就是为利用假日做木工与整顿庭院的人们而成立的专门店,据调查雾立镇也有一家大型店面。 走了十五分钟,四人终于发现一个兼营餐厅的土产店,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餐厅,还不如说是传统饭馆。一名背脊挺直、精神奕奕的老妇人以盘子端来热水瓶、茶壶与茶杯,四个人点了猪排饭、汉堡客饭总共七人份之后,竜堂兄弟终于得以稍事歇息。 “地上也好地下也罢,不管到哪里都会遇到稀奇古怪的事物,实在太累了。” 续优雅地伸展着身躯,接着注意到兄长的表情。 “大哥,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嗯、脑海里老是挂心着某件事……可是我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干脆先从确定的事情开始确认。” 免费的观光地图就摆了一整叠在一旁的桌上,始站起身,拿了最上面的一份再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有个建议。” “说说看。” “绑架法眼隆元逼供。” “这也是一种方法。” 说着,始抽出夹在胸前上衣口袋的原子笔。 “只不过,如果惊动当地警察,事情闹大就麻烦了。” 视线落在地图上。 “我把这几天发生怪事的场所在地图上标出来,大概就是这样的分布状况。” 法眼隆元别墅、山上的公园、别墅管理事务所工作人员失踪的地点……始在地图上画出一个接一个的号,一旁的续兴味甚高地注视着。 “范围真广。” “嗯、大致上是做圆状分布,目测约是直径四、五公里,而圆心就在这一带。” 原子笔动了起来,从圆的右上往左下、左上往右下画出两条直线并交会在一个点上,胞弟们的六个眼睛充满了好奇直盯着这一点,此处正是最近甫峻工的大型设施雾立巨蛋。 “我明白了。” 幺弟摆出大人架子,叉起双手表示意会。 “原来怪物的巢穴就在巨蛋的地底。” 三男则性急地做出结论,只要让他补充能源也就是填足斗志,饭后只要长兄一声令下,他已经做好准备再折回地底迷宫。 “目前尚不知怪物的真面目为何,可能是某栋别墅的主人也说不定。” 就在长男说了这么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之际,老妇人双手端了一个大托盘走来。 “来,让你们久等了,小心烫到哦!啊,我再去帮你们冲茶,把茶杯放在盘子上吧。” 2 饮过饭后茶,终心满意足地吐息,他刚刚解决掉大碗猪排饭、大碗鸡蛋盖饭以及加有油炸豆腐片与葱花的清汤面。一开始他对味道完全不抱期望,想不到却意外的好吃,除了纯粹补充能源之外又能享受美食,可说相当的幸运。 小弟余也正襟危坐地饮着茶,年长组的二人则把吸收的蛋白质运用到脑细胞,追加咖啡之后、开始整理关于法眼隆元的疑点。 在法眼隆元眼中虽是无名小职员却也拥有家眷的两名市民下落不明,这是不容轻忽的问题,同时失踪者的同事们也对上级抱持反弹与不信任感,如果将这件事继续放任不管,迟早警察与报社也会收到告发的电话或信件吧。即使当地警察与报社迫于法眼隆元的淫威而刻意封锁消息,但在东京仍有不少报章杂志根本无惧于法眼的势力。 “不过法眼隆元似乎无动于衷,他一直不派人搜寻失踪职员的下落,这应该说是自信呢?还是自大?” 这是即溶咖啡!尝出味道后,续只小啜了一口就将杯子搁回托盘上。 “我在想,当国际戏剧节结束之后事情会变得如何?法眼隆元好象完全没有考虑到。” “他根本不在乎后果,只能说他是消极地坐以待毙。” “我觉得他会在之前就结束一切。” “不惜舍弃亿万巨富与令大臣和知事鞠躬哈腰的权势?究竟是什么动机促使他这么做呢?” 次男的疑问令长男陷入深思。 所谓的“阴谋史观”就是认为幕后有个秘密组织在操控人类,将世界的历史玩弄于股掌之间,尤其是主张“能力优秀的犹太人正暗中进行阴谋,企图在二○○○年之后支配全人类!”这类论点的书籍出版品于日本不在少数;然而具备优秀聪明才智的人们真有心策划,演练到了二○○○如果还无法支配全人类那才奇怪,始如此心想。 不过,历史上也存在着无论怎么解释都只会被视为阴谋的事件,例如“罗马俱乐部”。 一九六○年代,欧美学者与有识之士组织了一个名为罗马俱乐部的团体,向全世界发布重大论文:“再过三○年全世界的石油将挖掘殆尽,届时人类将面临能源缺乏的危机。”此内容一公布造成全世界的震惊与哗然,结果石油价格暴涨,由于唯一得以取代石油的只有核能,因此许多核能发电厂在排除反对声浪之下兴建。 经过三○年后到今天,石油不但没有短缺,世界各地陆续开发出新油田,并宣称目前的石油产量在今后一○○年内不虞匮乏,同时也证明了罗马俱乐部的预测完全错误。 假如罗马俱乐部是一个正派的学者与有识之士所组织的团体,在这次事件后应该会公开宣布:“我们的预测完全错了,很抱歉造成众人的困扰。”然而罗马俱乐部并未这么做,正确说来,罗马俱乐部在煽动石油危机之后没有采取任何活动,最后就这样消声匿迹,只听见获取了亿万巨额利益的石油公司与核能公司的高笑而已。 这次事件从头到尾只能视为一种完全以经济利益为出发点的卑鄙阴谋,与“大家要爱惜资源,避免浪费石油与其它能源!”这一类的说法是完全不同的。那么法眼隆元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呢?根据始的观察,法眼隆元也许在财政界坐拥举足轻重的权势,本身却不是那么具有深度的人,而且似乎还耽溺在某种奇怪的密教里。 人可以不择一切手段,只为了贯彻宗教的信念;当神、国家、民族、思想这些名词成为一种疯狂信仰之时,理性与人道观念顿时灰飞烟灭,转移成无限的自我正当化,所以他们可以杀害婴儿、在地铁散布沙林毒气、以机关枪扫射非武装的民众。阿富汗的伊斯兰教激进派游击队曾宣布:“我们遵循禁止偶像崇拜的伊斯兰戒律,要把帕米扬(译注:阿富汗中部的都市,拥有最多石窟、石佛与寺院。)的佛教遗迹摧毁殆尽!”因而招致世界各国的责难,然而狂热信徒是无法理解普世的价值观的。 他们往往会漫无目的地往前冲,迫使周围许多人遭受池鱼之殃。 “真正的问题在于会往哪边冲。” “话又说回来,法眼隆元的别墅原本是冯恩·艾森的别墅这件事,镇上所发行的手册并没有写到。” “我想这对镇上的人也是一个不愿被想起的回忆吧。如果说冯恩·艾森是个单纯的德国人也就算了,但他是纳粹的有力赞助者又是个性虐待狂,他失踪之后的情形根本不会有人想知道。” 冯恩·艾森真的在受到美军拘禁之后,接着回到德国了吗?事到如今,始才萌生这个疑问。 如果他也与那些在地底被发现的不幸人们有着相同命运的话,那么他早就在这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受到美军拘禁只 是谣传,没有人可以证实真伪。 倏地念头一转,始唤来老板娘,询问关于那位诡异的藤冈老人的事。 老妇人瞇起双眼盯着始。 “藤冈先生吗?我是认识他没错,客人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始已经准备好应对的回答。他表示藤冈老人想将店面卖出,于是东京的不动产业委托他来此地调查,因为藤冈老人已经付了保证金却一概不联络,令公司感到不解;这段说明前后逻辑听来颇为合理。 “哦,原来如此,其实那人以前还算正常,只是在竞选镇议会议员时落选了好几次,之后就变得很可恶。” “很可恶……吗?” “是啊,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 根据老妇人的说明,藤冈老人是主动接近法眼隆元的。隆元在这个县内拥有数十栋饭店、别墅区、滑雪场、高尔夫球场,权势之大连县长都必须听其使唤,而藤冈老人打算借着接近隆元以期起死回生。而法眼隆元则开始利用藤冈老人,发出指示,给予资金,命藤冈老人由内到外进行镇长排斥运动,原因在于镇长并不支持法眼兴建高尔夫球场,因此法眼想尽办法要扯他后腿。 “我听说当时的镇长由于争取不到新干线,结果被迫离开雾立镇。” 始的话令老妇人摆出另有文章的暧昧表情。 “表面是这样没错。” “难道事实上不是这样?请您详加说明。” 续露出职业笑容,老妇人的表情立即缓和。 “这件事你们听了可别说出去。我听过一个奇怪的谣言,听说原本新干线有经过我们镇上,却有人暗地向各单位施压,想办法变更路线。” “这怎么可能……” 始感到些许困惑。 “没错,实在很难想象,有人说法眼隆元是促进雾立镇繁荣的功臣,想不到实际上竟然是与咱们雾立镇作对的仇人!” 老妇人的语气肃穆,反而与“仇人”这句旧式的形容词有着奇妙的协调感。 “可是,阻止这座城镇的发展对法眼隆元有什么益处呢?真要为了他的事业着想,让新干线通过这座城镇才是最有利的呀。” “是啊,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膏药,反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事就对啦!” 老妇人态度肯定地断言道。 3 四人走出店面,各人各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保持有短暂的沉默。 在初冬的阳光照耀下,镇内整个景色显得一片朦胧,余想起昨夜的梦。梦的开头部份并没有艳阳高照的气象条件,然而在余的印象里,宛如是仿造品的街景一直无声地摇晃着。 枯叶随风飞舞在四周散布干碎的音符,虽然昨天才刚抵达这座城镇,却感觉已经待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并经历了许多事情,脚下的路面因顾虑到观光客而铺着磁砖,磁砖之下是土壤,而土壤之下则是镇民所不知道的──或者假装不知道的──一个广大的迷宫,有着甲壳质触手的怪物四处蠕动着。 “总觉得我们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怪地方。” 和余并肩走着的终感叹道。 “我很想赶快回东京去,可是一逃出这里,就等于违背了家训。” 幺弟若有所思地望着走在眼前的两位兄长高硕的背影。 “我觉得始哥哥与续哥哥一定也是这么想。” “这件事再怎么说也不能报警。” 并非警察的能力不足,向他们说出今天的经历也不可能得到他们采信,如果说给镇上具有公信力的居民听,顶多被视为醉汉的醉言醉语,更何况竜堂兄弟是来自外地的年轻人。 “你们毁谤本镇的有力人士与其所赞助的活动,究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你们是其它观光地区派来的间谍?还是有什么政治上的阴谋?” 想想恐怕只会招来这样的质疑吧。那么,始哥跟续哥会怎么做呢?终愈想愈兴奋,初冬的夕阳已经接近地平线,时间朝夜晚加快脚步…… ※※※ 翌日,午前十点。 在会客室接待竜堂家四兄弟的常盘滋人脸色显得有些暗沉,其中一个理由相当普通,因为右边的臼齿发疼,不巧固定联系的牙医到澳洲旅行而休诊当中;第二个理由则是由于原本禁止入内的美术仓库墙壁遭到破坏,犯人身分不明;第三个理由则是受聘担任临时讲师的竜堂始前日并未出席上课,直到傍晚才取得联络。这就是始的不对了,虽然他在地底的迷宫里生命遭遇威胁,然而身为讲师既未到校上课,又没有主动跟学校当局联络也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始首先为了自己无故缺课表示道歉,被小早川老师“救出”之际,理应立刻前去向常盘校长报告,然而当时一方面无心顾及于此,另一方面思绪也尚未整理清楚。一直到了傍晚才以电话表示:“明日再做详细的说明。”也难怪常盘校长有所不满。 昨天在diy买了玻璃片与修缮工具,修理被藤冈老人打破的窗户,晚上提高警戒地入眠,所幸一夜下来并未出现侵入者。到了早上发觉辣酱与酱油又忘了买,只好到车站前的咖啡店用过早餐之后,再前往拜会常盘校长。 始一边谢罪,一边拿出笔型手电筒,常盘校长一看,立即变了一个表情。 “这个……究竟在哪里找到的?” “在法眼隆元先生的别墅地底发现的。” 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当时在地底迷宫跑来跑去,完全不清楚是到了地面的什么相关位置,结果发现地底迷宫根本就是四通八达,若采用四舍五入的表现方式,就统称是在法眼隆元的别墅地底。 “上头刻着大写字母,是失踪者的所有物吧。” “……你们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 “我现在就说明整个事情的经过。” 始省略不必要说明的部分,尽可能向常盘校长正确叙述昨天的经历。常盘校长的表情不断更换,脸色还会改变,在一旁观看的终跟余暗地觉得好笑,到最后常盘校长脸上的表情消失了,本以为惊愕已经到达饱和状态,其实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也因此,潜藏在地底的怪物不知何时会出现在地面,我认为这座城镇正暴露在极大的危险之中,请您好好考虑。” 始闭上口,常盘校长立即吐露出一口气,脸上也恢复了表情。那种表情就和那些在学生自杀后,未经调查就断言“本校绝无校园暴力与体罚!”的校长们大同小异。 “竜堂始君,我太失望了,我不知道那种内容该说是sf还是恐怖,总之实在想不到竜堂司老师的孙子会受到那种廉价的小说世界如此深刻的毒害,真是太遗憾了。” 续的双眼闪过一道雷火却缄默不语,始则显得十分冷静,因为对方的反应原本就在预料之中。 “孙儿如此无能,我想祖父大概在地下有知恐怕也会叹息吧,然而这完全是两回事,我们既然找到下落不明的人员遗物,只希望您能承认这个事实。” 常盘校长将视线从始的脸上移开,带着毫无热度的语气问道:“那么,竜堂君,你要我怎么做?” “这就交给常盘校长您自己去做决定。如果依我的意见,我认为您最好拿着这支笔型手电筒去报警,请警方搜查法眼隆元的别墅,尤其是地下室。” 始无意陈述多余的想法,问题在于常盘校长下一步的反应,而解答很快便出来了。 “这是不可能的!” 常盘校长歪曲着下颚。 “竜堂君,请您用常识来判断这种事的可行度有多少,想也知道法眼先生不可能承认这件事,就连警察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恕我直言,人的性命 远比常盘校长的常识来得重要,让人死而复生是办不到的,我认为至少必须做出有效的因应以减少日后的牺牲。” 始并未说出“避免牺牲”,百分之百完全的对策只存在于向来喜欢骤下定论的部份报章媒体的报导上,然而,如果以此为借口而疏于采取减少伤害的手段,那么接着出现的是更为悲惨的后果。 常盘校长的目光刻意转向始的胞弟们。 “真伤脑筋,这样就不能再让竜堂君留在本校了,你们也和自己的兄长意见相同吗?” “不同!” 续脱口而出,常盘校长露出意外的表情,接着探出身子。 “可否请你说说你的高见?” “如果你期待我有不同的见解,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没有像我大哥那样的度量,我觉得跟你这种人讲话只是在浪费唇舌。” “续……!” 正当始打算叱责二弟的无礼之际,一阵足以吹走第三次元森罗万象的暴风般笑声袭卷而至。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窗玻璃发出震动的声响,摆在壁炉上的箱型时钟整个倒下,厚重的橡木门板一关一合,产生的乱流使窗帘晃荡个不停,眼前出现一个巨躯足以将整个门口挡到身后去,五彩缤纷的颜色剎时令人眼花缭乱,紫色布料上以金线绣着狮子,银线绣着孔雀,一个挥动着长袖的人物睥睨着在场所有人,此人正是即使知道名字也不愿说出口的小早川老师!笑声一停住,她便朝自己的上司大吼一声。 “校长!” “是!是!是!” “如果你想将这些人赶出学校,我可不原谅你这种蛮横无礼的行为!” 在场被她这番话吓到的不止常盘校长,连竜堂兄弟也无言以对,只有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这…这是为什么呢?小早川老师,想不到你会介入这种事。” “噢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您…您明察!” “不过我不想说!” 小早川老师一扭腰,室内的空气无声地起了波动,常盘校长的脸色顿时转为朱红。 “总之,校长,我说no就是no!就这么决定了!接着只剩赞同的掌声!来,鼓掌鼓掌!” 常盘校长拼命作势抗拒,小早川老师则向他瞟了一个白眼,肥大的右手探进左边的袖口,终跟余突然想起昨天的情形,他们猜测小早川老师大概在衣袖里放了一个苹果,打算将之握碎以展示自己的怪力,两人边想边看好戏,只见小早川老师从袖口拿出水果,但那不是苹果,而是跟人头一样大小的菠萝,终跟余默默交换了视线。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笑声,菠萝被小早川老师的右手捏碎,甘甜的香气与鲜黄的果汁飞溅而出,被淋了一头果汁的常盘校长很想哀嚎,无奈发不出声音,嘴巴只有不断一张一合。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 “是的、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 “讲具体一点!” “是,是!希望竜堂君与令弟们继续留在这个城镇,课程仍然依照原有的安排,请饶小的一命……” 常盘校长双手合十向怪女叩拜。 “噢呵呵呵、你们应该觉得庆幸,多亏我说服了校长,我的恩情比大藏官僚的自尊还要高,比金融业界的黑幕还要深!” 现场只听见小早川老师豪爽的笑声,常盘校长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看来已经不醒人事,至于竜堂兄弟……小早川老师止住笑声,由她厚实的肩膀往后一望,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四个人已不见踪影。“咦?咦?咦?”小早川老师惊讶地将视线一转,四人早在不知不觉间走到房门口,始立刻抢在小早川老师之前开口。 “小早川老师,今天非常感谢你为了素昧平生的我们说情,对于你不求任何回报所展现的无价善意与崇高的关怀,我们只有不胜感激,如果继续叼扰下去实在于心不安,因此请恕我们提早告退,大家向小早川老师,敬礼!” 四人行完鞠躬礼然后往右转,接着打开房门走出室外,随即将房门关上。对于这出人意料之外的发展,小早川老师一时愣在原地,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可恶,口头上说句感谢就想一笔勾消,简直是岂有此理!喂!给我站住!你们已经注定要当我的义务奴隶,一辈子不领薪水!这是注定的!注定的!” 小早川老师重重踩着地板直奔门口,一打开房门,无人的走廊只有暖气机吹出来的暖风流动着。其实就在刚才关上房门之际,飞毛腿四人组立刻以全力冲刺远离危险场所。 “太好了,不愧是一家之主!那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确定怪女不会追上来之后,三男抚着胸口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次男也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这种情形不能说违反家训,这算是一种战术的成功!” “嗯,虽然拖延了不少时间,敌方一定会陆续采取行动,最重要的是必须想办法应付地底的怪物。” “大哥,你并没有责任或义务去背负这一切。” “我也不喜欢把所有事揽在身上,更不可能这么做,续,你就别瞎操心了。” “是吗?我也不是爱操心的人,可是大哥,我知道你毕竟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续一语料中,始无言以对。 “没错没错,始哥,你千万不要太勉强自己!” 三男也自以为是地提出忠告。 “始哥的重责大任就是保护我们三个,对于其它事就不要太认真啦!” 这番话也出自对长兄的关心,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才说道:“你们啊,有没有想过要替自己的大哥分担一点?” “我们不能剥夺老年人的生存乐趣,如果丧失了生活目标而得了老年痴呆症,到时伤脑筋的可是我们啊!” “我们会伤脑筋吗?” “怎么不伤脑筋?!痴呆也就算了,如果再加上个性顽固、观念落伍、唠哩唠叼又死爱讲道理,那就没救啦,可是我们又必须负起照顾老年人的责任。” “也顺便照顾我吧,到时我是个痴呆外加心眼坏、冷酷无情、表面恭维、内心瞧不起人的老头子,不过总比一个贪吃的糟老头好多了。” “让、让我考虑一下,政府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如何促进老年人的福祉才对。” 驳倒三弟之后,次男询问兄长。 “对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对付那个叫小早川的怪女?” 始的态度显得悻悻然。 “我不愿想太多,也不明白常盘校长为何畏惧那个怪女到这种地步……不!就现象而言是一目了然,只不过我们没有理由再与她有所牵扯吧?” “因为我们欠了她不少人情。” “说的也是。” 正如始所明言的,他不愿想太多,因此对于小早川老师的观察能力既不够深入也不够敏锐,虽然今天成功逃过一劫,但日后仍然躲不开“还债”的威迫,只要跟那个怪女同在一个学校任教,就绝对无法幸免于难。 “仔细想想,我们所到之处总会出现一些可能误导我们的线索,例如法眼信基的手记。” 倏地,一阵初冬的强风吹过,四人的上衣下摆也随之飘动。 “我们从来没见过法眼信基这个人。” “也不认得他的笔迹。” “没错,所以就不能确定那本手记是否为法眼信基所写,也许是另有其人假借他的名义行骗,这一点有必要查个明白。” “要怎么查呢?” 幺弟的疑问向来是直指核心。 “方法可以慢慢想,不过正如你们所说,此事还是不要过于深入比较好。” 长男把视线送向初冬的穹苍。 “理由是,有时因为我们的介入,反而导致事态更为恶化,在过去已经有好几次实例,而这次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相同的状况。” “不会有问题的,始哥哥。” 幺弟从向来坚持行动必须合乎常理的长兄肩头下方抬头仰望。 “又没有人替我们的行动做担保。” “一点都不错,连上帝都做不来。说来说去全是常盘校长不对,谁叫他要把我们找来!” “对于那些看轻我们的人们,就给予他们懊悔的泪水做奖赏吧。” 始讶然地盯着弟弟们。 “我记得你们从刚才尽讲一些反话,一直叫我不要勉强自己对吧?” 见到三个弟弟的三样笑脸,长兄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早该想到,如果遇到火灾你们不会泼水灭火,而是丢进更多薪柴……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弟弟呢……” 始不再向老天埋怨。四人走在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中庭,此时一名女性从建筑物的暗处走来,一股香水味随之飘散而来。 这是名为“夜间飞行”的法国香水,不过能够分辨出品牌的只有续一人。 “你好,竜堂始先生。” 来者正是忍佐保子,始瞄了续一眼。 “听说你昨天约舍弟外出兜风,恕我不懂人情世故,请问你这么做有何目的?” “我想对令弟做爱的告白。” 这句话听得始与终一语不发地望着佐保子,长男顿时舌头打结,三男则张大嘴巴好不容易,始才以别扭至极的表情跟语气打破令人不快的沉默。 “没想到你喜欢年纪比你小的。” “这表示你现在又多了解我一点了。” “无关乎我了不了解,恋爱是自由的,我没有理由大加干涉,只是这小子很花钱的,约会用餐时他会吃上十人份的量。” 终闻言跳了起来。 “等、等一下!始哥!” “等什么?” “不是我吧!她说的是续哥啦!”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逮到大幅降低我们家恩格尔系数(译注:表示伙食费在生活费中所占的百分比。)的大好良机了呢!” 始望向续白皙的侧脸,续依然保持沉默,连一丝表情也没有。如果续真要采取行动,想必不在表情也不在嘴巴,而是手吧……始则尽量避免这种状况发生。 “我是相互主义者,对于没有诚意的回答,就以同样不具诚意的谈笑因应。我很佩服你三番两次来招惹我们的勇气,然而对我们而言,如果你另有企图实在令人不快,如果毫无目的也徒增困扰,究竟是哪一边?” 佐保子正面迎向始的视线。 “您意思是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反正我也不期待你会老实说出来。” “那你意思是我在骗你啰?” “倒不至于,我是指我自己没有分辨真伪的能力。” 佐保子顿时噤口不语,终在心底为长兄鼓掌叫好。 “我只希望你在这里写个字。” 说完,始便从衣袋里抽出一本薄薄的记事本递给佐保子。 “你有什么阴谋?” “不是阴谋也不是阳谋,只想知道你的笔迹罢了。” 始选择几近强迫的正面突破战术,因为他想试探佐保子的反应,看看她会采取警戒?还是拒绝?始并不具备对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耍花招的技巧。 佐保子的表情不见动摇,然而事实上佐保子费了相当大的努力,才不让表情泄露自己的心思,正确说来应该是她所知道的内幕吧。此时她连一句转圜的台词也说不出来,只有伫在原地不动。 “佐保子,你在做什么?快来不及了!” 一反在场气氛的明朗声音从始等人身后传来。 “妈妈!” 始四人一回头,见到的是面带高雅笑容的女作家忍甲子代。这对母子无论何时何地还真会装模作样,始开始如此认定。 “啊,你们好,小女受你们照顾了。” 忍甲子代恭敬有礼地寒喧。 “哪里,您言重了,我们不敢当!” 对于年长者采取郑重的态度、同时谨慎地响应是始的习惯,然而在这种场合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步调整个瓦解也是不争的事实,如同正要挥剑斩下的瞬间,竟然重心不稳踉跄了数步。 “那么,竜堂始先生,我跟我母亲还有事要忙,恕我先失陪了。国际戏剧节开幕时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见面,在这之前,我们双方就暂停无益的对话吧。我走了,希望各位保重。” 始手持空白的记事本,目送忍氏母女的背影远去,姑且不论忍甲子代在场与否,无法采取积极追究佐保子的气势,始等于完全败北。始心想自己刚才一定表现得很蠢,一面转头望向三个弟弟。 “她刚才的话……意思是要在国际戏剧节开幕之前暂时休兵吗?” “就这么认为吧。” 续低喃道,终昂然地发表个人见解。 “凡是欺骗我们的人就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我不知道主谋者是谁,但是对那个人来说,现在并非对付我们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国际戏剧节成功落幕。” “至理名言。” 始颔首称是。 “终难得开窍,我们就照他所说的静待国际戏剧节的开幕吧。” 说归说,内心却不禁悬着一个疑问:佐保子与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究竟有何关连呢?…… ※※※ 日复一日,云岳的雪线逐渐下降,天空颜色加深,阳光也不断转弱,天候以微小但确实的步调在转变当中。始在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两堂讲课也平稳结束,上课的标题是:“莎士比亚的历史剧与玫瑰战争”与“中国宋朝的历史与京剧”。续为兄长整理英文资料,终跟余则负责清扫这栋别墅宽广的庭院,他们做了一个枯叶小山,准备开个烤蕃薯派对,结果由于火势太过猛烈,最后连蕃薯也一起烧光了。 始与续每天反复读着法眼信基的手记,也上镇立图书馆调查镇史资料,多亏图书馆的年轻女职员热力协助;终跟余平时就到镇中心逛街,观赏国际戏剧节逐步完成准备。从jr火车与巴士动辄走下数十名男女,随处可见饭店与民宿立着“欢迎”的看板;一到夜晚,弦月亦是一天比一天细,流星的银白色光尘坠落到地面的数量也日渐增加。暖炉闪着金黄色的炉火,在一旁坐着啜饮红茶,愈发确认自己真的相当喜爱这样的和平生活,晨光之中见到四只松鼠为了准备过冬而衔着树果匆忙窜过庭院一隅的景象,不自觉将之与自己和弟弟们重叠在一起。 于是十一月一五日终于来临,“雾立国际戏剧节”的第一天。 第七章 虚幻的庆典 在节庆里欢闹喧腾的城市本身就给人一种异次元的印象,在日常性外又里上一层非日常的薄膜,使得人心因此浮动;当然另一方面,感受到人为的非日常性所带来的诡谲感而刻意疏远的人也是存在的。“雾立国际戏剧节”这次兴建巨蛋并未破坏森林资源,因此还不至于遭到环保人士的抗议。 比较起日本人异常喜爱的奥运比赛,这只能算是一个地方性的活动。然而报章杂志上却邀请知名艺人不断刊登大篇幅报导,电视上也出现密集广告,甚至播放特集节目,感觉就像是要举办例行的全民活动一般,原因就在于幕后的赞助者法眼隆元不惜手笔投注了巨额资金,广告界的人将他的做法形容是“花钱如流水”,而心理稍微不平衡的人就会说成“脑筋不正常”或者“自暴自弃”。 站前广场的电视台摄影记者摆好阵势,目前正在做现场实况播出。 “好的,记者所在的位置就是雾立镇,全世界一流的演员、演奏家、脚本家齐聚一堂,可谓是戏剧界奥运比赛的国际戏剧节在今天正式开幕,请看!此时正值渡假与观光的淡季,这条中央大道原本应该跟往年一样冷清才对,然而今年就不一样了,现在充满了热闹的气氛与大批人潮,令人感觉到这座雾立镇仿佛是个国际性的都市!” 担任报导工作的是一位年约三○的女艺人,身旁则站着一位年龄是她的二倍、在地球人来说已算是活过了半辈子的男性,身材瘦削、头发灰白并戴着眼镜。 “这位是在节目中负责说明的戏剧评论家广冈老师,请您先向观众们说些话好吗?” “嗯,整座城镇就是个刚揭开序幕的舞台一般,但是请各位不要只注意热闹的庆祝活动,对于一出出的舞台表演也要用心地欣赏,因为这次来参加的全是一流的舞台人士!” “例如有哪些人呢?” “在舞台演员方面,有圣派特尔布罗克高等戏剧学院的伍拉基米尔·巴拉休夫、连续蝉连贝尔卡蒙戏剧金奖的加拿大演员奥德莉·辛克蕾、去年首度参与电影演出便荣获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赵明正、还有……” 老师正想继续说明,主持人眼明手快打断他的话。 “哇!一听就知道阵容超强!” “这些人平时是很少在电视露脸的。” 评论家话中带刺,女主持人则充耳不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国际戏剧节最大的卖点就是──伦敦舞台剧界的鬼才奈杰尔·契恩帕斯的最新力作即将作全世界的首演!就在此地哦!广冈老师,请问契恩帕斯爵士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评论家眼镜下的目光一闪,以不甚愉悦的口气答道:“爵士不是给予家族而是个人的称号,不能与姓而是与名并排,必须称之为奈杰尔爵士才对,契恩帕斯爵士的说法是错的!” “……原来我说错了,真抱歉,事前没做好功课。” “是啊,麻烦请你以后用功一点。” 评论家与主持人交换着称不上友善的视线,只是主持人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脸上立刻挂起职业笑容,提高音量转移话题。 “我们来看看目前的人潮状况,大型巴士不断驶进站前广场,乘客陆续下车。由于新干线并未经过这座城镇,因此必须先搭新干线从东京来到离此最近的车站,接着再搭三○分钟的巴士才能到达本镇。各位请看,走出巴士的乘客有四分之一……不!三分之一都穿各式各样的舞台戏服,那是罗密欧与茱丽叶吗?瞧瞧那位罗密欧一脸福气相。” 歇口气之后,主持人继续聊下去。 “在国际戏剧节期间,也同时邀请观众参加化装表演,表现杰出者还能获得奖金哦!这项活动的目的是使观众能够与职业演员共同参与国际戏剧节,一起共襄盛举!就像那边有两名在分发汽球的少年,一位扮成怪盗亚森罗苹、还有另一位是怪盗二十面相吧。” 高礼帽、燕尾服、斗蓬一直拖到皮鞋,一身是黑的两名少年站在站前广场的花时钟旁,向熙来攘往的行人们分发各色汽球的是竜堂家的幺弟,手持广告看板的是三男。 “喂、为什么我们要打扮成这个样子呢?” “还不都是救命恩人的命令!始哥在教师休息室里被小早川老师逼得根本拒绝不了,有什么办法。” 终将手上的广告看板高高举起,而广告看板上则以鲜红的文字大刺刺地写着:“来哦!快来看哦!!悲剧大天才小早川奈津子的华丽大舞台!!” 竜堂兄弟实在看不出小早川奈津子跟悲剧有何关联,总之就照她所说的拿着广告看板,分发她硬塞的汽球。 这套戏服原本就属于“银月王”的七种变化之一,因此由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关系者穿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大约二○公尺远的场所也站着一个一身黑的人影,将手杖挂在手肘上分发着传单,而身旁围绕着一群年轻女性,莺燕娇声清脆响亮,终见状不禁砸嘴。 “那些女生根本就不知道续哥的真面目,只知道以貌取人的话,最后倒霉的是自己!各位! 站在那边分发传单的人外表一看的确是绝世美男子没错,不过事实上却是个披着地球人外皮的恶魔,拿下高礼帽,头上还有两支角…… 冷不防地,终的后脑勺吃了一记飞拳。 “啊,好痛!反对体罚!” “这叫爱的教鞭!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尖尾巴,还敢批评自己的二哥!” 这句话来自长兄始,他也是一身黑,甚至鼻梁下还有一道漂亮的黑髭须,这当然是贴上去的假胡子,余端详着长兄。 “始哥哥,你留胡子很好看耶!” “是吗?” “是啊,看起来好象一个大色鬼。” 三男报了刚才的一拳之仇,话脱口而出的同时,人也用力往后跳并以广告看板当盾牌,摆好架势以防御第二波攻击。然而此时周围的人们响起鼓掌叫好的声音,看来他们以为这是为了造势所做的特别表演。 “啊,谢谢、谢谢各位如此热烈的掌声。” 说着便举起广告看板。 “记得来看哦!这是最后一天的表演,只要看过一遍就永生难忘,每天还会梦到哦!” 终自认这番广告词没有一句是假的,而始则无奈地摇摇头。 “先前还听他抱怨一大堆,想不到他是最投入的一个。” “终哥哥的服务精神旺盛嘛。” 幺弟冷静地做下判断,这时次男迎面走来。 “传单已经全部发完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也要去!” 幺弟将汽球交给长兄,然后与二哥走向盥洗室。才走了约两分钟的距离,便看到一群在铺有磁砖的步道摆摊子的年轻人。 “灵异照片,快来买灵异照片!” 从海面伸出的手以及浮现在石头上的死者脸部,张张经过精挑细选的灵异照片一张只要一○○○日圆!年轻人口沫横飞地高声向过往行人宣传叫卖,幺弟显得兴味浓厚。 “有人在卖灵异照片耶,可不可以去看一下?” “所谓的灵异照片全是假的。” “为什么呢?” “即使灵魂是存在的,但也不属于可见的物质,有些能够通灵的人士看得见还说得过去,但照相机是绝对拍不到的,灵异照片的出现更是令人无法理解。” 音量似乎太大了,而且续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只见年轻人们满怀敌意地瞪着续,然而并未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大概因为往来的行人太多,对旁人的目光总是有所顾忌。 接下来的事情可说是祭典的余庆:雾立镇各处座落着干净的蕈型公共厕所,续走出洗手间一边以意大利制的 绢质手帕擦拭着手部,一边寻找着早一步出来的余,幺弟正专注地观察行人,只听他突然低喊一声:“咦?”然后仔细确认着某人。 “余,怎么了?” “那个人是法眼雅元先生。”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名中年男子反射性地将视线转向余。 2 一看到余,雅元大吃一惊,所谓“白天看到鬼”就是他现在脸部表情的写照,甚至脚底还踉跄了一下。 “你、你居然还活着……!” 在续听来,这句话就等于犯罪的告白。 “据说我的兄弟受到你相当大的照顾。” 续以近似滑行的步伐接近雅元。 “让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吧,顺便做初次见面的问候。” 续的脸上泛起如同艳阳蓝天般的灿烂笑容,只不过这是台风眼当中所出现的晴空。雅元早已领教过余与外表毫不相符的恐怖,因此可以联想在质量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续会有多可怕。雅元的嘴角喷出唾泡与哀嚎,跌跌撞撞地逃开,由于过度惊慌失措,他反而拼命逃向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后来到观光巴士公司的仓库旁,正好有六名年轻男孩坐在那里抽着烟,雅元见状立即咆哮道:“喂!快来救我,有两个人要找我麻烦!” 年轻人们似乎无意对陷入困境的人伸出援手,反而对这名狼狈的中年男子摆出个嘲弄的嘴脸,接着准备转身离去的前一刻,他们突然停下脚步,同时表情也逐渐变得凶恶。余见过这些人,他们就是五分钟前还在向观光客兜售灵异照片的那群年轻人。 “真糟糕。” 余心想,而年轻人却把他的表情误认是畏惧,于是他们的嘴里挂着粗俗的恐吓字眼并逐步靠近,手上还拿着原本搁在仓库墙边的方形木棒。 续本身学过棍术的技巧,虽然习得的功夫尚未臻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但是凭借着从他那优美风雅的外表完全无法想象的力量与速度,只有基础程度的底子却可以表现得神乎其技。 “我看还是算了。” 余试着提出忠告,只不过在面对一群不以多数欺负少数为耻的角色时,这一类的忠告实在很难令人接受。年轻人们抓着木棒,牙龈随着虐待狂般的笑意显露出来,接着扑向续。 只见续的手杖一闪。 带头的年轻人手上的木棒应声折断,碎裂的门牙飞上半空;第二闪,第二名年轻人跌在地上,抱膝痛哭;第三闪,第三名年轻人呕出胃液,整个人满地打滚。 接下来的第四闪已经不需要,剩下的三人丢下木棒,以几乎差点往前摔倒的姿势逃离现场,雅元的期望在仅仅一○秒内被击个粉碎,本想匍匐逃走,不料臀部被续的手杖一戳,他当场全身瘫痪。 “我、我那时只想着要找凯撒,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凯撒?” “是他的狗。” 幺弟向二哥说明。 “哦、你的狗叫凯撒啊?反正我不管它叫安东尼还是布鲁图,先把狗的事放在一边,我要问的是关于人的事。” 续伸手揪起法眼雅元的衣领,他只手轻而易举地将体重比自己重了许多的雅元拖起身,并对不断挣扎企图逃跑的他提出警告。 “容我再次重申,依我的个性,我能够完全无视我讨厌的家伙所承受的痛苦,想必您也见识过刚才的光景了吧?” 雅元顿时感到整个胃凉了半截,立即不顾形象地求饶。 “住手啊饶命啊!” “如果你乖乖合作,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对你的事情没兴趣,你只要告诉我关于你哥哥的状况就够了。” 雅元闻言猛咽了一口水。 “袒护你的大哥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也许他在你眼中是个值得尊敬的好兄长吧。” 续观察着雅元的反应,“值得尊敬的好兄长”这句话明显对雅元造成了刺激。雅元再怎么无能,至少还听得出续这番话是一种充满嘲讽意味的挑拨,然而,即使理智上如此告诉自己,却无法消除生理上的反应。雅元的双眼所浮现的目光由原先的恐惧转为对兄长的厌恶,接着变成盘算与自我合理化,续在一旁带着恶魔般的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你、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那当然!”续若无其事地撒谎。 “我哥他表面看起来是财经界的大人物,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什么经营手腕,而且他以前在学校时成绩也很差,所以我爸爸对我的期望比较高。” “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续压根不相信雅元的话,这只是败着胡诌的叫嚣罢了;而雅元的舌尖一旦开始运转,几乎无法停止。 “我哥在日本的大学里年年留级,名声整个跌到谷底,只好以留学做借口把他赶到美国,可是他到了美国居然沉溺在女人跟麻药里,三次被送到警察局,到最后连当地的大使馆也袒护不了他,只有秘密将他送回日本。到现在我对这件事一直装聋作哑,说穿了他只是个连我父亲都弃而不顾的窝襄废罢了。” “也许你大哥在年轻时的确一事无成,但是他现在在财经界已经是个成功的大人物了,我想这其中大概有什么理由才让他有这种转变,你自己又认为如何?” “我觉得他走了狗屎运,就这样。” “真的只有这样?” “是啊!” “我看原因不仅如此,至少他比你有才能吧。” “那家伙会有什么鬼才能!” 雅元吼道,勃然大怒之余也忘了内心的恐惧,甚至连是非黑白的判断力也烟消云散,随着舌尖的运转持续吐露出激动之词。 “那家伙从来不用脑筋,凭他那颗脑袋也挤不出什么东西!这我清楚得很!那家伙还不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他只不过奉命行事,讲明了他就是个傀儡!什么大人物、别笑死人了!” “哟,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内幕。” 表面看似反应冷淡,其实续整个人早已被一股敏锐的紧张感网住,雅元脱口而出的话里包含了相当重要的线索:法眼隆元的真面目其实是个无能的浪荡子,同时还是受到某人操纵的傀儡,假设这一切属实,将对整个事件的轮廓造成相当巨大的影响。 “我可以相信你所说的话,不过你刚才提到,那位在背地里操纵你大哥的人究竟是谁呢……” “我不知道。” “喂、喂、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情报吗?” “我真的不知道!” 雅元呻吟着,脸上与颈项的汗水淋漓,打从心底升起的恐惧以无形的手攫住了他,重点在于令他心生恐惧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人呢? 续迅速在脑里思索了一下:如此贵重的猎物一定要带去见见大哥,可是如果他在途中溜走,事情就麻烦了,虽然不至于让他成功逃脱,只怕他当着过往行人大喊“救命啊!有人要绑架我!”想想还是把大哥找来这里比较好。 就在续做下判断之际,法眼雅元扯开嗓子以哀嚎的语气嘶吼。 “这座城镇是百鬼夜行的土地!” 话里尽是惧怕与厌恶。 “一群怪物披着人皮在这镇上晃来晃去!” “哦,是吗?” 雅元的话并非冲着竜堂兄弟而来。 此时续打算询问雅元关于他的兄弟姊妹之事,由于法眼信基的手记上写着“银月王大人的复活将交由吾子完成!”且不论署名的真伪,信基心目中的“吾子”是隆元?雅元?亦或是还有其它私生子?续有意针对此事进行调查。 此时原本不省人事的灵异照片撒贩们挪 动了身体并发出呻吟。 “我懒得再动手打昏他们,反正隔壁好象也没人,我们就移动到那里去吧,余。” 3 三人来到一个投币式的洗车场,一旁摆着一个“洗车大坏蛋”的招牌。如果在平时,法眼雅元看到这种招牌一定会发噱,然而,续现在的表情在他眼中可说是极端的冷酷无情,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我再请教你一件事。” “问、问什么?” 雅元已经连虚张声势的余力也消失殆尽。 “关于你的兄弟姊妹,除了你大哥隆元以外,你还有几位兄弟姊妹?” “兄弟姊妹?” 雅元笑了,一个凄凉至极的笑容持续了二秒半才收回。 “到底有几位?不!几十位?正确说来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老爸是个大色魔,手边抓到多少算多少,跟他发生关系的有上百个女人!” “什么叫色魔?” “总之就是女性公敌,对了,余,你去把大哥跟终叫到这里来。” 对弟弟随时施以机会教育是竜堂家的传统,只不过由于很多事情见仁见智,个人主观的想法对他人未必具有说服力。率直的幺弟闻言立即遵照二哥的命令跑着离开,头上的丝质高礼帽差点就掉了下来,只有以只手压住往前跑,一转眼便不见人影。 这时看守法眼雅元的人手减半,只是对雅元而言,内心的不安反而倍增。唯一留下来的这个白皙俊俏的年轻人显然不会轻易放过雅元,最重要的是无论他想如何对待雅元,这里连个出面制止的人都没有。雅元惊惶的视线飘忽不定,突然间开口喊道:“噢噢、凯撒!你终于回来了!你究竟是上哪去了?” 续见到一只全黑的小猎兔犬逐步走近,他顿时产生一种狂犬近身的不祥感受,而名叫凯撒的狗冷不防停下脚步。 倏地,凯撒右边的眼球掉出,但还不至于整个飞过来,而像是内部有股力量把眼球慢慢往前推出来,眼球后方仿佛附着了数根无声无息被抽出来的黑色软线,而事实上狗的身体里充满黑色触手,因此溢出眼窝。 “凯、凯撒……?!” 雅元正想高喊之际,一道异样的物体破裂声抹消了这个冲动,宛如涨破的汔球一般,凯撒的身体炸裂开来,表皮被整个扯飞,无数触手伸向四面八方,不断涌向前。其中有三只触手猛然扑向续,续不得已必须放开雅元的衣领,逐一拨开触手的攻击,只听见霹啪作响。 “续,你没事吧?!” 自从祖父死后,在这个地球上能够直呼竜堂续名讳的只有一个人。始之后接着是终,再来是克尽通报责任的余相继赶到,四兄弟又齐聚一堂。 不知是因为个性太老实,或者一反常态过于惊慌失措,终居然扛着小早川老师的广告看板登场。 “喂、滚开、给我走开!” 终挥舞着广告看板,把触手拨开并重重摔向地面。 “我还好。” 续回答兄长,即使身处这种场合,他还是不忘以嘲弄的口吻向弟弟问道:“你吃错药啦?干嘛还把这玩意儿带过来?” “我只是想试试看有没有驱魔的功用嘛。” “没听过物以类聚这句话吗?” “那个人逃走了。” 幺弟的话引起兄长们的注意,只见法眼雅元正打算逃离现场,他不像在跑步反而一副跌跌撞撞的姿势,看来他已经完全放弃他那只以古代英雄命名的爱犬。 “喂、站住!” 终大喊,朝着逃亡者掷出广告看板,但没有使出全力。如果真这么做,当广告看板命中目标时将整个粉碎,同时法眼雅元的头部也会变成一颗被砸烂的蕃茄。 正因为这样的自觉,终刻意手下留情,然而被掷出的广告看板嗡嗡作响,回旋着朝法眼雅元的背部直飞而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色的风阻挡了广告看板的去路,并将广告看板卷至半空中,从凯撒体内伸出长约二○公尺的甲壳质触手正好接了下来。 数十只触手全部挤在周遭的空间狂舞着,有些蛇行、有些直行接踵而至并不断攻击竜堂家四兄弟。竜堂始一边将触手掸开、打落然后踩在地上,一边确认法眼雅元已经从他的视线消失,如果说触手是有计划地行动,那么其主要目的应该不是攻击竜堂兄弟,而是要帮助雅元逃走。 终也同样发现到了这一点,身手矫捷的三男正想追过去,结果不小心露出了破绽,粗厚的触手直冲而来,将终的身体与双手团团围住,终因一时疏忽被困住动弹不得。 甲壳质的触手企图撬开竜堂终的前齿从他的口腔侵入内部,就在这一瞬间,“啪擦”的怪声响起,触手在半空游动着,终则用力吐出某样东西,一条细长的物体如同吹箭般飞落到地面,详细一看原来是被咬断的触手前端。 “啊──真是、恶心死了!” 终不快地吐出唾沫,原本将他紧紧束缚住的甲壳质触手自动松绑,如果说这物体也有情绪的话,想必它大概也被吓到了。 触手一放开终便无声无息地慢慢收缩。 4 “终,千万别把唾液吞进去!” 始大吼,这与理智并无多大关系,他只是认为触手即使被咬断,就算仅有极细微的部份残留在终的体内,只怕会造成不良的影响。 终不自觉地蹲到地面,余赶过来拍打着兄长的背部。 “终哥哥,你好厉害哦!” “怎、怎样,了不起吧!” 终本想挺起胸膛,然而身体重心一时调整不过来,整个人差点翻到。 “不、不过,我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幸好没吃下去的经验,会从、从我嘴巴吐出来的只有牙膏与漱口水而已,始哥跟续哥常说不能随地吐口水,但是这次情况例外,不、不过我可是一点也不高兴。” 终突然话变这么多,是为了抚平激动的情绪而产生的心理反应,正由于明白这一点,始走过来轻拍三男的肩膀,终打了个干呕,随即做了深呼吸,接着对长兄报以一个微笑,然后奋力站起身。 “可恶!绝对饶不了你!” 将愤怒化为一股能源,终立刻往前冲刺追赶怪物。甲壳质触手的碎块化为诡异的黑色球体蠕动着并滚向路面,外表看似直径五○公分的球藻,但无论如何感觉还是相当恶心。 触手团滚动着闯进行人之间,一般打扮的人或者参加变装大会的人虽然在看到黑球时显得吃惊并立刻让路,但接下来随即回到自己的话题,丝毫不表示任何关心。穿梭在群聚之间的终忍不住叫道:“怪物就在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他们一定以为这是什么特殊效果吧。” 紧追在三哥身后的幺弟指出,三男则哀怨地仰天长叹。 “真糟糕,日本人长期浸溺在情报的洪水里被磨得过份世故,如果人性不能纯朴一点,前途一片黑暗哦!” 看样子他已经大致恢复了。 终跟余轻巧地闪过前方与左右人群,甚至连参加世界杯足球赛的各国足球好手见状也会为他们身手之灵敏而表示赞佩,然而他们却一直抓不到怪物。怪物不断回转并改变形状,最后变成如同一颗被压扁的橄榄球般的细长椭圆形,从路面钻进侧沟。 “混蛋!卑鄙小人!”终气得跺脚。 余则向随后赶至的年长组报告。 “怪物躲进水沟了,要追吗?” “不用,别逞强。” 一旦对方躲进下水道就无计可施了。如果引发骚动很有可能导致警察介入,目前还不至于发展到最后的局面,始如此做下判断。 “法眼雅元也逃了。” “明明是满垒得 分的好机会,情势却一转以双杀收场……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球是圆的。” 长男窥探着三男的脸。 “你的嘴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别再让我想起来,不然我会觉得很恶心,我确定我很需要清清口,可以吧?” “真拿你没办法,热可可好不好?” “唔,我觉得还是用酒精来消毒比较好。” “喂!少得寸进尺!” ※※※ …… 另一方向,摆脱竜堂兄弟追赶的法眼雅元,一边走在雾立巨蛋的后巷一边调整呼吸。 “什么艺术跟休闲的城镇!” 雅元在地面“呸”的一声用力吐了一口唾沫。 “一群俗人!一群伪君子!这个腐败的城镇最好整个翻到地底去!” 雅元吐口水是来自与竜堂终完全不同的理由,他一脸厌恶地再次吐出唾沫,走了三步到第四步便停下脚步,在确认前方伫着不动的人影之后,才为难地捏捏身朵。 “原来是你啊,不要吓我好不好?” “……你好象很不满这个城镇,我也一样。” 对方的话令雅元陷入更深的疑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再过几天,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对方的声音带着糖果般的甘甜低喃道: “不过,到时你是否还能活着大呼快哉,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雅元不禁打颤,哆嗦由脚底开始爬上全身,上下排牙齿不停撞出声响。 ※※※ 或许是热可可、苹果茶、起士蛋糕与醋栗冻糕的消毒起了作用,终并未被怪物附身,而且也平安回到借住的别墅。依据二哥续的说法是:“怎么可能消毒,大概是在胃里培养细菌!”不过补足能源之后的终根本天不怕地不怕。 这一天四人确实买了调味料,一回到别墅,表姊妹鸟羽茉理附着管理事务所的转送单的包里便送上门来,内容是一个白兰地大蛋糕。 “里面还有茉理的信哦!” 幺弟将信递出,长男随即开封念出表妹的信。 “我送食物来啦!这个蛋糕我用了很多水果干与白兰地,所以能够保存较长的时间,不过我看在送到的那一天就会被吃光吧!祝各位全胜而归!小心别感冒了!” 三男高声表达内心的感动。 “啊!大家千万不能轻言放弃地球,即使有魔鬼,但天使仍然是存在着的!” “终,你要自称是魔鬼是你的自由,不过请别把我们拖下水。大哥,我们是不是应该打电话向茉理道谢?” “嗯,说的也是,今晚正好是流星雨降临的第一天。” 始低语着,胞弟们则抬头仰望暮色迅速加深的天空,很快地几乎可以听见初冬的天空铺上一层冰冷深邃的蓝黑色夜幕当作背景,银白色的星群就要陆续划过天际。 第八章 最后一天的下午 雾立国际戏剧节循序渐进地消化一天的行事,从国内外前来造访雾立镇的游客每日平均将近四万人次,雾立镇的人口约有一万六○○○人,也就是说每天有高于当地人口二、三倍的客人来到这旅游淡季的避暑胜地。 “预计国际戏剧节期间的游客总共三○万人,饭店、民宿、餐厅、土产店等等的消费金额将高达五○亿日圆,可见盛况有多空前!” 一位女播报员手持麦克风,面朝电视摄影机喋喋不休地说明着。不过在专注观赏电视画面的观众里也许有部份的人反而对播报员身后的光景感到兴趣,有四个人头戴高礼帽、身穿燕尾服拿着广告看板,同时有个白色的巨大人影逐步接近他们,两组分别是竜堂兄弟与小早川老师。 小早川老师这一天穿着绣有金丝锻的法国军队轻骑兵士官的纯白制服,使人联想到宝冢歌剧里女扮男装的角色,只是她使用了相当于五人份的布料,同时腰间还配戴着军刀,这当然不是真刀。 “噢呵呵呵呵呵呵~情况如何?你们有认真替我的杰作宣传吗?” “当然。” 续露骨地别过视线。 “只是,戏码的标题迟迟未做定案,如此便少了一个吸引人的要素,况且选在国际戏剧节的最后一天上演实在太不利了,我想大部份的人应该会比较想去看奈杰尔爵士的‘银月王’吧。” 小早川老师摇晃着被纯白军服里住的巨躯。 “奈杰尔爵士算什么东西,他的知名度只不过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未来性比过去的名声更重要!正因为如此,文化与艺术才得以进步不至于停滞!” 一般而言确实是如此没错,然而也许是出自于一个与常识背道而驰的人物口中之故,竜堂兄弟很难同意这番话。 “重点是!” 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我们每天在这里拿着广告看板做宣传,既然付出劳力就应该获得相当的酬劳吧。” “你是说打工费吗?当然准备好了,我还不会吝啬到这种地步。” “太棒了!” “来,接住!” 看到对方慷慨地递过来的一束长方形纸叠,终眨了眨眼。 “呃……这是什么?” “想也知道是我的杰作戏码的入场券,一张五○○○圆,共五○张合计二五万圆,收据就免了,你们几个兄弟好好去分吧,噢呵呵呵呵呵呵。” 三男简直气翻了,而次男则对入场券的漫天叫价目瞪口呆。 “一个人要收五○○○圆?那么,终的演唱会门票也可以卖到三七○○圆了。” “为什么我的歌比那个欧巴桑的戏不值钱?” “终哥哥,你叫她欧巴桑不太好吧?” 听到自己唯一的弟弟低声劝告,终略嫌狼狈地偷瞄怪女的表情。 “噢呵呵呵~青春期的青少年经常口无遮拦,我是个教养良好的窈窕淑女,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失言发脾气的。” 小早川老师哄笑起来,竜堂家的长男则不经意地提出建议。这一天,始并没有戴上假胡子,似乎在之前弄丢了,只是他也没有认真去找。 “希望今天的工作就到中午为止,因为我们想去观赏国际戏剧节的表演,尤其是‘银月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小早川老师以指尖捏着肥厚的下巴,让一旁的竜堂家老幺联想到烤乳猪与法兰克福香肠。 “噢呵呵呵~也好,对了,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报当做谢礼吧。” “意想不到的情报?” “那个老爱管你们闲事的忍佐保子是法眼隆元的女儿哦!” “忍佐保子是法眼隆元的女儿?!” “噢呵呵呵~吓到了吧?” “嗯、是啊……” 始的反应只有一半是真的,对于小早川老师自信满满的铁口直断,他确实感到吃惊,然而这个消息并不如小早川老师想象中那么令他意外,因为在国际戏剧节开幕的前天,始和续已经在镇立图书馆里交换过如下的对话。 “我说大哥,你想忍佐保子的父亲会是谁呢?” “当然是忍甲子代的丈夫啊!” “忍甲子代现在还是单身呢。” 续将厚重的“文化艺术界名人录”推到大哥手边,始看了关于忍甲子代的介绍,内容的确记载着“未婚”。既然这份资料并非户籍腾本,本人怎么说就照本宣科加以记载,因此未必为客观的事实。 “如此一来,忍佐保子的父亲是谁呢?” 始与续开始讨论起来,却无法做出百分之百确定的答案,根据这一切的事情与人际状况来推测,有可能是法眼隆元的私生女也说不定,不过话题聊到此便结束了。 “奇怪,我觉得我们好象成了狗仔队的记者,怎么会突然对别人的隐私这么感兴趣呢?” 说着,始便苦笑着将名人录阖上……小早川老师似乎很不满意始冷静的反应,她的鼻息加粗足以驱走四周初冬的大气。 “哼!太不可爱了,年轻人应该要谦虚一点才对!” “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不过,对于你会得知这项情报而且还刻意告诉我们,如果要说意外的话,我的确是很意外。” “哎呀,是吗?”怪女装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可否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噢呵呵呵~得看你问题的内容来决定,先说来听听吧。”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噢呵呵呵~你看不就知道了?!” “很抱歉,我看不出来。” “噢呵呵呵~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只是个美女老师,每个学校多少都会出现像我这样的角色吧。” “至少,我们的母校里没有。” 对方听不懂这种委婉的嘲弄。 “噢呵呵呵~可见你们的校园生活有多无趣,那么我也直截了当请问一下,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临时讲师与其家人而已。” “噢呵呵呵~我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小早川老师阴森一笑,接着径自往右转身,脚底发出地鸣扬长而去。 “算了,一切在今晚便得以揭晓,不用急、不用急,全部都在上帝的掌握之中,噢呵呵呵呵呵呵呵!” 即使要担任宝冢男性角色仍嫌过于庞大的身躯逐步远去,聚集在步道的群众茫然无措地望着她并连忙躲开让出一条路,宛如一只撞开小鱼群往前进的巨大白鲸。竜堂兄弟目送她离去,彼此互看一眼之后,便走向路旁的垃圾桶准备把广告看板丢进去。 2 “这一天,雾立巨蛋盛大举办了国际戏剧节最后一天的典礼。” 也许后世的写实作家会如此叙述吧。这一天的午后六点,“银月王”的世界首演终于要正式上场,而在这之前的午后一点到三点也将举行庆祝典礼。 这场典礼最重要的特别来宾正是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不过会中则邀请了以镇长为首的多数关系者前来致词,反成了一种政治秀,居住在大都市的人们大概很难理解,地方乡镇大小活动都与政治息息相关。假设有某位居住于地方乡镇的小说家荣获知名文学奖,“全市庆祝会”将立刻举行,而在演讲台上,市长便会如此发表致词:“我从未拜读过某某老师的作品,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他!” 现任的雾立镇镇长虽然有名有姓,但是据说此人并不喜欢旁人以姓氏称呼他,甚至连其妻若不喊他“镇长”就不答话。 “这次的国际戏剧节关系到本镇的存废与否,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努力到现在我想已经没有问题了,因为这对 当局与镇民而言,等于是至高无上的命令。” “哎呀,真是的,当我得知本镇被排除在新干线路线之外时,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担心这座拥有一○○年历史的城镇是否就此停摆?” “不过现在已经起死回生,出现了扭转情势的满垒再见全垒打,而打击者就是我,不管怎么说,我会叫那些把这座城镇摒除在新干线之外的人后悔莫及。” 年约五○岁的镇长坐在贵宾席的一隅,与其谈话的副镇长虽然较为年长,却站在镇长后方,因为镇长认为这样才是所谓的“龙头”。 “同心经济援助国会议员会会长” “埼玉县北东京市市长” “电影‘失乐园’女主角” “自赞主义史观研究会会长” “落日银行顾问” “永久有料道路建设公团总裁” 拥有这些头衔的来宾们高谈阔论有说有笑,北东京市是最近由几个都市合并而成的,在决定新市名之际经过一番激烈辩论之后,认为“这座都市位于东京北边,等于是东京的一部份”,以此为理由决定了这个市名,市长则是出身于雾立镇邻镇。 巨蛋里坐无虚席,竜堂家四兄弟头戴高礼帽,身穿燕尾服坐在中间的观众席上,周围的观众也有半数以上穿着戏服。虽然座位距离舞台相当远,想看清楚贵宾席上来宾的脸必须使用远观望远镜,不过四人能买到门票而且还坐在一起,就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 由于只准备了两副望远镜,理所当然由四人交替使用。座位的宽度以及与前座之间的距离是以日本人标准体格设定的,因此年长组的二人坐得相当不舒服。这时,半伸出身子以望远镜窥视前方的三男大吃一惊,手上的望远镜差点拿不稳。 “幽,幽灵,幽灵……!” 以终的个性就算遭到吸血鬼与狼人的左右夹攻,他仍然不动如山、一点也不觉得恐怖,只是此时的他一脸愕然,声音也变尖了。 “你在做什么啊?真丢脸!” 续轻叱,语毕便把望远镜交给兄长。 结果连始看了也一样说不出话,三弟的指尖指向一个人影,是藤冈老人!他曾经角逐镇议会议员多次落选,于是成了法眼隆元的爪牙企图借机将镇长赶下台,不过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重点是:藤冈老人明明两星期前在山顶的公园已经被一个不知名的怪物触手吸干了全身。 仔细回想起来,身体被吸干了的老人外皮事后怎么样了呢?因为紧接着在地底发现不幸罹难的失踪者们的外皮,当时根本无暇深思,而且也不愿多想。 藤冈老人走向贵宾席,身上的服装与在山顶公园看到的一模一样,虽然行走时的脚步稍显不太自然,不过看得出表皮下是实心的没错。 “……大家先静观其变。” 始低声做出指示,三个弟弟们也依令行事,然而由于突发异常状况的可能性相当高,因此四人包括幺弟全部做好了准备随时行动的架势。 伫立在镇长面前的藤冈老人,向对方投以恶狠的目光。 “哼哼、你也出头了嘛,要是前任镇长不出纰漏,凭你的身份哪坐得上这个位子。” “藤冈先生。” “想想还不都是我牺牲小我才把前任镇长赶走,你要是懂一点知恩图报的道理,至少应该把我的位子安排在你旁边,这样就不必受到处罚。” “藤冈先生,你也看到这里有众多前来本镇的宾客,不适合谈论这种事情吧,瞧你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这么不明事理。” 镇长压低音量,语气却显得严厉,身旁的助理也一脸狼狈相,不过立即灵机一动,将嘴巴凑近镇长身边。 “需不需要我去报警?镇长。” “不,等等,别操之过急。” 正如先前所明言的,尽全力让这个盛大的戏剧节平安落幕是镇长最重要的课题,这些日子下来一切如期进行,如果在最后一天这个重要时刻让警察介入,真可谓是“功亏一篑”。 “你没有资格拿年龄来批评我不明事理,镇长,我的重点是在于恩情义理,不过说给你听你也听不懂,我不想在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最不可饶恕的是那家伙!” 藤冈老人的双眼燃烧着如鬼火般的烈焰,严厉地横扫贵宾席。 “那家伙人在哪里?表面装成财经界的巨头,却是个把人当牛马使唤的恶棍……” 很明显地,藤冈老人口中所说的“那家伙”指的就是法眼隆元,镇长的脸部肌肉开始痉挛,他了解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似是下定了决心,他向助理使了个眼色。 “啊,他好象要被带走了!” 余低语道,一群彪形大汉走近贵宾席,半围住藤冈老人。想不到,藤冈老人好象有意给对方面子,表现出相当配合的态度,在大汉的前后左右包夹下,走出其中一个观众席出入口。 “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续的问题,始默默摇头,他虽然在意藤冈老人,不过接下来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就要出场了,他对这边的兴趣比较高。过不到五秒,巨蛋响起了鼎沸雷动的掌声。 “那人就是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 听续一说,终便看向那名人物,只见一个体格中等且肥胖的身躯穿着笔挺的西装,一如英国绅士手持粗手杖,红光满面的粉红圆脸上挂着银边的眼镜,头上戴着与西装不太搭调的蓝白相间的绒毛帽,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看起来只不过是个胖大叔嘛。” “听说他去年个人所得是一亿三五○○万日圆。” 闻言,终才明白自己以外貌评判地球人是多么肤浅的一件事,那圆胖得几乎快要撑破衣服的身体里装的不仅是脂肪,还有满溢的才华。 一位年轻女性捧着花束迎向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她就是忍佐保子,手上的大把花束由红色与白色的冬玫瑰所构成。 “现在由忍甲子代的千金──佐保子小姐将欢迎的花束送给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 主持人兴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遍全场,奈杰尔爵士摘下绒毛帽向佐保子致意,顶上几乎没有头发的头部在灯光照射下发出明亮的光泽。 “这就是一亿三五○○万日圆的秃头啊!” 听到三男有感而发的说词,长男不禁露出苦笑,然而主持人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他的表情整个僵硬。 “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与雾立镇有相当深厚的渊源,因为明治时代将雾立镇开发成避暑胜地的亚伯拉罕·威尔库克斯先生就是奈杰尔爵士母亲的曾祖父!” 意即奈杰尔爵士是威尔库克斯的外曾孙!这项事实让始大感惊愕。 太大意了!如果是同姓氏自然很快就引起注意,然而祖先姓氏不同的例子比较多,早在发现雾立国际戏剧节的关系人士均出身于本镇的这个线索之际,应该把奈杰尔爵士也列入可能的范围才对。 “等一下,这么说来,凯奥格·冯恩·艾森的子孙也在这其中了?!” 背脊顿时升起一股恶寒,始环顾四周,胞弟们讶于长兄的模样,无人敢开口说话,只有一语不发地在一旁守候着。 3 将花束致赠给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之后,接着交由母亲负责款待,忍佐保子便悄悄退出了舞台。在后台的昏暗走道上,她与行经的工作人员一一颔首致意,这条通路似乎正好位于巨蛋广大的观众席下方,因此群众的欢呼声从上方隐约传来。 来到标有“来宾休息室a”的门前,佐保子一抓门把立刻轻皱起细眉,原本应该上了锁的房门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 “噢呵呵呵~我等你好久了,忍佐保子! ” 随着一阵哄笑站起身的是,自称为“美女老师”的魁伟地球人。 “噢呵呵呵~我有事想问你!” 小早川老师猛然挺起巨腹,差点与佐保子撞个正着,不过佐保子的身子只是轻轻晃了一下,表情的变化也只在一瞬间便恢复正常。 “哎哟哎哟、瞧你的眼神冷的连假睫毛也像是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的一样,既然是老朋友,你的态度应该再亲切一点才对,小姐。” “老朋友?我们只见过二、三次面而已吧,而且我并不记得你做过什么能引起我好感的事情。” “噢呵呵呵~真是个贫嘴的小姑娘,你这副狂妄傲慢的态度也是你那爱装模作样的母亲教的吗?” 不知不觉间,小早川老师变换了自己的位置,在佐保子与房门之间如同人型山脉一般蟠蜛不动,佐保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问道:“你究意是什么人?” “噢呵呵呵~你跟竜堂兄弟问的问题一模一样,原来一般无知小民最在意的,往往都是美丽女主角的秘密。”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佐保子以无机质的口吻重复问道,小早川老师也摆出一脸扫兴的表情,故意自言自语起来。 “哼!好吧,就让你看看我的印章吧!” 小早川老师从纯白的军服某处摸出一个黑色的身分证明对象,朝佐保子的鼻尖丢过去。 “怕了吧,小丫头!你连插翅也难飞、难飞难飞啦!” “哦?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噢呵呵呵!” 小早川老师发出宏亮震耳的笑声,接着伸出巨腕揪住佐保子的衣领,直接将她高高举起,佐保子双脚下购自意大利的高跟鞋也随之脱落。 “好了,小丫头、快老实招来!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给我装蒜!我知道你跟你父亲联合起来正在策划某项阴谋!” “父亲?我父亲早就去世了。” “噢呵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很好,那就让我来说吧!你父亲就是法眼隆元!” “……” “你就是法眼隆元的私生女对吧?快给我老实说!” 小早川老师闭起喋喋不休的嘴巴,双方之间的沉默持续了三秒半,最后被一阵尖锐的笑声打破,笑声是由被吊在半空中的佐保子所发出来的。 小早川老师顿时一脸忿然。 “有什么好笑的?!” “你真是笨得可笑,居然说我是法眼隆元的女儿?啊阿太荒谬了,害我差点笑出眼泪来。” 原本俯视着小早川老师的佐保子此时将视线一转,并提高音量。 “人家说我是你的女儿耶!你是不是应该将心爱的女儿拯救出这个怪女的魔掌呢?父亲大人!” 小早川老师还来不及转头,宽厚的背部便突然被某个物体刺中,一支、二支、三支,那是狩猎猛兽之际专用的针筒式麻醉弹。 这时小早川老师放开双手,于是佐保子得以摆脱强大的握力,从一公尺的高处落下,如果高跟鞋没有脱落一直穿在脚上,那么脚踝有可能因这个冲击而折断。 一转头,认出身后人物正是法眼隆元的小早川老师立即发出“唔喔!”一声咆哮,用力伸手抢过枪枝。 法眼隆元不禁踉跄了一下。 “这,这太离谱了!” “噢呵呵呵!凡人认定的离谱就是天才认定的常识!天才认定的离谱……离、离、离谱……” 小早川老师的声音开始语无伦次,巨大的眼球已经藏到眼睑里,她翻着白眼,整个人瘫向壁边的沙发,最后滚落到地板,如果直接倒地,所引起的震动恐怕足以摇撼整个巨蛋吧。 法眼隆元以舌尖来回舔舐着上下唇瓣。 “要宰了她吗?” “杀了这种人只会弄脏自己的手,先把她关起来直到戏剧节结束再说,这个怪物就算失踪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 法眼隆元一脸厌恶地低头看着小早川老师的巨体。 “真恐怖,这种麻醉弹只要一发就能让狮子睡着,让她活着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你只要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不需要发表你的意见!” 二人的年龄虽然相差了将近四○岁,佐保子的气势却明显压过法眼隆元。虽然接受彼此的关系,隆元仍然带着些许的不满与不悦,以点头的方式回答佐保子,同时也刻意摆出嘲讽的表情。 “好吧,就听你的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用字遣词要说文雅是很文雅,只是在与你同辈的人之间,你不觉得格格不入吗?” “你无须为此操心。” 佐保子冷笑起来。 “最重要的是,‘银月王’晚上六点就要开演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关于此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错嘛,看你满怀自信的样子,那么在那个时间里,这座城镇的人口总数会有多少?” “观光客加上当地居民,合计应该有五万人吧?” “‘应该’?” 佐保子迎面而来的视线令法眼隆元感到畏缩。 “不、确实超过了五万人,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这样就好,如此一来应该会感到心满意足吧。” 佐保子的话里少了主词,法眼隆元也没有加以确认,究竟谁会感到心满意足,佐保子与隆元的内心不言而明。 4 “来宾休息室a”所发生的事件,雾立巨蛋里客满的五○○○多名观众根本毫不知情。忍佐保子态度镇定、神色自若地回到自己的席位,很快又走上舞台,因为与奈杰尔·契恩帕斯的对话就要展开。 坐在观众席的竜堂始低喃道: “哦?她负责口译吗?” “她会把正确的意思翻译出来吗?” 续对佐保子的诚实度抱持质疑的心态,而非她的英文能力。 奈杰尔爵士与忍佐保子分别持着麦克风并列在舞台中央,当主持人郑重其事地唱出名号时,奈杰尔爵士随即带着满面的笑容说道:“欢迎各位日本观众前来!” 这一句是日本话,完全不需要佐保子的翻译,现场观众报以热烈掌声来响应世界名人的服务精神,行完一鞠躬礼之后,奈杰尔爵士以嘹亮的英文开始演说。 “我的外曾祖父,正确说来是母亲的母亲的父亲才对,他生于大西洋的西岸,然后在太平洋的西岸从事各项商业活动,身为外曾孙的我生于大西洋的东岸,现在来到距今一世纪之前曾祖父所开发的高原小镇。” 佐保子的口译能力相当纯熟,至少在日本观众听来是如此,竜堂续虽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却也无法在鸡蛋里挑骨头。 “我从以前就对日本这个国家抱有相当大的好奇心,只是一直无缘来此,不,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有一位父亲,两位祖父,四位曾祖父,愈是往上追溯血缘,祖先的人数自然愈是增加,然而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我的其中一位曾祖父在一世纪之前曾经在日本活跃过。” 奈杰尔爵士不经意地说着,但他并未解释他是如何得知曾祖父的事迹。 “与各位提及这微不足道的事情,还请各位见谅。我想会场上的各位观众每个人都有四位曾祖父,然而身为曾孙的你知道他们在何时何地做过什么事吗?” 奈杰尔爵士轻轻送了个秋波,笑声与掌声立即充斥在整个巨蛋的空间。爵士拥有英国贵族的头衔,人称世界舞台商业艺术帝王,还有人评断他是个不好侍候的创作家,不过看来他也是个富含幽默感与机智、行事八面玲 珑的社交家。 身为威尔库克斯曾孙的奈杰尔爵士是否知晓在这座城镇接二连三发生的怪异事件呢?亦或者他也牵涉在其中?始与续内心抱持着这个疑问。根据先前的见闻,奈杰尔爵士这号人物并未令人感觉到任何诡异的谜团,当然单看外表的话,法眼隆元也只是个以精悍作风闻名的财经界人士;愈是从外表看不出黑暗面的人,就愈是深不可测。 奈杰尔爵士在舞台上一再展现个人的独特魅力。 “灵感!这正是创作者的至宝!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却不一定能够获得,灵感与‘有志者事竟成’的定律向来是无缘的,反而比较接近男女之间的爱情,还不都是因为艺术女神与爱的女神太偏心,真是伤脑筋唉!” 这番论点可以说是毫无新意可言,不过接下来话锋一转。 “这次,我终于确定了缪思女神的存在,也就是现在正为我翻译的忍小姐之母──忍甲子代女士。” 佐保子的表情跟语气不曾有所变化,在叙述自己的母亲时的态度既不避讳也不过份在意,她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 受到奈杰尔爵士点名赞扬的忍甲子代,就坐在贵宾席也就是观众席正中央的最前排,而从竜堂兄弟的座位只能隐约看见她的后头部。 “忍甲子代是很厉害的作家吗?” “不清楚,我没看过她的书。” 在始的印象里,忍甲子代与其说是作家还不如说是散文家,针对年轻女性在书中以恋爱与婚姻为主题大加说教,感觉就跟舍监阿姨没两样。不过据说她的作品每年都会登上畅销书排行榜,由此可见她的人气具有相当程度的持续性,也表示她的实力一定不在话下,只是目前尚无法做出正确的评价。这次虽然在雾立镇亲眼目睹本人,相较之下反倒是女儿佐保子给人的印象来得深刻许多,而母亲则像一层薄薄的影子。 语尾,奈杰尔爵士才提及自己的作品。 “各位,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把结局告诉别人!这是今天来此的人的秘密特权哦!” 看来观众们已经被优越感捧上了天,随着充满好感的笑声送出拍到手发疼、如怒涛般的掌声。 奈杰尔爵士一退场,负责口译的忍佐保子也跟着走下舞台。接着是包括雾立镇镇长在内的县长、国会议员总共一○人左右的名人知士站在舞台上发表祝贺之词,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半个字能够感动观众的心。正如始事前预想的一样,当县长口中说出“我从来没看过舞台”这句话之际,始催促着胞弟们站起身,同时离开座位的还有不少人。如果要免除政治家的排场,第一步就是培育纯正的地方文化,始心想。 始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说道: “待会在剧院里是不能吃东西的,开演前先去用餐吧。” “巨蛋里的商店价格很高耶!咖啡跟三明治比外面要贵一倍以上。” 根据幺弟的侦察报告,四人决定到巨蛋外面吃饭,出了巨蛋以后可以再度进场,只是必须在入场券盖上“可再入场”的戳章。许多观众的想法似乎也跟竜堂兄弟一样,因此在盖章的柜台前大排长龙,工作人员并拉开嗓门呼吁众人注意。 “舞台预定六点开演,但是五点四十五分巨蛋所有出入口就要关闭,如果未在时间之内进场的话,门票就会失效,开演之后不得入场,请各位注意!” 走到外面,沿着巨蛋前方的中央大道走下去,只见数不清的摊贩、地摊比比皆是,目标自然是冲着这次舞台剧的观众们而来。热狗、汉堡、拉面、凉面、糖炒栗子、烤章鱼、杂菜煎、炒面、烤玉蜀黍、日式烤马铃薯、可丽饼、酒酿等等,全世界的垃圾食物齐聚一堂,景致实在壮观。 “走出巨蛋就成了这副模样,不管装饰得多么光鲜亮丽,毕竟还是脱不了乡下小镇的气息。” 终在来往的人群间听到这样的评语,不过他自己则抱持着更宽容的想法,不管往左看还是往右看,身旁不时传来食物“吃我!吃我!”的香甜诱惑,因此他决定“为了公平起见每样都吃”,如此两情相悦的组合却遭到无情的拆散,原凶就是比终的心和胃小了好几倍的钱包。 5 右手拿着热狗、左手端着装有咖啡的纸杯,终快步走向目的地,也就是距离巨蛋徒步四分钟的临时剧场,小早川老师的舞台剧原本预定五点三○分开演,然而全场看不到一个地球人,这时正好一位挂着工作人员臂章的常盘舞台艺术学院学生,带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准备把广告看板收回,在终的询问下,学生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主角不见了。” 一人身兼女主角、制作人、脚本家、导演、作曲家、作词家六种身份的女性一直不见踪影。 “算了,反正就算真的开演了,也不会有人来看的,今晚‘银月王’才是重头戏,除此之外其它等于不存在。” “可不可能‘银月王’全部客满,坐不到位子的观众会改变心意到这边来看戏?” 终抱着些微的期待问道,学生则摇着头,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值得讨论。 “那是不可能的,就连工作人员除了我以外都没人想来了,你怎么会对这出戏这么感兴趣?” “老实说我手上有票。” 学生笑了出来。 “哇!太惊讶了,想不到居然会出现有票的人。” “你要不要?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抱歉,我没兴趣。” “一张一○○○圆就好了。” “你送我我也不要,这样吧,如果一张票附赠一○○○圆,我可以勉强收下。” “唉──唉、资本主义竟然能腐蚀人心到这般地步。” 终重重叹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二哥开始讽刺道:“只有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时,人才会转向社会主义。” “小早川老师到哪里去了呢?” 幺弟表示纳闷。 “地狱吧。” 次男的回答极端苛刻。 “奇怪,我们家的年少组为什么这么想见那个怪女?” 三男与老幺闻言连忙摇头,他们只是不想浪费辛苦打工赚来的门票而已。 “我看她大概是在某处饮酒作乐,别管她了。” 就连长男也想象不到那个怪女已经被不知名的人物监禁起来。 “唉──唉!这下等于做了白工,好象在影射我的人生一样。” “影射了些什么呢?终。” “就是一个服务奉献与牺牲小我的人生,很感人吧。” “既然是服务,为什么你抱怨那么多?” “终太年轻了,还无法达到大彻大悟的境界。” 始忍住笑意。 来自资本主义的小小野心破灭之后,三男一脸沮丧地往巨蛋所在的方向折回,幺弟跟上前与他并肩而行,年长组则跟着其后,谈论着与资本主义毫无关联的话题。 “冯恩·艾森有性虐待的倾向,性虐待者通常会对异性相当注意,不管对方是德国人、犹太人、日本人,人数又有多少,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有女人成了他性虐待的牺牲品。” “可能也为他生了孩子。” “那些小孩不知后来怎么样了,如果还活着也年近半百了吧。” “说的也是,先别管年龄,光看外貌的话,好象不在我们认定的可疑人物里。” “大概是一直躲在那群人的背后,故意不在我们面前现身。” 亦或许这号人物原本就不存在,然而目前还不必急着做出结论,外头待久了只有受寒的份,于是四人先回到巨蛋再度入场。距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四人自然就在巨蛋内部四处逛逛,只是一开始也许不应该决定由下往上走;先前从地 图推测,怪物的巢穴可能在巨蛋地底,因此才打算先往地下调查,就在一阵探索之后、朝无人的地下走道窥视之际──“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回音尚未消褪,续立即转头向兄弟们说道。 “好了,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回去吧。” “救命阿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喊救命耶。” “你们听错了!” 始面露苦笑。 “我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只是既然有人喊救命,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倒是觉得,如果为了银河系的和平着想,就不要管她……而且,你们看,这里还写着‘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噢呵呵呵~胆敢见死不救,当心天打雷劈!” 一面墙壁开始摇动,仔细一看壁面有一道标着‘清洁工具收纳间’的铁门。 “没办法,这次就当是还那个阿姨一个人情吧,为了以后着想,我觉得这么做比较好。” 长兄从乐观的角度解释,胞弟们只有在叹息声中顺从家长的意思。 第九章 最后一天的晚上 堪称全世界最不用心的搜索队救出了小早川奈津子老师,如果竜堂终有写日记的习惯,大概会记成“被迫救出”吧。 从清洁工具收纳间里滚出的巨躯身穿宝冢式军服并被绕上好几圈钢索,同时嘴巴也被贴了两层胶带,只不过没有贴牢,几乎脱落了一半,因此小早川老师才能发出如磁铁般的笑声,引来一群愚笨的小羊。 “噢呵呵呵~做得好,我的臣子们。” 恢复自由之身后,小早川老师挥动着比熊更粗壮的手臂,如同变魔术一般,一张明信片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们事实的真相,这正是本姑娘的卢山真面目!” “文部省特别高等秘密督察小早川奈津子” 几乎与明信片相同大小的名片上头以粗黑体写着这样的头衔,始不解地眨了眨双眼。 “请问这是个什么样的官职?” “噢呵呵呵~这是一个囊括全日本的文化、艺术、教育各方面,以扑灭违抗文部省(译注:相当于教育部)、与国家作对的害虫为职责的工作,什么文部大臣(译注:相当于教育部长)那群人全是绣花枕头,本姑娘才是文部省里最有贡献的!” “如果真是如此,你的职务应该要秘密进行,怎么可以写在这么大张的名片上秀给别人看呢?” 续的问话里带有责难的口气,小早川老师……不、小早川督察闻言立刻不加思索地大笑出来。 “噢呵呵呵~所谓的秘密并非不让任何人知道,而是大家虽然都知道却不敢说出口的事情,例如:官僚与媒体记者的勾结、银行或证券公司与股东会混子的共犯关系、在野党与执政党的串通一气……是不是就跟我说的一样?” “哦、听起来还满有道理的……” 竜堂始的回答略显有气无力,相较起来小早川奈津子督察的气势一路长红,足以震天动地。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常盘校长之所以聘用你的理由了,他是受到威胁并非出于自愿。” 续毫不留余地提出指摘。 “噢呵呵呵~我哪有威胁他,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告诉校长说,如果不聘用我,我就以文部省的权限搞垮他的学院。” “这就叫做威胁。” “噢呵呵呵~看法因人而异,回到主题吧,我确定法眼隆元那家伙假借戏剧节的名义在背地进行阴谋,文部省派出眼线埋伏在全国各地的学校与文化团体里,人称‘里文部’,想不到他们自己循线找上门来,我就借机趁虚而入,为了方便暗中调查,才进入常盘舞台艺术学院以掩人耳目,听到如此惊人的内幕有没有吓一大跳?” “掩人耳目哎……” 始念道,紧接着终提出疑问。 “我说,你这些门票要怎么办?” “现在是谈论个人得失的时候吗?!” 当头一喝让三男立即缩起脖子。 “最重要的是替天行道,铲除罪孽,在场的各位随我而来!” 次男漠然响应: “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部下。” “忘恩负义!要知道我先前可是帮过你们好几次!” “所以我们刚刚才会来救你,这下两不相欠了。” “给我闭嘴!为了国家,就算分文未取甚至牺牲生命,你们都该鼎力相助才是!” “等首相以下的国家公务员奉还薪水之后再来说这句话也不迟。” “无论说什么你们就是不帮我?” “没错。” “你们这群卖国贼!反日思想份子!自虐史观论者!” 吼完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谩骂之后,小早川督察的语气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唉──是我自己不对,妄想依赖愚昧无知的平民老百姓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身为主角注定要独来独往,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世间饱受排挤唾弃,即使如此仍然必须一个人在正义与真实的道路持续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就算在中途倒了,那也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罢了,噜──啦啦──” 最后一段还哼成歌,这首诡异的旋律震动着墙壁,小早川督察径自踩着小碎步,正眼也不瞧竜堂兄弟一下,往无人的走道逐渐远去。 “不管她行吗?” “没关系,那样才能满足她过度自恋的心态。” “真的没关系吗?” “余,你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件事?” “因为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那个人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真的不用阻止她吗?” 听了个性认真的幺弟的说法,兄长们只有面露苦笑。 “唔嗯……我觉得我们不要管太多闲事比较好。” 竜堂兄弟并不是打算对此事视若无睹,否则他们早就回东京去了;只是以他们的个性来说,他们向来最讨厌被扣上外界的大义名分与价值观,更何况,不以身作则还自以为是的公务员强迫推销的价值观,绝对有百害而无一益,只要读过历史的人就一定能够明白。 “总之,我们就以自己的做法解决这次事件,至于别人要怎么做是别人的自由,如果跟文部省的官员合作的话,我想祖父地下有知也不会瞑目的。” 竜堂兄弟的祖父竜堂司在创立共和学院以来,不断与文部省发生争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被指控为“主张反战、反自由的卖国贼”为名锒铛下狱,险些死在狱中,于是战后不但拒绝文部省指派的官员前来学校上任,也多方反对教育方针,因此双方过节相当深。 “话又说回来,文部省里真有所谓的特别高等秘密督察这种职务吗?” “不晓得,既然有秘密两个字,就表示不能正式公开吧,而且我看她做这种工作好象连个部属也没有,才会一直想找我们替她做事。” “要是她真的比文部大臣还厉害,应该有一○○到二○○名的部下供她差遣吧。” “我想,身为她的部下一定很命苦。” 始难得对政府官员表示同情,续则答道:“这也没什么不好,代替一般市民受苦本来就是公仆的职责。” 就在一万秒之后,始才发觉自己其实是放走了一只猛兽,而为自己的失策感到懊悔。 竜堂兄弟打算回座而往楼上走进大厅,只见大批从外面回来的观众将大厅挤得水泄不通,四人正想由人群之间穿梭而过,一名身着深红色套装的长发女性喊住了续。 今天的雾立巨蛋内外名人知士齐聚一堂,而这名女性也是其中之一,虽然长相粗俗得如同城郊简陋酒吧的老板娘,却是一名堂堂的议员,年龄约三○出头,尚称年轻。 这名女议员在今年春天之前一直隶属在野党,曾经为了杯葛议事而在议场静坐抗议,并脱下高跟鞋殴打执政党议员,想不到立场一转投奔执政党,主动要求成为建设省的政务次官,虽然她平时就表示:“我对军事与外交相当感兴趣。”不过这次成为建设政务次官的职位主要目的,跟她先前所说的不同,是为了取得特权之故。不但能够由综合建设公司收受巨额的政治资金,如果在自己的选区建设桥梁或道路的话,对下届选举更是利上加利。 参加电视座谈节目时总是咄咄逼人地抨击对手,拐弯抹角地大肆冷嘲热讽的她,在此时表情整个软化,声音有如廉价的蜂蜜一般黏腻又过于娇甜。 “哎呀!阿摩!那不是摩尔菲斯吗?真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以面面相觑的兄弟们为背景,次男一脸镇静地响应女议员:“我很幸运地买到门票,所以就来观赏‘银月王’的世界首演。” “啊,原来如此,听说你辞职啦?好可惜哦!下次有机会再陪 我喝酒哦!” 喧闹的女议员离去后,始耐不住好奇心向二弟问道:“喂,摩尔菲斯是……” “我在打工时的代称,是酒吧的老板帮我取的,不过我已经离职了,别想太多。” 摩尔菲斯是希腊神话里出现的美少年神祗,也经常成为绘画的主题。 “我还不至于胡思乱想,只是……真的只跟她喝个酒就能交差了事吗?” “当来,我向来以貌取人,标准是相当高的。至目前为止,我还没遇过能够进一步交往的异性、甚至是同性,请不用担心。” 次男严正地说出自己不合教育性的想法。 2 四人手上捧着数不尽的疑问与迷惑回到座位。 “演出时间共二小时四○分钟,中场有二○分钟的休息时间。” 六点开演,到九点落幕,剧场的广播如此告知。 “这是全世界的首演,受到全世界的瞩目,请在场的各位观众一定要尊守应有的秩序。” 广播员劝告喧哗不已的观众。 “此外,值得纪念的世界首演虽然由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的工作人员制作成录像带,但这次并无与电视同步播出的预定,因此全世界只有目前在场内的各位才得以欣赏到这具有纪念价值的舞台。” 耳边被迫听着广播,三男终耸起肩头。 “不做实况播出啊,真小气。” “如果做了电视播出以方便不特定的多数人观赏,就会失去物以稀为贵的价值,不严格一点的话,年收入就无法进帐一亿美金以上。” 且不论舞台创作的能力如何,续的严格程度绝不亚于奈杰尔爵士。 “不知道会是什么内容?”幺弟说道。 “应该是一部充满神怪幻想的作品吧。” “就跟‘歌剧魅影’一样吗?” 终跟余并不通晓舞台剧,但至少对“歌剧魅影”这个名词不陌生;这是法国作家史东·罗尔在二○世纪初所发表的惊悚悬疑小说,原本的书名是“歌声魅影”,到了二○世纪末在伦敦改编成舞台剧之后响誉全球,其间也数度改拍成电影,然而都不如舞台剧的版本,可谓决定性的名作。舞台剧之所以大获成功是来自制作上彻底的规范化,舞台的美轮美奂再配上音乐部份压倒性的魅力。 “一旦‘银月王’能够得到足以与‘歌剧魅影’相匹敌的人气,奈杰尔爵士从此以后只靠这部作品直到孙辈都能享受王侯般的生活了。” “那我干脆去当他的养子好了。” “很遗憾,奈杰尔爵士总共经历四次婚姻,合计有九名儿女。” 幺弟向长兄提出一个基本问题。 “演员都是英国人吗?” “全部来自伦敦舞台剧界第一线的明星,可惜并无日本人。” 银月王──kingofthesilvermoon这出舞台剧上演之后,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回响呢?这是众所注目的焦点,当然对舞台剧的关心程度也不在话下,奈杰尔爵士所创造的梦幻世界与现实之间会有如何的差异呢? 舞台剧歌剧轻歌剧的题材大多十分单纯而且易懂,即使完全听不懂英语,纯粹欣赏歌舞也能获得相当大的乐趣,舞台上与一旁置有日文台词的看板,另外也可使用耳机听日文翻译,不过耳机是要收费的。竜堂兄弟并未购买耳机,因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时间终于到了六点,开演的铃声响起。 随着场内灯光转暗,音乐声逐渐提高,这是一首旋律花俏的音乐组曲,虽有哗众取宠之嫌,但由于编曲技巧高超,使得观众的注意力确实在凝集当中。 在屏息凝神、寂静无声的观众席之中,突然传出“噢噢──”的高喊,毫无前兆地,高耸的天井一隅发出银白色的闪光,同时有某个物体迅速落下,令原先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的观众们大感意外。沿着钢索快速降落在舞台的是一个直径三公尺的球体,球体一停在舞台便立刻裂成两半并涌出大量白烟,一名身穿黑色亮皮服装的男性从其中现身,双手抱着的女性整个瘫在他身上。背景是一座喷着烈焰的漆黑火山,由计算机控制的猛蚂象咆哮着冲过舞台,来到地球史前时代的这名男子正是银月王,他的情人已经死了,于是银月王将她的dna注入克鲁马农人(译注:欧洲史前人种)体内,等待数万年后她的再生。 也因此,银月王便展开一场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冒险,为了追寻一生的恋人,银月王在全世界不断徘徊,背景忽明忽暗,间隔逐渐加快,最后转为灰色以代表时间的流动。 银月王潜进罗马皇帝的后宫,在加勒比海与西班牙总督之女相恋,从托普卡普宫殿的阳台远眺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夜景,与希腊的美丽公主举杯同欢,舞台剧自然会安排不少歌唱的段落,“阳台之夜”、“加勒比海的珍珠”、“冬之虹”等等曲目之中,有的旋律甜美充满浪漫的风情,有的节奏激烈营造不安的气氛,内容多彩多姿。 “如果单就剧情来看的话,这出舞台剧的内容实在不怎么样,反倒是日本卡通电影的故事还比较高潮迭起。” 终不只一次如此表示,不过音乐部份极具压倒性的魅力,角色戏服绚烂华丽,舞台布景耗资惊人,群舞与战斗充满迫力且场面壮大,全场观众均出神地直盯着舞台不放。舞台上的海盗船燃烧着,托普卡普宫殿被判军的火炬团团围住,身着奥斯曼·土耳其皇帝服饰的银月王拋开沾染血迹的半月刀跑上阶梯,在火炬的光亮中,气球由托普卡普宫殿的屋檐飞上夜空,只听见判军的鎗声、银月王的哄笑,接着音乐跟着加入。 倏地,余环顾昏暗的剧场,四处可见长着长耳朵或异形的头部,那是动物头型的布偶面具,戴着这些面具的人正坐在观众席之中,余的内心掠过一道不安与不快。 “真讨厌,怎么跟梦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现实里比较能够安心,因为兄长们就坐在自己身边,即使是一个旅的武装海军也不及自己的兄长来得可靠。虽说他们的防御工夫做得相当彻底,但经常在不自觉之间由全面攻击造成大肆破坏,最后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如果就社会安全层面来做考量的话,实在算不上是称职的保镖。 “过来!” 舞台上的银月王一声令下,席上立即有人迅速站起身,一些观众正想责怪这群人怎么这么没常识,却不禁把声音吞了进去。因为一群头戴鹿、熊与大象面具的男子们冲出座位,朝舞台直奔而去,人数约有一打左右。当他们跃上舞台摆好姿势之际,众人才明白原来这全是戏剧效果的一部份,大家忍不住发笑并轻声鼓掌,兽头人身的男子们围住银月王,朝观众席大吼。 “胆敢蔑视银月王大人者,终将受到报应!” “mustbe!mustbe!” “mustbe!”这句英语不断重复,再配合华格纳(译注:德国作曲家,著有歌“飘泊的荷兰人”等等)式庄严肃穆的音乐,最初带着些许强迫推销的意味,然而观众逐渐受到慑服与感染,最后整个沉浸于其中,许多人配合着舞台演员的台词,嘴边开始哼起“mustbe!”,甚至还随着音乐摆动身体。 “气氛好象有点不太对劲。” 竜堂始克制着不让自己陷进去,艺术的感动往往带有宗教的沉迷,甚至与集体狂热信仰相结合,这不正是德国纳粹的凯贝尔宣传大臣最擅长的洗脑手法吗?庄严的音乐、煽情的台词、交错的光影,这就是纳粹的三种神器。 3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刻,洗手间想当然是大排长龙,一对对情侣各自盥洗之后,一边走向观众席一边讨论着。 “简单说来,银月王就是来自太空的外星人 对吧?” “应该是吧。” “反正最后他会露出真面目,真好奇他是长什么样子?” “喂喂,这才是最后的重头戏,你不要自己一个人乱猜,耐心等着后半部上演吧。” 另外,在巨蛋外面负责巡逻的两名警官吐着白雾彼此交谈着,内容并不是什么深远的哲学问答。“好冷啊!”“巨蛋里面好象很热闹。”“再过二小时我们就可以下班了。”──全是诸如此类淡而无味的对话。 此时有人影靠近,正确说来是走向巨蛋的玄关,因被工作人员拒绝入场而大吼大叫。 年轻警官走过来抓住老人的手臂。 “喂,现在已经不能进场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这位警官调职到雾立警署还不到半年,根本不可能认识多次参选镇议会议员又落选的藤冈老人,随后走上前的中年警官则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还没学乖吗?我知道你想进去闹场以便引起注目,可是就算你真的得逞了,戏剧节也不会因此中断。” “我……” “又不是判逆期的小孩子,如果要继续待在这个镇里,最好别破坏彼此的和谐,况且现在天气这么冷,还不如待在温暖的家里。” 听了警官的好心规劝,藤冈老人双眼闪过一道晕黄的目光,虽然开了口却临时又把话吞了回去,接着老人转向车站的方向离去,带着有如机械一般的步代。 当老人的身影与薄暮融为一体之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醉汉的高声叫嚣,一名身穿毛领运动茄克的中年男子蹒跚地朝着两名警官走来,右手还拿着一瓶波旁威士忌。 “所有人会全部被杀!快逃吧、快逃出这个受诅咒的城镇!” “‘所有人会全部被杀’这句话的文法还真奇怪。” 年轻警官拘泥在不该注意的细节,而中年警官则一脸不悦地摇摇头。 “看来全镇所有的麻烦人物挑在今晚一起出笼,伤脑筋。” 醉汉正是法眼雅元,中年警官不止一次处理过他惹出来的事件。“拥有能干的父亲跟兄长,会使人的个性变得软弱吗?”虽然对雅元抱以轻蔑中带有同情的心态,一旦他当场情绪失控,仍然必须依法逮捕他,至于接下来要如何与法眼隆元交涉,那就是署长的工作了。 雅元的步履踉跄,一脚没踩稳便撞上仿造煤气灯的路灯,波旁威士忌的酒瓶掉在地面所幸并未摔破,只是没有盖子的瓶口不断溢出浓醇的琥珀色液体;雅元攀住路灯,却仍然撑不住身体的重心,一屁股坐上威士忌在路面形成的地图。 年轻警官咂嘴道: “简直无药可救,该怎么办呢?” 中年警官侧着头,所提的是另外一回事。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咦?有吗?……” 在足以让耳朵冻到发疼的冷空气当中,年轻警官立刻磨亮听觉。初冬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群在街灯的光亮无法抵达的高处无声无息地狂舞着,想必今晚又是流星雨眩惑人心的一夜。 然而,此时一个异样的声响让警官们提高了紧张感,这个声音听来干涩又带有金属般的钝重,很类似物体在地面滚动时所发出的嗦声,这与半个月前两名警卫在夜间巡逻时听到的声音完全一样,只是两名警官根本料想不到。 一阵晚风刮过路灯。 “喂、喂、那、那是什么……?!” 中年警官的声调变得僵硬,年轻警官追循着前辈的视线,街道的转角处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在蠕动,只是那个位置正好是个死角,路灯的光线完全照射不到,因此无法看清楚整个外形。 “到底是什么啊?该不会是熊吧?” 年轻警官把手摆在腰际的警棍上然后往前走了二步,正好踩定第三步之时,他看到了黑影的真面目。 顿时,他的嘴巴做成一个形状,发出惨叫。 ※※※ 舞台上,“银月王”的故事持续进行着。 高礼帽、燕尾服、斗蓬、长靴、银月王以一身黑色的装扮出现在十九世纪末的伦敦。他的目标是在埃及挖掘出土后由大英博物馆所收藏的古代公主木乃伊,这位公主正是他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永世恋人,银月王手拿着他坚信能够使死者复活的“亚布肯纳灵酒”,暗中潜入大英博物馆,结果不慎被发现,受到成群警察追捕的银月王乘坐马车沿着泰晤士河逃亡,塔桥的黑色翦影耸立在夜空,银月王逃进塔桥并爬上屋顶,在探照灯的光芒中只见热气球缓缓上升,人坐在吊篮里的银月王朝地面的警察们挥手致意。 “我已经活了好几万年,不管你们这群愚昧的近代人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罗马的繁荣与伊斯坦布尔的落日。” 数发的枪声、马车车轮转动的声响、警察们的怒吼,最后还加上一段音乐。 “如果我无法使她复活,那么我将毁灭这个世界,消灭这个毫无存在意义的世界!” 银月王抡起装有“亚布肯纳灵酒”的瓶子。 “啊,我看那个瓶子不是掉下去就是摔破吧!” 终才这么一想,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瓶子便由银月王手中滑落,笔直掉进泰晤士河里消失不见了。 于是银月王开始咒骂警察甚至是全人类,他立誓一旦他无法再度得到“亚布肯纳灵酒”,就要毁灭全世界,在节奏紧凑的音乐声中,热气球从舞台上消失。 就在晚上八点四○分出了状况。 舞台已经进入最高潮,银月王正面临能否得到“亚布肯纳灵酒”以解救恋人,亦或是陷入绝望而毁灭全世界,全场观众正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一刻,就在此时──“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个宏亮得不必透过麦克风就能响遍整个巨蛋的笑声,毫不留情地粉碎了舞台的紧张感,受到惊吓的人们左顾右盼,寻找怪声的来源。 只听见“啊!”的一声,一名观众从座位站了起来,立即就有人大骂:“笨蛋!还不快坐下!”这名观众不予理会,手指着巨蛋天井的一角,仿佛受到牵引一般,数人、接着是数十人随之站了起来,然后是数百根手指与数千道视线全部集中在一点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地球人就伫在巨蛋最顶层包相的栏杆上。 “那是什么?” “是白熊!” “不、好象是人类的样子。” 竜堂兄弟不必猜也知道怪人的真正身份,只是不愿说出口,他们万万想不到对方会在舞台剧上演之时直接采取行动,他们早该明白对方根本就不通常理。 见到舞台上的剧情与音乐继续进行,小早川督察发出雷霆万钧的咆哮。 “我以文部大臣的名义下令!立即中止番邦人演出的这出反日卖国的神怪闹剧,静待官厅的审讯!” “……那个神经病在讲什么东东啊?是国语吗?” 一名年轻观众咕哝道。 台下观众与台上演员的集中力虽然受到干扰,舞台剧仍旧持续进行着。一打左右的保全人员从四面赶至准备驱离这个鲁莽的妨碍者,此时小早川督察伸出巨躯,一手抓住由天井垂下的钢索。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愚民们、快让开!” 平心而论,小早川督察不同于外表的巨大躯体,是个身轻如燕而且运动神经发达的地球人,最重要的是:她具有非凡的勇气。若是换成一般地球人站在那样的高处,必定头昏眼花、双脚发软,何况要从巨蛋的最上方跳到舞台更是比登天还难,然而小早川督察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行。手抓着长约五○公尺的钢索,小早川督察如同钟摆一般 腾空飞下,如果是一名老电影戏迷,也许会把这种景象形容成“好象泰山一样”。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笑声,原本支撑着身穿纯白戏服的巨躯的钢索啪的一声断裂了,看来小早川督察的重量推测能力比不上勇气来得发达。 在惯性定律的影响之下,小早川督察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形,飞行了数公尺之远的距离,不过地球的重力仍旧迅速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督察的巨躯从五○公尺的高度直线落下,并卷起一道怪笑的暴风。 只听见悲鸣与惨叫此起彼落,位于落点处的观众们奔出座位作鸟兽散。 接着是一声巨响、飞舞的尘埃与座椅四散的碎片。 这是一个悲剧性的收场,无论过程如何爆笑,“‘银月王’世界首场公演”因此被迫中断已是不争的事实。舞台上的演员们、舞台上的演奏家们全部是英国人,也因此无法理解小早川督察大肆放话的内容,不过他们明白这是对艺术活动一种恶意的妨碍行为,众人因忿怨与惊骇而破口大骂,领队则顾虑到事有万一,于是指示所有人员到后台避难。 “……居然还活着?” 这个带有遗憾的语气是来自驱赶上前的竜堂兄弟其中一人,怪女拨开四散的座椅碎片,在逐渐落定的尘埃之中盘腿而坐并高声哄笑。 “噢呵呵呵呵!你们的想法太天真了!只不过从五○公尺高的天花板掉下来,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摔死?!” “通常是必死无疑。” “这就表示那些人缺乏大和魂,身为全世界最优秀民族的日本人不管怎么杀都不会死的!” “不过看样子,你好象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了。” “胡说八道,你这个没礼貌的小孩!” 虽然不能确定续的一句话是否有效,总之小早川督察立即猛然跃起身,而且不只是站在原地,还直接从地板跳上舞台,一旁的竜堂兄弟根本来不及制止。 “噢呵呵呵~给我滚出来、你们这群恶徒!本姑娘要代替文部省替天行道来惩罚你们!” 这时出现一名人物挡住去路,此人并非演员。 “什么文部省!你这个(内容不宜因而消音)!” 如此高声叱责的正是法眼隆元。 “我刚才打过电话向文部大臣确认过了,文部省根本没有什么特别高等秘密督察这种职务!文部大臣也说根本没听过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名字!” “噢呵呵呵~无论文部大臣拥有何等尊荣,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曚昧无知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懂得国家机密,乖乖接受官厅的指示,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哦、是这样吗?” 法眼隆元语带镇定。 “文部大臣刚刚告诉我,说有个可疑的女人谎称自己是督察,这个女人就是你,而且很可能对社会造成重大危害与危险,必须立即由警方逮捕,拘禁在戒备森严的医院里。” “什、什么?!” 小早川督察翻了翻巨眼。 “文部大臣真的这么说?!” “那当然。” “可恶的文部大臣!瞧他天天向我献殷勤,替我泡茶、搥肩的!居然选在这个紧要关头出卖我,这个里外不是人的判徒!” “你的白日梦就做到此为止,快给我滚出这里,不要逼我派人动武驱逐你。” 小早川督察(自称)被逼急了,便朝着观众席如狂风般怒吼着。 “在场的各位请听我说!站在这里的这个名叫法眼的男人假藉举办大型活动以拯救这个城镇的名义,其实暗地计划着见不得人的阴谋!你们千万不要被骗了!快站起来对抗恶势力!” 终于了解到她这个举动并非演技,而是一项公然的妨碍行为的观众们,从茫然若失当中回过神来,心中的气愤整个迸发。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的最新力作在此举办全世界首场公演,为了买到这珍贵的一票不知花费了多大的时间与精力,而这一切心血全被这个离经判道的怪异人物以粗壮的双脚蹂躏殆尽。 “滚开,怪物!” 随着阵阵怒骂,一堆物体朝着舞台上的小早川督察飞去,有介绍手册、望远镜、原子笔等等,反正抓到什么就丢什么。由于剧场内禁止吃东西,没看到什么纸杯丢出,观众的守法行为看在雾立镇镇长眼里并未产生任何慰藉,在最后的最后,国际戏剧节居然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妨害而被迫中断。 镇长低吟一声之后便起身退席,突然引起脑部贫血,助理见状一时仓惶失措,冷汗直流并向四周求救却得不到任何理会,因为现场所有人均处于亢奋状态。 舞台上,法眼隆元一边闪躲着迎面飞来的物体,一边以手指着小早川督察大加谩骂。 “同样是中年女性却有这么大的不同,你这个怪物应该好好向忍甲子代老师学习学习!” 这句话截断了小早川督察的理性神经线,假设她脑里真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话;总之,她开始如火山般喷火。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这伪善的狐狸精!就算你只是个无关痛痒的配角,我也不会放过你!天谴将先加诸在你身上!” 突然间,巨躯的方向一转,小早川督察跃向贵宾席,倒霉的北东京市市长与助理整个人弹到半空,小早川督察的大掌一把揪住忍甲子代的头发。 忍甲子代的头部被整个扯断。 一瞬间看似如此,女性观众之间随即发出惨叫,事实上却不然。小早川督察由于用力过猛,重心一时稳不住,她的手上抓着一顶搀杂着白发的女用黑色假发,而忍甲子代曝光的头部竟然有着褐色头发。 此时贵宾席的一隅有两个人绝望地站起身来,一个是奈杰尔爵士,另一个则是常盘滋人校长,不过现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奈杰尔爵士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的配角罢了。 “忍甲子代居然……” 始与续呆然地同时低喃道,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紧接着灵光一闪,照亮了原先一直混沌不明的部份黑幕。 会戴假发的人主要是想在他人面前掩饰自己原本的头部,然而忍甲子代并非容易秃头的男性,她只是不愿让别人看见她满头的褐发。现在她年近半百,褐发中可见数根白发,不过这头竭发在过去想必相当惹人注目吧,她之所以刻意藏起自己的褐发,不为别的就是意图隐瞒自己的身世。 始确信,她正是凯奥格·冯恩·艾森之女,一个身为纳粹有力支持者的德国人在日本的私生女,那就是忍甲子代;如此一来,整个事件的拼图也逐渐接近完成的阶段。 胆大如小早川督察似乎也吓了一大跳,她丢开假发狂吼。 “可恶!竟然做了伪装,没想到你不但是个卖国贼,还是番邦的间谍啊!” “……你闹够了没有!” 忍甲子代的语气凌厉得令人为之惊愕,她给了形同“粗线条”这句话的具体化身的小早川督察左颊一巴掌。 终跟余在一旁见状不自觉缩起脖子,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敢对小早川那个欧巴桑动粗!原来有办法打赢欧巴桑的只有欧巴桑。 “噢呵呵呵~这是没有用的!” 说时迟那时快,忍甲子代朝小早川督察张大的嘴里伸出左手,随着一个怪声,只见小早川督察翻起白眼、口吐白沫,跌了个四脚朝天,插在嘴里的是一支高压电防盗枪。 “好厉害哦!”一旁的终跟余看得手心冒汗。 “哎呀哎呀,真是一团混乱,很好很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始回头,见到身后站着浑身酒 气冲天的法眼雅元,不知他是如何走进巨蛋的。 “我早就知道这个戏剧节不会平安落幕,哎哟,我可爱的妹妹呀,我劝你还是赶快逃出这里比较好,再磨菇下去当心被吃掉哦!” 雅元亲昵地拍着忍佐保子的肩头,佐保子则摆出露骨的厌恶表情将脸别开,始花了三秒整理这一句如同炸弹般投掷而下的讯息,在脑海里将关系图组织完成后,便平心静气地询问雅元,虽然语气是采取质问的形式,其实内心已经十分肯定。 “忍佐保子是你们二人的父亲,也就是法眼信基与忍甲子代之间的女儿吧?信基约在二○年前去世,正好合乎忍佐保子的年龄。” 法眼雅元的笑中含着毒气答道: “没有错,如果我老爸还活着的话也差不多一○○岁了,他直到死前还不改好色的本性,玷污了年轻女子就以金钱与权势堵住对方的嘴,我老爸简直就跟时代剧里的地方恶官一样,可是这就是他生存的意义。” “荒谬至极。”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一直不敢说出口,不管老爸做了些什么,我都只能在一旁静静观看。” 雅元的声音擅抖,始对于这名一事无成的中年残兵开始抱持油然而生的同情。虽说一个人要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必须由自己全权负责,然而所作所为连小孩都无法忍受的父母事实上的确是存在的。 “这么说来,忍甲子代的父亲就是冯恩·艾森了。” “我是很想夸你推理能力高强,不过看了她的头发应该很容易猜得到。” 雅元目光显得诡异。 “甲子代现在虽然人老珠黄,不过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老爸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注意她,我可以想象老爸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的,不过很快地情况反客为主,老爸一切唯她是从,老妈知情后火冒三丈,不久突然暴毙,听说是心脏衰竭,总之死因不明就对了。后来甲子代也没有进而成为继室,这就是她聪明的一点。” 在这段话进行的同时,次男续也抓住忍佐保子逼问实情。 “我只是一个傀儡,纯粹按照我母亲的指示办事,不容许才杂我个人的意志与想法,没想到世人这么好骗,在外一向是我说话,母亲保持缄默,其实主角不是人偶而是腹语师,然而不管是报纸还是电视都把我们捧成‘由女儿为主导的新时代母女关系’!” 佐保子口中挤出干涩的笑声,不知道现在这段话是她以自己的意志说出的呢?或者只是单纯想把积压已久的情绪藉由嘴巴排出体外? “法眼隆元的情况也跟你相同吗?” “哦、你是说我那位令人敬爱的兄长吗!?” 佐保子以高分贝大笑起来,续将视线一转,那位“令人敬爱”的兄长正怒声指使着自己的部属与戏剧节的工作人员,准备将小早川督察的巨躯运往某处。 “说相同也算相同吧,那个人说穿了就跟他弟弟雅元一样无能,还不都是我母亲在幕后指使,他才能成为一个精明能干的财经界人士,说来真是讽刺,日本的财经界也不过尔尔。” “只要观察大银行与证券公司的丑态,就会立刻明白个中道理。” “没错,总之实情就是如此,一切都是由我母亲一手操控。” “我想不是一切吧,这不是马拉松而是接力赛,你的母亲是出类拔萃的最后一棒跑者,然而在她出生之前就无法操控威尔库克斯与冯恩·艾森吧,指使他们并利用他们行动的究竟是谁?” 佐保子笑了,给人一种仿佛除了笑以外无法做出其它情感表现的感觉,笑容显得相当不健康。 “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就是‘银月王’啊,是那个人要我们这么称呼的。” “是谁准你说出来的,佐保子?” 巨蛋内部装设有暖气机,室温得以保持在二○度左右,不过这一瞬间的气温会令人怀疑暖气是不是关掉了。 披散着茶褐色的头发,嘴角缀着阴森的笑意,忍甲子代站起身来。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多话,受了那么多次惩罚你还是学不乖。” “……哇!” 佐保子发出小女孩般的叫声,双手抱头整个人趴在地上。 第十章 流星雨战场 竜堂始事后回想起来,当时法眼雅元与忍佐保子好象着了魔似地滔滔说个不停,也许是因为承受不住眼前即将濒临破灭的局面所产生的压力所致。这时的忍甲子代在灯光的照射下,散乱的头发闪光着金银色泽,看起来有如蛇发女妖的再现,双眼有如煮沸的硫酸一般。 始左右三名胞弟摆出备战姿态,忍甲子代嘲弄地张开口,正要编织出话语之际,从另一个方位抢先一步传来怪声。 那是枪声,不只一发,持续了二发,三发。 不知到了第几发,惨叫声反射到巨蛋的天井,数个角落同时听见“趴下!”的喊声,数千名男女匍伏到地面,有如波浪起伏一般;另一方面,避开观众席混乱的每个人口中挂着尖叫,大家一起涌入大厅打算逃离,当中有小孩摔跤,还有女性绊倒在地。 “有怪物啊!” 一名年轻警员边跑边吼,一条闪着黑色光泽的绳索从后方缠上他的颈子,而绳索的另一端是藤冈老人的脸,只是无人仔细确认。在场有数人成了目击者,他们所看到的是超乎常理的光景,绳索的前端钻过警官的口中,而警官的身体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萎缩。 事到如今已经回天乏术了,驱赶过来的始假装视而不见,抓住缠着警官的黑色触手丢出门外。 接着始朝着呆站在原地的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大吼:“快封锁巨蛋的出入口!不要让那些怪物闯进来!” 工作人员最需要的就是“命令”,指示依续传达,巨蛋整个封闭起来,黑色触手从外面用力敲打着半透明的窗子。“请各位安静下来,镇定不要惊慌。”场内广播员的一番话显得徒劳无功,因为连广播员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很怀疑这样的做法能维持多久,不过至少还能争取一些时间就对了。” 始同意续的意见,接着大步走向忍甲子代,而佐保子则蹲坐在她脚边,不住地哆嗦啜泣着。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座城镇?” 镇民、戏剧节的观光客与相关人士,五万人以上的生杀大权全掌握在这名女性手中。 面对始直截了当的质问,忍甲子代报以浅浅一笑。 “当然是原封不动呈献给银月王大人。” “……你要把五万人当做供品?” “你应该也看过了不是吗?” 没错,只剩外皮,体内的生命组织被吸得精光。 “你憎恨这座城镇吗?” “你真是多此一问,不过答案是yes。这座城镇的人杀了我父亲,我从小被欺负到大,教我如何爱它?” 始咀嚼着甲子代这番话的意味。 “是你刻意要常盘校长邀请我们到这个城镇来的吗?” “算是吧。” “理由呢?” “因为是银月王大人的旨意。” “别再提这个名字了,银月王只是你自己随意取的外号而己。” 始向来最受不了这种矫揉造作的别名,他定睛看着甲子代,而甲子代神色自若地回望他。 “那是赐与我力量的神圣存在,为其取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你们似乎具备了常人所没有的生命能量,全知的神圣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 “这本写法拙劣的手记是你写的吧,内容的‘吾儿’指的是佐保子吧,你将你自己的女儿当做傀儡任意操纵,企图欺瞒愚昧的我们,也欺瞒了所有人。”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写的?” “镇立图书馆里有你签名的赠书。” 其实一开始始与续达成的结论是错误的,他们原本以为忍佐保子是受了母亲甲子代胁迫,而故意在手记写下这段话以混淆始等人的判断。然而在事情真相大白之际,一切推测便有了一八○度的转变。 冷不防传来惨叫,只见三、四名男子飞上半空,爬起身踩着足以摇撼地板的步代而来的正是小早川督察,不畏防盗枪的电击,无视周围的状况,怪女挺起胸脯说道:“噢呵呵呵呵!七嘴八舌的问答就免了!只要将卖国贼一举扑灭,丢到可燃垃圾场,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很简单吧!simpleisbest!” “你不是骂英国人是番邦吗?现在怎么可以使用英语呢?”竜堂续问道。 “少啰嗦!总有一天日语会成为世界共通语言,文部省已经作好了准备,在这之前为了方便才姑且使用英语。总而言之,你们胆敢反抗文部省就等着上断头台!” 小早川督察双拳搥着肥厚的胸口,倏地单手举起,接住迎面飞来的铁罐。 “噢呵呵呵~你这是做什么?” 被小早川督察一瞪,终拍手叫道: “喂!就算你可以握碎苹果与菠萝,也握不碎这个铁罐吧!” “这种小事轻而易举!” “那你当场把铁罐握碎给我看,不要光说不练。” “你这小鬼头少在那儿胡说八道!这种廉价的铁罐根本不需要我动用整只手。” 小早川督察晃动着巨腹露出嘲弄一笑,以左手的大姆指与食指夹住铁罐,“喝!”的一声使出力道。铁罐对于不当的暴力发出抗议声之后被挤扁,此时铁罐上的小洞迸出红褐色的液体,直接溅上小早川督察的双眼,顿时怪女就像一只受了伤的三犄龙般高声咆哮,并立即扔开铁罐抱住脸。 “终哥哥,铁罐里放了些什么啊?” “墨西哥辣酱、芥末酱加辣椒酱。” “心狠手辣!” “哈哈哈哈,请称呼我乱世奸雄!” 原本抬头挺胸的终突然整个人重心失去平衡,巨蛋的地板传来地鸣,大气也随之波动。 “地,地震,地震!” 有人扯开嗓门尖叫,悲鸣再度充斥于巨蛋,所得到的响应是“好强的地震!”只听见地面咆哮着、整座巨蛋吱嘎作响,不断摇动。 “是地震!好、好强烈、我、我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大的地震,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呜哇哇!” 巨蛋外头,现场播出“戏剧节最后一天晚上出现的神秘怪物”的记者惊慌失措,连摄影师、重型摄影器材也全部摔在地上,而此时巨蛋内部发生的意想不到的惨剧,最上层突出的观众席因为强烈的震动而整个崩塌下来,随即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与持续的晃动。 那一带观众席约有五○○名以上的男女,观众随着座位崩落,贵宾席的人们瞬间被压在底下,痛苦的哀嚎此起彼落,鲜血淋漓的头或手从碎片当中冒出,而天井仍然陆续落下重物。 于是始手揪住法眼雅元的衣领,续则抓住忍佐保子的手,在重物落下前将他们拖出来。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异母兄妹满是灰尘、头发散乱、衣服破损、全身尽是擦伤与撞伤,虽然流了血但至少还活着。 “……我大哥呢?” “我母亲呢?” 两人茫然若失地呻吟着,始记得刚才好象看到观众席朝忍甲子代与法眼隆元头上崩落,不过目前已无时间加以确认。 “快到外面去!” 胞弟们顺从始的命令,三男终揪住奈杰尔爵士的衣领,幺弟余抓着常为滋人校长的裤管一角,在突发状况下,兄弟还可以各自救出一人可谓能力杰出。 通往外面的密封门被压得变形而无法开启,不过终一脚就把其中一道门踢飞。 四兄弟各拖着四人走到外面,只是外面的大地仍旧剧烈地摇动着。 2 怪物的本体并非潜藏于城镇的一隅,而是盘在城镇的地底,因此眼见所及的建物应声倒塌,摊贩与汔车全部翻倒在路面,树木与街灯也悉数倒下,招牌散落,路面龟裂,无数的触手从中跃出,接着是本尊现身 。拨开水泥碎片与砂石,由下方推垮住屋,出现一个油亮得令人反胃的一个黑褐色物体,远方数公里处,山丘塌陷、住家损毁、树林断裂加上地鸣不绝于耳。 竜堂的三男感慨道: “说穿了,整个雾立镇是建筑在一只大蟑螂的背上。” “跟罗马一样嘛。” “这跟罗马有什么关系?” “罗马就是建筑在古代遗迹的城市啊,社会课老师这么说的。” “你啊,不能光看表面像就随便拿来做比喻!大蟑螂跟古代遗迹差太多了!” “对哦,一个是生物课,一个是社会课。” “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少组的对话听来毫无危机感,同时还只手拨开从头顶不断落下的木片、玻璃碎片与水泥块,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模仿的举动。 另一方面,年长组的对话略显严肃。 “它一直沉睡着,举例而言就是所谓的冬眠,为了防止能源的消耗,已经在这个惑星的地底度过了一○万回、亦或是一○○万回的冬天。” “现在是它起床的时候到了。” 在真正清醒之前,通常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以人类来说就是rem睡眠(译注:快速眼球运动──rapideyemovement。)或者局部苏醒,为了完全觉醒所需的一段雌伏期间以做好万全准备,即使花了一○○年的时间,对“银月王”而言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它的时间流程不同于地球人。 现在,“银月王”从坍塌的城镇之中现身,密如丛林的触手伸向星空,本体逐渐显露,它的外表不同于超现实派画家所做的恶梦,模样并不奇怪,由于积极追求合理性与机能性的结果,理所当然变成这样的形状。正如终所说的,那是一只大蟑螂,一个具有光亮的巧克力色外壳的椭圆球,而且没看到喷射光也没听见引擎轰隆声,只见它缓缓浮上夜空。 那是有生命的宇宙飞船、看似宇宙飞船的生物、有机宇宙飞船,无论如何形容都一样,“银月王”这出舞台剧的开场部份是“真有其事”,“故事”是外星人坠落到地球才开始的。 “……原来如此,难怪会有那段音乐。” 始恍然大悟,奈杰尔爵士负责制作的舞台“银月王”主题曲,正是将太空怪物完全唤醒的“闹铃”。不知道奈杰尔爵士是受到忍甲子代的操纵呢?或是自己主动协助她的呢?想必奈杰尔爵士会针对此事加以说明吧──如果他能逃过今晚的灾厄的话,也有可能保持缄默到进入坟墓。 如何更有效率地为“银月王”募集活饵呢?忍甲子代与法眼隆元想出了一个具体的做法:因国际戏剧节而聚集来此的数万人就是最初牺牲的羊群,准备做为“银月王”清醒时的早餐。 “银月王”大概不觉得这么做是什么凶恶或残忍的行为,就像在吃牛排或烤鸟时,很少有地球人会产生罪恶感吧,任何人都无权妨碍它补给所需的能量。 当然,这毕竟是“银月王”的论点,地球人没有顺从的义务,如果说双方都拥有“生存的权利”,那么强者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始与胞弟们无意在食用动植物之际,还主张“生物与生物之间可以和平相处”,倘若“银月王”欲加害地球与人类,那么他们理所当然要挺身而战。 紧抓着翻倒的转播车,记者不断高声报导,而摄影师也拿着摄影机持续拍摄,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一项战争。 “整,整座雾立镇逐渐陷入地底了,简直可称之为现代的庞贝(译注:意大利南部的古代城市,公元七九年因火山爆发,遭到掩埋。)眼前的景像实在太可怕了。” 一分钟之后,在晃动的电视影像里又插进东京节目主持人的声音。 “方才接到观众的抗议电话,这位观众指责古代庞贝城消失的原因是由于火山爆发而非地震,错误的报导是不可原谅的,在此加以订正,十分抱歉。” 下一瞬间,来自现场的实况转播突然中断。 “银月王”一直漂浮到距离遭到破坏殆尽的城镇上方约三○○公尺的高空,同时朝地面伸展触手,与触手同数量的男女被缠住,然后被抓到空中,最后只剩发皱的外皮与衣服被丢到地上,目睹此情此景而昏迷的女性成为触手下一个牺牲品。 冷不防地,竜堂兄弟身旁传来一个足以压过所有声响的哄笑。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个不知文部省厉害之处的愚蠢怪物,胆敢违抗文部省之人将有何等下场,我会要他好好记到骨髓里去!” 续闻言漠然提出指正。 “如果那只怪物是昆虫类的节肢动物,那就表示它没有骨头;你没在文部省审定的教科书里学过关于无脊椎动物的知识吗?” “你少在鸡蛋里挑骨头了!总之那个臭怪物,就算电影公司饶得了它,我也饶它不得!不得!不得!” 带着满身的灰尘与污垢,小早川督察飞奔上前,双手握住断裂的路灯,大喝一声:“嘿咻!”一口气将路灯举到头顶,竜堂兄弟见状忍不住鼓掌。 “不要吵,你们这群配角!” 留下充满主角威信的一句话之后,她将路灯如球棒般挥动着,横砍从天空伸过来的触手。藤冈老人的头部在直接撞击下被打碎后飞向夜空,然而触手绕住路灯,继续往前伸碰触到小早川督察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小早川督察被数十支触手缠住并拖向天空。 “噢呵呵呵呵呵~这样实在有点丢脸、也有点不妙,美丽的女英雄遭逢空前的危机,救命啊!” 人群在地鸣与砂尘当中或是乱窜、或是呆然瘫坐在地上,无人响应女英雄的求救。 “我会重礼答谢,剧院戏票要几张有几张,还有我包含着爱与真情的热吻!噢呵呵呵呵~先来先赢哦!” 要是没有最后一段话就一定去救她──事后许多男子如此辩解。其实在当时,每个人保护自己都来不及了,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不仅小早川督察,狂舞的触手群还抓住了不论有名无名的男女拖向本体,触手的前端侵入口腔内将体内组织吸得精光,一些人当场成了牺牲品。另一方面,触手从前后左右将竜堂兄弟团团围住,体型最娇小的幺弟被抬高,长兄则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握住余的脚踝,然而他的手腕也被触手缠住。 3 倏地一道光炸裂开来。 怪物数十只强韧的触手遭到光源的波动震断并向四方飞散,周围的人们仿佛被无形的手推倒,众人摔跤、翻滚、跌了个四脚朝天。先前已经损毁的房屋受到光源的风压,这次往反方向倒塌,恐惧感与内心的惊吓已濒临饱和状态,死命抓住大地的人们在仰头的同时,眼与口也张得偌大,因为他们从强光中看见了硕长又巨大的异形生物悠然自得地在空中昂扬旋舞。 “龙,龙……!?” “是龙!” 瞬间人们忘了逃命,只是专注地仰望夜空。 “不只一只,总共有三只。” 他们都看错了,其实全部是四只,只不过其中一只黑色的龙几乎与夜色相融,因此人们的肉眼很难辨别出来。其它三只分别是蓝、红、白,分别有如蓝宝石、红宝石与珍珠一般璀灿光眼,乍看之下还以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星座。在呆然抬眼的人群之中包括了奈杰尔爵士、忍佐保子、法眼雅元与常盘校长,然而他们没有多余的心力注意到四头龙是在竜堂家四兄弟消失后才出现的事实。 亦即眼前在空中盘舞的四头龙,正是竜堂家四兄弟变身之后的模样,这是竜堂家的秘密。 “我们的真正身分是龙,不过平时是以人类的模样在地球生活。” 如果竜堂余如此表示, 想必只会换来朋友的讪笑,老师也会皱眉吧。 “你也长大了,应该要分清楚现实与幻想的差别,人生没有想象中的单纯,赶快清醒吧。” 因此,知道竜堂家四兄弟其实并非人类这项秘密的人数几乎等于零,除了身为四人的表姊妹同时是能干的后方援助负责人鸟羽茉理以外,其余知情的全是敌人,企图利用龙所拥有的超绝能力以扩张一己权势,当然竜堂兄弟没有理由任他们摆布。 竜堂始的真正身分是: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的真正身分是: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的真正身分是: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的真正身分是:北海黑龙王——敖炎。 他们原是天界的神族,在经历一一七代三○○○年的时间之后,转生为现代的地球人。 青龙所拥有的超能力是制御重力,也可以将数亿吨的海水从太平洋西岸运到大西洋西岸,现在青龙使出混身解数将能力发挥到极致。 正要倒落在人们头顶的建筑物或树木停在半空,屋檐、天花板、墙壁、梁柱等等也静止不动,人们不知所措地望着散布在眼前的瓦砾、木材与水泥碎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赶紧跑到安全的场所,众人相互扶持走到空地与广场歇脚,其间仅花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却使得上千人避免被压死的危险。只不过龙的力量固然伟大但非万能,事到如今他也无法使死去的人们复生。 另一方面,红龙、白龙、黑龙全速前进追赶“银月王”。 不能让“银月王”逃到太空!其实龙王们在太空也能战斗,至少具有可以飞上月球的能力,然而他们的超能力只有在大气层内,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龙王们以这种心态紧追而来,但“银月王”完全看不出任何逃跑的动静,其实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它不觉得恐惧或危险。 同时“银月王”仍然不断缓慢上升,伸展到地面的触手也陆续拉起,强化了全体往上爬升的印象,最卑鄙的一点是触手仍然抓取着数十名地球人不放,唯一松开的只有体内组织被吸得精光的外皮与衣服而已,当这些随风飘落时,看起来如同在这个惊悚之夜所下的暴风雪。 巨龙们并非直线上升,如果采取直线路径,前方会被“银月王”的巨大身躯挡住去路;但处在重力圈之内,由下方攻击亦相当不利,因此龙王们画了一个弧形,来到“银月王”的上方。 很快地青龙也跟着会合,以流星雨为背景,四头巨龙从夜空驰骋而过。 大约过了三分钟之后,青龙以心电感应制止其它三头龙,尖锐的金属声响划破夜空,即使在晚上也能看见三架喷射战斗机拖曳着细长的白云而来,应该是从北陆方面的自卫队基地起飞的吧。雷达不可能探测不到“银月王”的庞大身躯,由于大得令人不敢置信,因此紧急派出飞机前来侦察。 三名不幸的飞行员永远也无法将自己见到的光景说给妻子与儿女们听了。当他们愕然地加速从旁边通过“银月王”巨体的瞬间,一整束强韧的触手打中战斗机。 橘红色的小火球在星空的一隅绽放出美丽的花朵,随即消逝无踪,当火球凋零之际,巨龙们立即在“银月王”上方取得优势地位,并展开攻击。 在如此庞大的宇宙生物面前,实在不便将龙王们比喻成“巨龙”,双方的质量相较起来,等于是大象跟蜻蜓一样。 满怀勇气与斗志的白龙毫不迟疑地跃上前进行肉搏战,它最自豪的超音波锋利如宝剑,把坦克车的车体砍得粉碎可谓轻而易举。超音波持续落向“银月王”的巨躯,甲壳质的皮肤立刻产生龟裂。 无数的触手开始蠕动扭曲企图抓住白龙,却遭到白龙以尾部扫开,以超音波横砍。被切断的触手飞舞在夜空,白龙左躲右闪地不时上下挥动超音波利剑,超音波多次砍碎了甲壳生物的外壳,然而所造成的伤害,以人体做比喻的话几乎比线还要细微。 简直就像在一个大得不象话的庭院里除草一样,白龙带着些许的无力感停止攻击回到上空。 停止的同时也向青龙发出心电感应表示,面对这么庞大的敌人要以力量取胜根本不可能,希望能够思考出一个比较有效率的战术,任何指示一定照办。 青龙心想白龙又在找理由偷懒了!不过它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体积庞大就是一种强而有力的武器,即使以大范围攻击相当于一个小惑星的巨躯表面,也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于是青龙对黑龙下达指示,以雷电朝“银月王”的身体一点集中攻击。 黑龙的能力是呼云唤雨并发出闪电,如果它有意的话,雾立镇周围将会在瞬间降下豪雨,同时带来大洪水。竜堂终曾向余说过:“缺水的话,找你就对了。”因为他明白幺弟变身后的能力。 不过这次面对的不是火灾,降下大雨也毫无意义,因此四兄弟当中最具潜力的黑龙依照青龙的指示招来雷电。 地面的人们所看到的也许是灿烂星空的一部份被黑影遮住了,而且在同一时间传来雷鸣,一道白色闪光划过夜空,笔直命中宇宙生物。甲壳生物的外壳与触手一起被震开,闪电不只一道,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数十亿伏特的电击接连不断地打在“银月王”的巨躯上,而且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 不久,“银月王”的巨体开始无声无息地摇晃,好不容易在半空从晃动中取得平衡,此时红龙腾空一翻,停在“银月王”宽广的背部,在确认过刚才遭受连续电击的破损之后,瞄准这个伤口喷出超高热的火焰。 4 顿时数千只触手同时燃烧起来,完全无暇以风或冷气灭火,因为烈焰的攻击一波接一波而来,如同燎原的野火一般。燃烧的触手随即化为灰烬飘散在天际,而尚未被波及的触手仿佛带着怒气集体扑来,企图揪住红龙。 不过红龙已经从左到右越过“银月王”的巨背,红龙向来是个优雅却冷酷的战士,它嘲笑着敌人的钝重,同时再度张开口,这次是喷出透明的白色冷气团攻击“银月王”。 数万只触手当场冻结,有些伸长、有些弯曲,全在瞬间结成冰柱。宛如雾淞、又似成堆的水晶,甲壳质的外壳上出现了冰原。 红龙不只会喷火,亦可控制温度的高低,意即它既能挥舞超高热的妖剑,另一方面又能操纵超低温的魔枪。 “银月王”巨躯的左侧燃烧着熊熊烈火,右侧结成一片白冰,使得它在夜空中乱翻打滚,由此可见它也有痛觉。龙王们并未寄予伪善的同情,立刻抓住了大好良机持续攻击。 身手矫捷的白龙飞向敌人,以尾部精准又猛烈地一扫,冻结的数百只触手全部粉碎化为微尘,宛如无数四散飞舞的珍珠,形成一副诡谲的景像。 此时“银月王”的巨体涌出大量的液体,流散在夜空,数十次的落雷造成巨体相当严重的伤害,因此才流出体液。“银月王”的确是昆虫型的生物,因为它没有血液。然而随着体液流出生命力也将逐渐消褪,与出血的道理是一样的。由于流量太大太快,让地面的人误把落下的体液当做倾盆的雨水。 喷出的体液看起来就像洗刷着触手丛林的骤雨,不过龙王们并未注意到其中有个生物不断挣扎着,这个生物身长不到○.○○二公里,体重也只有○.一三公吨,别说是“银月王”,甚至是跟龙王们比较起来都嫌太小。 “银月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咦?你好象很虚弱的样子,希望你更加不幸,不要紧,我允许你。” 如果红龙开口说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对敌人从来不予留情,没有比红龙更严厉的战士了。 “银月王”的气势确实逐渐减弱,受伤使 它的身体机能衰退,原本与龙王们的战斗是在标高五○○○公尺的高度进行,然而‘银月王’现在的巨躯已经下降到三○○○公尺处。 这下青龙反倒着急起来,“银月王”的巨躯直径长二○公里、宽一○公里、身高二公里,重量大约高达三○○○亿公吨。如此庞然大物一旦直接撞击地表,相当于一颗坠落的巨大陨石,如果落在陆地将造成空前的大地震,落在海面将引发史无前例的大海啸。有项学说指出,由于白垩纪末的巨大陨石撞击地球而造成全球气候异变,恐龙也因此绝种,只要稍有一个疏失,这次就轮到人类灭亡了。龙王们被称为“人类大敌”,不过人类假如灭绝,不就失去敌人的存在价值了吗? 在青龙的指示下,其它三头龙打住了猛烈攻势,接着飞往“银月王”四周将之团团围住。宇宙生物的庞大身躯看起来宛若逐渐下沉的航空母舰,由于体液的流失速度减缓,它又开始上升,险险掠过三○○○公尺等级的高山群,上升到五○○○公尺的目标之后便采取水平飞行。 青龙靠近敌人,然后发出强烈的心电感应。 快离开!不准再接近这个惑星!不准侵入这个星内部!这里不是你的栖身处!快离开!如果你静静离去,我们就不予追究!若是你拒绝离开,我们将挺身而战直到消灭你为止,明白了吗?!快!快离开! 青龙无法肯定“银月王”是否听得懂它所说的话,应该是听不懂吧,思考模式迥然相异,说得口沫横飞也只是对牛弹琴罢了。 不过,对方既是具有意识的生物,保护一己性命应为其最大的价值观才对,当它陷入存亡危机的同时,又接收到龙王以固定波长传送的心电感应之际,想必也会明白这是一种警告。 “银月王”的巨躯开始明显上升,数千、数万只触手不断剥落到地面,半数冻结,半数烧焦。 龙王们追了上去,此时一个相当微小的物体随着触手掉落,然而龙王们并未察觉这一点。它们一心追逐“银月王”的巨躯,与地表渐行渐远,不断向上攀高,最后抵达卫星高度之时,“银月王”的巨躯猛然加速,拉开了与龙王们的距离,身影投向宇宙的常闇愈来愈小,龙王们明白对方是拼了命想逃走,于是减缓自己的速度,当来自宇宙的入侵者完全融于星空里,毫无卷土重来的迹象,龙王们的紧张感才得以解除。 环顾这一带的星系没有一个惑星像地球这样拥有如此富饶的生命资源,所谓的这一带也是以光年为单位的距离,“银月王”要找到下一个养份补给站,可能需要在宇宙旅行一兆公里的一万倍以上吧,也许在途中就精疲力尽、饥饿至死,不过没有必要对其抱以同情。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龙王们心想,于是开始徐徐地面,在来到离地四○○○公尺的空中,冷不防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不祥笑声,将它们内心的平和一扫而空。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龙王们愕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那是在半空中,一个双手抓着白旗或是袋子的人影以惊人的速度朝地面降落,这时龙王们才想起小早川督察刚刚也被“银月王”的触手缠住。而现在她挣脱触手的束缚,将纯白的宝冢式军服代替降落伞尝试降落地面,她的身影很快掠过龙王们的视线,在覆盖着地面的夜色里只见光亮一闪而逝。 小早川督察成了夜空的星星,“太好了,太好了!”龙王们彼此点头。 于是龙王们的工作结束了,将庞大且有害的敌人驱赶到星空的彼端,地面虽然残留着惨祸的痕迹,不过负责修缮的就是人类,尤其是具有权势与财力之人所应担起的工作。 龙王们悠然自得地横渡夜空,身上的龙鳞反射着星光。 5 竜堂兄弟的住家位于东京都中野区北部哲学公园的附近。外观是一栋老旧的西式洋房,内部宽广而且坚固耐住是其优点,一楼的厨房传出刺激着食欲中枢的香气,在开着暖气的饭厅里,刚沐浴过的四人一边饮着乌龙茶,一边等着大厨的开饭口令,终于鸟羽茉理喊道:“好了,久等了,四人份的特大蛋包咖哩饭上桌啰!” “肚子好饿哦!” 蛋包饭就是由蛋皮卷着鸡肉饭的料理,而蛋包咖哩饭就是把蛋皮里的内馅换成咖哩炒饭,这是茉理的拿手好菜之一。另外桌上还摆着鲑鱼加菠菜的奶油浓汤、特大餐盘里如小山般的炸薯条,一场丰盛的宵夜就此展开。随着一声“开动”,只见汤匙扒饭的速度快得惊人。 “如果吃不饱的话,我还准备了三种面包跟咖啡,如果再不够的话,也可以吃乌龙面。” “麻烦你了,茉理。” “咳,身为巨龙军团的后方勤务总长,在粮食的补给与基地的整备这两方面绝不能草率了事。” 也难怪茉理如此自豪,当她从电视得知雾立镇的重大事件之际,聪慧如她随即走出家门,在超级市场采买食材后直奔竜堂家,准备一桌好菜又放好洗澡水,将四人的衣物收进竹篮摆在庭院,等不到一会儿就从庭院传来语气腼腆的一句“我们回来了!”恢复地球人面貌的龙王们回家了。 四人啜着咖啡,吐露出满足的叹息,接着顺应茉理的要求,四人相继叙述这个事件的整个过程。 “……忍甲子代死前并未说出全部的真相,因此有许多部份大多是来自臆测与推论,根据片断的证据与证词拼凑整个事件,情形大致上是这个样子。” 德国人凯奥格·冯恩·艾森随着一九四五年五月德国纳粹的投降,个人处境便显得十分微妙,当时距离日本帝国投降还有一○○天的时间。而先前对冯恩礼遇有加的日本关系人士,也开始显露疏远的态度,因为日本迟早是要投降的,届时凡是协助过冯恩·艾森的日本人也将遭到连坐法成为战犯,雾立镇有力人士们私下聚会,做出这项令人打颤的结论。 八月,日本投降后,第二次世界大战亦宣告结束,在混乱当中,冯恩·艾森突然消声匿迹,有人说他逃亡了,或回国了,或被美军监禁等等各种流言四处乱窜,不过全部都是经由人为刻意散布,实际上冯恩·艾森早已惨遭杀害,被埋在宽广的地下迷宫某处。 虽然整个事件做得天衣无缝不留痕迹,但那时当地某户人家的女儿已经怀了冯恩·艾森的孩子,不久生下一名女婴。 “那就是忍甲子代吧。” “没错,她饱受周遭的白眼,在歧视中成长,后来成为别家的养女改名换姓,并戴上假发以隐藏茶褐色的头发,开始对于只有可憎回忆的故乡进行复仇的计划。” 甲子代也许是在遭受镇上小孩欺负时,一个人哭着躲到地下,漫无目的地随便乱绕才遇上了“银月王”,也因此获得了超常的力量,于是便发誓效忠“银月王”。尔后认识了年龄大如自己父亲的法眼信基,在不知是故意诱惑还是无知被骗的情况下生下佐保子,并执拗地调查威尔库克斯的家谱找上了奈杰尔爵士,是“银月王”在操纵甲子代呢?还是甲子代利用了“银月王”?实在很难清楚做下判断,若要详加叙述甲子代的一生,也许可以写成一部流浪历险小说吧。 ……当夜,竜堂兄弟睡了一个好觉。翌晨,终走进客厅,打开电视观赏晨间新闻。 “昨晚,国际戏剧节最后一天的雾立镇发生了强烈地震,享有百年声誉的避暑胜地被破坏殆尽,倒塌房屋的总数将近二万户,尚未完工的雾立巨蛋也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一位被誉为地方报导名女人的中年记者,带着沉痛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在这场意外当中丧生人数并不多,可谓不幸中的大幸,不过截至目前为止,死亡人数加上失踪人数共超过一○○○人,记者手边的情报相当紊乱复杂。据说在地震发生之前,巨蛋四周遭到黑色怪物的 包围,另外还有零星不全的目击者证词指出建筑物在半空静止了数十秒才坠落,关于此事也许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取得受害者冷静的说明,另一方面,陆上自卫队第一波救援队派遣了九○○名……” 始轻叹一口气。 “死亡人数与失踪人数共一○○○人以上吗?” “大哥,你不要太在意,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是啊,始,死者固然很可怜,可是你要想想当时遇到那么可怕的大灾难,要把牺牲人数降为零,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明白。” 始向三位胞弟与表妹颔首,他与胞弟们并非全能也不是万能,最重要的是目前治理地球的是人类,轮不到龙、恶魔还是妖怪来插手,因此必须将干涉行动局限在最小范围。 昨晚睡在和室客房的茉理,今早以客人的身分等着享用竜堂兄弟准备的早餐,电视上仍然继续播放着新闻。 “有关于地震的消息本台将在随后陆续报导。接着再来看下一则新闻,今天上午八点左右,位于东京都千代田区的路上,发生文部大臣所搭乘的公务车遭到袭击的事件,文部大臣与同行的秘书还有司机均受了伤。” 原来在烤面包、冲咖啡的竜堂兄弟顿时停下手边的动作,四人同时挤到电视前,让一旁的茉理看得目瞪口呆。 “根据目击者的说法,当公务车徐行至转角之际,一个庞大的人影从转角冲出,随着‘噢呵呵呵’的诡异笑声,此人举起并翻倒公务车,文部大臣并无生命危险,然而肋骨骨折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同时头部还遭到装有阿摩尼亚的瓶子重击,淋得一身怪味,而秘书与司机均只有轻伤,犯人当场逃逸,目前正由警方追缉之中;此外,文部大臣因收受贿赂的罪名受到判决,带罪在身却能成为阁僚,成为在日本、也在世界先进国家当中唯一渎职罪犯者进升为大臣的政治家代表人物而享誉全球,相信各位观众对他必定不陌生。” 耳边听着记者的嘲讽,竜堂家的四兄弟相对无语,根本毋须开口确认,总之“她”似乎还活着,而且向背叛自己的文部大臣报复成功。 “……真不明白那个物体到底是怎么得救的?” “想多了会头疼的,反正就跟她自己所说的一样她是不死身,这世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太认真去面对只是白费工夫。” 该不会被“银月王”的体液溅到,让她的力量更为增强,这才是取可怕的结局,始甩甩头,将不祥的想象拋诸脑后。 “再过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下来之后,再跟常盘校长联络吧,总而言之,你们几个,记得从明天起开始上学去。” “唉──为什么不管遇到再大的灾难,学校就是不会消失呢?续哥你要上大学吗?” “等我有空的时候。” “哦,是不是打工太忙了?谁叫续哥是受欢迎的阿摩嘛!” “喂,终!” “咦?什么、什么?什么是阿摩?” 茉理探出身子。 “什么也不是!” 续难得直率地回答,接着故意喝起咖啡来以避开话题,终则露出胜利的表情啃着土司,始面带苦笑打开报纸,双手捧着牛奶杯的余内心暗自想着:“真是……天下无大事啊!” 竜堂兄弟座谈会 反省篇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续:我早就想说了,我觉得座谈会还不如改成反省会比较好。 终:没错,好好反省,作者!第十一集拖了这么久才出! 始:你也该好好给反省一下! 终:好痛、不要扯我的耳朵啦!家庭暴力! 余:终哥哥为什么要反省? 续:其实这一集的内容本篇不止于此,本来在最后我们都应该上学去的,听说终因为不想上学而要求作者变更故事的设定。 余:啊,原来如此。 终:不要随便信这种谣言!那是地底人散布的错误情报! 始:喂!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种娱乐,怎么可以信以为真! 终:好痛…痛!耳朵…耳朵! 余: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当作者开始着手写本篇的后续时,才写完第一章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余:什么梦? 始:作者在梦中变成一个小孩,手上抱着一个装著书的纸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余:咦?这好象…… 续:回到家以后打开纸袋就看见书的外皮,封面上写着“银月王”。 余:这是我在这一集的梦嘛。 终:看吧,明明就是作者自己做了怪梦的缘故,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续:我这里有一封信,上头是终的笔迹哦。 终:啊!居然偷看我的桌子! 始:这叫不打自招!信上说:“作者大人,请你在写故事时不要让我上学去,否则我就要行使登场人物的罢演权。” 续:这哪是请求信,这叫恐吓信。 终:我只是写来好玩的啦,又没有真的交给作者。 余:那么作者的梦后来怎么样了? 续:由于是梦,所以场景相当混乱,据说他翻开内页,看到一段“流星雨之夜降临,银月王即将苏醒”的文字。 终:那个梦跟我们的出场有什么关联? 始:因为我们四人出现在作者的梦中。 续:而且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 余:哦,是那种打扮啊,我明白了,对作者而言,我们早就注定要那种打扮。 终:什么早就注定,不然那个小早……呃,那个角色又该怎么解释!她也出现在作者的梦中吗? 续:嗯,没错。 余:哇,好可怜,作者一定做了很多可怕的恶梦。 始:小说家或诗人经常在梦中寻求灵感,以作者为例,他以前写过的一部“夏日魔法”的小说就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梦中得到灵感,这回则是第二次。 续:小说家将在梦中获得的灵感称为“神的启示”,而作者则称之为“魔鬼的耳语”。 余:他真谦虚。 终:这哪叫谦虚,本来就是事实嘛,所谓物以类聚,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始:我记得你好象也在某次座谈会里说编辑是恶魔。 终:所以才说物以类聚嘛。 续:我们的谈话怎么老是偏离主题?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作者才会暂缓本传故事而写了一集外传。 始:他的理由一定是:现在不赶快写下来,作品就无法成形。 余:趁着梦境还记忆犹新的时候对吧? 终:我懂了。作者这阵子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时,会突然侧着头纳闷道:咦?我在做什么? 续:他从二十几岁时就患了截稿健忘症,不过,终,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数落作者吗? 终:我怎么了? 续:你从十几岁开始就老是忘了做功课。 余:可是终哥哥总是说他是故意的。 始:真的吗? 终:我的耳朵、耳朵!好痛、我是开玩笑的嘛,怎么当真呢?没风度。 始:身为监护人不能把这种话当做耳边风。 终:哎呀呀,大哥爱强词夺理。 始:那是你吧! 余:这次的座谈会是反省篇吧。 续:就是因为这次是这种主题,所以才要小心。 余:为什么? 续:因为啊,我嗅到一个俗套诡计的气味,有人企图假借这次的反省会以逃过众人的耳目。 始:呼嗯,有道理,作者再怎么说也是终的生父。 终:他生的小孩又不只我一个,各位,请你们不要再批评别人了,这时应该冷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余:说的也是,这次是反省篇嘛。 续:余、做人太老实可能会吃亏哦。 始:没错,终刚才这番话就跟为渎职政治家辩护的伪文化人事的主张一模一样。 终:太可悲了,居然如此不相信人性。 余:我相信终哥哥啊。 终:哦!太感动了,没有枉费我亲手调教,很好很好。 余:嗯,是啊,所以说我借你的钱下次记得加利息还我哦。 终:喂,你怎么可以向你信任的人要利息? 余:可是这是终哥哥你自己说的啊。 续:终怎么说? 余:他说会连本带利还我,只借一下下就好。 始:哦,是吗? 终:(捂住耳朵)没有啦!我意思是借了一定会还,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而已。 始:什么修饰?你怎么老是学不乖? 终:过奖了,如果被一、两次的失败打倒,就没有资格称霸天下。 续:你要称霸天下?拜托你放弃吧。 终:既然续哥这样说,那你就帮我介绍好康的兼差,工作轻松又能在短时间赚很多的那种。 续:你在说什么梦话,在这个冷酷无情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终:是吗?不是有个叫“阿摩”的只要陪欧巴桑一起打撞球、喝喝小酒就能追帐不少吗? 始:啊、续、快住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你千万别把椅子举起来当球丢,不然损失会很惨重。 余:终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道歉。 终:何必气成这样,续哥每次讲我的时候更过份咧,我可以道歉,不过趁这个机会我要对续哥强调一点,希望不要再刺伤弟弟的玻璃心。 始:你不要一边讲大话一边躲到我背后,续,你也冷静点。 续:己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刚才真抱歉,谁叫终根本不懂工作的辛苦我才发火。 终:唔,对不起,真的很辛苦吗? 续:那当然,光是要应付一群化着浓妆的欧巴桑别有企图的礼物攻击就够让人受的了,我看你根本学不来。 终:礼物攻击?那我一定非学不可!要我磕头也可以,从现在起拜二哥为师传我秘籍。 续:好是好,不过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很辛苦哟,得先从擦地皮做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终:没问题,师父! 始:喂——你们两个别闹行不行? 余:搞了半天,我们到底要反省什么啊? 始:你去问那两个吧,时间不够了,我看这个课题就留到下一次再做吧。 余:那么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一九九七年秋台风夜) 写在第十一卷后面 个人认为这一卷《外传二银月王传奇》是聊胜于无的一卷。在手法上综合了推理小说与魔怪小说的技巧,而推理方面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在影射现实方面,继续保持了强烈的批判色彩。不过也并未对前十卷的批判范围和深度有什么扩展。《创龙传》的外传写作似乎不像《银河英雄传说》的外传那么精彩。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也许我对田中先生的作品了解的还并不深刻,没有看透吧。不过当作小说看还是很热闹的。 下卷预告: 龙王风云录 由于青龙王与二郎神交战落入时空裂缝,龙王们陆续来到了宋朝,并与来自波斯臣服于牛种的两个残暴邪神交战,继续他们的故事。 由于讲的仍是与牛种间的战争,与故事主线并无冲突,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一卷是外传。这里也能给后面的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线索和启示,比如龙王后来为何会长久滞留人间这个重大问题,可能与这一卷的故事密切相关。在龙王离开天界前往宋朝的一段时间天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推测。另外,五仙(后来是六仙)会不会也出现在现代成为竜堂终的仙兽呢?后续如何,唯有诚心企盼而已。 个人认为这一卷《外传二银月王传奇》是聊胜于无的一卷。在手法上综合了推理小说与魔怪小说的技巧,而推理方面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在影射现实方面,继续保持了强烈的批判色彩。不过也并未对前十卷的批判范围和深度有什么扩展。《创龙传》的外传写作似乎不像《银河英雄传说》的外传那么精彩。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也许我对田中先生的作品了解的还并不深刻,没有看透吧。不过当作小说看还是很热闹的。 下卷预告: 龙王风云录 由于青龙王与二郎神交战落入时空裂缝,龙王们陆续来到了宋朝,并与来自波斯臣服于牛种的两个残暴邪神交战,继续他们的故事。 由于讲的仍是与牛种间的战争,与故事主线并无冲突,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一卷是外传。这里也能给后面的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线索和启示,比如龙王后来为何会长久滞留人间这个重大问题,可能与这一卷的故事密切相关。在龙王离开天界前往宋朝的一段时间天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推测。另外,五仙(后来是六仙)会不会也出现在现代成为竜堂终的仙兽呢?后续如何,唯有诚心企盼而已。 个人认为这一卷《外传二银月王传奇》是聊胜于无的一卷。在手法上综合了推理小说与魔怪小说的技巧,而推理方面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在影射现实方面,继续保持了强烈的批判色彩。不过也并未对前十卷的批判范围和深度有什么扩展。《创龙传》的外传写作似乎不像《银河英雄传说》的外传那么精彩。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也许我对田中先生的作品了解的还并不深刻,没有看透吧。不过当作小说看还是很热闹的。 下卷预告: 龙王风云录 由于青龙王与二郎神交战落入时空裂缝,龙王们陆续来到了宋朝,并与来自波斯臣服于牛种的两个残暴邪神交战,继续他们的故事。 由于讲的仍是与牛种间的战争,与故事主线并无冲突,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一卷是外传。这里也能给后面的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线索和启示,比如龙王后来为何会长久滞留人间这个重大问题,可能与这一卷的故事密切相关。在龙王离开天界前往宋朝的一段时间天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推测。另外,五仙(后来是六仙)会不会也出现在现代成为竜堂终的仙兽呢?后续如何,唯有诚心企盼而已。 个人认为这一卷《外传二银月王传奇》是聊胜于无的一卷。在手法上综合了推理小说与魔怪小说的技巧,而推理方面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在影射现实方面,继续保持了强烈的批判色彩。不过也并未对前十卷的批判范围和深度有什么扩展。《创龙传》的外传写作似乎不像《银河英雄传说》的外传那么精彩。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也许我对田中先生的作品了解的还并不深刻,没有看透吧。不过当作小说看还是很热闹的。 下卷预告: 龙王风云录 由于青龙王与二郎神交战落入时空裂缝,龙王们陆续来到了宋朝,并与来自波斯臣服于牛种的两个残暴邪神交战,继续他们的故事。 由于讲的仍是与牛种间的战争,与故事主线并无冲突,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一卷是外传。这里也能给后面的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线索和启示,比如龙王后来为何会长久滞留人间这个重大问题,可能与这一卷的故事密切相关。在龙王离开天界前往宋朝的一段时间天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推测。另外,五仙(后来是六仙)会不会也出现在现代成为竜堂终的仙兽呢?后续如何,唯有诚心企盼而已。 个人认为这一卷《外传二银月王传奇》是聊胜于无的一卷。在手法上综合了推理小说与魔怪小说的技巧,而推理方面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在影射现实方面,继续保持了强烈的批判色彩。不过也并未对前十卷的批判范围和深度有什么扩展。《创龙传》的外传写作似乎不像《银河英雄传说》的外传那么精彩。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也许我对田中先生的作品了解的还并不深刻,没有看透吧。不过当作小说看还是很热闹的。 下卷预告: 龙王风云录 由于青龙王与二郎神交战落入时空裂缝,龙王们陆续来到了宋朝,并与来自波斯臣服于牛种的两个残暴邪神交战,继续他们的故事。 由于讲的仍是与牛种间的战争,与故事主线并无冲突,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一卷是外传。这里也能给后面的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线索和启示,比如龙王后来为何会长久滞留人间这个重大问题,可能与这一卷的故事密切相关。在龙王离开天界前往宋朝的一段时间天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推测。另外,五仙(后来是六仙)会不会也出现在现代成为竜堂终的仙兽呢?后续如何,唯有诚心企盼而已。 个人认为这一卷《外传二银月王传奇》是聊胜于无的一卷。在手法上综合了推理小说与魔怪小说的技巧,而推理方面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在影射现实方面,继续保持了强烈的批判色彩。不过也并未对前十卷的批判范围和深度有什么扩展。《创龙传》的外传写作似乎不像《银河英雄传说》的外传那么精彩。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也许我对田中先生的作品了解的还并不深刻,没有看透吧。不过当作小说看还是很热闹的。 下卷预告: 龙王风云录 由于青龙王与二郎神交战落入时空裂缝,龙王们陆续来到了宋朝,并与来自波斯臣服于牛种的两个残暴邪神交战,继续他们的故事。 由于讲的仍是与牛种间的战争,与故事主线并无冲突,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一卷是外传。这里也能给后面的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线索和启示,比如龙王后来为何会长久滞留人间这个重大问题,可能与这一卷的故事密切相关。在龙王离开天界前往宋朝的一段时间天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推测。另外,五仙(后来是六仙)会不会也出现在现代成为竜堂终的仙兽呢?后续如何,唯有诚心企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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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认为这一卷《外传二银月王传奇》是聊胜于无的一卷。在手法上综合了推理小说与魔怪小说的技巧,而推理方面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在影射现实方面,继续保持了强烈的批判色彩。不过也并未对前十卷的批判范围和深度有什么扩展。《创龙传》的外传写作似乎不像《银河英雄传说》的外传那么精彩。当然这只是个人见解,也许我对田中先生的作品了解的还并不深刻,没有看透吧。不过当作小说看还是很热闹的。 下卷预告: 龙王风云录 由于青龙王与二郎神交战落入时空裂缝,龙王们陆续来到了宋朝,并与来自波斯臣服于牛种的两个残暴邪神交战,继续他们的故事。 由于讲的仍是与牛种间的战争,与故事主线并无冲突,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一卷是外传。这里也能给后面的故事的发展一点点线索和启示,比如龙王后来为何会长久滞留人间这个重大问题,可能与这一卷的故事密切相关。在龙王离开天界前往宋朝的一段时间天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推测。另外,五仙(后来是六仙)会不会也出现在现代成为竜堂终的仙兽呢?后续如何,唯有诚心企盼而已。 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续(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兄弟的表亲,是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也是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颜(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黄世建(黄老)对日抗战的传奇英雄,被始等人从中国内陆收容所救出。 赵匡胤宋太祖。 赵匡义宋太宗,为赵匡胤胞弟。 赵德昭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 曹彬宋朝武将,官拜枢密使,为宋朝开国功臣。 曹圯宋朝武将,曹彬之子。 耶律休哥辽军总帅。 呼延赞宋朝武将,铁骑队指挥使。 秦翰宋朝宦官,同时也精通武艺。 赵普宋朝宰相,为宋朝开国功臣。 ※※※ 五仙的话 我们是狐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与鼠精,合称五仙。此次有幸协助白龙王大人在中国宋朝时代寻找青龙王大人。宋辽双方开战以来,出现了巨大邪神与杀人集团,皇族成员相继离奇死亡,也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白龙王大人的食量……当您开始阅读本书,便能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了,唉(叹气)! 第一章 朔风野大 天际星群繁密。 抬眼仰望,宇宙苍穹溢满星光,令人不禁有种仿佛需要透过星群的缝隙才勉强得以窥见天空的感觉。繁星光点倾泻而下,一名少年伫立其中,少年年约十二、三岁,身穿黑衣,黑曜石般的眼眸蕴含着梦想的缩影,看起来文静乖巧。 这里是龙王一族所属的天船“绝风”船内,船上全副武装却非专用战船。正厅宽敞广阔,摆放的家具高雅素净。紫檀木圆桌上的青磁花瓶缀着大朵白牡丹,除非船只本身绝不摇晃,否则无法做出如此布置。 在周围七艘重武装船的随扈之下,“绝风”在星海中浮载着,伫立不动的少年是龙王一族联合君主四兄弟其中一人,四兄弟名号依序如下: 东海青龙王敖广,字伯卿。 南海红龙王敖绍,字仲卿。 西海白龙王敖闰,字叔卿。 北海黑龙王敖炎,字季卿。 龙王一族的威望建立于天界玉皇大帝自身,玉皇大帝也就是玉帝对待他们有如上宾而非臣下。只是,在备受礼遇的另一方面,多少也会引来警戒提防的目光。 在一群极力排除龙王一族、企图统治天界的党羽咄咄逼人的布局之下,龙王一族不得不怀疑自身已然蒙上叛贼的污名,玉帝即将派军前来讨伐,一旦情势恶化,为了守护一己的名誉与身家性命,龙王一族不得不拿剑起而反抗,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着实不容稍有差池。 就在此时,身为龙王一族族长的青龙王坠入时空裂缝下落不明。 为了营救青龙王,三男白龙王化为凡人,潜入人界。于是留在天界的龙王一族只剩次男红龙王与四男黑龙王。 “刚才有没有小睡片刻?季卿。” 随着一个嗓音轻柔悦耳又清亮的人声,出现了一名身着红衣的年轻人。 “有的,二哥,谢谢你的关心。” 少年恭敬地作揖行礼,这名少年正是黑龙王,他以二哥相称的年轻人则是红龙王。 红龙王颀长纤柔的身躯以流畅优美的动作来到胞弟身旁,两人并列于透明墙前方。从这个位置可以窥见一个在星海的衬托之下呈现翡翠色泽的偌大行星。 “你担心人界的状况吗?” “是的……大哥跟三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黑龙王口中的大哥指的是青龙王,三哥指的是白龙王。 “当然不会有事。” 红龙王微微一笑,如果将“危险”这个名词以最为华丽优美的笔触绘成一幅画,看起来就跟他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红龙王轻搂胞弟的肩头。 “季卿,没有找到大哥之前,叔卿不会厚着脸皮返回天界来,他没这么大的胆子,你说对不对?” “是的,二哥说的是,我会祈求三哥早日发现大哥的下落。” “乖孩子,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样。” 红龙王的语调显得异常轻柔。 “不过,若是叔卿没有找到大哥,真要厚着脸皮一个人返回天界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到时,我会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聊聊关于责任所具备的重要性,呵呵呵……” 苍银色的星光映照在红龙王的笑脸上。为了众人的幸福,白龙王似乎有必要尽快找出长兄的下落。 ※※※ ……再来看看那个被称为人界,亦是凡间的球体表面目前处于什么状态。 时值太平兴国四年,公元九七九年。 农历七月已经算是晚秋时节。拂过平原的秋风令人感觉干爽清凉,不过仔细一瞧,肌肤与地表的水分完全被掠夺殆尽。树梢也逐渐染上秋天的色彩,一望无际的黄土山野仍然受到阳光强烈的照射。 这一年在历史上是相当重要的年份,长期处于分裂战乱的天下终于再度统一,继唐朝灭亡以后历经七十二年之久。完成统一天下大业的是宋朝第二任皇帝宋太宗。太宗为驾崩之后受封的谥号,其本名为赵匡义,这一年他正值四十一岁。 “……嗯,根据历史,目前是这个情况没错。” 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乘着风穿越黄土上方。 “不过很可惜的是,天下统一并不代表太平之世就此到来,不,国内的确生活安定,但北方边境就不一样了,赵匡义有意打铁趁热,挟带一统天下的气势向北方外来民族辽国宣战,因为唐朝灭亡之后,中原领土为辽国强占的旧恨非报不可。” 声音的主人是个年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打扮成江湖艺人的模样,背着藤编的行李箱。遍地黄土一路旅行下来,已经一身风尘仆仆,表情却不见疲态,双眼仍然炯炯有神,步伐快速轻盈。 少年脚边有一只动物亦步亦趋紧跟在一旁,乍见以为是狗,仔细一看却是只狐狸。它的眼珠子机灵地仰望少年然后叫了一声,似乎在说:“对,没有错。” “好!到这里为止都没有走错路吧,胡仙。” 少年回应狐狸,随即一个如手掌大的小动物从少年怀中探出头来,那是一只老鼠,在此同时箱子也摇晃起来,分成三层的三个抽屉分别冒出三只动物。 “灰仙、柳仙、黄仙、白仙,我知道你们都很可靠。” 胡仙是狐狸,灰仙是老鼠、柳仙是蛇、黄仙是黄鼠狼、白仙是刺猬,合称五仙的五只种类不同的动物在北方是众所皆知的幻兽、灵兽,传说它们是神仙的侍从,会施展各种法术帮助它们的主人。 既然有这五仙紧紧跟随,可见这名少年貌似人类,实际上则是神仙。 “已经中午了,大家肚子都饿了吧!?” 五只动物分别以五种声音回答少年的问题,不过其中蛇是发不出声音的——既然如此,只好从气管用力吐出空气摩擦出声。 “好,好,到了下一个乡镇就让你们大吃一顿,我白龙王敖闰再怎么样糊涂,也不会故意让家丁饿肚子,尽管放心吧。” 走了一段路,少年与狐狸来到黄土高岗上。在欠缺绿意的视野当中,可以俯瞰到一条泛着银色晕光的带状物。 “看来是滹沱河的支流。” 继续移动视线,河畔刚好有座城镇,规模虽然不大,但处处可见白色炊烟袅袅上升,目前已是中午,正是家家户户开始准备中饭的时候。 “看样子我们有得吃了,胡仙,随我来!” 形容他健步如飞绝非夸大其词,这个名为白龙王的少年踩着轻盈的步伐奔下黄土山岗,狐狸亦尾随在后。 途中遇到多处凹陷的大洞,于是白龙王背着行李箱,抱起狐狸不费吹灰之力一跃而过。 来到平地,可以见到沿着河岸有条通道直指城镇的城门。白龙王伸手往怀里掏出一条皮绳,然后轻轻挂在狐狸的脖子并抓住皮绳的一端,这么做是为了表示狐狸是有饲主的。 不一会儿他们便抵达城门前,城墙以土块粗制滥造而成,高度也不高,只有城门是以砖头堆砌,做得相当牢固。拱门状的城门敞开,甚至连一个卫兵都没有。 城门上方镶着一个白框,里头刻着这座城镇的名称:“安国镇”,听起来气势十足。白龙王跟五仙抬头望着镇名,就这样走进城内。 2 这座城镇比白龙王想象中来得大,路上往来的行人也相当多,还有数量跟人类差不多的家畜,除了羊、驴,连骆驼都有,由此可知这里已经是接近边境的北方领土。 白龙王牵着狐狸在街上走动,地上是连石块也没铺设的泥土路面。这时耳边传来路边人们交谈的内容。 “这场战争到底会有怎么个发展啊?” “那是在遥远的北边,至少我们这个城镇应该不会沦为战场才对。” “这次皇上亲自率领大军出征,说什么都不会吃败仗的。” “这很难讲,敌人也派出大军,他们可是很强的。” “可是不久之前,我们还灭了一个国家。” 这个国家指的是北汉,白龙王了然于心,位于中国大陆北方的北汉举国向宋朝称臣,天下借此获得统一。 白龙王牵着圈住狐狸的绳子,一边在路上闲逛。他头一次来到凡间的城镇,身上又没有携带地图,不过他认为只要循着食物的香味,铁定可以找到饭馆或茶店。 最先看到的是旅馆,但不合乎他的需要。这个时代的旅馆只提供旅客住宿,并不负责打理三餐,因此旅客不是自炊就是外食。 白龙王正打算通过旅馆门前,冷不防冲出一个人影与白龙王撞个正着。 身轻如燕的白龙王本来是绝对不可能闪避不及,不巧他当时被烤肉的香味引开了注意力,结果整个人被撞得差点翻过去,手中不由自主拉紧绳子,害得被勒住脖子的狐狸高声哀叫。 “哎呀,真是对不起啊,小朋友,你有没有受伤啊?” 撞倒白龙王的老妇人带着歉疚的表情,有意上前扶起白龙王。 白龙王平时常被兄长斥为调皮捣蛋的坏小孩,遇到老人家倒还懂得敬老尊贤的道理。 “啊,不要紧,我一点事也没有,老婆婆你没受伤吧?” “没事就好,真抱歉,我在赶路,先失陪了。” 老妇人一脸过意不去地快步离开,白龙王站起身掸掉泥沙,并向狐狸赔不是,然后再度往前走,走了约一百步的路程,顿时脸色大变。 “不见了!钱包不见了……” 白龙王连忙返回旅馆门前,地上什么也看不到,他试着四处张望搜寻老妇人的去处,对方早已不见踪影,想不到这下遇上扒手了。 “我好歹也算是天界的神祗,居然有人敢偷神祗的钱包……人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物。” 白龙王茫然地呆站在原地,脚边的狐狸叫了一声,一方面是责怪白龙王粗心大意,另一方面也似乎在反省自己未能适时阻止白龙王发生这种纰漏。 “伤脑筋、伤脑筋,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白龙王的视线被身旁的店家招牌吸引过去。 “熟面铺” 招牌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指的是面馆。 “啊,是面店,面店肯定有面,面条正等待着喜欢吃面的客人上门,这是天界不变的真理。” 白龙王蹒跚地往前晃了二、三步,狐狸赶紧咬住他的裤角,然后摇了两次头才让白龙王回过神来。无论面食的香气如何诱人,丢了钱包的白龙王根本没有办法大摇大摆走进面店。 “我再怎么样也算是一介神祗,在凡间的店家白吃白喝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要是被大哥跟二哥发现,不晓得他们会怎么数落我。” 不,肯定不是单单数落几句就能了事,白龙王不自觉以左手抚着自己的颈项。面对玉帝或者百万敌军,白龙王均毫无惧意;然而一日惹怒大哥青龙王、二哥红龙王,他们绝对有办法教他后悔一千年。 饥肠辘辘加上跌到谷底的心情,白龙王几乎要瘫坐在地上。不过,他注意到面店里的情况有些不寻常,只见数名男女并未坐在桌前吃面,而是站着一边高声谈笑,一边观赏某出好戏。 “怎么?撑不住啦?怎么每个都这么没用啊?” 这句话顿时引发白龙王的好奇心,于是他扯了扯其中一名观众的衣袖,询问个中缘由。 “只要能吃下十碗面就全部免费,不但如此,还可领到一两银子的奖金,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挑战成功。” “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因为要在数到一千之内吃完十碗面,而且装面的碗又大得不得了,到目前为止,最高纪录顶多也只有八碗而已。” “这样啊。” 白龙王一头往群众里面钻,仔细察看店内的状况。 “怎么?这样就吃不下啦?” 桌上叠了六个空面碗,每个都跟白龙王的头差不多大。只见一名男子以手帕拭着汗水,带着满脸的怨怼把数枚铜币递给一个看似面店老板的人物。 白龙王立刻在脑中盘算起来。 自古以来,中国以银子做为基本流通货币,五十公克的银子等于一两,一两等于十钱,一钱等于十文,按照这样粗略一算,即使找十个人来开一场盛大的宴会,一两银子都还有得找。 于是白龙王暗自做下决定。 “总之,有了一两银子就可以撑上好几天,如果有机会再拿回钱包,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被偷走的钱包里有五十两银子,当那个偷钱的老妇人打开钱包,看到这一大笔钱说不定会吓得两腿发软,乖乖把钱还回来,如果真是这样,白龙王也无意继续追究下去。 白龙王以活力充沛的声音朝着面店老板喊道: “你好啊,慷慨的面店大叔。” “你是在说我吗?” “当然啦。” “为什么说我慷慨?” “因为你免费请我吃十碗面,又送我一两银子,这不叫慷慨叫什么?” 白龙王在天界的一言一行均谨守身为神祗的本分,不过一来到凡间,多少也学会了一般市井庶民的说话方式。其实应该说他的本性比较接近平凡老百姓,在天界的时候,由于他相当排斥繁文褥节,因此鲜少前去向玉帝请安。 白龙王的一番话引得面店老板眨了眨眼,周围的观众笑开了嘴。 “这小兄弟满有意思的,个头长得不大倒已经准备好要把一两银子放进口袋了。老板,让他来挑战吧。” 面店老板露出苦笑点点头。 “那就请你先缴参加费吧。” “咦?参加费!?” 白龙王踌躇了起来,这种情形就如同在出征之前原本拥有十足的胜算,却意外冒出一个程咬金。 “参加费二文,挑战成功就付你五十倍,等于一两银子,失败的话你吃多少就要付我多少,只不过要你投资二文,出手大方一点吧!” 别说是二文了,白龙王现在身上连一文都没有。明明有绝对的把握得胜,劫要因为付不出二文而无法参加比赛吗?现在这种情况真可谓天理不彰。 “等我拿到奖金再给你,不必急着现在付吧。” “要是你没拿到奖金怎么办?” “我保证一定拿得到。” “是这样吗?先前已经有十几个人也猛拍胸脯跟我打包票,每一个的块头都比你大上一圈,如果付不起二文参加费,就请你死了这条心快快走人。” 白龙王显得进退维谷,换成眼前出现吃人的老虎,也不至于令他不知所措到如此地步。正当他垂头丧气准备鸣金收兵之际,一旁传来一个声音: “且慢且慢,这件事可否交给在下来处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子,只见他一袭白衣,身材高瘦,整体给人一种细长的感觉。脸部扁平,两眼间距很宽,隐约可见嘴里鲜红细长的舌头。 “参加费就由我来付,因为拿不出二文而丧失挑战的机会,未免太令人扼腕了。不知老板你意下如何?” “没关系,反正参加费就是二文,不管谁付都一样。” 白龙王闻言,勉强把差点大叫出来的声音吞回喉咙。因为他已经识破男子的真面目,此人并非人类,而是由随侍白龙王的五仙之一——柳仙,也就是蛇精化身而成。 它究竟几时离开箱子的?手脚还真是利落。 柳仙无视白龙王做何想法,一本正经地把二枚铜币交给老板。周遭众人交 头接耳:那人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是理所当然的,真要有人看过蛇精的长相那就太奇怪了。 这两枚铜币是不是真钱值得商榷,不过对白龙王而言,却可以拯救他脱离窘境,所以他无意唱反调。围观的群众也不会深入追究,反正不用花上自己一文钱就可以看好戏,大伙乐得轻松。 就这样,白龙王找了个位子坐下,手握陶制筷子开始进行战斗。 热腾腾的面条上摆满了羊肉、豆类、青菜、淡水鱼等等丰富的配料,面汤的热气拂上白龙王的脸,浸弥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这个念头才刚形成就听到: “再来一碗。” 白龙王把扒得精光的空面碗递给老板,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惊叹声:动作神速得有如电光召人一般。老板手持小铜锣,当场愣在原地,他根本还来不及敲铜锣报数。 第二碗面送上桌来,老板一边报数一边敲响铜锣。只是还没数到一百,第二碗也被搜刮一空,摆平第三、四碗,等到吃完第五碗的时候,甚至连四百都还没数到。 老板完全变了一个表情,他已经领悟到这是自他开张以来所遇到最强的劲敌。 老板匆匆忙忙走进店内的厨房,很快就带着一脸不悦的表情回来,把第六碗面送到白龙王面前。围观的群众有几个人纳闷地侧着头。 “喂,怎么觉得面碗变得更大了。” “对耶,好像又大了一圈的感觉。” 铜锣响个不停,仿佛有意压过众人的窃窃私语。 “三九一、三九二、三九三……” 老板报数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 “喂,搞什么啊,报数的速度太快了。” 群众的音量愈来愈大,老板则不理不睬,继续敲着铜锣,众人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吼: “喂!老板,你这样太卑鄙了吧!” “没错,没错!比赛要公平,公平!” “你这个铁公鸡!不想付一两银子就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无论群众如何谩骂,老板仍旧继续敲打铜锣,僵着表情快速报数。而白龙王则以开朗的口吻回应众人: “各位大叔大婶,请你们不要责怪老板,一开始并没有规定不能在比赛中途换成更大的面碗,不管比赛如何进行,我都会正大光明赢给大家看。” 围观群众的情绪顿时沸腾起来。 “外表虽然是个小男孩,度量倒是男人中的男人。” “小兄弟,我很欣赏你,加油啊。” “把这家差劲的面店吃到垮。” 受到众人热情的声援,白龙王开始捧起第七碗,拿筷子的动作快如闪电一般,面条与羊肉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减少。 “六一六、六一七、六一八……” “再来一碗!” “七八三、七八四、七八五……” “再来一碗!” “九二二、九二三、九二四……” “我吃完了!” 当少年把第十个巨大的面碗一扫而空、然后搁在桌上的瞬间,店内响起安国镇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欢呼声——这是日后流传的说法。 老板垂下肥厚的肩头,掏出银子交给白龙王。既然是光明正大赢得比赛,白龙王自然毫不客气地收下奖金。不过,他接着从十枚银子当中抽出两枚抛给老板。 “这钱拿去请大伙吃面,我这次会赢,全是托大伙的帮忙。” 围观的群众感动不已,原以为这个少年只不过是个能吃的大胃王,没想到他为人如此豪爽。 “小兄弟,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哎呀,您说的真是对极了。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各位保重。 离开面店,白龙王来到肉铺买了一大包剁碎的猪肉。然后走出安国镇城门,进入白杨树林,接着放下背上的行李箱,让包括已经恢复成原形的蛇精在内的五仙大快朵颐一番,只见它们个个吃得心满意足。 “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在找到大哥之前多少会遇到一些考验,看样子最大的难关已经顺利度过了。” 狐狸跟蛇精面面相觑。五仙对白龙王绝对是忠心耿耿,然而听了这番话,连它们也不禁开始怀疑:“我们的老大到底靠不靠得住啊?”未来尚不知会面临如何大规模的战斗,或者被卷入朝廷阴谋的尔虞我诈,亦或是遭遇邪恶的妖魔鬼怪,现在就把面店的快吃比赛当成最大的难关,日后恐怕不堪设想。 不过对白龙王来说,只要填饱肚子,其他事情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他甚至认为,凭他一个人同时应付在北方边境摆开阵式的三十万宋军与十万辽军,还绰绰有余。 “大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天界。” 听了白龙王的话,五仙多少松了一口气相互点差头,幸亏白龙王并未忘记当初下凡的目的,表示还有点希望。 五仙吃饱之后就随着白龙王继续往北走,前方呈现薄紫色的山脉另一侧,宋辽两军正准备展开一场激烈厮杀。 3 皇帝赵匡义亲自率领三十万宋军,布署在高梁河沿岸,世界史上赫赫有名的“高梁河之战”不久即将开打。 此地位于后来称为“北京”的土地北侧,辽阔的平原与山地的交会处。地势变化多端,山脉与峡谷、丘陵与河川纵横交错,森林与草原地形栉比鳞次。一万支旗帜飘扬在秋意盎然的晴朗天空下,进行布阵的三十万大军填满了眼界可及的原野。 宋军在前些日子曾经一度击溃辽军。辽国两名将军奚底与萧讨古躲过一劫落败而逃。辽军是首次与战备如此精良的大军交战,这次失败似乎使他们意气消沉到谷底,丝毫提不起再度迎战的力气。 宋军阵营当中有个以黄绢搭成的营帐,由数千名身着金甲战袍的士兵看守,这里正是宋军的指挥总部。 宋朝第二代皇帝赵匡义今年四十一岁。 事实上他改了两次名字,不过没有必要记得这些细节。当他的兄长赵匡胤建立宋朝之际,他只有二十二岁,当时受封为晋王并担任文武要职,朝廷排班时“班宰相上”。登基成为皇帝是在他三十八岁那年。 在中国悠久的历史里,像赵匡义这样具有政治长才的皇帝相当少见。他统一天下后,对于建设新国家怀有明确的构想并提出具体方案,同时具备将理想付诸实现的行动力与政务处理能力。 营帐内,赵匡义端坐毡毯之上,将地图摆在前方,将军们则在一旁待命,中国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名将曹彬就位于皇帝身边。 当时曹彬担任宋朝的枢密使。 中国历史上的兵部尚书就等于现今的国防部长,而枢密使的地位则在其上,若是以现代用语解释,相当于负责军务的副首相兼任帝国军最高司令官。 赵匡义五官端正、散发着精湛锐气的脸庞此时正浮现焦虑浮躁的表情。关于今后的作战行动,将军们的意见始终不能统一,使得皇帝无法做出决断。 “枢密使,你认为如何?” 赵匡义贵为九五之尊,大可直呼任何人的名讳,可见他对曹彬持有相当程度的敬意。 曹彬比赵匡义年长七岁,为开国二大功臣之一、军方的代表,也是赵匡义已逝兄长的知心好友。一旦曹彬意图不轨,动用武力推翻宋朝天下绝非不可能之事,所幸曹彬并非野心家,诚为宋朝皇室与天下万民之福。 史书记载: “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唯彬为宋良将第一。” 元朝可汗忽必烈向部属训诫之际,甚至特别强调要“多多学习宋朝的曹彬”。 听到皇帝垂询,曹彬恭敬地作揖之后开口说道: “ 启奏圣上,我军离开皇都已有半载之久,将士们身心俱疲、思乡心切,统一天下的大业既已完成,现在也对辽国展示了我军高昂的士气,继续穷兵黩武唯恐落人口实。” “你认为现在应该班师吗?” “一切全凭圣上的旨意。” “唔嗯……” 赵匡义不能接受曹彬以慎重为要的建议,他想轰轰烈烈地大战一场,漂漂亮亮地获取胜利。一统天下的宋王朝必须铲除辽国这个心腹大患,不但要凭实力收复四十年前遭到占据的领土“燕云十六州”,而且要彻底击溃辽国,使其无法再度进犯中原,同时也能让自己的威望立于不坠之地,赵匡义对此深信不疑。 “朕明白枢密使的意思了。” 赵匡义压下内心的不满,颔首表示理解,视线从再度作揖的曹彬身上移开。 “那么,接着再听听枢密副使的意见,潘美,尽管奏来。” 被点到名的是坐在曹彬对面的将军,此人肥胖的圆脸正好与略显削瘦的曹彬形成对比。 在天下尚未统一的时候,位于长江以南的南唐是个富庶的强国,据说是宋朝最大的敌人。对这个国家发动攻击之际,宋太祖赵匡胤派遣曹彬为主帅,潘美为副帅。当时,潘美无视主帅曹彬的存在,径自在皇帝面前滔滔不绝地陈述对南唐的进攻计划与战胜后的占领计划。 带着不耐烦的表情聆听潘美大夸海口的赵匡胤目光瞄向曹彬,并将他传唤到跟前。 “国华啊,身为主帅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适时革除一个越俎代庖、不知分寸的副帅,对于触犯军律、挑衅主帅权威之人绝不可轻易姑息。” 国华为曹彬的字。据说当曹彬行礼说了句:“遵命。”潘美随即脸色铁青、冷汗直流。 从此以后,潘美在曹彬底下唯命是从,中规中矩地克尽武将应有的职责。他并非无能之人,自然具有相当程度的成绩,只不过与曹彬相比仍然差了一截。 赵匡胤死后,皇帝一换人,军方人事布局也随之重新洗牌。甫登基的赵匡义转而重用潘美,因为赵匡义认为潘美辩才无碍,熟稔军事理论。此外,以新皇帝的立场而言,曹彬个人显赫的功勋与声望相当碍眼,必须培养一个足以与曹彬相抗衡的人物,以分散军方内部势力。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潘美十分明白新皇帝的心思,他原本就对自己充满信心,在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我的才能远胜过曹彬”。潘美非常确定,此时倘若他跟曹彬唱反调,皇帝势必采纳他的意见。于是他开口道: “恕微臣直言,我军不费一兵一卒迫使北汉降伏,遂达成一统天下的丰功伟业,目前三十万将士毫发未伤,补给无虞,体力与精力都十分充足,之前一战大破敌军,必胜气势如日中天,必须趁此大好良机对败走之敌穷追猛打,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才是,这完全是天意。” 潘美的意见并未经过深思熟虑,却一语切中皇帝的想法,于是赵匡义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枢密副使的意见相当合理,班师回朝之后若要再度出兵实有准备上的困难,必须趁现在一次做个了结。” 赵匡义的视线抚过在场所有将军。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全军好好休息,待天明立即北进,将辽贼一举逐出燕云十六州,诸卿辛苦了。” 皇帝从座位起身做下结论,会议便到此结束。 全体将军叩拜皇帝之后陆续退出,枢密使曹彬也离开皇帝的营帐准备返回自己的营帐。相隔两步之距,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名体格雄伟的年轻人,他是曹彬第五个儿子曹圯。 曹圯感觉他向来尊敬的父亲现在的背影看起来充满了忧虑。事实上正是如此,皇帝的决断令曹彬感到不安。 已逝兄长的功勋与声威一直带给赵匡义无形的压力,因此赵匡义不断想办法排除这种感觉,他要让天下所有人明日自己才是统一天下的霸主,不仅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还包括后世的人们,他要让赵匡义这个名号流传后世、永垂不朽。 曹彬陷入沉思,默默不语地走在路上。 “圣上是否太操之过急了?” 曹圯的喃喃自语一传进曹彬的耳里,他立刻回头瞪视自己的儿子。 “身为臣下休得胡说,注意你的言行!景休!” 景休为曹圯的字。 “是,孩儿僭越,孩儿大不敬。” 曹圯比父亲来得高大的身躯整个瑟缩起来。曹彬虽然予以厉声斥责,却并未继续训诫儿子,反倒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连景休这样的后生晚辈居然也猜得出圣上的心思。” 在政治方面向来深思熟虑,一旦涉及军事,连部下都看得出赵匡义的心态。 然而人并非万能,当然会有不擅长的部分。赵匡义是少见的政治长才,这是众人公认的事实,只不过他本人似乎无法就此满足。 宋军在高粱河西岸摆出阵式,开始准备晚饭,不一会儿,无数炊烟飘向黄昏的天空,这是上万名士兵最后的一餐。 一而望着炊烟,中国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名将在儿子的伴随之下,不动声色地走回自己的营帐。 第二章 血战 辽军总帅耶律休哥的正确年龄不详,因为骑马游牧民族向来不会去在意年龄。他们在开始接受中国文化的熏陶,认为“将忠实的记载流传后世,是作为文明国家所应具备的条件”之后,才开始详细记录年龄。后来的蒙古帝国也一样,开国的成吉思汗出生年份完全无从考据。 不过还是能够从各种资料大致推测,耶律休哥这一年应该是三十五岁左右。 天色还早,他已经在用晚饭,正吮着烤羊肉的骨头。头上蓄着北方骑马游牧民族的标准发型:髡发——把头发剃光,只在后脑勺的部分留下一撮长长的头发编成辫子。 这样的发型看起来很奇怪,不过古代埃及人也是把头发剃光,只在头上留下一部分的头发编成辫子,两者的发型几乎一模一样。日本古代的发髻也很像,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后半边的头发不是放下来就是梳起来在头上做个髻。 耶律休哥把啃完的羊肉骨头扔向一旁,站起身来。 行为举止看来野蛮粗鲁,不过那只是表面上而已。他通晓中国文化,古籍经典朗朗上口,思虑缜密,才能出众,无论作为武将或宰相都是上上之选。 且不论敌我,耶律休哥与曹彬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共通点,就是“不滥杀无辜”。身为武人,上了战场自然要奋勇杀敌,但也必须尽可能将牺牲程度降到最低。这样的气度与旷世的功勋并驾齐驱,让曹彬与耶律休哥的名字流传千古,为后人所景仰。 耶律休哥穿戴甲胄,甲胄前缘缝上毛毡披凤,头盔顶部缀着三根天鹅羽毛。 夕阳急速下沉,天色呈现深蓝,然后逐渐转暗,燕山周围的山脉化为一道黑影,白亮的太阳开始被吞没,耶律体哥映照在地面的身影被拉得又高又长。 耶律休哥环顾士兵。 “我们今晚要攻打宋军。”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 “各位完全不必担心,只要遵照我的指示就能获胜,燕云十六州永远是我国的领土。” 噢!士兵们齐声吆喝,给予他们的总帅绝对的信赖。 “宋军曾经打败我军一次,不过这正足以夺去他们的性命。一支骄傲得不懂节制的军队反而最不堪一击。” 耶律休哥命人牵来爱马,然后轻盈地坐上马鞍。 “一切依计划行事,左军点燃火炬,在宋军前方一字排开,右军随我来,让马嘴衔住木签,马蹄以布裹住,在接近宋军身侧之前绝对不能发出半点声响。” 辽军展开行动。 ※※※ ……宋军的侦骑(负责侦察的轻骑兵)从昏暗的山路望见辽军点燃火炬,这样的光景看起来宛若数万只萤火虫同时飞了起来一般。 “……来了!” 摒住气息的侦骑连忙在漆黑的山路掉转马头,往自己军队的阵营奔驰而去,由于一心急着赶回通报,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个背着行李箱的少年跟他们擦身而过。 “咦?辽国有这么庞大的兵力吗?本来还以为顶多只有十万而已。” 瞄着前方成群的火炬,少年纳闷地侧着头,他正是白龙王。 白龙王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高处定睛观察,当成群的火炬一接近,白龙王嘴角露出轻笑。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呵。” 每名士兵都是双手举着火炬,一名土兵拿着一把火炬是一般常识,如果只从火炬的数量来计算,宋军自然会将辽军兵力总数视为实际的二倍之多。 “耶律休哥还真是个老奸巨猾,不过这也算是战场用兵的一种策略,不晓得现在宋军的情况如何?” 头顶着微弱星光,白龙王毫不迟疑他笔直奔向宋军阵营,胡仙也紧跟在一旁,时而领先时而落后。 很快地便可见到河岸不计其数的火炬,这里是宋军阵营,宋军人数之众相当于在荒郊野外平白冒出一座大城,士兵与马匹的声音透过晚风飘送而来。 若是单纯的用餐时间还不成问题。 “嗯,好香,是烧饼的味道,现在是用饭时间吗?” 烧饼是以面粉揉制加以烧烤而成,属于面包的一种。此外还同时传来烤肉和炒青菜的香味。白龙王每靠近一步,味道就愈浓烈,宋军的士兵们尚不知敌人正在步步逼近。 “真想向他们发出警告,不过这是绝对禁止的。要小心啊,你们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白龙王看着宋军,内心显得毛躁不安。其实就算他大嚷:“辽军来偷袭了!”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的外表根本不像神仙,只是个江湖卖艺的少年罢了。 “想想这样实在大可惜了。” 白龙王指的是阵营内堆积如山的粮食、面粉、腌制肉类跟鱼干……届时这堆粮食势必在辽军的偷袭中焚毁掉大半。 “既然要被烧掉,还不如分我一点。” 白龙王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冷不防地被人猛然撞开。 “不要挡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白龙王被这么一撞,心情也变得不太好。五、六名士兵正巧快步经过,不留心把少年撞开。白龙王并没有摔个四脚朝天,他很快就站定脚步,但也没有忍气吞声离开现场。 “军人是人民的褓母,不会保护善良老百姓的军人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你们的主帅应该经常以这段话向你们耳提面命吧。” “你在说谁?” “就是枢密使曹彬啊。” “这个小鬼,竟然胆敢直呼枢密使大人的名讳!” 其中一名士兵大吼,另一名刚露出质疑的眼神。 “这小鬼看起来像是江湖艺人,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难不成是敌人派来的密探?” “很有可能。喂,你到这边来,我要检查你这个箱子装了什么东西。” 士兵伸出手,动作粗鲁地企图打开白龙王背上的行李箱。 “哇……” 士兵惨叫出声,不断甩动双手,白龙王笑了起来。 “空手抓刺猬实非明智之举,尚未查清楚敌人的底细就擅自开战,这样是很难得胜的,还不如在吃败仗之前趁早鸣金收兵比较好。” “一派胡言!” “抓住他,胆敢抵抗就格杀勿论!” 就在情况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之际,突然间铜锣声响遍整座军营。 “敌人来了,对岸出现火炬了!”远处传来通报,士兵们顿时惊惶失措,搁下白龙王迅速离开。 2 “敌人会从东北方进攻。” 赵匡义如此坚信,因此三十万宋军自然面朝东北方向布阵,侦骑也被派往东北方向,此时陆续传回“敌人正在接近”的报告。 “正如我所料,趁着敌人渡过高梁河的时候,一举将他们歼灭。” 望着对岸不计其数的火炬,赵匡义斗志高昂。 “人只相信他想相信的事情。” 所以赵匡义一心认定辽军主力是从正面一字排开。 然而…… 耶律休哥率领的辽军主力却是从西北方向无声无息地逼近宋军左翼。 耶律休哥熟知这一带的地形,他成功地避开宋军的侦察网,顺利将直属部队移动到目的地。 宋军面前——也就是高梁河东岸布满了辽军的火炬,而且是宋军料想不到的庞大阵容。辽军不时发出呐喊,音量有如地鸣一般,震慑着河川对岸的宋军。这么做是为了掩饰来到宋军侧翼的耶律休哥直属部队所发出的声响,不过宋军对此全然不知,只见士兵匆匆忙忙地准备应战,岂料辽军完全没有进攻的迹象。 “敌人为何不渡河过来?” 赵匡义觉得坐立难 安,敌人来到高梁河东岸全在他的预料之中,然而已经过了二刻(约三十分钟),敌人却纹风不动。 “夜晚渡河是相当危险的,想必敌人在等待天明时分。” 潘美如此解释,赵匡义也觉得很有道理。 “原来如此,那就等天色破晓再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曹彬一语不发眺望对岸,上万支火炬化为一道不停摇曳的光波。望着眼前的光景,疑惑迅速蒙上心头,夜袭原本应属于秘密行动才对,辽军明目张胆举着大量火炬是为了什么?而且既然已经隔着一条河与宋军对峙,却又何以要特地等到天明才采取行动? “圣上,请立即回避!” 曹彬的话让赵匡义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旁的潘美不悦地蹙起眉头。 “枢密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两面夹攻,我们中了敌人的诡计了。” “诡计?” “河川对岸的敌军只是幌子,敌人的主力已经来到我们的身旁了!” 怎么可能!潘美正想一笑置之的刹那,身边暗处开始咆哮起来,整座燕山也随之撼动,那是敌人的呐喊与如雷贯耳的马蹄声,身经百战的众将领一听立刻明白。 “准备迎战!” 世界史所记载的“高梁河之战”就此开打,映入茫然呆站在原地的赵匡义眼帘的是从黑暗深处倾巢而出,驱散宋军步兵、排山倒海而来的辽国骑兵队。 战况十分惨烈,不过辽军一开始便占了上风,短时间就压倒宋军的气势。 火炬翻倒,火苗沾到营帐,在晚风的助长之下立刻熊熊燃烧起来,黑夜与红火交错在一起,视野变得相当模糊。当中只见剑与剑的激斗、长枪与长枪的碰撞、不断道出零星火花,悲鸣与怒号、马匹嘶叫声、刀剑折断声、甲胄龟裂声,被砍断的头掉落地面,躯体喷出鲜血不停翻滚。 部分宋军受到猛力推挤而跌落高梁河,河面溅起大量水花。原本在东岸一直按兵不动的辽军开始万箭齐发,数百名士兵随即被暗流吞没,不再浮起。 “不准退、不准退!” “暂时收兵,重整队伍!” 大相径庭的命令在宋军的将兵之间一往一来,连指挥官们也陷入一团混乱。 “圣上,请上马车。” “枢…枢密使那你呢?” “请不必挂心微臣。” 在他们对话的当时,敌人的箭仍不断落在周围,从未上过战场的赵匡义吓得面无血色。曹彬让皇帝先行离开,接着跳上自己的座骑,手上握着长枪,跃进混战的漩涡之中,长年与他共患难的部下也尾随在后。 辽国骑兵发出怪叫持续往前直冲,曹彬挥舞长枪,打掉第一个人的长枪,接着将第二个人从马背上撞落。 只见他在摇曳的火光之中,灵巧地操纵马匹,挥动长枪冲撞、击倒成群的敌兵,那英姿看起来几乎有如天界的武神,带给被迫进行一场绝望之战的己方士兵无比的勇气。 只是,当枢密使亲自携枪上阵厮杀,代表这场战役已经注定败北。 “父亲大人!” 见到儿子一边大喊,一边挥动大刀驱赶而来,曹彬命令道: “快护驾!” 父亲一声令下,曹圯立即跃上马背。 大刀一闪,挡在他面前的辽兵颈部带着一道鲜血,当场身首异处。 曹彬的儿子都相当有出息,个个均是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尤其是三子曹玮,十九岁便成为渭州一地的代理太守,并打败西夏军队。相较起来,曹圯就不太引人注目,而且经验也不丰富。然而此时他与勇猛剽悍的辽国骑兵正面交锋不遑多让,杀出一条血路赶往皇帝身旁护驾。 儿子的英勇表现令曹彬心满意足,于是他再度挥舞长枪,将辽国士官从马上打落,以长枪的前端指着对方问道: “你们的总帅是何许人也!?” 一开始对方听不懂这个问题,于是再次逐字询问一遍,士官随即抬起满是鲜血与尘埃的脸昂然答道: “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好,我记住了。” 耶律休哥的名字辽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宋军在这一天才头一次得知此人的存在,而且直到他死去为止,宋朝上至皇帝下至士卒都忘不了这个名字。 士官似乎已经做好一死的觉悟,不过曹彬无意斩杀一个手无寸铁又已经负伤的敌人,他高声集合部下,倾力保护四处逃窜的己方士兵。 目前三十万宋军已经陷入瓦解溃散的状态,一名辽兵死去的同时就有五名宋兵阵亡。 不过仍然有部分宋军继续顽强抵抗,尤其铁骑队指挥使呼延赞的奋战英姿更是大放异彩。 铁骑队是重武装骑兵,不仅士兵、连马匹也穿锁甲。呼延赞怒叱慌乱的部属,下令将马匹排成一列,阻挡在蜂拥而上的辽军面前,让穿着锁甲的马匹筑成一道墙,防止辽军继续前进,以争取时间让己方士兵逃跑,辽军想突破这道防线难上加难,因此许多宋兵得以从战场全身而退。 呼延赞的子孙呼延灼是在“水浒传”里登场的著名人物——不过这是一百四十年以后的事了。 曹彬突破重围与呼延赞回合,己方士兵见状亦纷纷上前聚集,于是曹彬一边反击一边让全军撤退。一面以激烈的反击令辽军节节后退,一面逐步朝南方前进。枢密副使潘美也勉强从混战之中过关斩将而来,曹彬让他先走,并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到涿州会合!” 涿州是相当于宋军后方基地的城市,距离战场有一百三十里(约七十二公里)。城墙坚固,驻有五万后备兵力。只要来到此处重整逃过一劫的军队,相信能够将败战的打击降至最小程度。 只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确定皇帝赵匡义平安无事。 “只要有景休在皇上身边,应该有办法突围。” 即便内心担心儿子的安危,曹彬仍然不得不将总帅的立场置于父亲的心情之前。 3 “宋主‘宋朝皇帝’何在?” 耶律休哥吼道,手上的长枪、甚至手掌都染满了宋兵的鲜血,耶律休哥向来不滥杀无辜,一旦上了战场,可谓骁勇善战无人能出其右。以长枪前端刺穿不知第几十个敌人并把对方甩向半空后,他再度大吼: “抓住宋主!否则此战就不算胜利!” 只要逮住宋朝皇帝,甫统一天下的宋帝国将立即分崩离析。就算情况不至于如此,只要以皇帝为人质,与宋的外交上便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反之若是让皇帝逃脱,宋朝必定倾注无穷的国力重新编列大军,展开一场复仇雪耻之战。 耶律休哥策马立于战场之中,瞪视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黑夜与火焰的狂欢之宴。 “发现一辆疑似宋主乘坐的马车!” “在哪里?” “那边那辆黄色马车!” 士兵所指的方向可以见到一辆马车,上头铺着即使在黑夜仍然鲜艳得引人注目的黄绢宝盖,由两匹马负责拖曳。黄色在中国文化里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色彩,全天下能够使用黄色宝盖的只有皇帝一人。 “宋主的确在那辆马车里。” 脸上沾着敌人的鲜血,耶律休哥纵声狂笑起来。 “追!凡是活捉宋主之人赏黄金千镒!” 耶律休哥策马奔驰。 二骑宋兵正准备上前阻挡,立刻鲜血四溅坠落马背。 在黄色宝盖之下,赵匡义看向后方。在火舌乱窜的背景之中,一骑敌影直驱而来,恐惧化为冰柱贯穿赵匡义的背脊,向来自诩冷静沉着的赵匡义面对战场的混乱,顿时成了一个无用的废物。 “跑快点!跑快点!” 那向车夫下令的语气已经接近哀嚎。 耶律休哥追上疾驰的马车。 “投降吧!宋主,投降吧!” 耶律休哥高声喊道: “我会留你一条生路!” 且不论有没有听见敌将的话,皇帝的黄色马车丝毫没有减缓速度,车辆扬起尘土、弹开小石头。 不晓得跑了多远,只见护卫马车的宋兵逐一被打倒,就连跟随的辽兵也赶不上耶律休哥的速度,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一对一的追逐战。 转过不知第几个山崖之际,眼看耶律休哥的手几乎快要碰到马车车体的边缘,就在此时,路旁飞来一颗小石子,轻轻打在耶律休哥坐骑颈部,受到惊吓的马匹一时乱了步调。 “什么人!?” 安顿马儿之后,耶律休哥大喝一声,丢出小石子的人徐徐地现出颀长的身影。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顶多二十出头,却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风采与威严。背上扛着长剑,身上不过是一般武官考生的打扮,竟然拥有大将军正气凛然的气质。此人不经意地伫立在道路中央,挡住耶律休哥的去路。 “是宋主的贵人吗?” 耶律休哥心想。不过此人装扮朴实,或许只是旅途之中一时误闯战场,无论如何,耶律休哥最在意的并非这名青年。 “让开!” 由于对方并未回答,耶律休哥继续说道: “我的对象是宋主,不想滥杀无辜,快让开!” 耶律休哥的语气具有十足的影响力,然而青年只是轻轻摇头。 “很抱歉,办不到。” “什么?” “放过宋主一马,否则我是不会让开的。” 耶律休哥微眯起双眼。 “看来事情并不单纯,不过就算我听了你的解释,我也不会让宋主逃掉。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办不到。” “休得怪我!” 耶律休哥往马腹一踢,马匹发出嘶叫笔直朝青年冲过去,眼看就要被马蹄踏过,青年随即不见人影。 耶律休哥吃惊地仰望头顶,破晓的天空里可以看见高高跃起的青年与长剑挥动的闪光。 长剑与长枪产生剧烈撞击,成串的火花灌向地面,金属碰撞的响声在天色微亮的山谷形成连续的回音。 下一瞬间,耶律休哥的长枪断成两截,一端留在耶律休哥手上,另一端高高弹向半空,被晨曦映照得闪闪发光,然后旋转着摔在地上。 马鞍上的耶律休哥重心变得不稳,身上有三处溅出鲜血。 “唔……” 在发出呻吟的同时他手边紧抓缰绳,才不至于落马。 右脸颊、右上臂、左大腿。就在短短的刹那间,青年的长剑砍伤耶律休哥身上三个部位。伤口虽然都不深,却完全夺走了耶律休哥的战斗力。 青年则若无其事地重新站回地面。 “无论宋主死或者你死,都会改变历史的命运。” 青年口中说着耶律休哥无法理解的句子。 “这场决斗实在算不上公正公平,你的能力之强在人类之中是无与伦比的,而我……” 青年倏地噤口不语,双眼望向耶律休哥,因为耶律休哥正以目光询问青年要怎么处置他。 耶律休哥左手吃力地抓住缰绳,受了伤的右臂几乎没有任何感觉,青年大可轻易扭断耶律休哥的脖子或者刺穿他的喉咙。挫败感包围着耶律休哥,奇怪的是丝毫没有屈辱感。 “我不想滥杀无辜,你走吧。” 青年的语调平静,不带傲气,令耶律休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既然这次大胜宋军,至此就该感到心满意足,何况宋主的马车已经远离,想追也来不及了。 耶律休哥缓缓点了点头,长枪从右手滑落,掉在坐骑的前肢旁边。 “为何不杀我?” “因为你并未残害无辜百姓。” 青年将长剑收进剑鞘一面答道。 “如果是你以外的人担任辽军主帅,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从任何一方面来看,你都有资格成为辽国第一名将,不要玷污了自己的名誉。”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耶律休哥面露苦笑,随即掉转马头。 “你若是宋主的朋友就帮我带句话给他,下次在战场碰面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宋主不会再上战场了。” 青年答道。耶律休哥则耸耸包裹着镗甲的肩头,默不作声地策马离开。青年目送他远去,接着低喃道: “好劲敌可遇不可求,接下来,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他朝着与耶律休哥离开的相反方向缓步走去。 “宋朝国都开封是个梦之都,是世界历史上最具魅力的大都市,在那里长居下来固然不错,不过总不能搁着天界的状况不管。” 仰望即将褪去的白昼之月,青年轻轻咂着嘴。 “真是,叔卿究竟是跑到哪里遛达去了?他没头没脑地闯进人界历史,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这番话如果给叔卿也就是白龙王听到了,他必定大加反驳道: “只不过吃个面怎么可能对历史造成什么影响!?大哥真是太不信任我了。” 这位打败耶律休哥拯救赵匡义的青年,正是白龙王的长兄青龙王。 4 一回过神,赵匡义整个人瘫在黄土上,马车就翻倒在一旁,倒地的马匹嘴角吐出白沫,前肢痛苦地蠕动着。而车夫则趴在他的身边,看样子已经气绝身亡。 赵匡义正想站起来掸掉一身泥沙,表情随即僵住,他听见马蹄声愈来愈近,原以为是追兵,结果并不是。 “圣上,幸好您安然无恙!” 两名年轻的武将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噢噢,两位卿家你们终于赶来了。” 赵匡义从腹腔深处吐露出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的喘息。 其中一名武将是曹彬之子曹圯,另一名则是秦翰。 “敌人呢?” 秦翰答覆皇帝的问题。 “请放心,敌人已经放弃追击行动了。” 史书对于当时情景记载如下—— “休哥,被三创,帝乘驴车南走,休哥,创甚不能骑,未及而还。” 耶律休哥由于负伤三处,无法骑马指挥全军,于是宋朝皇帝赵匡义终于得以摆脱敌人的追击,顺利逃过一劫。 当皇帝由曹圯与秦翰随扈左右,带着一身狼狈来到涿州,已经是日没西山的时刻。接下来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伤痕累累、身心俱疲的宋军人马也鱼贯进入涿州城门。 “阵亡人数超过一万到二万以上。” “武器与粮食全部被敌人夺走。” “敌人会趁胜继续进攻涿州。” 惴惴不安的言论随着鲜血与汗水的味道在城内扩散。原以为胜券全然在握,突如其来的战败造成相当大的冲击。 尤其是在涿州城内谣言满天乱飞。 “圣上下落不明。” 一开始的“下落不明”是事实没错。皇帝赵匡义搭乘黄色马车逃离战场,等到抵达涿州已经间隔了半日之久,这段时间他是处于失踪状态。 而短短半天,谣言就变质了。 “圣上驾崩了!” 从下落不明传成赵匡义已经死亡。 实际上他的确差点送掉性命。当人心浮动之际,状况最糟糕的谣言反而最具说服力,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情形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更不可思议的是—— 状况最糟糕的谣言居然可以抚平动荡的人心。 “听到了吗?圣上驾崩了!”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坏消息,不过……” “如果已成事实,光是悲痛也无济于事。” 人们窃窃私语的主题很快地转移到另一个方向。 “国不可一日无君。” “那么下任皇帝会是谁?” “应该是武功郡王殿下吧。” “大人,你也如此认为吗?” “还有其他人选吗?” “按顺序应该是齐王殿下。” 齐王指的是赵廷美,是赵匡胤与赵匡义的胞弟,年方三十三岁。 “我觉得武功郡王殿下比齐王殿下来得名正言顺。” “我也这么认为。” “我也赞同。” “那么是不是应该尽快将圣上驾崩的消息传回京城,早日迎武功郡王殿下登基?” “会不会操之过急啊?” “不,正因为兹事体大,才要愈快愈好。” “言之有理,仔细想起来,这本来是三年前要做的事情。” “没错,三年前登基称帝的应该是武功郡王殿下才对。” “那么谁要担任使者前往京城?” 正当众人准备作出结论之际,有人高声通报: “圣上安然无恙,圣上回来了!” “真的吗!?” 人们争先恐后奔向城门,跪拜在由曹圯与秦翰护送进入涿州的赵匡义面前。皇帝面色苍白、衣裳残破不堪,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不过环顾朝臣的目光澄澈有神,显然并未丧失皇帝应有的威严。 既然皇帝平安无事,拥立新皇帝的话题当场烟消云散,如同一开始从未提过一样。然而当今皇帝可没有遗漏朝臣们的一举一动,面对千辛万苦历劫归来的枢密使曹彬,赵匡义站在楼阁上指着平地的将士。 “那群人都巴不得朕死!” 赵匡义语气里满是忿恨,夕阳的余辉将他的半边脸染得朱红,而他的表情宛若民间塑造的魔王形象,充满暴戾之气。 曹彬终于会意过来,不禁发出啊的一声,他也耳闻拥立新皇帝的事情。 “圣上,对那种戏言信以为真只会玷污您清高的耳朵,请放宽心吧。” “戏言?枢密使你真的如此认为吗?” 皇帝的双眼燃着一触即发的火苗。 “不是戏言还会是什么?” “他们心怀不轨!” “圣上……” “那群人嘴上老是挂着武功郡王,这就是他们心怀不轨的最好证据!” 让皇帝赵匡义如此心神不宁的武功郡王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正是赵匡义已逝的胞兄赵匡胤的儿子,也就是赵匡义的侄儿,名为赵德昭,字日新,年方二十三岁。 宋太祖赵匡胤五十岁摔死之际,由胞弟赵匡义继位,这是早已决定的事情,不过自古以来帝位传统上是父传子,因此当时有人建议: “应该由日新大人登基,晋王‘赵匡义’大人从旁辅佐。” 因此赵匡义一直对德昭有所顾虑,他一当上皇帝就立刻封德昭为武功郡王,赐予他朝廷最高的地位。 其实在此之前年,德昭在皇族当中什么地位也没有,原因来自他的父亲赵匡胤曾经如此表示: “皇帝之子一出生就受封王公爵位,这样不太恰当。没有建立任何功绩,却平白获得高人一等的地位,将来必定恃宠而骄,不懂得体恤部属的辛劳,等到长大成人以后再封王就够了。” 言出必行或许就是赵匡胤备受尊崇的理由吧。 德昭本人也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开朗果敢的年轻人,武艺高超又善待臣下与士兵,当叔父赵匡义即位之际,他丝毫没有一句怨言,因此德昭比皇帝更得士兵们的爱戴。 目前的宋朝皇室并未册立皇太子,绝对不是因为皇帝赵匡义仍属壮年,不需要决定继承人,而是从宋太祖赵匡胤以来就是如此。 当宋朝建国之初,天下尚未统一,让一个年幼孱弱的皇帝处理动乱的时局似乎不太恰当。因此才决定皇族依年龄长幼继任皇帝。 目前下任皇帝的继承人顺序如下—— 一、赵廷美三十三岁赵匡胤与赵匡义之弟。 二、赵德昭二十三岁赵匡胤之子。 三、赵德芳二十一岁赵匡胤之子。 四、赵元佐十九岁赵匡义之子。 皇位继承人已经排到第四顺位,一旦赵匡义战死,就自动由齐王赵廷美即位。 只不过最受将士们推崇的并非齐王赵廷美,而是武功郡王赵德昭。 赵廷美与他的两位兄长——赵匡胤与赵匡义比较起来,明显欠缺宽宏的器量,也没有建立政治方面的实绩。他并非大逆不道的恶人,只是个养尊处优的青年贵族,因此并未获得积极支持他的势力。 相形之下,赵德昭的声望如日中天,一方面是来自先父德高望重的影响,另一方面他未来的发展也备受众人期待。赵匡义精明干练的统治能力令人望之生畏,只可惜不得人心。 ※※※ ……从皇帝御前告退之后,曹彬不住地叹息。 “万万没有想到向来冷静果断的圣上会如此失控。” “这次败战……” 曹圯话才出口,连忙修正道: “这次战役是否令圣上大失所望?” “还是那句老话,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失败了,日后东山再起并非难事,更何况毫发未伤的士兵人数还有二十万以上。” “这么说是否要说服圣上再度迎战?” “不准胡说。” 曹彬斥责儿子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身为枢密使的父亲带着沉重的语气向一脸棘缩的曹圯说道: “我们只要在此阻挡敌人南犯即可,敌将耶律休哥若是聪明人就不会穷追猛打。最重要的是护送圣上回京,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 5 涿州城内,有个少年正仰望着迅速笼上一层夜幕的秋日天空,身上是江湖艺人的打扮。 “……总觉得到处弥漫着讨厌的‘气’。” 白龙王蹙起眉心。 他毫无惧意。以白龙王的为人,情况愈危险愈令他振奋不已,也因此被他的长兄青龙王视为“惹祸精”。然而这一天白龙王完全没有雀跃的感觉,他所感受到的是一股阴郁沉闷的氛围,与白龙王的个性背道而驰。 “看样子化身成人之后,灵力也受到限制无法发挥,我找不到这股邪恶之‘气’的源头在哪里。” 他微踞着身子,抚摸狐狸的头。 “胡仙你看得出来吗?” 只见狐狸摇摇头仿佛在说,抱歉,我也不知道。既然被称为胡仙,狐狸也是具有灵力的,只不过目前涿州城内外聚集了数十万将士,高梁河的败战让每个人心中充斥着不安、恐惧、痛苦与杀气,所有的情绪混杂翻搅在一起,要想察觉出“邪恶之气”的存在并非易事。 唯有白龙王能够感受到“邪恶之气”的存在,这是身为天界神仙的厉害之处。看他糊里糊涂被老太婆摸走钱包就瞧扁他是不对的,狐狸心想。 “什么!居然不知道,你未免也太没用了吧!小心我把你煮来吃,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不过把狐狸做成火锅,味道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番话当然纯粹是在开玩笑,不过实在让听的人笑不出来,还是要稍微把他瞧扁一点比较好!狐狸如此决定。 白龙王与狐狸混进来来往往的士兵之中,躲开他们的视线来到城内中央的一座高耸的楼阁。 那时涿州府的行政中心,后厅等于是官邸部分,目前用来充当皇帝赵匡义的歇息处。虽然位于城内却筑起高大的石墙,白龙王蹑手蹑脚走近石墙,从怀中抓出一只老鼠。 “拜托你了,灰仙,替我仔细观察赵匡义的情形。” 受到白龙王拜托的老鼠发出听来细微却精神抖擞的叫声,一声不响地以柔软的身躯钻进石墙的小洞。 ※※※ 赵匡义把翡翠酒杯往桌面掷过去,杯中所剩不多的葡萄酒洒出红色水珠,令人联想到当时于高梁河沿岸的战火之中,数万阵亡将士的鲜血。 “什么酒不好拿,偏偏拿这种酒……” 被皇帝怒目一瞪,送来葡萄酒的宦官们吓得瑟缩成一团。好不容易其中最年长的一位才挤出微弱的声音: “皇、皇上爷,您、您要是不喜欢,小的再去替您换其它酒……” “统统退下。” “朕叫你们统统退下!一群没用的饭桶!” 怒骂化为无形的长鞭痛打着宦官们,一群宦官刷白了脸,连忙行退下礼,急忙半推半挤地走出房门。 赵匡义独自被留了下来,虽然是他自己的要求,此时却有一种寂寥的感觉袭上了他。 这里虽然比不上开封京城的皇宫,但已经算是涿州城内最豪华的宅邸。五、六十名侍臣与宦官全部聚在一起,还可以腾出相当宽敞的活动空间,室内的摆饰也整齐合宜。正因为如此,一旦人去楼空,反而更加增添冷清的感觉,也正好反映出赵匡义的心情。他双肘顶在桌面紧抱住头,一个月前的他甫完成统一天下的霸业,统治着人间最为富强繁荣的文明国家,当时的自信与霸气究竟是消失到何处去了? 墙上有某个东西在动,是一个黑色的物体,那是赵匡义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投射出来的影子。可是又不像一般的影子,赵匡义根本没有移动,影子却忽大忽小摇来晃去,宛如具有意识一般可以活动自如。 墙上蠕动的物体逐渐化为一个形状,起初看起来像人类,接着头部冒出两支弯曲的角,躯体膨胀成一倍大,厚实的双肩各自伸出两只手臂,手掌长出六只手指,指尖生出钩状的指甲。 赵匡义丝毫没有察觉,他正背对墙壁坐着。桌子以黑檀木制成,而且刨得光亮晶莹,如同一面古镜可以映照各种事物。赵匡义望着自己映照在桌面的脸,高挺的鼻梁、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然而极力承受着败北重担的表情却显得晦暗苦涩。 “……赵匡义啊。” 一个听起来像是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很不客气地直呼大宋帝国皇帝的名讳,不过赵匡义并未动怒。 “干嘛?” 他仅仅以毫无热度的语调不客气地回应对方,仿佛他跟声音的主人熟识已久。 “赵德昭想当皇帝。” 说话的声音不做任何开场白,直接进入正题。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是先帝赵匡胤的儿子,帝位由父传子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想不到四年前赵匡胤的继承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弟弟。” “这是皇族的决定。” “……那是你的说法,你还说你有一张证明文件,不巧的是没有一个人看过。” 不等赵匡义回答,声音继续说道: “你是篡位者,你凭借一己的实力夺走了原本不属于你的皇帝宝座,没错吧?” “……不是的!” 赵匡义的声音近似哀嚎。 “没有必要否认,你有篡位的实力,换作其他人根本就办不到,唯有你才有这个能力,所以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每个人都在纳闷,却不敢开口反对你登基,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你登基。” “不是的!” 赵匡义再度呐喊,这个脸上一向充满冷静、知性与自信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反而像个受了惊吓的小羊,他背对着在墙上蠕动的黑影,挤压出嘶哑的声音: “朕……朕没有杀害大哥!那群蠢蛋没有证据就随便怀疑朕,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朕绝对没有做出任何有愧于心的事情。” “哦。” “大哥嗜酒如命,即使卧病在床仍然戒不了酒,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他不听御医劝告,连续灌了好几杯酒,还兴奋得大吼大叫,导致病情发作。那是病情发作,是大哥不加节制造成的结果。” “既然如此,就依你的说法吧。” “本来就是事实!” “知道了,知道了!” 声音听起来像是安抚又近似揶揄。 “不过,这种状况太容易启人疑窦了,无论谁来看都会认为是你杀害了卧病在床的兄长篡夺皇位,呵呵,总之你看起来就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为了得到皇位,杀害胞兄也在所不惜,聪明冷酷,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坚信是你杀了你的大哥……没有错吧!?” 声音里蕴含着高深叵测的笑意。 “你的兄长之所以兴奋过度导致病情发作,不就是你故意安排的吗?你刻意让病人喝酒,让他情绪亢奋……哎呀呀,别生气啊,我只是说笑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隐约可以听见舔舐舌尖的声音。 “你大哥的几个儿子都还活着,问题就在这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匡义反问道,双眼开始闪烁着青白色的光芒。 ……墙缝里有一对骨碌碌的黑色小眼正注视着这幕诡异的情景,然而赵匡义丝毫没有察觉。 ※※※ “灰仙怎么那么慢啊?” 白龙王仰望夜空,一边抚着肚皮。 他的五脏庙开始唱空城计了。刚才本来有机会混在城内众多的士兵当中一起吃饭的,后来想想干脆“等灰仙平安回来再说”,所以就一直忍到现在没吃半点东西,这样的白龙王实在窝心。 “实在是太慢了,该不会出了什么状况吧?胡仙,你觉得呢?” 被点到名的狐狸立即竖起全身的毛发,一个声音从白龙王身后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龙王回过头,正好看到一道浅银色的闪光朝着他的咽喉处直扑而来。 第三章 英雄人物相继登场 致命的剑光在千钧一发的瞬间划破空气。 白龙王背着行李箱,往半空中翻了一圈然后跳回地上,犹如背上长出无形的翅膀一般,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是,箱子里三只动物大概已经被晃得晕头转向了。 攻击者重新握好长剑,发出感叹声,此人是名年轻的宋军武将。 “能够躲开刚才的斩击,你的身手不同凡响。” “答对了!” 白龙王不可能如此回应对方,只有一语不发地做出表情。他自己是想摆出一个“不知所措的苦笑”,可惜看在对方眼里似乎成了“桀傲不驯的好笑”。 “你究竟是刺客还是细作(译注:间谍)?无论如何你插翅也难飞了,乖乖接受盘问,随我来吧!尽管放心,我会收起我的剑。” 年轻武将以平静温和的语气说道,白龙王却完全不领情。 “我只是路过此地的卖艺人,没有做出什么需要被盘问的坏事。” “既然是卖艺人就表演一下吧,你的绝活是什么?” “不能免费表演,你要先付钱才行。” “付钱……” “不给钱怎么行!?我还得饲养一群部下,每个都是大胃王,养它们既花钱又辛苦。” 白龙王背上的行李箱嘎吱摇晃起来,是黄仙、白仙、柳仙同时表示抗议。刚才完全没有事先预警就被迫翻了个筋斗,三番两次下来,不想抗议也难。 “那个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一群大胃王,负责表演杂耍的动物。” “那只狐狸也会表演吗?” 年轻武将的视线灵敏地挪动,本来想绕到他身后往腿部咬上一口的狐狸接收到年轻武将的锐气,连忙纵身跳开。 “不错,能通人性。” 白龙王细细端详年轻武将不带一丝笑意的脸庞。 “这个人是男?还是女?” 嘴上不说,内心却涌起了问号。面容白皙、轮廓细致、眉清目秀。虽然身穿甲胄,很有可能是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女性武将,也就是人称“巾帼英雄”的超级巨星,而且他的嗓子比一般男人来得尖细许多。 “可是感觉又不像货真价实的女人……啊,我知道了,他是宦官。” 白龙王想明白了。 讲到中国历史绝对不能不提到宦官,他们在少年时期通过“净身”手术,去除男性生殖功能之后在皇宫担任各种职务,主要是服侍后宫嫔妃,此外也有人涉猎行政或军事方面的工作。由于丧失男性性征,宦官长不出胡子,声音又很尖细。历史上还经常出现在皇帝身旁掌控大权的宦官。 “不管怎么说,他实在很强。” 白龙王表示钦佩。无论神仙、妖怪或人类,单凭外表是分不出强弱的,眼前这名貌似男装美女的宦官一身武艺可说勇冠群伦。 强者愈强,就愈能够准确评估对手的实力。这名武将也似乎察觉到白龙王绝非一介平凡的江湖艺人,所以并未贸然采取攻势,只见他巧妙地变换位置,企图阻断白龙王的退路。 继续在此浪费时间,等到其他将兵聚集过来,情况或许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白龙王内心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向对方问道: “请问贵姓大名?” “姓秦,名翰,字仲文,效忠朝廷已有十五年。” 白龙王会意地颔首。 “历史上堪称英勇盖世的宦官秦翰原来就是你。” 宦官向来给人一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形象,然而秦翰却完全不同。他是名留青史、技冠群伦的武功高手,年方二十八岁。 “想来是没有必要手下留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着这一句正是宣告,秦翰再度挥剑砍向白龙王,人剑合一,纵身跃起的同时刺出长剑,右、左、右、左,剑光接连不断地掠过白龙王的身体。 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想必每道剑光都会卷起一道血柱,击毙一名敌兵。电光火石般的斩击全部被白龙王一闪而过,秦翰的长剑根本伤不了白龙王一根寒毛。 不过白龙王也不轻松,他身上背着行李箱,加上秦翰的剑术精湛绝无仅有,简直令人叹为观止,真不明白凭着一介宦官的身份,他究竟是在何处,又是如何习得一身高强的剑术? 白龙王背部传来轻微的冲击,原来是行李箱撞上石墙,紧追少年不放的秦翰低声笑了起来。 “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好像是。” “好了,现在是不是要乖乖跟我走?” “只有这么做了。” “过来吧。” “才不要!” 白龙王往前滑出一步,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趁着秦翰还来不及理清整个状况之前,他已迅速地以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夹住长剑,只听见“劈”的清脆一声,长剑剑刃就被折断了。 “……!” 秦翰大吃一惊,立即手持折断的长剑往后跳开。白龙王则得意地吹着不成调的口哨,随手将折断的剑刃往地面一抛。 “真是可惜了这把名剑,恕我先失陪了,我保证会将你的神乎其技的剑术向后世广为流传。” 白龙王与秦翰擦身而过正想拔腿就跑之际,一个形同铜墙铁壁的人影阻挡了他的去路,此人体形比秦翰大上一圈,同时也是身披战甲的年轻武将。 “喂,站住,你是什么人?要上哪儿去?” “唉,怎么又杀出一个程咬金,你先报上名来。” “官拜枢密……” “我又没问你的官位。” “我姓曹,名圯,字景休。” “……哦,原来是曹彬的儿子啊。” “我排行第五。不过,你太无礼了,竟然直呼我父亲的名讳。” “啊,对哦!真抱歉,一听到是历史上的人物就自然而然直呼名号,请多包涵。” “历史上的人物?” 曹圯的语气显得不知所措,秦翰则以一脸苦笑回应他,看来秦翰已经恢复原有的态势了。 “这个少年从刚才就不断提到跟历史有关的句子,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并不像是作奸犯科的恶人,然而真正身份不详,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加以盘问一番。” “呼嗯……” 曹圯纠着眉心打量着白龙王。 “模样的确不像无法无天的不肖之徒。这个江湖艺人大概是肚子饿了不小心误闯军事重地,如果是细作,至少也该派一个比较老练的才对。” “我只是个普通的卖艺人,是你们的警备有疏失。” 白龙王本打算尽早溜之大吉,不过曹圯的出现让他改变了心意。曹圯看来是个明理之人,捉弄他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嗯,言之有理,敌人可能越过高梁河聚集而来,必须加强警备措施才行。” “这样的大败实在是相当罕见。” 白龙王的话顿时令曹圯瞠大了双眼。 “什么大败,讲话不要这么难听。” “是吗?那就改成全败。” “这,一样难听。” “那就再换成惨败。” 曹圯满脸通红似乎准备破口大骂,却一时发不出声音,白龙王则好整以暇地继续卖弄他那张讨人厌的嘴皮子。 “输了就输了,还是老实承认比较好。一国之所以灭亡不在战败的当时,而是事后掩饰战败的真相,这是我大哥说的。” “大哥?你大哥是什么人?” “东海……” 说了一半,白龙王立即把话吞回去,怎么可以向凡 人透露自己的大哥是东海青龙王。 “他是东海郡人,身材高得吓人,冥顽不灵还爱说教,做事一板一眼毫无通融的余地,脑筋又不懂变通,是个不爱玩乐之爱念书的怪胎……” 一说起大哥跟二哥的坏话,脑中的形容词便源源不绝地浮现出来。 此时坏话的洪水倏地消退,白龙王表情为之一转,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以充满了危机感的锐利双眸瞪视夜空。 白龙王现在可以清楚看见,一道黑压压的瘴气从楼阁飘上天际,遮蔽了夜空的星斗。这股“气”的浓度、分量与气势犹如一道逆流而上的瀑布。 “怎么了?” 禁不住满腹狐疑,曹圯问道。白龙王则略显急噪地确认道: “在那座楼阁里的是赵,不,是皇帝对吧!?” “圣上的确在那里没错。” 秦翰郑重地把话修正一遍,一阵急促紊乱的脚步声冷不防涌现,抹去了他的语尾,手持刀剑长枪的士兵们蜂拥而至,其中交杂着一个吼声:“贼人就在这里!”顿时所有武器围成一道环包住白龙王。 “还有时间喊捉贼啊,你们的皇帝有危险了,还不快去救驾!” 白龙王大喊道,使得曹圯与秦翰带着犹豫不前的表情面面相觑。 “喂!千万不要上当,这家伙一定就是准备行刺圣上的恶贼。” 一名武将来到白龙王面前,厉声怒斥秦翰与曹圯。伟岸魁梧的体格裹着深红色的甲胄与战袍,外表看来精练剽悍、朝气蓬勃,脸颊上并蓄着黑色短须。 “我是大宋铁骑队指挥使呼延赞,贼人,你已经无路可逃,乖乖束手就擒吧!” 听到武将的名字,白龙王不禁哂嘴。 “这次轮到呼延赞,没想到香港历史电影里的英雄人物相继登场,真想多少拿点演出费。”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呼延赞勃然嗔怒,大手用力一挥,示意士兵退后一步,然后露出猛虎般慑人的凶光步向白龙王。 2 楼阁下方骚动连连,内部则依旧是阴惨晦暗的光景。 皇帝独自留在昏暗宽敞的房间里,与浮现在墙上的怪影交谈着。可是他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空洞的视线游移不定,痛苦地挤出分不清是呻吟亦或是喘息的声音,宛如有条无形的绳子硬是从皇帝体内把声音拖出来一般,而且皇帝自身丝毫没有察觉。 另一方面,壁上怪影所发出的声音既不响也不亮,却能够从四面八方包围皇帝,慢慢将他紧紧绑住。至少从墙上小洞观察室内的灰仙——鼠精是这么觉得。 “这四年来,你这个皇帝表现得很好,以卓越的统领能力为天下带来安定与繁荣。” 怪影称许皇帝赵匡义。 “现在可以开始进行另一项计划了。” “什么计划……” “实现你的愿望。” “正是。” “朕有什么愿望?” 赵匡义的语气里完全丧失了原有的知性与理性,浮现在墙上的怪影看似得意洋洋地高高跃起,并在皇帝耳朵里灌进甘美如蜜糖的毒药。 “你的亲族正虎视耽耽地觊觎着你的地位——大宋皇位,你的弟弟还有你大哥的两个儿子,你不觉得他们很碍眼吗?” “碍眼……” “你很恨他们吧!?” “恨……” “想不想杀了他们?” “杀……” 赵匡义的语气停滞不前,怪影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口吻也做了微妙的改变。 “你不想好好惩罚他们一下吗?降罪给他们,流放到边疆也是个办法,如果他们因此对未来的前途感到悲观,最后走上自杀之路,那也是因为他们的意志力太薄弱了,并不是你的罪过。” “不是朕的罪过……” 赵匡义自我辩护的声音听起来宛若病中梦呓。 “没错,所以说……” 意图继续怂恿下去的怪影倏地转移话题。 “好像有老鼠。” “老鼠……” 赵匡义不断重复对方的话,这时大宋帝国第二任皇帝完全丧失了自我的主张,成为怪影灌输邪念的器皿。 “是一般所说的老鼠,同时又不是一般所说的老鼠,一个自称是灰仙的狂妄之徒。” 灰仙在墙壁的洞内跳了起来,结果不小心撞到头,可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它细细研磨疼痛的滋味,它连忙拔腿就逃。 大宋皇帝赵匡义受到来路不明的邪神所操控,企图进行不轨的阴谋。市井小民也就罢了,若是立于权力顶点的皇帝遭到控制,天下将陷于大乱,好不容易获得和平的土地也会再度荒废,人们又要进行大量杀戮。 洞穴过于狭窄,甚至连小小的灰仙都无法转身变换方向。灰仙别无他法只有以尾巴摸索通道,拼命倒退逃出去,这时它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因为洞穴的出入口窜进一道黑烟,接着那道烟化为六只长着钩爪的手指猛然扑来,准备攫住灰仙。 灰仙高速活动着细小的四肢不断倒退,同时死命发出讯号向贪吃的饲主与其他四个同伴求救。然而黑色魔手逼近的速度快过灰仙后退的脚步,六只钩爪眼看就要追上灰仙。 顿时,灰仙小小的身体跌进半空,它已经来到洞口之外。灰仙在地上滚了二、三圈,随即爬起来继续逃命。 它往后瞟了一眼,见到一道黑色细烟流出洞穴,很快地变成手掌的形状,接着从手掌继续连到胸脯,从胸脯连到肩膀,一个连看都不想看的邪恶化身正逐渐成形。 灰仙不顾一切往前跑,一方面是为了通报这个坏消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它必须赶回白龙王的身边不可。 岂料在昏暗的小巷跑了大约几十步,灰仙就被抓离地面,一只手轻轻抄起灰仙的身体。 灰仙小小的心脏猛跳个不停几乎快要迸裂,该不会是被另一个守株待兔的邪神逮住了吧? 没想到,覆住灰仙的大掌既温暖且强而有力,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恶念与害意。正打算反咬一口的灰仙停下动作,抬眼仰望手掌的主人。 “怎么了,不要害怕。” 一身看似武官考生装束的青年语气温柔地说道,那含着笑意低头俯看灰仙的视线随即提高角度,转而散发出令人生畏的迫力。 “看来你把一个邪恶之徒给引出来了。” 青年左手将灰仙藏进怀里,右手紧握剑柄。 一路势如破竹直冲而来,紧追灰仙不放的黑烟冷不防停了下来,就在青年跟前约十步的距离突然打住,犹如遇见了一座肉眼看不见的城堡。 黑烟在摇晃中调整形状,不久就变成灰仙在皇帝寝房所目睹的模样,六只巨腕诡异地蠕动着,每只手上都握着与爪子同样呈现钩状的魔刀。 鲜红巨眼恶狠狠地瞪视着青年,还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 “……你想阻挠我吗?” “视情况而定。” 青年平心静气地回答,并仰望邪神的巨躯。青年的身高超过六尺(宋代的一尺大约三十七公分)以上,而邪神则高过他两倍之多。 “你的眼睛赤红,看来吃过人肉。” 青年做下断语,在中国自古以来相传凡是犯下吃食人肉重罪的罪犯,眼睛都会呈现血红。 “我刚刚才救了一个遭到追击的人。不过现在不同于高梁河那时,追击者的品格大幅下跌,你根本不算邪气,而是一团臭气。” 青年——亦即坠落人界的青龙王嘲讽地一笑。 “我看你应该是栖息在开封的地下水道,否则不会发出这般腐臭的 气味,那个地方倒是满适合你居住的。” 当时宋朝国都开封兴建了全世界最先进的地下水道,根据记载,甚至有盗贼集团在地上出没之后就藏身在地下水道,由此可见地下水道规模相当庞大。 面无惧色的青龙王尖酸刻薄的态度反而引起邪神的猜疑。 “你不是人类吧。” “没错,不过我本来还指望你会更早发现。” 青龙王面露苦笑,邪神的黑影充斥着怒气开始蠢蠢欲动。 “自大的小子,不管你是不是人类,我都不会让你活着!我要打碎你、撕裂你、喝你的血、吸你的脑、吃你的心跟肝,在这之前先问问你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你先报上名来。” 青龙王态度相当不客气。 “我名叫摩驼……” 这句话化为毒风吹向青龙王。 “哦,历史上臭名远播的摩驼原来就是你啊,难怪。” 自古以来,世界各地均存在着需求活人祭品、渴望鲜血、性嗜战乱与屠杀的邪神,诸如此类信奉邪神的组织在古代希腊跟罗马帝国都有,印度称之为“沙格”,中国则称之为“杀人祭鬼”。摩驼受到杀人祭鬼的信徒膜拜,每年要吃掉上千名活人祭品。 报上名之后见青龙王完全不为所动,摩驼似乎显得些许期望落空,它蠕动着六只手臂,发出二、三次威吓的低嗥,却没有贸然接近。 3 过去苏珊王朝(译注:伊朗王朝,西元226~651年)的波斯王国国力强盛,统治着从地中海东岸到印度河一带面积辽阔的领土,并曾经大败罗马帝国大军,生擒皇帝华列利亚诺斯。可惜国势日渐衰微,最后在西元六五一年被新兴的回教帝国所灭。 波斯这个国家视火为神圣的象征,信奉琐罗亚斯德教,而回教帝国所信奉的自然是回教,不可能容许琐罗亚斯德教的存在。于是波斯皇室唯一幸存者皮尔斯王子率领少数部下守护琐罗亚斯德教的圣火一路往东逃逸,回教帝国大军则紧追不舍。他们由西向东行经丝路,持续了长达二十年的亡命之旅。 就在皮尔斯王子在天山山麓被追上,已经做好一死的觉悟之际,一支骑兵队踏过天山万年皑雪长驱而下,冲撞回教军队的侧翼,让波斯人免于遭到赶尽杀绝的命运。 他们正是在皮尔斯王子的请求之下赶来救援的中国大唐帝国的军队,指挥全军的是安西大都护(丝路地方总司令官)裴行俭。此人原任文官,为书法名家,亦是一位天生的将帅人才。当时的人甚至认为大唐帝国之所以能够完全掌控丝路,全是拜长胜将军裴行俭之赐。 皮尔斯王子在裴行俭的护卫之下平安抵达大唐帝国的都城长安,得到御赐波斯王称号与宅邸,并领导许多流亡而来的波斯人,计划复兴祖国,可惜并未成功。但他们仍然在长安兴建清真寺安置圣火,并将琐罗亚斯德教称为“拜火教”,继续在大唐帝国发扬光大。 ……这是世界史上著名的小插曲,事实上幕后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波斯王国灭亡之后,众多波斯人逃至唐朝国土,同时也传进了以琐罗亚斯德教为开端的各种文化,其中也包括了绝对称不上善类的事物。 梭腾。 摩驼。 其后,在中国历史上造成三百年以上大灾难的这两个邪神也随着波斯人来到长安…… 回顾历史,令青龙王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不是自乱阵脚,也绝非惧怕眼前的敌人。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摩驼,那么还有一个梭腾一定就躲在某处。” 即使察觉此事,青龙王紧张的情绪并未表露其外,他以沉稳镇定的语气向对方说道: “那么我也自报姓名。我姓敖,名广,字伯卿,在天界受封东海青龙王。” 摩驼闻言反而掩饰不住内心的动摇声音产生细微的龟裂。 “为…为什么龙族之长会出现在人界?” “你这是转移话题,我不想作答。” 摩驼发出弹舌的声响。 “哼!我就不相信像你们这群禁锢在人身牢笼里,无法显现真实姿态的龙族能奈我何!”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要不要试试看?” 青龙王笑了,表现出身经百战的天将充满自信的稳重神态。 摩驼的黑影原本打算往左移动,临时改变主意往右移动,并打量着青龙王。很明显地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同时,顺便打探龙王兄弟的长兄为何现在会来到这个场所。青龙王先发制人提出问题: “摩驼啊,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认为单凭你们这种跑龙套的小角色会有足够的智慧与才能推翻大宋帝国。” “居然说我是跑龙套的小角色!?” “诈骗无知贪婪的恶贼,嗜食活人祭品的血肉是你们的本性,凶猛残忍,灵性的等级又低,这次胆敢如此无法无天,想必背后又更强的力量在操控全局吧。” 摩驼并不知道青龙王是失足坠落人界,此事被龙种视为最高机密,即使天界也仅有一小部分的人才了解内情。因此青龙王担心摩驼会不会将自己身在人界的事情通报某人。是谁?到底是谁? “牛种吗?” 青龙王脑海里浮现一个与龙种对立的强大势力之名,然而此时不宜过早骤下结论,有必要向摩驼套出真相。 “宋朝统治天下与长达一百五十年的和平是来自天界既定的命数,倘若有人企图打破这个规则,在人界平白制造纷乱,我身为天界一员绝不会等闲视之。” “你以为你是玉帝的代理人吗?别笑死人了。” 摩驼发出憎恶的咆哮,震得灰仙耳膜发麻,头晕目眩。 青龙王后退一步,并非为摩驼的气势所压倒,而是要腾出反击时的立足点。不过摩驼也没有让憎恨掩盖过理智,它的内心不断进行狡狯的算计。 青龙王重新握稳剑柄,当掌心的灵力开始凝聚到剑身之际,眼前邪恶的气团突然急流涌退。 ※※※ 就在同一时刻,与青龙王所在地相去不远的涿州城内,白龙王正面临着呼延赞的挑衅。 呼延赞双手拎着铁鞭,这可不是一般的鞭子,而是以铁制成、专门拿来打人的武器,全长约九十公分,握柄部分有二十公分长,相当于剑刃的部分是直径三公分厚的铁条,每五公分处套着状似竹节的环,可以强化攻击敌人时的破坏力。 如果正面挨上一鞭,头盖骨会当场碎裂,打中手臂或腿部也一定骨折。武器不见得要百分之百致敌人于死地,让敌人骨折就能剥夺对方的战斗力,如此便已经足够。在混乱的沙场上,剑刃砍中甲胄有时还会折断,铁鞭却不会,可说是相当实用的武器。 “小鬼,你究竟要不要乖乖接受盘问,或者你非要被打断一条胳膊或一条腿才肯就范?虽然我很不愿意出手这么重。” 听了呼延赞的话,白龙王耸耸肩,他向来喜欢与强者交手。可惜他从刚才就感受到一股令自己忐忑不安的“气”,并非邪气却又十分强大,而且不属于人类。难道说长兄青龙王已经来到附近!?如此一来就不便与呼延赞继续纠缠下去。 “不要威胁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的子孙会因此蒙羞哦。” “子孙?” “总而言之,你手拿武器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 卑鄙一语似乎让年轻武将顿时恍然大悟。 “唔、嗯、好吧,我明白了,那我也放下武器。堂堂正正活着,堂堂正正战斗,堂堂正正获胜是身为武人毕生的夙愿。喂,你们把这个拿走。 ” 呼延赞把两支铁鞭交给随侍一旁的士兵,这一瞬间天际轰然作响,地面摇撼晃动。宋军将士均站不稳脚步,借由彼此的扶持才不至于跌倒。 “啊、那是什么?” 冷不防惊叫四起,数十只手指指向楼阁,里头映出一个长有六只手臂的巨大黑影。 “瞧,现在根本不是盘问我的时候,你们的皇帝有危险了!” 白龙王的声音与墙壁倒塌的巨响重叠在一起,巨大的黑影开始作乱了。 “呼延将军,正如这位少年所说,我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圣上的安全。” “正是。如果为了应付这个少年而让圣上身旁戒备空虚,不晓得会发生什么意外。” 秦翰与曹圯的忠告说动了呼延赞,他还不至于愚蠢到轻忽自己身为武将的职责。 “好吧,希望日后有机会再与你交锋,我很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 握好两支铁鞭,呼延赞便背向白龙王离开,秦翰与曹圯连看也不看白龙王一眼,紧追呼延赞身后,士兵们也抡起刀剑与长枪,你一言我一语尾随长官身后奔去。 4 望着一群仓促离去的勇将背影,白龙王喊道: “且不论邪神或妖怪的存在,问题在于轻易受到它们操纵的脆弱人心。” 噢噢——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大道理,白龙王对自己大感佩服。大概是因为平时听惯了大哥跟二哥的说教,耳濡目染之下锻炼出一张能言善道的嘴皮子。 此时传来一声闷响,感觉像是投石器射出的大石头划破空气的声音,白龙王带着不祥的预感连忙纵身跳开,正好一个物体摔在石板上,碰撞出令人极度不悦的怪声,同时溅起一滩浓稠的飞沫,一股血腥味灌进鼻内。在看清那个物体是被异形咬断的人类头部之时,白龙王不由得蹙起眉心。 “看来这个怪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龙王快手快脚地将行李箱从背上放下,并打开盖子。只见已经晕头转向的柳仙、白仙、黄仙滚落地面。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照顾你们,我大哥似乎就在这附近。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劲,就立刻藏起来,等我一喊再出来。” 一板一眼地做下指示之后,白龙王随即从昏倒在地的士兵手上抓起长刀。若是士官会按地位赐予宝剑,一般士兵所使用的就是以耐用为唯一优点的长刀。不过有了白龙王的武艺与灵力,即便是长刀,也能够发挥出与名剑不相上下的威力。 白龙王几乎是用飞的跳上城墙的楼梯,以胡仙为首的四仙急迫在后,真要遵照白龙王的指示躲藏起来,它们就无法克尽职责了。 站在城墙上的卫兵们随即怒斥刺出长枪,白龙王则轻巧地往空中翻了一圈,只以左脚跎在刺出的枪柄上。 “我不是说过现在不是管我的时候吗!” 白龙王对着诧异的士兵们大喝一声,士兵松手放开长枪,他便以飞舞的姿态翩翩着地。 “还不快去帮助你们的同胞!”他再度大喝,士兵们这时才匆匆奔下楼梯。 至此都是一副英气飒爽的姿态。不过接下来地面成团的暴戾之“气”直冲上空,冷不防撞上了白龙王。 并非白龙王疏忽大意,只是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整个人前后摇晃起来,嘴上不自觉“啊哇哇”地叫着,脚下顿时失去重心,眼看就要从城墙顶端跌落地面。 黄鼠狼跟狐狸赶紧跳上前咬住白龙王的衣角,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撑住,只可惜往下跌的走势略胜一筹,眼看白龙王就要把黄鼠狼跟狐狸一起拖下水,往地上摔个倒栽葱—— 说时迟那时快。 一支长枪从城墙上飞也似地窜出来,一把勾住白龙王的衣领,白龙王的身体就这样悬在半空,衣角上还挂着狐狸跟黄鼠狼。 耳边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可真会给人添麻烦啊。” “啊,大哥!” 白龙王撑大了眼珠子跟嘴巴,只要方向有些许偏差,枪尖就会刺穿白龙王的颈项,准确穿过衣襟简直是神乎其技。 “不要乱动,枪柄会断掉。” 听这个训人的口气确实是长兄青龙王没错,把他的枪法形容成神技一点也不为过,青龙王本来就是天界神祗。 “真是的,怎么会变成我在找你!?跟一开始的情形完全相反。” 的确完全相反。原本一开始是龙王家的三男为了寻找坠落天界而下落不明的长兄,专程由天界下凡到人间。 “结果变成大哥找到我,还救了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还好意思说!” “啊,我也觉得很没面子,不过幸好大哥平安无事。” “一跟你扯上关系,我看我的好日子也不多了,好了,快下来吧。” 长枪一拿开,白龙王便以双脚同时降落在城墙上,黄鼠狼与狐狸也顺利着地。 相隔天界与人界两端的兄弟终于在战乱与危机四伏之中重逢了,一般说来应该是一场涕泪纵横、充满戏剧性的再会,不巧事实并非如此。 “大哥谢谢你,也要谢谢胡仙跟灰仙,幸亏有你们帮助我才能得救。” 白龙王语毕,狐狸与黄鼠狼便向青龙王行礼致敬。 “唉——虽然历经千辛万苦通过层层考验,但毕竟不是毫无意义的,努力便能够得到收获是最幸福的事情。” “什么千辛万苦,身上没带半毛钱在面店大吃大喝就是你的考验吗?” 白龙王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 “大哥,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青龙王指着自己怀中。 “我听灰仙说的。” 鼠精探出头来点头称是。 “喂!你竟敢窝里反!” 白龙王瞪起双眼。 灰仙藏在青龙王强而有力的怀里,毫不畏怯地毅然以神仙语向白龙王抗议: “青龙王大人为白龙王大人的兄长,同时是龙族之长。小的只不过属实以报就被视为背叛者,这么一来要如何行使灰仙的使命!” “啧!有大哥给你做靠山,你就忘了还有我这个饲主。知道啦,不要再吵了,一般人的耳朵只听见你吱吱叫个不停。” 白龙王语气刻薄,见到脚边的狐狸精、黄鼠狼精、刺猬精、蛇精带着尊敬的目光瞻仰青龙王,才明白自己的声望已经出现下滑的趋势。 “好吧。既然与大哥重逢,就没有必要久居人界,待会把那个在城里兴风作浪的怪物解决掉之后,立刻返回天界。” “很遗憾,恐怕没有办法。” “为什么?” “人界现在是七月。” “嗯,是七月没错。” “不到八月十五日,亦即中秋满月之夜,通往天界的大门是不会开启的。” “是这样吗?” “你是忘记了?还是一开始就不知道?” “啊,快看,地上情况不妙。” 亟于转移话题的白龙王指着城墙下方。 ※※※ 铺着石板的广场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呈现出青白色泽,数百个人影踩着响亮的脚步声长驱而入。怒号与惨叫交错乱飞,金属碰撞声响彻全场。一片混乱杂杳之中可见到一个长有六只手臂的巨大黑影,六支魔刀每每一挥动就撩起一道鲜血,士兵们的头部像球一样飞上半空,失去首级的身躯则倒向地面。 士兵们刺出的刀剑长枪均被回旋的魔刀打断、砍断,完全无法触及摩驼的黑色巨躯。 高层将领们也接获急报赶至广场。枢密使曹彬、枢密副使潘美亦在士官们的随扈之下,注视着人类与邪神的浴血大战。 “不准通报城外的士兵!” 枢密副使潘美斥道。 “以目前这群士兵对付那个恶鬼,绝对不能让它轻易溜掉!” 曹彬认同潘美的话,潘美虽然身为武将,但是他对政治的判断往往摆在军事的考量之前。不过,目前这个状态的确不适合大肆宣扬,绝对不可让邪神出现在大宋皇帝寝房的消息走漏出去留下记录。 “枢密副使所言甚是,不准让那个怪物走出城外。” 下达严令之后,看到接踵而来的牺牲,曹彬的表情禁不住蒙上一层痛苦的阴霾。 此时士兵们稍稍后退,三名身着将官专用金甲战袍的武将同时跃向摩驼,他们就是方才出现在白龙王面前的三名年轻勇将。 在呼延赞、秦翰、曹圯三位名留青史的勇将包围之下,邪神仍然面无惧色。 只见六只手挥舞着六支魔刀,突刺、左挥、右扫,砍个不停。每一回合都迸出宛如闪电一般的火花,地鸣夹杂着清脆的刀剑碰撞声。三名勇将奋力尝试反击,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抵御三回合才得以攻击一回合。 呼吸紊乱、汗珠飞洒。摩驼以其中三支魔刀应付三名勇将,另外三支则继续随手砍杀周围的士兵。石板上尸体堆积成山,血腥味也愈来愈浓厚。 5 邪神摩驼一面享受着杀戮的快感,一面往城外移动。呼延赞、秦翰、曹圯分别从三个不同方向猛力斩击,企图阻挡对方的去路,可惜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青龙王轻叹一声。 “他们拥有过人的勇气跟武艺,然而以人界的武器是无法击毙这个怪物的,至少也得等到千年以后。” “我们不去助阵吗?大哥。” “我们目前化为人身,无法轻易打倒摩驼,摩驼虽然灵格低下,但是实力相当坚强。” 当然青龙王并不认为他赢不了摩驼,一旦面临强大的敌人,龙王们为了得胜就必须使出相当程度的灵力。在众人面前施展强大灵力,虽然可以击败邪神却也会波及人类,所以无法贸然加入战局。正因为如此,刚刚摩驼才会避免与青龙王在空无一人的巷弄交手。 “对了,叔卿。” 青龙王望着胞弟的脸。 “你还记不记得玉伞圣咒?” “玉伞……啊、是那个咒语吗?可以降伏大多数邪神与恶鬼对不对。” “正是,全文三千二百二十四个字,我叮咛过你要背熟全文的。” “啊,这个……” “你应该还记得吧。” “……其实只有前半。” “哦?只有前半?” “前半里接近后半部分,从中间往左算起第三行左右的其中七个字而已。” 长兄的拳头迎面飞来,白龙王及时躲开。 “你这个大懒虫!我再三嘱咐你一定要熟记全文以备不时之需,你居然当成耳边风。” “别气,别气!大哥,追究已成定局的事实是无济于事的,聪明如你应该积极思考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才是。” “哼,我看你就只有那张嘴皮子伶俐而已。” “啊!对不起,我会好好反省。现在就恭请大哥吟诵咒语,我也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番。” 闻言,青龙王随即放下握拳的手掌,脸上浮现莫名的表情,然后从白龙王身上垂下视线,不自在地耙梳着发丝。面对这个与预料之中完全不同的反应,白龙王感到有些疑惑。 “大哥,你怎么啦?” “你这个笨蛋!” “啊!干嘛骂人啊?” “如果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还需要问你吗?连这点都不懂。” 白龙王不自觉张大嘴巴,脚下的四仙也面面相觑。 “这,这太不合情理了!你自己都没做到,还对弟弟说大话。” “啰嗦,辅佐兄长是身为胞弟的义务吧,为了兄长努力背书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哥蛮横!推翻专制!” 白龙王大吼着,念头一转反而担心起来。天界皆知青龙王为人严谨、稳重又诚恳,难不成在坠落人界之后人格(神格)产生丕变。 “我的个性并没有改变。” 青龙王仿佛看穿了白龙王的心思,接着说道: “每次一遇见你,我就会变成这样。人可以选择朋友却不能选择手足,这种不合理的情形无论在天界或人界都不可避免。” “我举双手赞成。那么现在要怎么阻止摩驼这个怪物继续不合理地胡作非为下去?” “没错,这是问题所在。” 青龙王与白龙王联手持剑砍杀摩驼不成问题,只不过这等于赋与摩驼再生的机会,再者他们身为天界的一员,实在不太愿意当着人界居民面前铲除摩驼。 话虽这么说…… 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摩驼杀人如麻,人类敌我双方手持武器在战场或决斗地点一决胜负,青龙王无意拦阻。然而从战场幸存的士兵们正要返回故乡之际,却惨遭一个怪物杀害,这实在太没道理了。 “既然在八月十五日中秋节之前必须留在人界,就尽量不要留下不愉快的回忆。” 青龙王的衣袖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第四章 向南 邪神摩驼手上的六支魔刀已经把近百名宋军士兵击倒在血泊之中,所幸接下来遭逢呼延赞、秦翰与曹圯的顽强抵抗,牺牲者不再增加。摩驼魔刀的实力很明显超越三名勇将之上,但他们仍然殊死奋战,不使包围网瓦解。 “绝对不能让它逃走!” 曹圯吼道,脸上、身上甚至声音都是汗水淋漓,从城墙上俯瞰这一幕的青龙王露出苦笑并感到佩服。这位年轻英勇的人界武将不仅毫不惧怕自己是否会被邪神所杀,反而还很担心它会逃掉。 “当然!” 回应的是秦翰。年轻俊美的宦官乍看之下就如同女扮男装的美女,秦翰就是最佳典范,挥剑的动作宛若翩翩起舞一般。 一面鼓舞着他们两人,一面不断绕到摩驼正面直接抵御攻击的是呼延赞。 “那群人类的体力差不多已经到达极限了吧。” 白龙王忍俊不住,望向长兄。 “摩驼嗜血,对它而言,它的目的在于制造血腥。” 要求活人祭品时也一样,死状愈是凄惨愈能取悦摩驼与梭腾。因此杀人祭鬼的信徒挖出无辜百姓的双眼,拔掉他们的舌头,砍断他们的手脚,活生生剖开他们的肚子,取出内脏献给摩驼与梭腾。正如同邪神的出现,暴虐无道的人类确实是存在的。 曹彬下令一队弓箭兵万箭齐发,几乎全数被来回旋转的魔刀打掉,即使射中它的躯体,也无法伤及它那比大象来得更为粗硬的皮肤。 青龙王伸直背脊。 “轮到我们上场了,叔卿。” “真的要出现在人类面前吗?大哥。” “无所谓。宋军将兵已经战得精疲力尽,他们会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最后将死者列入与辽军交战的牺牲者记录当中。” “我明白了。” 白龙王抓紧长枪,那是刚才把他勾住并避免他摔落的长枪。白龙王目测从城墙上方与地面以及摩驼与自己的距离,只花了一瞬便完成工作。 “那么先由小弟打头阵。” 对长兄留下这句话,白龙王便轻轻往城墙一踩,毫不费力地跃向空中。 遮蔽月光的人影无声无息地以几近华丽的轻盈姿态落下之际。 “啊”的一声充满了惊愕的惨叫响遍整个夜空,究竟是谁呢? 白龙王将长枪的前端朝下,由正上方往摩驼头部两根角的中心刺下去。以“啪嚓”一声来形容显得力道太轻,长枪是挟带着强烈的攻势由上而下贯穿摩驼的头部,长枪的前端从下颚冒了出来。 摩驼发出咆哮,然而音量并不是太大,因为长枪直直地缝住了上颚,嘴巴无法用力开启。 紫色的毒血如同一道瀑布涌向地面,当毒血烧灼到石板,还溢出“咻咻”的蒸汽声。四散的毒血沾上数名士兵的手脚,立即烫伤他们的皮肤,害得他们哀嚎连连。 即便是勇猛如呼延赞与曹圯也摒住呼吸倒退二、三步,摩驼的双眼犹如火焰山沸腾的炽红的熔岩,六只巨臂不停狂乱地甩动。 白龙王则坐在摩驼宽厚的右肩,抓着右角以保持全身的平衡。曹圯与秦翰见到白龙王的模样,不由得瞠大双眼,曹圯随即发出低叫: “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看样子至少不是敌人。” 秦翰说完便迅速冲上前,挥起长剑往摩驼的左小腿一砍,接着再敏捷地往后退以闪避喷洒而出的毒血。 这个猛烈的斩击足以令一个人当场毙命,然而只能对摩驼造成轻伤,所幸宋军至此总算得以给予邪神重挫。 “大家上!攻击!” 呼延赞咆吼,同时挥出两支铁鞭,摩驼的一根钩爪被打断,如车轮般在空中不停回旋。 摩驼放开六支魔刀中的其中一支。不知那刀究竟由何种材质所制成,当魔刀掉落地面发出“铿锵”一声,便立刻丧失刀的外形,化为一阵灰被夜风吹散。 摩驼放下魔刀的手企图抽掉贯穿头部的长枪,粗大的手指捏住从下颚冒出的长枪前端。到此一切还算顺利,可惜在急于抽出之际,枪身断了一截留在摩驼的头盖骨里。 这把长枪原本属于一般士兵所使用,谈不上是名枪。因为白龙王将灵力灌入其中,才得以贯穿摩驼的头部,由于枪身施加了相当沉重的负荷,又被摩驼的粗指抓住,动作粗暴地这么一抽动之下当场断成两截。 无法拔出长枪,又无法大叫以排遣剧痛,摩驼的巨躯不住颤抖、脚步跟随。 第二支、第三支魔刀掉落地面,同时二、三只手伸向头顶,准备揪住然后撕裂白龙王的身体。 眼看就要逮住白龙王的手臂随着一个异样的怪声飞向半空,原来是青龙王从城墙纵身跃下,长剑在空中一闪,把摩驼的手掌砍飞。 青龙王踩在摩驼的左肩,左手抓住摩驼的左角,所站的位置与摩驼的脸正好形成反方向。 “这点疼算得了什么,正好让你体会一下被你生吞活剥的人们有多痛苦。” 青龙王语气严厉,重新握好右手的长剑,再度灌入灵力。整个剑身散发出淡淡的青白光芒,接着长剑由右往左从青龙王的胸前划过。 长剑重重刺进摩驼的左耳。 邪神的黑色巨躯顿时向后仰。 剩下的三支魔刀也接连掉落地面,宋兵发出欢呼,挥舞着长枪与长矛冲上前,瞄准摩驼的脚掌、肌腱、脚指甲内侧等等要害刺进去,一旦解除对于邪神的恐惧感,曾经赢得统一天下之战的宋军仍然不愧为优秀的战士。 “叔卿,跳!” 青龙王大喊。 白龙王立刻往摩驼的右肩一踩再度跃入空中,几乎同一时间,青龙王也跟着跳起。 两位龙王差点在半空撞成一团,于是青龙王右手持剑,左腋窝环抱白龙王的腰部,在空中翻转一圈之后勉强在城墙上着地,紧张得捏了一把冷汗的五仙随即趋赶上前。 “你不会算好角度再跳啊,笨蛋!” “好痛,我又不是东西,怎么用丢的!本来还想说谢谢的,却遭到这么粗暴的对待。” 正当城墙上的两人展现出至情至性的兄弟之爱,地面的摩驼巨躯开始失去平衡。身上的毒血汩汩流出,为痛苦与愤怒挣扎不已,它打算化成黑烟逃之夭夭。那圆柱般的双脚被它向来视为猎物的人类砍得体无完肤,它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站稳脚步,接着它的躯体开始摇晃,眼看就要像高楼崩塌一样整个倒下之际,它使出最大的力气变身成一道黑烟。 宛如龙卷风袭卷而上的黑烟回避两位龙王从反方向低空掠过,然后往涿州城外逃窜,被砍断的手掌就留在一滩毒血之中。 2 “那家伙逃往哪个方向?” “往那边跑了。” 循着白龙王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青龙王会意地点头。 “原来如此,果然是南方。” 一切全在他预料之中,涿州城的南方在人界是一片丰饶的大地,摩驼变化而成的黑烟绕过城墙之后便改变方向往南逃窜。这时念诵玉伞圣咒最能奏效,可惜两名龙王未能熟记,化身成人类之姿的他们目前无力紧迫而上。 在宋兵的欢呼声中,呼延赞宏亮的音量传到城墙上方。 “敢问城墙上的二位尊姓大名?” 话中以敬语相称,两名龙王交换眼神之后,青龙王才笑着回答: “只要记住我们是敖大郎与敖三郎即可,切勿深究下去。” 呼延赞侧着头。 “敖大郎与敖三郎……” “是敖家的长男与三男吗?请问敖家是哪里的门第呢?” “你一点概念都没有吗?” “啊!对了, 令弟曾经提过长兄是东海郡人,二位即为兄弟,自然就是同乡了。” 曹圯说道。他的父亲枢密使曹彬带着深沉的思虑抬眼望着两名龙王,随即把视线转向儿子与其他诸将。 “敖应该是龙王家的姓氏,敖家之长是东海青龙王,刚才提到的东海之类的地名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咦?难道说他们是龙王一族……呐,真是万万想不到。” “或许是假名也说不定,总之此二人绝对非比寻常。不准继续深究下去,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各位去做。” 曹彬一一指示诸将,确认皇帝安然与否,清理士兵们的遗体并处理邪神手臂与毒血等等事项。青龙王从城墙俯瞰整个过程,然后点点头。 “曹枢密(枢密使曹彬)不愧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一切就交给他处置,我们可以离开了。” “等一下,大哥,把摩驼赶走并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同伴对吧?” “你注意到了吗?正是如此。” 青龙王在城墙上方缓步走着。 “摩驼跟梭腾向来一起行动,既然摩驼出现在涿州,梭腾一定藏在不远的某处。” “哪里!?” “你问我我问谁呀。” “还真是斩钉截铁……” 由于曹彬命令士兵不准上来,因此城墙上空无一人,两人说话的音量就算稍大一点,听见的也只有五仙而已。 “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人口众多而且热闹繁荣的地方,不是开封就是泉州,这两个地点的可能性最高。” 开封是宋朝国都,人称“梦之都”,为当时全世界经济与文化最发达的庞大都市。 泉州则位于中国大陆东南海岸,以国际贸易都市闻名,港口聚集了东南亚诸国,印度、波斯、阿拉伯、日本等各国商船,数十万外国人定居当地,回教、基督教、犹太教、印度教、摩尼教等各宗教寺庙处处可见,尔后借由马可·波罗(译注:marcopolo西元1254-1324年,意大利商人也是旅行家,威尼斯人,一二七○年末随着父亲与叔父来到中国元朝,七四年谒见元世祖忽必烈并出任官职,环游中国各地,九五年由海路经印度洋与黑海回国,尔后与杰诺瓦在海上交战失利,狱中口述“东方游记”,对于欧洲人的东方观念影响甚巨。)与伊文·帕特塔(译注:ibnkhaldun西元1332-1406年,出身突尼斯的回教历史理论家,以见解独到的历史哲学著作《历史叙论》闻名。)这些著名旅行家的宣扬,其殷富程度甚至被誉为“世界第一大港”。 “我明白了,这类城市正是最适合从外国偷渡进来的邪神栖息的好地方。” 白龙王蹙起眉心,夜风从地面将摩驼毒血的臭气传送上来。 “我说,能不能想办法消除那股恶臭啊?” “对了,你听过‘阿拉丁神灯’吗?” “这个问题太瞧不起人了,连小学生都听过这个故事好不好。” 这段对话已经超越了十世纪宋朝所在的时空。 “那个故事的舞台在哪里?” “那是属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之一,当然是阿拉伯了。” “不对,是中国。” “真的吗?” “这表示你没有仔细阅读原作,故事一开场就开宗明义写道:‘很久以前,一个中国的城镇里住着一个名叫阿拉丁的少年。’” “是,是这样吗?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白龙王嘀咕着,但还不至于完全被长兄的博学压倒。 “可是,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为什么要特地把舞台设定在中国?”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出现之际,正是中国的宋朝时代,足以显示当时中国与阿拉伯世界交流频繁,甚至有人推测阿拉丁所居住的城市可能就是泉州,因为居住在泉州的阿拉伯人至少有好几万以上。” 泉州之所以拥有国际都市的地位,乃是根据记载得知,当地虽然有多国人种杂居一处,却从未发生因种族或宗教差异所引发的纷乱,所有居民同享繁荣,和平共存。 “这样当然是再好也不过,然而有了摩驼这个怪物的存在,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和平共存的景象呢?难道大哥坚持认为梭腾就在泉州?” “不,应该在开封才对。” “为什么不是泉州?” “泉州距离权力中枢太远。” 青龙王如是说明。 “倘若摩驼企图操控皇帝为乱世间,梭腾势必随之相呼应,想来它的目标就是开封京城里位高权重的皇族或重臣。” “会是谁啊?” “例如宰相赵普。” “哦,赵普吗?” “哟,没想到你很清楚嘛。” “没…没有啦,只知道名字而已。” 赵普,字则平,与皇帝赵匡义同姓但无血缘关系,和曹彬并称宋朝开国二大功臣,被列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宰相之一。今年五十八岁的他与赵匡胤以及赵匡义两兄弟已有三十年以上的交情。 宋建国之初,亟需制定各种制度与法律,以及改革官僚组织,其中有大半的工作是经由赵普之手完成。他年纪轻轻即担任官职,卓越出众的实务才能备受肯定,因此称为宋朝第一任宰相。 现在的赵普担任太子太保一职,也就是皇太子的指导老师。地位相当崇高,但由于宋朝皇室尚未策立皇太子,顶多只能算是挂名的职称。先皇重臣受到新任皇帝冷落,被迫调任有名无实的虚职,这样的例子屡见不爽。 “这么说,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到开封对不对,大哥。” “没有必要久留涿州吧,而且你能够坐视摩驼逃之夭夭而不闻不问吗?” “当然不能。” 身负重伤的摩驼逃走之后势必变得更趋凶暴,倘若撒手不管、任其在人界肆虐无道,实为不负责任的做法。 “我一定要除掉摩驼,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哥,你这次干涉人界历史不会有事吧?” “怎么说?” “你在高梁河阻挠耶律休哥,救了赵匡义啊。” “如果我不出面阻止,整个历史反而会脱序扭曲。赵匡义侥幸得救之后逃回国都开封,日后将专心治理国事,创造出堪称全世界最为富强的先进大国。” “是这样吗?” 白龙王避免深入追究。他才不要随便开口发问,否则大哥追加临时口试他就欲哭无泪了。 “赵普目前怀才不遇,不过根据历史,再过二年他就能东山再起,乃至于助赵匡义一臂之力,开创宋朝的繁荣气象,问题在于让他得以东山再起的关键……” 地面的宋军士兵以敏捷的动作勤快地整顿惨剧留下的痕迹,毒血的臭气也稍稍转淡了一些。 3 “从唐朝衰败到宋朝统一天下,其间历经了百年之久的乱世,之后将可维持同样长久的和平,如此一来便能取得制乱兴亡的均衡,完全遵照玉帝的旨意。” 听完长兄的话,白龙王的双眸闪过一道机灵的目光。他的长兄平时动辄教训他要“多多用功”,其实他生性资质聪颖,而且反应敏锐。他望着青龙王提出询问,以确认内心的想法。 “照这样看来,皇帝赵匡义也好,宰相赵普也罢,都是玉帝为了保障人界今后百年和平的工具吗?” “可以这么说吧。” 望着胞弟,青龙王露出带有些许赞赏的表情,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白龙王闻言内心相当不是滋味,天界一方面严禁干涉人界历史,另一方面却视一己之便利用人类作为工具,为的就是要掌控人界。 “赵匡义之后陷害自己的胞弟,逼死自己的侄儿,只不过是为了百年和平所做的微不足道的牺牲吗?” 白龙王的语调一反往常夹带着毒气,青龙王的回答简明扼要。 “是弥足珍贵的牺牲。” “这是比较中听的说法,不管怎么样,牺牲的是赵匡义的弟弟跟侄儿,而赵匡义自己不但好端端活着,还稳坐大宋帝位,最后成为为国家带来和平繁荣的名君流传千古,赵匡义这个人说穿了就是个不安好心眼的家伙!” “他应该有他的理由吧。” 表面上对胞弟晓以大义,青龙王的声音里却透露着一种自我说服的语气。 “什么理由?他是认为为了一手掌控大权可以不择手段吗?” “他坚信,能够统一天下,拯救苍生脱离战火,为世间带来和平与繁荣的除了他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那是他的自大心理在作祟。” 白龙王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善意。 “统一天下有九分九毫是出自赵匡胤的努力,只因为赵匡胤在统一天下之前猝死,赵匡义那家伙只是顺手将熟透的果实摘下来罢了,就连他大哥的猝死……” 白龙王刹时噤声不语。赵匡义杀害兄长赵匡胤夺取帝位的联想终究只能算是一个疑惑而已,灰色再怎么浓烈,没有物证就无法转变成纯正的黑色。 “天界的规矩还真公平,要我是先帝赵匡胤的话,必定感激涕零到了极点,心想:为了和平与繁荣,欢迎牺牲我的小孩。” “别再说了,叔卿。” 青龙王这句话让白龙王打住了嘴,兄长并非态度强硬,而是语气里掺杂了叹息。 凑巧在此时传来人声,正好化解了显得有些尴尬的场面,原来是枢密使曹彬命令他的儿子曹圯从城墙下方向两位龙王报告。曹圯以澄澈嘹亮的声音传达曹彬的话。 “城墙顶上二位恩人,今晚承蒙二位相助因而得以消弭一场国难,着实不胜感激之至,所幸圣上龙体亦安然无恙,完全是托二位之福。” 地上可以见到恭敬地鞠躬行礼的人影。 “不愧为一代名将,毫无骄纵之气。” 青龙王表示钦佩。三百年后北方蒙古草原霸主忽必烈可汗崛起而灭了宋朝,当时忽必烈可汗曾经向麾下诸位将军如此教诲: “各位应向曹彬看齐,他拥有统一天下的彪炳功勋却不滥杀无辜,一代良将唯曹彬莫属。” 能够令三百年后的外族帝王赞叹不已,曹彬确为智仁义勇兼具的名将。反过来解释,可见一般军队在平民百姓眼中有如洪水猛兽一般残暴可怕。 “因此想请二位收下银锭以作酬谢,谨呈五百银两聊表寸心,今后如遇地方官吏无故刁扰,请随时报上枢密使曹彬之名。” 说完,曹彬便命令儿子曹圯将银两搬过来。 “哦,银两吗?” 青龙王低喃道。 中国武林侠士为人达成任务收受报酬或谢礼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对方有余力愿意多付额外的报酬,基于礼貌仍然可以收下。此外,如果自己身上有钱却不帮助穷困的人们,想当然会被视为“铁公鸡”。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感谢大人用心。” 五百两银子为数不少,但没必要尽数花光,待返回天界之时就将剩余的钱财全部分送给贫苦人家即可,这是不将金钱视为最高价值的人才会拥有的开明心境。 曹圯带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来到阶梯一半高的地点,将裹着油纸的银两搁下。等曹圯走下阶梯,白龙王便走下去拿起银两,沉甸甸的质感也代表着今后生活的安定感。 “对了五仙,你们今后要做何打算?” 听到青龙王询问,五只动物面有难色地抬眼望着两位龙王。 “我们兄弟两人即将启程前往开封,一直待到中秋十五,准备趁这段期间铲除摩驼,可能的话再加上梭腾。多谢你们对叔卿的照顾,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去各自过你们的生活了。” 五仙分别露出五种动物略显悲伤的表情。鼠精还摇着尾巴,爬上青龙王的鞋子,如同哀求一般不停鸣叫。 “大哥,我想它们多少还可以帮点忙。” “嗯,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五仙离开不可,如果五仙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再多陪我们几天?“五仙闻言大喜,不约而同摇着尾巴,只有蛇精蠕动着全身。订定计划之后,两个人与五只动物便往城墙外面垂下厚实的皮绳,攀着皮绳直接来到城外。 ※※※ 日本人可能很难想象,近代以前的世界各国均视内陆水运为重要命脉,在河川与湖泊兴建运河,以船只运送人员或行李。这种方式比陆上交通来得安全,能一次运送为数庞大的人员或行李。与其开辟山路还不如修筑内陆水运反而更具效率。 涿州之所以成为宋军相当重要的后方基地,乃是由于这座城市正好位于著名大运河的终点。士兵与物资可以借由大运河源源不断提供补助。过了涿州就没有水路,于是必须在此准备上岸改走陆路,因此人员的换乘与行李的装卸一律在涿州进行。 青龙王与白龙王带着五仙搭乘一艘小船由大运河南下,鼠精藏在白龙王怀里,黄鼠狼精、蛇精跟刺猬精就躲在行李箱内,狐狸则由青龙王抱着,船资也自然大幅上涨。 小舟上另外还搭载了三十名旅客,摇摇摆摆地行经大运河面,今天正是搭船的好时机,否则到了翌日,一旦返回开封的军船出航,民间船只就无法通行。 “不知道二哥跟季卿好不好?” 白龙王把指尖泡在大运河的水里边说道。 “哦,原来你这么关心仲卿跟季卿?” 青龙王微笑道,白龙王随即胡乱抓搔着头发以掩饰内心的羞赧。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现在少了我,他们两个哪有办法应付天界的乱象。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八月十五日之前,凭他们两个应该多少可以过得去吧。” 抚着趴在膝上的狐狸背脊,青龙王眺望着大运河被初秋的艳阳映照的银光粼粼的水面。 “别担心,仲卿与季卿倘若真的遭遇危险,你跟我一定会马上得知。目前身在人界的一隅我不会随便打诳,一旦发生刚刚提到的情形,我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等到中秋,就算违反天界的法规,也要凭借一己之力开出一条天路返回天界。” 凭借一己之力开出一条天路意指恢复成龙的原貌,青龙王的语气与表情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 “我们龙王一族面临光明正大前来挑战的敌人会抱持相当的敬意,然而对于鬼鬼祟祟趁人不备的鼠辈就要教他们后悔莫及,绝不宽待。” “这才像大哥嘛。” 白龙王轻拍着手笑道。 “如果大哥事事过于温吞隐忍,我还打算不认你这个大哥,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我早就不想认你这个弟弟。” “又来了,不要吓唬可爱的弟弟嘛。” “谁在吓唬你,我是说真的!” 小船载着大打舌战的兄弟与随行的动物们,悠然地往大运河南下而去。 4 “要喝茶吗?季卿。” 听到红龙王这么一问,黑龙王从潜心阅读的书本当中抬起头来,书名为“东京梦华录”,所描述的是宋朝开封京城的繁华景象。黑龙王中规中矩地将书本摆好,与兄长一同来到桌前就座。 侍女们将茶与茶点排放在桌面,茶是庐山云雾茶,茶点是八果酥饼与卷煎饼,当滚烫的热开水淋上茶叶,如雾般的香气立即直扑而上。此时黑龙王态度恭谨地询问道: “请问人界方面有没有什么消息呢?” “多少有一点。我说,季卿。” “是的?” “在水晶宫里说话大可不必如此拘谨,这里是你的家,你尽管放轻松一点。” 其实是不拘小节的说话方式比较能令红龙王放松心情。 “是,我会照做……就这么办。” 黑龙王摆出一个清新的笑容。 “很好,这样就对了。关于人界方面,大哥已经与叔卿会面并一起行动,从天界可以捕捉到他们的灵力,目前大哥二人正往开封移动当中。” “这表示大哥跟三哥的灵力增强了?” “大哥与叔卿的灵力一旦结合在一起就会变成这样,这股力量不只二倍而是有十倍之多,你可以想象成每多一个人就会增强一位数。” “那么三人聚在一起不就增加一百倍?” “没错,四人到齐就是一千倍。” “好厉害哦。” “当然,不但将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而且还可以完全控制。事实上这种例子从来不曾发生过,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以后会不会出现就不知道了,来,快吃吧。” “谢谢。” “趁着叔卿回来以前好好饱餐一顿。” 黑龙王忙碌地动起翡翠筷子,只是吃相不像白龙王狼吞虎咽,用餐时他兴致勃勃地不断提出问题。 “大哥他们是不是乘着白云旅行呢?” “没有,大哥他们现在没有办法乘上白云。” 黑龙王露出不解的表情,红龙王则详细加以说明。 “即使是前往人界也必须像叔卿一样处在‘脱胎’的状态才行。他当初乘着白云在高梁河战场绕了一圈,从上空观察宋军与辽军的状况,然而一旦离开白云踏上土地,就无法再度乘上白云了。” “是不是受到人界重力的影响?” “正是如此。目前大哥跟叔卿不仅无法乘坐白云翱翔天际,也无法随意变化成龙身,他们现在就跟人界的凡人一样,处于‘凡胎’的状态。” 黑龙王边点头边思索。 “不过他们仍然远比一般人类来得武功高强,身轻如燕对吧?” “是的,他们武功高强远胜过人界历史上最强悍的战士,身轻如燕远超过人界历史上最优秀的轻功高手,没有一个人类能够同时兼具这两种能力,如果一项一项分开来看,他们已经臻于身为人类最大的潜能极限点。不过相较起他们原有的实力,他们所能发挥的部分就跟针头没两样。” 说着,红龙王微蹙起眉心。 “真是,大哥跟叔卿两人联手居然无法除掉摩驼那种低等怪物,实在丢尽龙王一族的面子了。” 措辞跟语气听来虽辛辣,红龙王的态度却不知为何惹动黑龙王报以微笑。 “二哥。” “什么事?” “大哥跟三哥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红龙王盯着幺弟眨了眨眼,然后微耸着肩以笑容回应。 “如果他们出了事,说他们坏话也会少了点趣味,等他们回来以后再来好好嘲弄一番。” “对了,不知道赤城王后来怎么样了?” 黑龙王顺口提起与青龙王发生激战,最后一起坠入人界的天神名号。 “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他坠落的时空相隔了一些距离,赤城王坠落的时代是唐朝而且是前期,七世纪末叶,跟大哥他们相隔了三百年。” 红龙王刻意使着坏心眼说道: “人界三百年不过天界三日,赤城王既成人身凡胎,自然无法穿越时空与大哥交锋。” 黑龙王为自己与兄长再添茶水,一时茶香四溢。 “如此一来,赤城王要如何返回天界呢?” “这是赤城王的亲属要伤脑筋的事,赤城王是玉帝的侄儿,就让玉帝身旁的亲信思索援救对策即可,更何况赤城王是出了名的大色鬼,或许他现在跟人界的美女玩得乐不思蜀,根本不想回天界也说不定。” 黑龙王微侧着头。 “这么一来,天庭是不是不会对我们龙王一族动武了?” “一切全视玉帝与天庭的旨意而定,不过天界这次出现纷乱的征兆,就表示玉帝的威望已有衰退的趋势,按理说来他们应该也不想刻意大做文章。” 红龙王的嘴角绽放出讥讽的微笑。 “当时牛种反叛天庭之际,倘若没有龙王一族效忠协助,天庭岂能得胜……不过又说回来,如果他们能够想到这一点,一开始就不会将龙王一族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 ……开封是目前人界最大的城市,无论在欧洲、西亚或中国历史上的都市都有城墙团团包围。 开封有三道城墙,由内往外依序是宫城、内城、外城。位于开封正中央的宫城是皇帝的居所,内城有十座,而外城有十九座大型城门,其中有九座是水门,好几条河川与运河流经开封城内,每天高达几千艘舟船出入。 宋军在北方国境遭到辽军重挫的消息也已传至开封,但由于未经正式管道公布,众人也不相信辽军会一鼓作气南下越过黄河,直接围攻开封。万一真的发生这种情形,要突破开封的三道城墙简直比登天还难,因此开封上百万居民完全不为所动。 产生动摇的地点,不在地上而是地下。 绚烂壮丽的宫殿、灯火通明的酒楼、熙来攘往的大街小巷,这些地方所位处的地面往下延伸到既深且低的地底,布满了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地下水道。 那是以石块砌成、极具近代规模、令人叹为观止的大型地下水路,全长有几十里,甚至几百里,士兵所巡逻的仅是其中一小段而已。 邪神摩驼就在这个广大深邃的空间里苟延残喘着,与地下水源截然不同的异样臭气如同毒雾一般四处弥漫。 满地的血肉、骨头与内脏是杀人祭鬼信徒的尸体,摩驼把他们活活撕裂。 并非摩驼突然痛改前非,起而铲奸除恶,而是刺进头盖骨的半截长枪持续带给摩驼剧烈的疼痛,让摩驼无形中变得更趋残暴,凡是伸手可及的物体全部都会被他大卸八块。 只要想象一个人患了严重牙痛时的感觉,或许多少可以理解摩驼目前所处的状态。 摩驼诅咒着自己的痛苦,也憎恨造成自己痛苦的人。脑海里浮现青龙王与白龙王的影像,完全打不开的嘴里便溢出近似地鸣的低嗥。 六只手臂的其中五只连着长有六根手指的巨掌,不过第六只手臂没有手掌,而是生出一个形似怪瘤、散发着诡谲的桃色光泽的肉块,原本被青龙王一剑砍断的部位正不断再生当中。 一旦再生完毕,就能跟可恨的龙王兄弟一决死战!这个念头稍稍缓和了蚀骨的痛楚,要使用什么极端手段把禁锢于人身、同时灵力受到限制的青龙王与白龙王凌迟而死呢?以生锈的铁钉把他们的双手双脚钉入墙壁,活活剥下他们的皮,用钩爪把他们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 足以打断脑中空想的疼痛席卷而来,摩驼扭动着黑色巨躯,钩爪不停挥舞,前端挂着一个杀人祭鬼信徒,一个面相凶恶的壮汉犹如纸做的皮影戏人偶瞬间被撕得粉碎,化为一滩沾满鲜血的肉块。 为首的男子高声嚷道: “总之在明天早上以前一定要掳到三十个婴儿,不然被生吞活剥的就是我们。” 一般善良老百姓见状必定觉得可笑至极,其实杀人祭鬼信徒害怕得不得了,没有人愿意被生吞活剥。因此他们带着绝对要完成任务的坚决神情从布满恶臭的地下水道来到地面。 第五章 梦之都 五更——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大都市开封已经开始苏醒。 一群名为“报晓头陀”的人沿路敲着铁牌(铁制的板子)提醒居民现在已破晓时分,铿锵有力的厚重金属声不停回响,人们也陆续起床。 夜里紧闭的城门此时敞开巨大的门扉,露宿在城外等待城门开启的旅行者如同洪水一般往城内一涌而入,其中有马跟驴,也有作为食品的羊群与猪群,热热闹闹地列队前进。 北边的水顺门也开了,这是面对五丈河这条运河的水门,人们可以搭船入城。 其中一艘载着两位龙王与五只动物,这时正值农历八月初,秋天的清晨天色依旧昏暗,因此陆上的家家户户与运河沿岸都燃着灯火,明亮得宛如大批萤火虫群聚在一起。白龙王叹了一口气。 “在天色未明就点上灯火,而且还这么明亮,在这个时代算是相当奢侈的一件事。” “一点都不错,以后来所谓的国民生产毛额(gnp)来计算,宋朝在当时就占了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十。” “全世界的一半!?” 白龙王瞠圆了双眼。 小船进入码头之后,人们陆续上岸,他们必须赶在破晓之前入城,没有一个人的悠闲的,上岸的脚步显得仓促匆忙。两位龙王也上了岸,伫在石板铺成的路面。 “我懂了,难怪宋朝可以成为民生殷富的强国,占了全世界的一半。可惜军力却很薄弱,我记得以前读过一句话:‘宋朝弱兵’。” 青龙王脸上浮现苦笑。 “军队并没有征服全世界的必要,那只能算是穷兵黩武,反而污蔑了武力的本质,军队只要拥有保家卫国的能力便已足够,不过宋朝军队的确谈不上世界最强。” 针对军事方面的表现而言,相较起汉朝与唐朝,宋朝的成就着实不够“耀眼”,领土也很小,不过再怎么小也有日本的十倍之大,只是不时有外族进犯边境。前些日子才在高梁河惨败在辽军手下,而且皇帝也尚未返回开封。 “大哥,那栋大得吓人的房子是做什么用的啊?” “那叫象座,是著名的剧院,记得最多可以容纳一千人以上。” “远处有座还在兴建当中的塔。” “那是一宝寺佛塔,完成之后的高度是三百六十尺……大约相当于一百一十一公尺。” “那个呢……” “先别急,等找到落脚处再上街好好逛一逛。” 沿着运河畔的杨柳大道走了一段路,便只见到数间大型旅馆并排在一起,有些旅行者才刚一脚踏进去,也有些人在城内办完事,正要打包离开。 两位龙王走进一家招牌上写着“吴家邸店”(译注:邸店起源于魏晋时代,专供储存货物与客商住宿,不提供饮食。)的旅馆。旅馆兼仓库之用,住宿的客人大多来自远途,店内规模相当大。店老板瞄到狐狸时虽然露出怪异的表情,一瞧见银两随即笑脸迎人,两位龙王立刻就被领到店内排名第三的上好客房,将随身行李放下。 基本上,旅馆不负责提供餐饮,但可以出借厨房,因此客人便常在外面购买材料自己做饭。嫌麻烦的人就到外面用餐,在开封这样的大都市里,外食相当方便。 “叔卿,准备出门了。” “吃饭吗!?” “其中之一。难得来一趟,我就顺便带你游览开封。” “大哥又何必卖人情给我,你自己也想参观开封对吧。” “你去是不去?” “去!去!当然要去!不要丢下我啦。” 五仙之中只有灰仙、亦即鼠精被白龙王收进怀里,嘱咐其他五仙负责看守之后,两人便外出逛街。凭四仙要赶跑一般的宵小窃贼应该不成问题。 “大哥,街角聚集了四、五十个壮汉坐在一起动也不动,他们是在做什么啊?” “他们是杂务工人,经常像那样聚在一起,然后就会有许多人家找上门来。修理门窗、打扫房屋或修剪庭院的杂草等等,任何杂务什么都做。” “原来如此,以后大哥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就去当杂务工人来奉养你,让你就算生病了也可以安心休养。” “那就先跟你说声谢谢了。” 大都市开封城里群聚了人界中从事三百六十五行的人们。 例如四司人,就是负责为家家户户举办宴会的干事。他们租借宴会的会场、布置会场、发送邀请函,决定座次、选定料理与美酒,安排司仪以及表演余兴节目的艺人等等一手包办,相当于现代所谓的节目制作人。这种行业在开封或泉州十分受欢迎。因为这里是当时全世界文明最富裕进步的大国首都。 “啊,还有人在卖书耶。” 路旁停着一辆加盖了棚子的推车,一名老人正把数十册细薄的书排列在一起。中国是全世界最早发明印刷术的国家。 “是茶馆美食导览,内容详尽介绍哪家店的茶跟点心比较好吃,哪家店有年轻貌美的女店员。” “还真是方便。” 白龙王向来只懂得吃,很少正眼瞧过异性,不过如果每家店的茶跟点心的味道差不多,他也比较喜欢让年轻美丽的姑娘为他服务,更何况他在安国镇还吃过老太婆的亏。 “有股香味扑鼻而来……” “现在是许多馒头店准备营业的时刻,喂喂,我会带你到饭馆大吃一顿,你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又不是那个觉得‘馒头好可怕’的书生。” “馒头好可怕”是日本落语(译注:单口相声)当中出名的段子,其实构想是来自中国宋朝的笑话,出处源于《避暑录话》这本书。 有一个穷书生饿得前胸贴后背又没钱吃饭,来到馒头店门前突然跌在地上打滚起来,表情痛苦并且口中不断呻吟:“馒头好可怕!馒头好可怕!”。 这个前所未有的情形让好奇的馒头店老板将这名书生带到一个房间,里面摆着堆如小山的馒头。众人暗地偷瞧,岂料那书生根本没有吓得在地上打滚,反而是狼吞虎咽地不停猛塞馒头。 老板发觉自己上当了,恼羞成怒地把书生揪出来盘问。 “你还有其它什么东西觉得可怕?” 这时只见书生抚着肚皮,打了个饱嚅,回答如下: “嗯,现在我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故事以此作结。 “嗯,这故事真是发人深省。” “怎么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身上没钱就要学着动脑筋。这个寓意实在太了不起了,其中富含人生哲理。” “不愧是曾经在面店尝过人生艰苦滋味的人才能得出这番体会,这是其他神仙所没有的经历,也算得上的一种学习吧。” 走没几走路青龙王便停下脚步,眼前有株高耸矗立的柳树,一旁挂着一个饭馆的招牌,上头写着“郑家酒楼”。 “这家饭馆看来不错,进去吃吃看。” “嗯,味道比刚才更香。” 两人甫踏进店内一步,大伯(服务生)就凑了上来,伶牙利齿地向他们招呼一番,并带领他们来到里面的座位。 “客倌,今儿个咱们小店大厨云集,任何美食应有尽有,不晓得您们要点些什么酒?” “来一壶银瓶酒好了。” “哎呀,客馆,您真是识货,这可是咱们小店的珍藏美酒啊!那么请问要点些什么菜呢?” 提起开封的名菜,就是以从黄河捕捞起来的鲤鱼所烹调的佳肴。 “鲤鱼是少不了的,其它还有什么招牌菜?” “蟹酿橙如何?将蟹肉包在柚子皮里蒸煮而成。” “就要吃这个!” 白龙王从上桌 面伸出上半身,青龙王忍着笑意,点了二人份的蟹酿橙。 “还有呢?” “山海兜如何?将鱼肉、虾跟山菜用薄皮包住蒸煮而成,薄皮是用绿只粉弄成的。” “这道也来二人份。” 这个时代的中国料理比较不见油腻菜色,倒是清淡的蒸烤口味相当普遍。 另外又加点了白饭、清汤以及饭后的甘豆汤之后,两人轻啜起饭前茶。 “待会还有不少地方要逛,先填饱肚子要紧。” “是不是要揪出摩驼跟棱腾,把它们除之而后快?” “在这之前先去打听这附近有没有道观。” 道观指的是中国传统民俗宗教——道教的寺庙。 “为什么?” 白龙王露出不解的表情,青龙王则瞟了他一眼。 “本来是不需要这么做的,就因为某个大懒虫没有用功背熟,现在只好另外找一个懂得五伞圣咒的人。” “啊……” “否则就算发现摩驼,届时恐怕又会让它逃脱,而那两个怪物或许在心里盘算着只要躲过中秋、也就是这个月十五日即可逍遥法外。不过就算到了八月十五仍未制服它们,我们也不可能撒手不管径自回到天庭。” “所以才要去道观找人吗?我明白了。” 道教也对古代日文文化造成相当大的影响,三月三日的女儿节、五月五日的端午节、七月七日的七夕,以及八月十五日的中秋节全部都是由道教流传到日本的传统节日。 此外,易经、仙人、阴阳五行、风水、“气”的要领等等均来自道教的观念。中国历史上的著名人物死后大多被奉为道教的神祗。例如“三国志”的关羽就是道教的“关圣帝君”,简称“关帝”。 道教亦与中医渊源已久,与其称之宗教,不如视为中国民俗文化或许来得比较恰当,也因此另一方面被认为“不合科学逻辑的迷信”,在现代亦受到诸多批评。 2 “让二位久等了。” 随着宏亮有力的吆喝,大伯送上菜肴。技巧熟练的大伯有办法同时用双手双臂甚至头顶端菜,一个人一次可以运送三十人份的料理。只见这位大伯一口气端来三枚大菜盘、两个大碗加上几个小盘跟饭碗,手脚利落地排放在桌面。其中一个大碗盛着雾气腾腾的热汤,大伯连一滴也没洒出来。白龙王一手拿起小盘子,不由得轻声惊叫。 “咦?盘子跟饭碗怎么都不是陶土做的?” “是用银做成的。” “银!?怎么这么奢侈啊?” 宋代是高级饭馆大多使用银制的器皿,银制器皿掉落地面不会掉破,又不会生锈腐朽,此外银一遇到毒或腐坏的食物立即变色,使用银制器皿即是证明“我们店内的料理绝对新鲜!”倘若店面发生火灾,即便银制器皿遇热熔化变形,只要事后再搜集起来全部熔化重新制作即可。当战事发生必须远走避难之际,就把银制器皿敲碎压平之后叠在一起带走,等到了安全的场所再重新制作。既然是银,便能直接取代货币使用,兼具保值的功能。就各种因素而言,银制器皿相较起“一打破就没有用处”的陶器要来得实用许多。 “原来是因为如此才使用银制器皿啊。我就这盘山海兜的颜色搭配得真漂亮,就这样直接吃掉还真有点可惜。” 听起来不太像是白龙王会说出口的话。不过端上饭桌的山海兜看起来真的相当美观,翠绿的薄皮里透出虾肉的鲜红,形容得夸张一点就像宝石一样。 “您们点的酒来了。” 银瓶酒巴正如同它的名称一样,酒被装在银制的瓶子送上饭桌。负责端酒的是烟糟(女服务生),她将头发高高扎起,腰间缠着一块染着花色的布。开封城里所有饭馆的烟糟都是这身打扮,因为宋朝每种职业大致都有固定的制服。 白龙王看着兄长品嗅银瓶酒的芳香,不禁提高音量。 “大白天喝酒没关系吗?” “我又没叫你喝。” “别这么说啦,叫我喝嘛。” “想喝酒直接说不就得了,你还未成年,只能喝一口。” “这个时代有制定未定成禁止喝酒的法令吗?” “就算没有制定,酒精对未成年人也不见得好,来,这杯给我。” “哇!真是只给一口,小气鬼!” 刻意作态不满嚷着的白龙王其实是比较热衷满桌的美食。他拿筷子夹菜的动作就跟“呼云之龙,啸风之虎”这个比喻一模一样,其速度之快、气势之强能够赢得安国镇面店快吃大王封号当之无愧。 “喂、你是不懂得要留一点给我啊?” 察察情况不妙的青龙王搁下酒杯,随即抄起筷子参战。占据了整个大盘子的肥美鲤鱼,眨眼之间只剩下鱼骨。 酒足饭饱之余走出酒楼,趁着大伯不注意偷吃剩菜的鼠精也在白龙王的怀里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替负责看守的四仙在路边摊买齐了火腿跟鱼干,两人先回旅馆一趟。 寄宿的客房位于一楼尽头,很容易遭到盗贼侵入,但是遭逢危急情节也能即时从窗口逃脱。这是一间上好的客房,地上铺着石板,有两张床、一张四角桌、二张椅子,还附有一个可以收纳随身行李的大型衣橱。中国到了宋代已经发展出使用座椅的生活方式,直到唐代为止席地而坐的习惯已不复见。 “各位久等了,我们带吃的回来了。” 一听到白龙王的声音,四位立刻迎上前。原本以为它们会大为欣喜,岂料它们摇尾的姿势不但虚应了事,就连望向白龙王的目光也冷淡许多。 一面将放在地板的火腿包装纸摊开,青龙王注意到四仙的反应,于是在兄长的要求之下,白龙王对四仙询问数句便立刻明白个中原委。 “我们只带灰仙出门,其他四仙有点闹别扭。”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不过以你们这个模样要带你们走在开封城里似乎有点困难,你们真的很想出门吗?” 四仙不约而同点点头,满怀着期望直盯青龙王不放。 “我明白我明白,你们的请求并不为过。那么灰仙保持原状,其他四仙就仙身成人类,你们应该有能力做到不露出破绽的程度吧。” 那时在名为安国镇的小地方面店里所发生的全部经过,青龙王都一清二楚。柳仙也就是蛇精适时化身成人类,没有发生纰漏地顺利完成任务。见到四仙再度一齐点头,白龙王摇着手说道: “我没兴趣看你们变身的过程。我会转向这一边,等你们变身完毕再叫我一声。” 青龙王跟白龙王把买来的开封街道图平铺在桌上,官府、寺庙、道观以及旅馆、酒楼等等显眼的建筑都印上不同颜色的记号,在找出十个左右的道观位置的同时,身后传来“小的变身完毕!”的声音,两位龙王便回过头。 四道影像必恭必敬地伫立着,的确是人类的外形,也穿着人类的服装……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影响,在白龙王眼中看来,胡仙长得跟变成人形的狐狸一样,柳仙长得跟蛇一样,白仙长得跟刺猬一样,黄仙长得跟黄鼠狼一样。一旦在半路撞见具有些许灵力的道士或者拥有一点法力的和尚,真面目岂不是当下就被识破了吗? “唔嗯,该怎么说呢?你们是不是应该多修练几年仙术比较好?” “你不要太苛求它们。” “可是大哥,这五仙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要是它们的真面目被识破,到时引起骚动该怎么办?” “不管什么样的骚动都比不上你捅出的娄子严重,既然把它们带到这里,就应该让它们见识一下开封才对。” 于是表面上是六个人加上一只动物— —其实没有一个是人类——看起来行迹可疑的一行人鱼贯步出旅馆。旅馆的店员见状不禁侧着头纳闷:那间客房有住那么多人吗?这时外头通报从建康城载运大批行李的船只已经靠岸,他们闻言立刻急急忙忙赶往运河。假如寄住的客人人数出了问题,只要加收额外的住宿费就行了。 化身人形的一行人目标首先直指大名鼎鼎的大相国寺庙宇,由于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不一会儿就被各式各样的商人与表演者的声音所包围。 仔细一瞧,原来是“乌龟叠塔”的好戏已经上场。 七只黑色乌龟配合着大鼓的节奏陆续出现,七只大小截然不同。大鼓继续敲着,小乌龟爬上大乌龟的身上,更小的乌龟继续往上爬到小乌龟身上,七只乌龟精彩地叠成了一座七层塔。 观众一同响起掌声,铜钱不断抛出,当中还夹杂着银子。 “啊,这边是青蛙的杂耍表演。” 化为人形的四仙尾随在白龙王身后一同观赏表演。 然而这项杂耍一直无法成功,青蛙们惊慌地缩成一团连动都不敢动,它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白仙身上。据说白仙——也就是刺猬精具有消除青蛙、蟾蜍的邪气或毒性的力量,察觉此点的青龙王马上催促着胞弟与五仙,趁着人们尚未起疑之前立刻离去。 3 此处有座与大相国寺的巍峨庙宇相比之下显得黯然失色,外表毫不起眼的道观,门上扁额写着“永福观”,只有名称听起来比较喜气而已。 “大哥,我觉得这个地方大概很难找得到人。” “可是‘气’的感觉并不差,不,不仅如此,来到开封之后,我头一次感受到这么上乘的‘气’,里头应该住了仙术相当高明的大师。” 熟知王伞圣咒的大师并非说找就能轻易找到,第一步就是从看得到的地方找起。青龙王暗自思忖,一面绕过老旧的影壁。所谓影壁就是为了防范只能直行前进的妖魔,与大门平行兴建的障壁。 白龙王以侦察为名目,带着四仙走在前头。怀里藏着鼠精的青龙王则安步当车,不久便见到白龙王小跑步折回来。 “听黄仙跟白仙异口同声说,庙里好像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花冠。” “哦,年轻貌美啊。” 花冠又作道姑,指的是女道士,就如同佛教的尼姑,只是尼姑必须剃掉头发留着一颗光头,而女道士则无须剃发。当妇女有意暂时隐居避世,选择成为女道士要多于成为尼姑,这样日后有意还俗就不必苦等剃光的头发留长。 “不过我们今天来此的目的并非为了寻找美女,假若遇上掌权者的宠妾更加麻烦,尽量避免有所牵扯。” 青龙王郑重其事地说着,这时寺庙内院传来一阵骚动。 四仙的其中三仙从庙宇阴暗处跳出,是蛇精、刺猬精与黄鼠狼精,现在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只动物,化为人形的它们变回原来的模样了。两位龙王还来不及表示诧异,就听见一名年轻女子嘹亮的声音: “快现出原形!一介畜生胆敢化为人形,简直不把天地阴阳之道放在眼里!” 两位龙王面面相觑,看来四仙的真面目已经被识破,如此一来情况会变得相当棘手。 两人快步奔上前,寺庙里连一个香客也没有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不过内部仍然弥漫着焚香的气味。 两位龙王来到内院所见到的是一名女道士的背影。现出原形的狐狸尾巴被女道士踩住在不停挣扎。女道士只是轻轻将脚摆在狐狸的尾巴上,狐狸却完全动弹不得,似乎是遭到女道士以灵力镇压。 “这位女道长,请手下留情。” 青龙王朝着女道士的背影喊道。 “您眼力高超,此人的真面目正是狐狸,然而,它们化为人形并非有意图谋不轨,只是为了便于在开封闲逛浏览,可否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它们一马?” 女道士不为所动,连头也不回,于是青龙王继续表示。 “不管您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可否请您先放开狐狸呢?” “别忘了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哦。” 女道士语气里噙着笑意,接着狐狸恢复自由之身,女道士则以灵巧的动作转过身来。 “太真王夫人!” 两位龙王不约而同喊出这个活泼美丽的少女的名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又不是做贼心虚,青龙王却显得相当紧张。掌理昆仑山、同时亦为天界女仙之长的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为何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太真王夫人绽放出一个桃花般的笑靥。 “伯卿大人又为什么会来到此地呢?你既然安然无恙,至少应该向昆仑通报一声才是啊。” “啊,实在太对不起西王母娘娘了,我原本是打算等回到天界之后再正式前去请安……” “那么白龙王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我是担心大哥的安危,所以下凡来找大哥,结果就是…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呢……” 太真王夫人双手插在腰际,摆出一个看似翻脸不认人的表情。 “刚才说过有什么条件都会答应我,那我的条件就是把你们来到人界之后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我。” “可是……” 青龙王踟蹰不决,他只怕话随便一出口,会将昆仑牵扯进来。 “让我为你们这么担心,当然非告诉我不可!” 太真王夫人直视青龙王,黑珍珠般的眼瞳透出坚定的目光,从正面映照着两位龙王。 青龙王二话不说当下举白旗投降。 “我明白了,你说的没错,我会全部告诉你。” “很好,请你们往这边走。” 太真王夫人表情为之一松,带领两位龙王往里面走,恢复原状的四仙也诚惶诚恐地紧紧跟随。走在既深又长的庭院,左顾右盼的白龙王突然叫道: “哇,好多鸟哦。” 太真王夫人是与鸟类相当亲昵的女神,只见各种不同大小,色彩鲜艳的鸟儿聚集在这座道观休憩着。 “怎么连鹅跟鸡也来了?” “这些孩子跟是从老饕的口中逃过一劫才来到这个地方,虽然不能禁止人们吃鸟肉,但是这些孩子既然都逃到这里来了,就必须保护它们。” “原来如此,不过看起来真的满好吃的。” 接收到白龙王视线的鹅似乎察觉到其中的危险讯号,连忙逃开。被太真王夫人轻轻一瞪,白龙王急着摇动双手。 “我是开玩笑的啦,真的。” “希望是如此,对你们双方都好。” 太青王夫人招待两位龙王来到一个可以眺望庭院的房间,一个看似实习女道士的少女送来茶水与甜点,甜点是沾了蜜糖的莲子。在圆桌坐定之后,青龙王开始说明,太真王夫人竖耳倾听,白龙王顺手抓起甜点来吃并不时插话进来。时间快速流逝,洒进室内的阳光角度已经西斜了不少。说明完毕,青龙王便嘱问道: “这件事不会把昆仑卷进无谓的纷争吧!?” “昆仑向来保持中立,然而,对于无视西王母的调停与交涉,一昧滥用武力的无赖之徒自然必须予以严惩。” 太真王夫人露出淘气的笑脸。 “女人一旦动怒,无论天界或人界将永无宁日,请大人铭记五内。” “我已经有过切身的体认了。” 青龙王由衷如是作答。 “话又说回来,太真王夫人为何会来到人界?难道西王母娘娘有什么指示吗?” “秘密。” “这太不公平了。” “很抱歉,这是有理由的。对 了,关于玉伞圣咒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玉伞圣咒!” 青龙王不禁砸嘴。 “要是这小子背熟玉伞圣咒的话,就不必浪费二道手续了。真是!只有吃饭可以一次吃上十人份,其余没一件成事的。” “可…可是大哥你还不是一样……” 两位龙王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嘴被太真王夫人爽朗的笑声打断。 “强逼人背书真不像伯卿大人的作风,总之只要能够念出玉伞圣咒这篇文章就行了对不对?” “正是如此,你会念吗?” “不会,不过我手边有全文的资料可以借你,不要再责怪白龙王了。” 大哥果然是斗不过太真王夫人,白龙王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自鼓掌叫好。青龙王瞪了白龙王一眼,便朝着太真王夫人微微行礼。 “真是惭愧之至,麻烦你了。” 现在有了玉伞圣咒,接下来只要找出二个邪神摩驼与棱腾。虽然并非容易之事,不过要是能够先发现杀人祭鬼信徒,应该可以寻到蛛丝马迹。 “其实我们在泉州有个别业,我跟姐姐们偶尔会去住。” “哦,泉州啊。” “这个地点选得不错吧。” “确实不错。” 泉州从宋代起持续衍生了将近五百年的和平与繁荣,丝毫不受宋代到元代,元代到明代种朝代更迭的影响,都市发展的寿命远比开封来得长久。 “要不要去看看?白龙王?” “是个好地方吗?” “那当然了,亚热带林荫大道终日有海风吹拂,一年四季百花盛开、绿意盎然,街上的行人三个当中就有一个是外国人,还能品尝天竺(印度)与大食(阿拉伯)的美食,以及南洋的奇珍异果,处处可见各种不同肤色、发色与眼睛的美女,不过白龙王大概还不感兴趣。” 太真王夫人顽皮的杏眼转向青龙王。 “伯卿大人觉得如何?” 青龙王没听懂太真王夫的幽默。 “美女还在其次,我比较在意的是棱腾,正如我刚才所提过,那怪物要是躲藏在泉州的话……” “如果棱腾在泉州,别业方面应该会联络才对,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获类似的报告,为了谨慎起见我会派人调查。” “难道还在开封……” 在这个聚集了全世界一半资源的繁华京城地底,栖息着吃人肉喝人血的异形邪神,而且同时出现两只,如此一来,中秋十五之前就不怕没得消磨时间了。 4 三个人与五只动物结伴离开道观时,外面已是黄昏时分。直到唐朝为止夜晚一律禁止出门,特别是女性必须趁着这个时刻返家才行。不过时代改变了,只要在开封城内,晚间外出完全不受限制。 “你们瞧,左边街角有一户槐树长得相当茂密的住家。” “是啊,是名人的住处吗?” “那是太子太保赵普的宅邸。” “哦……” 青龙王微眯起双眼,暮色渐浓的天空之下,槐木高大的树影也持续转暗。宅邸周遭万籁俱寂,察觉不出人来人往的动静。 “伯卿大人,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做一件有欠思虑的事情。” “果然被我料中了,所以我才故意指给你看。” 太真王夫人从袖口掏出一个银色的小葫芦。 “我这里还有昏神香呢。” “是那种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能够忘得一干二净的药吗?真服了你,不过这下就无后顾之忧了。” 目前调任闲职的赵普宅邸警戒并不十分森严。庭院相当宽广,但因赵普并非风雅人士,所以没有特别经过专人造园设计,只在四处铺陈了一般常见的石头与竹林,一到傍晚时分,整座庭院就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赵普正待在他常去的地方,也就是书房,宽敞的房间里有三面墙壁被书架完全填满。 烛光之下,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正伏案研读。端整的五官,毫无赘肉的精瘦体格、欠缺柔和线条的嘴型、锐利夺人的目光、满头灰发,大约将近六十岁,这就是赵普。 赵普抬起脸,因为他注意到正在阅读的书本上影像摇个不停,原因是来自烛火的晃动。室内出现了三名不知何时侵入的不速之客,分别是青年、少年还有少女,三人看起来气质都不差,如同皇族或贵族的子女一般。不过从他们的服装与态度可以肯定绝对与朝廷官员毫无瓜葛,这么说来是贼吗? 即使做出结论,赵普也没有丧失分毫冷静。 表现出来的格局与那些高声提倡统一天下,一遇到挫折就自暴自弃的二、三流策士截然不同。在中国漫长悠远的历史之中,真正成就统一天下伟业的大宰相屈指可数,赵普便是其中之一。他就任宰相所表现出来的才能,可谓是每五百年只会出现一人。 然而他的个性不够圆融,曾经数度激怒皇帝赵匡胤。 有一次,赵普有意向赵匡胤推荐某个人物担任朝臣,结果赵匡胤拒绝,因为他讨厌此人的为人,就这样把赵普的奏章退了回去。于是赵普再度上奏,室赵匡胤再度回绝,经过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赵普的固执惹怒了赵匡胤,当场把奏章撒得粉碎,丢到赵普脸上。赵普把撒碎的奏章重新拼凑黏贴起来,默不作声递给赵匡胤,赵匡胤最后终于采用了那个人物…… 赵普以冷淡沉稳的语气说道: “要银子的话尽管在房子里搜,喜欢什么大可拿走,但不准伤人。” 宋朝第一任宰相范质以清廉公正著称,绝对不接受他人馈赠,所得俸禄均分送给穷苦人家,因此当他去世之际,家中一贫如洗。继任的宰相赵普则采取“别人要送我就收”的态度,累积了不少资产,不过他的能力与信用并未因此受到贬损。 “我们不要银子。” “那就滚吧!除了银子以外,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们这群贼。” “这个老伯还真是不可爱啊。” 白龙王是以赞叹的语气嘀咕着。此时昏神香的气味已经围住了赵普的上半身,当然赵普完全没有察觉。 “有事想请教你。” “什么事?我现在很忙,有话快讲。” “你年轻为官时,不,一直到最近为止曾经救过好几进名受到冤屈的人。”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你却诬陷他人以回复宰相的地位,你当报齐王赵廷美意图谋反,最后迫使他垮台,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齐王有罪恶。” “为什么说他有罪恶!?” 赵普以冷漠生硬的目光凝视着语气加重的青龙王。 “不是法律上的罪,亦非道义上的罪,而是政治上的罪。” 昏神香将赵普的心防一道道撤下,因此他对于青龙王的质问俱实作答,既不逃避也不加以隐瞒,然而冷彻刚毅的态度依旧不变。这绝非虚张声势,显然赵普自认问心无愧。 “齐王为当今皇帝之弟,又具有帝位继承权,而且以他的个性绝不可能做出造反之事,你既然敢诬告他,是否受到邪神的教唆?” “根本不需要受到什么邪神的教唆。齐王个人对天下就是一种危害,即使他自己无意,但他本身就代表危险,拥立他登上帝位的野心家已经出现,倘若坐视齐王不管,天下将不得安宁。” “这就是你所谓政治上的罪吗?” 青龙王语气苦涩地低喃着,赵普则以一贯的冷静回应。 “如果齐王对圣上有所不满,又无法扼制圣上的霸气与英气,就应该毅然决然起而与之对抗 。” 赵普的声音并不响亮,听起来却如同大相国寺的钟声敲进了青龙王的心坎。 “就因为齐王没有起而对抗,你就捏造莫须有的谋反之罪加诸于他,非要把他逼上死路不可吗?” “身受不白之冤又不知发出不平之鸣的人,就等于自己否认自己的存在。” 赵普的声音没有一丝紊乱。 “不想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起而战斗之人,不管落到什么下场等于自作自受,自己不为自己而战,谁会伸出援手?自己不懂得保护自己,谁会多管闲事?试问人活着的尊严何在?就是为了自己而战、自己保护自己,自己尊重自己,缺少这份坚持,人就不算是人!更何况齐王身为太祖陛下(赵匡胤)与当今圣上的胞弟,理所当然必须以天下为已任。” 斩钉截铁说完,赵普直视青龙王。白龙王与太真王夫人则一语不发地观望着眼前的情景,想不到一个普通人类的气势居然可以胜过贵为天神的青龙王。 “你也会对一般庶民提出相同的要求吗?” “庶民没有战斗的能力,因此保护他们则为士大夫的职责,也就是不使世间纷乱不制造祸端,维持天下太平,当敌对诸国环伺觊觎,举凡图谋不轨者、袒护包庇者、受人利用者必须防范于未然,除之而后快。” 赵普的双眼燃起苍冷的火焰。 “这正是我一生的意义,也是我之所以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理由,任何阻挠我,妨碍我的人……” “你打算如何?” “格杀勿论!” 白龙王差点笑出声。赵普毕生担任文职,恐怕连剑要怎么拿都不会,现在居然想杀青龙王,神志清晰的人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但青龙王没有任何笑意,经过数秒的沉默之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所有的问题我都问完了,在被杀之前赶快撤退吧。” 简短说完就再度看了赵普一眼,才徐徐轻过身。 “现在把一切都遗忘吧。” 太真王夫人轻轻蹶起朱唇一吹,让昏神香的气味不断飘向赵普并包住头部,只见那面部轮廊如钢铁一般坚硬的伟大宰相表情顿时消失,接着上半身趴向书桌。 “这样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吗?” “即使还刻片断情节,也会当成一场梦,放心好了。” 青龙王催促着低声交头接耳的白龙王与太真王夫人一同由书房离去。 秋天的日落时分相当短暂,天空已经化为深蓝色,闪亮的星子开始狂舞起来,地面更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油灯加上沿路毗连的灯笼,亮度虽然不可能跟白昼一样,但至少可以看清楚脚边的事物。 “伯卿大人,不知你对赵普这个人物做何感想?” 太真王夫人谨慎地询问,青龙王则吐出不知第几次的叹息。 “我跟他合不来。不过那份冷傲、那份刚毅与那份自尊均令我望尘莫及,不愧为五百年难得一见的伟大宰相,也因此得以统一天下,创造领先全世界的文化与经济。” 三人默默不语地走了五十步左右的路程。 “大哥,你认为赵普所说的话是对的吗?” 白龙王的问题得到了一个仍然掺杂了叹息的回答。 “以人伦道德而言并不正确,无论是廷美还是德昭,成为政治的牺牲品都令人于心不忍。赵普的这番话说穿了只不过一种在上位者的托词,然而在明白这番说法并非出于一已的私心之际,想与之对抗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青龙王将视线投向夜空的繁星。 “下决心的程度不同——我只有如此解释。如果不能痛下决心为了保卫自己而战,将会沦为任在上位者宰割的俎上肉,我到今天才有这种体认。” 白龙王与太真王夫人一个从左、一个从右仰望青龙王的侧脸。青龙王在天界费尽心思避开玉帝与天庭的压迫,以维护天界的和平与一族的安全,刚才与赵普一席话似乎令他感受到自己立场的苦处。 此时有三、四名身着华丽军服的武官策马疾驰而过,太真王夫人瞥了迅速离去的他们一眼。 “是开封府尹的部属。” 处理开封行政与治安的最高首长是开封府尹,其官阶之高仅次于宰相。此时担任开封府尹的正是齐王赵廷美,身为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与当今皇帝赵匡义胞弟的他,在三年之后由于涉嫌谋反,于是被迫贬谪官职并遭到软禁,终日衷叹:“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一年之后结束了短暂的一生,史书只有简扼记载如下: “忧悸成疾,卒。” 忧闷造成心病,抑郁而终,关于毒杀的疑点则一直予以保留。 第六章 牺牲者的行列 深夜接近四更(凌晨二点左右),全世界最大的不夜城开封的街道寂寥无声。家家户户吹灭了灯火,街上的灯笼十个当中也打熄了八个,负责在夜间巡逻的几名开封府尹部属驱马通过之后,深海般的谧静便整个扩散开来。 开封城里上面万善良居民正蜷缩在被窝里怀抱着各自的美梦。有人梦见自己高中科举(高等文官考试)出人头地、有人在梦中期待第二天可以再见到白昼无意邂逅的美丽少女,有人梦想着还钱的日期可以延长…… 此时一群恶贼一路疾驰而来,踏破了许多人的好梦。他们身上的服装与遮盖脸部的覆面布全是深蓝色,这种颜色比黑色更容易融入黑夜之中。 成群的恶贼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下脚步,对街香烛铺(贩卖香与蜡烛的店面)的屋顶上有六个眼睛正注视着他们,正是青龙王、白龙王与太真王夫人三人,他们预测到深夜即将出现状况,特地在此等待。 贼人藏不住凶残暴虐的“气”,仅有一人还不至于太严重,如果是十人以上的集团,邪恶的“气”便如同黑烟一样直冲而上,身为神仙就算不想却也不得不注意到。假如这群恶贼是杀人祭鬼信徒,就等于掌握住连接到摩驼与棱腾的邪恶线索一端。 “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可是出手救人真的没关系吗?” 白龙王比较担心干涉历史会不会造成影响。 “不用担心,如果我们伸出援手而且对方能够得救,这就是他们的命数,倘若老天注定他们今晚难逃一劫,即使我们倾出全力也救不了他们,所以我们竭尽所能助人并不会有所妨碍。” “正是如此,叔卿,你尽管放手一搏。”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白龙王顿时觉得精神抖擞,这无关乎赵普所谓的天下国家问题,而是打击强权,帮助弱小,一种单纯明确的善行。 “那我来当前锋。” 白龙王从屋顶跃起,宛若飞舞的羽毛。 恶贼们纯熟利落地准备侵入酒楼,他们一年前着手拟定计划,让其中一名伙伴去当店员卧底,而这个店员则从内部开门,让同伙顺利潜入。 私闯民宅的恶贼们首先偷袭店员们的寝房。 “胆敢出声就杀了你们!” 恶贼挥刀恐吓,接连挑断店员们的脚筋,这是既有效又残酷的手法,因为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杀人再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店内每个月会结算收入与付清帐款,今天正好是期限的前几天,店内积存了五百两黄金与五千两银子,窃贼将这笔巨款搜刮一空仍然不觉得满足,几个人奔向厨房,抱出里面所有银制餐具。 “全部就这些。” “那就跟往常一样如法泡制。” 恶贼们随即把银制碗盘摆在地板堆叠起来,顶端铺上毛毯,接着头目向两名体型壮硕的男子下了一道命令。 两名大汉立刻跳到毛毯上面,使出混身解数用力踩踏,陆续弹跳数下。 “很好,可以了。” 头目一喊,两名大汉脚底便抽离毛毯,一掀开毛毯,银制碗盘破的破、碎的碎,完全看不出原有的形状,也就是变成了银坯子。 “太好了,贱价出售也能变卖上千两吧,搬出去。” 窃贼之所以锁定高级酒楼,就是考虑到假如搜刮着现金,至少还能偷走银器。正当一群窃贼为今晚的丰收喜孜孜地准备扬长而去之际,倏地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声,是婴儿的哭声!一群凶残的男人当场驻足不动。 “还有人躲着,快搜!” 头目一声怒斥霎时令贼人左右散开,还没数到五十,寝房床下的人就被拖扯聘为,尖叫连连。看样子是少老板夫妇,妻子怀中抱着的婴儿更是哭闹不已。 “你们看到我们的真面目了,纳命来!” 被长刀一指,少老板的表情与声音吓得僵成一团,却仍旧拼命苦苦哀求。 “大、大爷,我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吧。” “婴儿吗?哼!” 头目粗臂一伸,硬是把婴儿从年轻妻子的手中扯过来,一脚踹开高声哭号、想抢回小孩的妻子,细细打量了婴儿一番。 “呵呵,这可是个满面红光的肥嫩乳婴,摩驼大神必定大为欣喜。” “啊!” 少老板冷不防叫出声,一边扶起跌倒在地的妻子,一边环顾窃贼,溢满双眼的恐惧与厌恶的色彩又加深一层。 “你…你们是杀人祭鬼……” “没错,我们侍奉摩驼大神,并献上活人祭品以祈求大神庇护我们,很崇高的主仆关系对吧!不过这几天大神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我们只好四处寻找活人祭品。” 头目拉拉杂杂扯了一大堆,为的是在动刀前给予牺牲者严重的恐惧感与精神上的痛苦,这是杀人祭鬼信徒惯用的手段。 “你们可爱的婴孩就要被摩驼大神活活吞食,目前还不知道大神是想生吃或者先蒸熟,另外放进铁锅用火烤也是个方法。” 妻子眼看就要放声嘶喊,丈夫及时用力捂住妻子的嘴。 “本店全部收入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小孩。” “太好了,那些钱我们以后再来收,今晚先带走婴儿,你们死心吧。” 头目正在讥讽嘲笑的瞬间。 传来一个听似铁片的声响,某个物体打中头目的后脑勺又弹回。头目步履踉跄,发出嗥叫,在他脚边滚动的是一个被压扁的银盘。 “你们也真的粗心大意,这里还有一枚银盘忘了拿走。” 随着一个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一名挥舞大刀的窃贼突然大叫一声,随即把大刀抛向一旁,左手按住右手。 刺穿那毛茸茸的右手掌的是一银翡翠筷子。 “呵,这里厨房真像个兵器库一样,我本来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呢。” 这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身江湖艺人打扮的少年露出开朗灿烂的笑容。 “另外还有菜刀啦,火钩子啦,哪种比较好?” “臭小鬼,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路过此地的美少年,以我的个性在听到婴儿的哭声以及闻到好菜的香味时很难不闻不问,所以前来探个究竟。” 头目朝地上吐口水。 “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小鬼!原本你只要好好在街头表演卖艺,赚点零钱花用,日子好歹也还过得去,想不到你这么不爱惜生命,婴儿是献给摩驼大神的,你的胆就给我们吃!” 粗指一弹,窃贼便从白龙王左右袭来。 贼人并非挥刀砍人而是握拳打人,动作快速且猛烈,倘若着实打在身上,背骨恐怕会当场折断。 下一瞬间,两个窃贼的拳头相互嵌进对方的身体,随着惨烈凄绝的哀嚷声,两人跌在地上翻滚。“路过此地的美少年”像只小鸟飞上半空,在距离相当接近之际躲过贼人的攻击,让两人打中彼此。 “记得瞄准一点,两位大叔。” 少年才以优雅的姿势从天而降,窃贼立即蜂拥上前,只听见嘶哑的哀叫不绝于耳,一群窃贼整个瘫平在地面。 青龙王就位于闪耀的银色剑光中心。 应付这种对手并不需要使出全力,然而若想留他们活口,则必须具备相当程度的剑术才办得到。剑光驰骋三次,三名窃贼右上臂的手筋被砍断。大刀摔落地面,五只手指敞开,从此无法抓拾物品。 头目发出低嗥,他领悟到对方是与自己处于不同层次的强者,只见他眼珠子忙不迭地转来转去,重新握紧大刀,霎地往一旁跳去,企图抓住年轻妻子当人质。 然而,头目的巨躯转眼倒向地面,发出厚重的地鸣,因为青龙王 和剑一闪,接连二次斩击挑断了头目的右手筋与右脚筋。大刀落地,头目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发出充满痛苦与败北感的嚎叫。 紧紧抓着重回怀抱的婴儿,欣喜若狂的少老板大喊: “谢谢!谢谢!您们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任何回报我都在所不辞,请恩公尽管吩咐。” 白龙王挺起胸膛。 “哪儿的话,我们并非贪图回报才拯救你们一家人,全是为了伸张正义,重整道德。” “实在感激不尽。” “不过呢,你们有心回报救命恩人实属难能可贵,今后如果发现店门前来了一个肚子饿得七荤八素的少年,看他喜欢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话还没说完,白龙王的耳朵就被人用力一扯。 “你啊,不要得意忘形!” “好痛好痛!不要拉我的耳朵啦。” “肚子饿得七荤八素的少年指的是谁呀?说穿了你就是想白吃白喝对吧!?” “有什么关系,预防万一嘛,反正我们已经收了曹彬的五百两银子。” “那是两回事,这次要以不幸受害的店员们为优先考量。老板,你应该会帮他们治伤,也会照顾他们一辈子吧。” “这是当然的,我会负起责任维持他们的生活。” “请你务必履行这个承诺,现在已经查明这群人就是杀人祭鬼的信徒,请立刻通知开封府尹,不过我要先询问他们一些事情。” 当青龙王走近之际,倒地的头目挪动左手,从怀里捣掏出一支小笛,脸上泛起阴森的笑容卫住笛子。 当笛音吹起的刹那间,屋内充斥着比笛音来得更高亢的尖叫,一群倒地的恶贼开始痛苦地挣扎。 青龙王伸出脚把笛子从头目手上踢开,头目则望着青龙王发出近似咆哮的笑声。从他张开的口中冒出一块暗红色的物体,在半空画了一个弧形碰撞到墙壁,将墙壁染成暗红之后滑落地面的正是头目的心脏。 白龙王按住喉头,太真王夫人则别过头去。 所有恶贼都从口中呕出心脏,气绝而死。鲜血与内脏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婴儿再度嚎啕大哭。 “请通报官府,另外,假若你们有心报恩,请绝对不要说出我们的事情。” 如此吩咐少老板之后,青龙王便催促着其他两人离开,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2 当时的开封其实还未到达全盛时期,开封的繁华臻于顶点是在徽宗皇帝甫登基的时候,约十二世纪初叶,距离赵匡义的治世将近一百四十年之后。 近代日本有位艺术家名为北大路鲁山人(译注:西元1883-1959年),他于陶艺、造园等各个范畴都表现杰出的成就,还以烹饪家、美食家闻名,在个性方面则被评为桀傲不羁。 这位北大路鲁山人曾经被日本政府指名为国宝级人物,那是一九五六年的事情,文部省(译注:相当于教育部)的官员前来拜访,希望鲁山人能够接受国宝级人物的名号,鲁山人不理不睬予以拒绝。 “我不要,如果换成中国的宋徽宗来指名,我会很乐意接受。” 就连个性乖僻不逊的鲁山人都对宋徽宗表示相当程度的敬意,可见徽宗皇帝确实是位伟大的艺术家与文化人士,他在诗画书法都留下上乘的佳作,在世界各国均列为国宝级珍藏。 然而作为一个强大帝国的皇帝,他的表现奇差无比,对政治从来不闻不问。当然十九岁由于兄长摔死而登上帝国位之际,一名朝臣不禁呐喊: “让那个败家子当皇帝,大宋前途堪虑啊!” 这是广当人知的逸话,后来这位朝臣忧心忡忡的预测不幸言中,财政连年亏损,外交频频失策,官僚贪污腐败,集以上三项大成的宋朝最后遭到金国侵略而走上灭亡的不归路…… 目前,开封的繁华景象才正要揭开序幕而已。八月初,城里正准备举办隆重庆典,因为皇帝赵匡义正率领大军从北方边境凯旋归国。 开封的城墙高四丈(当时的一丈等于十尺,也就是三.○七公尺),宽五丈九尺,全世界最大的都市规模之坚固适足以严密抵御外敌与洪水,城墙上方能够容纳六排铁骑齐头并进。 这时城墙上飘扬着数万支军旗,身披红色或绿色华丽军服的将兵排成一列。 皇街挤满了数万名男女老少,这条路从外城门延续到宫城正门,是开封主要大道。路面有五十步(约七十七公尺)宽,平常道路两旁摆满了摊贩,今天则成为皇帝专用道路,禁止摊贩摆设,也恢复了原有的宽敞。 天色尚未完全吐白,整座开封城却处于兴奋激动的情绪之中,所有人都睡不着觉,两位龙王、太真王夫人以及五仙也来到群众之中一同看热闹。 城门一开,首先入城的是骑兵队,骑兵身披五种不同颜色的金甲战袍,缀有小旗的长矛如同丛林般成排耸立,队伍开始行进。 这原本是完成统一天下大业的凯旋大典,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绚烂缤纷的盛大表演自然是不可或缺,但由于惨败在辽军之下,阵亡将士为数众多,因此决定采用比当初预定来得稍微简朴的行进方式。 虽说简朴,钧容直(军乐队)仍然吹奏出热闹滚滚的音乐,大鼓、笛子与铜锣节奏统一毫不紊乱,钧容直向来深受开封居民的欢迎。 “啊!大象,是大象耶!” 群众鼓噪起来,曾经统治南方广州一带的南汉向宋朝投降之际,送上大象给朝廷做为献礼。 开封城外有个“玉津园”,是皇宫卸用动物园,大象在此接受训练,体积庞大的大象身上缀满了红、金色的布料与造花,长鼻前端挂着摇晃的大铃铛一步一步前进。大象身旁紧紧跟着身穿紫衣的驯象师,挥舞着前端呈现钩状的铜棒与大象齐步并进。观众,尤其小孩子的情绪更是处于兴奋的顶点。 “玉格就快来了。” 玉格就是以金银珠宝装饰得灿烂夺目的皇帝御用马车,从车身正面望过去,可以见到坐在车座上的皇帝,左右与后方垂挂着绢帛彩樱,先皇(赵匡胤)经常一手撩起彩樱,向群众挥手致意,而当今皇帝赵匡义则神态肃穆地望着前方,姿势纹风不动以保持一国之君的威严。 青龙王与白龙王也瞧见了熟悉的面孔,枢密使曹彬就位于玉格一侧,在马背上昂首挺胸,散发出威风凛凛的气势,偶尔也会以和蔼的神态环视左右,颔首回应。 另外也看见曹彬的儿子曹圯与剑术高强的宦官秦翰的骑马英姿,而呼延赞就走在士兵与马匹均配有铁甲包装的铁骑队前锋。一喊到他们的名字,群众便报以热烈掌声。 当碗蜿蜒五公里、盛大壮观的行军阵容进行到尾声,青龙王却是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皇帝回京了,这同时也意味着即将有人要被皇帝逼入死地。 ※※※ 城里的宫城是一座壮阔绚丽的建筑,为皇帝的居所,亦是国家行政中枢。然而相较起唐朝的长安宫城,其规模仅有当时的四分之一。从上空鸟瞰,整座宫城外观呈现正方形,每边长约六百九十公尺。内部还有司掌天文与历法的浑仪台(天文台),堪称学术重镇。 完成统一天下大业,睽违半年之久回到宫城的赵匡义连续数日低调行事,每天都闷在书房睿思殿沉思。 朝中大臣感到不解,从战场归来的将兵不仅觉得疑惑也产生不满,原本退回开封之后应该要立即举行犒赏有功将士的颁奖仪式,岂料迟迟不见动静。 “圣上为何不犒赏我们这些将兵呢?” “因为败给辽,就忽略在统一天下战役里牺牲奉献的功绩,试问该如何抚慰将士们的辛劳?” “生还的将士尚且如此 ,接下来恐怕连阵亡的将士遗族都要怨声载道了。” “是不是应该禀奏圣上,请圣上犒赏将士?” “可是我们根本不可能直接面对圣上请愿,还不如请一位身份显要的王公贵族为我们的心情代言比较恰当。” “枢密使这阵子忙于处理战后事宜。” “对了,请求武功郡王大人如何?” “噢噢、大人禀性良善,又能体恤身份低下之人,必然能够明白我们的感受。” 做出结论之后,将兵便推派代表前去会晤武功郡王赵德昭。聆听说明之后,德昭明快地点头答应。 “小王明白了,各位所言甚是,小王会向圣上禀明,希望圣上好好犒赏统一天下有功的将士与遗族。” 德昭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命运,他只不过是替人带个口信,转告皇帝要善待将士与遗族。 严格说来,德昭的个性或许过于天真。德昭是先皇赵匡胤的嫡子,当他的父亲驾崩,一旦德昭坚持自身地位的正当性,朝廷势必分裂成二派陷入一场空前的混乱局面,然而德昭退让一步,拥立才能出众的叔父赵匡义登基。 德昭并未以恩人的姿态自居,皇族序列也一直处在另一位叔父齐王廷美之下,未曾吐露半句怨言。然而,他却不曾顾虑到皇帝会不会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3 在进入皇帝的御书房睿思殿的时候,不知德昭有没有感受到不祥之气? 皇帝赵匡义坐在紫檀桌前,身后立着一帧大型屏风,整面绘有“山河社稷混一图(宋代全国地图)”。 听完德昭传达将士们的请求之后,赵匡义脸上浮现叫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的笑容。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啊……?” 德昭不明白话中含意。他是个聪明伶俐的青年,从小在单纯的环境成长,未曾训练出敏锐的知觉以感触权力的毒性,他望向自己的叔父,同时也是皇帝的赵匡义。 德昭有生以来头一次产生恶寒,皇帝面色如土,两眼烯着青白色的火焰。皇帝的表情打不出一丝亲切与温和,反倒是充斥着饥饿的、猫儿瞪视老鼠的骇人神色。 “圣上……” 皇帝动作粗鲁地站起身,来到噤声不语的德昭面前。 紧接着赵匡义以打颤的声音咆吼起来。 “要犒赏将士等你自己当皇帝不就得了,到时再犒赏也不迟!” 德昭当地面无血色。 赵匡义狠狠瞪视自己的侄儿,他的视线如同毒刀刺穿德昭并把他砍得粉碎,德昭感到自己仿佛被拖进了阴暗潮湿的深井里。 “圣上,微臣……” “哼!你这么想讨将士的欢心吗?看来你拥有朕所没有的,想必将来会是个好皇帝吧!” 饱受恶意摧残的德昭脚步蹒跚地退出御书房。 不知走了多久,遇到数名宦官向他作揖行礼,他随即在走廊站定脚步。 “你们当中有谁配剑?” 德昭这么一问令宦官们瞠圆了双眼,连忙摇着手。 “郡王殿下,这里是大内皇宫,谁都不许配剑的。” “啊,原来如此,说得也是。” 德昭茫然若失地背对宦官们离去,宦官们心有不安地喊着德昭,德昭没有任何反应,继续以随时可能摔倒的步伐往前走。 一回过神,德昭已经站在厨房里。现在已过用膳时刻,不到第二天清晨是不会有人走进这个偌大的厨房的。 摆在上桌上的一把果刀(水果刀)整个映入德昭眼帘。 如果白龙王在场,或许会再次冒出“厨房还真像个兵器库一样”这句话。 不久有数名宦官蹑手蹑脚探向厨房,他们发觉德昭的状况不太对劲,于是偷偷尾随德昭身后而来。 他们见到的是,厨房地板上一滩血池,以及倒卧在其中的贵公子。德昭以水果刀割断颈动脉,已经断气了。 “哇啊啊啊,郡王殿下……” 宦官们惊声尖叫,从厨房跌跌撞撞跑进长廊,从各处的厢房里冲出满朝文武百官,他们窥看厨房,吓得连气也不敢哼一下。 “快禀报圣上!” “传御医!” 呼喊此起彼落,在宦官的带领下,皇帝赵匡义赶至现场。 “痴儿,何至此啊?” 傻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匡义如此低吟,他看着德昭出生长大,将业已成人的德昭喊作孩子并无不妥之处。 赵匡义跪在血池,抱起死去的侄儿,众朝臣也一语不发地望着这副景象,苍白的脸上同时泛着同情与恐惧的表情。同情是针对广得人缘的德昭,恐惧则是针对逼死他的凶手。 赵匡义赐封德昭为魏王,决定举办隆重的葬礼。 德昭的死讯传来,军队产生莫大的动摇。士兵们哀泣不已,将军们黯然吞声,曹圯面色丕变直奔父亲曹彬身旁,在看到坐在书桌前伏案抱头的父亲,却是无言以对。 得知年纪仅差十岁的侄儿赵德昭自杀而死的消息,齐王赵廷美手中的酒杯摔在地板,忍不住叫道: “日新(德昭的字)死了!?我不相信!怎么会这样!?” 廷美站起身,椅子应声倒地,地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日新是那么善良,那么优秀的年轻人有什么理由非自杀不可?他才仅仅二十三岁,啊啊,叫我拿什么脸去见太祖陛下。” 廷美口中的太祖陛下正是他已故的大哥,也就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德昭迟早会继承他去逝的父亲成为大宋皇帝,所有人都如此坚信,也满心期待德昭未来的发展,结果德昭还来不及当上皇帝便骤然殒命,而且还是在极大精神压力之下自杀身亡。 廷美在房内来回踱步。 “圣上虽然是我二哥,我却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日新只不过代为转达将士的请求,而且内容也相当合理,根本没有必要逼他寻死啊……” 廷美倏地噤了声,胸中涌现一团黑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兄长赵匡义的脸部特写浮现半空,仿佛在对他冷笑。 “难道说……这一切全是圣上的预谋?” 廷美嘟囔着,甚至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害怕而四处张望。 这时皇帝传唤他进宫,纵使廷美内心恐惧不已,也不可能拒绝皇上的宣召,只有带着苍白的表情谒见皇帝,当赵匡义神色悲痛地告知侄儿德昭的死讯之后便立刻转移话题。 “朕认为你在朕统一天下之际,贡献了不少心力。” 二哥究竟想说什么?廷美感到不解。 “你立下汗马功劳,朕却一直没有给予你适当的奖励。” “微…微臣不敢居功!” “朕要封你为晋王。” 廷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狼狈地低着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在中国举凡具有帝位继承权的皇族男子均受封“王”的称号,跟英文的国王(king)不同,地位相当于亲王(prinec)。其中以晋王的地位最高,皇族按地位排序最高的自然是皇帝,第二是皇太子,第三是晋王,接下来就是秦王或齐王。目前宋朝尚未策立皇太子,廷美的地位仅在皇帝一人之下,赵匡义过去在尚未成为皇帝之前也是受封为晋王。 这对廷美而言应该是天大的喜讯,但廷美内心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即便口中拼凑着感谢的句子,语调连自己听起来都感觉空洞无力。 “二哥到底有什么企图?” 廷美抱着满腹狐疑从皇帝御前告退,在长廊走了数步便有人从一旁出声喊他,他有如惊弓之鸟顿时愣在原地不动。 “久违了 ,皇叔。” 带着微笑迎面走来的是赵匡义之子,也就是廷美的侄儿十九岁的元佐,元佐表示自己这次被封为卫王。 “日新殿下的死确实令人伤痛,不过皇叔这次终于擢升晋王,侄儿也为此感到高兴,想必父皇十分信赖皇叔,今后还望皇叔多多关照。” 元佐恭敬地鞠躬行礼。 “你真以为日新是自杀而死的吗?没有人亲眼目睹他的死状,很有可能是某人割断了日新的颈子,再让他握住水果刀。” 廷美很想对元佐表明内心的疑虑,结果并未说出口,一想到自己或许正受到监视,“晋王”不时左顾右盼,脸上的表情阴郁又脆弱。 4 “赵德昭真可怜。” 水晶宫的一室,黑龙王如此低喃,研读人界历史之后的他不禁产生这种心情。红龙王的反应则略显冷漠无情,他并非针对小弟,而是死去的德昭。 “德昭可怜归可怜,但也突显出他是个没出息的懦夫。既然手上有水果刀就应该前去行刺他的叔父也就是皇帝才对。” 红龙王有着俊美的脸庞与温和的神情,口中却说出骇人听闻的内容。黑龙王瞠圆了黑曜石般的眼瞳。 “如果德昭做出这种事情,他就是犯下弑君的大罪啊。” “赵匡义还不是犯了相同的罪,他即位才第四个年头,权力尚未巩固,也因此赵匡义对深得民心的侄儿德昭有所忌惮。” 茶香冉冉飘起,徐徐弥漫开来。 “德昭在行刺赵匡义之后,只需向部分重臣表示:‘我诛杀纂位者赵匡义乃是为父雪仇,我才是正统的皇帝!’” 黑龙王思忖起来。 “朝廷会作何反应,总不能公开宣布两位皇帝相继遭到暗杀吧。” “季卿你真聪明,正是如此。” “可是,就算对宋太祖之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能够接受宋太宗遭到暗杀的事实吗?” “你要明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赵匡义暗杀赵匡胤;反过来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没有动手,众人心中存疑却迟迟不直接道破,朝廷笼罩着沉郁凝重的疑云迷雾,如果德昭适时采取行动拨云见日,正好令所有人都能松一口气。” “可是一定会有人揭发德昭是杀害叔父的凶手。” “你想会有谁?” “唔…嗯、倒如赵普……” “很有可能。不过赵普效忠的是大宋帝国,并非赵匡义个人,倘若德昭能够证明他拥有足以成为皇帝的实力,承诺将政治上的实务全权交给赵普,想必赵普会乐意与德昭合作。” “二哥认为这样比较好吗?” “好或不好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会是一个饶富趣味的发展,啊!天庭传送讯息过来了。” 椭圆形的大镜子里映照着一名严肃威武的天将,黑龙王不知其名。 “青龙王在吗?” 对方的口气来势汹汹。 “家兄目前不在府内,有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红龙王面对镜子说道,天将立即露出质疑的目光。 “那么青龙王人在何处?” “这是寒舍的家务事,不方便说与外人听,请问有何贵干?” “……算了,既然青龙王不在,我也不想多说。” “是这样吗?那就请回吧,待家兄回府,我会请他与你联络,请问尊将贵姓大名?” “我没有必要向青龙王以外的人报上自己的姓名。” “哦。” 红龙王的双眼烯起烛火般的光芒。 “寒舍的青龙王与黑龙王是君子,然而红龙王与白龙王就不一样了,最麻烦的是他们没有宽大的心胸能够对于无礼或非礼的举止视而不见,这一点请你务必谅解。” “我也不是君子!” 血气冲上白皙的脸颊,黑龙王加重口气向兄长耳语,红龙王的目光透出笑意,将自己的手轻叠在小弟的手背。 天将以满怀猜忌的口吻说道! “听说,昆仑虽然对外表示中立,其实暗中支持龙王一族。” “这是无中生有的谣言。” 红龙王优雅的嘴角缀着艳丽的冷笑。 “昆仑支持的是翼求天界和平的稳健派,除此之外不作他想,更不可能藏私偏袒龙王一族,不知你同意我的这个说法与否?” “稳健派?你们哪里算得上是稳健派?” 天将的声调与表情愈发粗野。 “首先听听我的用词遣句,如何?听起来极有谦恭有礼对吧,是不是充分反映出我的气质呢?” “臭小子,你这叫笑面虎!” 吼完之后,天将略显惊怕失措,他发觉自己竟然失言将龙王喊做“臭小子”。 “看来你是心里有鬼才会故意曲解别人的意思,你认为自己不值得龙王一族予以尊重才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你,你在胡说什么?” “哈哈哈……抱歉,我们怎么净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再继续谈下去,只会徒增彼此的不愉快,就此打住吧,相柳大人。” 红龙王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名字。相柳脸部五官整个扭曲,眼看就要破口大骂的当头,影像急速变薄,一层银灰色的雾袭上镜子表面。 红龙王泰然地坐回原位,黑龙王投以佩服的目光。 “二哥,刚刚那样是不是叫作吵架啊?” “哎唉,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那叫做外交谈判。” “是这样啊,那么那个叫相柳的人就是来确认大哥人在不在水晶宫对吧。” “他不是人,其真面目是有着庞大蛇身与九张人脸的怪物,是共工那家伙的手下,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他的来意。” 红龙王砸嘴道。 “显然天庭已经找不到人材了,竟然派遣那种等级的罗喽前来刺探我们的虚实,简直可笑至极,待大哥他们从人界回来之后,再好好从长计议。” 黑龙王思索片刻突然抬起头来,双眸闪耀着生动的光亮,突然灵机一动提出一个意见。 “二哥。” “什么事?” “难道我们不能到人界去吗?” 红龙王默不作声地望着小弟的脸庞,眼神中透露着:这孩子到底想说些什么啊?黑龙王开始热心说明。 “只要在中秋十五返回天界就行了,在这之前我们不一定要待在水晶宫啊。” “说的也是,大哥也没有做下这种命令。” 我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白龙王下凡到人界时如此保证。既然已经有一个人未取得玉帝的允准私自下凡人界,再多一、二个人也不会影响这个事实。 “又没有规定我们非得留在水晶宫看家不可,对吧。” “确实言之有理。” 龙王家的次男逐渐被文静乖巧的老幺积极争取的态势给说服了。 “不过,如果我们不在的话,天庭或许会偷袭水晶宫。” “不……且慢。” 红龙王纤长的手指夹着下颚,双眼也他的小弟同样开始变得炯炯有神。 “这种情形自然不无可能发生,或许可以善加利用……有一试的必要。” 第七章 白暗圣母 赵匡胤之子德昭死于非命对两位龙王与太真王夫人而言,已经是历史上既成定局的事实,他们并不感到吃惊,然而自己无动于衷的反应却令他们感觉更不舒服。青龙王忆起与赵普的对话,然后做下一个令人不甚舒坦的结论,正好与红龙王的想法不谋而合。 “德昭既然有办法拿到水果刀,就应该刺杀皇帝才对,为了保护自己与弟弟,德昭别无选择只有牺牲自己,然而他的牺牲究竟造福了什么人呢?” 赵匡义已经跨越最大的心理障碍。过去无论在皇位继承资格或声望方面,已故兄长赵匡胤的嫡子德昭都是最大的威胁。 逼死德昭之后,赵匡义再无任何顾忌,他迟早会毫不避嫌地害死胞弟廷美与另一个侄儿德芳,因为他早已明白自己可以顺利达成目的而不会遭到任何抵抗。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赵匡义的爱子元佐。” 青龙王心头感到沉重。元佐自幼聪颖过人,他的父亲赵匡义对他寄予厚望,有人推测赵匡义是为了让元佐顺利继承皇位才陆续逼死自己的胞弟与侄儿。 然而,到最后连元佐也…… 青龙王甩甩头,从窗口仰望天际,目前正值农历八月初,天空与风向都加深了一层秋天气色彩。 青龙王与白龙王搬离旅馆成为永福观的客人,不用说他们也支付了相当的谢礼,而先前已经收下太真王夫人大笔银子的永福观自然对两人款待有加。一般道士都有动物随行,因此五仙的跟随并不成任何问题。 两位龙王与五仙搬进一楼面朝内院的客房,太真王夫人就住在他们正上方的二楼房间。三餐方面只要向永福观嘱咐一声,就会提供一般道士常吃的菜肴。不过在开封城内,或多或少都能够享受外食的乐趣,五仙也觉得住在永福观比旅馆来得放松,不但环境清幽,又可以在庭院运动散心。 搬来永福观之后,白龙王居然开始用功读书,跟太真王夫人两人着手调查这个时代的历史背景。他们本来就具有基本概念,现在则是多方搜集资料并加以讲座被视为“千古疑案”的历史事件。关于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的猝死,史书记载如下: “皇帝(赵匡胤)当晚立刻传唤晋王(赵匡义),交代自己身后事宜,身边大臣都听不清楚皇帝与晋王谈了些什么,只能从远处眺望烛影下的光景。过了许久,皇帝冷不防手持斧头往地板一敲并高声大喊:‘就是这么做!’接着突然断气。” 这篇内容读来疑点甚多,这是白龙王的看法。 “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人知道赵匡胤与赵匡义谈话的内容。” “没错,所谓交代身后事宜是还活着的赵匡义的说词,死无对证,真相永远石沉大海。” “而且赵匡义在他大哥死后第二天就登基,这也很奇怪。” “说得也是。先皇驾崩,新皇帝必须当日在灵柩面前宣布继位,这空白的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还有,赵匡义登基的那一年便立刻更改年号,当时是年底十二月,还等不到过年就把开宝九年改为太平兴国元年。” 按照传统,皇帝驾崩的那一年不更改年号,等到新年正月初一才采用新的年号,这也是对先皇的一种尊重方式。皇帝甫驾崩,年内就立即更改的号,会这么做的只有不学无术的野蛮人、篡位者或谋反之人,而赵匡义却明目张胆做出这种事情。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的确很可疑,再等一个月,到了新年自然可以更改年号,为何偏偏选在十二月这个时间?” 太真王夫人与白龙王讨论之际还不时瞄向窗边的青龙王,他们的目的是想吸引向来酷爱历史与文学的青龙王加入话题,希望借此多少让他振作起精神来。 “不知伯卿大人有何看法?” 太真王夫人的询问让青龙王回过头来。 “历史侦探游戏固然有趣,但我比较在意的是摩驼与棱腾,那二个怪物一起行动势必产生大量的邪恶之‘气’,然而我不明白为何至今一直无法发现它们的下落。” 青龙王十分了解也相当感激太真王夫人与白龙王的用心良苦,只不过这么做其实是画蛇添足,因为青龙王明白德昭的死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实,目前的他只希望在八月十五日之前铲除摩驼与棱腾,消灭人间祸害然后返回天界。 “也对,这个想法比较正面积极。那么大哥认为那两个怪物会躲在哪里呢?” “应该是地下水道。” “地下水道啊。” “就算是为了正义,真要我进去地下水道,老实说我会考虑。” 见到太真王夫人摇头,青龙王便笑道: “怎么可能让西王母娘娘的宝贝女儿在地下水道钻来钻去,只要我跟叔卿进去就够了。” “咦?你不能把我排除在外啊?” 这时聚在一起开会讨论的五仙已经做出结论,一齐来到三人面前,以神仙语表示: “报告两位龙王大人以及太真王夫人殿下,小仙听说有只仙兽十分熟悉开封地底的状况,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小的几个以为或许可以借由那只仙兽得知摩驼的所在地,不知您们意下如何?” “你们指的是何方神圣?” 白龙王问道。 “名叫白暗圣母,从晋朝存活迄今已逾七百岁以上的白猫精。” “原来这次是只猫啊。也罢,既然名为圣母,应该是个怪猫老太婆吧,好!先见到面再说,为善不宜迟,快带路。” “你可真热心啊。” “所以我才说为善不宜迟嘛,大哥。” 白龙王认为与其要他在又臭又脏的下水道钻来钻去,还不如上向怪猫老太婆打声招呼来得比较实在一点。一行人为了见到白暗圣母,很快来到潘楼街后巷,据说那里是猫儿经常聚集的地方。 这次灰仙没来,仅有四仙跟随,听到要前往猫儿的聚集场所,老鼠自然不便同行。 傍晚时分,市街华灯初上,从酒楼成排的热闹大街转进小巷,只见黑暗中一大群猫儿正朝着一个陌生人类与四只动物发出警告的低嗥。 黄仙随即走上前,给这群猫儿来个下马威。 “大胆狂徒!你们可知站在这里的这位是何许人也!不得无礼,退下退下!” 黄仙以神仙语喝斥。 “啊,没关系啦,态度不必这么凶,记得保持风度。” 白龙王豪爽大方地挥手致意,黄仙则继续瞪视猫群。 “站在这里的这一位在天界是水晶宫的四海龙王之一西海白龙王,在人界是安国镇的面条快吃大王,怎样,怕了吧!” 白龙王闻言脚下一时站不稳,差点就踩到胡仙的尾巴。 “喂、黄仙,你不加油添醋行不行!” “咦?为什么不行呢?跟对方初次见面之际,总是要多喊几个头衔才能达到虚张声势的效果。” “总之你给我闭上嘴,不要把事情搞砸了。” 黄仙不情不愿地噤口不语,接着换成白仙采取低姿态向猫群表示希望能够会晤白暗圣母,这时从猫群当中走出一只有着金色瞳孔的黑猫抬眼望向白龙王。 “圣母娘娘前些日子刚结束一段旅行,由于旅途疲累目前正在休养之中,不知能否会客。” “旅行?去哪里?” “未经圣母娘娘的允许,我们不得擅自透露。” “好吧好吧,那就请你转告圣母娘娘说西海白龙王有事求见,我们就在此等候。” “好的,不过请勿轻举妄动。” 黑猫轻巧地转过身,动作优美地往上跃起,消失在某处,白龙王则盘起腿来坐在地面。 “啧!天界的龙王 居然得向一个怪猫老太婆鞠躬哈腰,真是落魄,不过至少比钻进地下臭水沟来得好一点。” “如果见不到怪猫老太婆的面,还是有可能要钻进地下水道。” “胡仙,我说你这张狐嘴啊,怎么老吐不出象牙来?” 在猫群的包围之下等候见面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只是大马路上的酒楼里飘出阵阵美酒佳肴的香味,频频刺激着白龙王健康的胃袋,这是一项相当严苛的考验。 猛一回过神,黑猫宛如从昏暗的薄暮之中浮现一般无声无息走了过来,在白龙王面前低下头。 “圣母娘娘愿意接见各位,请移驾到这边来。” 见它态度谦恭拘谨,想必是来自白暗圣母的指示吧。 白龙王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埃,看样子还不至于变成“有史以来头一个被怪猫拒绝会面的龙王”。 在四仙的随侍之下,由黑猫在前头带路,白龙王走进一间荒废的旧屋。来到大厅,迎接白龙王的是上百只猫儿闪闪发光的瞳孔,在一块偌大的方褥上横躺着一只垂垂老矣的巨大白猫。零散铺在前方的东西令白龙王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看居然是当时在安国镇被老太婆偷走的钱包。 2 “啊!我的钱包……” 白龙王忍不住大喊。 老迈的大白猫喉咙发出喀喀的愉快笑声。 “真是对不住,老身前一阵子化为人形往北方旅行,本来是很想变成一个美女的,无奈年纪大了,再怎么顶多也只能变成一个老太婆而已。” 听到白暗圣母以心电感应传送过来的“声音”,白龙王立即恍然大悟。 “我、我懂了!我就觉得当时自己虽然肚子饿得头昏脑涨,也不至于被一个普通人类偷走钱包,嗯,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以白龙王而言,得知偷走钱包的不是人类,对青龙王就比较交待得过去。无论如何,钱包被偷绝对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银子已经被老身花光了,没有办法还给你,请你多多包涵。” “花光就算了……现在我也不会叫你非还我不可,不过你究竟是花到哪里去了?” “北方战祸不断,不仅是人类、连猫也受到波及。别说养猫了,到处都有抓猫来吃的情形,再加上这几十年来天寒地冻,长江以北每到冬季飘雪不断,于是老身便前去请求北方猫族的长老帮忙。” 从白龙王身上偷走的五十两银子用在兴建养猫病房(医疗福利机构),既然讨不回来只有作罢,白龙王心想。他只是纳闷当初如果要偷,应该尽量找一些有钱没地方花的呆子才对。 “多亏你那笔钱,银多猫儿都得救了,老身在此向你郑重道谢。” “不敢不敢,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最重要的是,可否请你告知邪神的消息,摩驼还好,可是棱腾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白暗圣母缓慢吃力地点着头。 “那么小兄弟,老身是不是应该把消息透露给你,才算得上是实质的谢礼。” “恳请圣母娘娘赐教,不胜感激之至。” 白龙王左右的四仙诚惶诚恐地鞠躬行礼,白龙王也有样学样跟着垂下头,只见方褥上的白暗圣母将姿势略微调正。 “棱腾这厮附身于人类直到二年前为止。此人作恶多端、坏事做绝,当此人死时棱腾离开其肉身不得,结果一同被埋进墓内,至今尚未脱困。” “这棱腾还真蠢。” “哦,连你也这么认为吗?小兄弟。” “这个说法真伤人。” 白龙王嘀咕着,白暗圣母又笑道: “真是对不住,老身就把这恶人的名字告诉你,向你赔个不是。” “是谁?” “一个叫王继勋的男人。” “没听过。” “你大哥一定知道。青龙王向来博学多闻,可惜有时无法学以致用,反而陷入故步自封的情形。” “感谢您的金玉良言,请您当面将这番话告诉愚昧的家兄。” 白龙王听得喜不自禁,连语气也变得恭敬多了。此时白暗圣母喉头发出偌大的声音。 “不需要我这老猫说教,青龙王自己最明白自己的状况,适时予以辅佐是你们做弟弟的任务。棱腾尚未完全封印,倘若能够阻碍止那厮复活自是再好不过。好了,话就说到此为止,可否让老身安歇了。” 白暗圣母疲累地闭上眼睑,在黑猫的催促下,白龙王行礼之后便马上离去。 “刚才的情报要花五十两银子啊……有点太贵了,不过我也不想当一个爱抱怨的小气鬼,总之得赶快回去向大哥报告。” 白龙王谢过黑猫,便带着四仙返回永福观。 留守永福观的青龙王与太真王夫人,已经准备好满桌的佳肴等着白龙王与四仙回来。太真王夫人是烹饪高手,道观的膳食相当于后世所谓的“药膳”。青龙王对于白龙的报告并不抱持太高的期望,然而在听完内容之后不禁低喊出声。 “原来是王继勋!” “大哥,你知道他呀?” “当然,如此一来就能理清整个来龙去脉了。这个人的确很容易被棱腾这种邪神附身,二年前已经在洛阳处刑,也就是说棱腾现在被埋在洛阳的墓地里。”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可不可以告诉我。” 说归说,白龙王首先必须完成一件重要任务那就是将太真王夫人亲自下厨的料理一扫而空,一边倾听青龙王的说明。 王继勋是宋室外戚,外戚指的是皇后的亲族。 王继勋的姐姐正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的第二任妻子孝明皇后,因此王继勋是赵匡胤的妻舅,也是当今皇帝赵匡义的舅子。此人究竟为何会被邪神附身呢? 王继勋在出生之际曾经出现异象,他的母亲怀有他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名男子,头发有如火焰般炽红,五官则是难以开窍的奇形怪貌。不久她开始阵痛,当王继勋出生,这名男子便消失无踪,至于此男子究竟是如何进来,又如何离开病房始终是一个谜。 王继勋的姐夫亦即赵匡胤是一代豪杰,建立了无数彪功战炳成为举世无双的名将,三十四岁便当上皇帝。他的姐姐虽然贵为皇后,却丝毫不奢侈浪费,皇帝的饮食起居均由她一手包办。赵匡胤喜欢品尝她亲手做的菜肴,聆听她弹奏的琴音。当她年仅二十二岁病死之时,赵匡胤悲痛万分。 王继勋托胞姐之福出人头地。除了貌似胞姐的俊美外表之外,这个年轻人完全一无可取。然而赵匡胤相当疼爱红颜早逝的爱妻之弟,赐与他丰禄厚爵,待他如王公贵族。 然而王继勋却大为不满,因为他的地位固然高人一等,但他并未掌控任何政治或军事大权。他仗着自己是皇帝妻舅的身份无法无天、姿意妄为,在身为皇后的胞姐去逝之后,居然做出荒诞无稽的行为。他假称要“赐婚出征将士”,绑架了开封一带好几百名年轻姑娘,将她们囚禁予以施暴。 这件事自然引发轩然大波,负责绑架的犯人均遭到逮捕处刑,身为主谋的王继勋也必须受死,只是赵匡胤不忍下令诛杀爱妻之弟,仅仅剥夺他的地位要求他反省思过。 王继勋在华屋大舍里足不出户,表面看来安分守已,岂料一年之后,开封遭遇豪雨,王继勋屋舍的围墙倒塌,其中逃出数十名女子直奔朝廷,根据她们血泪控诉,证实软禁在家的王继勋不断拷问并虐杀男女仆佣。 妻舅的恶行令赵匡胤愤怒又悲伤,却仍然没有将王继勋处死,而是把他从开封驱逐出去,软禁在西边的洛阳别馆。 王继勋到了洛阳依旧残暴无道,仿佛丧失了克制心神的阀门。洛阳是著名的瑰丽古 都,许多高官贵族的豪华别墅或精致庭园均设置于此,王继勋擅闯并破坏这些别墅与庭园,诱拐年轻男女并加以拷打残杀,甚至吃食人肉将骨头丢弃路旁。 这段期间,开封皇帝更迭。 甫登基的新皇赵匡义没有理由袒护王继勋,正因为是外戚,所以要施以更为严厉的重刑,以向天下百性昭告新皇帝的公正不阿。 一位名为雷德骊的朝臣接过新皇帝的特诏,星夜赶至洛阳逮捕王继勋。王继勋的牺牲者正确人数无法估算,据说光是他亲自动手便杀害了上百人。 太平兴国二年(西元九七七年)二月,王继勋受刑处死,他的同伙同时也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和尚广惠也一同处死。据说当天整个洛阳居民手舞足蹈,彻夜庆祝。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个无药可救的家伙。” 太真王夫人不自觉叹息,微侧着头。 “话又说回来,中国有不少关于妖怪、灵兽、恶鬼、邪神之类的传说,吃人肉的故事也时有耳闻,却从来没听过吸血鬼,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来自中国精神文化的缘故,道教之中尤其以仙人影响深远。” 3 青龙王搁下筷子继续说明。 “不需要吸食人血,剥夺他人生命,只要得道成仙便能长生不老,成了仙人只要餐风露宿就够了。” 餐风露宿意指摄取大自然的元素作为能量来源,因此不必吃人肉或是禽鸟兽类的肉。不过畅饮美酒、享受水果与点心的乐趣实在难以割舍。 “西方的吸血充其量才活了二、三百年就大叹人生了无生趣,永恒的生命是一种折磨,即使吸血鬼被视为反耶稣思想,说穿了仍然与强调人生苦难的基督教殊途同归。” 而仙人无论活上八百年、一千年也不会感到无聊,他们可以腾云驾雾邀游辽阔的中国大陆。峨眉山的雾景,洞庭湖的月色,庐山的日出,长安的牡丹,钱塘江的浪潮……眼界所及均是名胜美景。 “一百年以后再来重游旧地,看看到时会有什么改变。” 经过数百年,历史流转变迁,王朝兴亡更迭,人们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任何时代都会诞生成就斐然的艺术家与学者,撰写书籍,作诗绘画、兴建楼阁,演奏音乐,单是鉴赏这些事物便已目不暇给。名气响亮的仙人会捉弄帝王,铲除妖怪,饮用珍藏百年的陈年好酒,春天欣赏桃花牡丹,夏天取凉飞瀑一隅,秋天欣赏深红枫叶,冬天歌咏皑皑雪景,享受长生不老的快乐,不知寂寥为何物。 “罗公远是带领唐玄宗奔月的仙人,出生背景不详,容貌与十六、七岁的少年无异,经常周游天下,喜好美酒音乐。” 诸如此类的传说不计其数。 “得道的仙人可以保持年轻容貌,仅需餐风露宿便能存活千年以上,着实令人神往。” 沉郁阴森的吸血鬼不但无法出现在这种世界,甚至有可能遭到嘲弄。 “只不过活了三百年就承受不了人生的艰困与苦难?还必须剥夺他人生命才能生存?这样子活着简直一点意义也没有。” 为了生存必须牺牲他人,因此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基督教这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道德观远远被道教抛诸在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部分人士便给予道教严厉的批判,甚至有日本学者认为道教“相较起西欧思想,只是一种堕落荒诞的迷信”。 “依我看,德古拉伯爵如果遇上中国的仙人,只会被当成‘道行不够的小辈’,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饮着饭后茶的白龙王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那么大哥,既然知道棱腾在洛阳,是不是要先去洛阳?” 唐朝二大都城指的就是长安与洛阳:宋代的长安已经没落,而洛阳则被称为“西京(西方都城)”,虽然不够繁华,却是一个拥有悠久发展历史的文化都市。 “非去不可。” “我也这么觉得,总不能要求棱腾来开封吧。” “真要如此就大事不妙了,光要应付一个摩驼就已经够我们忙的了。” 这番话代表当时在涿州城让摩驼负伤一举具有重大意义,先到洛阳铲除棱腾,这段时间摩驼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到时便得以各个击破。 “话又说回来。” 白龙王瞥了地板上吃饱喝足,满脸幸福洋溢的五仙一眼。边说道: “这两个邪神刻意选在这个时代挑拨宋代皇室的理由是什么?” “让我们大略归纳一下,摩驼与棱腾并不乐见中国在宋朝统一,天下获得太平,于是打算让世间再度陷于战乱。” 太真王夫人随即答腔。 “战争会造成大量牺牲,能够使摩驼与棱腾的势力坐大,在和平的时代想做到此点相当不易,杀人祭鬼信徒也很难生存。” “因此棱腾才会附身外戚王继勋,时运不错的外威可以掌控莫大的权势,若是成为年幼皇帝的监护人,就形同实质上的皇帝了。” 王继勋的胞姐孝明皇后年轻早逝,并未产下皇子。假如孝明皇后生下皇子,即是前些日子自杀身亡的武功郡王赵德昭的异母弟弟,自然也拥有皇位继承权。一旦这位皇子当上皇帝,王继勋便一跃成为皇帝舅父,坐拥无上的权势。 “孝明皇后的薨逝使得王继勋失去了后盾,在宽容为怀的赵匡胤驾崩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袒护他。” “说来实在讽刺,王继勋的本质简直是坏到骨子里去了,无法抑制残暴的天性,导致他还来不及掌握政治或军事实权便自取灭亡。虽然不知棱腾在何时附身王继勋,不过这样的结果想必与棱腾的目标落差太大。” “于是摩驼附身赵匡义,企图从另一个角度在宋朝皇室兴风作浪。” “利用人性的弱点向来是邪神惯用的手法。” 白龙王不禁咂嘴。 “的确,自杀的德昭实在死得太不值得了。然而严格说来,他的自杀仅能视为皇帝的家务事,我们所要做的是阻止天下大乱,上百万生灵涂炭的事态发生。” 青龙王斩钉截铁表示,并望向在场的另外二人。 “没有玉帝正式颁布的敕令也罢,一切全是天意使然,你们尽管放手诛伐摩驼与棱腾,任何责任由我来负。” 白龙王双眼炯炯有神。 “不愧是大哥,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去洛阳啊?” 以现代日本为例,开封相当于东京,而洛阳便相当于京都的位置。 从开封沿着黄河往西三百二十五里(约一百八十公里)便能抵达洛阳,以一般人的脚力,单程需要花费四至五天的时间。 搭船应该可以稍微加速往返的速度,不过开封与洛阳之间的水路连系状况并不良好,秋冬期间河川水量大减,舟船无法通行。 “假设一天之内解决棱腾,往返需要十一天,如此就会错过中秋十五了。总不能放着摩驼不管就直接回天界吧,大哥。” 其实白龙王相当喜爱人界,心想再继续待上一年也不坏,依照身为天神的两位龙王的时间感来看,人界的一年只不过是天界的百分之一日。此外阴历一年大致有三百六十天,为了修正历法法上的误差,每隔数年便置一个闰月。 再早个二、三天得知棱腾在洛阳的消息就好了,只是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正当青龙王开始思量因应对策之际。 “陆路跟水路都行不通的话,就走空路吧,两位龙王大人。” 澄亮的嗓音来自太真王夫人。 “话虽如此,但我们目前化为人身,无法飞天,太真王夫人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一切包在我身上,半天之内就能抵达洛阳,除掉棱腾之后,当晚便可返回开封。” “听起来是不错的主意……” 青龙王语带警戒。 “太真王夫人你应该没有打算与我们同行吧?” “啊,当然啦,我是非跟随你们二位不可。” “不…不行。” 青龙王连忙摇手。 “为什么不行呢?伯卿大人。”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是一趟危险之旅。” “不让我跟,是不是代表你们不需要玉伞圣咒啦?” 青龙王与白龙王顿时无言以对。 “对了,大家今晚早点就寝,天亮以前出发,还有好多东西得准备才行。” 目送太真王夫人精神奕奕地背影离去,白龙王忍不住感叹: “我怎么看都觉得太真王人比大哥还强。” 青龙王未做任何反驳。 4 翌日,三个人与五只动物趁着东方肚白之前走出永福观,目的地是开宝填充高塔。即使尚未竣工,目前三百六十尺(约一百一十五公尺)的高度也是全开封存最高的建筑物。顶端只有木制框架与屋檐,不过木材质地优良,结构相当牢固,三个人与五只动物走上去也稳若泰山。从一开始兴建时就是准备盖成一座略微倾向西北的斜塔,这是考虑到地盘脆弱以及西北强风所做出的设计。 这一天,太真王夫人头缠绢布,腰际配剑,模样看来英气凛凛。 中国历史上身披战甲驰骋沙场,或者以高强的剑术名闻遐迩的巾帼英雄不胜枚举。比较有名的例子最早是西晋的荀灌,她是“三国演义”的军师荀彧的弟六代子孙,十三岁的时候突破敌围请求援军,拯救了父亲的守城。 隋代花木兰:到了现代,迪士尼甚至以她为题材拍成“花木兰”卡通。 唐代平阳公主:率领清一色由女性组成的战斗部队,协助父亲与弟弟统一天下。 宋代穆桂英:中国史上对抗辽军,名气最为响亮的超级女英雄。 宋代梁红玉:与夫婿一同对抗金兵。 太真王夫人耀眼的英姿绝对不输历史上众多巾帼英雄,另一方面青龙王则是一身道士装束。 于是三个人与五只动物一同在尚未峻工的高塔上等待黎明到来。 等待的时间并未太长,东边方位一道闪光将黑暗上下划开,有如一把无形的巨剑以扯动的方式割破天地。 同时一个厚重的声响由上空逼近,那是巨大羽翼的振翅声,大气也随之产生波动,卷起一阵风,掀翻着两位龙王有衣袖。 每一个都比一栋房子来得更大的三个深褐色黑影冲高塔降落而下,是栖息在深山的仙鹏,据说长着角的大鹏会攫走水牛哺育幼鹏。三只仙鹏抓着三条粗绳,绳子下端挂着一个大竹篮。 “来,大家坐上篮子吧。” 绳索与篮子都是以竹子与藤曼编织而成,轻巧又耐用,一次坐进六名大汉也安然如故。 “嘿咻。” 使劲地大喊一声,白龙王手抓篮边轻盈地飞身跃入篮内,接着青龙王一把抱起胡仙扔给白龙王接住,五仙陆续就位之后,太真王夫人正准备跟进之际,青龙王出声制止。 “且慢,有人来了。” “请留步。” 随着这个叫声,一个黑影奔上塔顶。 “小的有事禀告两位龙王大人,昨晚白暗圣母娘娘已经因衰老溘逝。” 服侍白暗圣母的黑猫诚惶诚恐地行礼报告,两位龙王与太真王夫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青龙王随即答礼。 “实属遗憾之至,我们在此表示哀悼之意。” “谢龙王大人。圣母娘娘临终前的遗言表示,先前给白龙王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向您说声抱歉。” “娘娘费心了,我衷心祈求娘娘冥福。” 白龙王也会视情况以郑重的态度做出回应,听到“怪猫老太婆”的讣报,白龙王内心产生了一股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悲伤。 “小的奉圣母娘娘之命,前来协助二位龙王大人阻止棱腾复活,只要人世太平,猫族亦可获得身家保障。” “是吗……” “小的不才,但请随侍龙王大人左右。” “好吧。”青龙王答道。 “啊啊,谢龙王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 “同伴之间姑且有个名号相称,不过圣母娘娘指示小的务必借此机会恳请龙王大人赐名。” 青龙王将视线投向胞弟。 “叔卿,你来为它取名好了。” “我?” 白龙王微微瞠大了眼,随即点头答应。 “我们现在有白仙、黄仙与灰仙,所以你的名字就叫黑仙,没有异议吧!?” 黑猫深深行一鞠躬礼。 “感谢龙王大人赐名。” 听来了无新意,但实际上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名字。青龙王与太真王夫人亦颔首表示赞同。 “快走吧,等天一亮,就会被地上的人们发现。听,四处开始响起铁牌的声音了。” “好,出发了,六仙!” 一次叫六个的确相当不便,青龙王拎起黑猫的后颈项,随手往白龙王的方向抛去,接着抱起太真王夫人的纤腰把她放入篮中,自己也跟着坐进竹篮。 篮底铺着一层厚厚的麻布,这样六仙少不至于从竹篮的空隙摔出去。 灰仙钻进青龙王的怀里,因为它不愿与蛇精和猫精过于接近,即使是志同道合的伴伙,就连柳仙在空腹时也会不自觉地瞄向灰仙,一边舔动舌头。 “出发!” 太真王夫人一声令下,竹篮逐渐浮起,随着强而有力的振翅声快速上升。 “太棒了、太棒了!” 白龙王拍手叫好。 “人界没有一个人搭乘过这么潇洒的秋千吧,大哥。” 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爬升,耀眼的白色球状一边朝四面八方射出光箭一边冉冉上升,将笼罩大地的夜幕不断往西驱逐,秋天的空气化为强风扑打两位龙王的脸颊,令人感受到些许寒意。 俯眼望去可见黄河中游一带,就是所谓的“中原”,石器时代以来长期蕴育着中国文化的黄土沃野。 这块土地在远古即有人居住,加上不断开垦,因此保持原貌的自然景色并不多见,取而代之的是经过大力开发的平地,由高空远眺,整齐划一的田畴一望无垠。 此地遍布了无数的古战场,黄帝讨伐蚩尤的涿鹿,商汤消灭夏桀的鸣条,周武王推翻商纣的牧野,后汉光武帝在二十九岁那年率领五千士兵击溃六十万敌军的昆阳,唐太宗李世民二十二岁那年大破窦建德的虎牢,一场场具有决定性关键的历史大战历历呈现在龙王们的眼前。 北边与西边有群山环绕,宛如一条巨蛇划开平原的黄色大河自然就是黄河。 “这么高根本看不到高梁河。” “宋辽间的战事并不仅止于高梁河一役,其后仍旧陆续发生数度激战,每回宋军皆处下风。” “宋朝兵力真是积弱不振。” 白龙王老调重提,接着叹了一口气,青龙王则苦笑道: “宋军实力增强是在一百五十后以后,岳飞、韩世忠、梁红玉等等大英雄、大英雌相继出现,在此之前只维持守护边疆的战力,因为宋代朝廷是有计划性的削弱军队力量。” 白龙王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为什么要刻意这么做?” “军队一旦坐大,往往不听命中央政府,动辄引发叛乱或无谓的战争,导致国家败亡,赵普如此做法是为了防微杜渐。事实上二十世纪大日本帝国之所以崩毁,便是来自军队无 视中央政府的存在,专断擅权的结果,这应该说赵普的政策先进千年,亦或是日本的政军领导者比赵普落后千年呢?实在很难做下定论。” 小朵白云成群窜过竹篮下方,犹如一只白色鲸鱼在天空四处游走,云影投映在远处的地面。 “我记得宋朝最后是遭到元帝国灭亡,纯粹是因为蒙古军队实力坚强吗?” “宋朝历时三百二十年,创造出丰富苍粹的文化与艺术流传后世,蒙古在灭宋之后经过九十一年衰亡,对于后世并未留下任何贡献。” “哦。” “不过,其实元朝盛行戏曲,元曲之中也不乏佳作,但那也是遭受侵略的旧朝宋人的作品。蒙古以军事与经济力量企图征服并统治世界,无论在中国,埃及、波斯、波兰、越南或日本,反而是与主动侵略的蒙古军交战的各国将领成为后世皆知的英雄人物。” “洛阳就快到了。” 仿佛回应着太真王夫人的声音,三只仙鹏开始缓缓降低高度。 第九章 中秋之夜 受邀与两位龙王同席的年轻医师一被问起事件的经过,不由得支吾其词。 “此事说来离奇荒诞……不知二位是否相信。” “总之你先试着说明看看。” 在青龙王的催促之下,年轻医师虽然多少有些在意自己的地方口音,依旧开口叙述起来。 年轻医师名为冯文智,年方二十七岁,世代在北方的并井行医为业,后来厌倦了乡下生活,决定来到开封,在京城学习最先进的医术,以成为天下名医为目标。 不同于老家的闲适步调,开封人口众多,变快化速,他一挤进人潮之中就已经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只有瘫坐在杨柳大道一旁。 正为了不知上哪里寻找下榻处而苦恼之际,一个小孩在眼前摔倒,膝盖流血,疼得大哭不已。无法坐视不管的冯文智于是打开药箱为小孩治疗,接着目送恢复精神的小孩跑步离去,一边苦笑道:“唉呀呀,这下做白工了。”一回过神,才发现一个面相凶恶的大汉就站在身边。 “你是医师吗?” “是的,正如壮士所见。” “我这里有个病人,请你来看一下。” “看诊不成问题,不过我初到京城,尚未决定落脚处。” “住处我自会替你安排,你立刻前来看诊就付你五十两银子,把病患医好就付你三百两,如何?” 冯文智一听起了戒心,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想必内情不浅。正打算拒绝,目光却瞄到男子手上握着刀柄,不知不觉之间,男子的其他同伙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一旦拒绝铁定丢掉小命,冯文智察觉到这一点,最糟糕的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甫由地方来到京城。即使他下落不明,也不会因此引发轩然大波,届时事件将神不知鬼不觉被抹消殆尽。 于是冯文智只得听天由命,颔首答应。 “那么就让我们为大夫带路。” 一名男子以布条遮住冯文智的眼睛,另一人背起他,药箱则由另一个人抱着。 冯文智有生以来头一次来到开封,现在不但眼睛被遮住,又不让他自己走,完全不晓得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 当遮眼的布条一拆掉,冯文智已经站在一个燃着灯火的阴暗洞窟。令人难耐的臭气当中,只见岩台上横躺了一个模样诡异的生物,长有二只角跟六只手臂,身上被大锁与皮绳五花大绑,大概是为了预防它贸然暴动。看到一根长枪从它的头顶贯穿到下颚,冯文智不由得眉头蹙起。 “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受伤的?” “擦试长枪时发生的意外事故,你不必过问太多,来吧,快点治疗。” “我明白了,那么请各位将灯火点亮一些,然后绝对要患者保持安静,如果随便乱动又把长枪折断,再想取出也无能为力。” 经过他仔细观察,洞窟是以石块砌成,看来是人造的。冯文智对于开封地下水道毫无概念,所以误以为是陵墓的玄室,接着在墙上瞥见牛头人身的怪异神像图案,冯文智吓得心脏凉了半截,这幅图案似乎是以人血绘制而成。 “大夫你看如何?” “先让安服下大量麻沸散,再切开嘴巴取出长枪,然后消毒伤口加以缝合。” “这样就能复原了对吧!?” “正确说来是除此之外别无它法,接下来你们要完全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将必需的物品准备齐全,如果不听我的,出了什么状况,我这个当医师的也没有必要负责。” 冯文智认为即使内心没有多大的自信,这时的态度必须强硬一点比较好。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众恶贼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并问道: “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看得出他们十分畏惧这个怪物,不知如何面对一个发狂的怪物。这也难怪,因为怪物身高超过一丈,不过冯文智对怪物亦即摩驼的真正身高根本没兴趣。 “由枪柄缝过上下颚,我会用锯子从中间截断枪柄,先把刺进上颚的部分拔出,接着拔出下颚的部分,以这个顺序进行治疗。” “这要花多少时间?” “实际去做才知道,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患者乱动,这一点请各位全力配合,一旦稍有差池,他们也会遭受池鱼之殃。” “好的,请大夫尽快动手,治愈之后要多少谢礼随你开口。” “谢谢。” 冯文智打从心底不信任这群恶汉所说的话,不过他仍然拿出身边全部的麻沸散,这个分量可以用上一年,治疗上百名患者,但现在不是小气的时候。只见他一面忍受着臭气、一百调制药品,然后把竹筒插进怪物嘴里,将调制好的麻沸散灌进去怪物体内。 冯文智明白等到怪物完全恢复自己就会被杀,他可不想坐以待毙。 他煞有介事地在怪物的上颚进行治疗,单是这样就用光了全部的麻沸散,这是为了让体格巨大的怪物熟睡的必要手段。 “重新制作麻沸散需要一次买齐多种材料。” “你写在纸上,我们派人去买。” “很抱歉,这些材料非得经过医师的筛选才行,反正我对开封很陌生,你们大可派人带路顺便监视我。” 于是冯文智被带往马行街北区,那里开了数十家药铺(药局),冯文智与负责监视的人在这些药铺里进进出出,到了第六家,他才总算达到挣脱的机会。 2 听完冯文智的说明,青龙王与红龙王彼此交换目光,年轻医师不了解详细情况,但龙王们却是再清楚不过。 “唉,真没想到,开封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单单今天一日之内,我就尝到把这辈子的人生历练加起来都不及这一次恐怖得教人几乎吓破胆的经验。” “难为你了,来,喝一杯吧。” “谢谢……啊!真是入口即化的好酒,我打出娘胎以来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 冯文智感动莫名,此即天下名酒羔羊酒,而且还是新酒自然风味绝佳。 “仲卿,我想起一件事,古代腓尼基(译注:phoenicia,黎巴嫩山脉以西,叙利亚地方的地中海沿岸狭长地带的古代称呼)人所建立的提洛斯与卡尔塔格等国家里,举行全国性仪式之际,通常都会以活人祭品献给巴艾神,巴艾神像以金属制成,下方用火烤热,灼热的神像腹部被挖空,活人祭品就被丢进里面活活烤死。” 青龙王向二弟提出的内容,一旁的冯文智完全是鸭子听雷。 “巴艾神的身体是人类,头部则是牛的外形。” “……果然是牛种没错,冯大夫应该是在地下水道的某处看到那幅壁画。” “先把冯大夫安置在永福观,很遗憾现在无暇饮酒作乐。” 此时冯文智哀叫自己饿得头昏眼花,因而等他先把完全没动半口的下酒小菜吃完之后,两位龙王随即结帐离开酒楼。 冯文智跟在身边,脚步无法加快,当永福观近在眼前之际,半路巧遇奇异的四人组。 “咦?大哥,二哥。” 白龙王喊道。这个奇异四个组其中较矮的二人是白龙王与黑龙王,其他二人则是看似令天轮休的年轻武官。一位很明显是男人,另一位却会令人联想到女扮男装的美人。 他们分别是枢密使曹彬之子曹圮,与宦官秦翰。青龙王先前在涿州城与他们见过,不过当时是晚上,也没有机会正面交谈。 在永福观的一室里仓促地寒暄与自我介绍过后便开始说明状况,白龙王与黑龙王是在果子市(贩卖水果的市场)遇见曹圮与秦翰。 秦翰早已看出白龙王可以用食物加以笼络,于是邀请白龙王与黑龙王前往最近的茶馆。曹圮与秦翰奉枢密使曹彬之命,积极 搜寻当时在涿州城里大放异彩的二人,整整十天已经在开封城内绕了好几圈。四人一就座,还等不及点茶,性急的曹圮便开口发问: “请问,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偶然路过的卖艺人。” “先别聊这件事了。” 秦翰露出苦笑,招呼大伯拿菜单过来,在白龙王面前摊平。 “这家茶馆最有名的就是这八十种茶点,你可以全部点来吃吃看。” “啊,你要请客是吗?” “当然。” “那我要油酥、粘糕、巧粽、甘豆汤、乳糕……太麻烦了,菜单的这边到那边全部拿一道过来!” 白龙王点菜之际,黑龙王显得格外安静。其实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宦官,所以一面小心翼翼不要得罪对方,一面偷偷观察着秦翰。 宦官并不只存在于中国,古代罗马、拜占庭、波斯、奥斯曼土耳其等大帝国均不可或缺。 宦官不算朝廷官员,而是皇室的奴仆。最主要的工作是照顾后宫众多“嫔妃”,此外也要陪伴年幼的皇子皇女,管理宫殿与庭园,担任皇帝秘书,事实上要做的工作相当多。 部分人士针对宦官提出批评: “他们是人渣,就因为这群宦官,害得中国历史受到严重扭曲。” 的确有不少宦官滥用地位与特权,祸延世间;然而在另一方面,也有许多宦官对于历史与文化做出莫大的贡献。 例如发明纸张的蔡伦就是二世纪初叶后汉时期的宦官,严格考据起来,纸张早在蔡伦之前的远古时代便已存在,由于制法原始粗糙,经过蔡伦改良之后做出全新的纸质,于是旧有纸张的使用率大为降低,逐渐消声匿迹。因此直到现在全世界都在使用的纸张,其发明者正是蔡伦。批评宦官的书籍也以纸制成,还不是全靠宦官的帮忙才得以出书。 与蔡伦齐名的伟大宦官就是十五世纪明朝的郑和,他比达·伽马(译注:vascodagama葡萄牙航海家)快了一百年,率领大型船队远航至非洲,带动贸易与移民热潮。他的成就甚至成为小说的题材,迄今仍然受到旅居海外的中国人尊为守护神,西元一九九八年被美国选为“千年以来对全世界最具贡献的百位伟人”的第十四名。 即使不像蔡伦与郑和这般成为世界史上的伟人,秦翰也是留名青史的知名宦官。直到他六十四岁去逝之前,效命宋王朝始终如一,在沙场建立彪炳战功,据说全身有四十九处创伤。此外他也具备建设方面的才能,在边疆一带搭建要塞,监督皇宫重大建筑。他向来德高望重,部下均乐意为他奔命,据说他去逝之时,士兵们痛哭哀嚎。 曹圯长年从军,一直在北方与西方边境带兵作战,到了中年晋升朝廷皇臣,他的女儿被选为宋朝第四代皇帝仁宗的皇后,身为父亲的他受封为吴王,获赠“国舅(皇帝义父)”称号,亦即“曹国舅”。 然而曹圯厌倦了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深感荣华富贵的虚幻无常,有一天突然抛弃一切地位远离开封,换上道士装束,隐居深山致力于修道成仙,最后何时何地,如何去世均无人知晓,身为曹彬的五男,同时是皇后生父,后半生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3 赵匡胤成为皇帝之初,开封广为流传内容耸动的预言书,宰相赵普询问:“这该如何是好?”赵匡胤笑着回答:“毋需理会。”朝廷也就跟着不闻不问,岂料这内容耸动的预言书更为猖獗,令赵普大感不悦。 “微臣以为此事不容小觑,必须全面禁止不当预言书的出版,严惩作者才是,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无论如何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继续放任下去将无法收拾。” “那么请卿家把那预言书拿来,朕自有考量。” 一接过预言书,赵匡胤便拆掉书上的缝线,将内页全部打散,然后胡乱重新组合之后再交给赵普。 “按照朕的方式制作一百册预言书,散布到整个开封城。” 拆散又重组的预言书根本就看不懂内容在写些什么,愈读就愈发觉得好笑,到后来众人不屑一顾,预言书黯然消褪,就这样赵匡胤未曾处罚任何人,成功截断不当预言书的流行。 赵匡胤猝死之后,胞弟赵匡义继任成为皇帝,积极铲除不当预言书的存在,不仅开封,凡是全天下的算命仙与预言家一律逮捕,全面禁止预言书的出版,违抗者处死,手段雷厉风行。数百人锒铛入狱,将不当预言书与招摇撞骗的预言家扫荡殆尽。 由这次事件便可清楚分辨出赵匡胤与赵匡义在个性的不同,众人畏惧并尊敬弟弟赵匡义,而最得人缘的是胸襟广阔的哥哥赵匡胤。赵匡胤迟迟未处死爱妻之弟王继勋,这是身为皇帝昭然若揭的错误,众人固然对王继勋恨之入骨,却不曾责备赵匡胤。 相较起当今皇帝赵匡义,曹圯实际上十分崇拜先皇赵匡胤,也满心期待赵匡胤之子武功郡王德昭成为皇帝的那一天到来,然而德昭前几天已经被叔父赵匡义逼得走投无路而死于非命。曹圯对于德昭的遭遇同情不已,也不由自主对皇帝赵匡义心存芥蒂。 这份芥蒂长期在内心滋长,终而导致曹圯弃官成仙,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那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到开封?不!难道说不久会发生状况吗?” 白龙王回答曹圯的问题。 “一个名为杀人祭鬼的集团企图在开封制造事端,他们掳拐婴儿献给摩驼当祭品。” “摩驼是……” “就是上个月出现在涿州城的怪物。” “此…此话当真?” 曹圯的嗓音转尖,当时涿州城里赫然出现六只手的怪物残杀了数百名士兵,曹圯不只一次在恶梦之中梦见那只怪物。 秦翰从桌面探出上半身。 “那个集团的实际情况究竟为何?幕后主使者又是何人?” “这问题问的好。” 白龙王大摇大摆地答道,一手夹起油酥塞进嘴里,葡萄干的芳香在口中扩散开来。 “实际情况尚未完全明朗,不过有件事情已经确定。” “此话怎讲?” 曹圯也探出身子,白龙王啜了一口茶,不急不徐地回答: “他们是前年二月在洛阳处死的孝明皇后之弟王继勋的余孽。” “……什么!” 曹圯与秦翰异口同声大叫出来,惹得伫在远处墙边的大伯投以愕然的视线。注意到外人反应的曹圯连咳了几声,重新坐回原位。 “此事关系重大,你当真肯定?我们能相信你的话吗?” “信与不信全凭二位的自由,不过,此事如果不假,势必关系重大,愈早采取行动愈好。” 白龙王以手巾擦试粘了蜜糖的手,黑龙王则双手捧住茶碗,津津有味地盯着眼前两名武将。 秦翰轻叹一口气。 “按理说来自然是愈快采取行动愈好,然而官衙(政府机关)的效率向来称不上迅速确实,若是我们能够掌握足以说服高层官员的证据就好了。” “证据啊……” 白龙王有识人的眼力,他判断将这二人带到永福观会见兄长应该不会有所影响,于是吩咐茶馆把全部的点心包起来让他带走,然后领着曹圯与秦翰返回永福观…… 接着在听完年轻医师冯文智的叙述之后,秦翰用力点头,重新换了个表情。 “冯大夫实在智勇过人,倘若您有意在开封行医为业,我们可以负责牵线,聘请你入宫。” “承蒙大人关照。” 冯文智这时还只是个默默无名的一介医师,日后晋升尚药奉御(皇室御医),成为 史书所记载的宋初七大名医之一。 “好,事不宜迟,我立即向父亲——不!枢密使报告,势必将杀人祭鬼斩革除根。” 他并未说“一网打尽”,要实现这句话必须等五十年以后。 当时为乱涿州城的巨大邪神倘若在中秋八月十五日出现在开封的话…… 秦翰与曹圯禁不住全身打颤,涿州城里全是禁军(正规军)的将兵,然而开封却有上百万男女老幼。 “很抱歉打扰各位,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必定择日登门拜访。” 秦翰谦恭地低头行礼,与曹圯行色匆匆地踏出永福观。 黑龙王带着赞常的表情目送宦官武将的背影离去。 “那位秦大人生得真美丽,虽然还比不上二哥。” “不过个性比二哥好太多了。” 白龙王以这句话答腔,随即紧张地左顾右盼。红龙王与青龙王一同走到永福观门外,送走年轻武将,没听到白龙王这句话。只见他们把数箱装有若干文书的藤箱捆在车上,交由曹圯运送。 太真王夫人开始清理上桌上的茶具。 “曹圯是曹彬第五个儿子对吧,他的女儿将来会成为仁宗皇帝的皇后,而他也晋升皇室一员,受封吴王,后来舍弃名利地位修道成仙,现在的他正是八仙之一的曹国舅年轻时的模样。” “哦,原来他就是曹国舅啊。” 白龙王大表赞佩。 “这么说来目前的八仙只有七个人,等于是七仙啰。” “七仙也好,八仙也罢,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无端介入,否则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返回屋内的红龙王做下如此评论,白龙王则露出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离开座位。 “我上街去巡视状况。” ※※※ 就在白龙王今天内第三次跑出永福观的同时,皇宫产生动静。 皇帝赵匡义传唤太子太保赵普进宫,两位历史巨头的会晤在宫内的睿思殿进行。 4 “久违了,太保。” 赵匡义寒暄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 “谢圣上关心,愿圣上龙体安泰。” 赵普从容不迫地作揖行礼。赵普被贬下宰相之位是四年前的事情,自那时以来,赵普连一次都不曾被传唤进宫。 “……朕的弟弟,廷美你应该知道吧。” 赵匡义略显急躁地迅速进入正题。 “是的,微臣知道。” “朕册封他当晋王了。” 赵匡义想看看赵普会作何反应,然而赵普默不作声又面无表情地静待皇帝下一句话,赵匡义不得不把话接下去。 “目前我朝尚未册立皇太子,晋王的地位仅次于朕,朕在登基之前的地位也是晋王,这次册廷美为晋王,自是代表认同他为朕的继承人。” 一呼一吸之后继续说道: “因此朕意将政治与军事上占了相当分量的大权交由廷美掌理,身为未来的皇帝有必要趁现在开始累积经验与实绩……” 赵匡义舔舐唇瓣。 “不知卿家对此事有何看法?” 这句话给人一种“终于说出口了”的感觉。 赵普必恭必敬作揖作礼,却依然缄默不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赵匡义等得心烦气躁起来,正想打破这令人难耐的沉默之际,赵普总算开了口。 “恕微臣表达一已愚见。” “……说吧。” “微臣斗胆,敢问圣上是否打算重蹈太祖陛下的覆辙?” “重蹈覆辙……?” 太祖陛下意即先皇赵匡胤生前并未册立皇太子,当他摔死之际,由于皇太子并不存在,因此掌握最高实权的赵匡义便得以强行登基。原本皇位是由父传子,结果演变成兄传弟的模式,这个结果引发朝廷内部产生龃龉,导致武功郡王德昭自杀身亡。 “……朕明白卿家的意思,卿家所言甚是,那样的悲剧发生一次就够受的了。” 赵匡义低笑,他并不希望侄儿的命运发生在自已儿子身上。 “朕封卿家为梁国公,兼任司徒与侍中,明朝重返庙堂。” 庙堂是政治用语,意指朝廷。等于将最高地位授与贵族,让宰相重回政府。 “恢复你在太祖陛下在位时的原有地位。” 赵匡义补充道,代表赵普的地位完全复原。 向来冷彻刚毅的大宰相在此时想必胸中百感交集,喉咙深处发出喀的一声,声音微微颤抖着。 “微臣前半生效力太祖陛下,平定天下,后半生将为圣上鞠躬尽瘁,共创太平之世。” 十数天前,赵普也曾经对闯入私宅的不速之客说过相同的话,当然赵普本身已经不复记忆,无论他是否记得,在面对任何人都传递不变的想法,代表赵普的信念与抱负坚定不可动摇。 赵匡义微眯起眼,颔首表示: “一切拜托你了,梁国公。” 这一天可说是奠定了宋王朝未来百余年的和平与繁荣基础,同时也决定了另一个人的命运,成为全新政治体制绊脚石的晋王赵廷美,必须毫不留情地加以除去。 ※※※ 拨擢成为晋王一事反而令赵廷美内心畏缩不已,一旦出了什么比漏,可能就会以此为借口被迫下台,恐怕连性命都不保更遑论地位了。就这样每天处在不安焦虑之中,猜想身旁的部下,甚至是婢女们该不会是朝廷暗中派来监视他的。 其实赵廷美根本没有必要害怕失败,因为就算他没有发生失败也会被逼下台去。 此外德昭的弟弟德芳的命运也一样。 德芳体弱多病,自从大哥德昭自杀身亡之后便一病不起,成天担忧会被毒杀,用膳或吃药都格外提高警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何时…… ※※※ 月娘攀上了开封的天空。 这是一个外形浑圆饱满、银光闪耀亮眼的满月,阴历是根据月亮的圆缺所制定,因此每个月固定第一日是新月,第十五日是满月。 满月当中最漂亮的满月就是中秋八月十五,秋意盎然,空气澄澈、干湿适中,凉风遍野,穹苍无声无息地由完美无缺的青色转为接近深邃浓黑的深蓝。 家家户户与街道上陆续燃起灯火,黄河流经的大平原正中央出现了一个不夜城。在酒楼三楼或者宽广的庭院里,富裕人家一边聆听音乐一边仰望满月,穷困人家也打开窗户,沐浴在由房屋之间流泻而下的月光之中。 “幸好天气晴朗,阴天里的明月再怎么看就是少了明月的气氛。” 远处传来小孩子活泼响亮的嬉闹声,他们大概会兴奋得一整晚睡不着觉。 然而就在当晚—— “我的小孩不见了。” “我的小孩也是,究竟跑哪儿去了?” “有没有看到我的小孩?” 父母的呼喊此起彼落,声音因不安而颤抖。有些母亲开始哽咽起来,去年中秋节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看样子已经开始了。” 白龙王蹙起眉心,他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杀人祭鬼信徒到处绑架小孩,以当成活人祭品献给邪神摩驼。 “那边,我的小孩在那边!” 顺着一个哀嚎的母亲的把尖看过去,正好望见一个伟岸大汉的背影逐渐远去,左侧扛着一个小孩,右手挥动匕首驱散群众。 白龙王立即拔腿快步直追而上。 5 位于开封地底细的庞大地下水道深处,麻沸散药效过后,摩驼在岩台上痛苦挣扎着。 疼痛与高热盘踞了摩驼的整颗头部,上颚的长枪已经拨除, 然而原本缝合的伤合再度裂开,毒血与脓液流进口腔内,更是加剧摩驼的痛苦与不适感。 摩驼张开口吐出毒血与脓液,沾到了一个杀人祭鬼信徒,这名男子当场高声惨叫,痛得在地上打滚,同伴们连忙拿水泼往他的身上,然而这个男子的皮肤已经焦烂,冒出好几颗水泡。 “可恶,怎么会这样,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潜伏在开封地底的一群杀人祭鬼信徒在这半个月来霉运连连,简直就像遇上了“多事之秋”。摩驼的伤势一日不痊愈,他们就得不到庇护,不仅如此,由于摩驼痛苦到几近错乱,已经有接近半数的信徒被杀伤,再这样下去,开封城内外的杀人祭鬼信徒可能会被自己的守护神全部毁灭。 “喂,大事不好了。” 一个夹杂着悲鸣的声音传来,前往地面绑架小孩的其中一名男子折了回来,惹得留在地底的同伴们投以带刺的责难目光。 “手上什么也没有,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男子气喘吁吁。 “街上到处有禁军(正规军)士兵站岗。” “今天是中秋满月,士兵本来就会通宵戒备。” “可是他们异口同声念着玉伞圣咒。” 杀人祭鬼信徒为之哗然,众人以紧绷的心情面面相觑,一名看似干部的男人大吼: “有什么好怕的,那群士兵既没有灵力也没有法力,无论他们念多少遍玉伞圣咒绝对不会生效,究竟是哪个家伙出的馊主意……” 此时震耳欲聋的咆哮撼动着石壁。 杀人祭鬼信徒诧异地望向声音的方位,只见锁链化为黑影迸散开来,摩驼的巨体由台座上坐起,六只手臂在半空划动,宛若弹跳的大蛇一般。 “啊!啊!摩驼大神……” 摇摇晃晃走下台座的摩驼吐出大量毒血,一面瞪视着杀人祭鬼信徒一面挪动脚步。 ※※※ 此时在地面上,曹圯与秦翰紧握剑柄,摆出架势以护卫一名老年武将,他们从左右包夹,伫立在满月之下,城壁之上的正是枢密使曹彬。 “这个咒文会奏效吗?” 曹圯稍显不放心地说道,秦翰则答腔: “根据永福观的道长们表示,无论如何平凡之人均有微量的灵力,一旦十万将士同声念诵咒文,灵力就会增幅,形成莫大的力量。” 况且,十万人当中,每百人或千人就会出现一个人具有较强的灵力,只要他们发挥一已的力量,将可强化全体的灵力,如此一来自然会出现相当于数名神仙同时念诵咒文的效果。 “仔细想来,印刷术还真是方便,相同内容的书籍,只消数日便能制出千册。” 枢密使曹彬手上也捧了本“玉伞圣咒”低喃着。 宋朝这个时代发现了全世界最早的活字印刷,因此相同内容的书籍能够大量印制,由于纸跟印刷术都是由中国人发明,直到千年之后电子刊物发明之前,人类的文明若是缺了中国人的这项发明根本无法存续下去。 从洛阳回来后已经十天,青龙王与红龙王并未虚度这段时日。他们将“玉伞圣咒”交给制本工房,付出高额费用,嘱咐工房火速赶印。终于在中秋十五完成千册。 在永福观受托运送千册咒文的曹圯与秦翰快马走访枢密使曹彬,在极短的时间做成对策。对“玉伞圣咒”分发给上千识字的士兵,一个朗读,百名士兵跟着唱和。不到半日,一切准备就绪,由此可见全军贯彻曹彬威令的程度。 最好能够出现肉眼看得见的效果,曹圯才在心里这么想着。 “……出现了!” 士兵们的惊叫直达明月。 就在这时,接近城壁的地面隆起,石板迸开,一个庞然黑影爬出地面,在灰蒙蒙的烟尘之中站直了身子,如同一具邪气的魔像。 第十章 月下决战 寄宿在开封城内永福观里的客人显得十分忙碌。 今晚终于要离开人界,黑龙王呼唤六仙。 “各位准备好了吗?现在就要出门了。” 这时六仙礼貌地排成一列向黑龙王垂头行礼,它们泪眼汪汪,一个轮一个致词。 “小的一行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小的一行没有资格要求追随龙王大人到天界,因此今晚与龙王大人们道别,请龙王大人们永保平安。” “往后只要见着月儿便会想起几位龙王大人。” “小的一行与诸位龙王大人不同,寿命是有限的,即使时间短暂,能够服侍龙王大人左右实属万幸。” 黑龙王大吃一惊,因为他现在已经跟六仙相处得十分融洽,理所当然想带它们一起回天界。 “各位,你们稍待片刻,先别急着离开。” 留下这句话,黑龙王赶去询问长兄。 “六仙该怎么办?要把它们留在这里吗?” 被黑龙王这么一问,青龙王顿时无法作答。中断与红龙王和太真王夫人的商议,青龙王带着略显深思的表情望向黑龙王。 “你想带六仙回天界吗?” “是的。” “它们是低等地仙,即使带回天界也不可能不老不死,数年后便会生老病死。季卿,你有办法看着它们死去吗?” 这次轮到黑龙王无法立即回答。 天仙是长生不老,享受着永恒的生命与年轻外貌,冷眼旁观历史的变化。然而六仙这种低等地仙就不一样了,即便天界的环境与技术能够或多或少延长它们的寿命,但毕竟是有极限的。黑龙王并未顾虑到这一点,被点醒之后的黑龙王当场沉默下来。 “怎么了?季卿。” 青龙王的语气分不清是体贴还是严厉,他顾及黑龙王的心情是体贴,另一方面不允许逃避,正视现实,要求黑龙王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是严厉。青龙王希望黑龙王想清楚自己是否做好了死别的心理准备。 黑龙王终于开口说话,他正眼凝视长兄答道: “请带六仙回天界,我会照顾它们,等到它们死去,我也会替它们扫墓。” “说得好。” 青龙王露出微笑,严厉消失了,只留下体贴。 “叔卿也会很高兴吧,那六仙就交给你了,我接着还有事情要忙,必须先去向这里的马先生道别才行。” 马先生是主持这座永福观的老道长,太真王夫人向黑龙王详加说明。 “那位道长本名叫做马希振,从来不向外人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据说他是楚国的王族。” “哦,王族啊。” 楚国是在二十八年前遭到灭亡的南方国家,以产茶闻名,并外销其它国家,有“茶叶王国”的美称。马希振是国王的长子,德高望重,不喜权力斗争,转而成为道士,不料登基为王的王弟反过来觊觎他的性命,不得已只有远离故国出外流浪。 离开故国已经过了四十九年,马希振年近八十岁,由于长年的修行,外表看起来只有六十岁左右。当初他毅然放弃皇位,将继承权禅让给弟弟,自己选择成为道士,代表他生性旷达淡泊,老人仙风道骨的体格,给人一种如同白鹤一般清雅的印象。 青龙王将手边所有的银子搜集起来,总共有三百两以上,今天离开人界之后就用不着了,所以全部留给永福观作为布施,青龙王以布包好银子,前往老道长的房室。 “马先生,在下特地前来道别。” “啊啊,各位准备离开了吗?” “将近一个月以来,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哪儿的话,热闹一点比较好,而且老夫还相当羡慕你们。” “咦?” “你们兄弟之间感情实在很好。” “不敢当。” 青龙王胸中有着轻微的刺痛。依照“生逢其时”的说法,他眼前的这位老道长理当成为楚国二十余州的国王。虽然他主动将王位让给弟弟,岂知心胸狭隘的弟弟忌惮兄长的人望,打算派遣军队加以杀害。千钧一发之际,接获热心人士密报的马希振得以逃过一劫,不得已抛弃手足与故国的马希振内心不知作何想法。 “范先生,请到这边来。” 老道长马希振推开门招呼一个年轻男子入内,对方似乎是个南抵达开封的旅行者,身上的旅行装备都还来不及放下。 “这位施主初到此地,姓范,华原人,为了学习绘画前来京城。” “在下范中正,字仲立,还请多多关照。” 为人看来温顺善良。 “我会安排他使用你们住过的房室,没关系吧。” “请不必客气,还有这些银两希望留给道观以备不时之需。” 在一阵推让后,老道长边道谢边接过银两,于是青龙王也返回自己的房室,准备立即出门,这时太真王夫人探出头来。 “需要我帮忙吗?伯卿大人。” “不用了,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对了,太真王夫人,你在人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差不多办妥了。” 太真王夫人的笑容宛如含苞待放的桂花。 “我这次下凡,是娘吩咐我多方协助在人界的龙王大人们。” “啊……”青龙王不噤轻喊出声,为自己的愚昧面红耳赤。 “我在此为西王母传话:龙王大人们无论身处天界或人界,只要诸位循正道前进,昆仑永远接纳龙王大人们。” “惶恐之至,不知如何聊表感激之情。” ※※※ 就在青龙王郑重其事地表示惭愧之际,早先跑到市街的白龙王四处打击杀人祭鬼信徒,并一路朝目的地开宝寺前进。 对于白龙王而言,以精锐的禁军为对手还说得过去,收拾这群残暴有余、训练不足的杀人祭鬼信徒实在不过瘾。 “让你们受点皮肉伤就该偷笑了。” 白龙王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大放阙词,接着只见刀剑棍棒呼啸袭来,白龙王如同飞燕般纵身跃起闪过攻击,接着在半空翻了一圈,从空中踢中一名男子的胸口,男子飞出五步以外的距离,撞倒了另外两名同伙一同摔跌在地。 这时白龙王单手撑地,以此为支点旋转身子,伸长了脚一口气砍扫五个人。 就算被活捉,杀人祭鬼信徒也不见得会多感激,一旦判定有罪,绝对是死刑无疑。杀害多名婴儿作为献给邪神当祭品的人,不会笨到误认为自己可以侥幸躲过一死,即便是皇后之弟王继勋最后也是论刑处死。 2 现身于地面的摩驼身高长达五丈左右,远比三层豪华酒楼来得更高。月光将它的头角映照得闪闪发亮,它甩动着六只巨臂,嘴角淌着毒血,迈开大步往皇道走去。皇道是两侧种植了优美的行道树与水路发达的开封主要大道,现在树木被扫倒,挂有灯笼的摊贩被踏平,景象一片残破。 从地面以至城墙上方所有的箭头均集中在摩驼身上,眨眼之间数百支箭命中摩驼却逐一被反弹回来,全部射向地面。如此一来在地面窜逃的人们很可能遭到流矢攻击。因此曹彬命令士兵暂缓使用弓箭。 “它似乎朝着北方的作坊前进。” 作坊(译注:北宋政府在东京开封设立了“广备攻城作”,为生产军用物资的大型兵工厂,分为十一作。)是开封城内的国立兵器工厂,南北各一处,专制剑、弓箭、弩、炮(投石器)、甲胄、枪、矛、鞍等等所有军事用品。光是北方的作坊里就有大约四千二百名工匠(技术人员),一年仅仅弓箭的产量就有一千六百五十万支。 这还算好,最糟糕的是作坊生产还兼保管火 药。大多是用于祭祀时的烟火。军事用途比较少见,不过危险性一样高。倘若摩驼闯进作坊引燃火药,开封将整个陷入火海。 “噢噢,呼延赞将军的铁骑队已经摆开阵式阻挡邪神的去路了。” 秦翰指向皇道。 呼延赞所率领的铁骑队曾经在高梁河战场上与辽军的精锐部队交锋,战斗实力坚强,然而这里是开封城内,并非渺无人烟的旷野,中秋夜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骑马奔驰势必造成重大混乱。 因此呼延赞命令铁骑队整齐排列在路边,高声朗诵玉伞圣咒,在摩驼的去处筑起一道墙。 “我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咬文嚼字的咒文,既然是枢密使的命令那就只在硬着头皮去做……不过,喂,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是不是应该小声念才对呀?” “对不起,有些字不会念。” “不用功的懒虫,拿来我看看!唔嗯、这个……糟糕,我也不会念。” 虽然发生这种令人冷汗直流的场面,所幸最后还是克服了所有问题,成功阻断摩驼的去路。 这时玉伞圣咒的念诵声已经化为肉眼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团团围住摩驼,奇妙的是,这道墙是会移动的。 摩驼一往东走,东边念诵玉伞圣咒的声音便跟着提高,念咒的声音打在摩驼身上,摩驼受不了这种不适感受,于是改向西行,接着轮到西边提高念诵玉伞圣咒的声音,让摩驼痛苦不堪,被迫改变方向。 上万名士兵配合着摩驼的移动在街道穿梭,挡在摩驼前方念头诵玉伞圣咒,他们是如何采取如此迅速确实的行动呢? 处在沸腾的痛苦与狂暴的怒气之中,摩驼注意到这个奇妙的现象。 开封城内最高的开宝寺高塔,在离地三百六十尺的高处可见灯笼的光亮就像夜空中的一颗红星。摩驼一往东,光点就往东,摩驼一向西,光点就向西,就是那个灯笼指挥着地面的士兵,发现此点的摩驼怒声咆吼。 摩驼开始朝着玉宝寺高塔笔直前进。 如果摩驼没有剧痛缠身,一定会故意跑来跑去企图混淆视听,然而在涿州为两位龙王所伤之后,摩驼已经无法冷静思考。 喉咙深处的剧痛整个爆开,红黑色的烈焰从头部延烧到颈部,血与脓滴答滴答流出,溢满了整了口腔,这种感觉简直是无法形容的恶心。 以前不知活活撕裂了几千人、几万人,扯断手脚,掏挖内脏,吃人肉喝人血,其中以婴儿与胎儿最可口,牺牲者的恐惧与痛苦是摩驼最大的快乐。 而这个快乐现在化为数万人的痛苦打着摩驼。 附身王继勋的棱腾原本就是断断续续传来联络,但这几天则是完全失去消息,该不会是被人消灭了吧?虽然无暇深思,却有着隐约的不安,使得摩驼的情绪更加混乱。 开宝寺高塔上,提着灯笼的白龙王向青龙王说道: “我说大哥,把摩驼引过来也就罢了,如果它正面冲过来撞毁高塔怎么办!?” “唔嗯,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开宝寺高塔的完成费时八年,根据记载,这段期间从未发生过倒塌或重新开工的情形。 “大哥,想不到你会这么粗心大意,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曾经倒塌过,所以才会花了八年时间兴建完成的。” “如果真是如此,就表示高塔倒塌已成历史上既定的事实,再想下去也无济于事,别管这么多了。” 一遇到紧要关头,大哥居然比我还大胆,白龙王心想,手上握好灯笼,确认一路排山倒海,笔直冲过来的摩驼的位置。 “来了,大哥。” 白龙王的语气激昂,愈是处在危险的情境,白龙王的心情就会愈显亢奋。 “只要把它解决掉,就可以无忧无虑返回天界,玉帝跟天庭也没有理由责备我们干涉人界。” “把灯笼吹熄吧,要是引发火灾就不好了。” “好,吹熄了。” “可不要反被做掉才好,那时收拾一个棱腾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大哥您就甭瞎操心了,咦?摩驼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白龙王眨了眨眼,微微探出身子,他感觉摩驼的巨躯似乎突然消失了。 下一瞬间,摩驼来到两位龙王眼前。 摩驼费了不少工夫走近开宝寺高塔,一发现可憎的敌人就站在塔顶,不顾磨人的剧痛,一口气往前跃过半里的距离直接跳上高塔。 “哇!哪有这样的?违规!” “你跟它说这么多做什么!” 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摩驼四只手臂攫住高塔,另外两只分别抓向青龙王跟白龙王。 不料白龙王这般厉害角色居然出了纰漏,他还来不及闪躲就被摩驼的钩爪揪住衣领,整个人被攫向半空,两脚腾空。 3 泛着青光的洪水宛若数亿颗飞溅而起的青玉。 这道强烈刺眼的青光明显压过满月的光亮,恐怕数百万开封居民当中会有半数的视线由满月转移到开宝寺高塔。 城墙上的禁军将兵们全数望向高塔,甚至连一向沉着稳重、从未心浮气躁的曹彬也不自觉想冲上城墙顶端。其他将兵则争先恐后登上城墙顶端,指向泛着青白光芒的高塔发出惊叫。 守护在曹彬左右的秦翰与曹圯也手持剑柄,快步奔上城墙顶端。 “啊啊、那是……” 秦翰的声音被曹圯更大的音量抹消。 “那不是龙吗?” 不需曹圯说明,环绕着开宝寺高塔的异形神兽正是在夜晚也发出耀眼青光的龙。 青龙王硕长的躯体远远超越高塔的高度,头部与前肢位于此高塔更高的位置,仿佛要抱住整座高塔奔向月亮。 包括曹彬在内的将兵们惊骇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定睛眺望着月下的青龙。十万名士兵之中完全忘记了继续念头诵玉伞圣咒,无视长官的命令跪拜在地上的就不知道有几千人。 笼罩着全开封的沉默被一阵接近狂风的咆哮所打破。 曹彬等人再度见识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光景。原本紧抓着高塔的摩驼巨躯开始翘起,全身剧烈挣扎,六只巨臂猛力晃动,发出狼狈的咆吼,很显然这个动作不是它自愿的。 随着摩驼的巨体飘浮而上,青龙王也缓缓爬升高度,动作充满了力感与优美,看得出是来自它自身的意志,不晓得现场有多少人可以辨认出接近青龙头部的地方乘坐着一名少年。 白龙王左手握住青龙的角,右手拔出剑,这把剑并非人界的凡剑,而是具有灵力的天界宝剑七星剑。 “大哥!把摩驼引离开封!” 青龙不借语言而以行动回应。 青龙的灵力能够操纵人界的重力,让摩驼的巨躯飞上半空,摩驼在夜空中不断翻滚,毫无抵抗之力。经过满月之下开封上空,笔直运往东方,载着少年的青龙则悠然地紧跟在后,一身龙鳞闪耀着美丽的光辉。 曹彬、曹圯、秦翰仰望头顶,默默地目送龙影离去。 地面的永福观走出三个人与六只动物紧随青龙而去,然而走在地面根本追不上,黑龙王向太真王夫人问道: “仙鹏怎么不来?” “晚上不行,它们再怎么样也是鸟。” “啊、原来如此。” 鸟类在夜晚是完全看不见的,当时乘坐在仙鹏运送的竹篮里前往洛阳之际,也必须等到破晓才能出发。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 红龙王态度冷静。 他抬眼望向逃过倒塌一劫的开宝寺高塔一边说道: “就是从高塔跳下去。” ※※※ 白龙王眼下有个银色的大圆盘昌莹闪耀。 那是中秋满月,之所以会出现在下方乃是因为月亮映照在一个宽广的水面,是不是来到海上了?不过白龙王想错了。 “大哥,这里是哪里?” “梁山泊。” “哦,原来是这里啊!” 梁山泊在一百四十年后成为《水浒传》的舞台,泊指的是深度较浅的湖。梁山泊南山有三百里,东西有百里,面积是日本琵琶湖的六、七倍,是个大得惊人的湖泊。 白昼可见数百艘渔船在湖面捕鱼,现在是夜晚所以看不到半个人或船。湖面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夜空里的明月。 “在这里就可以好好大显身手一番,大哥,把摩驼放下来。” 不知青龙内心做何想法,只见它默不作声接受三弟的颐指气使。如果从千尺以上的高度把摩驼的巨躯直接丢下,恐怕会把浅湖的底部撞出一个洞。所以青龙王往湖面徐徐放下摩驼,直到最后二十尺才解除重力的制御。 摩驼的巨躯落下,溅起一道混合了泥巴的盛大水柱,那是靠近湖岸,是苇草茂盛的沼泽地带,在苇草里熟睡的数百只水鸟纷纷飞起来,并发出惊讶与抗议的鸣叫。 “抱歉抱歉,马上就结束了。” 白龙王踩在青龙的背上,水平举着七星剑。 “大哥,解决摩驼时,它体内的毒液流出来会不会污染湖水啊?” “哦,想不到你也会注意到这一点?” “干嘛扯这么远,究竟是怎样啦?” “使用天界的武器,它的身体届时会化成灰烬,梁山泊有黄河的水流进流出,这些灰很快就会冲走,无须操心。” “那我就动手啰!” 月光之下白龙王的人影高高跃起。 随着震慑天地的咆吼,摩驼甩动六只巨臂呼啸作响,只要稍微被它的拳头擦过,白龙王的身体可能顿时被压扁,化为血肉模糊的一团。然而白龙王在穿梭中翻了一圈,跳到摩驼左肩。 七星剑同时一闪。 摩驼三只左臂当中最上头的一只喷出毒血飞向半空,瞬间又在半空化为灰烬,如同一道小瀑布倾注水面。 白龙王已经不在摩驼肩上,他往摩驼的肩头一踩,像只没有翅膀的小鸟再度飞回青龙背部。 “你还在玩什么啊?” 一道心灵感应斥责道,并非来自青龙。白龙王回过头,看见月光下,湖面上以优美的姿态迎面飞来的正是红龙王,他变身之后紧追青龙而来。 “啊,六仙也来啦!抓紧哦,小心不要掉下去了。” 也难怪白龙王会这么提醒六仙,因为它们兴奋地摇着尾巴,差点就重心不稳、失去平衡。 黑龙王喊道: “三哥,六人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天界哦!” 白龙王露出一副“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 “这是当然啦,未来再过几年之后,你跟我就替它们办个隆重的葬礼,知道吗?” 这时提到葬礼并不代表不吉利,隆重的葬礼在中国正是最高敬意的表现,甚至有些地方在习俗是在生前就购买豪华的棺木。 “我知道。” “现在就有一个葬礼要办。” “没错,先替摩驼办葬礼。” 化为龙身的兄长如此催促,让白龙王愉快地笑了起来。 “对了,季卿,你跳到这边来。” 白龙王向小弟伸出手。 二头龙在空中接近,青玉色的龙鳞与红玉色的龙鳞一接触,便发出凉风撩拨风铃般的玲珑音色。 黑龙王毫无惧色地由红龙身上站起来,虽然稍稍跟缝了一、二步,仍然在月光之中跳起,整个人站到青龙身上。 白龙王抓信小弟的手,让他坐在自己前面。 “我在洛阳砍下棱腾的头,这次轮到你来表现。” “可以吗?” “来,七星剑借你用,可以省下不少力气,试试看。” “谢谢。” 黑曜石般的瞳孔闪着光芒,黑龙王从兄长手上接过七星剑。 青龙缓缓挪动硕长的身躯飞近摩驼,摩驼仍旧胡乱挥动着五只手臂,要是被它的钩爪碰到,黑龙王会被当场撒裂。 “急急召唤汝名以告天下,远离速去,急急如律令!” 黑龙纵身跃起,以澄澈的声音做下宣告,一鼓作气砍下七星剑。 他表现出来的功力远超过兄长们的预期,七星剑不偏不倚地击中当时涿州城里白龙王在摩驼头顶造成的伤口。 留下一声咆吼,摩驼全身在霎时灰飞烟灭,散落湖面,大量灰烬打在湖面发出骤雨般的声响。 黑龙王的身体浮在半空中,原本有可能摔落梁山泊的水面,现在却像根羽毛飘了起了,这是来自青龙运用灵力的关系。 黑龙王返回青龙背部,白龙王才把他搀扶着,红龙背上便撒出百张写有玉伞圣咒的符咒,如同暴风雪一般飞落,这是太真王夫人特地准备起来以防万一。 “如此一来摩驼就不能复活,至于根绝杀人祭鬼信徒这件事,就得靠人界的为政者了。” 说着,太真王夫人仰望明月。 “现在已经三更了。” “天路就要开了。” 洒落的月光犹如从天飞散的百亿宝石,无论天仙或地仙沐浴其中都能增强灵力,亦能治愈伤势。二头巨龙不缓不急蠕动着身躯往西方飞去。 4 青与红二头巨龙再度现身于开封上空。 天路已然开启,二龙清楚望见通往天界的银砂色之路,只要沿着此路而上,一介人身亦能抵达天界。 二龙来到皇宫正上方,壮阔的建筑吱嘎作响。 一名宦官手忙脚乱地奔进睿思殿。 “圣…圣上,龙正望着宫殿,该如何是好?” 宦官露出一副随时都会停止呼吸的表情紧抱着朱红色的圆柱。 “无须动摇,天龙特来向地龙致敬,朕理当接受。” 不愧是史上屈指可数的英明有为的皇帝才会拥有如此气度,赵匡义脸色虽然苍白,并未方寸大乱,所谓“地龙”正是皇帝之意。 “神龙啊,欢迎你的到来,你的任何意见,朕洗耳恭听。” 透过栏杆传出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待在青龙背上的白龙与黑龙王面面相觑,不晓得大哥会如何应付这个自以为与龙王平起平坐的人类,只希望二哥不要气得吼出“放肆!” 青龙王深邃的碧眼直视皇帝。 “赵匡义啊,不、赵光义,或者应该称呼你赵炅?” 心灵感应在皇帝脑中响起。 “你曾经改了二次名讳,每改一次,就日益沾染权力的毒气,算我白救你一命了。” “休说戏言,朕何时接受过你的救助了。” 赵匡义的语气开始打颤,并非来自恐惧,而是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愤怒。赵匡义完全不知当时在高梁河败走之际,正是青龙王拯救他摆脱耶律休哥的穷追不舍,也难怪他会动怒。 “不记得也罢,我无意以恩人自居,你具有统治人界的器量,或多或少占染上毒气亦是无可厚非!” “那是当然,朕根本没有错。” “然而,只可惜你的独生子承受不住毒气。” 青龙的心灵感应显得沉重。 强烈的声响回荡在脑中,赵匡义微微摒住气息。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久你就知道了。” 青龙抽离身躯,缓缓飞离睿思殿。 “你奠定稳固的基础,让天下黎民得享一百五十 年的和平与繁荣,你创造出伟大的永垂不朽的功绩,只是另一方面牺牲也伴随而来。” “牺牲是在所难免,相较起乱世,太平盛世的牺牲可说微不足道。” 赵匡义昂扬地挺起胸膛。 “言之有理,没有牺牲就没有收获,然而只是牺牲他人才无动于衷就谈不上刚毅坚强。再会了,希望你是真正的刚毅坚强。” “朕不需要回就你的希望,你若是无意祝福朕的治世就速速离去,待在天界静静观看。” 不知是否听见了赵匡义的话,二头龙已经载着三个人与六只动物徐徐攀上天路。 巨龙在中秋明月的衬托下,翱翔于梦之都开封的夜空之中。 “哦……真是壮观。” 数万人赞叹着抬眼瞻仰。 永福观二楼有三个人影,边斟酒边入神地观赏天上的明月与飞龙。他们分别是道士马希振、医师冯文智、画家范中正。 “范先生,你能不能把这个景色画成一幅画?” 冯文智满面通红,兴奋地指着月亮。 “技法生疏,难为难为。” 范中正温和地答道,他大概无法想象由于这份恬静自适的个性,使得他在千年之后被誉为中国史上评价最高的画家“范宽”。 ※※※ ……人界过了六个年头,雍熙二年(西元九八五年)九月九日。 这一天适逢“重阳节”—— 皇帝赵匡义与诸位重臣齐聚皇宫的紫宸殿,举行赏菊宴会,出席者多达千余名,文官首席为赵普,武官首席为曹彬。一万朵以上的雏菊遍布大厅,在浓郁的花香之中,热闹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日落之后,令赵匡义心满意足。 他的弟弟廷美与侄儿德芳已经不在人世。 廷美被指控二度策划暗杀皇帝,被褫夺晋王的地位,流放并软禁在房州一地,最后忧愤而死,据说他的死状相当接近毒杀。 武功郡王德昭之弟德芳在兄长死后,终日恐惧自己可能遭到毒杀,逐渐不用饭也不吃药。有一天家猫喝了水突然暴毙,他见状之后连水也不敢喝,结果虚弱得从床上落下摔死,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被人发现他倒在床边气绝身亡。 这样的黑暗面并不足以动摇赵匡义的治世,宋朝民生殷富,国库收入高达唐朝全盛时期的五倍。 赵匡义的满足感与日俱增,直到一名朝臣慌慌张张前来禀报。 “启禀圣上,楚王府发生火灾了。” 楚王府是赵匡义之子元佐的房舍,此时他已经成为楚王。赵匡义闻言大惊,立即扔下银杯站起身来。 赵普与曹彬随侍左右,驱马赶往楚王府。夜空一片焦红,豪华的宅邸惨遭祝融肆虐,风一吹,灼热的火粉大量撒下,数百名士兵正努力灭火。 “楚王人在何处?” 跳下马背的赵匡义很快发现儿子的所在,他愣站在路旁,茫然若失地盯着火灾现场。赵匡义快步走上前,随即听见元佐以发狂般的口吻大喊大叫: “啊啊!皇叔、日新堂兄、德芳堂兄,请原谅小王,请不要责骂小王,小王什么都不知道,小王不是为了自己想当皇帝而逼死你们。” 元佐口中提到的三个人是叔父赵廷美、堂兄赵德昭、赵德芳,曹彬与赵普也发现这一点。 “德崇……” 赵匡义总算叫出儿子的小名,然而元佐完全无视父亲的存在,拼命朝着肉眼看不见的人呼喊。 “请原谅我,原谅我……” “德崇!” 父亲的厉声震得元佐终于挪动视线,望向父亲的脸,但下一瞬间,他却像个受到惊吓的幼儿嘶声尖叫。 “哇……” “德崇,振作点!” “啊啊,饶命啊,父皇,请不要杀儿臣。” “你在胡说些什么,冷静点。” 赵匡义拍打儿子的肩头,元佐不断高声嚎叫,表情惊恐地扭动着身躯。 “请不要杀儿臣,儿臣一点都不想要皇位,不会威胁父皇的地位,所以请不要杀儿臣……” “德崇!” 赵匡义哀吟着,一道全新的战栗冷冷地刷过背脊,迫使他不得不恍然大悟,叔父赵廷美、堂兄赵德昭与德芳凄惨的死状令元佐深受打击,忧郁过度导致心神错乱。 “德崇……” “父皇,饶了儿臣,请不要杀儿臣……” “朕……朕最疼爱的就是你,将来也想让你继位成为皇帝,所以……所以……德崇啊……” 赵匡义的声音哽咽打颤,在无限的懊悔与痛苦的交相折磨之中,赵匡义紧紧抱住了挣扎不已的儿子。 两名重臣默默不语地守候着悲伤的皇帝。 曹彬的表情有着椎心的沉痛,众人皆知他是如何伟大的将军,对宋王朝如何鞠躬尽瘁,无论是当时或者后世。然而开国皇帝赵匡胤之子与第二代皇帝赵匡义之子他都救不了。 赵普的表情则是冷酷严峻,对他而言,皇帝只不过是为了实现五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稀有政治构想的一介道具罢了,他的脸上仿佛写着:“无法承受权力毒气之人,就没有资格生存在权力核心。” 元佐被剥夺楚王之位,受到软禁,在其父赵匡义驾崩之后便恢复自由之身,再次被封为楚王,然而他的心病终身未曾治愈,一直在朝廷的监视之下,六十二岁结束毫无作为的人生,当时已是仁宗皇帝的时代,不久之后册封为吴王的曹圯也由朝廷一去不复返…… 5 ……人界又经过了千年以上的岁月。 位于宋朝京城开封遥远的东方的日本历史都城京都市,目前在晚秋的冷空气紧紧包围之中,迎接夕阳西下。 自从富士山发生继江户时代宝永四年(西元一七○七年)以来的盛大喷火,东京受到浓烟与火山灰的影响完全丧失了首都机能;相形之下,完整无伤的关西地方在日本国内政治与经济上的分量也日渐提升,国外航线班机均集中在关西机场,各国大使馆的功能也移向大阪总领事馆。连接日本东西的交通网由于东海道新干线与东名高速道路的损毁,日本海沿岸全面瘫痪。火山灰终日飘落不停,电视台电波混乱,手机也不能使用,东京俨然而了国内的孤城。 京都市左京区的共和学院的学生宿舍里挤进了总计十名客人跟一只动物。竜堂始、竜堂续、竜堂终、竜堂余、鸟羽茉理、蜃海三郎、虹川耕平、水池真彦、黄世建、王伯仁等十个,动物指的是一只名为松永良彦的小狗。 这时又多了一位瑶姬,不过黄世建、王伯仁、蜃海、虹川、水池等五人对此并不知情,黄世建与王伯仁前往神户拜访朋友,蜃海等三个则到京都市区搜集情报。 新闻记者出身的蜃海、警察出身的虹川、自卫队出身的水池这三人组回来之后,正准备享用管理员准备的晚餐之际,竜堂续在此时出现。 “蜃海先生,有没有找到适合开办公室的地方?” “有,在百万遍(译注:日本京都市左京区的知恩寺别称)那一带有个不错的大楼,里面掺杂了一大堆流行杂志编辑室与律师事务所,不但交通方便,房租也不会太贵。” “要马上租来吗?” “不,不必操之过急,还得先问问房东要不要租给我们这群来历不明的人。” 等过一流报社的记者先生正想露出苦笑,临时又收了回去。 “对了,据说东京发生一件怪事。” “东京?除了富士山喷火的事件以外吗?” “嗯,瑞士网路上到处流传一个谣言,听说首相失踪了。” “失踪?” 续微耸起肩,接着轮到虹川说明。 “因为已经整整二十小时,首相官邸联络完全中断,官房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秘书长)与官邸的记者团均无从得知首相去处,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想,会不会是他们联合把首相藏了起来?” 水池咒骂着。 “官邸记者团跟政府连成一气操纵情报,一群从官房保密费里抽取零用钱的狗奴才,或许他们串通起来图谋不轨。” “如果真是如此,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就在富士山大爆发的紧要关头,首相为什么会与官邸断绝联络?总不能用‘反正首相怎么无能,不在反而省事’这种话来自我安慰吧!?” 虹川转着脖子,续则以纤长的指尖捏住下颚思忖片刻。 “这样好了,我现在要回二楼与新来的客人继续谈事情,等你们用完饭后就请上楼来。” “那再等二、三十分钟分我们就上楼去。” 续离开后,三人继续用饭,正确说来应该是他们刚才一直饮酒作乐,到现在才动起筷子。虹川打开电视,综艺节目的画面正好中断,插播临时新闻。 “……首相因为急性脑溢血病倒,目前已经紧急送往东京近郊医院,住院之际,首相特别指示农林水产大臣(译注:相当于农牧渔业部长)代理临时首相,在野党将于今日之内举行高最干部五人会议,预定选出一位大臣为继任首相,请看本台新闻详尽报导……” “什么!?” 水池低喊,蜃海与虹川也放下筷子盯着画面不放。目前东京电视台无法播放节目,于是大阪电视台在重播一般节目的同时插播新闻。 “……此外对于首相住院以及病况,为保护当事人的稳私权一概不予公开。” 水池差点就把嘴里的啤酒喷往电视。 “听见了没?保护隐私权耶!” “首相紧急住院,负责治疗的医院与病况一律不公开,这是先进国家所做的事情吗?” 虹川耸耸肩,蜃海原本手上拿着筷子不动,视线集中在一点,接着重重叹了一口气并放下筷子。 “真糟糕。” “你是指什么糟糕?” “各种方面,首先是继任人选,在野党明明不乏其他人材,却偏偏选上农林水产大臣。” 蜃海仰起头,水池好奇地问道: “喂喂,我不像你当过记者,对政治人物那么清楚,那个农林水产大臣有那么不成材吗?” 蜃海带着与幽默无缘的表情颔首。 “是啊!跟那种人比较起来,所有首相看起来都成了圣人君子。” “有这么严重吗……” 水池忍着不笑出声,蜃海继续说道: “深海鱼的脑袋、跳蚤的心脏、九官鸟的舌头、大猩猩的臂力、海狗的下半身,以上是美国通信社特派员对此人的评论,他与黑道帮派关系密切,也因为买春行为遭到检举,涉嫌多起贪污疑案,动辄对党内女职员毛手毛脚,是出了名的骚犹狂。”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的确很糟糕。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最想不透的是为什么这种人可以当上大臣?” 虹川边思索边开口说道: “首相住院的医院跟病况一概不予透露,根据这个状况来看,说穿了就是生死不明,对吗?这个消息是由政府单方面发布,完全没有经过外界确认与证明。” “也对。” “这搞不好是政变。” “政变!?” 水池与蜃海异口同声惊叫,虹川则一脸严肃。 “趁着富士山喷火的混乱之际在密室进行的政变,称为不流血政变也行。” “唔嗯,现在要做出结论还嫌太早,你的推论听起来就跟一千年前的中国如出一辙,真不敢相信会发生在二十一世纪。” “其他电视台有没有播放新闻?” “对哦,找找看就知道了。” 手持遥控器变换频道,又找到一个正在播放新闻的节目。 “什么嘛,原来是关西的地方新闻啊。” 正想转台,虹川的手停了下来。画面里播报记者的脸跳到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楼白色建筑,很像是博物馆或美术馆。 “……本日上午九点时分,大阪市天王寺区内的国立历史民俗博物馆被窃贼入侵,这名窃贼看似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女性,赤手把展示柜的玻璃敲破,抢走了国家指定为一级文化财产的安土桃山(译注:一五七三——一五九八年,织田信长与丰臣秀吉掌权的时代)前期南蛮(译注:日本对葡萄牙、西班牙的称呼。)风格七彩重锁胄。留下诡异的笑声后扬长而去,遭到犯人挟持的前首相则被警卫救出,后续消息请继续锁定相关报导……” 听着记者的长篇大论,三人不禁面面相觑,从彼此的表情发现了不祥的乌云。 “喂,这该不会是……” “被抢走的是西班牙风格的华丽铠甲对吧!?” 此时三人脑海当中同时闪烁着一个刺眼的固有名词霓虹灯,但三人都未说出口,因为他们陷入一种荒诞的危机感,害怕说出口的同时,那个名词会超越时空,化为一个活生生的真人出现。 “就我们三个在这里绞尽脑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到二楼去吧,跟大家一起商量比较能做出具有建设性的结论。” 水池对虹川的提议点头如捣蒜。 “说的也是,大家应该一起共患难才对,这才叫做同志嘛。” 听完这段对话,蜃海头一个从餐桌笔直站起身。 三人想必是产生相当大的动摇,连电视也没关就走出饭厅,所以来不及注意到电视画面继续播出的最新消息。 “……受到富士山在爆发影响而降灰不止的关东地方四处流传着许多未经确认的情报,加深当地居民的不安,据说这二天在神奈川县的美军厚木基地周边约三百名当地居民下落不明,经过警方调查,确认一百多户民家空无一人,就连门窗也没关,推测可能是远走避难,不过目前尚未完全查明……” ※※※ 本篇内容纯属虚构,与现实事件、团体、个人毫无关系,特此说明。 竜堂兄弟座谈会 中华梦幻篇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余:这次是中国幻想事故耶。 续:内容是第九集的接续。 终:本来还以为八仙也会出场,结果没有。 始:要是让八仙出场,写一千页也写不完,只好忍痛割爱了。 终:原来如此,不过这次从一开始我的出场次数就相当多,一百分里给作者五十分。 续:为什么不给满分? 终:因为我本来以为可以表现得很帅气,谁知道成了被五仙跟怪猫老太婆戏弄的对象…… 余:对了,终哥哥是汤面的白吃白喝王对吧。 终:不是白吃白喝王,是快吃王! 始:这种事没什么好得意的。 终:不,这种名号一定要纠正到完全正确无误才行。 续:提起正确无误,这篇作品的确花了不少功夫进行考据,老实说我有点不放心。 始:听说作者一反以往的懒散,努力埋头用功。 余:宋朝的餐馆真的是使用银制的碗盘吗? 始:是真的。 续:所有史料的说法都一致,只是不太清楚是从宋朝的何时开始使用。 终:如此一来,也解开了作者长年以来的疑问。 余:怎么说? 续:作者在小时候读“水浒传”的时候,一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始:小说里有好几段情节都描述到闯进餐馆的盗贼把碗盘踏扁或压平之后带走。 终:这样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 续:读了好几本日本人译作的“水浒传”,却没有一本针对这个现象加以解释,余:这次努力用功之后,总算恍然大悟。 始:当时作者不禁感慨“原来是银子做的啊,难怪。” 续:虽然是作者个人的疑问,不过总算还是解开了多年来的疑惑。 终:货币单位没有错吧。 始:严格说来,银子跟铜钱是不同的,而且制度也相当复杂,没办法写得太详细。 续:没办法,又没有经济史的教科书,只有根据平凡社东洋文库“中国讲谈选”的注解来说明,故事应该交待得过去吧!? 余:对了,最后一章的最后一节是现代日本篇耶。 续:那个部分是接续第十集的内容。 终:换句话说,第十三集就是现代日本篇。 始:第十一集跟第十二集都是以外传形式进行,终于回到正篇了。 终:这个故事有正篇这种玩意儿吗? 续:终跟作者实在太健忘了,这个故事好歹还是有正篇的。 余:这次的故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始:“出人意料之外”? 终:什么意思啊? 余:呃,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嘛。 续:有吗? 余:因为首相换人了。 终:啊,原来如此。 续: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始:说得也是,从第一集到现在,这部作品里的首相一直没换过。 余:瞧,我没说错吧。 始:嗯,亏你注意到这个细节。 终: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 始:刚刚叫着“啊、原来如此”的人是谁? 终:哎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变化还真是重大,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余:这样说换就换真的没关系吗? 续:你们两个听好了。日本是神之国,首相跟黑道帮派的帮主都是由大老们在密室里商量之后选出来的,像美国、法国那种由人民光明正大透过选举选出领导者就是恶魔之国。 终:神之国啊,每次被大哥、二哥欺负时,我就觉得“这个国家的神佛都死光了”。 始:你信的是不穷神吗? 终:嗯,是啊,老是在坏事上灵“研”。 始:灵“验”,不用功的懒虫。 余:这一集首相换人,下一集就按照这个情况去发展吗? 续:不晓得,反正作者脾气一向古怪,有可能要我们去救人。 始:救人?首相吗? 续:是啊。 余:也许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终:干嘛把首相关起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续:因为日本是神之国。 始:意思是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吗? 续:近代国家的常识与民主社会的道德观是不适用在日本的。 余:真的要去救吗? 终:我才不要,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续:对新首相的嘲讽啊。 始:新旧两位首相各自主张自己的正统性,也许会发生一场丑态百出的争执。 余:好厉害,变成南北朝了。 终:唔嗯,吵架有时也满有看头的…… 续:的确挺有趣的。 始:你们不要自己乱猜,富士山的喷火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处理。 续:说的也是,把首相的事情搁一边去吧。 余:接着要去东京吗? 始:去了要做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确认共和学院跟鸟羽家是否安然无恙,这段路程也是困难重重。 终:厚木基地周边好像发生怪事,另外牛种的前线指挥官已经换成共工了对吧!?(正确地说是由共工换成了钦鴀,作者怎么这么健忘,真替他担心——追梦注) 续:之前应该提过,不过此事只有读者才知道,作品里的我们毫不知情。 余:故事中的人物还真是不方便。 始:这次的情形也有些特殊,我们外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对于当时的历史状况跟之后发生的事件都有大致上的了解,然而当时的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终:可是我也是完全不知情啊! 续:很好很好,你就只知道吃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月饼。 终:嗯,叽哩顺噜。 始:这个状声字用得很刻意哦。 余:这次有几个人的遭遇很可怜,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的确值得同情。 续:故事里面出现的所有食物你都吃遍了吗!? 终:下次我会觉得乌龙茶好可怕。 始:还在中国幻想世界里面没出来呀!? 续:终是在单口相声的世界里。 余:这次有好多历史人物出现,他们都是真有其人吗? 始:只要是以固定名词出现的人物都是确有其人。 余:德昭、德芳跟随元佐都好可怜。 始:历史原本就是难以捉摸。经过一百八十年之后,赵匡义的直系子孙血统断绝,然而遭遇凄惨的德芳的子孙却在之后成了宋朝皇帝。 终:原本如此,也就是说受到欺凌的人的子孙在最后终于报仇雪恨,嗯,满不错的结局。 续:瞧你的眼神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没有啦,我绝对不会祈求大哥、二哥总有一天遭到报应,只希望大家一同迈向光明的未来。 续:这样吧,第十三集“拯救首相秘密大作战”就交给终去完成好了。 始:从博物馆抢走甲胄的犯人也交给你去对付吧。 终:等…等一下,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结论啊!当真就这样迎接二十世纪尾声吗? 续:没错。 余:各位,让我们在预定二十一世纪初出版的第十三集里再会吧。 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七月 人类灭亡一年后 人物介绍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龙王克星。 布施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八仙之一。 蓝采和八仙之一。 卡林顿美利坚合众国陆军上尉。 胜冈宽太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文生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 珍史黛普拉操石师。 阁下?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龙王克星。 布施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八仙之一。 蓝采和八仙之一。 卡林顿美利坚合众国陆军上尉。 胜冈宽太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文生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 珍史黛普拉操石师。 阁下?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龙王克星。 布施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八仙之一。 蓝采和八仙之一。 卡林顿美利坚合众国陆军上尉。 胜冈宽太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文生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 珍史黛普拉操石师。 阁下?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龙王克星。 布施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八仙之一。 蓝采和八仙之一。 卡林顿美利坚合众国陆军上尉。 胜冈宽太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文生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 珍史黛普拉操石师。 阁下?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龙王克星。 布施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八仙之一。 蓝采和八仙之一。 卡林顿美利坚合众国陆军上尉。 胜冈宽太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文生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 珍史黛普拉操石师。 阁下?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龙王克星。 布施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八仙之一。 蓝采和八仙之一。 卡林顿美利坚合众国陆军上尉。 胜冈宽太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文生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 珍史黛普拉操石师。 阁下?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竜堂终(15)竜堂四兄弟三男,好战又调皮的少年,西海白龙王敖闰。 竜堂余(13)竜堂四兄弟么男,文静乖巧的少年,北海黑龙王敖炎。 鸟羽茉理(18)竜堂四兄弟的表亲,活泼开朗的美少女,真实身份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太真王夫人。 瑶姬聪明伶俐的仙界公主,西王母的四女儿。 水池真彦(29)前陆上自卫队二等陆尉。 虹川耕平(29)前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水池的旧识。 蜃海三郎(29)前国民新闻资料室次长,与虹川是共和学院时代的同届同学。 松永良彦(0)水池的知心好友,是只能干又勇敢的小狗。 小早川奈津子龙王克星。 布施内阁官房副长官。(译注:相当于内阁副秘书长) 曹国舅八仙之一。 蓝采和八仙之一。 卡林顿美利坚合众国陆军上尉。 胜冈宽太汉字扑灭连盟总裁,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 道格拉斯文生美利坚合众国之总统助理。 珍史黛普拉操石师。 阁下? 创龙传13《喷火列岛》主要登场人物 竜堂始(23)竜堂四兄弟长男,责任感强烈的竜堂家一家之主,东海青龙王敖广 竜堂绩(19)竜堂四兄弟次男,气质高尚优雅的俊美青年,南海红龙王敖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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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量并不怎么大。他的愤怒无法为声音注入力量,与其说是怒吼,倒更像是带着怨恨的叹息,只能细微地逸出来。出于毫无响应,所以他再次挤出声音。 「喂,我可是这个国家的首相呀!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这里的负责人是谁?能不能叫他过来?」 这次有了反应,并非直接反应,而是越来越靠近的谈话声。 「首相似乎醒来了呢。」 「是前首相。」 一个冷漠干枯的声音如此纠正着。一瞬的沉默之后,饱含恶意的嘲讽继续说道。 「根本没必要让他醒过来。那个药,再给他打一针,快去准备!」 「是。」 「在那之前,我就先陪你聊聊吧。」 首相所躺着的床铺旁边站着一名男子。年龄大约在四十五岁前后,就整体而言并不算肥胖,不过脸颊部分却相当有肉而且微微下垂,给人一种斗牛犬般的感觉。粗浓的八字眉下,小小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戴着眼罩、两手遭到缚绑的首相看不到对方的模样,但是对方所散发出来的气,却令他不由得全身僵直。 「您感觉如何呀?前首相!」 耳边响起了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首相警戒地予以响应。 前首相这是在叫我吗?但我明明是首相 「你已经不是首相了哟!」 他听过这个声音。虽然并不十分熟稔。半像劝慰、半像讥讽的声音,这是个确信自己处于绝对优势的声音。首相顿时觉悟到,自己就像是一只面对着猫的老鼠。 「我是首相啊经由国会选出来的首相。只要我不提出辞呈.谁都没办法逼我辞职!」 「没错,所以你早已经辞职了呀!」 「我怎么不记得有辞职这回事!」 「看来你是记忆错乱了,前首相!」 恶意伴随着一字一句暴露出来。 「你在官邸倒下之后,随即被送入医院。那个时候你确实这么说过,本人在此辞去职务,将来的事情就有劳大家了等等。」 「怎么会,不可能!」 「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将政治私物化、以官商勾结谋取利益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种事情,无法在发生崭新动乱时代中的日本生存下去。由上到下,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舍弃一己私利欲望、为国家和民族奉献之精神。而被挑选出来的优秀少数者更应该强力地坚守这个原则。只要是危害日本国家利益之人,都必须彻底排除,剥夺其身为国民之权利。这样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这个自以为是希特勒的男人是谁啊?如此心想的首相,嘴里却说出了其它的话。 「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我的喉咙好干。」 不满的声音响起。难得的一篇热血演说,竟然得不到首相的感动回应,对方似乎相当不开心。尽管如此,对方还是拿起了边桌上的长嘴壶,把吸嘴塞进首相的嘴里,门牙发出了声响。 「针剂就快准备好了。在那之前,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你、你要给我打什么针?」 「犯不着那么担心,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会让你睡上一阵子罢了。反正你得的是不治之症,奉劝你还是不要无谓地浪费体力比较好。别苦急、别烦恼,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吧。」 赤裸裸地展现出「虚伪」二字的不诚恳台词,首相终于听完了。此时眼罩虽然剥夺了他的视线,但却也成功地帮他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首相接着开口说话。 「你是、呃那个」 「那个什么?」 「你是布施君吧?内阁官房副长官你这么陷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对方微微地屏住气息。原本骄傲自豪、得以单方面欺凌首相的他,竟然只凭着声音就被认了出来。优势一口气动摇,把长嘴壶放回边桌的时候,首相再次开口。 「布施君,你回答我呀!提拔你为官房副长官的人不就是我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吗?」 察觉到首相一副以恩人自居的口吻,被唤为布施的男子语气顿时一变。 「我的曾祖父是众议院院长,祖父是首相,父亲是副首相兼外务大臣(译注:相当于外交部长)。我可是血统纯正的第四代、是名门子弟呀。和你这种从地方县议员干上来的杂种,不论是出身或教养都完全不同!」 斗牛犬似的脸颊横肉晃动,鼻孔也粗暴地喷出气息。 「能够做到县议会议长就得偷笑的小人物,也敢妄想飞上枝头当首相,简直是不自量力。总算你也有恶运临头的一天吧。你已经毫无力量,连半个同伴都没有了。」 首相的心被一把冷刃抚过,声音不知不觉地颤抖了起来。 「让我见见我的妻子和女儿。」 「禁止会客!因为你是濒死的病人。」 「我哪有濒死。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和布施君你说话」 「不准你随随便便地叫我布施君!」 简直和斗牛犬如出一辙地,布施大吼道。 「对于无能、怠惰又没有责任感的你,我早已经失望透顶。就算再给你几十年的时问,宪法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改变。」 「何必大费周章地去做那种事情呢?就算宪法不变,我们还是有自卫队、有美国的军事基地,自卫队的舰艇出海至印度洋为止,也都有美军的协力配合呀。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求呢?」 「所以你根本就不行啊!」. 布施的声音因为歇斯底里的情绪而变得尖锐,首相在床上缩成一团。以他目前的处境而言,就算被施以暴力他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现在并无不妥,所以没必要改革,一切等将来再说。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不、是你们过去的手段。蒙混、因循、拖延,就因为你们只会做这些事情,国家和民族才会向下沉沦!」 布施发出了刺耳的咬牙声。 「现在的日本根本没有危机应变的能力。既没有核子武器,也没有能力对诱拐日本人的邪恶独裁国家发动战争。日本之所以会变成这种半调子国家,全都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 「太过激动可是很累人的哟。」 首相冷静了下来。既然对方比自己年轻许多,又是个不成熟的同行,那就没什么值得恐惧,也绝对不会被打倒的。到目前为止,不论面对着多么强大的政敌,身为首相的他都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说得正确一点是削弱敌人的力量,令其失去热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衰弱,终致退场。首相就是这样在权力与阴谋的游戏中生存下来的。 但是就算没有恐惧,他也不能轻怱大意。不管怎么说,眼前自己确实是受到软禁,被剥夺人身自由,只身一人而孤立无援。万一激怒了敌人,使得对方对自己下手的话,游戏就结束了。 布施对着另外的某个人大吼。 「针剂还没准备好吗?」 「啊,是,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就快点帮他打针啊!」 首相讨厌打针,但是他并没有拒绝的自由。再说那东西并非毒药之事应该是真的吧。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布施应该没必要瞒骗他才对。 针头刺入手腕,药水流了进来。 「谁来救救我啊!」 首相、不,被视为前首相的这名中年男子,口中嘟嘟哝哝地被强制推落到沉睡的深渊里面。 在一旁监视着一切的内阁官房副长官布施,朝着床铺做出吐口水之动作。其实布施并未真的吐出口水,不过是藉由这样的动作来展示自己对前首相的评价罢了。 「继续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的话,好像连我自己都要腐烂了一样。院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您要回东京吗?」 「是立川。」 目前,首相官邸的机制已经被迁移到立川市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躺在床上沈睡的中年男子,尚不知道这件事情。 「哼,他根本没必要知道。」 讥讽地一笑,布施套上英国制的西装朝玄关移动。正准备乘车之际,却发现司机和秘书二人仰看着天空窃窃私语。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有、有条巨蛇!而且还有翅膀刚刚朝那边飞过去了。」 手指头指向天空之一隅。布施将视线转了过去,只看见不知是云、雾、或是喷烟的灰色气体呈漩涡状流动而已,连只小鸟的影子也没看见。 「无聊。肯定是怪兽电影看多了吧,一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别光楞在那儿,还不快点准备开车!」 「说实在的,我们还真是败给那些灰了。」 出来送行的院长发出叹息。 「托那些灰的福,百分之九十的医疗器材都没办法使用。更糟的是还经常停电,医疗技术简直又倒退到五十年前的水准!」 「应该还有药品吧?」 「东京方面根本没有运送医药用品过来,一旦库存耗尽的话就没戏唱了。这样的情况要是再没有个对策」 不知是否察觉到院长近乎批判的视线,布施提高嗓音。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怪罪于先前的政权被和平冲昏了头,因而怠慢了危机管理体制之建构。全都是那群沉醉在和平假象中的老头子的错。不过从现在开始,国家再建同盟将会彻底改造日本。」 院长慎重地选择表情及语调。 「相信未来的世界一定会更加美好。」 「啊,那么我就在此告辞了。直到下次联络为止,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具备防弹功能的黑色宾士顶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发动离去。目送车子远离之后,院长憎恶地叹了口气,陪同的年轻医师随即开口问道。 「那个人会不会成为首相啊?」 院长的嘴角微微扭曲。 「短时间内应该是不可能吧。他实在太年轻了。不过在处理完这次火山爆发的事件之后,他应该会慢慢地从幕后转向幕前吧。」 「他打算重建国家吗?但是,如果富土山照样这么继续喷火、导致浅间山一带也跟着爆发的话等到那个人当上首相的时候,国家本身究竟还存不存在,恐怕都是个问题呢。」 「嘘!别乱说话。」 院长不自觉地左右张望。 「到目前为止的世界或许想说什么就能够说什么,可惜那样的安乐时代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说话要是不当心一点的话,搞不好会被当成国家的敌人或者反日份子,而从这个社会中被抹杀掉喔。」 「这怎么得了啊。」 话一出口,年轻医师立刻察觉到院长的视线而闭上嘴巴缩起肩膀。 2 巨大的蛇影在空中翻腾起伏,发出振翅之声。由于一切都发生在灰色的漩涡气流之中,所以无法从地面加以窥见。不久前所发生的情况纯属偶发性的意外,要相信的话,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幅超乎常理的景色。 更不合常理的是蛇的背上还负载了两名少年。虽然套着像是冬季运动用的连帽夹克,但除此之外便看不到初冬街头应该会出现的装扮,也没有任何像是装备的东西。 真是抱歉哪,托比马龙。 少年之中较年长的一个,充满关怀与怜爱地抚摸着蛇背。 吸了那么多灰一定很难受吧?就快好了,再忍耐一会喔。 两名少年之中,较年长的一个大约在十五岁左右,两眼之中充满着一股足以压倒端整容貌的锐气及活力,令人联想到小英雄这个形容词。 较年轻的那个看来约莫十二、三岁。虽然样貌乖巧温顺,但是能够从容地坐在飞跃的大蛇背上的,肯定不是个平凡人物。宛若黑曜石的瞳孔闪耀着梦幻般的光芒。 有翼的大蛇。这是一种栖息于昆仑彼方、被称之为腾蛇的生物。在大多数的生物图鉴上头应该都找不到。 腾蛇完全地乘着气流而行。换句话说就是与风同步飞行,因此风阻为零。没有风切声,衣袖也不会噼啪作响,两名少年的对话毫无任何的阻碍。对于当事者而言,简直是一趟安静的空中之旅。 余,你冷不冷? 我还好,终哥哥你呢? 我也还好,不过一想到温暖地留在家里的哥哥们,我就有气。真想快点回到家里,洗个澡、吃顿饭。 侦察到这儿就行了吗? 应该吧,这个地方靠近哪一带呀? 被唤作余的少年,灵巧地在扭曲的蛇背上摊开地图。 应该是在轻井泽附近,但是正确的位置究竟在哪儿呢?我想应该是在稍微偏南的地方 如果浅间山也喷火的话就好认多了。 以无畏口吻说着不恰当的台词,名为终的少年微微皱起眉头,挥掉沾在衣服上的灰。 这个季节的风大多是西北风话虽如此,但也未必是百分之百哪。 悖离季节常理的强烈南风有时候会从太平洋吹向日本列岛,带来春天般的爽朗天候,气温上升也就罢了,一旦南风吹了进来,富上山的喷烟就会向北流动,到目前为止几乎尚未受害的山梨县北部及长野县或许就会降下大量的灰。如此一来,由北方向东京接近的路线恐怕会更加混乱吧。即便是现在,从东京逃出的人们以及逆向朝东京前进的自卫队车辆和堆满救援物质的卡车等等,就已经混乱不堪而且大小事故频传。 喷烟和火山灰的影响,已造成航空路线的停摆。而东京港的湾岸地区也依然火灾不断,由于具有爆炸危险性的石油及瓦斯槽全陷入一片混乱,因此海路也行不通。目前唯有陆路能够使用。 要是连长野方面部遭殃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从新潟县或幅岛县出去的话,可得要绕上一大圈呢。 嗯,不管怎么样,至少日本海沿岸部没有降灰吧。该怎么办呀,让我看看地图吧。 终的手指头在地图上移动着。从京都府经过琵琶湖北岸向日本海指去。 就决定这条路线吧。反正我们也得观察一下日本海沿岸的情况才行。 我想那条路一定也非常难走吧。 还没看到,你怎么知道? 因为,大家的想法应该都和终哥哥一样吧?想也知道,现在日本海沿岸的道路一定塞得不得了,根本没必要特地过去看看。 终沉默了片刻,随即以一种意有所指的口吻反驳道。 喂,你不觉得你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续哥了吗? 有吗? 毫无自觉吗?这可就伤脑筋了。不过呢,如果我的想法和大家一样,那就代表我是个普通人。 乘坐在有翼大蛇的背上,在空中飞行的二人,真的称得上是普通人吗?余在心里想道,并且谨慎地未说出口。 那么我们就先回京都吧,我的肚子早就饿扁了。 看着手表。这只手表具有防水功能,而且似乎还能够防止灰尘入侵,潮湿的表玻璃底下的指针,大约指在下午四点的 地方。 终哥哥,你看! 余指着天空的一角。意识早已飞向食物和热水澡的终朝着余所指的方向一看,微微地皱起眉头。 空中有人,而且并非搭乘飞机或热气球。两个人影在漩涡雾气当中飘浮过来,向竜堂兄弟靠近。 他们乘着云! 真的耶。不合常理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呢? 对于不合常理这个形容词,余并无直接的反应。 是仙人吧。 好像是吧。 确实是堪称仙人的二人组。一个是蓄着胡须相貌庄严的中年魁梧男子,另一个则是拥有性别难辨之柔和相貌的年轻人。 询问仙人的年龄实在毫无意义,因此一般都只会从外表来判断大约的岁数。魁梧的男子先行开口。 呵呵,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光景呀。龙骑蛇背,龙竟然骑在蛇的背上呢。 宛如轰然巨响般的大嗓门。不,其实化为日语传进终和余的耳朵里的,并不是声音而是波动,只是二人并未仔细地去留意那样的细节。 终决定暂且佯装无知。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只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平凡美少年罢了。任谁看了都一清二楚。 这话有着层层的矛盾呢。既是平凡的少年又怎么会出现在空中呢? 一点也没错。竜堂余一面在心里思考,一面对着哥哥悄悄说道。 那个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呢。他们肯定是居住在仙界之人,干脆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也好。终点头同意。 失礼了,我是竜堂终。 我是弟弟竜堂余,请多指教。 你想要什么样的指教呀? 在魁梧仙人不怀好意的询问之下,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们被教导着必须如此对长者打招呼。 谁教你的? 始哥哥我们的大哥。大哥说,如果连好好地打个招呼都做不到的话,就无可救药了。 这是哪门子的教育啊? 一种像是混淆着个性与不合常理的愚蠢吧。 非常正确的教育。 中年仙人点头。 那么我们就报上姓名吧。我是人称八仙的其中之一,曹国舅。这位是同为八仙的蓝采和。 幸会了,二位龙王。 年轻的仙人平和地作揖行礼之后,像是重新来过似地开口说道。 没错,我们早就知道你们兄弟是天界中的龙王。你们可能不记得了吧,我曾经在昆仑的西王母那儿和你们几人见过面呢。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云里呢? 终提高嗓门。 全都怪我那两个哥哥不好!命令可怜的弟弟出来从事危险的侦察工作,自己则留住京都吃好吃的东西、泡热水澡,这哪是人的所作所为啊! 是这样吗? 在蓝采和的反问之下,余摇摇头。 不是的,当我们讨论到谁该出任务的时候,是终哥哥自己举手的。 闭嘴,你别扯我后腿呀。 在京都接受年长者的看管实在无聊,所以终决定出来透透气。 那他们为什么要你一起跟着来? 我是为了要 话一出口,余立刻把监视你。这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毕竟是个顾及哥哥面子的好弟弟。 曹国舅接着说话。 这么说,你们也不记得我了吧?? 那种小事似乎很容易忘记呢。虽然我们以前确实见过面。 真的见过面吗? 当然有,大约在一千年前左右吧。 曹国舅的本名为曹。在中国的宋朝时代,曾经以年轻勇猛的武人面貌与终等人见过面。当时终亦以白龙王敖闰之名相告。 实在是记不起来了,真是抱歉,因为我才十五岁而已所以 诚实地一再改口,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这都是家庭教育的成果吧。曹国舅在云上轻轻地转过身去。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帮你回忆吧。那个时候,我仍然是个凡胎,还没办法腾云驾雾。时值太宗皇帝御宇,天下统一既成,五十万大军向北方 扯太远了哟,曹国舅。 蓝采和苦笑地加以制止。 3 那就进入正题吧。我等八仙与你们龙王兄弟原本是处于敌对状况 咦?是吗? 你不知道吗? 知道的话就可以先发制人了。 余以温和的表情说出激烈的言词。蓝采和忍住笑意,曹国舅的表情则越发难看。 你们几个没念过《东游记》吗?书中写得一清二楚。 《西游记》的话我倒是看过。 不求上进的家伙。其实在最初的时候 扯太远了哟,曹国舅。 知道啦,你不必一直提醒我。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余礼貌地插嘴问道。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如果是有事要找我们哥哥的话,我们可以带你们到京都去。 在那之前,还有其它的事情该办呢。 曹国舅的威严面孔浮现出一抹笑容,那是一种别有含意的笑容。 你们两个必须接受测验。 乍然听见一个最最讨厌的单字,终抬头仰望着阴暗的天空。 居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跟我说测验,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说到这里,虽然我们一直没去上学,不过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期末考了吧。 你怎么老是想到一些有的没有的呀! 些微地感到焦躁,终改变话题。 算了算了。虽说是测验,但也未必是数学吧,测验就测验。不过,我们两个是无所谓啦,请不要把托比马龙也牵扯进来。 托比马龙?啊,你是指那条腾蛇吗? 蓝采和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们当然无意将它牵扯在内。但是,只要你们不离开腾蛇,它就必须和你们一同接受测验。 那我们要不要下去?余问道。 这也是一个选择呢,黑龙王。不只限于战斗,连同战斗在内的一切危机你们将如何应对,似乎都是曹国舅的测验重点。当然,你们要逃跑的话也行。好了,没时间再思考了哟。 曹国舅的巨掌开始动作。张开、合起,再次张开之时同时也猛烈地向前击出,白热的光团化为光柱,穿透天空。 不过是气弹而已,接接看吧,白龙王! 一道强劲的能源之刃画过腾蛇背部,终高高地跳起来避开攻击。 余也跟着照做。直到跳起来为止都相当顺利,但是在降落的时候,姿势却有点乱掉。鞋子在腾蛇的背上打滑,使得余倒栽葱地向下坠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伸出的手抓住了余的手。 要人操心的家伙。 视线一转,曹国舅正打算再次击出气弹。 等等啊,暂停、暂停,等我把弟弟拉上来再开始嘛。 噢,原来白龙王会在战斗之中向敌人祈求宽限呀。 可恶!算我没说。 终将力量凝聚于左腕,一面在腾蛇背上保持平衡,一面轻松地将余的身体拉上来。突然视野中白光一闪,气弹再次来袭。 托比马龙,快闪躲! 这下子连腾蛇也无法再继续优雅地乘风飞行。为了闪避飞来的气弹而怱左怱右、怱上怱下地急速移动。 狂风迎面扑来,把终和余的帽子从头上刮掉。由于帽子和衣服原本就是一体的,所以并未飞走,不过在狂风中飞扬跳跃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旗子一样。狂风怒嚎,水气化为子弹对着两名少年胡乱扫射。 终和余只能紧紧地攀附在腾蛇的背上,连半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曹国舅的笑声传来。 怎样啊,白龙王。呼风唤雨难道不是你们的看家本领吗? 去你的,摆什么主考官的架子呀! 终气愤地嘟哝着。 托比马龙,急速下降,把我们放到地面上。先把你放开之后,我们再拿出诚意好好地反击。 腾蛇依指示行动。 几百亿的水滴包围、打击着终、余二人。简直就像是在瀑布的正中央逆流而上一样,全身湿透。水气由衣服向肌肤传导,接着再渗入体内夺取体温。 我们两个要是在空中溺死的话,肯定会成为超级笑柄! 说不定是冻死呢!到时候我一定去站在两个哥哥的枕边! 为了追赶急速下降的腾蛇,两名仙人彷佛从云中滑落似地向下坠落。 真是的,果然是不成熟的毛头小子,光有满肚子的胆量而已。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耍嘴皮子呢。 这不是很有趣吗? 也许他们只是迟钝罢了。 仙人们的对话并没有传到终、余二人的耳里。不断地在云里朝地面下降,这个目的终于达成。 终于到地面了。辛苦你了,托比马龙。 在巨大翅膀的鼓动之下,仅仅只有微量的灰尘扬起。由于含有大量的水气,所以灰的重量不但增加许多,连黏着度也跟着提高。终和余的脚一踏上地面,穿的球鞋便立刻半陷入了地表的灰色泥土当中。 接下来,该如何反击呢?我非得让那两个仙人老头跪地求饶不可。 终哥哥,快看! 终顺着余的视线转动脖子。 兄弟二人所看到的是身穿胄甲、宛如中世纪欧洲骑士般的人物。而且不仅有一人,至少有十人以上。不论是谁看到那副情景,应该都会感到愕然才对,尤其是竜堂兄弟,他们绝对有惊讶的理由和警惕的必要。 三秒半过后,终吐出气息。 还好,看来不像是小早川奈津子。如果是那个阿姨的话,应该是单独行动才对。 也不是复制人吧。 小早川奈津子的复制人?那种东西,就算是神明容许,我也绝不容许! 终所提到的这个名字,对他们兄弟而言,简直是不祥与困扰的象征。尽管相识,却既非朋友也非恩人。此人称呼竜堂兄弟为人类大敌,极欲将他们从地球上剿灭,自诩为爱的美女战士。 穿透灰和雨水确认过后,终才安下心来。 我的妈呀,好像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真是太好了。 不过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好。 4 驻留在相模原基地的美利坚合众国陆军第二航空机动师团第四野战连队第二七步枪大队第六十中队的士兵们,这一天并不幸福。因为他们必须在不断降下的灰和雨中,背负重装备,朝着距离富士山喷火口三十公里的山中行军。担任指挥官的是中队长卡林顿上尉。 连军事卫星都无法在富上山的喷烟之下进行扫描。现在只能够依赖地面侦察了。大家明白了吗? 出发前,卡林顿上尉如此地向部下宣布。内容是套用自上级的话。 就算在火山活动的地区里,我军也必须保持充份的战斗力,并加以行使。同时为了让个人战斗武器的性能发挥到最大极限,我们也必须找机会来加以验证。我将在队员当中挑选出二十人来担当这个光荣的任务。 虽然是光荣的任务,但是在士兵之间的评价却相当糟。 去,结论就是要我们充当武器改良的实验品嘛。 别发牢骚了。那种事情我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都干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灰而都是砂。 士兵们的士气一点也不高昂。若是置身在中东诸国的最前线就另当别论,但目前却是在同盟国的日本,而且是未曾告知自卫队的秘密行动。阴郁的降灰、冰冷的初冬雨雾、泥泞中的硫磺臭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也越加凝重。为了通讯及搜敌的目的所以每隔十五分钟检视机器一次,但是却得不出什么结果。 不行啊。电波根本就不通。 原来灰这种东西这么难搞。这样的情形在伊拉克或阿富汗从来都没发生过。 别老是把伊拉克和阿富汗搬出来比较了行不行啊! 如果要将所有的高精密武器都施以耐灰处理的话,恐怕得额外编列出以百亿美元为单位的预算呢。而我们的报告就是预算的根据,真希望能分到一点回扣呢。 你知道吗?我每个月得支付我那个分手的老婆一千块美元,而且还得负担小孩子们的扶养费用。超过以上的金额,我的心脏就负荷不了了呢。 虽然只是些无聊的对话,但如果连话都不能说的话,这趟任务可能会更加难熬。应该足够了吧,真想快点回基地冲个热水澡,喝罐啤酒。 感觉还真原始呢。我们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希望别在这种地方遭到游击队或恐怖分子的袭击才好。 他们前方立着一块像是告示牌的东西。虽然描绘着图画和文字,却因为灰垢蒙蔽而无法辨识。其中一人正要举手擦拭之时,却被另一人加以制止。 就算没有灰垢,写的也全是我们看不懂的日文,还不是一样? 你很啰嗦耶。看图不就明白了吗?不过你肯定是看不懂的啦。 十兵们开始以带刺的言语相互攻击。虽然还不到精疲力竭的程度,然而在荒废的无彩世界里、大半天都没遇上半个人地行军几个钟头之后,比起不可能存在的敌人,自己人反而更令人郁闷。 名为马阔里的上等兵和名为霍普金的同胞并列前进。马阔里是美国的白种人,身材中等,高度勉强可及巨汉霍普金的耳朵。 喂,霍普金,你不觉得我们的队伍里面混进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吗? 你说谁啊? 就是他呀。 马阔里的视线探针刺中的是一名与其它同伴保持距离默默行走的士兵。 那名士兵从一开始就穿着装甲服出现在同伴面前,头衔为史密斯伍长,所以是下级士官而非一般士兵。没有人看过他的脸孔,也没有人听过他的声音。 这显然是个假名,因为连这个小队的指挥官卡林顿上尉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卡林顿不过是奉上级之命让这个人加入小队罢了,所有细节一律严禁过问。 尽管有士兵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前去攀谈,但是却完全不受理睬,而且还遭到卡林顿上尉的大声责备。因此在行军开始的十分钟后,就完全没人理会他了。 一名叫做吉克斯的上等兵,因为拍掉肩膀上的灰而弄脏了手,进而郁闷地大骂道。 该死,这个地方真的在地球上吗?说是火星或金星,我倒还相信呢。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 日本人就住在这里呀。 哼,既然如此,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啰。 吉克斯发出刺耳的笑声,同时把滚到脚边满是灰烬的物体踢开。出人意料的柔软度使得那个物体轻轻弹起。原来是兔子的尸体。空虚的眼睛宛如红色玻璃珠般地瞪视着士兵们,简直就像是在下诅咒一样。 还不如遇上敌人比较能消除压力。这个时候,人多数的士兵们都开始模模糊糊地生出一股危机意识。 突然,他们的前方,出现两名少年。连帽的衣服完全湿透,仿佛刚淋过大雨、或是穿越过尼加拉瓜大瀑布一样。一个顶多十五岁,另一个年纪更小。瞬间已把枪上膛的士兵们立刻放下武器。 吓我一跳,原来是小孩子! 等等。普通的小孩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危险的 场所徘徊吧? 十兵们交换着意见。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搞不好是生化人啦、机器人啦、或者是复制人也说不定。 去你的,科幻电影看太多了吧?而且全是b级的。没想到你居然是个otaku呢!(译注:otaku指日本卡通的狂热影迷) 看不出来吧! 卡林顿上尉以略带歇斯底里的声调制止部下们的废话,摆出指挥官的架子。了不起呀!部下们全都不服气地以白眼瞪着上司。 卡林顿上尉才向少年跨出一步,就立刻在原地冻结。因为在雾气的流动之中,他看见了耸立于少年背后的巨大黑影。 怪兽 卡林顿喘息着。 腾蛇是具有翅膀的巨蛇,又是栖息于仙界的仙兽,因此与东洋神话或传说无缘的美国军人自然无从得知。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出现于b级科幻电影中的邪恶怪物。 这家伙还真吓人呢! 伍长欧利里亚发出痉挛般的笑声。 看来是富士山的爆发,让地底下的怪物现身到地面上来了呢。 白痴,地底下的怪物怎么会有翅膀呢?那应该是能够在天空中飞行的生物吧。 体型太庞大了。鸵鸟不是一样有翅膀却飞不起来oh! 腾蛇扭动着身体。由于附着在皮肤上的灰让它很不舒服,所以它要少年们用手帮它抓一抓。抓过之后,果然畅快无比。然而 射击! 七、八支自动步枪爆出轰响及火光。红红绿绿地、划破无彩色的世界,命中目标。 住手! 以日本话大喊之后,终连忙改口再喊。 stopplease! 一番好意全都白费,腾蛇的巨体接连不断地中弹。 腾蛇发出悲痛的鸣叫。 虽为仙界生物,却不像龙一样拥有不死的肉体。被枪弹射中的话,还是会受伤、会有痛觉。况且,它从来没有遭受过这般单方面的加害,所以更是惊惧不已。 还不停手吗! 终摊开双手阻挡在枪口前方,同一时间余也跳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抓住霍普金的步枪枪身。 什么?这两个家伙和怪物是一伙的吗? 叫喊之际,霍普金手上的自动步枪也被强行揪了下来。 霍普金茫然了。他可是荣获师团摔角大赛优胜的强人啊!一个有着天使般面容的少年,竟能从他的手上夺走步枪,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小男孩,把枪还 霍普金再也说不出话来,茫然刹时变为惊讶。因为从他手中夺走步枪的少年以愤怒的表情抓住枪身,并且把枪杆扭成了c字形。毫不费力,就像是职业摔角选手折弯一根铁丝一样,然后把枪枝扔进了漩涡卷起的雾气彼方。 枪声平息,一道惊愕与恐惧的涟漪在美国大兵之间扩散开来。 第二章 年少组、地上战! 1 只让终和余去出任务,果然是个错误。 兄长叹息,弟弟则冷静应对。 我倒不觉得是个错误!是他们自己想去的呀。 此处位于京都市左京区、距离修学院离宫不远的闲静住宅区之一隅。完全不受富士山爆发的影响,共和学院宿舍一如往常地伫立在深邃的秋色当中。 竜堂兄弟的年长组,二十三岁的长男?始、以及十九岁的次男?续正坐在客厅里,等待弟弟们从侦察之行归来。而且不光是等待,还把地图、行动电话、报纸等等的都摊在大型的圆桌上面,两人正在拟定将来的行动计划。 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如何回到东京?、回去之后该怎么办?之类的事情。他们的家和学校都在东京,唯一的血亲姑姑夫妇应该也在东京才对。 其实竜堂兄弟对于姑姑的丈夫靖一郎并无好感,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自家人,而且还是他们兄弟最重视之人的父亲。因此竜堂兄弟不但得确认他们的安全与否,可能的话,还得将他们迁往未来应该也安全无虞的地方去。 再说,现在不光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而已。 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成为谋反人的集宿地点了呢。 除了他们兄弟之外,包含日本人以外的人士在内,一共有七名访客滞留在此。正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现实与未来一样,在富士山大喷火之下喘息的日本将会如何演变,同样是难以预料。 从京都向东约三百公里,始和续的弟弟们正在雨、灰、雾的漩涡当中,与世界最强军队中的一部份相互对峙。 托比马龙对你们做了什么? 终的日本话,美国大兵们自然是无法理解,他们只知道少年相当激愤。霍普金轻轻地举起双手。 冷静一点,小男孩,有话慢慢说嘛。那只怪兽是你们的朋友吗?我们以为它要害你们所以才会开枪的呀。 难得的辩解,由于是夹杂着奥勒冈腔及军队腔的快速英语,所以终根本无法理解,而且他有正当的理由感到愤怒。 什么坏事也没做,只因为样子讨厌,就可以随便发动攻击吗?身为美军,在他国的土地之上任意行使暴力是对的吗? 这方的说辞,凡是有良心的美国人听到,肯定都会感到羞耻,只可惜对方完全听不懂。由于是秘密行军,所以卡林顿上尉并未让翻译陪同前来。 兄弟二人站在受伤的腾蛇前方,为异形朋友挡住整排的枪口。 怎么办,终哥哥? 对于同时持有武器及杀意的敌人,无需以绅士之礼对待。 我们有这条家训吗? 我刚刚编出来的。你反对吗? 被狠狠瞪着美军的终一问,余立刻用力摇头。 没有没有,就算是终哥哥自己编出来的,我也觉得是非常卓越的家训。 你呀,反正都要赞成的话,何不干干脆脆地赞成呢?真是的,明明一脸怀疑却又表示赞成。 终一面抱怨,一面检视腾蛇的伤口。伤口仍然持续出血,不过已经趋于缓和。大约维持在渗出的程度。不愧是仙兽,疗愈的速度相当的快,然而弹头全都卡在体内,不想办法拿出来是不行的。 真想好好的教训这群人一顿,只可惜必须先治疗托比马龙的伤口。快找个没有降灰的地方让它休息一下,否则根本没办法上药 一名美国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移动,那是吉克斯上等兵。他的枪口并非对着腾蛇,而是对着少年之一。 惊讶的霍普金以左手压下吉克斯的枪身。 喂,你想做什么? 要是留下目击者就不妙了。 别这么做,你还有点良心吧?对方是小孩子呀。 小孩子也有作证的能力,没错吧,欸? 在国家利益之前,不论是浮滥的人道主义或是伪善的感伤,都没有存在的价值。没错吧,欸? 你这家伙,为了将自己的野蛮行为正当化,居然什么歪理都掰得出来。 霍普金的语调中充满了厌恶。正因为吉克斯是自己的战友,所以他更明白对方有多么可恶,他是个对妻子施加暴力而导致妻子逃走的粗暴男人。 听说我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杀了二百名的恐怖分子,其中一定也有非武装的女人和小孩吧? 吉克斯并未直接回答,像是嘲弄般地撇了撇嘴角。 少了一只脚的孩子,也能拄着拐杖埋设地雷。女人也好、小孩也好,即便是肢体残障者都好,恐怖分子就是恐怖分子。 吉克斯低吼道,额头上浮出汗水。 况且,那两个家伙跟本不是孩子。他刚才对你的步枪做了什么?那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呀!不杀掉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来杀我们了! 如果没有卡林顿上尉的命令 上尉早就吓得脑筋一片空白了。你看看,他就只能站在那儿双腿发软而已。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能在事后把责任扛下来就行了。 就在吉克斯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终的眼睛和手脚亦同时动作。 夹杂着灰的泥巴,以猛烈的气势击中吉克斯的脸。是终踢过来的。其它的士兵还来不及行动。吉克斯手上的步枪就已经被夺了下来。霍普金反射性地拔出腰际上的手枪,冲向另一名少年。 枪口对准了余的头部侧面,但霍普金却因为迟疑而并未立刻开枪。此时吉克斯一面吐着泥巴,一面大喊道: 别被那张天使般的脸孔给欺骗了,那家伙是怪物啊。快开枪杀了他! 终哼了一声。其它的单字姑且不说,只需听懂了怪物一字,大概的意思也就明白了。 全副武装的二十人出手攻击手无寸铁的两个人,遭到反击之后居然还称别人是怪物? 美国大兵们既狼狈又困惑。射杀眼前这两个非武装少年是对的吗?在外国的领土上杀害外国的居民,而且还是未成年者,会不会引发国际问题呢?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本国政府大多有办法令对方政府沉默下来,不过 这个时候,曹国舅和蓝采和也已经降落地面。灰、雾、云、烟全都搅和成一片且溶成一体,怪异而无色彩的气体彷佛支配了整个世界。 事情有了奇妙的转变呢。 似乎有点玩过头了,曹国舅。 曹国舅挽起了强劲的双臂。 或许吧。欸,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我们就在一旁见识见识,看看白龙王和黑龙王会如何对付那些军人。 蓝采和歪着头思考。 那种程度的敌人,应该没必要变身为龙吧。不过,其中一人,似乎并不简单 美国大兵自然不会对终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从这群强健的白人与黑人集团、显然所费不赀的最新型装备、以及使用英文这种外语沟通的种种情况来看,其实也不难猜出个大概。这绝对不会是北韩的军队,倘若是北韩军队的话,装备应该更为老旧贫乏,而且应该会说个几句日文才对。 把枪放下! 终对着霍普金说道。不用说对方当然是鸭子听雷。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任谁都看得出是危险的表情,霍普金动摇了,再也忍受不了地对上司大喊。 卡林顿上尉,请下指令! 上尉彷佛刚清醒过来似地回看了霍普金一眼,并且随即掌握住情况,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要是让情况再恶化下去的话就糟糕了,卡林顿如此判断。 霍普金,维持现状别动!马阔里,把另一个男孩抓起来。两个通通带回基地。 马阔里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遵照上司的命令行动。他把自动步枪的枪口对准了终,小心翼翼地移步靠近。这个时候,吉克斯爆发了,一捡起自己掉落在 地上沾满泥巴的自动步枪,吉克斯便大动作地挥舞起来。 看我把这家伙的眼睛戳烂! 大声叫喊的吉克斯企图以枪身戳刺腾蛇的左眼,就在那一瞬间,终的怒气也爆发开来。 没听见我叫你住手吗? 手刀一闪。吉克斯的右腕仍然握着自动步枪,但是却朝着医学上绝无可能的方向弯曲。步枪射出火花,正对着灰色烟雾击发子弹。连续发射的枪声,大半都被倒在泥巴上翻滚的吉克斯的哀嚎所淹没。 我警告你们,别再自不量力了! 终狠狠地环视着在场的美国大兵。他本想尽可能的温和一点,只可惜事与愿违。要对付这种崇尚武力、令人闲扰的一神教信徒,唯有以暴制暴,别无他法。 终的身体升起一道白热的战斗之气。 快、快制服他! 卡林顿上尉大喊道。形式上是命令,但实质却是哀嚎。就在士兵们准备响应这声哀嚎之时,终亦有所行动。 这方的形态为人,但实际却为暴风。就在士兵们扣下步枪扳机的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也飞上空中。 被折弯的步枪朝着灰色的天空飞起,破碎的夜视镜被泥巴击中。在全副装备之下重达一百公斤的士兵巨体,像颗橄榄球般地飞入空中再跌落到灰上。 击倒一人、踢倒一人,下一瞬则伏在地上闪避子弹。右手一翻,被扔出的石头击中下颚的士兵,摔了个四脚朝天,激起无数的泥浆飞沫。 开枪!开枪!杀了他!杀了他! 对方为非武装之平民一事,早已从卡林顿上尉的脑海里消失无踪,自己也掏出军用手枪连续射击。大口径的枪声混乱地敲打鼓膜,从富士山飘来的硫磺味夹杂着火药味刺激着鼻孔。 卡林顿上尉的手枪从手中被夺走,枪枝在少年的掌中碎裂、变形,化为丑怪的金属块后再扔得老远。卡林顿上尉一面叫嚷着,一面拔出随身小刀,刺入少年的咽喉。不,就在白光闪动的一瞬间,少年漫不经心地一闪而过,一手抓住上尉的手腕,同时以另一只手朝若上尉的鬓角击落。 劲道有所保留,不然的话,上尉的头盖骨恐怕早已破裂粉碎。失去意识的上尉倒在地上,泥巴、灰和干草正好成了现成的垫子。 令阿富汗及伊拉克毁灭于劫火之中的地上最强的美国军队,在这支军队当中堪称最强的特殊部队,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全体失去战斗力。 嗯,勉强算是及格了吧。 现身之后,曹国舅笑了。 2 不必再接受测验了吧?那我们就在此告辞了。托比马龙,我知道你很辛苦,不过应该还能走动吧? 在余的呼唤之下,腾蛇以移动身体靠近余做为回答。 你们打算带着腾蛇在地上行进吗? 蓝采和微微地睁大眼睛。一看到余的沉默表情,曹国舅皱起眉头。 肯定会有困难吧。这样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吗?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可是,它是因为我们才受伤的,我们又怎能勉强它在空中飞行呢?一定得先带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帮它治疗才行。 正当温和的弟弟担忧着腾蛇的伤势之时,哥哥也为了战场的善后事宜而忙碌不已。他把负伤、昏厥的美国大兵的身体排成一排。检查散落一地的武器及装备,并且把没被破坏的自动步枪、手枪、夜视镜、头盔、急救包、携带口粮等等当成了战利品没收起来。 蓝采和轻轻将双手一摊。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确实也有责任。让我来想想有没有治疗腾蛇的办法吧。 没错,快想。 终在远方附和道。 「少在那儿得意了,说话不会客气一点吗?」 「请你想想办法,拜托你了!」 余低头请求。曹国舅露出苦笑,严肃地抚着下巴。 「很好很好,至少黑龙王还懂得什么叫伦常仪节。这就是所谓愚兄贤弟的最佳写照吧。」 终没听到这段对话。余并未表示意见,只是再一次地低头致意。 两名仙人各自从袖中取出三粒丹药。余从蓝采和的手上接过丹药,按照指示让腾蛇服下,曹国舅则将三粒丹药揉碎之后,和着雨水涂抹在伤口表面。 涂上丹药的伤口淡淡地现出红光,接着便微微隆起,吐出银黑色的金属块,击中腾蛇巨体的子弹全都被排出来。 「效果非常好呢。」 余和终瞠目结舌。一共八发的子弹就这么滚进了仙人们的掌中。 「要是深及内脏的话就没这么乐观了呢。腾蛇的皮肤和皮下组织果然非比寻常,不愧为仙界生物。」 曹国舅满意地说道。蓝采和则对两兄弟提出问题。 「那么,倒在这儿的这些军人该怎么办?放着不管吗?」 「其它的美军应该会过来解救这些同伴才对。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事的。况且他们本来就是一群过度强悍的家伙。」 终很难以人道的心情去面对他们。一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对方能活着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我觉得接下来应该让托比马龙休息一会儿。」 余一开口,终立刻做了一个有些离题的响应。 「这附近应该有信玄之秘汤吧?」 「那是什么?信玄应该是人名吧?」 「你不知道信玄吗?就是武田信玄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是一个在日本挖出最多温泉的人哟。由于『信玄之秘汤』风评极佳,后来甚至还发执照赚钱呢。在富士山北部应该有一百处左右吧。」 终的知识显然极为冷僻,不过曹国舅并无法察觉到这样的细节。 「嗯,原来日本国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男人存在呀。论养生之道,温泉确实为第一首选,这在东洋西洋都毫无疑问。对了,这附近到底有没有适合的场所啊?」 「这附近,好像有一处广大的无人设施。」 蓝采和指着雾之深处。他乃是一流的仙人,不用说当然拥有相当的透视能力。 「很大吗?」 「相当大哟。就像是宫殿一样。」 「那就过去看看吧。」 由于头盔太大,所以没办法安稳地固定在终的头部。终把自动步枪挂在右肩、把其它战利品吊在手臂上便大步出发。余则抚摸着腾蛇身体,跟在哥哥身后。仙人们不便自己乘云前住,所以也跟着步行。 三十分钟不到。雾中敞开着一片土地,一栋像是饭店的建筑物伫立眼前。 那是被称为「黄金皮尔」的设施。 黄金皮尔是退休的厚生劳动省的高级官僚,在转入国民年金运用财团任职之后,将国民所缴纳的老人年金预备金像自来水般任意耗费所打造出来的成品。在巴士都无法抵达的深山之中,买下二百万平方米的广大土地,开辟森林、建造饭店、高尔夫球场、游泳池、野地训练场、网球场等等设备,工程费用为八百亿日元。建设公司获得了莫大的利益,所以将其中的三个百分点回馈到政客及官僚的口袋里面。 交通不便,费用高昂,服务态度差,管理也相当粗糙。齐备民营企业所有破产条件的黄金皮尔,从第二年开始就没有半个客人光顾,并且在第三年关闭。浪费巨额公帑的责任无人扛起,目前只能任由整座设施在灰、雨和风中日益荒凉,慢慢地变成一座废墟。 但是这对于竜堂兄弟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要进到建筑物里面,就能够躲避灰和雨,广阔的大厅应该能容得下腾蛇在那儿休息才对。 「托比马龙,你真乖,好好休息吧。」 余一 抚摸腾蛇的脸颊,腾蛇便一副非常舒服的模样眯起眼睛。仙人们同时停下脚步,转身向后。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语气温和地开门说话的蓝采和,从袖中取出一枝白水仙,锐利地射了出去。 白水仙彷佛被雾气吞没了一样,实际上却像是打破雾的幕帘似地现出一条人影。全罩式头盔加野战服,似乎是刚才那群美军士兵的一员。野战服的袖子被白水仙的茎给刺穿了,左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数字相机,难道是在拍摄竜堂兄弟和仙人吗? 「竟然不帮助同伴而只顾着拍摄?」 不知是这天的第几次了,忍无可忍的终不给对方申辩的机会便一跃而起,士兵手上的数位相机应该要被踢碎了才对,然而,令余难以置信的情节却发生了。 士兵迅速地将左手藏到背后保护相机,并以右手拨开终的一脚。 终也吓了一跳,但随即在空中一个翻转,踢出第二脚。并非手而是脚底传回感觉,随着一声怪响,一个圆形硬物从士兵的身体飞了出来,是全罩式头盔。 「天哪,什么东西啊!」 「不是人类呢。」 发出惊叹的是两名仙人。余一言不发地跑了几步,伸出手去。在空中失去平衡的终,正以头朝下的姿势向地面坠落,多亏余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了哥哥的领口一把,终才勉强能够以脚着地。终在干枯的草地上伸展双腿。 「你难道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 哥哥没一句感谢却先行抗议,对此弟弟不予回应地举起右手。 「哥,快看那个。」 今天余已经不知胡乱地指了多少东西了呢。一边想着,一边追随弟弟的视线,纵使是无畏、无敌、无懈可击三位一体的竜堂兄弟也不禁吹起口哨。 「哇塞这家伙实在太惊人了。」 全罩式头盔飞掉之后所显露出来的是介于绿色与褐色之问的无毛皮肤、没有眼睑的红色眼睛、只有鼻孔的鼻子、以及撕裂到耳边的嘴,一张彷佛爬虫类般的异形容貌。 「自己长成这样,居然还称呼我们是怪物!」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啊?」 余向仙人们问道,但曹国舅和蓝采和似乎也颇感困惑。 「这可不在仙界的知识范围以内呢,看来不像是自然生成的东西哟。」 「嗯,这么说会是美军以人工方式制造出来的怪物吗?」 终的双眼闪耀出好战的光芒。 3 正当竜堂兄弟在富士山北边瞪着长相怪异的美国兵之际。 京都方面亦不断地风云告急。这当然与大多数的市民无关,而是竜堂始单方面的担心。都快到晚餐的时候了,好吃的三弟竟然还不回来,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看到始的表情,同桌的三位年长者异口同声地说道。 「别想太多了。你的弟弟们其实比你认为的还要能干呢。」 这三人无可否认地都称得上是「好男人」,只不过在判断未来的眼光上实在是差得厉害。原本都该是组织内的菁英份子,蜃海三郎差点当上报社社长,虹川耕平在通往警视总监的路上摔了一跤,水池真彦则未能出任统合幕僚本部议长。老爱摆出一副恶人的阵仗,其实不过是处世拙劣的三人组罢了。 目前这三个人打算运用自己的特殊技能及人脉,在京都开设一家征信事务所。虽然经费完全都得依赖借款,但是幸亏已经有了着落。而且还在百万遍的十字路口附近的大楼,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办公室。 「到开张为止都ok了。问题是该怎么去抓住客人,对吧。」 虾川提出问题,水池接着回答。 「一定得想尽办法揪出政府机关的小辫子才行。一旦被我们抓到弱点的话,想要多少公费都不成问题呢。」 「危险的建议就别提了。」 「你也一样,别那么冥顽不灵。这个国家的情势如何,你还不了解吗?」 「我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势?我」 虹川叹了口气。 「真是不敢相信。我小的时候,大人们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呢。日本的经济实力是世界第一,所以日本将会以财富力量统治世界。二十一世纪将是日本的世纪」 「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水池感慨地望着天花板。虹川自己为自己的杯子加了些茶水。 「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会有不少人舍弃日本逃到海外去吧。」 蜃海将嘲讽的视线投向朋友们。 「你们说,有哪个国家会接受日本人?日本到现在还完全无法接受移民呢。就连难民也是全部被强制遣返,再不然就是当成罪犯扔进收容所。做过这些事情的日本人一旦成为难民的话,你们想想,会怎么样呢?唉,我们应该以其中一份子的身份,好好地看清自己的下场呀。」 「看清事态不是件坏事,不过却有点言之过早。关东到东海一带虽然情况恶劣,但是关西这边、选有北海道和九州岛岛岛方面都还完好无伤呢。重建的基地也依然存在」 「还没被老美榨干的资金也还多得不得了呢。」 对于你一句我一句的虹川和水池,蜃海回应道。 「有这么一个说法,日本人为了明治维新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后复兴,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民族能量。就和过去极为繁盛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一样。他们不也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之下步入衰亡吗?」 对于年长者的悲观对话,次男续插嘴说道。 「唉,既然如此,不如放开胸怀好好地面对迈向衰亡的过程吧。若希望人类的历史在今后还能继续下去的话,详实记录一国之衰亡,就是现代人的义务」 话还没说完之际。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个笑声,宛如暴风,亦如在山丘上轰然作响的雷鸣,或者是揉躏堪萨斯平原的龙卷风,再不然就是翻腾在亚马孙河口的大海啸之轰响。总而言之,以上所要描述的意思就是,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声音更加不祥的魔鬼交响乐了。 「又来了!」呻吟者是蜃海。 「又来了!」呻吟者是虹川。 「真是讨厌!」抱怨者是水池。 没有一个人问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那是谁的声音?」因为这唯一的存在,人人早就心知肚明。 「哎呀呀,茉理不在家还真是幸运呢。」 始所提到之人是他的表妹。多亏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竜堂兄弟才得以过着文明人的生活。这么一位有为的女姓,此刻正好外出不在。 充满了重量感的咚咚声响起,从客厅一览无遗的玄关大门碎裂飞开。看见飘落的尘埃当中屹立着一条巨影,蜃海大叫道。 「就是那个!国宝级的南蛮风格七彩重镗甲。电视新闻才报导过,那件宝物从博物馆里被盗走了。」 始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虽然不如书本的程度,但是他对文化财产向来都是视为珍宝。 「小早川奈津子,似乎还拥有点儿鉴赏文物的眼光呢。」 「你太抬举她了,哥哥。她只不过是挑了件合身的钟甲来穿穿罢了。」 发现在场之人毫无逃离灾厄的念头、全都留在客厅里纹风不动,身披七彩重铠甲的怪人,立刻迈开大步入侵而来,地板发出哀嚎,巨大的眼球从色彩浓艳的护面甲的缝隙,紧盯着全场的人。 「噢呵呵呵,人类大敌兼卖国贼的竜堂兄弟,我小早川奈津子千里迢迢地来到这儿,可总算找到你们了哟。」 那是一种中年女性的油腻声音。 「事态之所以会演变至此,其实都是 种种原因所致啊。」 「我想也是。」 表达过赞同之后,续以一种按捺不住的急躁口吻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没必要对我们说明哟。」 「你们不想知道吗?」 「嗯,一点也不想。」 续一否定,名为小早川奈津子的怪女人随即装模作样地发表感慨之词。 「哎呀呀,人家都说日本的年轻人缺乏知性的好奇心,没想到竟是真的呢,实在是太可悲了!」 「知性」续一脸愕然。 看着那不似会出现在敏锐弟弟脸上的表情,始不禁得憋住一股油然而生的笑意,虽然他明白现在并不是时候4 竜堂兄弟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龙王一族,并且向来被视为人类大敌。既有敌人存在,当然也少不了同伙,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人称四姊妹的世界性大财阀。那些人自从日前在伦敦发生的谜样事件之后,便消声匿迹,原因是一名反过来为人类奋斗的正义战士的存在,性别为女性,身高将近零点零零二公里,体重约零点二二公吨,名字就叫做小早川奈津子。她是过去支配着日本财政界及黑社会之大老船津忠岩的女儿。 父亲死后,她便一直追着人类大敌在全世界乱跑,不料竟在伦敦巧遇日本的前前任首相,后来更在他的陪同之下回到了久违的祖国。在她的美、爱、正义及怪力之前,万恶化身的竜堂兄弟的命运,简直有如风中之烛一般。 出现在竜堂家长男及次男眼前的这一天,小早川奈津子与前前任首相抵达京都,下榻的地点为下京区的京都皇家饭店。 这是一间在政客与官僚的操弄之下、强行变更古都保存条例所建造完成的饭店。黑色的巨大箱型建筑,看起来就像是魔道之士的城塞一样。与京都的古老街道格格不入,给人一种压迫的印象。采用这种模样的建筑结构虽然是为了增加客房数,可惜长年的不景气令住客量大减,以致于空房相当的多。 前前任首相租下这间饭店的帝国套房,召集了关西、九州岛以及中国地区的支持者和部下,一起来拟定今后的计划。这个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富士山大喷火之日本再建总司令部」。在自己不在的期间所发生之政变,以及首相交替一事,令前前任首相极度不悦。下台的首相乃是他所提名的人选,但这回却不是了。对于前前任首相而言,自己的发言或影响力减退,可是件非常严肃的大事。不仅如此,刚才,大阪的一个部下还带来了一个令人不悦的报告。 「大小姐,刚才关西国际机场已经宣布关闭。」 「什么!」 发出声音的是整副巨体包裹在金葱和服之下的小早川奈津子。 「那个地方,不是没有受到火山爆发的影响吗?」 「并非火山爆发的影响,不过却正在下沉。」 下沉? 是的,那是一个海上机场,也就是人工岛屿。一开始地基就不太稳固,加上工程又偷工减料,所以才会慢慢下沉,以至于无法使用。 小早川奈津子身为正义的女英雄,一听到这样的说辞,立刻显得惊讶不已。 开什么玩笑!日本的土木技术难道不是世界上首届一指的吗? 前前任首相一脸颓丧。 是的,日本的技术确实曾经是世界第一,不论是土木建设或是造船 干嘛使用过去式?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的荣耀。现在不论是经济或是技术都已经被中国和韩国追了上来,运动方面更是被远远地超越了。照这个情形来看,日本的再生之路可谓是既遥远又险峻而且黑暗 啊,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小早川奈津子冷酷地把手一挥。 那些俗事就交给你们去处理吧。我必须打倒人类的大敌,为了调理身体,我需要年轻的男人。快去帮我找来,听到了没? 怪女人的背影一消失在邻室,前前任首相立刻发出惊叹之声。 好色的女人,真拿她没办法,只好随便牺牲一个年轻人了。喂,清野! 是! 在你的手下当中挑一个最年轻长相又好看的带过来。从大厅待命的那群人里面挑一个就行了。 接擭命令的是一个名叫清野、具有右翼色彩由京都府选出的国会议员,他立刻听命照办。过了不久,清野带着一名身穿时下黑色学生制服的青年出现,体格相当不错,头发理成了小平头样式。 您找我吗? 叫什么名字? 好田将平。 你应该相当热爱祖国吧。 当然。 那么,你对国庆假日不挂太阳旗的家伙有什么看法? 那种人不能算是国民。应该严厉惩处,然后再赶出国外。 好田青年的双眼像星星般绽放出光芒。前前任首相在心中大大地点头。既天真又无知,再也没有比这种无法与自己对立的年轻人更加便利的道具了。 很好,我完全明白你是个真正的日本人,而且还是个忧国忧民的烈士。既然如此,我就可以放心地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这个任务只要稍有差错,便会牵动到国家安全,所以必须由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年轻人来从事。 这是在下的光荣。 你真的这么想吗? 武士说一不二。 果然很有担当,那么现在立刻就开始行动吧。到隔壁房间去,那个人物的一切命令你都必须服从,绝对不能有所违背。 巧妙地将好田青年送入邻室之后,前前任首相命令自己的秘书准备咖啡。他打算与以清野为首的部下们进行密谈。没多久,邻室传来了牺牲者的叫喊。 啊、啊、求求你到此为止。救命啊!妈~妈! 噢呵呵呵,你再怎么哭喊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听话,快把衣服脱掉! 啊! 一声极其痛切的哀嚎响起,突然冷不防地中断,然后是一片沉默。 国会议员清野以丝质手帕抹着汗水。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国民为国家牺牲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年轻有为的人才在志向尚未伸展之前就先行殉志,也确实令人心痛。他叫好田是吧,他的名字一定会流传后世的。 就在此时,通往走廊的门被开启,京都府议会的一名议员前来通报。 胜冈先生求见! 喔,是吗?请他进来。 前前任首相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的是一名男性客人,一身印有家徽的和服外褂搭配裤裙的装扮,傲慢地迎向前前任首相的招呼。毫不客气地坐进上座的扶手椅后,随即向前前任首相递出一张大得离谱的名片。 hanzipumielianmengzongcaishenggangkuantai 前前任首相皱起眉头,在脑海中将拼音符号转换成汉字。 汉字扑灭连盟总裁胜冈宽太 坐在前前任首相面前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矮小,与其说是肥胖,倒更像是病态的水肿。不过从和服外褂所露出来的手腕却相当细,脸色亦呈现不健康的黯淡黄色。度数颇深的眼镜后方,一对小小的眼睛正将偏执的光芒投向前前任首相。 这副德性想必一点也不受女性欢迎吧。 前前任首相年轻的时候极有女人缘。身材高大,眉毛粗浓,鼻子丰挺有型,而且还是帝国大学出身的菁英官僚,所以从来没有得不到女人的困扰。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一点比得上他。 不过这个想法绝不能让对方知道。以京都为根据地的这个男人,其实是船津忠岩的孙子,他是元配的女儿与京都富豪结婚所生下的儿子。不但势力雄厚,而且部下众 多。 翻到名片的背后一看,还有几行小小的拼音并列着。 ribenshishenzhiguodu dadongyagquanzhifuhuo feiguominbizaotianqian bawaiguorentongtongganchuqu yiminhenanminyigedoubujieshou baoweidanyiminzudeshenshengzhidi 把这一个个的拼音符号改换成文字之际,前前任首相的心情也随着一路沉到谷底。他的表情,全都看在眼睛上吊的胜冈眼里。 如何呀?写得很不错吧? 是啊,的确.这样的名片还真是罕见哪。 胜冈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是因为我完全不使用汉宇。 为什么呢? 日本的所有一切都优于外国,因此根本没必要使用外国传来的汉字等等。只用平假名和片假名来表达一切的意思,这才是日本人应有的作为,明白吗? 前前任首相低声和秘书讨论起来。 喂,你觉得怎样? 总归一句,全都怪他认不得几个汉字吧。唉,这种事情还是别太认真的好 嗯,虽然我也不喜欢那种刻意卖弄汉字的人,但是完全不使用汉字的话,又好像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胜冈低吼道。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有没有,我们只不过是 别想骗我,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对吧?像我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有智慧的日本人,是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种内心污秽的家伙所欺蒙瞒骗的。 被人说成内心污秽,前前任首相不禁勃然大怒。他确实是用尽种种谋略手段而取得了权力及财富,也践踏过许许多多人们的人生,但是他怎么也无法忍受被船津忠岩的孙子如此地唾骂。 前前任首相断然地做出决定。一旦利用完这个叫做胜冈的男人之后,绝对要将他赶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不过,为了避免反遭怨恨,他必须非常地谨慎小心才行。 喂,你说句话呀! 胜冈的话还没说完,邻室的房门忽然敞开,庞大身躯包裹在刺眼的粉红色居家长袍之下的中年魁梧妇人出现在门口,目光凶狠地直盯着胜冈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那个幼稚的老家伙呀? 小早川奈津子对于任何非美型的男子,即便是多么热忱的爱国者,一概都相当冷淡。 掷地有声的气势令胜冈脸色大变,随侍在侧的冢越于是展现出三寸不烂之舌。 呃、呃、启禀公主殿下。这位绅士名叫胜冈宽太,他是已故船津忠岩大人的孙子。 什么?那不就是我的外甥? 闭嘴,你才不是我阿姨呢! 胜冈的叫喊声有如金属般地紧绷。 就算是吧,祖父的正统继承人也是我,所以你是我的家臣,应该谦卑地低下头,喊我一声少爷才对。这么一来,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在我的手底下做事吧。 什么少爷?你今年几岁了呀? 正好四十。 都已经四十岁了还不会读写汉字!简直是背负着战后教育缺陷于一身的男人哪。有这么一个可悲的孙子,父亲大人想必也非常感慨吧。 胜冈瞪大眼睛怒吼道。 说呀,再说呀,你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女怪物!你只不过是爷爷小妾的女儿罢了,竟敢如此不敬地与我说话! 前前任首相无言地站起身来,并迅速地向后退开。敏捷的程度完全不像个七十五岁的老人。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情况,他已然正确地预料到。 唔噗噗噗呵呵呵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小早川奈津子肥厚的嘴唇间逸出,巨大的眼球充满了杀气。 巨腕一伸,揪住胜冈的外褂领口,轻轻松松地将他举了起来。清野等前前任首相的部下均大惊失色,相继仿效着上司的行动。 动手啊!你试着碰我看看!要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的话,我在全国一共五百万名的部下绝不会放过你的! 胜冈一边呛声,一边在半空中踢动双脚。 噢呵呵呵,把那种威胁留到阴曹地府里去说吧! 小早川奈津子挥动巨腕。 退到墙边的前前任首相在躲进沙发背后之时,忍不住闭上双眼。于伦敦见过的光景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胜冈即将被小早川奈津子揍死、在血腥当中结束他的一生吧,前前任首相心想。然而 去死吧,你会遭天诛的! 一片红雾袭向小早川奈津子的脸,那是防身用的辣椒喷雾。 纵然是多么豪勇无双的圣战士,也不可能连眼睛鼻子的粘膜都锻炼到。小早川奈津子发出痛苦的叫声,并在瞬间爆发盛大的喷嚏。 vwacakushooooong 声音将室内的空气化为波动,摇撼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同时令窗玻璃也为之震动。一心等着看好戏而发出哄笑的胜冈,从脸到胸部完全湿透。因为他刚刚被大量的鼻水、唾液及眼泪冲刷过。 胜冈的喷雾罐从手中滑落。彷佛被硫酸泼撒到似地,肿胀的身体不断地扭动着演出痛苦之舞。 呜恶,毁了、毁了!我这美丽的脸庞全让你给毁了可恶,妖怪,今天暂且饶了你,下次我一定要你好看!我要教你明白谁才是祖父大人的真正继承人! 以平假名宣誓完毕之后,胜冈宽太一个转身,像只闪避车辆的牛蛙似地逃了出去。 第三章 古都大混战 1 小早川奈津子以家居袍的下摆揩掉鼻水。 「那个男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前前任首相从沙发背后站了起来,拍掉西装上的尘埃。 总之你们这一家子,全都是令人头痛的人物。纵使心里这么想,但前前任首相怎么也不会把话说出来。正因为他从未疏于防范及自保,所以才没有沉没在政界的泥沼当中,不但连续五年蝉连首相之位,还获得了凌驾于「勋一等」的「大勋位」勋章。直到再度坐上最高权力的宝座,并且能够为所欲为地操纵这个国家的那天到来为止,他绝对不能够大意行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想见见有骨气的日本人呢。包含我那些属下在内,没一个是像样的东西。前前任首相悄悄地在心中叹息之际,小早川奈津子忽然提出问题。 「对了,担当现任首相的人物,可是我父亲大人的弟子吗?」 「不,他并非弟子。」 前前任首相摇了摇手。 「那家伙刚当上新人议员的时候,为了进入船津先生」 「先生?」 「啊、抱歉,是船津大人。那家伙为了进入船津大人的门下,曾经送了一座贴满金箔的衣柜作为礼物,然而其下流的品味却令大人为之惊愕,所以在有生之年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确实相当下流呢,那种行为根本不是我这种清纯心灵所能想象的呀。」 「体格倒是和你十分相似哟。」 这句话,自然是前前任首相的心声。 小早川奈津子一袭家居袍的装扮挽起了粗大的双臂,不知在想些什么。前前任首相一脸拼命的表情,努力不去直视她的尊容,幸好时间并不长,小早川奈津子放开双臂人声咆哮。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找到竜堂兄弟,对他们施加天诛!」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 「那些家伙在伦敦的时候被打得多惨,你都忘了吗?你该不是已经变成老糊涂了吧!」 前前任首相完全没有竜堂兄弟被打得很惨的印象。在他的记忆当中,被打得很惨的应该是他眼前的怪力女才对。美国的廉价彩色漫画之中,不也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吗? 「这个怪力女完全超乎我的掌控。不单如此,要是再这么跟着她的话,不止我这副老骨头保不住,就连组织也要让她给毁了。在日本重建之前,我怎能早一步崩溃了呢?」 况且这竜堂兄弟,打从其上上代的祖父以来,就是反抗政府的一族。前前任首相按了按脑中计算器,迅速地得出答案。 「就让她为所欲为吧!」 前前任首相深深地点头。 「好,就把这个怪力女交给竜堂兄弟去对付吧。竜堂兄弟或许是人类大敌,但也是这怪力女的敌人。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才是智者之所为,最理想的战略。如果能在日本以外的土地上厮杀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光荣以及民族的未来着想。」 实时成功地将自己正当化之后,前前任首相继续拟定奸计。该怎么做,才能把小早川奈津子赶到最危险的地方呢? 暂时离开座位的小早川奈津子,再度回到了屋内。不必看见也能知道,因为地板正发出地震般的声响。 「噢呵呵呵,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却还不知道那群人类大敌的藏身之处,该从哪儿开始搜索好呢?」 从博物馆强夺而来的安土桃山前期?南蛮风格七彩重铠胄。这具十六世纪后半所打造的铠甲及头盔,在设计上混合了日本及西班牙风格,红红蓝蓝的色彩显得有点过度鲜艳。背上的高尔夫球袋里齐备了链锯、铁槌、武士刀、金属球棒、巨大的平底锅等等武器。 好吓人的装扮,前前任首相忍不住心想,不过至少比居家袍装扮要好一点。前前任首相挤出不自然的笑容低下头来。 「这点您大可放心,奈津子小姐。我已经查到他们的落脚之处了。」 瞄了自信满满的前前任首相一眼,地上最强的圣美女战士,在头盔后方睁大眼睛。 「虽然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连询问的口气都充满怀疑。前前任首相进一步挺起胸膛。 「小的不才,对于大小姐的忠诚之心绝对不下于对待已故的船津忠岩大人,请大小姐切勿怀疑。」 「别再自我宣传了,快把事实呈报上来!」 「是的。根据小人的调查,竜堂兄弟与其手下目前正在富士山。」 「什么?在富士山?」 当小早川奈津子歪着头思索的时候,南蛮风的头盔便跟着摇晃起来,发出金属响声。 「那些家伙为什么会在富士山呢?」 「这个嘛,人类大敌的思考想法,我们常人自是难以理解,不过自古以来,怪兽似乎总爱以富士山为目标。依小的愚见,他们或许是受到原始本能的驱使,所以才莫名其妙地来到富士山吧。」 「嗯,那些家伙确实与怪兽没两样,尤其是那个老三,根本就是一头原始的生物呢。」 要是让终听见的话,想必一定会气愤不已,不过小早川奈津子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总而言之,要是不立刻出发的话,说不定会让怪兽们逃跑了呢。小的斗胆建议,请大小姐尽快行动。」 竜堂兄弟年少组正在富士山北边的危险地带一事,前前任首相并不知情。这不过是他一心想把小早川奈津子骗到危险地带、为了摆脱麻烦所设下的计谋罢了。不料竟成功地猜中终和余的所在地。 「好,为了铲除邪恶而走遍天涯海角,这乃是身为二十一世纪圣女贞德的我的使命。立刻做好出阵的准备」 话才说到一半,便听到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响起,前前任首相的部下跑了进来。匆匆忙忙带来的急报的内容,是竜堂兄弟等一行卖国贼正藏身于共和学院的京都宿舍一事。 「什么?消息确实吗?」 「是的,共和学院自远古以来就是卖国贼一行人的巢穴。我们已经派出警察随时进行监视监听,绝对错不了。」 「大小姐,既然这么肯定,请您务必把握住这个绝佳的机会,立刻出阵。既然是在京都市内,也就是在附近了。快呀!」 对于前前任首相而言,他巴不得小早川奈津于能够早一刻、早一秒地消失不见。尽管立刻改变方向怂恿她出发,但是「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岂有那么容易哄骗?宛如暴龙般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前前任首相。 「你刚刚不是说竜堂兄弟在富士山吗?」 「啊、不、其实」 「为什么现在又跑到京都来了呢?」 「这,这是因为收到的情报有些复杂,所以小的一时判断错误,这次应该是正确的了」 「满口胡言!」 大喝二声。抬起大脚朝地上轰然一踩,连置身楼下客房,止在谈情说爱的男女都不禁害怕地盯着天花板看。站在摇晃地面上的前前任首相更是东倒西歪。 「你这只撒谎的老狐狸!你假意对我效忠,其实是为了进行阴谋对吧?原来你早就偷偷地和人类大敌的竜堂兄弟联成一气了!你明知道那些家伙就在京都,却偏偏要我去富士山,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家伙对吧!」 小早川奈津子的前半段发言确为事实,但后半段却是无中生有胡乱揣测。前前任首相一脸冷汗地企图解释,但随即觉悟到那只是白费工夫而已。小早川奈津子的鼻孔有如涡轮机般地喷出蒸汽,巨腕不住地挥动。 「我要把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拔出来, 做成炖舌头锅!」 「公、公主殿下,小的好歹是个接受过皇室颁赠大勋位的国家大功臣呀。这点比起您的父亲大人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父亲大人还优秀是吗?就算天要饶你,我也不会饶恕你的!」 事情看来已无转寰的余地,前前任首相以远超乎年龄的伶俐动作,捡起了胜冈宽太所遗落的辣椒喷雾罐。红色的喷雾对着美女战士袭击而去,小早川奈津子迅速将脸撇开、再回头一看,前前任首相早已不见踪影。大吼一声正准备追赶上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另一名男子对她喊着「大小姐」。 「哦,冢越,什么事?」 冢越就是那个在香港对小早川奈津子宣誓效忠、并一路陪同至伦敦再回到日本的男人。长像有如轻浮描绘的动画人物,至于实际的内心想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装模作样地走近小早川奈津子的身边,冢越恭敬地低头致意。 「大小姐,那种小角色就由他去吧。再说,出发的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来,这边请。」 「哟,好惹人疼爱的小子!待我完成父亲大人的遗志、当上大日本帝国全知全能的首领之后,一定封你做外务大臣。那种职位有或没有都是一样,你一定能够胜任的!」 「是,只要有机密费可领就行了。」 「好精明的家伙!那就,给你一兆好了。反正都是那些绝对无法反抗政府的愚民所缴纳的税金,噢呵呵呵。」 带着愉悦的心情,圣战士朝着饭店的地下停车场移动。由于使用的是vip专用电梯,所以并未引起其它住宿客人的疑问。 等待她的是一辆拥有银灰色车身的巨大箱型卡车。车体上还印着红色的freeze字样。 「搞什么呀,这是?」 「这是大小姐您的座车呀。」 「明明就是冷冻货柜车嘛!你是把我当成鲔鱼还是什么东西了?」 冢越冷静应付。 「大小姐,这是基于超级女英雄的戏剧效果所做的考量。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值得惧畏的人头大敌、邪恶的龙族啊。对于那种没有常识也没有礼仪和爱国心的家伙,首先一定得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才行。」 「是这样吗?」 「冷冻车的大门一开,大小姐就从那儿一跃而出。那群卖国贼肯定会吓破胆的。来,请上车吧。」 尽管对这样的说词感到疑惑,小早川奈津子还是搭上了冷冻货柜车。 2 就这样,经过了种种的辛劳之后,小早川奈津子的英姿终于出现在竜堂兄弟的眼前。南蛮风格的铠甲虽然结了一层霜,但是立刻就被美女战士的热气给蒸发掉了。笼罩在神秘雾气当中的二十一世纪圣女贞德,左边的眼球紧盯着邪恶的龙族,右边的眼球则忙碌地转动着。 咦,怎么没看见呢? 你说谁呀? 不就是原始的老三以及弱智的老么吗。我本来打算利用这支巨大的平底锅把他们给捶烂之后,用油炒香,做成龙肉丸子的,该不会是躲进厕所里去了吧?真是不象话! 小早川奈津子一面大声叱骂一面瞪着周遭。虽然希望藉由谩骂来令他们气愤而现身,但由于老三及老么并不在家,因此小早川奈津子的挑衅根本起不了作用。 别担心,他们一定会出来的。 什么时候? 等我们用炒菜锅把你给痛扁一顿之后,他们就会出来给你最致命的一击了。 噢呵呵呵,给我致命的一击?好一群没教养的龙落子(译注:海马的别称)!我这就让你们为自己的大言不惭付出代价!来吧,龙龙贝比! 在击败我们之前,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该做吗? 始以深思熟虑的口吻说道,表面上看似认真地在说服小早川奈津子,其实不然。这栋建筑物要是再进一步遭到破坏的话就伤脑筋了,况且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件好事。在还没想出有效的应对办法之前,总之得先争取一些时间再说。 次男的想法亦与大哥相同。 没错!你也差不多该认真地思考一下老年生活了哟。穿着那么笨重的东西,腰和肩膀不痛吗? 什么老年生活,真没礼貌! 小早川奈津子喷出愤怒的蒸汽。 父亲大人曾经说过,只要拥有一颗热爱国家、为民族奉献的心,即便是铠甲什么的。也比羽毛轻盈。况且,拥有高贵心灵的我,还有比担心自己的老年生活更大的愿望呢! 好比说,变得更美丽吗? 噢呵呵呵,无可救药的无知者。我已经够完美了,没有必要再变得更加美丽! 哦,是这样吗? 噢呵呵呵,认输了吗? 既然如此,你再这么活下去的话,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续的声音越来越低,深邃澄澈的瞳孔溢满锐气。始察觉到弟弟准备扑灭小早川奈津子的认真情绪。不愧是圣战士,小早川奈津子也看透这点,因而伸出巨手拿起武器。那是一块黑黝黝地闪耀着凶光的铁制圆盘。 噢呵呵呵,最厉害的武器还没用上哟!认命吧,让我的必杀平底锅送你们下地狱去吧! 然而直径九十公分、柄长六十公分的巨大平底锅却有个意外的缺点存在。 这一招是,神州不灭! 小早川奈津子的豪腕一挥,巨大的平底锅便有如网球拍似地迅速击落。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不料广大的平面在遭遇到与挥动速度成正比的大量风压阻力之下,动作变得缓慢迟钝。本来已经瞄准好续的头部侧面,结果却只有轻轻掠过,而且美女战士的巨体还因为离心力的拉扯而摇晃不稳。 看见这一幕,始有个想法。应该将平底锅横过来用侧面攻击才会见效吧。由于他并无指导对方的必要或义务,所以他还是决定尽快把小早川奈津子诱出庭院。比起屋内,在室外造成的损害应该会轻一点才对。 应该还未察觉到始这个意图才对,然而小早川奈津子一站稳脚步,便阻挡在竜堂兄弟与通往庭院的法式落地窗之间。 噢呵呵呵,邪恶龙族的生命已经成了风中之烛。雷声呀,闪烁吧!闪电呀!响起吧! 好像,说反了 话一出口的同时,冢越也立即缩起脖子。圣战士的怒吼和平底锅一起从头顶上掠过。 闭嘴,放肆!什么才是正确的日语,都得由我来决定。『实在无法出声朗读的日本语』目标二千万册,噢呵呵呵,将被奉为教育圣旨,所有的家庭都必须准备一册! 口中说着意义极为不明的台词,小早川奈津子的平底锅也同时一闪、二闪、三闪,破坏了客厅里的电视、打烂了茶几、敲碎了热带鱼的水槽。玻璃和木材的碎片在空中乱舞、水花四溅、五彩缤纷的热带鱼朝着小早川奈津子的口中飞了进去。圣战士嚼了嚼悲惨的热带鱼,接着以一脸难吃的表情吐了出来。 呸呸呸,全都是小刺。鱼类果然只有河豚才入得了口。尤其是河豚肝生鱼片,辛辣有劲真是美味极了。 要是常人的话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但竜堂兄弟却能趁着小早川奈津子吼叫之际,跑进铺着草皮的庭院里。然而,不经意地朝着逐渐变暗的天空一望,某个东西的影子正好掠过视野。 熊一般的巨体、驴头、蝙蝠翅膀、类人猿似的发达前肢,两眼因憎恶与敌意而炽热发红。得知其真面目,始感到栗然。 飞天夜叉? 始所惧怕的自然不是飞天夜叉本身。就算来了十只、甚至是一百只,他也不觉得可怕。飞天夜叉并不能依循自己的意愿自由活动,而是必须听从远比它们巨大凶恶的上位者的命令行动。不是地狱之将军,而只是小兵罢了。既然如此,那个将军又是何人? 蓝伯?克拉克的继任者已经来到日本了吗? 就是这股预感令始战栗。蓝伯?克拉克,这是曾经叱咤一时的四姊妹的年轻总帅、后来在伦敦遭到歼灭的人物之名。纵使是名为牛种的强大敌人的首脑,却并非最上位者。莫非是哪个与他有关的人,身负消灭竜堂兄弟的使命而来到日本了吗? 不祥的振翅声音尚未完全消失,围墙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呐喊声及警笛声。门片来回摆动,几十名年轻男性蜂拥而入。 他们是飞车党的一个集团,而且不只是单纯的飞车党而已。前几天晚上,在琵琶湖畔遭到一群比自己更加凶恶的男女袭击,连衣服带车全被抢走,最后还被关进厕所里面的那些家伙正是这群人的领导中心。 他们为了报仇而在京都市内到处搜寻加害者的踪影,可惜直到这天的下午为止,仍然是一无所擭。原本已经要放弃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找到了。 原来是藏在这种地方呀。太好了,在这儿被我们撞见算他们倒霉!当时的屈辱我一定要加倍讨回来。快去召集弟兄! 光靠我们几个,没问题吗? 怎么,你怕了吗? 那些家伙持有武器,是非常凶恶的一群人啊。一定得小心防范才行。万一失败的话,可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呀。 说得也对。 他们立刻讨论出结果。这群人因为私售兴奋剂及中介未成年者卖淫等等作为,而与暴力集团建立起密切的关系,所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一支凶猛的混合部队就组成了。骑着摩托车或搭乘敞篷车、配备着走私手枪、武士刀、铁链、木剑、金属球棒、菜刀等等武器的五十余人,就这么闯进了安静而绿意盎然的左京区住宅大街。 3 捣毁共和学院京都宿舍大门的飞车党,发出了连发情的阿拉伯狒狒都会感到难为情的怪声,准备骑着摩托车硬闯。就在行动即将展开的前一刻,一把描绘着太阳旗的扇子高高举起,另一名人物在此登场。 等等等等,暂停一下! 此人正是胜冈宽太。一身印有家徽的和服外褂搭配裤裙装扮,骑着白马,紫色斗篷毫无来由地飘动着。似乎并无策马疾驰的技术,所以只好在啪哒啪哒的马蹄声中登场。始愕然地说不出话来,续则甩了甩头,向管理这间宿舍的老人问道。 那个是京都名产吗? 别傻了,那是京都之耻。 语气鄙视,不过声音很小。 唉,这话可不能大声说呀。那个人是曾经掌控日本财政界之大老的孙子。在他批评国家这个那个之前,真希望他先管好自己孙子的教育呀。 确实是极其正确的批判。站在续身旁的始耸了耸肩。 我觉得这个场面越来越像是京都奇人大集合。 和我们这种正常的人,实在是格格不入呢。 一说完这句天不怕地不怕的台词,续捡起一只掉在地板上的大盘子,从背后射出。那只盘子飞向空中,命中猛冲而来的小早川奈津子的脸。仿佛早已料到似地,圣战士咬住飞来的盘子,尖声将他咬碎。 噢呵呵呵,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够阻止我吗?啊,不过,嘴巴还真不舒服呢漱口、我要漱口。 小早川奈津子改变方向,朝着洗手间冲了过去。 不愧是圣战士哪。对了,续,你注意到了吗? 你是指飞天夜叉吗?刚刚从屋顶飞过对吧。 嗯,蓝伯?克拉克的继任者或许就要现身了呢。 该不会就是那个骑着白马的老伯吧? 管理伯伯,那个怪老伯的祖父究竟是谁呀? 呃,我记得好像是叫做船津什么忠岩的吧。 船津忠岩! 对于竜堂兄弟而言,这是个非常令人厌恶的名字。那个人物自从祖父那个时代以来,便一直监视着竜堂家,不择手段地发动攻击。目的是为了取得龙种之血,以获得长生不老的永恒生命。 这么说来,那个老伯不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了吗? 原来如此。阿姨和外甥,两个人商量好了决定连手出击呢。大概是准备组成共同战线,藉以打倒人类大敌吧。 绩的推测相当符合常理,只不过人类的社会远比龙族所能想象的要复杂怪异许多至少有一小部份是如此。 胜冈宽太尽管能够维持着骑马的模样,却似乎无法令马儿奔跑。所以便由部下牵着马辔,摆出一副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国王般的傲慢架子,飘呀飘地向前行进。暴力集团和飞车党等凶恶之徒所混合组成的团体,不知怎的居然恭恭敬敬地跟随在后,因而形成了一幅不寻常且相当怪异的景象。 微微喘着气来到院子里的小早川奈津子,立刻注意到外甥。 老天哪,这不是宽太郎吗? 什么宽太郎,是宽太! 是吗?我说,宽太郎呀,你没事故意跑来这个污秽的地方做什么?如果是为了刚才的无礼感到后悔而前来领罪的话,倒还值得称赞。乖乖地受完这平底锅的一百个板子,我就饶了你哟。 这里原本是个美丽的地方。让这地方变得污秽的不就是你们! 老管理员愤愤不平地大喊道,但是这话并没有传进沉浸于自己世界的阿姨和外甥耳里。 蠢话少说。我是为了正义、为了惩治你这个女怪物而来的。京都就等于是我的领地一样。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都别想逃过我的耳目。 原来你的兴趣是偷窥呀?真是个恶心的男人。唉,拥有那种脸蛋、体型和性格,也难怪会受到女人厌恶,所以只好为了偷窥和色情狂行为把自己的人生豁出去了,对吧! 你胡说什么?你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过度激动的情绪,令胜冈宽太化为一张跳针的cd。在一旁观察的续悄悄地对哥哥说。 看来阿姨和外甥的关系似乎相当恶劣呢。 的确。伟大的船津忠岩的遗产该由哪一方来继承,双方所争执的就是那继承人的地位吧。 始所谓的伟大自然是一种讽刺。船津忠岩长年在幕后控制着日本的政界、财界、官界。换句话说,政治家、财界人士以及官僚的腐败堕落,他必须负起相当大的责任。 日本自称是先进的民主国家,实际上却是表面的菁英集团及背后的黑道份子所黏合而成的黑帮国家。 制造出这种令欧美报章杂志如此揶揄之社会体制的最高责任者,就是船津忠岩。 但是连飞天夜叉都出现了耶。 在伦敦,始如此告诉老丹尼尔。老丹尼尔是蓝伯?克拉克的监擭人、四姊妹的总领导人。 如果四姊妹的新任大君再度动用组织力量加害我们,并危及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必定将之消灭。 新任大君、飞天夜叉的出现并不值得恐惧。事件所带来的预兆本身才是问题所在。 怪人奇人也就算了,连人类以外的东西也一并来凑热闹了呢。 话说回来,纵使船津忠岩在生前有多么权威、多么了不起,死后也只不过是怪人奇人的父亲、爷爷罢了。 人死之后,形象也跟着改变的例子多的是呢。 续微微地倾斜了上半身。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他身旁掠过、撞上墙壁,发出混浊的惨叫声。那是被小早川奈津子扔过来的一名飞车党。 大混战之中,新闻记者出身的蜃海一副笔比剑有力,但鲜血却写不成义字的模样在各处参观。套用他自己的说法,这是在进行观察与记录。相对之下,不良自卫队队员水池以及离职警官虹川则对实战极有自信,而且自从离开组织以来,两人就变得越来越好战,因此每次一碰上飞车党或暴力集团,总免不了要痛殴对方一顿。对 于这群人而言,由于老大胜冈宽太正忙着和身穿胄甲的怪女人互相对骂,不但得不到指示,更无人领导,而试图展开个别攻击的结果却是全员遭到教训的惨状。 来到庭院,刚把一名暴力集团团员扔出来的虹川,听见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这不是虹川学长吗?你来京都出差吗? 本人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虹川既然曾经是菁英警察官僚之一,自然在各地都有警察大学的同学或者是学弟妹。他的学弟之一,隶属于京都府警察署的这个男人,从门的背后向他打招呼。这个人曾经在课堂之上,沉迷地玩着行动电话的美女脱衣游戏,就在差点被教官发现的时候,幸好虹川帮他解了危。这份恩情他似乎尚未忘记。 京都府警也出动了吗? 是啊,但是我们绝对不插手,只需要防止一般市民靠近 那是高层的指示吗? 在虹川的质问之下,学弟的回答方式十足像个菜鸟官僚。 可以这么说。 这个国家明明以先进国自居,实际上却拥有种种禁忌。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下这种指示呢? 听说那个叫做胜冈的奇人,其实是某个大老的孙子哟。 哪个大老? 我也记不得了大事不妙,那些家伙! 慌乱的叫喊声响趄,学弟指着三个男人。三个都是身穿迷彩战斗服、手持武士刀,样貌极为凶恶的中年男人。 藤井玄喜、定森经喜、桥诘宗喜。由于三个人的名字里都有喜宇,所以人称斩人三喜。这三个是胜冈宽太最引以为傲的三人组部下,学弟说明道。 什么斩人?他们以为自己在演时代剧呀! 他们三个都有杀人服刑的背景。你不记得了吗?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企图在国会中调查特殊法人的不法行为的在野党议员,刺杀于自家门前的那个杀手,就是藤井玄喜呀。 没错,我想起来了。那个案子后来以私人恩怨结案,背后的关系也因此石沉大海。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个叫做胜冈的人岂不是杀手的头头吗? 人还真不可貌相呢。看着令人联想起三流落语家的胜冈宽太的身影,虹川不禁感慨着。紧接着,他的学弟诡异地放低声音对他窃窃私语。 不光是三喜而已,学长,刚才飞过空中的奇妙生物你看见了吗? 嗯,虽然只瞄到一眼。 其实那种怪物,就是曾经在香港和伦敦被目击到的生物,听说英国政府抓到了一只呢。 你是说飞天夜叉啊。 咦,学长怎么会知道呢? 学弟瞪大了眼睛。 去翻翻中国妖怪图鉴不就知道了。 被虹川这么一说,学弟显然相当困惑。 我实在太孤陋寡闻了。不过还真是令人意外呀,学长竟然会去翻阅妖怪图鉴。 你不知道吗?警视厅已经完成了非科学犯罪调查组的部署。我这次就是被分配到这个单位,所以做了很多功课。 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吹牛皮。 二十一世纪的意外,早已经进入了神秘与超自然的时代。就连美国总统都曾经传出被十字军亡灵附身的谣言呢。 啊,那个我也听说过。我是『雷幕理亚』月刊的忠实读者,所以对整件事情都了如指掌。说起来呀 由于话题已经扯得太远,因此虹川决定就此结束对话,返回战场。 就这样了,改天见。 啊,学长,既然非科学犯罪调查组已经成立了,我也想转调到那个单位去,到时候还请你多多提拔。 知道了,知道了。 折回之后,虹川立刻将重点情报转达给问伴知道。 警方不会介入的。大家可以尽情地为所欲为了! 对于人类大敌而言,这实在是个值得庆贺的消息。 第三章,第四节 始和同伴才解决了半数的闯入者而已,因为一考虑到建筑物可能会受到的损害,众人就难以使出全力。 藤井、定森、桥诘这斩人三喜,毫不隐藏对血的渴望,双眼与白刃闪着光芒朝始和续逼近。 武士道能锻炼人格的这句话,看来不过是幻想罢了。至少这三个家伙就是例外。 厚颜无耻地将武士道及爱心等话挂在嘴边,却以武士刀和枪支杀害手无寸铁之人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这三个人到目前为止已经杀害无数人命,借着第一次的杀人服刑扬名立万,第二次开始便安排小喽罗顶替脱罪--这是他们的惯用模式。或许是看在已故的船津忠严曾经直接对他们下令的份上,三人于是成为胜冈寛太的走狗,专门从事杀人、胁迫、强制监禁等各种暴力行为。 很快的,三个人为了独占功劳而心浮气燥,并且互不相让地举起白刃,同时从三个方向发动攻击。考虑到是置身室内,所以选择了突刺而非斩落的刀法,猛然地伸出白刃。 桥诘放声惨叫。 武士刀贯穿了他的身体前后。突出于背上的部分为红色,从腹部刺入的部分则为白色。被刺穿的桥诘,从嘴角喷出血沫。由于始和续高高跳跃起来,避开了三人的刺击,因而造成对方自相残杀的局面。 定、定森、你 茫然不知所措的是定森,反射性地将依然紧握的武士刀一抽,鲜血的湍流立刻击中地板。 谁叫你们要在这种地方乱挥刀剑。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两个是不会移动的铜像吧? 优雅地着地之后,续冷冷嘲笑道。耗尽力气的桥诘,咯!地一声倒入血泊当中。斩人三喜的一角,或许将永远地失去了。 可恶,该死的家伙! 定森低吼,同时挥起染血的刀刃。 我要杀了你们两个,以慰桥诘在天之灵!这才是日本男儿之所为! 认定桥诘已死,定森以武士刀刺向续。续的脚一转。 毫无半点宽恕及慈悲。 仅仅一击、膝盖骨便整个粉碎的斩人经喜,发出了连怪兽都会怕的惨叫声。身体以没事的左脚为轴心旋转了一圈之后,才倒在地上。尽管因为疼痛及挫败感而痛苦翻滚,却还是不愿意放开武士刀。做出一个只能以华丽来形容的笑脸,续把自己的脚停在定森的右手上,以体重加以压迫。 如同打雷般的咆哮响起,定森昏死过去。 就这样,斩人三人帮之中,依然保有战斗力的只剩下藤井玄喜一人。此人称得上是三人之中最为凶恶的一人。当然,逞凶斗狠与勇气完全是两回事。他可以若无其事地从背后突击手无寸铁之人,但是在不吃虚张声势这一套的强敌面前,却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藤井玄喜拔出武士刀,一面在叽!或呜伊!等下流怪叫声中向后倒退。纵使是胜冈宽太摇着太阳旗的扇子在一旁大声叫骂,也毫无效果。左手提着气绝飞车党的小早川奈津子,一副歌剧名伶的模样发出叹息。 唉,真是个毫无节义与廉耻的时代。聚集在我周遭的全都是想利用我的一群心灵污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没有声望啊。 这句尖锐而正确的评论来自于续,不过小早川奈津子对于不愉快的言语向来是右耳进左耳出,完全不经过大脑地快速排出。 不准畏惧、不准后退,把那几个非国民和女怪物通通杀掉。让他们尝尝天诛的滋味! 骑在白马背上,胜冈宽太激动地摇着太阳旗扇子。然而,眼见斩人三喜一一败退,他的手下们不禁心生畏惧地一步、二步地开始后退。 续不怀好意地对着小早川奈津子开口。 那个老伯是般津忠严的继承人吗? 那种连汉字都不会 念的幼稚家伙,凭什么做我父亲大人的继承人!继承父亲大人的大志、重建大日本帝国、将所有非国民及卖国贼通通杀光,这是只有我一人才能承担的崇高使命啊! 你爱怎么说都行。问题就在于别人到底相不相信。依我所见,要将你身为正统继承人之事实,向所有人公开的办法,唔,也未必是没有。 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正义的美女战士也忍不住倾身向前。邪恶之龙一面挂着天使的微笑,一面向超级女英雄的耳中吹送毒药。 自然就是解决掉那个幼稚的家伙。那个男人不但是觊觎你正统地位的谋反之人,也是对你这个阿姨毫无敬意的无礼家伙。只要在众人眼前将那个男人彻底打败,真正的正义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清清楚楚才对。而那个男人的手下,一定会全部都成为你忠实的家臣呢。 嗯,的确 把事情做个了结。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正义。 注视着续的一举一动,始虽然是满脸呆愕的神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比起打败敌人,先将己方阵营统一起来才是当务之急呀。如果自己的阵营分裂的话,结局就只有被敌方各们击破了。如果你能靠自己的双手统一天下的话,就一定能够战胜觊觎日本的邪恶敌国,对吧? 嗯,统一天下,统一天下,统一天下 闪耀动人的言语,化为甜美的圈套在圣战士的心中滴下毒液。看着仰望天花板自我陶醉的女怪物身影,敌我双方均鸦雀无声。 怎样,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哟! 噢呵呵呵,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要你们在我的面前屈膝宣誓效忠的话,我就纳你们为臣子吧。首先,就让我把那个幼稚男和前前任首相诛灭掉! 就这样,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在眼前利益的蒙蔽之下,眼睁睁地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只不过,这样的情况究竟会持续多久,就连扮演恶魔的竜堂续本人都不知道。 第四章 不来更好的客人 第一节 京都市西京区,从岚山到西芳寺山绵延展开的广大国有林地,正好与关西国际开发研究中心毗连相椄。研究中心的东方不远处有桂川的流水经过,河川的对岸是一块能够了望京都市街及比叡山的丘陵地。日本财界对文化及学术向来不甚关心,然而却仿佛在竞争似地拿出资金,协助建造了这个机构。在安全保障已化为咒文的时代里,一般市民光是在附近的路上行走,都会立刻引发监视录影机动作,以及警犬咆哮。 现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助理的道格拉斯.w.文生,在这天中午搭乘美军军机抵达日本,来到京都则是利用直升机。 在一群前来迎接的日本人的嘈杂接待声中,文生朝着本馆的会客室前进。 美国在关西的外交活动据点虽然设在大阪的总领事馆,但若牵涉到内幕工作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关西国际开发研究中不论预算、人事、营运,全都掌握在美国手上。所长虽然是日本人,却是一个麻省理工学院出身的国际政治学者,并以日本应该随时与美国并肩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论调为一贯主张。事务长为外务省(译注:相当于外交部)的官僚出身,曾于驻美日本大使馆中担任第二号的全权公使。中心内部的通用语言为英文。 由于富士山火山爆发以及仍未平息的降灰之故,东京周边的工作据点几乎全部陷入机能瘫痪的状态,就连大使馆也处于无法与本国联络的恼人状态。将大使馆的机能本身迁移至安全场所,似乎有其必要性。大阪的总领事馆太过狭小,于是在那个时候,一部分的机能、也是最重要的机能便被迁移到这个中心来。 文生并非单独来访。随行的秘书及随役加起来,差不多是一支棒球队的人数。其中的二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脸部遮掩了起来。胆敢嘲笑那副刻意装扮的愚蠢之人,在这个中心里一个都没有。 在会客室里迎接文生的是特地从大阪赶来的总领事。 难得总统助理大驾光临,来到这么僻远的地方,实在是荣耀至极。 确实是僻远的地方。而且地质也极不稳定。 文生冷淡地封住总领事之口,同时将舌头的回转提升到最高速度。 将巨大的资本与技术积蓄在这种土地的做法本身,一开始就是一件毫无必然性也毫无意义的事情。真正的文明中枢正是在大西洋的两岸上所培育而成的。没有地震本身就代表着那是块神所嘉许的土地,因此必须是那样的地方才有永续发展的期望。 哦 总领事满脸疑惑地看着文生,好不容易才插上了嘴。 如您所知,日本前几天才刚刚完成首相交接的仪式。在这个非常时期提出政变虽然是亚洲的落后国家才会有的做法,不过新首相这号人物,在日本的政界之中可谓是愚蠢至极 再怎么无能及腐败的掌权者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我们在日本国内为所欲为就行了。如果他愿意将外交及军事的实权交给我们美国,甚至继续提供军事基地和维护费用的话,管他曾经有过向未成年少女买春的前科,或是打算和黑道结盟,都不关我们的事。 抢下总领事的话锋、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之人正是文生。 大体说来,统治这个国家,算是挺轻松的吧?因为这个国家的国民绝对不会发动革命。 绝对不会吗? 绝对不会。因为日本人要诉诸暴力对掌权者表达异议的能量,早在一九七0年代就已经耗尽了。是好是坏就另当别论。明治时代,与俄罗斯的战争过后立刻大举袭击警察。大正时代有米骚动事件。到了平成时代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既然形式上被问了问题,总领事只好想办法回答,不过对方是否回答对于文生而言并无必要。 什么都没有,nothing!nothing! 文生提高嗓门,连双手都激动地挥舞起来。总领事费了一番工夫忍耐才没摆出臭脸,刚刚清洗过的西装领口被总统助理喷了许多口水。他完全没料到,这个拥有菁英外表的讨厌鬼,居然是个如此反复无常的人物。 文生的语调再度升高。这些家伙所拥有的,只有经济及技术被中国与韩国超越的恐惧感而已。一旦被超越的话,就不可能再追赶上的那种被抛开的恐惧感。呵呵呵,丧失自信与消极的歇斯底里一旦结合的话,这个国家的保守派所能够做的事情,就只剩下诽谤中国和韩国而已。说什么韩国永远追不上日本、中国会在五年之内崩溃 在肢体语言与手势的辅助之下,总统助理的演说越来越热烈。 早在毛泽东死亡的时候,以及邓小平离开人世的时候,中国就该在五年之内崩溃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个年头,中国如果会在五年之内崩溃的话,日本的经济恐怕会比中国提早两年毁灭吧。 总领事无力地点着头。他早已断了插话的念头。 养肥日本的时代已经结束,这次该养肥中国了。长肥、长胖、长得圆滚滚地等到气血红润地膨胀起来的时候 文生突然摊开双手。 碰! 在大声一喊之后,终于闭上嘴巴。就在脸色发白的沉默完全笼罩住会客室的前一刻,总统助理奇妙而寂静地做出宣布。 辛苦了,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总领事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一踏出会客室,文生立刻咳!了一声 刚才献丑了,快请坐下。 被奉请上座的男人,缓缓地取下口罩。 这个男人看来大约四十出头,单薄的脸庞,奇妙地呈现出无国籍的风格。可以这么形容吧,在西方人的眼里看起来像是东方人,而东方人看了又觉得像西方人。蓄着一道细细的髭,不过在那下方的嘴唇却非常地薄,而且毫无血色,简直就像是一道纯粹的裂缝一样。 墙壁上挂着一幅描绘着舞妓的日本画。在坐进背对画作的安乐椅之后,男子摘下墨镜。要是让总领事看见的话,肯定会惊讶地倒退一步吧。展露出来的双眼,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就像是宝石一样地美丽,像黄水晶,两个瞳孔黄澄澄地,仿佛是照亮炼狱最底层的火把般熊熊燃烧。 钦(不乌)大人 如此开口招呼的瞬间,文生立刻因为嘴边的一记强力打击而后退一步。原来男子以敏锐的动作,像甩巴掌似地将口罩给扔了过来。 第二节 只呼上司的本名,简直是无礼到了极点!男子的声音相当低沉,而且夹带了无数的刺。 就工具而言虽然是容易使唤,但是那种低贱的本性却叫人难以忍受。大概是教育上出了错吧。只给予力气和财富,却忘了教导礼仪。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才好呢? 文生的声音打着哆嗦,跟着他的那群人也同样苍白而沉默。只有一个人,那个仍然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模样。 暂且先以阁下称呼吧。 男子的声音透露出冷嘲的波动,文生过宽的额头渗出汗珠。传闻这位总统助理向来瞧不起自己以外的人。当然,粗野而单纯的德州佬总统也包含在内。然而他在自称阁下的这位人物面前,却毕恭毕敬地鞠躬哈腰,简直和古代社会里的奴隶没什么两样。 尽管讽刺,但传闻确实完全正确。文生之所以没有蔑视此人,原因是对方并非人类。这个真相除了男子本身以外,只有两个人知道。 从会客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夜之黑手正要落下的京都市街。正确的形容应该是先看到点点闪烁的街道灯光,不久之后渐渐变成了一条光带吧。京都虽为古都却并非死城。以百万人为单位的生活,一直在八世纪以来的历史上存续经营着。 一千二百年的历史呀?嗯,还真是短哪。 男子将视线转回室内。 大约在五百年前吧,我附在一个叫做阿尔布克尔克的男人身上。他是个葡萄牙人。我下到人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呵呵,在天界中的怨恨,该如何排解呢? 抚过薄薄嘴唇的舌头又细又长,红得简直是过了头,再加上那对黄色的眼睛,开始说话的这个男人的模样,给人一种即便是初见面者也不会有像是人类的印象。 在世界史教科书等等当中颇有名气的达.伽马(译注:vascodagama葡萄牙航海家)并非靠着自己抵达印度。绕过好望角之后,好不容易来到非洲大陆的东岸,他在那儿雇用了一个熟悉海路的阿拉伯人,并在那人的带领及指导下,一路来到了阿拉伯人及中国人的往来航线,直到印度。 之后,葡萄牙便以锐不可挡的气势侵略亚洲各地,恣意地从事破坏、掠夺及杀人的行为。看到那样的情形,据说带领达.伽马前往印度的伊文.玛吉得直到死前都懊恼不已。 啊,我只不过是把那群白色的恶党带到印度而已,想不到竟造成了那么多人的不幸! 对于阿拉伯人、印度人、中国人而言,向来是片和平交流与贸易之海的印度洋,刹时化为流血与悲叹之海。在狂热扩张势力的葡萄牙人当中,最有名的征服者就是阿尔布克尔克。 阿尔布克尔克是一个有葡萄牙战神之称的男人。一五0三年,五十岁的他首次前往印度,以暴风般的气势投入征服东方的事业。不但接二连三地袭击阿拉伯人的都市并加以破坏焚烧,还把一部分的阿拉伯船只击沉。占领了果阿与马六甲,将阿拉伯船只从印度洋上一扫而空,确立了海上霸权。但是那些还无法令他满足。他继而决定把佛教、伊斯兰教等等基督教以外的所有宗教,一一地铲除消灭。 以一贯的武力压制斯里兰卡之际,他踏进了一间名为佛牙寺的寺庙。这间寺庙将佛陀(释迦牟尼佛)的牙齿当成宝物般地供奉保管,因此寺名也是由此而来。阿尔布克尔克强行夺取佛牙,在几万名发出哀嚎的佛教徒面前将之碎成粉末。侮辱佛教、击垮佛教徒的精神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看到了吗?不信奉真神之人,就会遭到如此惩罚。 阿尔布克尔克因胜利而得意自豪,所谓自以为是显然就是这样。察觉到阿尔布克尔克目的的佛牙寺僧侣,早已将真品藏了起来而把假的佛牙交给阿尔布克尔克。就这样,即便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佛牙依然平安无事地保存在佛牙寺里。 阿尔布克尔克接着前往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企图以武力占领该地。麦加是伊斯兰教始祖穆罕默德遗体的长眠之地,阿尔布克尔克挖开坟墓强夺遗体,然后当着伊斯兰教徒之面将遗体吊在绞刑台上。他就是这么一个喜爱伤害人类心灵的男人。只不过,这种具有疯狂信仰而又残酷的男人,并不受到朋友的欢迎。在葡萄牙的宫廷之中,发起了一项弹劾阿尔布克尔克的运动,他印度总督的地位也因此遭到褫夺。得知政敌将以新任总督的身份赴任,因而愤然死于印度是在西元一五一五年的时候。 阿尔布克尔克的后代之一远渡巴西,杀害原住民夺取土地,残酷地驱使其他移民而获得巨富,一代比一代地扩大权势。这就是今日的阿纳斯塔西欧财团的由来。 男子举出了南美屈指可数的财阀名称。 一度藏匿过许多纳粹余党,后来亦曾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盟友。现在呀 闪耀着黄色光芒的视线,转向了戴着墨镜的女性。 这位操石师珍.史黛普拉主要是在南半球活动。没错,说得具体一点,她就是统率阿纳斯塔西欧财团之非法部门的负责人。成果实在是相当不错,剥夺了守护亚马逊绿地的原住民的生存权,还把那群只会说蠢话的家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阁下发出笑声,但那声音听起来却仿佛是来自于金属制的横隔膜的振动。 美国总统助理文生以手背抹了抹额头。一名女性从他的侧面走上前去,脱下口罩、拿下墨镜露出了整张脸庞。那是一名有着红发、相当美丽、三十岁上下的女性。她正是在苏格兰的爱丁堡与竜堂兄弟对峙的女性,能够操纵远从亚特兰提斯大陆传来的吃人石的杀手。 您的赞美我实在愧不敢当呀,阁下。 哪里,你别客气了。我相当期待你未来的表现。 阁下点着头,两眼眯成比唇髭更细的细缝注视着操石师。 第三节 文生将视线转向另一名男性。那是来自横须贺的海军士官,他正紧张地报告着现况。 火山灰和电磁波所造成的障碍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重。高科技武器几乎毫无作用。 唔,不是说人定胜天吗?对横须贺方面的联络呢?无线电还能用吧。 只剩下有线通讯。 换句话说,就是只能使用平常的电话是吧。 不,许多的电线和电话线都因为热灰的堆积而烧断了,一旦电话公司各营业处所储备的电池电力耗尽的话,一切就都停摆了。 电线和电话线应该埋设在地底下才安全嘛。 是的,东京及横滨的地下部尚未受到损害。至于横须贺及厚木方面,只限于基地内部还能够使用电话,不过时至今日已是极限,以后的话 以后就得使用飞鸽传书了是吗? 阁下的笑话,只得到三秒的沉默以及持续五秒的笑声回应。士官继续进行说明。 根据报告指出,红外线观测器等装备的缺点是热与湿气,对于灰的相同结论也获得确认。光是这些也算是有所收获了吧。 意思就是能够要求预算了是吧?就拿灰来说吧,说起灰呀,除了对机器之外,对于人体的影响又是如何呢,文生? 罹患呼吸器官疾病的患者以东京为中心应该已经超过了三百万人。光是应付这些,日本的医疗保险恐伯就要崩盘了吧。 文生心情愉快地说道。 灰、灰、灰。 阁下如歌唱般地覆诵着。文生接着说话。 我军已经向日本政府提出医疗救援的建议,但至今尚未得到答复。 一九九五年,阪神?淡路大地震刚发生不久,美军也曾经向日本政府提议派遣医疗船。玛西号配备有最新型的手术室十二间及一千张以上的病床,却不知日本政府为何拒绝了这番厚意。由于这个缘故,许多受害者都因为无法接受紧急治疗而死亡。 那是因为日本的政客和官员,把自己的面子和权限看得比国民的性命还重要啊。这次也是一样。呵呵,在这种情况下,被这样的家伙给垄断权力,这就是日本的命运吧。 本来嘛,在这种紧急状况之下还以密室合谋选出的新首相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还好死不死地,选了个最无能的 这件事就此打住,别再重复了。重点是,虽然已经成为前首相了,但是那个即便是内阁的支持率下降到只剩三个百分点,却还是紧抓着权力宝座不愿放手的男人,应该还没有被谋杀掉吧? 确实还活着。如果新政权企图谋杀他的话,我国该出手保护他吗? 阁下的双眼闪耀出近白色的光芒。 这个人没有保护的价值。如果他真的被谋杀的话。我们就得掌握住确实的证据。理由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 只要抓住新政府的弱点,日后就能当成胁迫的种子加以利用。这点就用不着多说了。 对了文生,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个无聊的玩笑。 啊 一个美国士兵的性命,可与一万个亚洲人匹敌。越战的时候是一千比一,之后在阿富汗、伊拉克以及任何地方都是一样。如此珍贵的资源,可别太过浪费地使用啊。 啊,您指的 是将厚木基地的那个派往富士山的事情吗?关于这件事情让国防部的人员来为您说明吧。 长了一对昆虫般的巨大眼珠、脸型呈心形的男子行礼之后开口。 由于透明士兵的实验也必须进行,所以并非将他们当成一般的士兵使用。 透明士兵? 阁下的怀疑语气令国防部的男子有些胆怯。 那是一种影像投影系统。 让极小的玻璃粒子全面地附着于纤维之上,以便在照射到光线的时候能够完全朝着同样的方向反射出去。服装本身充当屏幕使用,只要把本来应该看到的景像利用摄影机投影上去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不过在上战场的时候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带着一台摄影机? 不,不是那样的 国防部的男子进一步地瞪大了眼睛。然而在阁下的冷淡与漠视之下也只好气馁地垂下肩膀。阁下表明了不希望浪费人力资源,因为他实在看不出富士山周边的活动有什么价值可言。 就用那些叫做自卫队的日本军人吧。那样的工作挺适合他们去做的。命令日本政府,叫他们动员一个大队。 遵命。只不过,富士山爆发的灾情相当严重,日本军队光是为了支持、救助灾难的受害者,修复道路及通讯设施,以及搬运物资等等的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无暇注意我军的行动。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利用情势的话 我说文生哪! 名字被叫到的时候,总统助理的舌头立刻冻结。阁下以嘲讽的薄刃,削下了文生厚厚的脸皮。 你这是在向我说教呢?还是因为不想做这个工作,所以必须编出个合理的借口呀?究竟是哪个,说来听听吧? 哪、哪个都不是。 由于拼命地鼓动冻结的舌头,文生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活该!好几道幸灾乐祸的视线刺进了文生的背部,虽然当事人毫无所觉。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对阁下深深地弯腰鞠躬,走上前去。 您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国土安全局愿效犬马之劳。 哦,国土安全局所管辖的不是美国境内的治安维护吗? 不,不是的。我们所管辖的是反恐怖主义的全面对策。如果恐怖组织的基地设于外国的话,则外国也是我们的监督对象。除此之外,大量破坏武器也是由我们国土安全局所负责的。 笼应该是大量破坏武器吧? 国防部的男子讽刺道。 我们视之为以大量破坏为目的的生物武器。那个当然也在我们国土安全局的管辖范围之内。 阁下环视众人。 看来擅长争夺地盘的,并非只有日本官僚而已。很好,竞相树立功绩是件好事。文生! 是、是的。 驻日的国家机构就由你来统筹管理。不论哪个局处获得最后的成功,都算在你的业绩上。 要是失败的话,后果就不必多说了吧。被投掷糖果的文生两眼发亮,转身面对众人。 听好了!何谓地上的正义,要由我国来决定。大地之上唯有我国,才拥有那个权力。大美利坚帝国万岁! 大美利坚帝国万岁! 与众人的热情呐喊呈现对比,冷嘲的波动仅仅搅乱了阁下表情的极小部份。其它的大部份,完全是无动于衷。徐徐抬起手指,像是在驱赶黏人苍蝇似地宣布。 够了,全体都退下吧。 紧接着又下了一个命令。 操石师留下来。 就这样,唯一的女性被留了下来,男性则有些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操石师一来到椅子旁边,阁下立刻把手伸向她的大腿,接着又像是改变心意似地把手缩了回去,以下巴指着对面的椅子。待表情消失的她坐下之后,阁下便将视线转向门口。 不论是纳粹德国还是苏联,都无法消灭美国。能够消灭美国的唯有美国本身而已。只要那副庞然巨体和贪婪狂暴失控,就会导致毁灭了吧。简直就像是肉食性恐龙一样,到处追赶着拼命逃窜的猎物,穷追不舍,然后气势猛烈地从断崖上坠落下去。 你打算放手不管吗? 在操石师略带困惑的询问之下,阁下奇妙地以快活的声调回答。 放手不管也无所谓。我们根本不把人界的势力发展放在心上。道具坏了,就更换新的道具,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美国把大量的生物武器强行推销给阿富汗的伊斯兰教基本教义派和伊拉克的独裁者,他日再以对方持有生物武器为理由发动战争。所以现在亚洲西部的石油和天然气几乎全是美国的囊中之物。 高声大笑之后,阁下轻轻地以左右手掌互击。 多么卓越的实践表现。只要以穷凶极恶、或者压倒性的力量为背景就行了。这当然是我们的价值观的忠实实践者。然而却未必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当反动力量出现的时候,你说、结局又会如何呢?直到最后依然会像条忠狗般跟随的,不就只有英国和日本而已吗? 要是英国也发生政权交替的话,就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 阁下嘲笑似地噘起下唇。至于嘲笑的对象是谁就不清楚了。视线对着窗外,夜之双翼覆盖住京都市街,点点灯火相继串连化为光之湖泊。在市街的那一方左京区的内部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件,阁下是否已经知道了呢?表情消失之后,那张脸庞看起来就像是欠缺生命的面具一样。 第四节 竜堂终的眼前,也有一张不像人类的脸庞。穿着美军野战服的那个东西,并不打算逃走。从容不迫地将相机收进臀部的口袋里。毫无预兆,被终称为蜥蜴兵的男人,如电光石火般地展开行动。 哎! 终在不知不觉间叫出声音,将身体向后一仰。 长了一张蜥蜴脸的士兵所发出的攻击,简直是猛烈袭击。宛如肉食性恐龙迅猛龙的爪子般的弯曲指甲,在终的眼前由左向右地快速掠过。无暇越过肩膀回头察看,终继续向后方跳跃,企图将双方的距离拉开,然而蜥蜴兵的动作却大出终之所料。像是在泥巴上滑行似地一口气缩短距离,立刻发出强烈的第二击。 终哥哥! 余担心地叫出声音。终虽然设法避开了敌人的攻击,却也一副东倒西歪即将摔进泥巴的模样。好不容易勉强站稳脚步,眼看着绝对逃不过第三击的时候,居然还能使出连续三个空翻逃到安全的场所,果真不负他自封的打架名人称号。 别出手!别过来! 终看着自己胸前,领子以下的部份整个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的衬衫。终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要是二哥在场的话,肯定会笑他一句真没用。 这家伙还真是有趣。不管是多么凶恶的家伙,打倒弱者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情。看来这次可以毫无顾忌地分个胜负了,好、好! 不过还是得小心一点,那家伙可不是人类呀。 我们还不是一样。总之,你先把自己的安全顾好再说。 终注视着蜥蜴兵。虽然很想对上一句犀利的台词,只可惜蜥蜴兵从头到尾都没吭过一声。是欠缺服务精神呢?还是和真正的蜥蜴一样没有发声的能力? 蜥蜴兵的手上握着刀子。那是一把刀刃呈锯齿状的蓝波刀,仿佛看着看着就会产生痛觉一样。蜥蜴兵猛然地刺出刀子,终进行闪躲,就在同一时间蜥蜴兵把脚一伸,以厚重的靴底强而有力地踢中终的右腹部。退后一步,终不禁吐了口气。 是有点感觉。不过,还不及始哥的拳头有力。 终仍有耍嘴皮子的闲暇。然而,下一瞬间,他便不得不闪躲蜥蜴兵跳跃而下的猛烈一踢。一声嗥叫、蜥蜴兵的 脚画出弧线。加字面所述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之后,终放低身体、两于撑住地面,从低处以双脚横扫蜥蜴兵的足踝。未能完全躲开,蜥蜴兵摔了个倒栽葱。终迅速地一跃而起,这次踢出了右脚,正对着蜥蜴兵的侧腹部。蜥蜴兵弓起左腕挡住一踢,随即刺出刀子。双方激烈地挥动手脚,眼花缭乱地重复了三十秒左右的攻防战。 就力量、速度、以及杂技般的轻盈身手而言,自然是终占上风。但蜥蜴兵可是杀人技术的专家。右手的蓝波刀如电光般闪耀着,右、左、左、右地连续刺出。终一面闪躲,一面瞄准对方的右手腕连续踢出,却全部都被对方半闪半挡地化解掉。由防御迅速回到攻击,刀子的闪光擦过终的身体。锯齿状的刀刃勾住衣服,二次、三次地将之撕裂,纤维在雾气中四散飘落。 哎呀呀呀! 看着身体一会儿右转一会儿左扭的终,仙人之一转过身体。 不出手真的没问题吗? 咦,曹国舅,你打算推翻自己先前所说过的话吗? 蓝采和如此地响应之后,仿佛陷入思考般地继续说了下去。 十八般武艺从剑到枪、矛到戟、弓到弩、鞭到锏、斧到铁对于所有武艺样样精通的宋代骁将而言,白龙王的战斗表现似乎无法让你满意呢。 别开玩笑了。不管修习与否,在实战当中总是会出现令人惊讶的差距。况且那个蜥蜴人所使的全都是凶狠的招式。白龙王要是常人的话,早就已经被杀十次了吧。 话一说完,曹国舅的左侧随即响起笑声。仍然挨着腾蛇的余,一脸开心的模样笑了出来。曹国舅皱起眉头。 黑龙王,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啊、抱歉。我只是觉得,终哥哥实在是玩过了头。他早该适可而止地认真应付才对。 余的话,让两位仙人再次将目光转向终和蜥蜴兵。一瞬之后。 你以为我每次都会吃你这一套吗? 说话的同时,蜥蜴兵的身体亦飞向空中。一声钝响,代表着终踢中了蜥蜴兵的腹部。这次终向前一翻令刀子刺了个空,紧接着两手着地、弹起双脚,在倒立的同时向上方一踹。 哦,太棒了、太棒了!好、好! 仙人们佩眼地赞叹道。蜥蜴兵的身体利落地被抛入空中,画出一道连数学家都会满意的抛物线后,便朝着灰色气体的底部落下。树枝折断的声音接连响起,接着便传来一声重击地面的响声。 终轻快地跳越过倒下的树木,他不打算给予蜥蜴兵任何逃走或反击的机会,最好在他站起来之前再给他一击。如此盘算着一路奔向蜥蜴兵坠落地点的终所看到的景象是有如喷泉般喷出的泥土以及鞋底朝天的军用靴子底部。就这么一瞬间,下一刻,军靴便消失在泥土之中。 钻进去了 即便是以胆大包天着称的竜堂家老三,也不禁呆若木鸡。急忙赶到的老么也是一样,只能望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惊讶不已。二位仙人离地一寸地腾空滑行过来,曹国舅抚着下巴。 嘿嘿,竟然狂妄地使用地行术呀。你们两个,不追那家伙了吗? 太勉强了,就随他去吧。 呵呵,看来龙王四兄弟之中并没有土龙的存在呢。 土龙? 就是土拨鼠。 蓝釆和说明道。 你是白龙.却不是操纵风的好材料。在这儿待上个十年左右,专心的从事挖洞修炼的话,一定能成为出色的土龙哟,如何? 才不要呢。 哇哈哈,别那么说,先修炼看看嘛。哪天惹恼了你哥哥的时候,不就有逃避的地方了。 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知两位仙人意下如何? 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黑夜与暗云的一隅微微发光,无声无息地朝着地面降落而下的是一个像把钟鼎倒过来的物体,上面载着二位年轻娇嫩的女性。 哇,是宝鼎。瑶姬和茉理都在。 哟,原来是四姑娘和六姑娘呀。 乘坐在名为宝鼎的仙界飞行物体上的是竜堂兄弟的表亲,现年十八岁的鸟羽茉理。同行之人为仙界女王之西王母的四女儿,名为瑶姬。之所以称呼她为四姑娘,并称呼茉理为六姑娘,原因是茉理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西王母的六女儿,在仙界的本名为太真王夫人。 茉理穿着运动衫及牛仔裤,瑶姬则一身仿佛在京剧中登场的女剑侠装扮。 茉理姊姊,你怎么会来这儿? 终战战兢兢地问道。茉理跳到草地上。 这还用问吗?你说要出来侦察一下,结果就没消没息了。我找了你们好久,始和续都非常担心呢。 茉理离开京都,是在始和续遭到怪人们袭击之前。 我那两个哥哥会担心吗?比起跟他们在一起,我们在这儿要安全得多了。 你再说一句那种讨人厌的话,我就不煮饭给你吃了! 好啦,对不起嘛。我一定反省。 终立刻屈服。 瑶姬则望着两位仙人。 曹国舅与蓝采和二位,西王母也很担心你们呢。 实在是愧不敢当 连傲慢的仙人们都谦恭了起来。请返回仙界中枢所在的昆仑回应西王母的询问。瑶姬如此的转达过后,仙人们毫无异议地表示同意,随即转向茉理,匆匆忙忙地告知她东京家中的状况。 既然已经转达过东京的鸟羽家可能会发生的状况,那么,我们二人就先回昆仑复命了。 二位仙人作揖之后,身体轮廓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融进雾气当中。不久之后,天空中响起两种不向笑声,但是很快的就消失了,仙人们已经远离。 第五节 仰望天空的余,将视线回复到水平程度,向西王母的女儿问道. 他们真的回去了吗? 应该吧。 瑶姬微微地苦笑道。 那两位仙人一向好奇心旺盛,尤其特别喜爱事件及骚动。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对长生不老感到乏味无趣,那也有失仙人的资格。享受时代变化的乐趣,欣赏每个时代所出现的艺术,相信就算是过个几千年都不会感到厌倦。比较辛苦的一点就是必须压抑住插手的欲望,彻底地做个旁观者。 他们该不会假装回去,其实却躲在什么地方吧? 就算真的回去,还是可以再回来呀。我也一样,必须把见过妹妹的事情向母后报告,同时请求关于今后事宜的指示,因此得先返回昆仑一趟。 你要回去了吗? 余遗憾地望着瑶姬,西王母的四女儿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和仙人们一样,我也会再回来的。看情况如何,或许会请你们到昆仑来也说不定。时间对我们而言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对于短暂的分离没必要感到遗憾呀。 瑶姬对茉理露出微笑。 我走了,妹妹。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去见母后的。 再见姊姊。 茉理的反应有一点点不自然。瑶姬临走之前,特别把随时带在身上的昆仑秘药消创仙露膏交给茉理。 在简单的道别之后,终和余立即将秘药盛在手心,搓进腾蛇的伤口里面,由于已经涂抹并服用过丹药,伤口看来已经逐渐在愈合当中,腾蛇也舒服地眯起眼睛。这下应该可以安心地同家了,此时三男却突然可怜兮兮地说道。 茉理姊姊,其实 肚子饿扁了对吧?我知道。你看,轻淡的便当,特地帮你带来了呢。 终的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感动。 如果茉理姊姊哪天想要和始哥或续哥争夺天界霸权的话,我一定立刻加入茉理姊姊的旗下! 哎呀,我可不喜 欢当背叛者唷。 开玩笑的嘛。我不过是藉由玩笑来表达的我的感谢之心罢了。再说,哥哥们也不可能会违抗茉理姊姊 眼看三哥的发言即将陷入问题地带,老么立刻不着痕迹地修正方向。 肚子好饿喔。茉理姊姊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呢? 是啊是啊,先吃饱了再说吧。 由于茉理根本没时间下厨,所以东西都是现买的。新京极的蒸寿司、加茂的御手洗丸子(译注:淋上甜酱油的糯米丸子串),高雄的枫叶麻糬、加上一保温瓶的热茶。份量虽然有五人份,不过由于还贴心地分给了托比马龙,所以五分钟不到便一扫而空。 对了,茉理姊姊。 利用倒在保温瓶瓶盖里的饭后茶漱过口后,余悄悄地问道。 你和瑶姬姐姐是初次见面吧。突然被称呼为西王母的女儿,你不惊讶吗? 确实是有点惊讶呢。你知不知道我和终他们在一起有多少年了? 从一出生到现在吧。 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茉理笑着点头。 没错哟。更别提从今年的年初以来,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情。在非本意的情况之下,打破了多少条法律?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是出了名的通缉犯了! 茉理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她只想冷静地确认事实,就是这样而已。 所以,惊讶是惊讶,却不至于茫然自失。或许,随着时间的过去,惊讶会渗入骨子里再打颤似地冒出来也说不一定,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来,吃饱了的话,就好好地收拾干净,准备回京都去吧。 受到富士山爆发的降灰影响,周边的自然环境正处于日益恶化的状态之中。尽管如此,还是不忘收拾善后,这就是茉理的心态让竜堂兄弟尽可能地过着文化生活的作战司令官也是最可贵的地方吧。 就在终和余把垃圾装成一袋的时候,黑压压的漩涡气体深处,忽然传来人工物品的声音,是汽车的排气声。视野的一部份亮起两个白色光点,渐渐地越变越大。忽右怱左的移动是因为道路弯弯曲曲所致,而且正快速地朝着通向黄金皮尔的铺装路面接近。 那辆车子,打算来这里耶。 这句话并非质问,而是确认。终和余都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手,对车子投以好奇的眼光,夜和云、雾和灰、树林和山崖,车头灯穿过各式各样妨碍视线的物体缝隙,照出山路。过了不久,黄金皮尔的门口,出现了一辆轻型轿车,一看就觉得并不可靠的那辆车子,将车头灯打向伫立的三人,在草坪上停了下来,一副精疲力竭的疲软模样。 第六节 稍稍把时间倒转回去。 内阁官房副长官布施离开之后,收容前首相住院的这间医院,开始有一股带刺的空气流窜在医生和护士之间,患者们频频交换着不安的视线。会议室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大约十个医生全都摆出阴郁的脸孔。 难不成要谋杀前首 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的年轻医生,大叫一声捂住鼻子。因为激动的院长在医生脸上甩了一巴掌。 笨蛋,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吗? 仿佛对自己的暴力行为感到内疚似的,院长的声音显得有些软弱。 这种事情在日本近代的历史当中早已经出现过几十次、几百次。形形色色的神秘死亡,自杀、病死、事故死。从大臣、国铁总裁到秘书、司机通通都有。发生在富裕而民主的先进国家,被葬送于黑暗之中的无数怪奇事件。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的职场当中。 新首相在政治上的正当性又是如何?能说是经由民主程序所选出来的吗? 程序上并无疑问。他确实是由执政党所选出来的总裁,而且还获得了国会的提名呢。 话虽如此,在那之前一定曾经有过密室会议吧?」 我说你呀,这种话未免太小儿科了吧。密室会议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称之为实力者的会议也毫无不妥啊。」 院长擦拭着汗水。照明突然变暗,经过数秒才又亮了回来。输电线路由于火山灰的堆积,而使得电力供给呈现不稳定的状况。 新首相的选区在北陆,目前似乎完全不受富士山喷火的影响呢。」 听说新首相把首相官邸的机制移到了自己的选区之内是吗?」 我看是谣言抹黑吧。无论怎样也不可能那么做的呀。」 医师们交换着窃窃私语。院长将视线转向被自己打了巴掌的医生,一副讨好的模样对着他说。 用不着担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必担负任何法律上的责任,明白了吧。 是、是,我明白了。 年轻医生一边以面纸擦着鼻血,一边在内心深处唱着反调。完全相反吧,院长,一旦出了任何差错,所有的责任必定会推到我们身上。如果前首相的死有那么一丁点疑问的话,现场的医生恐怕都得留下遗书去自杀吧? 等到这次的大喷火事件平息之后,一切运作就会恢复正常。在那之前,千万不能够陷入恐慌,必须冷静地尽到义务。必要的指示我会给你们的,大概在明天左右就会有所决定。 这番话的恐怖,令列席的医生们一片鸦雀无声。 前首相并未放弃。放弃的话,不光是地位、权势,就连性命恐怕也都不保。种种的险恶前例,前首相完全知道。他了解这个国家所怀抱的巨大黑暗,也知晓所有污秽的秘密。那些事情曾经是他权势的泉源,但现在却成为必须消灭他的理由。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的话,会有几百个政客、官僚、财界及文化人士,安心地抚着胸口呢?想象着那些人的喜悦脸孔,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我可不是那样的圣人君子啊。 前首相可说是相当具有自知之明,他开始思考新首相这个人。那是他指派为农林水产大臣(译注:相当于农牧渔业部长)的男人。虽然是个屡屡犯错失言的无能男子,却没有忘记自己被拔擢为大臣的恩情,感觉上相当地忠实勤奋。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再怎么轮,也轮不到那个男人当新首相吧?虽说这个国家的首相,实际上不过是美国的傀儡而已,但那终究不是那个男人所能胜任的轻松位子呀。况且还必须摆出一副独立国家的模样,一个脑容量比鲨鱼还要小的人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前首相决意奋战。没有武器,手脚也无法活动,眼睛处于看不见的状态。但是头脑、耳朵和嘴巴依然健在。他准备运用这些,让自己从穷途末路的险境中脱困。 病房的门被开启。察觉到状况的变化,前首相全身僵硬。唯独神经网络呈反比例地紧绷着严阵以待。 感觉怎样?还好吧? 年轻男人的声音,并无嘲弄或讽刺的回响,只传来了紧张和害怕。一瞬之间,前首相做出判断、下了决定,不回答问题,反而逆向地提出质问。 你是医生吗? 呃、是、是的。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呃 从那时开始大约五分钟的时间里,前首相完全掌握了主导权。从年轻医生身上取得了必要的情报之后,前首相立刻着手笼络对方。 你已经知道秘密了,我不认为那些恶人会这么放过你。 难、难道他们 嗯,当然是伪装成意外或急病,将你杀掉灭口呀。 不、不会吧。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所以警察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媒体也不会大肆报导。自从我踏入政界以来,已经发生过几十次了吧。 对于权势与生命,前首相有着惊人的执着。被绑在床上、戴上眼罩,在转动身体都做不到的情况之下,前首相只能把言语当作武 器,想尽办法打开一条活路。 前首相的口才一次也不曾感动过国民或是媒体。每次演说过后,总是会遭到言语明了、意义不明的揶揄。但无论是多么苛刻的批评,前首相总能坦然接受。不高兴是难免的,不过他的口才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在公开的场合得到多数人的认同。只有在密室当中,他才会以不为局外人所知的方式诱导利益、筹谋策划、抓住对手的欲望和不安、以花言巧语欺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控制对于的良心,好让自我的正当化更加容易执行。 要想稳坐日本国的权力宝座,密室中的交涉能力是关键所在。前首相就是个中好手,想要任意摆布刚从医学院毕业没几年的弱小之辈,对他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呀医生,再这么下去的话,你我都会被杀掉的呀。连我这种老头子都不想死了,何况你还比我年轻许多,人生才刚刚开始呀。要是被那种企图夺取日本政权的恶人利用而后杀害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呀。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不想破杀死吧?。 当然不想。 我想也是。既然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奋勇地采取行动。顺利的话,你就是我的恩人了。这辈子,我都会照顾你的。所以你必须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这样,年轻医生在前首相的催眠诱导之下成为傀儡,完全按照指示采取行动。 第七节 来人啊?有没有人可以来帮我啊? 几近哀嚎的声音响起,一个形状奇妙的影子从车子里滚了出来。在夜里看来仿佛是只巨大的螃蟹一样,然而终和余立刻就辨别了出来。一名地球人抱着另一名地球人,两人正一同爬行前进。一个是穿着运动服的青年,另一个则是睡衣上套着一件毛衣外套的老人。 终和余跑了过去,却在数步的距离之外停了下来。似乎不宜单纯地出手相助。 是诱拐吧? 不是叫做绑架吗? 青年气喘吁吁地摇着手。 不是不是,完全相反。我把这个人救了出来,还把他带来这里。 这个人是谁? 在茉理的询问之下,青年大声回答。 他是日本首相啊! 目无法纪的无敌三人组全都对这句话大感意外,因而快步地靠了过去。在黑暗之中实在难以辨识面貌,一来到车头灯的前方,老人立刻眩目地皱起一张脸。仔细观察过老人的脸之后,终大声说道。 啊,是真的耶。就是那个擅长把眼珠子上翻的首相呢。他该不会正好有一个双胞眙兄弟吧! 他还真常被绑架呢。 余有感而发。虽然说得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不过当前首相还是现任首相的时候,将他绑架、以人质身份带着一起逃亡美国的凶恶犯人,正是竜堂兄弟本身。日本的警察若是能够好好地发挥机能的话,终和余老早就被送进少年看守所去了。 换句话说,要是这个人多管闲事地跑去作证的话,我们几个就会被抓起来啰。 堵住证人的嘴!这或许是人类大敌必须采取的正确做法。 看着口无遮拦地交换着完全邪恶的悄悄话的表兄弟俩,茉理首度开口。 现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演变至此的过程情形却没人知道。请把你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经过,简单地说明一下。 年轻男子辛苦地调整呼吸,说明自己是位于野边山高原之国立医院的医师并报上姓名。从他接下来的谈话当中,竜堂兄弟和茉理知道了前首相被监禁于医院,主谋者为政府高官,害怕遭到暗杀的前首相说服值班医生、好不容易逃到此处等等事情。 但是,帮助这个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余的这个问题.十足辛辣呛鼻。虽然他本身是个不太把利害算计当成一回事的少年,但由于帮助的对象是个宛如政治黑暗面化身的老人,因此再怎么小心防范都不为过。 这、这个嘛。 前首相以舌头润湿干燥的嘴唇。 我可以颁发个国民荣誉奖给你们哟。 可是,二o0一年的时候,以日本选手身份首次成为美国职棒大联盟最有价值球员的钤木一朗,不就拒绝了国民荣誉奖吗?从那时候开始,拒绝的人应该都得了酷炫奖吧。 说得也是。评选标准也是马马虎虎,只有庸俗之人才会想要呢。再说也没有多少奖金。 在意奖金多寡的人不也是庸俗之人吗?余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并未说出口来。 那、那我就为你们竖立铜像吧。 由始至终,前首相似乎就是要以公帑来答谢致意。 在活着的时候竖立铜像,我们可没那么厚颜无耻。 终的语气充满了嫌恶感。 那就盖纪念馆 够了! 终和余都感到厌烦。回想起来,流亡美国的时候,似乎也曾经有过和这次几乎相同的对话,前首相似乎并未从那次的经验中学习到什么教训。 年长的茉埋出言责备少年们。 我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这两个人的性命受到威胁之事似乎不假,我们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就是啊,年轻人。我是个可怜的老人啊。一旦失去权力与地位的话,根本就不是别人的对手。 那是你自作自受呀。 是啊,我是自作自受。我也觉得累了。或许四处逃亡并不是个好主意。说不定乖乖地让追捕之人抓住,让他们为我注射肌肉松弛剂或安眠药把我给杀了,还比较痛快一点。可是,我还有家人,我好想再看看我的孙子,就算、就算只见一面也好 声泪俱下地说完之后,前首相擦拭着眼睛周围。余把视线转向哥哥。 终哥哥。 你们别被他骗了,哀兵政策是这个老头的惯用手法呀。 终等人的视野,闪过一道光线,汽车的灯光宛如一把泛黄的剑划破黑暗。十头左右的凶恶斗牛犬同时狂吠起来。伴随着只能联想到狗叫的引擎声响,一辆四轮驱动车快速接近。 追来了! 医生喘着说道。 后退。 在茉理的指示之下,余没办法,只得抱起前首相的身体后退一步。相对的,终则前进一步,轻松地挽起手臂伺机而动。车轮压过草皮,四轮驱动车停了下来,车门被粗暴地打开,四个装扮完全相同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黑色西装姑且不论,在夜、雾、灰的三层幕帘所封闭住的黑暗之中,还戴着墨镜。由于采用的都是平光镜片,因此佩戴的目的很明显的是为了隐藏容貌。 在车头灯光的照射范围之内找到了穿着睡衣的老人,男子之一开口说话。 原来您在这里呀?来,快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您呢。 无视于挽着其手臂站立的少年,正准备靠近前首相之时,男子忽然皱起眉头,原来他的右上手臂被终给抓住了。 他说不想回去。 企图挣脱却失败的男于,故作平静地加以说明。 那个人是病人呀。正确说来,是个患了老人痴呆症的病人。他偷偷地溜出医院在外面徘徊,如果不加以保护的话岂不是很危险吗?幸亏让我们给找到他了,请你把他交还给我们吧。 就在此时,余来到了哥哥身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些男人。 各位叔叔是医院的人吗? 是啊,没错。 怎么没穿白衣服呢? 因为在医院外面嘛。 为何那辆车子也不是救护车呢? 男子努力做出近似笑容的表情。 小弟弟,并非只有救护车才是医院的车子唷。这么做是为了要保护患者的隐私权。 不需要担架吗?用来搬运病人呀。 那个因为这次用不到嘛。 男子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已经消失。 好可疑唷。 好可疑呀。 瞪着互相点着头的两名少年,男子低吼道。 究竟哪里可疑呢?小弟弟?你们该不会是廉价的间谍游戏玩太多了,所以分不清游戏和现实的差别了吧?我们 你们不是北方哪个国家的情报员吗? 什么?别胡说八道! 男子慌张了起来,再次试图挣脱被终抓住的手臂,却仍旧不成功。终以气定神闲的口吻继续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看都觉得这是绑架的行为呀。就像我弟弟说的,连担架都没有不是吗?如果你们硬要说自己是医院的人,那就拿出证据来呀。最起码也得说出医院的名字吧! 游戏到此为止了,小鬼! 声音变低,增加了迫力及威吓感,然而台词却毫无个性及创意。 把那两个人交山来!不然的话就要你们好看。胆敢藐视大人的话,你们 什么好看,是这样子吗? 终的声音,和痛苦的惨叫声重叠在一起。因为终稍微加重了制住男子上手臂的力道,直到肌肉纤维即将被捏断之前,终才松开了。男子以另一只手按住手臂,痛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其它的三个男人则一边叫骂,一边将手伸进西装的内侧口袋。然而,就在他们还来不及掏出手枪之时,茉理已抢先开口。 谁敢乱动我就射谁! 茉理手上,握着一把美军的自动步枪,那是终的战利品。黑衣男子们立刻看出,那并非枪枝迷所制造出来的模型,而是真正的杀人工具,因此表情和声音都为之僵硬。 你、你们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极其自然地率领着左右的终和余,茉理与男子们形成对峙。 虽然没有回答的义务,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是来自厚木基地的纯日系特种部队,这次的任务是监视恐怖分子,看他们是否趁着富士山大喷火之际为非作歹。你们该不会是想绑架首相,以非法的手段夺取政权吧? 男子们像是缺氧的热带鱼一样地抖动着嘴巴,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人挤出声音 就、就算事情是真的,也轮不到美军多管闲事吧。没有日本政府的许可怎么能擅自干涉内政? 还真是啰嗦。你们要是敢进一步反抗维护世界正义与自由的美军,我就当你们是罪恶的枢纽,把你们全部击毙!最重要的一点,既然身份都已经揭露了,你们以为我们会让证人活着回去吗?大美利坚帝国万岁! 茉理在说话的同时开了枪,伴随着节奏性的枪声,男子脚边的泥巴弹跳了起来。男子发出怪叫,以两手护住脸和头部,紧接着,他们周遭的泥巴也眺了起来,草皮碎裂,四轮驱动车的车斗北一列子弹打穿,男子们的怪叫变为全然的惨叫。他们转过身体、逃离凶恶的枪口,在全力奔跑之下消失于夜与雾中。 茉理姊姊,你变得好温和唷。 嗯,要是在以前的话,我可能会先开枪再发出警告吧。 认真地与兄弟们交换对话,茉理平静地将自动步枪立在地上,撩起被雾气弄湿的浏海。 唉,一不小心帮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会儿儿麻烦可大了呢。 茉理说的没错。终不禁仰望天空,然而月亮和星星却没有回答他,迎向未来的视线全都被漆黑盘旋的夜云给遮蔽了。 第五章 幕府在京都诞生? 1 灰色的行星上林立着铁灰色的墓碑群。 这就是大都会东京现在的模样。富士山火山爆发之前仿佛遍布着一百万枚金币般的灯海夜景,曾是经济超级大国的最大骄傲,但是现在,顶多只有一千枚铜币罢了。而宛如散落在各处的红宝石,其实是热灰或事故所引发的火灾。 拥有傲视职业摔角手的巨体的新首相,舍弃了令人联想到像死神巨大骰子的首相官邸,坐进装甲车,朝着立川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移动。 因为那个地方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和水呢。等到吃光的话,肯定又会从选区逃出来吧。他的食量可是十人份呢。 经由大老们在密室会谈中选出来的新首相,一开始既无人气也无声望。不光是日本国民这么认为,就连诸位外国大使们也是一样。 东京都内,港区南麻布。四个男人听聚集的房间,就座落在法国大使馆和德国大使馆之间,大约中央位置的一栋低楼层大厦的一楼。专用庭院里的茂密树木,全都因为季节及降灰的缘故而枯萎了。在自用发电机的微弱照明之下被染成暗橘色的男人们,称不上悠闲轻松,就连谈话的声音都透露着浓厚的疲劳色彩。 你们那边,也会将大使馆的机能从东京移走吧? 嗯,会移到大阪的总领事馆去。虽然我们并不认为目前为止的喷火会演变成长期化的影响,但若一直无法与本国联系的话,一时的避难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也很快的就会效法你们了唷。 唉,那个我倒是一点也不烦恼。只要华盛顿特区的驻美大使馆没事的话,与日本政府的交涉就不会有问题了。 众人一起苦笑。在这个房间里的,分别是中国、德国、法国、俄罗斯各国的驻日大使。 即使在一般市民的社会里也是一样,最大的娱乐就是道人长短。不但可以消除压力,也不需要特别的硬设备,经费最多不过是酒钱而已。更何况他们是把舌头当成吃饭家伙的外交官,只要谈话的内容的与自己国家的机密毫无关系,说说不在场者的坏话也是理所当然。 说来还真是可惜,这个国家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吗?想当年他们是多么风光得意,光是卖掉东京的土地,就足以买下美国、加拿大和澳洲三个国家的全部国土了呢。 在他们到处搜购外国的土地和企业的同时,日本的土地和企业却被外国人给收购去了,简直就像是秃鹰或土狼的作为。 土狼也不存在了吧?现在这种火山灰降个不停的灰色土地,就算求人家,也没人会买吧。 灯光骤然亮了起来,但只维持了二秒左右就再次地变得阴暗。 自用发电机的燃料,也差不多要耗尽了。 这个集会本身也没法子再持续下去了。真是个好时机啊。 美国、英国、日本。这正义的枢轴无视于国际社会的舆论而恣意妄为的暴行,若不想办法制止的话,世界就要毁灭了。这个问题我们曾经讨论过吧? 别说是国际舆论了,那些家伙根本连国内的舆论都不放在眼里呢。哎呀,我是不是应该使用过去式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国家已经是美国的东西了。除去培里提督来访以后的短短四年之外,其它时候一直都是如此,我们根本无法干涉这个国家,谁都不想去招惹那个凶暴恐龙帝国的愤怒呢。 结果,我们只能像这样骂个几句而已,这就是实现啊。 声音越来越低,灯光也越来越暗。 美国的军事预算高居世界第一位,而且比起第二到第十五位的所有国家的预算总合都还要更多。反过来说的话,就算是第二到第十五位的国家全部联合起来,也还无法胜过美国。 复数的苦涩叹息响起。 军事力、资本力、科学力。大美利坚帝国在所有的领域上都居于领导世界的地位,可怜的人类必须得获得他们的许可才能够勉强地生存下去。 不能说是所有的领域吧,还是有例外存在呀。 哦,是什么? 就是动画和漫画呀。至少在这方面的相关领域,美国就称不上世界第一。 总有一天会的。藉由收购、或者是人才挖角等等,哪个方法都行。应该不至于动用到武力才对。 这句话,刺激了整个谈话。 他们倒是经常把动武挂在嘴边呢。不是未经宣战就发动战争了吗? 只要未经宣战,就不属于国际法所规范的战争。因此也没有遵守国际法的义务。这就是他们的理论。 美国连国际刑事法庭的设置都反对,还拒绝把美军的战争罪犯交由国际法庭来审理。换句话说,连非战斗人员的大量杀害、或者是对于俘虏的虐待都不受国际法的约束,想怎么样都可以为所欲为呢。 大使们的语气充满愤怒。 但是,若从公正的角度来看,被美国挑超战事的另一方也并非无辜呢。 呵呵,你的意思是这个地球上还有哪个无辜的国家存在吗?从一党独裁到市场的封闭性,根本没有一个国家能够逃过那个国家的找碴借口呀。 举例来说,伊拉克对伊朗所使用的化学武器,就是美国强行推销给他们的东西呀。况且美军在进攻阿富汗的时候,还破坏水霸、剥夺了一百万名阿富汗国民的饮用水,并且在水里下毒,以放射能污染土壤。这也算是人道而民主的作为吗? 你不是在问我吧?我可不是人道主义者呢。我和你们大家都一样。 房间微微地摇晃。这是火山性的群发地震,因此程度相当轻微,大使们虽然早已习惯,却仍旧感到不适。 尽管美国现在的政权是由战争党所支配,但情况未必会永久持续,这是我们仅有的希望。再等一阵子,没错,只要再等那么一阵子,不就能够等到拥有常识及自制心的政权登场吗? 这是相当合理的见解。不过,真正的问题就出在公元二000年以来的总统身上。 美国总统的意思,并不是所有基督教社会的意思吧。二00三年对伊拉克进军之际,当时的罗马教皇与英国皇太子都曾经公然反对,但美国仍旧独排众议一意孤行。 那个一点也不足为奇。美国政府又不是基督徒。如果是基督徒的话,当右脸被打的时候,就应该把左脸也让人家打呀。 唉,那家伙才不懂呢。 以讽刺口吻嘟囔着的是中国大使,其它基督教国家的大使均露出苦笑。这让他们想起了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他们自己国家曾经做过的事情。 日本也真是的。正正当当的讨论不来参加,却只会在背后偷偷摸摸地工作。对经济援助闪闪烁烁,把老大的话当成灵药似地强索。当时日本政府的做法,根本不是一个有自尊的人类会有的作为。 其实我对日本倒是多少有些同情。如果被老大抛弃的话,他们在世界上就连半个朋友都没有了。这点日本的政客就曾经公开说过。所以他们只好乖乖地听老大摆布了。 公开那种事情的做法本身,就已经不是个有自尊的人类会从事的作为了。 唉,说起来,美国在这几年的连续失败当中,应该稍微尝到苦头了吧? 被如此询问的法国大使,嘴角泛起一抹洗练的微笑。 应该是吧。猿猴的话,大概只要两次左右的失败就能学到教训。人家美国可不是猿猴呢。哎呀呀,这个比喻好像有点失礼了。 究竟是对哪一方失礼呀?德国大使、中国大使、以及俄罗斯大使都在心中提出了相同的疑问,但是谁也没说出口。带着讽刺又像是自嘲的笑声平息之后,他们一一从安乐椅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2 骨肉之争向来被认为是件难堪的事情。而初 冬之际,在京都市左京区修学院所展开的阿姨与外甥的决战,更是在极度难堪的状况之下,逐渐地步入尾声。想要对付小早川奈津子一个人,本来就得出动训练有素的机动部队大约一整个中队的人力。尽管胜冈宽太所动员的战力,在人数上确实有一个中队那么多,不过 噢呵呵呵,全都是乌合之众,就算是捆成一束也不是我的对手呀! 伴随着豪爽的哄笑将平底锅呼啸一挥,牙齿被击碎的暴力集团团员立刻飞向空中,而满脸鼻血的飞车党则趴倒在地上。 可恶的女妖怪,尝尝我的正义之刀! 不知道是不是被己方的惨状给冲昏了头,坐在白马鞍上的胜冈宽太,猛然地抽出武士刀。只不过武士刀相当的重,一个不懂刀法的人想要单手挥刀实在是非常困难。胜冈的身体虽然膨胀得一塌糊涂,但是手腕却细得像是小学生一样,根本承受不了武士刀的重量。一个啪啦!的奇妙声音响起,武士刀就这么离开主人之手。 哎呀!痛痛痛痛 一坨巨大的能量,朝着发出惨叫的中年男子逼近。 天下统一! 在雄壮的一呐喊声中,小早川奈津子将平底锅向下一拍。随着锵咚的一声钝响,胜冈眼冒金星地从白马的背上滚落下来。 拜托,离开的时候请记得把随身的物品带走。要是把这种东西留在这儿的话,可是会对我们造成困扰的。 被续冷冷地称为这种东西的正是斩人三喜当中负伤的二人。续左右两手抓着两人的腰带,朝着白马的背上扔了过去。 白马不情愿地嘶鸣了一声,任由两名凶恶的杀人犯紧抓着背部,快步地奔跑出去。好几个暴力集团团员慌慌张张地闪避一旁。 噢呵呵呵,束手就擒吧! 小早川奈津子以右脚重重地踩住了胜冈的背。在地上爬行的胜冈原本还虚弱地挣扎着,就在臀部被平底锅狠狠地敲上一记之后,他大哼了一声便不醒人事。 你们的老人已经成为俘虏了哟。还打算继续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吗? 转向挥舞着染有同伴鲜血的武士刀的藤井玄喜,续冷笑道。 斩人三喜似乎决定抛弃主人。 反日之非国民,总有一大会遭到天诛的! 如此大喊之后,藤井玄喜便扛着武士刀逃了出去。 暴力集团团员及飞车党也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负伤者一面哀声喊着:等等我啊!一面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外。虹川边驱赶那群人边向同伴说道。 人质只要一个就足够了。光是数量众多,只会造成监视上的麻烦而已。 但是,这家伙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吗? 仿佛认为水池的表情及谈话是种侮辱似地,手、脚和全身都被晒衣绳捆绑住的胜冈宽太.再次呻吟出声,活像是条营养过剩的芋虫一样。 我、我可是京都首要的比普呀,当然是具有非比寻常的身价呢! 比普? 你不知道什么是比普吗? 该不会是指v?i?p吧? 欸,不准使用西洋的文字,否则还算是日本人吗? 水池嘲笑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试着把v?i?p用日本话说出来看看呀!说得出来才算得上是日本人吧。 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胜冈把嘴巴张开到最大的极限。就在此刻,他口腔深处的某个部份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映出红光。水池不再多余的询问,把手一伸,捏住胜冈并不高挺的鼻子。令船津忠岩的孙子陷入合不上嘴的状态之后,随即朝内部一窥究竟。一个类似短口哨的声音从水池的嘴唇间逸出。 呵,这家伙真是奇观哪。 警察出身的虹川笑着问道。 怎样?臼齿全都是金牙吗?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真的很惊人喔。这个老头的臼齿全都是红宝石呢! 果然惊人。 铠甲的声响传来,小早川奈津子朝着胜冈走来,水池无言地后退两步。阿姨单膝跪在外甥的身旁。 噢呵呵呵,简直就像死鱼一样肮脏浑浊的眼珠子,不如戳烂算了。 肥胖的手指一抵住眼球,胜冈立刻发出哀嚎。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只老旧的水桶被踢翻了一样。 光只会张开而已,这种不能欣赏美的事物、也无法看清事实的凹陷圆眼,就算戳烂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呀。噢呵呵呵,觉悟吧! 小甲川奈津子的台词,十足像是美与真实的代言人一样。胜冈的脸上冒出汗水,正为了肥胖的手指离开眼球而感到安心的一瞬间,这次是鼻子被揪着用力扭转。 这种形状恶劣的鼻子,不如削掉算了。 啊! 再不然,把这对毫无意义的大耳朵揪下来好了。 住手、不要啊。喂、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够容许这种暴行发生呢?好痛,好痛痛痛痛! 竜堂续夹杂着苦笑向怪力女劝道。 哎呀,他的长相本来就已经很糟糕了,要是再没了耳朵或鼻子的话,岂不是更难看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外甥,还是饶了他吧。 噢呵呵呵,我是个聪慧的女子,所以呢,一切我都已经考虑过了。 怎么说? 就算把耳朵揪下来,也不会因此而听不见声音。就算把鼻子削下来,也不会因此而闻不出味道。是不是?我没说错吧? 这倒是事实。 换句话说,那些东西就算不存在了,也不会妨碍到身体的机能。你不觉得这算足合理与慈悲兼备的处置吗? 原来如此。 明白了吧。那就过来帮我把这个活到这把年纪还不会读写汉字的男人按住,别让他乱动。 小早川奈津子把手一拾,从背上的高尔夫球筒里拿出一把巨大的切肉用菜刀。那是一把足以将人类头部大小的烤牛肉块一刀断成两截的利器。 来,觉悟吧。我是个深思熟虑的女性,把你的耳朵和鼻子切下来之后.我会用色拉油稍微炒一炒,再让你吃下去。说不定将来会再长出新的来哟,噢呵呵呵! 虽然无意阻止,却不得不阻止。下定决心的竜堂始正准备走上前去的时候,却被冢越早一步地抢在前头。 其实没必要急于一时,在这种没有媒体的场所进行哟。不如改天,在电视媒体的镜头前堂堂宣布之后,再加以处置吧。 嗯,说的也有道理。 小早川奈津子放开了手,也许是安心过了头吧,胜冈白眼一翻又再次昏厥过去。美女战士不屑地笑了笑,大概是去厕所吧,在宏亮的脚步声中离开了现场。 不同于人类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断断续续的响音是电话铃声。始移动视线,朝着在一片混乱当中幸免于难的电话走去。 喂 啊,总算通了。喂,我是余,是始哥哥吗? 余! 始一喊,续也跟着表情一变,站到哥哥身边。 现在行动电话还打得通,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线,所以说话要简单扼要一点。 知道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富士山的北边,应该是在甲府盆地的外围。终哥哥和茉理姊姊都跟我在一起,大家都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的其实还有其它人,不过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始也省略了说教。 平安就好,快回来吧。 话一说完,始立即对自己产生疑问。 宿舍被一群奇人怪人闯入捣乱,而小早川奈津子又稳坐不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催促老三和么弟回来好吗? 不管了,总之全家人能聚在一起才是首要之事。 嗯,我们立刻 回去。还有一件事情 正当余准备说出他们迫不得已必须与前首相同行之事的时候,噢~呵呵呵呵的笑声正好从客厅外面传了过来,透过听筒钻进老么的耳朵里。察觉到余倒抽了一口气,长兄慌忙地加以解释。 啊,用不着惊慌。其实我们现在正和小早川奈津子在一起。 你们变成好朋友了吗? 不是!不是! 始认真了起来。 唉,该怎么说呢?其实是各怀鬼胎,不对,应该是吴越同舟,或者说是罗马与伽人基总之现在正处于暂时休战的状态。 好像很严重呢。 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虽然有点不太光明正人。等你长大之后,你就会知道怎么选择打交道的对象了。 完全没有说服力。次男忍住笑意,把脸靠向哥哥手上的话筒。 余,详细的情形等回来再说吧。听始哥的话,早点回来就对了。虽然和小早川奈津子的邪恶同盟确实令人惊讶。 只要哥哥们决定了就好,我无所谓。 余明快地回答。 为了与牛种决战,采取各式各样的手段是必要的吧。回到京都之后该怎么做,只要你们开口,我一律照做就是了,用不着担心。 始与续不禁交换视线,既觉得惊讶又感到困惑。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战略头脑呀? 这是修炼后的成果哟。 什么修炼?算了,不问了,总之给我早点回来。 遵命。啊 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阵强烈的杂音阻断对话。反复地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始没办法只好挂上听筒,挽起手臂叹了口气。不经意地朝脚边一看,余最疼爱的小狗对着他摇了摇尾巴。它的名字叫做松永良彦。 总觉得,我好像是最没有成长的一个人哪。 听到始的声音,小狗松永抬头仰望着他,又摇了两次尾巴,还把小小的身体靠过去依偎在他的脚边。始弯下修长的身躯,把小狗抱了起来。 唉,如果连一个踩刹车的人都没有的话,那些家伙不知道会失控到什么程度呢。 像是确认自己的立场般地嘟哝了几句,生性操劳的长男越过玻璃碎裂的窗子眺望夜空。围墙之外鸦雀无声,不知道警官们是否仍在。 3 把行动电话交还给身为主人的年轻医生后,余转向哥哥及表姊,迅速地将事情对二人说明。 小、小早川奈津子人在京都? 终呻吟地说道,鸟羽茉理则像男孩子一样挽起手臂,叹了口气。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不过,既然是始和续的决定,他们一定是想好了什么计划才对。一定是这样。 未必是好的计划呢。 终勉强唱了句反调,随即改为沉重的语调。 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恐怕连哥哥们都意想不到吧! 确实是意想不到的转折呢! 思想不到虽然未必是件坏事唉,事到如今,只好把这个前首相带回去交由哥哥们裁决了。 换句话说,就是把责任推给他们啰? 这样的形容词太不圆滑了。应该说,年少者必须服从具有常识及判断力的年长者。这可是东洋的美德,亚洲的伦理呀。 确实夸大了点,但是对终而言,不这么说的话,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先别管那些了,赶快上车出发要紧。 要开车的话,我可以当司机喔。 茉理踊跃地自我推荐,终和余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可以开车唷。 年轻医生一开口,终和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余机伶地回应道。 对呀,怎么把医生给忘了。那就麻烦你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好把命豁出去了。一定得想办法逃到安全的地方才行。你们一定很困扰吧,但我还是得请你们相助。 确实是很困扰,但是又没别的办法。 余和终抬头看着天上。在医生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忠实朋友腾蛇托比马龙正隔着阴暗的水气幕帘,守护着地上的动静。 好,就这么决定。那我们出发吧。 终拍手敲定一切。热心的提议受到漠视,茉理虽然有些无法释怀,但还是点头同意,然后在前首相的身旁单膝跪下。 出发吧。我想那些黑衣男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相信医生应该是对的吧。 我是个医生,医生是不会弃病人于不顾的。况且我也已经成了逃亡之身,怎么会背叛大家呢? 终坐进了副驾驶座,坐在后方座位的是余和茉理,前首相躺在宽广的车厢地上。把车内的毛毯铺在地上、包裹住前首相的身体之后,四轮驱动车立刻启动出发。 从美军身上夺取到的武器和装备成了重要的物证。那是谜样的日系美军特种部队将遭到监禁的前首相从医院救出逃走的证据。策动政变、藉由拥立新首相而轻易地强夺国家权力的政客们一定相当惊慌吧。但是他们无法对美军下手,因为就算没有国民的支持,只要有美国政府作为后盾的话,还是能够把持政权,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真实状况。在尚未百分之百确认掳走前首相的是否为美军之前,新首相的政府必然会拼命地调查出真相,从电话和网络都没办法正常使用的现况来看,想必能够争取到不少时间才对。 坐在后座的茉理歪头思索。 不过,这样子真的能回到京都吗? 四轮驱动车正朝着西北方向前进,这是一条由山梨县通往长野县诹访地区的道路。原本应该兴釜无川、jr中央本线或中央高速公路并行前进,右手边应该有金峰山,而左手边应该看得到中央阿尔卑斯山脉才对。唯一的前提是必须是在白天、而且还得在天候状况良好的时候才看得见。 道路状况也是个问题,而且后有追兵的可能性也相当大呢。 在我们的必经道路之上,一定会有临检唷。 余提供了从电视刑事剧中获得的知识。看见躺在车内地板上的娇小老人,警察或消防人员会怎么想呢?茉理和终都无法预测。年轻的医生则回答了一句警察根本靠不住。或许事实真是如此吧,然而在目前的状况之下,还是免不了会担心警察最上层的意思是否已经切实地传达到末端了。 纵然如此,车子依然在灰和雨所弄脏的道路上奔跑了二十分钟。正奇怪浮现在车灯中的其它车辆怎么急速增加的时候,车子已经陷入了塞车的车阵当中。果然遇上了临检。茉理摇下后座的车窗,对着并行前进的白色箱型车的驾驶问道。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实在是好怕喔。 茉理发挥演技。 又喷火了呀,你看! 茉理是个年轻美女,光是冲着这一点,对方就一定会有响应吧。顺着驾驶的话朝背后一看,出现于黑压压的暗夜一隅的红光正不断地裂开扩大,地面震动及爆发声响同时傅来。或许是距离和风向的缘故吧,虽然并不厉害,但是要造成塞车人潮的恐慌与不安却已经相当充份。 没必要盘查吧?快让我们通过! 众人的声音和警笛声相互呼应,抗议的声响及叫喊在黑暗中吵嚷了起来。群集的头灯和尾灯,就像是可伯的夜行兽的瞳孔一般。 感觉好像把贮存了几万年的地下能源,全部一次爆发出来一样。 正确的时间应该是三百年左右吧,不过就魄力这点而言,确实令人有如此的感受。夜、灰、雾、烟交织融合成深刻而复杂的黑暗。灼热炽红的熔岩朝着甲府盆地倾泄而下,撕裂着黑暗而巨大的地面。初次喷出就吞噬了富士五湖的熔岩,这次不知道 会扩散到什么地方呢? 距离这里应该只有五十公里远吧。 箱型车驾驶以颤抖的声音说着,其它声音也同样颤抖地附和道。 这下子甲府市可有危险了呢。 竜堂兄弟在车内互看了一眼。就在此时,虚弱的老人声音从他们脚边传了出来。 啊,好难受啊但是我会忍耐的。我不会再进一步地为你们添麻烦了。 前首相的狡猾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吧,他知道如何将自己的虚弱变为武器。从过去被挟持到美国的经验,他知道竜堂兄弟对于无力抵抗的弱者反而下不了手,所以这次他决定从头到尾都扮演弱者,持续发挥演技。 如果我被抓到的话,一定会被杀死的呀。除了你们几个以外,我已经无依无靠了。请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让我再见到孙子一面咳咳、咳咳。 咳嗽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太过执拗的话,恐怕会引发年轻人的不悦吧,前首相在心中如此盘算。确实,年轻人们早已感受到十足的不愉快了。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呢,干脆在前面找个地方把他扔掉算了。 终正准备这么说的时候,茉理突然从后座倾身向前,以单手捣住了终的嘴巴。 警察来了。 在刻意压低声音的警告之下,终只能点点头。表姊的手一离开,才刚喘了口气,立刻有一道光照在脸上。 请大家一台接一台地轮流前进。现在是紧急时刻,请大家务必遵守秩序。 面对拿着手电筒的警官,终煞有介事地开口说话。也许危险,却有一试的必要。 警官,我们的车子里有一位首相 正确地说应该要加上个前字才对,终在心里想着。然而警官却仅仅焦躁地挥着另一只手。 别开玩笑了,快走、快走! 可是,病人在这儿 所以我才叫你们快点离开呀,救护车是不会来的。还是早点上医院去吧!你们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对吧。 手里握着手电筒,警官朝着下一辆车子走去。年轻医生一脸紧张而僵硬的表情重新握好方向盘,与前方车辆仅仅保持些许的间距,车子再次缓慢前进。终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事到如今,不如大家一起骑上托比马龙离开吧。 不行呀,哥哥。前首相怎么有办法骑上托比马龙呢? 恶真是个麻烦的老头! 终忍不住破口大骂,前首相则立刻在地板上别开视线,开始咳嗽。虽然不知道托比马龙是什么东西,但是不难理解一定与自己的利害安全有所关连。 咳咳咳,呜,好难受 哥哥,他是病人啊。 是~我知道了,知道了。 过去他们的大哥始曾经冷静地解决了敌人疯狂屠杀主题乐园内所有客人的胁迫,然而那时对方并未抓住任何人质,而且这次的状况远比上次要复杂多了。 由于塞车的缘故,车子根本没办法改变方向。只能暂时维持现状,像蜗牛般继续前进,简直是一场灾难啊。4 在京都,美丽的圣战士骄傲地坐在沙发上,任由邪恶的龙族向她灌输各种居心不良的计划。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妨兼任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和征夷大将军,直接成立一个幕府吧。 呵呵,幕府吗? 一脸惊讶的长兄低声责难二弟。 喂,要是太过得意忘形的话 矣,一不做,二不休呀,大哥。 小早川奈津子的庞然巨体加上铠甲的重量,令她整个人有一半都陷在沙发里面。她正一边啃着擅自从厨房里拿出来的整条火腿,一边拿着苏格兰威士忌的酒瓶咕噜咕噜地牛饮。 回想起来,政府这个用语似乎是明治时代以来,从那些崇洋媚外的家伙开始使用的呢。若就日本的传统而论,还是应该以幕府称呼才对。宪法或刑法当中应该也没有禁止幕府成立的条文才对。关于这点,大家都毫无异议吧? 曾几何时,小早川奈津子已经完全沉醉在那股气氛当中。与其说是被续洗脑了,或许该说她具有抢夺他人的想法并占为己有的天份吧。幕府创立了之后,咱家就可以开始策划统一天下的行动了。大家一同,齐心协力吧,噢呵呵呵呵。 说完之后,小早川奈津子轻松地站起来,在亲信冢越的陪伴之下离开客厅。 我的妈呀!咱家来了哟! 自卫队出身的水池耸了耸肩膀嘟哝着,报社出身的蜃海随即把头发向上梳起回应道。 至少比自称哀家好吧。 真的有比较好吗? 突然以怀疑的语调播话进来的是警察出身的虹川。 续走到三人组的旁边。 蜃海,从前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读到过,日本的首都为东京这件事情,好像不是经由法律决定的是吧? 嗯,的确,明令以东京为首都的法律或敕令并不存在。这纯粹是一个历史上的事实而已。西元七九四年迁都至正平安京,当时的敕令,亦从未被公告无效。 怎么说来,在法律上,日本的首都还是京都对吧? 倘若无视于现实而单就法律来看的话,确是如此。 蜃海一说完,续立刻露出微笑。那是一种有如将华丽,无畏,邪恶三者加起来再除以二的微笑。 现实将从这一刻开始改变。 续一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蜃海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的背影。 那个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呀? 不过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一不做,二不休。对我而言,与其被称为反政府的恐怖分子,我宁可被称为幕府的直参。 水池慷慨激昂地说道。虹川摇了摇头,蜃海则是盯着天花板在脑海中搜寻着历史之书页。 二十世纪原本就是日本患了超大国幻想症热病的时代呢。 夹在太平洋及亚洲大陆之间的小小岛国,除去少许例外情况不论的话。几乎从未对邻近诸国造成什么严重的困扰,一直适当地消化着外国传入的文化,过着悠闲的生活。自从一九五零年,与俄罗斯的一役战胜之后(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免于战败之后),就完完全全的被冲昏了头,开始企图以武力支配整个亚洲,但是却遭到惨败。 在那之后,虽然有心以和平的方式在经济实力上成为世界第一,却因为政客,官僚,财界人十三位一体的腐败堕落而再次宣告失败。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再加上富士山火山爆发这个天灾,实在是不知道会沉沦到什么地步。 如果可以从妄自尊大的幻想中解放出来,在适当的地方安顿下来,以和平的小国生存下去的话,就算把政府改为幕府也无所谓吧。 对于虹川的议论,水池和蜃海都一致点头同意。另外在距离十步之遥的客厅一隅,龙堂家的长男正对着次男大吐苦水。 别玩得太过火了,那可是扎扎实实的内乱罪呀。 需要害怕内乱罪的应该是小早川奈津子才对吧? 你好像很有把握嘛。 唉,玩具当然得要是不容易坏的才好嘛,不是吗?就让那个怪力女尽情发挥她的本领吧。就算我们还是一样地安分守己,政府那边再怎样也不可能放过我们的呀。 续之所言完全正确。单方面地侵害和平度日的竜堂家的生活权,将他们当成恐怖分子到处追赶,害他们连家都归不得的罪魁祸首,就是日本政府以及躲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黑暗势力。 但是,我们真的要和小早川奈津子连手吗?还好黄老不在这儿,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黄老的本名为黄世建。原本是中国革命的一名斗将,自从被竜堂兄弟从政治犯收容所救出之后,便开始和大家一起行动。黄 老的弟弟是华侨界的有力人士,不过在香港被小早川奈津子给杀害了,因此对黄老而言,小早川奈津子是他的杀弟仇人。 别担心了。黄老是个革命家,他一定会明白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的这个道理。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一定也会冷笑着拍手叫好呢。 是就好了。 目前黄老正在神户拜访友人。对方似乎也是华侨界的有力人士,两人想必正为了如何让中国的自由化与民主化向前迈进,建立一个太平而繁华的社会在进行讨论吧。如果他知道小早川奈津子人在京都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出现? 噢呵呵呵,你们在密谈什么呀? 地板震动,小早川奈津子走了回来,右手握着一把古式的室内用扫帚,冢越跟随在距离三步之远的后方,以两手提着一只巨大的水桶,水桶里装满了黑色液体是墨汁。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美女战士在铠甲的响声之中站向白墙前方。 对着满满一桶的墨汁,她将扫帚插了进去,小早川奈津子挥舞着黑压压染湿的扫帚,无视于泼撒在天花板及墙壁上的墨渍,在墙壁上写下四个大字。 京都幕府 原来阿姨和外甥不同,竟懂得如何书写汉字呢所有人同时在心里这么想。 日本史上头一遭,政府在东京、幕府在京都,两者并存的时代就这么降临了。这是东西朝时代的开始(小早川奈津子如此深信)。至于社会对此到底认同与否,那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不管怎样,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踏板罢了。我小早川奈津子统一天下的过程才是最值得期待的哟。 真的行吗? 这么有魄力的政治家,日本有吗? 次男所图谋的,正是让这个国家陷入更巨大、而且更加滑稽荒谬的混乱状态。要回复到富士山爆发以前的日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既然如此,对于竜堂兄弟及同伴们而言,当然就得尽量制造出一个容易生存的世界才行。 正当始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小狗松永忽然对着漆黑的庭院开始狂吠。 仿佛在响应着松永的狂吠声,夜的某个部份看起来似乎正在摇晃。 那不是托比马龙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始站在法式落地窗的窗边叫唤着。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围墙上的正是来自于昆仑的巨大生物,它应该载着老三和老么在侦察富士山爆发的情况才对,怎么会回到这儿了呢? 看不见终、余和茉理的身影,他们究竟身在何方?行动电话中途断讯的事实化为一股不祥之风,吹进了始的心里。知道有事情发生,次男快步地走向大哥。 续,这里就交给你和前辈了。我得和托比马龙去一趟富士山,拜托。 这句台词毫无疑问的是受到了挂念弟弟们的长兄责任感所驱使。然而在此同时.认为面对富士山大喷火远比面对着小早川奈津子来得愉快的心态也无可否认。 始并末立刻执行计划,因为他在腾蛇的背后,看见了飞行于京都夜空的奇怪影子。混合了驴、人以及蝙蝠的模样是飞天夜叉。 第六章 辛苦的人们 1胆识卓越的小早川奈津子完全没把怪异的声响放在心上,再次凌虐起她的外甥。为了庆祝幕府成立,等式逻辑天一亮就反你拖到祭坛前面进行血祭吧,噢呵呵!放开我,听不懂吗,你这个女妖怪!哎呀,你好像完全不懂得面对征夷大将军时应有的说话礼仪呢。两根粗壮的手指头,揪住了胜网宽太的上下嘴唇。说不出优美的日本话的嘴巴,还不如扭掉算了,就像这样!呜呼呼呼胜网宽太发出了奇怪的呻吟。双唇被紧紧拧住,根本无法出言 抗议。在痛苦与恐惧的折腾之下,两眼逐渐翻白。就在完全变白的瞬间,全身也 虚脱无力。噢呵呵呵,才这么点程度的威胁就昏倒了,没用的胆小鬼。等你醒来之后再把 你当成玩具玩玩!手一放开,胜网宽太便口吐白沫地瘫在地上,躲进无意识的世界里去了。喂,好像有个奇怪的家伙混进来了。虹川拖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这个男人在假装昏死、企图趁隙逃走的时候被虹川 给发现了。年龄大约三十五岁上下,乍看之下颇像个银行行员。虹川搜索过那人 的衣物,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闪耀金光的徽章。哦,原来是公安调查厅啊。这是全日本最不具有存在意义,隶属于法务省的一个机关名称。虽然每年都从国 民的税金当中担拨了好几百亿做为预算,但是却无事可做,只好盗听av女优的电 话,或者偷出有面餐厅的会员名册,制成一份违害国家的危险人物名单。你们公安调查厅究竟是干什么的?答不出来吗?很好,觉悟是件好事情。蜃海扯开嗓门大喊。启禀征夷大将军,这里有个从东京来的奸细。虽然经过讯问,却什么也不肯回 答。请问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招供?噢呵呵呵,这个还不简单,把那个男人抓过来吧。遵命,立刻照办。水池和虹川一左一右地抓住公安调查官的袖口,将他拖到征夷大将军的御前。小 早川奈津子坐在昏厥的胜网宽太的肚子上面,一看到新的牺牲者被拖到跟前,立 刻以厚实的舌头舔了嘴巴一圈。噢呵呵呵呵,这副嘴唇还真是越看越可口呢。你,你想做什么?一手抓住打着哆嗦叫喊的公安调查官的衣领,小早川奈津子一口气将他拉向自己 ,脸与脸紧密切联系的相贴。调查官的哀嚎之所以模糊不清,原因是他的嘴唇被 嘴唇给堵住了。好悲惨的情景啊。水池以言不由衷的语气说道。好不容易从要死不活的状态中解放出来的调查官, 立即毫无保留地全盘招供。这名调查官早先少潜进了开设在白川路的美少女vtr同好俱乐部总会,企图偷拍出 席者的画面,但是不幸被发现且被没收数位摄影机,之后设法逃了出来,偶然得 知此处的骚动,为了今后的调查而偷偷入侵进来,还不小心被养卷进事件中。一 切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没有调查对像的话,公安调查厅就会被废除,而我们就会失业啊。在这种 通货紧缩的不景气当中,教我们如何养活一家人啊?再去找工作呀!开什么玩笑!每天朝九晚五地打麻将,看色情vtr、赌马,还能领到五十万月薪 的二度就业职场,上哪儿去找啊!开什么玩笑这句话,应该是我们的台词吧!给我到那边支仔细想想公仆这 个词的含意吧。公安调查官被用晒衣绳绑住,用封箱胶带贴着眼睛,再被自己的袜子塞住嘴巴之 后,暂时补扔进客厅的角落里。话又说回来,采用人民政府、革命政权、或者解放阵线等等名称的话,感觉总 是比较尖锐,但幕府就不会了。就连公安警察也会当成玩笑而不会认真追究。若要突显出政治权力这种东西的可疑本质的话,幕府或许是个意想不到的合适 称呼呢!蜃海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认真过头了呢?何为国家的权力?征收税金、发行货币、对医生或律师等各种的资格进行认证 ,处罚违反法律者这当中的任何一项,都必须照着与握有主权的国民所签定 的契约来进行,而在担保方面,除了以公正性来换取国民相对的信赖之外,别无 其他,但是现在的政府做到了吗?由于蜃海挽着手臂怒吼,水池与虹川只好缩起肩膀。这两个人完全把现况当成了 一喜剧来看待,因此毫无半点认真思考的情绪存在。说起来,从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到征夷大将军全由一人兼任,这可是日本有 史以来最重大的创举呢!冢越在小早川奈津子的面前搓揉着双手。噢呵呵呵呵,藤原道长、源赖朝、足利义满、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我只不 过是想尝试看看他们谁也做不到的事情罢了。噢,多么豪迈的言辞啊。能够追随大小姐,不!能够追随大将军您,实在是我 冢越的荣幸。看着这一对融洽的主仆,三人组在客厅的一隅喝起罐装啤酒。而蜃海也暂时中断 思考,躲进了酒精的世界里面。摄政也好,征夷大将军也罢,这些都不得是自封的称号,应该是不会变成诈称 吧?那倒不会,因为现实社会里并没有摄政或征夷大将军的官职存在。的确没错。又不是自称为总理大臣或京都府知事。就算刻了印章,也称不上是 伪造。因为一开始就没有真品存在呀。无视于大夥的怀疑与不安,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心情愉快地开始就幕府 的官职提出构想。她似乎还想设置关东管领,待所所司、勘定奉行、寺社奉行等 等,以建构出完整的组织。完全无视于官职名称的时代考据呢。把室町幕府和江户幕府全都混在一起了。 你的口气好像是教日本史的老师呀。对呀对呀,接下来将会是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始,何必拘泥于那些既有的观念呢?蜃海、水池、虹川三人虽然为怪异的声响、以及慌张离开的龙堂兄弟感到担心, 但却又不放心留下小早川奈津子与冢越单独相处。原本冢越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 脸奸诈,或许正在背后策划着什么奇妙的阴谋也说不定,所以绝对有监视他的必 要。把他赶走固然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小早川奈津子人似乎很喜欢他,所以这 个办法是行不通的。此时小早川奈津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们,日本的稻米石数是多少?石数?看着不知不觉反问的三人组,小早川奈津子严肃地点着头回答。没错,我想知道目前日本全国的稻米总收获石数是多少?喂,将军大人在问话呢!被虹川以手肘顶了一下,蜃海孩子气地板起脸孔,但他随即察觉到小早川奈津子 的巨眼正从护面铠甲的缝隙中直视着自己。所以立刻换了表情,开始搜寻起新闻 记者时代的记忆。这个嘛,日本全国的稻米生产总量,一年大约在一千万吨左右吧。正确的数字 不用了吧,这种东西知道个大概就行了。知道正确的数字有什么意义呢?正当水池和虹川一左一右地说着风凉话的时候,蜃海已将数字计算出来。呃,如果以一吨大约5。5石计算的话,大约是五千五百万石。就我所知,日本 全国的稻米总收获石数大概是这么多。注意到自己的口吻变得谦逊起来,蜃海在心中惊叹。毫不在乎对方的内心世界, 小早川奈津子漫不经心地捏扁了喝空的啤酒罐。此话当真?这会儿又模仿起织田信长的口头禅了。那么,当天下统一的大业完成之际,我就赏你们一人十万石吧,噢呵呵呵呵! 真小气!水池发着牢骚。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不有,我说,这是在下的无上光荣,未来还请将军大人多加提拔关照。噢呵呵呵呵,只要你们肯老实勤奋地对我效忠就行了。我是个器量广阔的天下 霸主,对于你们过去的种种无礼,我都会加以宽恕,只要你们从今以后由衷地对 幕府效尽犬马之劳,听懂了吗?怎么没有回答呀?是,遵命。暧昧地敷衍了事,三人组暂且低头致意。蜃海偷偷叹了口气。我的老天,你们觉得真有机会成功吗?依我所见,一定会毅然决然地让她成功!水池断言道。总而言之,只要目前的政治体系还存在的一天,我们几个就是亡命之徒。虽然 认命也没什么不好,但又何妨趁此机会一举翻身?喂喂,干嘛那么认真啊?这是什么话?用点脑筋想想吧。你们两个还有我,我们一向都不得是乖乖地照 着体制内的菁英路线在走,可惜一不小心遭到命运的作弄,所以才会沦落到今天 这个地步。命运的作弄呀只是作弄而已吗?蜃海和虹川提出质疑。那就是失败呀。制造个最佳的笑柄,不光是受到世人的嘲笑,更无法面对列祖 列宗,甚至还会成为后代之耻。列祖列宗啊!水池的口中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虹川一边打开啤酒罐,一边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吗?这个嘛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水池挽起手臂。具体的计划我准备将来再慢慢思考,总而言之,现在先从目标百万石!开 始做起吧。2龙堂始站在屋顶之上,背对着东方朝比睿山绵延不断的黑色山影,面向西方与入侵 者对峙。入侵者以京都街道秘形成的光湖为背景,头发与衣摆在夜风中飘扬。从 那轮廓看来,很明显的是位女性。过去龙堂兄弟曾经接受过一个化名为l女士 的女子挑战。虽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但始却无法立刻察知眼前这名女性的真 正身份。女性开口说话。由于对方操着一口宛如bbc主播般的正统英语腔调,因此始能够完 全听懂。自爱丁堡一别以来,龙堂兄弟依然安好无恙,实在比什么都令人高兴。你是操石师?入侵者的身份顿时明朗。始想起了在巍然耸立于岩山之上的爱丁堡古城的那次交 锋。输了的话,你就坦然地完全退出,如何呢?夜风之中传来一个冷漠声音,欣长优雅的高大体魄并列在始的身旁。次男续不知 在什么时候来到了兄长的左手边。反正都是自掘坟墓,与其选择一到夏天就闷热不已的日本,气候凉爽的苏格兰 岂不是更加适合?我无所谓。倒是你们几个,回到日本之后,真能回复到从前的生活吗?那倒没有。我们现在成了幕府特务,可说是越来越沉沦了呢。这个玩笑由于缺乏国际普遍性,因此外国人听不懂。幕府?操石师歪头不解。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才好。嗯,该怎么翻译才好呢?goverofsamurai不对,应该是这个,对, s。h。o。g。u。n。a。t。e。一面说明,始一面高速思索对策。操石师的意图究竟何在?当然不可能是友 好的才对,不过敌对的行为也可以分为很多种类。干脆想办法延长对话来争取时 间,试着摸清她的企图吧。我们是怎么回到日本的事情姑且不论,但是人在京都这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美国的侦察卫星对于富士山的大喷火完全没辙。而东京又掩埋在火山灰底下, 根本无法监视。不过京都市街就完全能够监视了。大大方方地透露讯息。问题是这样的话能够信赖吗?美国政府之所以连联合国本部都加以盗听、盗录,似乎是把各国代表都当成间 谍了呢。情报是控制最有效的道具呢。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操石师没注意到潜伏在庭院里的腾蛇吗?她和飞天夜叉又有什么关连?纵使 思考过种种的可能性,却依然毫无结论。就算坦率地开口询问,想必也是毫无益 处。这比外表看来更为火爆冲动的次男,一定很想采取先发制人之计,不过长男 却还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打算。说起美国始慎重地选择词句。美国不会是打算把日本完全纳为自己的第五十一州吧?怎么可能!操石师珍?史黛普拉抬起形状姣好的鼻子嘲笑道。续以带着讽刺的眼神注视着 她,始则稳重地开口询问。为什么?你们何不自己想想?在如此的挑衅之下,始假意中计。也好,我是想到了几个理由。首先是第一占,人口数量一亿三千万的日本人若 是获得美国籍的话,美国就会有百分之三十的国民为日系人口。参政权当然也得 一并赋予,一个不小心的话,日本人或许会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也说不定。 当然实际上有没有那样的人才就又另当别论了。始盯着操石师。比起形式上的领土扩张,不如假意让属国保持独立,利用傀儡政权来实行间接 统治要来得有效率多了。不但能控制对方的经济与资源,还能维持军事基地。一 百年前,为了建造巴拿马运河,美国挑动哥伦比亚共和国的一个区域从事独立, 捏造了一个巴拿马共和国出来。自那时以来,这就一直是美国的得意伎俩。算你及格吧。因为重点是在于控制全世界而不是加以征服。这就是你们在富裕的国家、以及有利用价值的国家树立亲美政权,并在那些以 外的国家发动五十亿人口抹杀计划的理由吧。操石师再次笑了。无法脱离贫穷的国家,没有资源的国家,没有战略价值的国家,要一个个地去 花费工夫实在是毫无必要也毫无意义。那些国家我们一律不予干涉,他们想怎样 都可以,自由得很。意思就是任由他们饿死啰?话说回来,四姐妹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协助美利坚 帝国推动国家政策的下游机关呢?你说反了哟。操石师的回答简单明瞭。始虽然还不知道四姐妹已经放弃五十亿人口抹杀计 划,不过和操石师的这段对话却让他得到了这样的感触。在伦敦上空,四海 龙王打倒了四姐妹的统治者。在那之后,四姐妹的方针就改变了。原因是什么?哎,初级的政治理论实在令人厌烦,差不多应该开始了吧?操石师的语尾被一阵像击碎夜晚般的哄笑吹散。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操石师踉跄地后退半步,低跟的靴底用力地踩住屋顶的瓦片。她在英国的时 候并未遭遇过小早川奈津子,或许算她当时好运吧,只是现在,她却不得不直接 面对一个无法想像的大敌。一道漆黑雄伟的影子跃上屋顶。身手真是矫健哪!续不禁赞叹,厚重的胄甲加上小早川奈津子本身的体重,以有七件道具的重量, 少说也有二百五十公斤左右吧。她的身体一动,瓦片便发出哀嚎。伸出仿佛芋虫般的手指头,小早川奈津子指着操石师大骂道。你这个违抗幕府有损神国威严愚昧无知的红毛蛮夷!我以征夷大将军之名发誓 定要将你讨伐不可!这个女小丑在说什么?她好像觉得英国料理很难吃呢。哎呀,是吗?如果让吃过约克夏布丁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改变看法哦?约克夏布丁是一种英国传统食物,做法是将面粉加上牛奶,鸡蛋搅拌均匀,倒入 模型中放进烤箱烘烤而成。味道是咸的,通常用来佐以烤牛肉食用。约克夏布丁啊?看过英国小说或童话的日本人,总会认为那是一种不知是多么 美味的食物,所以在实际尝到的时候,也是赞叹不已。或许是吧。我想,她的反应大概会是,这么难吃的东西也能吃吗?大英帝国虽然征服了全 世界,但是在料理方面却败给了中国、印度甚至是意大利和法国。这就是历史的 法则吧。这种无聊的话题,你们打算磨磨蹭蹭地讨论到什么时候?快点去把那蛮夷消灭 掉!与察言观色以及修辞等等特质无缘的小早川奈津 子,喷出了鼻息之风暴。3这个时候,操石师似乎不再将怪力女视为对手。我再说一次,差不多应该开始了吧?乐意奉陪,不过,你仍旧打算同时与我们二人交手吗?我所使用的武器,你已经知道了吧?红龙王。千里迢迢把吃人石运到日本了呀?真是辛苦你了。那倒不至于。只运了六个而已,用的是矿物标本的名义呢。其他的都是在当地 准备的,就在这个京都哟。操石师的嘴角泛起一抹如剃刀般锋利的微笑。吃人吃能够令其他的石头产生化学变化,改变其组织成份,使之与自己同化哟。意思就是让石头生出孩子啰?嗯,可以这么说。操石师后退一步。以京都市街的光之湖为背景,无声无息地展开双臂。云层 消散,足球形状的月亮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一视同仁地照射着人类以外的东西。我可爱的石头们啊!先把那个丑怪的障碍物给我收拾干净!宛如朗诵般的一句话,令始和续明白敌人的第一个攻击目标,感觉莫名其妙的只 有当事者一人而已。刹那之间有些措手不及的龙堂兄弟侧眼看到小早川奈津子高 高地挥舞着巨大的平底锅,朝着屋顶上直冲过来。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轰然响震的哄笑,下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巨响,小早川奈津子的身高突然矮了半 截。承受不住美女战士的重量,所以屋顶穿破了一个大洞。大约同一时间,在她周遭的无数瓦片也脱离屋顶,舞向夜空之中,在见怪不怪的 龙堂兄弟面前呼啸地飞过。以小早川奈津子一个人为目标,化为暴风雨地倾盆降 下。豪勇无双的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整个人压在好几吨的石头和瓦砾之下。可怜日本史上最强的女豪杰就这么壮烈牺牲了,刚诞生的京都幕府才维持不到 一个小时就宣告终结。想是这么想但是事态老早就已经超出理性及正常知识所支配的领域。这是一个群魔乱舞的世界, 而那正是二十一世纪,东西朝时代的最大特色。来吧,小丑消灭掉了。这下子可以心无旁骛地交战了吧!还没消灭掉哟。就在次男毫不客气地回应之时。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石头和瓦砾所堆积成的小丘下发出豪爽的笑声,操石师惊讶地转过视线。小 丘微微摇晃,石头和瓦砾纷纷从坡面滚落而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龙堂兄弟心知 肚明,但由于并无告诉对方的义务,所以二人均保持沉默,静静地观看事态的变 化。统一天下!瓦砾和石头向四面八方飞起,遭到掩埋的庞大躯体站起身来,屋顶仿佛承受不了 似地发生震动。国宝级的铠甲虽然满是刮痕和裂缝,却似乎充份地保护了她的巨 体。尊皇攘夷!英美畜牲!促进食欲!就在小早川奈津子高声喊着四字成语,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操石师也发出 呻吟,双臂缓缓抬起,口中正要说出对吃人石的命令。奉劝你一句,最好别那么做。始提出忠告。连你的上司蓝伯?克拉克,正确地说应该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东西,也没办法把 那个怪力女解决掉。超能力也好,灵异力也好,全都是白费工夫。那我该怎么办呢?操石师的冷静出现崩缺,音调高亢而且尖锐。尽管是相当无理的要求,始还 是再一次地给与忠告。只能逃走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用不着觉得丢脸。始露出苦笑,但看在自尊受损的操石师眼里简直是一种嘲笑。红色的头发微 微倒竖。如果全都是吃人石的话,那种家伙,早应该消灭得无影无踪才对就算再怎么不服气,你又能怎样?续默不作声地前进了二、三步。突然间,操石师的左右飞出黑影,那是发出 嘈杂振翅声音、灼热双眼猛喷出火的怪物。两头飞天夜叉从左右两侧袭击幕府特务。这个时候,操石师和飞天夜叉的关 系已然一清二楚。她们是同伴关系。这么说来,飞天夜叉的主人应该也已经出现。对于四海龙王而言,那等于是敌方 盟主的存在。没时间再思考下去,始和续立刻迎战有翼怪物。始侧开身体,闪过强力手腕的一 击之后,迅速在第二击来临之前朝屋顶一蹬,跃向对方的胸前,左手一把抓住飞 天夜叉的喉咙。就在同时,续也强而有力地一拳打中另一头飞天夜叉的胸口。一头被扔飞出去,一头被揍飞出去,两头一起撞上停在围墙外面的巡防警车的车 顶。承受了飞天夜叉的体重,警车车顶在一记巨响声中凹陷下去。两名乘坐在警车当 中的警官,一齐惊慌失措地奔出车外。其中身穿便服的警官正是虹川的学弟。虹川的学弟一看见躺在车顶之上发出呻吟的飞天夜叉立刻全身发抖。这,这下子连京都府警也有必要成立非科学犯罪调查组了。反正这儿原本就是 咒术啦、阴阳师等等的发源地。喂,你快想想办法应付啊!他面向制服警察大叫。地面上所发生的事情,屋顶上的人完全没放在心上。续冷冷地直盯着操石师。所有的无聊戏法都变完了吗?开什么玩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序幕呢!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操石师压制住一时的动摇,傲然地毅力不动。嘴边似乎 还泛起了一抹冷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第一幕吧?续以优美的步伐向前走近一步。操石师扬起的两边嘴角,做出一个半月形状冷笑。她的背影,就在正后方略为偏右侧、靠近宝池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光柱。 刹那之间看似如此。红色的小火球膨胀、散开,不祥地沉默了五秒之后,紧接着 飞来一支轰响的飞箭。夜气的波动起伏,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那是怎么回事?小早川奈津子咆哮道。龙堂兄弟眼中所看到的,是一幅燃烧崩溃的巨大高楼的远 景。那应该是国际会议场吧?感觉如何呀,龙王?从地上五百公里高度卫星轨道所放射出来的能量箭的威力 还可以吧。操石师并未转身向后,以压倒性的力量为背景,像座不祥的女神像般地僵立 耸立。那是军事卫星?始的声音和表情,就像是冲坏了的咖啡一样,苦涩而且酸味过强。始不禁回想起 几个月前的事情,那是他和弟弟们化身为龙、摧毁地球上空的核子飞弹及军事卫 星之时的事情。看来漏网的有害物品似乎还有许多呢。以核子反应器的能量撞击镁的浓缩气体、制造出无浸透电子,然后将之聚合成 直径三十公分的光束对准地面上的一点发射。破坏力及命中的精确度就如同各位 所见。确实厉害!但是为什么不拿来对付北韩的核子设备呢?东北亚肯定会立刻平静 下来才对。这固然是复选题的一个选项,不过没必要太过着急。正因为有北韩的威胁,所 以日本政府才找得到违反国内舆论、支持美国战争的藉口不是吗?在一抹娇艳的冷笑之后,操石师,开始移动脸部,转而仰望夜空中的月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毫了无伤的京都市内的贵重文化遗产,我们随时都能够 在一瞬间加以破坏。怎么样啊,龙王?接着下来干脆就爆破银阁寺吧?视线转回到龙堂兄弟身上。还是清水寺好呢?桂离宫?二条城也无所为啦。你好像是先熟读了旅游导览才过来的呢。还好啦。决定了吗,青龙王?既然如此,不如就选京都车站吧,那个地方就算毁了也不觉得可惜。这是我个 人的意见。远处开始传来的警笛声是警车呢?还是消防车?操石师的背后掌握了足以令 京都市街陷入火海的武力,这点始已经有所觉悟。在月下凝视他的表情,操石 师发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笑声。投降吧,龙王。否则的话,这座古老城市的历史就会在今夜之中结束了哟。4又开始降 灰了。以手掌接灰,余因热度而皱起眉头。距离火山口有五十公里,但热灰还是从西北 方向降了下来。在这个季节相当罕见的东南风似乎开始刮了起来。才躲过了盘问,立刻又得面对这样的状况。叹了口气,终抚摸着四轮驱动车的车体。满是灰和泥巴,脏得根本不需要以迷彩 来进行伪装。再度陷入堵塞车阵当中的车子看起来全是一个样子,况且四轮驱动 车原本就在于是为了在平整铺设的街道路面上行走而设计的。其实没必要一再地 把脏污放在心上,不过龙堂家的老三就是那种会因为场合而对无机物产生同情的 性格。不帮他洗干净实在是太可怜了。面对着前首相,他可就完全没有这种程度的同情心了。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早一刻回到京都,为哥哥们背负起所有的不幸和厄运。就 采用这个战略行动吧。那个应该是目标而不是战略吧。忍不住脱口而出,老么立刻引发了老三的不悦。终的拳头正要捶上余的头的时候 ,年轻医生打开车窗,以疲倦的面容看着大家。你们几个能不能想想办法?患者越来越虚弱了。那不是演技?应该没有发挥演技的余地吧。可是,这个老头可不是普通人呢!边说边盯着车阵前方的终,一不小心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东西。糟了,是那群家伙。终的视线末端出现了几个男人。黑西装加上墨镜,体格及容貌多少有些差异,给 人的印象就像是复制人似的一群男人。那正是为了追逐前首相而来、却被日系 美军特种部队抢走车子的同一票人。他们正对奋斗目标制服警察态度高傲地在 说明些什么。终悄悄向前走了几步,竖起耳朵。医院、逃走、绑架、恐怖分子、拘捕、部署、凶恶 诸如此类的单字飞进耳里。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危机感,但是年轻女孩 及两个小孩等等字眼,却令他不由得提高警觉。制服警察环视周遭,在歪着头思索的同时,嘴巴还张张合合地。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看过那些人呢。让我想想,是哪辆车子呀?警察似乎说了一句这样的台词。不妙!一做出如此判断,终立刻返回四轮驱动车。搭载病人的车子完全陷在塞车的车阵当中。这就是动弹不得这个形容词的 最典型范例吧。结果根本用不着烦恼。因为终还来不及向大家说明一切,戴墨镜的男人们已经在 制服警察的带领之下跑了过来。喂,等等!你们几个,留在原地别动!毫无半点绅士风度的叫喊,令茉理愤怒了起来。拜托,你们忘了吗?我们是美军的特种部队哟!那种胡说八道只有鬼才相信!男子嘲笑道貌岸然。尽管因为墨镜的关系而看不见浮上双眼的表情,不过可想而 知,那肯定是充满残虐的一种表情才对。以舌头舔了舔嘴唇,男子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美军的武器弄到手的,但那就是恐怖分子的证据。不 管在医学或者法律的层面上,你们都必须接受严格的调查。恐怖分子应该是你们吧!茉理原本倚着车身,此刻却突然站起来反击。你们把前首相禁在医院里企图杀害他,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我们可是有证人 的呀!那位警察先生,你觉得身为公仆却站在恐怖分子的一方的对的吗?制服警察似乎有些动摇,所以回头转向戴墨镜的男人。把前首相监禁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胡说八道!别听这群人瞎掰。这几个小鬼不光是粗暴而已,还得了妄想症。怪 不得都已经送进医院,却还是被他们给逃脱了。看来确实有再彻底教育的必要呢。这些临时捏造出来的话还挺头头是道的,余不禁感到佩服。茉理则两眼充满愤怒 的光芒。事到如今只好以武力解决了。但是,你该不会打算在这种地方开枪吧?有何不可!茉理断然地回答过后,立刻又补充说明。别担心。我会朝着天空开枪的。因为她不敢对自己的射击技术太过自信。大美利坚为帝国万岁!高呼着自我正当化的咒语,越过车窗,企图从车内抓出自动步枪。情势一触即发。就在关键的那一刹那,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四轮驱动车的车体晃 动了起来。会以为是火山地震也是理所当然吧,然而地面却未摇晃。紧接着一个 像是刮过什么东西的尖锐声音出现,车体又再次摇晃了起来。墨镜男的其中之一 大喊道。车子底下有人!龙堂兄弟和茉理疑惑地交换视线。车子底下应该不可能藏着他们的熟人才对呀。 究竟是什么样的会去躲在那个地方呢?制服警察把手电筒伸进车子下方。黄白色的光束扫过暗影。有了!就在这一喊的同时,某个东西从车子底下跳出来。以四肢看爬行,而且速度快得 惊人。一身美军的制服,加上一张蜥蜴脸。该死,居然把那家伙给忘了!终骂道。原来蜥蜴兵在钻进地下之后并末不此逃走,而是挖了一条通向四轮驱动车的地道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扒住车子底盘,尾随着龙堂兄弟来到此处。哎呀,我怎么那么粗心大意!不必等待长兄的拳头,终自己就很想捶打自己的头。要是蜥蜴兵有意的话,岂不 是随时都可以贯破车底,威胁车内的人呢?幸好在他采取行动之前发现了他,一 切都得感谢塞车和盘问。蜥蜴兵对着终一跃而去,却在即将逼近之际改变了方向。他似乎记得终是个强敌。4(2)红色的舌头仿佛细长的火焰般闪动着,蜥蜴兵朝戴着墨镜的男人们跳了过去。男 人迅速地把手伸进西装的内侧口袋,但是已经晚了一步。蜥蜴兵的爪子尖锐而刻地,画破一名男子的脸。墨镜弹开飞起,一道红色的纵线 从男人的额头开始,穿过眉间,鼻梁,嘴唇直到下颚为止,把男人的脸分割成左 右两半。半瞬的空白之后,就连发出的哀嚎,也仿佛是被撕裂了一般。鲜血飞溅,男子的 右手仍然插在内袋里向后仰倒。支撑不住身体的两脚一翘,整个人倒在地上。口 中满是鲜血,不停地咳嗽吐血,甚至连折断的牙齿也一并吐了出来。这个时候蜥蜴兵早已将第二,第三名男子打倒,抓起制服警察,朝着停止行进的 箱型车摔打过去。人群骚动起来,发出惊叫。住手!高声呼喊的茉理,举起自动步枪瞄准。刹那之间蜥蜴兵身体翻,以灵敏的蹴击将 步枪踢飞,手无寸铁的茉理顿时茫然地呆立不动。大喊着茉理姐姐!的终和 余从侧面扑向茉理,抱住她的身体滚落地面。在此同时,夜风忽然狂吼咆哮,某 种东西蜂拥乍现。是一群猫头鹰。几百,几千只的夜行飞鸟睁亮着宛如火炬的双眼,以翅膀拍打夜 气,从口中奏出威吓的曲调。黑夜本身仿佛陷入狂乱,树木的主干,枝,叶,全 都呼应着猫头鹰而沙沙作响。风卷起漩涡,火山灰飞舞。猫头鹰群对准蜥蜴兵下 降,猛扑。蜥蜴兵则在地面上翻滚着逃进箱型车底下。世界末日来临了!不知是哪个人不负责任地大喊之后,恐慌的波澜立刻扩大。急于出发因而撞上前 面车辆的车子,从车子里怆惶奔出,徒步逃跑的人们。奔跑,跌倒,冲撞,推挤 ,尖叫及怒骂此起彼落。枪声响起。似乎是警察为了平息恐慌,而对空呜枪。但是这么做的结果却只是更 加地激起恐慌。要这人和鸟,暗和风,雨和灰的漩涡当中,蜥蜴兵轻而易举地逃之夭夭。尽管在 视野的一隅捕捉到他的身影,但终和余拿他没辙,因为他们必须在恐慌的漩涡中 固守住四轮驱动车。不知哪里发生了车子爆炸,火焰高高地窜起,热风及声响地袭来。要是车子在动 弹不得的情况下卷入火灾的话,就万事俱 休了。尽管不情愿,却不能多说什么。算好时机,把包裹在毛毯里的前首相搬出车外。 猫头鹰群似乎稍微平静了下来。半数栖息在树木的枝头上,半数则仍然在夜空中 盘旋。太奇怪了,肯定有哪儿不对劲。那也没什么不好呀,猫头鹰似乎是来帮助我们的。对了,哥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树木的那边经过呢。在余的提醒之下留神一看,果然有某个东西正从树木的另一边经过。除了具有重 量感的声响之外,还有交错的光线。终和余向茉理交待过后,便钻进树林里面。 穿过沾满雨和灰的肮脏树叶,凝神观察。出现在前方的是超过十台的大型车辆, 以及戴着头盔的人影。看起来很像是自卫队呢。难怪,这条路本来就已经够难走了,还得让那些家伙优先使用道路,怪不得会 塞车了,真是麻烦的一群人。将自己所造成的麻烦任性的抛到脑后,在终和余的持续观察之下,难以判别究竟 是深绿还是灰色的暗色大型车辆终于清楚呈现。车体中央耸立着一坐炮塔,炮筒 长长地伸出,很像战车,但是车体下方却没有履带,而是看来极为坚固的车轮。 原来是装甲车。把那个劫持下来吧。终低声对弟弟说道。以前我们曾经劫持过战车对吧,这次换成装甲车,应该比战车来得容易。理论上简直是完全不通,但终却奇妙地自信满满。余谨慎地保持沉默。况且有了装甲车的话,至少不必担心车底被打破吧,大部分的恶劣路况也能够 顺利通行,就算要飞车追逐也比较令人安心。好,就这么决定了!但是,劫持到的装甲车该由谁来驾驶呢?留下这个重大的问题点,三男决定采取 行动。 第七章 更加辛苦的人们 1 劫持装甲车这个决定,并非深思熟虑之下的产物,但是,催促做下决定的状况却已然发生。包含前首相在内的一行五人所搭乘的四轮驱动车一直相当奋勉努力地来到此地,但是四个轮胎当中却有两已经爆胎。和其他被弃置的车子比较起来,因为道路状况而爆胎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该不会是那个蜥蜴兵搞的鬼吧?" "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真是个身手矫健而又阴险毒辣的家伙。就像是某人一样。" "谁?" "自己去想像吧。" 就算擅自借用弃置因路上的车子,假如塞车状况继续下去的话,终究还是动弹不得,一定得寻求其他路径才行。但是所谓的其他路径,几乎都是完全没经过修葺或铺装的山路,若非装甲车的话又怎能前进得了?所以必须借用装甲车。这就是老三的理论。这个理论唯一有疑问的部分,就在于被借用的一方究竟愿不愿意接受。 要袭击一支队伍,就必须瞄准最后的尾巴。看起来很像是游击战的基本战术,不过龙堂家的老三生来就明白这样的道理。 在灰与雾当中,装甲车队穿越森林地带,朝着甲府市方面前进。这不是一列搭载着救灾人员及物质的卡车队伍,因此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往富士山的方向前进,就不得而知了。 "与其动手劫持,不如把事情说明清楚让他们来保护前首相,你觉得如何?" 龙堂家的世世代代,本来就具有在野精神过强,不信任官方的倾向。何况这回还牵扯到围绕在前首相身边的那些掌权者的暗门,自然是更加难以信任。 "那就出发吧。" 就在说话的同时,终轻轻一跃,穿过斜坡的草丛,余则晚一瞬跟在哥哥身后。两名少年就这么阻拦在队伍的最后一辆装甲车的前方。由于有两条人影出现在黄白色的车灯当中,装甲车顿时停止前进。 车上传来一个像是指挥官的人物的尖锐声音。 "喂,你们两个,这样太危险了!快到安全的地方去避难!" 终吓了一跳。台词是陈腔烂调,完全不值得惊讶。但令他意外的是,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女性,似乎是个下级士官。年龄约三十岁左右,有着一张气色红润的圆脸,俐落的动作并无男女差别。 "哇喔,是女人耶,这下子可难下手了。" 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终大为惊慌,幸好对方似乎没有听清楚。 "你们是自卫队的人吧?请帮帮我们。" 如此开口的人是余。虽然被雨,灰和泥巴弄得脏兮兮的,却依然是个不失良家子弟风范的少年,令女性士官的表情柔和起来。 "好了好了,我会帮助你们的,把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我吧,小弟弟。" 面对这样的反应,内疚情绪骤然升高,干脆放弃计划算了,三男心想。反正原本就不是什么大计划,就算有反变更也算不上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想不到,老么却在此刻展现了积极的态度。余也曾经试着劝告哥哥,但哥哥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他也只好全力配合。这是他的想法。对方为女性自卫官一事,他当然也考虑过了,结论是尽可能地维持礼节。 余走向装甲车,戴着头盔的自卫官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 "你哪里受伤了吗?" "不,我没有受伤,谢谢你的关心。" 礼貌地作答之后,余看着女下级士官。 "这附近有恐怖分子。" 这句话立刻奏效。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世界各国的政府及军队对于"恐怖"二字都会出现过敏反应。女下级士官虽然半信半疑地却还是回问了一句。 "真的有恐怖分子吗?" "我想是吧。因为连警察都遭到攻击了呢。" 这是事实。女下级士官的表情从半信半疑转为一脚陷入,甚至还探出身体继续询问。 "攻击警察的人,说的是哪一国的语言?" "他一句话也没说,所以" 这也是事实。如果回答"我不知道是哪一国人。"未免也太虚伪,所以余决定不说。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再仔细地说明清楚。你们是怎么会目击到那种事情呢?" "我们本来和生病的爷爷一起坐在车上,后来遇到塞车,车子底下突然跑出一个恐怖分子,攻击了警察先生。" 这些还是事实。假如自卫官把余口中的"爷爷"解释成"他们的亲爷爷",那也是对方的自由。终之所以从刚才一直沉默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对弟弟的伶俐口才感到目瞪口呆。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半句谎话都没说呢。 "所以请你快点跟我们过去。" 在余的请求之下,女下级士兵官以困惑的表情摇摇头。 "我们正在作战行动当中,没办法插手其他事情。很抱歉,请你们与警方连络。" "你不能帮我们连络吗?" "像这样子跟你们说话,其实就已经违反命令。" 那我就不客气了——如此的话中含意立刻化为行动展现出来。终轻轻地朝地上一蹬,跃入空中。降落在装甲车的车顶之后,立刻向下探手一把抓住女下级士官的领子。 "失礼了。" 紧接着,惊讶不已的女下级士官的身体便飞进空中,掉落在满是灰的草丛上。 直到乘坐在装甲车内的六名自卫官全被丢出车外为止,只花费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茫茫然地,女下级士官开口问道。 "你,你们究竟是" "对不起。" 满怀诚恳地低头道歉之后,老么以一贯的诚恳态度说话。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因为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所以必须借用这辆装甲车。" "你说什么?借用?" "不好意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归还!" 对于"一定会想办法归还"等等,一量承诺的场面话完全不加修饰,没想到老么竟是个出人意料的现实主义者。 自卫官依然摆出一副抵抗的姿态,让人实在很想称赞他们是群尽忠职守,令人敬佩的公务员,然而就在余把自动步枪弯成q字型丢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刹那,上班族的本性立刻获胜。一群人连滚带爬地,追着越走越远的同伴们往森林里奔去。 以两手拂去灰尘,余回头询问哥哥。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难道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这个计划是终哥哥想出来的吧。如果不将他贯彻到底,岂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啰嗦,辅助兄长是身为胞弟的义务吧!" 这是终本身曾经被始念过的一句台词。只不过,终所答不出来的话,余却一派稳重地说了出来。 "辅助当然没问题,但是要先把方针定出来哟。" "知道,知道。我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你留在这儿好好看守着。" 终的方针就是拼命逃亡。火速地返回四轮驱动车旁,不情不愿地背起前首相,同时把茉理和医生也一起带了过来。一来到现场,医生意外地大喊道。 "哇,这不是八轮驱动的零五式多用途轻装甲车吗!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看见实物呢,真是幸运。" "你知道这东西吗?" "这是利用美国海军vs轻装甲车所改良而成的日本版本。擅于对付湿地及坡道,非常适应日本的地型,就算要横渡浅川也绰绰有余。乘坐性也比正版来得优秀,窗户有六层的防弹玻璃,所以连自动步枪的子弹都能反弹回去。车体本身更是由陶磁及凯夫勒 纤维所打造成的哟。" 没完没了的说明一再继续,终和余这才知道,这个年轻的医生原来是个相当狂热的军事迷。医生满脸喜悦地滑入驾驶座后,一会儿拉起右边的手杆,一会儿按下左边的按钮,一会儿扳动上方的开关,一会儿踩踩下面的踏板,对于每一个反应都发出了感动的叹息。 "其实我一直很想进入防卫医科大学就读,只可惜我父亲是个顽固的自卫队憎恨者,所以我就被迫进入了普通的医科大学。当时的我只能哭着死心,不,简直就是放弃了人生啊。" 语气越来越像个醉汉。 "其实我觉得自卫队应该积极地参加联合国的和平维护活动才对。在联合国宪章的规范之下,必须与外国军队一现协力来保护外国国民,这样对于国际形象的提升也有" "请把演讲押后,好吗?你能驾驶这辆装甲车吗?" 情绪丝毫未受影响,医生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那就麻烦你把放在那边的伤兵担架安装好吧,把前首相安顿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2 罗盘指针始终指向西北。假如朝反方向前进的话,便会闯进富士山的危险地带,若硬要通过那个地方,就得要进入受到东海大地震直击的静冈县。 一行五人乘着劫持而来的装甲车,在不像是道路的路上前进。终坐地副驾驶座上,相当宽阔的后方地板摆放着前首相所躺着的担架,两侧则分别坐了余和茉理。 "装甲车的内部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唉,不管怎样,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平安无事,咳咳咳咳。" 这是一番正确的见解,只不过从前首相的嘴里说了出来,听起来就是觉得假仁假义。医生做出指示。 "你,你呀,把那个嵌板打开来,里面有医疗用品和口粮。给前首相喝点饮料,那是一种含有五种维他命的蛋白质饮料。" 怎么连那咱事情都知道啊?这个军事迷真是可怕。终甩了甩头,立刻按医生的指示去做。前首相接过塑胶制的容器之后,立刻一口含住吸管。从他的表情终可以判断出来,那种饮料似乎不怎么美能够 "先停下来一下!" 茉理喊着,同时从后方把手搭在医生的肩膀上。仿佛大梦初醒似地,医生踩下煞车。出现在装甲车头灯灯光当中的,是一对看似难民的高龄男女,全身被雾气打湿,一脸精疲力歇的表情挥着手。看到这种情况怎能罢之不理。 在终和余的帮助之下,年老的男女坐进了装甲车中。年纪看起来比前首相大上一轮,应该是一对夫妇吧。 "谢天谢地,多亏有你们的帮忙。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些自卫队队员还真年轻呢。" "其实是这样的,最近陆上自卫队成立了一支少年部队。" 就算是迫不得已而瞎掰出来的谎言,也该有个限度,居然用了一个取材自卫星电视播放的未来战争卡通的情节设定。穿着像是登山服装的老妇人瞪大眼睛。 "唉,日子可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呀。你们的父母对于你们加入少年部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呢?" "我们没有父母。" "什么!你们该不会是被人口贩子给卖掉的吧?" 人口贩卖是哪个年代的话题呀?终心想。为了省去麻烦,所以终信口开河地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只要能做出成绩的话,还是能够出人头地的。" 说到头来,自卫队竟被当购买人口的组织。 老妇人一面对少年们的不幸际遇表示同情,一面移动视线,详细地观察了前首相的脸好一阵子。 "这位病人,好像在哪儿看过似的。请问你是什么人?" 前首相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身为堂堂首相,国民却认不得他的脸,想必一定非常失望吧。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曝露自己的身份并不会带来什么好处,这点他应该也有想过才对。所以他只是虚弱地咳了几下,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又是猫头鹰群呢!" 余看着窗外向大家报告。 "这是怎么回事?仿佛中部地方的猫头鹰全都聚集过来了一样。" 能够使用"中部地方"这样的名词,足见余还是个就学当中的中学生。虽然已经整整两个学期没上过课,但由于生长在堆满书籍的龙堂家里,举凡人文科学等相关科目,他所拥有的知识可远比教科书的程度更详尽完整。 这点三男终也是一样,他那异常冷僻的知识,从"信玄的秘汤"的发音当中就可见一斑。 茉理露出深思的表情。 "该不会是" 到目前为止,茉理已经不只一次在危险的状况之下被鸟类解救。其困惑是可想而知的,可是之前无论她怎么想就是得不到结论。但是今天不同了,因为茉理透过瑶姬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虽然并未谈到鸟之女神那样的细节,不过会产生联想也是理所当然。 "把门打开!" 茉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猫头鹰是肉食性的鸟类,最好不要随随便便地靠近它们。" 老人提出忠告,由于是合情合理的忠告,所以茉理微笑着点头同意,但是却完全没有反应在行动上面。打开侧舱门,以手攀住车体上部,藉由轻微的反作用力将身体提上车顶,终和余都有意帮忙,但茉理却表明了没有必要。环视着猫头鹰群,茉理调整呼吸,像是对着人一样地开始说话。 "够了,我们大家都没事了,所以请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避难吧!" 猫头鹰的呜叫声再次响起。是理解了呢?还是无法认同?茉理虽然无法判断,但至少感觉不到任何敌意。 "谢谢你们的保护,可是,你们的安全和生活也很重要啊。先离开吧,直到下次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猫头鹰群整齐地先在装甲车周围飞旋一圈,接着才井然有序地飞走。确认过这点之后,茉理从车顶上依相反的步骤回到车内。 "哇,真是不可思议呀。小姐,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老人充满好奇心地询问道,茉理早已准备好答案。 "我是刚出道的鸟类学者,在研究室里照顾过许多的鸟类,对猫头鹰也小有心得。" "嗯,还能心灵相通呢,真是了不起。我们本来饲养了一只文鸟,不过在避难的时候已经把它从笼子里放出去了。" "老爷爷,其他你应该把它带在身边比较好呢。放走的话,单单一只鸟是无法生存的呀。" "喂,事到如今再说那些也" 既然话题已经扯远,不如就顺其自然。 后方的车窗,突然射入一道光箭。终一面以手遮掩防止目眩,一面凝神注视后方,并忍不住大喊着。 "追来了!是自卫队!" 溅起泥巴,撞断突出的树枝,冲散石头,装甲车紧逼而来。 速度惊人,而且在行动上毫无迟疑,车灯看起来就像肉食恐龙的双眼般凶猛。驾驶座下的医生正准备踩下油门加速之际,便听到一阵金属撞击的异响,自己的装甲车后方喷出了火花,原来是追赶者以配备的机关炮开火了。 "居然冷不防地发动攻击!" 终愤怒不已,前首相惊惶失措地转动两的眼球,老夫妇则手牵着手不敢作声。 仿佛想到什么似地,余开口说道。 "哥哥,或许,那辆装甲车" "或许什么呀?" "或许也被劫持了,就像这辆装甲车一样,喏,就是那个呀。" "蜥蜴兵?" 终低吼道。确实,省略警告及威吓射击程序而迳自开火,这一点都不像是 自卫队的作风。 红红绿绿的火线在黑暗的世界里穿梭,轮胎中弹之际,一缕小小的白烟伴随着异响升起,老夫妇发出惊惧的尖叫。 "别担心。这辆装甲车的轮胎是由钢丝编织而成的,而且还特别以氨基钾酸酯封装呢,就算是中弹也不会爆胎唷。" 医生的双眼,就像是开枪瞬间的枪口般闪闪发光。这家伙变得更恐怖了。终在心里这么想着,却也只能任由他去,就算从医生的手里夺下操控权,却还是必须交由茉理驾驶,这实在是艰难的二选一。 "要是被晰蜴兵追上的话该怎么办呢,哥哥?" 余把整张脸贴在后方的窗户上问道。 "害怕蜥蜴还能当龙吗?" 奇妙地充满说服力的台词,令老么信服地点了点头,但疑问仍旧存在。 "就算没必要害怕,但还是觉得奇怪。那个蜥蜴兵,真的是自然的产物吗?该不会是利用基因工程或者是复制技术等等,以人为的方式所创造出来的生物武器吧?" 终以白眼瞪着弟弟。 "我本来以为你越来越像续哥了,没想到跟始哥也挺相像的。" "是吗?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嘛。" "唉,不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光顾着谈论哲学呀历史等等的话题还真是个坏毛病呢。" 语尾和一声格外巨大的轰响声重叠在一起。 这次换成了火箭筒吗?呼啸声掠过,火箭在离装甲车不远处爆炸。泥土,石头随着爆炸声四散飞起,撞击在车体上面,窗子上沾满了泥巴。大概是越过了倒下的树木,车体的弹跳令老夫妇放声尖叫。 "这么点程度的轰炸,窗户是不会破的!除非受到直接攻击,否则完全不必担心。" 又是专家的保证,快活的语气完全与现况不符。这个军事迷因为抓住了求之不得的好机会而兴奋不已,情绪也越来越高亢。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充满热情,甚至开始高声歌唱。 "我终于如愿以偿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后悔的事情可多着呢!" 前首相的嘟哝并未传到医生的耳里。载着形形色色各种危险人物的不幸装甲车,持续地在夜间的森林地带奔驰。 3 以宝池方面燃烧窜起的火焰为背景,"操石师"与龙堂兄弟的对峙依旧持续。"操石师"一副非常确定自己处于完全优势的模样。 "让我告诉你们那颗军事卫星的名称吧!" 连她的舌头都灵活了起来。 "刚完成的时候原本是叫做"小刺猬"。不过自从现在的总统上任以后,就改成别的名字了。" "想必是个响叮当的名字吧。" 续的讽刺也未能堵住她的嘴。 "天堂之圣枪。" "该说是毫无创意,还是厚颜无耻呢?" 续嘲笑道。 "这是一把专门用来破坏文化财产,杀害非战争人员的圣枪吗?" "那是伟大的国家用来打倒邪恶敌人的圣枪哟!他那单纯的拥有者或许当真是如此地深信不疑呢。对于我们借用的一方而言倒是怎样都无所谓。" "操石师"洋洋得意地说道。 "投降吧。我是不可能永远像这样等下去的。" 话一说完,始和续的后方,立刻传来小早川奈津子如雷声般的大嗓门。 "高贵伟大的幕府当中,没有"投降"这两个字!要投降的应该是你才对!如果你能在犯下更多罪状之前投降的话,我或许会大发慈悲地饶了你。快点丢掉武器,趴在地上认罪吧,无知的蛮夷之女!" "决定好该怎么做了吗?龙王?" "操石师"完全无视于征夷大将军的存在,因为她半句日本话都听不懂。 "我本来还当你是重视荣誉的杀手家族的一员呢,看来似乎是太抬举你了。没想到你竟然必须借助美军大量杀戮的武器之威力来胁迫对手,真是落魄呀!" "操石师"的表情微微地僵硬起来。续趁胜追击。 "只不过是个单纯的凶手罢了,我不认为有赌上名誉去进行交涉的必要。以杀害平民百姓来夸耀自己似乎是你的拿手本事,但我要奉劝你一句,千万别以为那种伎俩对我们也有效。 "你们究竟投不投降?" "操石师"压低声音。 "必要的话,我也可以直接攻击你们哟。想尝尝头盖骨绽裂迸开的滋味吗?" "你打算同时射击两人吗?" 续也压低了声音。 "就算轰掉一个,另一个也不可能会毫发无伤的哟!希望你们在行动之前已经有所觉悟了。" "有所觉悟?这个词儿不错,那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吧!" "操石师"再次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续瞥了兄长一眼,为的是寻求攻击的配合。 "再等一会儿。" 低声回应的兄长,在续的眼里看来是极为沉着冷静。 其实始的一言一行,并非全然基于算计。倘若只有续和自己二人的话,他绝对有做出完美配合的自信,然而眼前的这个场合之中,却存在着非比寻常的不确定因素。不用说也知道,这个因素就是身兼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征夷大将军于一身的小早川奈津子。 无论她的情绪天秤将朝哪一方倾斜,肯定都会让状况为之一变。看来多半是不会朝着和平的一方倾斜吧,但纵使如此,应该还是有出现可以利用的状况的可能性才对。 "哎呀呀,漫长的一日结束了,看来将会是个漫漫长夜呢。" 虽然没说出口,不过和始有着想法的人,在地面上还有好几个。幕府的两名俘虏——胜冈宽太以及公安调查官,分别被剥夺人身自由的二人,正在客厅的地板上打着滚,咒骂自己的不幸,并祈求蛮横幕府的崩溃。共和学院宿舍遭幕府霸占住的管理员老夫妇,尽管相信"始少爷"的为人,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小早川奈津子的一举一动,所以回到自己的房里,猛看着电视上的临时新闻,或许正看到了京都市街烧起来的报道也说不定。 小狗松永一直在夜晚的庭院里来回奔跑,好不容易从巡逻车车顶爬起来的飞天夜叉一跳入庭院,松永立刻毫无迟疑地一口咬住对方的脚踝。 松永的行动固然极为勇敢,但它毕竟是轻量级的,对于飞天夜叉的巨体而言,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负荷。 飞天夜叉以翅膀拍打夜气向上飞起,松永松开了嘴,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飞天夜叉的一踢,随即从空中掉落下来。虽然是只小狗,身体却有如小猫般柔软,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又再度站了起来。元气十足地吠了一声,再次摆出挑战的姿态。 "喂,松永,别乱来。我们又还没领到幕府的俸禄。" 出声之人是自卫队出身的水池,他决定把京都市街的命运交给屋顶上头的龙堂兄弟,自己先暂时稍微休息片刻,所以正在屋檐底下喝着啤酒。松永不以为然地不停摇头,继续伺机攻击。 面对"操石师"这个敌手,始一时之间还找不到逆转攻势的机会。因此他只能利用常被老三嘲讽"又来了"的对话,以便争取时间。 "高傲的苏格兰家族,竟会与史上最无能的佛勒斯特总统联手。" 在此之前被称为美国史上最无能的总统之人,是在一九二一年就职的哈丁。当时政客与巨大财阀勾结所引发的丑闻一再传出,但是缺乏决断力的哈丁却始终无计可施。尽管如此,哈丁却从未发动过无益的战事来残害外国人民。 "史上最无能的总统,滥用史上最强的军事力,来夺取史上最大的权势。这真是史上最恶的年代啊。 " 据说佛勒斯特总统本来在投票数上败给了敌方的候选人,后来却在不正当的手段下获得当选。唯一对这位佛勒斯特总统全面臣服的就是日本政府。 日本在东海大地震中出现了九千名的牺牲者,灾害损失高达三十七兆日元。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仍在持续当中的富士山火山爆发。截到目前为止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人,损失金额则依然无法确定,据保守估计似乎已经超过了一百兆日元以上了吧。没想到在美国准备采取"正义的武力行动"之时,新首相竟然公开宣布,愿意负担以兆为单位的军事费用。这是基于无法提供资金就等于是失去利用价值,害怕被宗主国美国舍弃的恐惧,还是企图透过对强大主人的谄媚,来占有世界第二的位置呢? "这是一种渎武的行为呀!简直就像是忽必烈汗的蒙古帝国一样。" 始苦涩地叹息道。 "臣服,加入由蒙古帝国所支配的政治,经济体系的话就会没事,否则的话,就以强大的武力压制。那种独善式的傲慢做法,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渎武",也就是滥用武力的意思,简直和现在的美利坚帝国完全一样。" 内容并无错误,但却是不合时宜的讨论。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始依然继续发表掺杂着历史观点的国际政治论述。只要能让"操石师"深信自己依然保有压倒性优势的话,争取时间也是一个战术。 "蒙古帝国自诩为"神鞭"。那种傲慢与神国意识简直和美国如出一辙。不过呢,美国倒是做了一件蒙古帝国不曾做过的事情。" "什么事情?" "层次是低了点,那就是对食物迁怒。" 第二次波斯湾战争的时候,被坚决反对开战的法国的态度严重激怒的美国联邦下议院,发起了一项"制裁敌对国"的运动。为了将议会餐厅菜单上"和法国有关的名称全部删除",所以把"炸薯条(frenchfries)"改成"自由薯条(freedomfries)",把"法式土司(frenchtoast)"改名为"自由土司(freedomtoast)"。 "不全面服从者即为敌人这种欠缺理性及度量的态度,引发各国"小家子气"的讪笑。国内当然也有批判的声音传出,某家报纸就曾经如此地加以讽刺。 "restaurant这个字本来就是法语,是不是也应该改成eatingroom才对?" 这些拥有健全批判能力的人们之毅然存在,正是美国的实力所在。可惜美国无视于这些人冷静声音,任由疯狂的车轮横冲直撞,不断打着"自由与正义"的旗帜,践踏过几百万人的尸体,就是为了将全世界的石油占为己有。 "我说,这些对于美利坚帝国的坏话也该告一段落了吧?管他法国人还是印度人爱说什么,反正都是夹着尾巴逃走的败犬吠声,你们究竟投不投降?" 争取时间的战术已经到了极限吗?始看着弟弟已经摆好随时都可以进行跳跃的姿势。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投降的话,接下来会怎样呢?" 没有答案。因为他们下方的庭院忽然涌现枪声。 4 照亮宽广庭院的一根庭园灯微微地弯曲起来,因为有点承受不住停靠在上面的飞天夜叉的体重。飞天夜叉的姿势,就像是装饰于圣母院的恶鬼雕像。唯一不是雕像的证据,那就是它会展开凶猛的翅膀,双眼燃起加害的火焰,对着人类猛扑袭来。 "借用一下!" 虹川从学弟手中揪下手枪。 一个转身,枪口对准一头飞天夜叉。虽然已经瞄准胸口的正中央处,但是还来不及扣下扳机,飞天夜叉已经更加迅速地从虹川头上掠过。 牺牲了三根左右的头发躲过猛攻之后,虹川再次转身,瞄准急速上升的背影开枪。 这声枪声,就是"操石师"等人所听到的声音。 子弹漂亮地击中飞天夜叉的背部,然而飞天夜叉仅仅在升空姿势上稍微被搅乱了而已,却依然强劲地拍打着翅膀,在夜空中盘旋。 "不用左轮枪的话,根本就毫无效果嘛。" "那种枪枝,日本的刑警不可能会拥有吧!" 学弟尖叫着说道,虹川一脸厌烦地将推到一旁。 "闪远一点,要是在当上处长之前殉职的话,你父母可是会难过死的。 "啊。是,是!" 从那坦然服从的态度来看,立志活着登上成功阶梯的人生目标,似乎还未遗忘。 一旦确认目标,彻底追求安全的需要仿佛全都涌了上来。学弟跑过草皮,打算躲进树丛里面。 凄惨的叫声响起,未来的高阶警官浑身无力地坐倒在草地边缘。虹川以不耐烦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别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真是没用。" 学弟双腿发软地坐在地上,拼命地以两手倒退。仿佛被那个动作吸引住似地,一颗大头露了出来。那正是一直乖乖地待在院子角落的腾蛇托比马龙。 小早川奈津子曾在香港被腾蛇以嘴巴含着叼了起来。反过来说,托比马龙具有将小早川奈津子含着叼起的力量。 腾蛇无声无息地扭动身体,在草地上滑行前进。注意到腾蛇身影的一头飞天夜叉立刻张开血盆大口,闪耀着利牙猛扑上去。腾蛇以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若无其事地挥出尾巴——或者应该说是整个下半身。 飞天夜叉在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处被甩飞出去,撞上一栋石头打造的建筑物,倚在半崩塌的建筑物上,翻起白眼动也不动。 "什么?" 屋顶摇晃,"操石师"刹时东倒西歪,为了避免跌落而不停地挥动双臂,并同时叉开双腿使劲站稳。 就在下一瞬间,任谁都想像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黑影刮着风,摇撼着屋顶从始的身旁掠过。 "噢呵呵呵,抓住你了吧,嘿嘿嘿。" 小早川奈津子过度健壮的手,一把抓住了"操石师"的右脚踝。 "好细的脚踝,就凭这样的货色,也想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 "操石师"的脚踝远比小早川奈津子的手腕纤细得多。要说天底下有比小早川奈津子的手腕还要粗的脚踝的话,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的脚踝吧。 "操石师"摇晃着身体,想挣脱却徒劳无功。征夷大将军的手仿佛是夹住小鹿的脚的铁制圈套一样地纹风不动。不仅如此,小早川奈津子只要稍微地用点力气,"操石师"就会感受到一股从脚踝游走至全身的剧痛。 "" 惨叫声响起,那是一种夹杂痛苦,害怕,以及厌恶的叫声。这些元素倏然地融合膨胀,成长为惊恐。第二次的惨叫完全令人想像不到,那会是一个必须为几百人之死负责的白色恐怖分子所发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是面对恶犬的小女孩的哭喊尖叫。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种不自量力的小女孩,不稍微教训一下是学不乖的,嘿嘿呵呵!" 小早川奈津子挥起左手,手中依然抓着"操石师"的右脚踝。理所当然的,"操石师"的身体也整个下悬空起来。 "操石师"的高度大约与同世代的日本男性之平均身高相当。全身肌肉匀称,骨骼的发育也十足为成人规模,但是现在看起来却像只小猫般地被随意甩动。 "噢呵呵呵呵,去呀,飞向月球去吧!油?弗来?吐?了?墓!" 小早川奈津子一边说着怪异的英文,一边甩动红发美女,套装的裙子翻卷起来,呈现一幅对女性而言相当难堪的画面。 "噢呵呵呵,认命吧!胆敢侵略神国日本的英美鬼子爪牙,看我怎么把 你摔在地上变成肉饼!" "手下留情!" 看不下去的始出言制止。现在"操石师"是企图破坏,焚毁京都市街以及文化财产的四姐妹的尖兵,而小早川奈津子则是阻止暴行的正义战士。她的奋战行为,完全符合征夷大将军的头衔。 尽管如此,看起来的样子却完全相反。众人只看见一名凶狠残暴的怪力女,正在欺负一名柔弱的美女而已。"百闻不如一见"这句成语,在眼前的场合之中似乎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小早川奈津子把手松开。 离心力发挥了作用。从怪力女的铁腕获得解放的"操石师"的身体飞入空中。 也许是意识已经模糊了吧,不但手脚毫无扭动的样子,就连尖叫声也听不到半声,"操石师"的身体画出完美的弧形弹道朝着庭院落下。倘若就这么一头撞在地上的话,恐怕不是头盖骨碎裂,就是颈骨折断吧。 然而,就在"操石师"的身体落地之前,三个男人急忙赶到。摊开手中的桌布,当成救生网似地将她的身体接住。那是虹川、蜃海和水池。 "当美人的福利还真多呀。" 对于自己的行动,水池感到好笑。 假如"操石师"是男人的话,就算是多么英俊的美男子,大概也不会有人出手相助吧。 "这是为了要打听出幕后关系等各种消息呢。" 虹川想到一个藉口。此时,征夷大将军从屋顶之上大声吆喝道。 "你们身为下属之人,咱家对无礼蛮夷施以正义制裁的时候,为什么多管闲事?难道你们想背叛幕府,倒向蛮夷那一方吗?"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点,应该详加调查,以便揭开背后的邪恶阴谋才是。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属下处理,属下告退。" 马马虎虎地应付了事之后,三人组立刻将"操石师"搬进屋内。 飞天夜叉也有所行动,口中发出憎恶的咆哮,朝着夜空中飞去逃逸。毫无半点解救被捕同伴的意思。 "看来"操石师"虽然是飞天夜叉的上司,却似乎不是它们的君主呢。" "换句话说,"操石师"的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存在呢。令人厌恶的家伙。" 一直未见到这个大人物,始对此相当反感。不过此刻还有一件更令人担心之事,那就是抓住"操石师"会不会引发军事卫星"天堂之圣枪"的动作呢? 静静地仰望夜空约一分钟的时间,杀戮的光箭始终没有降落下来。 带着不安的心情,始和续跃下屋顶,小狗松永立刻跑上前来。抱起松永,偶然地转动视线,正好看见先一步下来的小早川奈津子在询问跟班冢越。 "征夷大将军的英文怎么讲?" "简单地以shogun来表示其实" 张口回答的冢越,在观察过怪力女的表情之后,瞬间便修正了答案。 "简单地以shogun来表示其实并不合适。呃,大元帅的英文是generalissimo,不过这个单字并没有政治上的全权者的意思,所以" "说重点!" "是,好的好的,我想想,要有更加超越的感觉对呀,你觉得hypergeneralissimo如何呢?" "是朴素了一点,不过倒是可以使用看看。我是hypergeneralissimonatsuko,噢呵呵呵呵,就用这个称呼和各国大使馆联络吧。" 始浮现了不知第几回的苦笑。抓住"操石师"这样的强敌,小早川奈津子确实是树立了一件无与伦比的大功劳。让她稍微地逞逞威风,应该不为过吧。 续对兄长开口。 "大哥,请按照刚才预定的计划出发吧。" "预定?" 始一阵疑惑,并因为弟弟接下来的话而面红耳赤。 "和托比马龙一起去富士山呀,你刚刚是这么说的吧?" "是啊,没错,没错。" 在经历了"操石师"的攻击,以及小早川奈津子的恶毒夹击之下,他早把那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续淡淡地一笑。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呢。" "真伤脑筋哪。" "这里就交给我和前辈们,而且小狗松永也在呢。就算发生什么事情,要撑过一个晚上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不约而同地,两人的视线一起转向小早川奈津子雄壮的背影。京都的救世主,正为了举杯庆祝而朝着客厅移动巨体。 "我们还得在维护人权的前提之下,从操石师身上打听出必要的情报呢。" "好,那么我就出发了,万事拜托。" "大哥" "什么事?" "记得多加件厚衣服,千万别感冒了才好。" 总觉得应该是出自于贤慧妻子的台词,居然从次男口中说了出来。 第八章 辛苦能让人成长吗? 1 包裹在最大尺寸工作服底下的新首相的庞然巨体,令人联想到退休的职业摔角选手。半白的头发,闪耀着看似阴险目光的小眼睛,在高尔夫球场上接受过充分日晒的皮肤,与身体比较起来嫌小的手,短短的手指头,唯有体重几乎不逊于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未来,这二人将会被揶揄为"东西横纲对决",只不过此时此刻,刚躲进立川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里的新首相尚无从得知,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敌人已经在京都成立幕府之事。 "真是的,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当上首相又有什么意义?没意思没意思。" 五个吃光的特级鳗鱼饭容器堆在桌上,嘴里同时叼起三根牙签,新首相发起牢骚。他的选区位于北陆,当某个业者在国家公园内建造高尔夫球场的时候,他因为出手相助,所以免费得到了一张市价一亿元的会员证。他有一个梦想,就是在他当上首相之后,能够搭乘直升机在那座高尔夫球场上降落,接受选区内一万名小学生以北韩式的团队体操欢迎。 可惜梦想归梦想,现在的他却只能关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水泥箱里,而且仅有的乐趣只剩下吃东西,室内高尔夫球还有麻将而已。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满腹牢骚的新首相,一看见刚踏入办公室的男子,立刻破口大骂。 "喂,欧布施君,上哪儿去了?一声不吭地溜得不见人影,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我很困扰啊?" "首相,我叫布施。" 被那爬虫类般的眼光扎了一下,新首相闭上嘴巴。比自己年轻十五岁的官房副长官实在不好对付,尤其是这几天以来,他那种以恩人自居的言行举止似乎有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那么认真呢?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医院那边有紧急消息传来。应该这么说吧,我十分钟前找了通电话过去,他们说,前首相被一群自称是美军的家伙给带走了。" "美军?" 新首相的小眼睛瞪大到最极限。巨体一晃动,椅子就发出悲鸣。 "美军要前首相做什么呢?" "是啊,真叫人不解。" "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出了三千亿美元的资金协助美军从事中东军事镇压,还签定了永久免费提供养冲绳基地的密约,他们不是应该立即认可政权的交替才对吗?" 新首相的声音近乎哀嚎。 "消息会不会有误呢?假,假如前首相得到美军支持而复活,把这次的事件视为一场政变的话,那我会不会被美军给杀掉?" "首相!" 无视于布施厌烦的声音。 "听说这座建筑物在七级的震度之下,依然稳如泰山,不为所动。但若换成美军的巡行飞弹或者是大型冲击波弹的话,恐怕连一刻都撑不住吧。我,我不想要像中东的独裁者那样子,活生生地被浇死啊。" "首相!" "当初,我要是不勉强当这个首相就好了。都是你在一旁唆使,说什么是大好机会" "首相!" 第三次不是用喊的,布施突然伸手朝新首相的桌面一挥,高高堆起的鳗鱼饭盒飞了出去。其中一个打中了新首相的脸,其他的容器则发出巨响散落在地板上。惊讶的随从立刻探头进来,却在布施的瞪视之下缩了回去。 "怎样,稍微冷静一点了吗?" "啊,啊" 以肥胖的手指抓抓沾在脸上的饭粒,新首相一连点了三,四个头。 "哎呀,真是抱歉,我好像有点太过于激动了。一切都交给你去处理,拜托拜托。" "请放心地交给我处理吧。" "哦,对了,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进行内阁改组比较恰当?" "由于目前时局并不稳定,如果进行内阁改组的话,想必一定会招至国内的的批判谴责。但若不这么做的话,又会有一大堆密室会议呀,非民主协商等等不负责任的流言漫天飞舞。" 布施的双眼闪耀出白色光芒。 "等到事态稳定下来,你就进行内阁改组,正式任命我为内阁官房长官。" "那现任长官怎么办?" "就说他年事已高,而且是个只会瞎说"在安全理事会尚未作出决定之前,美国行使武力杀害他国总统形同违反联合国宪章"等等假称和平蠢话之人。那种人的时代早该结束了。" "说得也对,那种人老早就该退休了呢。话说回来,新长官,关于前首相的事情,如果你想到什么好主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呀?" 首相不停地搓着双手奉承道。 "明天一早就先下手为强。" "你的意思是?" "发布前首相的死讯。" "什么?那,那样宣布好吗?" "当然好呀。而且,还应试这么说。前首相已经死亡,因此,任何自称为前首相的人物在哪儿出现或说过什么话,全都是假冒者之所为。" 新首相张开嘴巴,无言以对,又闭了起来。 "明白了吧。关于美军方面的传闻,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微妙的错乱才对,为了尽早确认事实,首先必须把前首相的死讯昭告天下。" 新首相不安的摇动令椅子发出吱嘎声响。 "但是,前首相被救走之后,还是可以透过指纹或dna的鉴定来证明身份。" "所有的证据都不算数,只要一口咬定那是恐怖分子自己捏造出来就行了。" "话虽如此,在尚未确认生死之前就宣布死亡的话,后续状况不就会变得更复杂吗?" 布施瞪着新首相,默不出声地在心中将对方狠狠地骂了一顿。光会养大胃袋,脑子和胆子却比弹珠还小。明明就是个无法凭一几之力成为首相的男人,却能够坐上这个位子,这已经是近乎奇迹了。" "让我这么说吧。官方解释以及公开宣布,都是掌权都的特权。你手上握有的是漠视事实扳倒真相的力量,根本没必要对任何事情感到恐慌。" 布施稍微喘了口气,不等对方提出反驳便改变话题。 "还有一件事情,大慈悲党的总干事前来求见。时间只安排了五分钟而已,请你适当地应付他一下。" 被引见的总干事个子矮小,一张脸和身体都都布满了厚厚的脂肪,与新首相握手的手掌有些冰冷潮湿。 "新首相,看见你精神奕奕真是比什么都还令人高兴。听说你支持美国最近的武力行动,真是太好了。" "哪里,贵党以佛教杀生的戒律为本,是和平主义的看板,我还担心会引起贵党的反对呢。" "哇哈哈,你真是会说笑。自联合执政党成立已来,本党从未反对过美国的武力行动。凡是违抗美国与日本的家伙,都应该被打入无间地狱才对。" 总干事得意地仰靠在被招待就座的椅子上,费力地跷起并不修长的短腿。 "就算美国准备在中东引爆核子弹头,我们也无所谓哟。令恐怖分子及其后备军在瞬间消失不见,这也算是佛祖的大发慈悲吧。" "哎呀,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比较起来,法国才是问题所在。法国是个与美国对立,制造联合国混乱,企图拉拢全世界舆论的狂妄国家。为了防止法国二度反抗守护世界和平及正义的日美联盟,我们一定要彻底地给法国一个教训才行。首先就是从法国酒类的输入限制开始吧,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五分钟一过,拼退了不请自来的客人之后,新首相擦着汗水向布施问道。 "那个党为什么那么仇视法国?" "你没听说过吗?那个 党所支持的本支宗教团体,在法国被指名为狂热教派。" "喔,原来如此。" "因此他们在法国境内必须受到警方监视,根本无法自由地从事布道活动。大概是这股怨恨作祟,所以打算趁此机会好好的修理一下法国吧。" "伤脑筋哪,我一向爱好法国酒,我的爱人还开了一间法国餐厅呢难道真得为了讨好那些家伙而限制输入吗?" "别担心。 布施扬起一边的嘴角。 "十年前,p县的县议员,在调查那个宗教团体有关地方税逃漏行为的时候,死于不明原因。当时虽然是以意外事件来进行处理,但实际上那名县议员却是遭到强硬派信徒以汽车辗死的。尽管车子立刻就遭到解体,不过负责解体的业者所留下的业务日志,我已经事先拷贝了一份下来呢。" "哦,真的吗?" "其他的几样证物,也透过公安警察取得,现在全都在我的手上。只要握有这些东西,那个政党就绝对不敢反抗我们。那些家伙为了要分得权力的一杯羹,不但政治理念违背佛教的杀生戒律,甚至连佛祖的惩罚也毫不畏惧。应该不可能会背叛我们才对。" "原来如此,不过,你可千万别疏忽大意才好呢。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新首相晃动肚皮,盛大地连打了几个哈欠。完全放心了之后,一股睡意油然而生。 布施对着新首相的肚皮投以侮蔑的眼光。 即便是如此低级的男人,但目前还是得支持他。这段时间,必须让他做尽一切令国民及外国产生恶劣评价的事情。一旦谴责的声浪出现,他就得背负起所有责任被赶下首相宝座了。在那之后,布施便可以慢慢地,以年轻改革者的身份登场。 2 大夥儿一行人,现在究竟跑到什么地方了呢? 龙堂终歪头思索。有大半天的时间,车子一专注于奔驰行走,车身也不停地摇晃震动。左拐右弯,深入草丛,穿过树林,冲下极为陡峭的绝壁,还差点儿就要翻车了。 "医生!医生!" 无论怎么叫唤,医生都毫无反应。或许是确信终于甩掉追兵了吧,所以眼睛直盯着前方,一心一意地勇往直前。没办法,终只好改变叫法。 "队长!" 医生的臂膀一动,皱起眉头满脸不悦地转向终。 "什么事啊?我现在很忙呢。" 所谓的全心投入,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尽管感动,终还是立刻清了清喉咙,切入重要主题。 "是这样的,队长,请问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正往哪个方向前进呢?" "怎么,不信任我的驾驶技术吗?"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这辆车子正好配备了卫星导航系统。可别小看了零五式装甲车哟。他能够取得测地卫星的资料情报,就算刻意地想走错路也很难。" 这个时候,余谨慎地开口插话。 "在这样的火山灰和电磁波当中,导航系统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吗?" 不知是否认为这个问题太不客气,"队长"的眉头更加深锁。 "确实是充满杂音,而且画面也相当紊乱。不过方向应该不会差得太离谱吧我想。" 或许是对医生的语尾补充感到不放心,躺在担架上的前首相呻吟地说道。 "确,确认一下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余把脸靠在窗户上好一阵子,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说话。 "其实,我从刚刚就注意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余?" "呃,我们应该是打算远离富士山对吧?" "是啊,目前应该是朝着西北方前进才对" 茉理回答。 "既然如此,火山灰怎么会从我们行进的方向吹过来呢?" 余一说完,终立刻看向窗户。左侧一片黑暗,但在右侧隐约可以看见一道偏白色的带状物。终让医生停下装甲车,为了确认方位而走到国外察看。 "这条河川应试是釜无川吧。" 难民老人如此说道。 这个老人曾经在东京担任过大学教授,教的是日本中世史。退休之后,在八岳附近买了间别墅,准备和妻子二人在那儿共渡余生。他出声指点走到车外的终。 "釜无川在甲府盆地的西南部与笛吹川汇流之后就成了富士川唷。接着便会一路流太平洋,或者是骏河湾了。" "基本上是由北向南流动对吧?" 确认过后,终俐落地靠近川边。在黑暗中凝神注视,才只三秒,就看见了并不期望的现实。 "我们好像正朝着下游前进。换句话说,就是向南走。方向完全相反呀,卫星导航根本是错的。" 医生的左手仍然握着方向盘,以右手抱住头。 "糟糕,电子仪器这种东西,果真机时耐不了砂和灰呢。幸好有人注意到了,只要折回去就没问题了。我现在立刻回转。" 相当积极乐观的反应。比砂子还要细小的火山灰微粒和著雨水变成泥状,在机器的缝隙间结块。电磁波和静电则令测量仪器及电脑失灵。湿气和热度也瘫痪了红外线探测器。假使引擎的级气口被泥状的灰堵塞的话,别说是装甲车了,就连站车也一样动弹不行。 好不容易完成回转之后,余遗憾地说道。 "我们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呀!" 才刚开口,终立刻把话吞了回去。前方的黑暗之中浮现出两个白色光点,而且还在急速扩大,那正是他们认为已经甩掉的装甲车。 "不行呀,装甲车挡住了出路。" "那,要再倒回去吗?" 如果只有终和余二人的话,管他对手是装甲车也好,是战车也罢,根本无需恐惧,光凭着一股干劲就足以应付了。然而此刻不仅有茉理在场,还加上了前首相,军事迷医生以及避难的老夫妇。虽然当中有一个曾经脱口大叫"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的人在,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吧。 "能不能再回转一次呢,队长?" "当然可以,不过在回转过程中距离拉近,很有可能在极近的距离内遭到攻击。" "那就全速后退!" "好,我知道了。" 终打开舱门,跃上装甲车的车顶,并制止了跟着他行动的余。 "你好好照顾茉理和老人家。" 装甲车忽然弹起,终立刻抓住舱门的边缘才免于跌落下去。关上舱门,在车顶放低姿势,不一会儿就淋了满身的杰和雨,终的连帽运动衫变得又湿又重。 "老早就该折旧退休了呢,真是辛苦你了。" 终一面慰劳着自己的衣服,一面凝神细看。闪烁着白光的车灯不断地迫近,车体的上部,似乎有某种不祥的黑色物体在蠕动着。 二五厘米的机关炮冒出火花,炮声穿透风雨之声,红红绿绿的火线划破黑暗。连续击发的子弹命中地面,激起了细细的泥柱。后退中的装甲车轮不停地辗碎掉落在地面的树枝,并弹起石头。 "假如在平地的话,时速最高可过七十公里呢。" 握着方向盘的医生低吟道。车内并没有暖气,然而汗水却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来。前首相和老夫妇三人靠在一起,全都吓得不敢出声。 "来射我看看呀!" 终一面长升高姿势,一面紧盯着冒出火花的机关炮。龙堂家的人若是被导弹类的机关炮击中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与一面开火一面追赶上来的装甲车的距离越来越近,终的 视力捕获了驾驶座上的蜥蜴兵。 3 军事卫星所引发的大量破坏暂时被阻止了下来。在京都市左京区的共和学院宿舍里,虹川、蜃海、水池三人组正监视着失去意识的"操石师"。虹川的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电视摇控器的长方形物体。 "这是什么?" "放在她外套的口袋里面,大概是控制器吧。" "是那个军事卫星的控制器吗?" "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哦,这么说来,我们也许有征服世界的机会呢。" 水池把玩着长方形物体好一阵子,最后发出啧啧称奇之声。 "我看征服世界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这个东西似乎只对她,她叫操石师是吗?只对她的指纹有所反应,而且还加装了层层的机关呢。" "派不上用场啊" "别开玩笑了!能派上什么用场啊?" "对于我们幕府而言,那或许能够化为一股有效的镇压力量也说不定呀。不管怎么说,这个国家的政府可是超级大国,也是在未经联合国的许可下便以武力来颠覆他国政权的暴行的狂热支持者呀,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使出什么样恶毒的手段来对付幕府。" "唉,管他们使出的是什么样的手段,反正都无所谓啦。" "因为幕府有镇压力量吗?一来我们有龙堂兄弟,再说征夷大将军本身就是史上最强的镇压力不是吗?" "操石师"被安置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身体盖着毛毯双目紧闭。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则在宴客用的和室里与冢越对饮,应该已经喝干好几瓶一公升装的米酒了吧。 "事情怎么样了?" 续一边向三人组发问,一边走进客厅,他刚送走驾着腾蛇出发的兄长。听完三人组的无趣报告之后,续无言地点了点头。从水池手中接过控制器后,便一把扔地脚边,再以穿着拖鞋的脚给踩了上去。 细小机械的粉碎声响与蜃海的声音重叠交织。 "哎呀呀,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不,续的做法是正确的。" 虹川如此评断,并转向蜃海说明。 "不使用这个控制器的话,就算是当成宝贝收藏起来也是毫无意义。不光是有被夺回之虞,一旦被夺回之后,还是一样会被用在大量破坏,大量杀戮上呀。" "嗯,就好比核子武器一样,不如废弃,是吗?" "正是如此。我们的目标并不在大量杀戮,而是天下统一呀!" 望着立刻脱线的三人组,续露出苦笑,并将再也拼不回原形的控制器残骸扔进垃圾筒里,仿佛想到什么似地,续轻拍着手。 "说到镇压,我郑重地请求各位前辈镇压住征夷大将军。" "这可是重大案件呀。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恐怕应付不来吧。" "那倒未必。连自尊都伤害不了的话,光这个部分应该就相当具有利用价值了,请你们试着去煽动煽动。" 像是反派军师的台词说完之后,续改变话题。 "始哥已经出去了,我也有事出去一下。" "喂,你去哪里呀?" "我去看看宝池附近怎么样了。" 听见续的回答,虹川站了起来。 "喂,这样的话,我也一起去。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不过正好有个学弟在,我们可以反搭警车过去。" 续和虹川走进院子。虹川喊了学弟的名字,却一点回应都没有。找来找去,终于看见一具上半身钻进树丛里的昏厥人影。不知道是被飞天夜叉打到了,还是被石头砖瓦砸到,头上肿了一个大包。 "巡逻车也不见了,难道是被本部叫回去吗?" "那就没办法了。" "我本来是想,在这种时候一定会有交通管制,而巡逻车绝对比一般车子来得快速。" "交通管制的时候,只有两轮的才行通呢。我骑脚踏车过去好了。" 宿舍与宝池的距离还不到二公里远,骑脚踏车最多十分钟就能抵达。更何况踩踏板的是龙堂家的一员,搞不好在全力疾走之下还会形成一股冲击波。 来到脚踏车停车场的续,注意到奔至脚边摇着尾巴的小狗。 "喂喂,你怎么也跟来了呢?" 露出笑容,续抱起小狗松永,将它放进安装于前轮上方的置物篮里。这不是一台登山越野车,而是随处可见的日常生活用的脚踏车。 确实开启车灯,朝着夜晚的街道奔去。直到刚才为止的骚动早已经消失无踪,共和学院宿舍的周遭又回复了平静,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过了五公钟后,大量的人潮及车潮立刻盛大涌现。道路被阻断,戴着头盔的警察筑成人墙。前来观看的人潮为警察人数的数十倍以上,为了制止群众,警察的声音越来越大。 "前面危险,请大家不要靠近。" "喂,你,别到这种地方来,快回家念书去!" "啊,老婆婆,不能从这儿过去哟!" 有几秒的时间,续停下脚踏车来观看着前方的状况。接着把灯熄灭,改变方向再次前进。 穿过狭隘的巷子,一来到稍微宽广的道路,就看见高度将近两来的铁栏栅前并排着几辆汽车。续露出微笑,将力量灌注地踩着踏板的脚上。脚踏车以不可能的速度向前冲刺。抬高前轮,脚踏车跃上栅栏前汽车的引擎盖后,继续向车顶冲了上去,藉助惯性,画出弧线地于空中滑行。巧妙降落的位置,就在国际会议场用地内部遍植的草皮上面。 国际会议场这座巨大的建筑物是一九六零年代建造完成的作品。这是一栋仿造飞弹地区合掌造法之独特建筑,在日本的建筑史上相当有名。只是现在已经凄惨地碎裂四散化为瓦砾之山,同时到处喷出火焰及黑烟。消防人员,急救人员,警察忙碌地奔走于停放各处的消防车,救护车以及巡逻车之间。黑夜之中依然清晰的是白色水柱,来来去去的叫喊及脚步声。 "幸好不是发生在会议期间,而且又是晚上。这儿要是饭店的话,不知道要死几百个人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呀?" "是打雷?不会吧!" 激动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续知道雷电的真相,但是却没有告知此事的立场。 小狗松永突然在置物篮里狂吠了起来。 松永吠得更厉害了。一脸仿佛在述说着"你还不知道吗?"的表情看了续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再次狂吠。那是隆起于黑暗之中的草皮小丘,续直觉地感觉到,上面站了一个人。 "谁,站在那里的是什么人?" "好没教养的一条狗呀。" 一阵瘴气随着奚落的声音吹了过来。 夜空中的云朵快速移动,令地面忽明忽暗。尽管如此,夜视力极佳的续还是看见了一名身穿类似喀什米尔材质外套傲然立的男子。头发被夜风吹乱。两手插在口袋之中。牙龈外露,像是无声地在笑着。 此人正是要部下称他为"阁下"的男人。 龙堂家的次男,堪以中国南北朝时代的兰陵王来做比喻,骁勇无双且拥有典雅的美貌。据说他曾经戴着面具驰骋沙场,大破敌阵于数万敌兵之中。尽管有学者斥为无稽之谈,但至少从未有"兰陵王绝对不曾在战场上戴过面具"的文献流传下来。 在那美貌之上,增添了一抹格外冰冷的锐气。倘若是真正的兰陵战王,应该会在马上重新握起长枪吧。而龙堂家的次男却仍然握着脚踏车的把手,并无恐惧,但紧张与敌慨之心却无声无息地升高水位。 "好不友善的态度呀,龙堂家的次男。看来这个物质似乎也传染给 狗了。" "我再重复一次,你究竟是谁?" "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 "架子还真大呢。" "比起我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对吧。" "大概有吧,比方说?" "进入二十一世纪,潘朵拉的盒子已经开启了哟。" 男子以教师般的口吻继续说道。 "而开启之人,就是二十一世纪最初的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他立下了一个伟大的先例,那就是,只要是身为超级大国,便可在得到联合国的批准前,以先发制人的攻击颠覆他国政权。这个教条已经获得四十多个国家的赞同。" "全世界有超过二百个以上的国家哟。只要其余的一百六十国还保有良心和理性就足够了。" "我排斥"良心"这个字眼。" "既然如此,就改用"正义"来代替吧。至少他们知道除了战争以外还有其他解决国际纷争的手段,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小狗松永轻吠了几下,似乎是在表达赞同之意。 "这么说来,你大概不认同这个世界有正义之战的存在吧。" "春秋无义战。" 续的语气相当冰冷。 "我大哥教我的哟。这是孟子说过的话。意思是这个世界上并无正义的战争存在。" "哼。" "孟子是纪元前三百年左右的人呢。高呼正义之战的美国总统,以及一部分赞美那种行为的日本媒体在精神发展上,可比孟子迟了有二千三百年左右吧。" "你似乎很喜欢那样的论调呢。" 男子高高低低地发出嘲笑的声音。 "但是,孟子是个什么东西?那家伙并没有征服世界呀。征服世界所必须要有的,既不是伦理也不是人道。" "是力量对吧。" "是压倒性的力量。但是,光是那个还足够。还得具备为力量施以正义的浓妆,对那种事情完全不感到羞耻的强韧神经。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你拥护的是那些反抗美国的独裁者吗?" "残暴的独裁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一点都不同情。不过,你们应该没资格为独裁者评分吧。不论是巴拿马,伊拉克或者是阿富汗,培育独裁者及恐怖分子并加以利用的不是美国吗?" "好的独裁者对我们可是相当有用的家伙呢。所以我们对那些家伙进行培育,评价,还选择与处罚。" 男子仰天看着月亮。 "不管怎么说,潘朵拉的盒子确实已经打开了,我们的理想时代终于来临。一个以实力压倒伪善国际法及一切的时代。" "你有什么实力可言吗?" 续尖锐地指出。说是攻击也无所谓,然而男子奇妙地毫无漏洞可寻。 "不过就是藐视国际法,践踏联合国宪章,任意轰炸他国领土却没人能够制裁的力量罢了。" "操石师是你的手下吗?" "啊,那个女人呀。" 似乎不怎么感到兴趣,"阁下"耸了耸肩膀。 "那个女人在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倒是个蛮好用的道具。不过,如果第二次也失败的话,我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你们要是抓到她的话,大可随自己的喜好去料理,看是要做成天妇罗还是生鱼片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她的手上可握有军事卫星的控制器哟!" "你认为那是唯一的控制器吗?嘿嘿,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那种东西不过是小学生的玩具罢了。"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自己想办法去找出答案吧,我可没有义务要告诉你呢。好像有点太多话了,我就在此告辞吧。" "你认为自己可以平安地离开吗?" 在说话的同时,续察觉到周遭的变化,四方被一群异形的身影团团围绕。赤红的眼睛,巨大的翅膀。小狗松永发出嚎叫,飞天夜叉的数量可以以打数计算。 "这些家伙虽然只是群小喽啰,但至少比人类来得强,而且还挺难缠的对吧。" 男子缓缓地举起手。 "此时此刻,我还不打算直接与龙王兄弟正面交锋。共工那家伙或许会不自量力地挑起决战,但我可比他更加谨慎小心。" 由于"共工"的名字出现,续可以确定,对方必定是牛种里面的大人物。在伦敦上空与四头巨龙于空中交战,并遭到惨败的敌人名字正是共工。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还直呼其名,这具男人肯定是牛种的大干部之一。 "那就后会有期了。" 两头飞天夜叉恭敬地执起男子双手,带着他飞向夜空。 "可别滑了手哟。" 讽刺地嘟哝着,续就这么目送着消失在夜空高年的男子离去。剩下大约十头左右的飞天夜叉,也像是在追赶男子似地飞向空中。看来似乎是个具有表演欲过剩倾向的男人。 4 续出门之后,三人组无所事事地在共和学院宿舍的客厅里打发时间。 "她还没醒吗?" "好像还没呢!"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盼望茉理早点回来了。我们几个,根本没办法仔细地为她做身体检查。" "让我来做身体检查吧。" 水池的提议立刻被虹川冷冷驳回。 "不行不行,那样会违反公共秩序及善良风俗。" "我就是公共秩序和善良风俗的化身呀。不久之前还有人称呼我为自卫队的良心呢。" "你知道良心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怎么适合做为食物呢。非常的苦,必须抹上大量的砂糖才行。" "以你的情况而言,还得撒上大量的酒精呢。" 交换着毫无建设性的对话。虹川和水池瞥了蜃海一眼。蜃海正以凝重的神情在操作着笔记型电脑,他在思考着有关幕府的基本政策以及组织方面的事情。 "还真努力呀。"水池说。 "别烦我呀,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呢。" "那你干麻不回自己的房间,慢慢专心地做呢?" "因为我得留在这里监视你们,以免你们变为大野狼,这是我的任务之一" 蜃海闭上嘴巴,因为虹川和水池的背后,升起了某种东西。 刹那间,他们两的头部被毛毯盖住,两人不停地扭动挣扎。映入蜃海眼廉的,是刚从沙发坐起来的女性身影。 "别动!" "操石师"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口径很小,枪身也很短,乍看之下根本不觉得是一把枪。 "谁要敢动我就开枪!" 三人立刻停止手脚动作,然而眼睛和嘴巴却仍旧在动。"操石师"究竟把手枪藏在什么地方呢?肯定是个无法从衣物表面轻轻触摸得知的地方。想到自己三人的天真,一股笑意油然而生。 "看吧,要是傻傻地拿着武器,一旦被奔走的话,反而会更加麻烦呢。" "明智的教训。" 不理会日本人之间毫无结果的对话,"操石师"急躁地盘问道。 "控制器在哪里?" "哎呀,我不~~会说英语耶。" 死皮赖脸地说完之后,水池一笑,"操石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水池则得意忘形似地,进一步拉高声调。 "这里是日本,请说日语。认为英文在全世界的每个地方都通用,真是美国人的恶癖呀~~!" "她可不是美国人哟。" "反正都是一丘之貉呼。" "操石师"的双眼之中闪耀着闪电,纵使吸不懂日语,也知道对方是在 嘲笑自己。 右手仍然握着手枪,以左手反手打了蜃海左颊一记耳光。蜃海厚脸皮的笑容微微皱了一下,嘟哝着说道。 "好痛喔。" "我再问你们一次,控制器在哪里?" "在那个男人身上。" 蜃海所指的,正是征夷大将军的不肖外甥,也就是胜冈宽太。依照三人的商量结果,就算胜冈宽太遭到"操石师"的痛殴凌虐,三人也不会感到半点心痛,所以决定将他推入火坑。当事人的胜冈,依然全身被绑,从刚才就一直像头猪似地拼命打鼾,也许是神经出乎意料地大条吧。 "为什么会在那个男人身上?" "这一点,我们几个下人怎么会知道呢?一切都是征夷大将军所考虑安排的呢。" 现在应试要改称hypergeneralissimo才对,不过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个错误。"操石师"似乎也仅仅认为那是某个人的绰号罢了。 "既然在那个男人身上,那就过去把东西拿过来给我。" "这个有点困难耶。" "有什么困难?" "因为那个男人把控制器吞了下去,收藏在胃里面呢。" 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再重复一次,去把东西拿过来给我。" "那么你说该怎么做呢?" "切开那个男人的胃袋,把控制器拿出来。" 这会儿连水池的笑容都消失了。像是感到困惑似地以手指摩擦着鼻子下方。 "我可没有医生执照呢。" "我也没那耐心等你考取执照。你们三个当中的哪个都行,随便去拿支刀子或是剪刀过来,把那个男人的肚子剖开不就行了。如果不愿意的话,洞口就会开在你们的头上哟。" 枪口抵在太阳穴上,蜃海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起来。虹川和蜃海互看着对方,假如两人同时扑上去的话,应该有办法压制住对方才对,只不过"操石师"也并非省油的灯,目前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就在这个时候,不容许蛮夷横行的天之声音,爽朗地响起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刹那之间,"操石师"全身冻结,水池和虹川也忘了立刻找出猛扑上去的机会而呆立不动。 "噢~~呵呵呵呵呵,可悲的蛮夷之女!违抗幕府的威望,引起无谓的动乱,根本就是自取灭亡。不能说是可悲,简直就是愚蠢啊。" "她说什么?" 被枪口指着,强行要求翻译的蜃海,以极端的意译回答道。 "她要你丢下武器投降。" "噢呵呵呵,等等,我马上过去了。" 震得地板隆隆作响,出现在客厅入口的人不用说,就是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 "操石师"喘息着后退,恐惧及挫败感乍然涌现。她拼命地以意志力将那些感觉压制下去,表情则有如石头般僵硬。手中仍抓着蜃海的衬衫领口,枪口也还抵在他的头上。 "噢呵呵呵呵呵,乖乖睡一觉的话,就不会感觉到害怕了,飞蛾扑火的蛮夷之女,要捏死你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让你充分地尝尝后悔的滋味。" 小早川奈津子发出舔嘴唇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像要被生吞活剥似地,蜃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耶!大元帅!征夷大将军!" 水池轻佻地鼓掌叫好,虹川则沉重地嘟哝着。 "那个怪力女也有感觉可靠的时候呢。人生,就好比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里" "喂,你也一起来为将军大人加油吧!这可是关乎蜃海性命的大事呢!" 虽然对水池的认真程度多少感到怀疑,但是却别无其他办法,因此虹川也喊了起来。 "好耶!超级巨星!太棒了!" 伟大而双巨大的小早川奈津子并不计较过去的小事,在客厅的加油声中,她的心情非常愉快,因而开始摇晃起巨体。 "噢呵呵呵,我的伟大,你们终于明白了吗?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非常感动。那么,就让我把这个蛮夷抓起来,先拖到市中心去游街一圈,再钉死于刑门上头吧!" 小早川奈津子一前进,"操石师"便像抗拒不了压力似地向后退。虹川在内心感到震惊。 "哇!这或许是打从平安时代的坂上田村麻吕以来,难得一见的英勇吧。" 无论是源实朝,足利义政,还是德川吉纲,都只是徒有将军的名份而从未亲自上过战场征讨敌人。即便是那么好战的美国总统,亦或是摇着尾巴跟在旁边的日本首相,也绝不可能亲自站在最前线上,然而小早川奈津子却一步步地把敌人的枪口诱导至自己身上,这难道不是出色领导者的借镜,令征夷大将军回归原点的人物吗?就连向来对事物抱持讽刺观点的蜃海,都不知不觉地产生如此的错觉,这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魄力。 "你,你再靠近的话,我真的会开枪喔!" "操石师"的声音以及手上的枪,都控制不了地拼命颤抖,脸色极为苍白。 以鼻息吹走拼死的抵抗,征夷大将军一步步地朝着"操石师"逼近。 第九章 富士山就像是怪兽 1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很难如地不球人所愿。纵使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打算以三天的时间灭亡某个国家,实际上也很可能必须耗费一百倍的时日。更别说是一个好一阵子都没上学的十五岁少年的打算,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地半点运气都没有。 "怎么都打不中呢,真是差劲!" 站在全速后退的装甲车车顶之上,终破口大骂。从紧追不舍的装甲车所打来的炮火虽然红红绿绿地划破黑暗,猛烈袭来,却连擦都擦不到终的身体。 "打不中的话,教我怎么变化呀!" 身为长兄的始,似乎能够透过强烈的精神集中力量,变化为非人之物。三男的终则尚未学成此艺,所以他只有迎向攸关生命的危险,希望藉此来刺激变化。 他故意大刺刺地站在车顶上面,期待被二五厘米的炮弹打中,想不到却一直都没被打中。大概是因为追赶的车子以及被追赶的车子,都正在满是灰和石头的恶劣路面上半弹跳地高速行走,所以要瞄准目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应该有夜视装置吧,搞什么呀,真是丢脸!" 终大声叫喊。 仿佛听见大喊声的声音似地,火线向终延伸。由于装甲车亦在同一时间不断地缩小距离,从车体的左方靠近,因此夺命的机关炮弹,就这么惊险地从距离终的身体约二十公分的空间处飞过。 "该不会是医生的驾驶技术太优了吧?" 尽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是提出"尽量以被打中为原则来驾驶"的要求毕竟又太过奇怪,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变换个容易被打中的姿势了。想到这里的时候,装甲车正好弹跳了一下,似乎刚辗过一颗巨大的落石。终整个人几乎被抛出车顶之外,就在记刻不容缓之际,从舱门口探出上半身的余,及时抓住了哥哥的脚。 "终哥哥,你看那里!" 那是常人视力所难以到达之处,但余看得一清二楚。在黑云低垂密布的夜空之中,出现了一头穿梭于云朵缝隙,悠然飞翔的有翼大蛇。乘坐在蛇背上的并不是幻想世界里的英雄人物,而是顽固的历史爱好者,博物馆迷,文化古遗狂之铅字中毒者。 "始哥哥!哥——!" 余挥动双手。 "危险啊!快缩回去!" 严厉地斥责过弟弟之后,终也望向夜空。在自己的视野当中,确认了老么所看到的东西。对弟弟而言或许是喜悦和安心感吧,但是终的感受却有些复杂。 "糟糕,搞不好又要被教训一顿了,居然让茉理和余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这其实是因为仙人们的无聊游戏才会把龙堂兄弟给卷了进来,基本上终应该并无责任才对。之所以会反射性地出现"糟糕"的念头,大概是出自于日常生活的经验吧。 "啊!"余大叫一声。 因为始从腾蛇的背上跳了下来。 风驰电掣,穿过乱舞的灰和雾从天而降。始以一种不像自己倒像是终的大胆作风,从十层楼的高度跳了下来。 折断五,六根小树枝,修长的身体完美着地。不,降落的地点并非地面,而是追赶着终一行人的装甲车的车顶,就在蜥蜴兵的眼前。 蜥蜴兵刺出蓝波刀。 只见电光一闪,企图贯穿始左胸的刀子被闪躲而过。 以左手抓住蜥蜴兵的右手腕,始的右手一个闪动,掌底猛烈地击向蜥蜴兵的左侧头部。眼看就要击中之时,蜥蜴兵把头向后一仰,躲开了强烈的一击。 在疾驰中的装甲车车顶之上,始和蜥蜴兵两次,三次地避开相互的攻击。倒地的树木被卷进车轮底下辗成碎片。就在装甲车失去平衡的一瞬间,始朝车顶一蹬跃入空中。 装甲车翻覆,泥巴溅起,石头飞开。车体左侧被压在底下,左边车轮苦闷地翻搅着泥浆,右边车轮则悬在空中,徒然地搅动空气。 那个时候,蜥蜴兵也已经蹬了车顶一脚,全身弓成圆形,像颗皮球似地落下来。在折断好几根树枝的同时一个转身,从地上弹跳起来,然后以同样的低姿势躲进阴暗的树丛里面。 "大哥。" 持续后退的装甲车,这次改为前进,并且在距离着地的始非常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子尚未完全停妥,余便从舱门飞奔而出,跑向从车顶跃下的长兄身边。三男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从装甲车的车顶跳了下来,踩着一副随时可以全速逃跑似的步伐。 "始!" 看见挥着手的茉理,始的脸上绽出笑容,把手搭在余的肩上,大步走了过去,却在距离五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 "让你辛苦了真是抱歉。" "我还好,真正辛苦的是终和余呢。别责怪他们,应该好好地赞美他们。" 老三和老么互换眼神,耸了耸肩膀。茉理是守护龙堂家文化生活的女神,和始的关系也受到弟弟们的全体公认,但是双方的情感表达却有如十九世纪般地迟缓落伍。 "始,京都那边的情况如何?没什么事情吧?" "其实,我们那边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始只能苦笑而已。他胡乱地在一分钟内,将共和学院宿舍遭到"操石师"袭击,后来又被"正巧来到现场"的小早川奈津子摆平一事,以及小早川奈津子在续的怂恿之下在京都成立幕府等等事情概要地说明完毕,接着立刻对目瞪口呆的三人提出问题。 "在你们后面穷追猛打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蜥蜴兵哟。" "非常贴切的形容词。不过,我问的是他的正式名字。" "那个我们怎么会知道!" 长兄的教师本性实在是令人困扰,三男挽着手臂心想,站在他身旁的余接着说明。 "他好像是美军的士兵呢。不过,其他的士兵似乎也不清楚他的事情。" "还有其他的士兵吗?" "是啊,其他的士兵好像都是人类呢。" 总之,一切都是从侦察结束准备回家之际,被迫成为两位仙人游戏的对手而开始的。老像是模仿长兄似地,将这半天所发生的事情粗略描述过去。这次轮到始目瞪口呆。 "你说,那个蜥蜴兵一直藏在四轮驱动车底下?" "对呀。" "他肯定是在收集情报,而且在追踪你们的时候,顺道将情报逐一地传送了出去。" "传送出去?传去哪里?" "总之一定是驻日的美军基地吧。好像是横田附近。" "横田基地?上次终哥哥不是已经将基地破坏了吗?" 这是外人怎么都无法理解的对话,下了装甲车走近来的医生做出"破坏"的嘴型,却并未发出声音。 "啊,对呀。难道是厚木吗?还是冲绳?或者" 始暂时打住思考,转向医生郑重地点了个头。 "我听他们说了,承蒙你照顾我这两个弟弟。" "哦,你是那两个孩子的哥哥不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点稍后再说。" 始再次转向老三。 "对了,终"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乖乖的听你的教训,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先离开险境,等大家都平安地回到京都,吃个饭,洗个澡再来进行?否则的话就太不人道了。" "你做了什么值得教训的事情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 始把手放在任由灰和雨撒落的么弟头上,轻轻地摇了摇。 "就像茉理说的一样,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 "终哥哥最辛苦了。" "没错,最辛苦的人就是 我了。" 看出情势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恶劣,三男得意了起来。砰地拍了他的头一下,长兄继续发问。 "还有,装甲车里的那个病人是什么人?" "首相。" "什么?" "正确地说应该是前首相才对。" 始一脸惊讶。 "你们连开玩笑的功力都退化了吗?" "是真的啦。" "是真的。" 余和茉理同时保证。平均地審视过三人的脸庞,始挽起手臂。 "是不是该说明一下呢,终?" "只要一句话就能说明一切。" "哦,说来听听。" "穷鸟入怀。" 这对三男而言,实为超出程度的一句台词。长男不禁眨了眨眼睛。 "做为结论倒还可以,但是中间的过程未免省略太多了吧?" "其实就是医生把前首相从医院里救了出来,然后碰巧遇上我们而已。" "真是的,光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嫌不够,居然还被卷进这种怪异的事件当中,你们呀!" "欸,你怎么不说说被小早川奈津子成立的幕府所卷进去的人呢?" "少废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始感到怅然,余的黑色瞳孔则闪闪发亮。 "幕府吗?那可真是了不起呀。" "要说了不起的话,或许真的很了不起呢。" 始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抹苦笑突然中断,始陷入沉思。 "怎么了?始?" "没什么。反正打从一开始就荒谬无比,搞不好真应该干脆一点,一不做,二不休呢。" 该以什么样的形势将前首相迎入幕府呢?只要赋予前首相一个应有的地位,由他出面否认东京政府的正统性的话,事情或许会变得相当有趣也说不定。假设实际状况完全如次男所策划的一样,除非令既有的秩序陷入混乱,否则龙堂兄弟恐怕无法在这个国家里长久安顿吧。 "始哥哥,你看。" 余的声音中充满了紧张的微粒子,始追随着么弟的视线看去,距离五公尺左右的草丛之中,看到了红色目光。 "是蜥蜴兵吗本名叫做什么?" "" "问了也是白问吧,这也难怪。" 也许是在发动突袭的前一刻,正好被余发现了吧,异形的身影似乎地投掷着憎恶眼光的同时一面向后退却。 "那家伙从开始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呢。最恶心的就是这点了。" "是不是最后还不知道呢,终。" 始的脸上浮出一抹只能以无畏来形容的微笑,朝着蜥蜴兵跨出一步。他的侧面浮出光芒,沉重的行进声响起,某种物体正向他靠近。 2 那是装甲车队。蜥蜴兵一口气退到了黑暗的最深处,令草丛沙沙作响。 眼看着装甲车队越来越近,在善良市民的眼里看来,虽然是一副值得信赖的模样,但若是就自卫队员所交换的悄悄话来判断的话,这名指挥官似乎没什么人望。 "中队长好像就快歇斯底里了呢。"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吧。因为价值不斐的装甲车被劫持了二台呢。" "光是短少一支枪的消息上了报纸,就会被训戒,警告,减薪了呀。这次肯定遭到惩戒停职处分呢。" "稍微尝点苦头未必是件坏事,至少能够让那些菁英多点人情味。" "喂,实际在吃苦头的可是我们呀。你认为善良的百姓会劫持装甲车吗?" "嗯~嗯,究竟是什么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呢?" "肯定是"北"的情报员吧。" "这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不会吧。" 接近怒吼的声响传来。 "全队停车!" 装甲车队停止前进,由于火山和湿气之故,红外线夜视装置几乎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依赖灯光而已。浮现在车灯染当中的,是一辆翻倒在恶劣路面边缘的装甲车。动力尚未切断,车轮仍然在空转着,发出苦闷的呻吟。 "中队长,那好像是被劫持的装甲车的其中一辆。" "是行从不明的那一台吧。" 巧妙地订正部下的报告,相当年轻的中队长不解地拿起望远镜。不用说,一定是具有夜视功能。 "从这儿根本看不见嘛。真是的,什么高科技。一遇上灰和湿气,就成了这副德性。" 中队长从最前头的装甲车舱门探出头部,神经质地重新戴好头盔之后,思考了几秒的时间。 "好吧,哪个人过去侦察一下,我准许他带着自动步枪行动。" 部下们并未立即做出反应,被称呼为"哪个人"也确实令他们伤脑筋。说起来,他们这次的任务奇妙地笼罩在一股神秘气氛当中,正确的内容似乎只有中队长一个人知道,因此部下们的士气并不高昂。他们当然没有抗命的意思,只是在未受指名之前,谁都没有积极行动的意愿。 宝贵的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虽然只是以秒为单位的时间而已,但却已经足够让那些毫不畏惧制服或武器的不法之徒采取行动。 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连不断的异声响起,自卫队员的视野渐渐变暗。石头呼啸地从黑暗中被丢掷出来,把装甲车的车灯打破了。一个,两个,三个 "敌,敌人来袭?" 中队长的声音背叛了自己。口中说着敌人来袭,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在日本地理位置的中心地带,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敌人?队员们一片混乱。 中队长决定暂时关上舱门,回到车内。准备关上舱门的手不知被何人抓住,对方以难以置信的力量,轻松地将他拉出车外。 就这样,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中队长被终以手抓着,拖到了始的面前。部下们毫无插手的余地,只能茫然地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在这种时机,这种场所,自卫队出动一整排的装甲车做什么?" 在始的质问之下,中队长忙碌地转动左右的眼球回答道。 "那是上头的命令。" "就这样?" "不是这样还能怎样?没有命令而擅自行动的话自然是大有问题,可我们不但是有命令而且是奉命行事,硬要说东说西的岂不是毫无道理?" "我是很想说你是对的,但是既然连作战行动都有了,总该有个目的吧!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甘冒这样的危险?" 中队长噘起嘴角。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们才必须出动呀。可以吗?" 中队长做出表情,一副不像说明倒像演讲似的表情。仿佛已经做好决定,一切就到此为止。 "在富士山大喷火的影响之下,陆路寸断,航空路线也处于危险状态。但是,由于富士山的熔岩和喷烟基本上都朝着东方流动,因此比较起来,西方可说是安全地带对吧。" 始沉默着,观察中队长的表情。 "所以说,从长野县纵贯山梨县到静冈县为止的陆上路线必须确保才行。这么一来,不但能够运送救援物资到孤立状态的静冈县,还能反过来疏散由静冈县逃出来的难民,这条路线无论如何都非得确保不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发生大规模喷火的状况之下,这么危险的任务应该是不可能交由民间的人士负责吧。" 中队长瞪着始。 "明白了吗?一切都是为了一般大众,也就是你们这些人啊,别再妨碍我们了。" 始并不相信中队长的雄辩。假如真是这么冠冕堂皇的理 由的话,那又何必隐瞒呢?这是终的想法。 其实,自卫队的真正目的为何,始根本没兴趣知道。只要能够把弟弟们平安地带回京都的话,事后自卫队爱怎么去完成任务,都是他们的自由。重点是在这里。 只是中间管理阶层实在是太过冥顽不灵。 "我们不能将装甲车交给一般人,你们必须归还劫持的装甲车。至于法律方面的问题也不能就此算了。" 终轻轻地举手制止。 "等等,这辆装甲车里有病人呢。" "病人?" 中队长明摆着一脸不信的表情。终仰望长兄,以眼神暗示着某种提案。始立刻明白弟弟未说出口的计划。 "是啊。看过病人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做吧。这边请。" 始一说完,终立刻让中队长站起身来。 打开滑轨式的拉门,中队长迟疑了一瞬,之后才深呼吸一口气进到车内窥探。 "自卫队的人来了哟。" 在终的介绍之下,医生和老夫妇,以及躺在担架上的人物,一起望向中队长。 中队长瞪大眼睛。 "喂,你们,你们绑架了首相吗?" "没有没有。" 终连忙挥手否认。不过他也立刻注意到,事到如今根本没有慌张的必要。 "才不是呢,正好相反。他被坏人绑架,监禁,靠着自己的力量逃脱出来后,被我们几个给救了。事情就是这样。" "嗯,的确如此。是这几个孩子救了我呀,咳咳咳咳,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能够保护我们所有的人吗?" 对于前首相而言,这可是悠关身家性命的大事,所以他以一副拼命的表情向对方询问。 中队长一脸为难地环视左右,并开始心虚地自问自答。 "其实,就法律制度而言,首相确实是自卫队的最高司令官,但是,完全地跳过防卫厅长官,统合幕僚会议议长,以及东部方面总监直接下令实在是对了,我记得这个时候确实已经完成了首相的交接才对,所以这个人应该仅仅不过是前首相而已" "别再打官腔了。" "我们是军人!是公务员啊!" 中队长以尖锐的声音反驳。 "既然是公务员,也就是公仆了呢。如果不能保护纳税人的话,岂不是太糟糕了吗?" 被老妇人这么一说,中队长皱起眉头。 "伤脑筋,我们还有重大的任务要办" "会有什么任务比保护自己国家的非战斗人员还要重要呢?我想应该没有吧。" 前首相的话令中队长无言以对,终不禁感到佩服。哇,原来前首相也有说对话的时候呢。 "怎样?时间不多了哟。" 始的这一句话,变成不详的预言,而且立刻就实现了。激烈的物体声响和人的叫喊突然传出,从静止的一辆装甲车中,涌出发接连不断的哀嚎及枪响。满是血迹的自卫队员的身体被丢出在泥巴上面。装甲车发动,操纵着机关炮的蜥蜴兵身影浮现在车灯当中,惊讶的喊叫响起。 "中队长,那家伙穿着美军的战斗服!" 3 "可恶,那家伙是什么东西?" 中队长忘我地大喊起来。 "难得我们辛辛苦苦赶来帮忙,得到的回报竟是这样!" "原来如此,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吧?" 始的声音,令中队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始一面指挥弟弟们和茉理去躲藏起来,一面以尖锐的视线锁绑住中队长。 "美军擅自在日本的领土之内活动,结果却造成了人员的受伤损失吧?" "啊!" 起了个话头之后,终便不再说话。令美军士兵受伤的正是终和余,虽说当时是碍于情势迫不得已,但是让状况接二连三地不断发生,直到自卫队出动为止,原因不就是龙堂兄弟吗? 始回想起刚刚在京都发生之事。在面对"你们已经成为美军的道具了吗?"的质问之时,"操石师"的答案是"完全相反了哟"。或许是四姐妹把美军当成道具了吧,对美军下令,或者提供资金要他们研究开发出新型武器。在那些武器投入实战之前,会进行秘密实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尽管理所当然,但要是被外界知道的话,总是件麻烦的事情。 "最初的目的,应该是测试出在火山活动之际,能够发起什么样的军事行动吧?高科技武器不耐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是在比沙子还要细小的灰中能不能派上用场,这想必是美军首脑最关心的地方吧。只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状况,还造成了人员受伤,所以便向自卫队求救。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吧?" 中队长哑口无言,引发状况的少年们也掩饰着表情保持沉默。 "对呀,所以纵使是装甲车,却并非装甲战斗车而是装甲兵员运输车呢。" 医生露出感动的表情。 "难怪还配备了伤兵用的担架和医药用品。我还一直纳闷着,怎么那么凑巧,该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呢。"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吧。" 始以讽刺的视线箭头,刺向中队长。 "对于日本政府而言也是一样,这种事情绝不能让国民知道,如果能够秘密地处理掉的话,就能卖美军一个恩惠。这确实是有出去好几辆贵重装甲车的价值。" 在这些对话进行的期间,蜥蜴兵仍旧持续开炮,他们的周遭接连不断地中弹。 "中队长,要应战吗?" "等,等等,别开火!" 中队长发出如同哀嚎般的声音。 自卫队与美军在日本国内交战。这样的情况,他完全无法想像。自卫队员们被限制开火,旦左右中弹,激起泥和烟的时候,就只能慌慌张张地躲到装甲车的后面,或者伏在地上。队员之一高声抗议。 "但是,对方一直在攻击我们啊!不能反击回去吗?" "不行,不能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呀。一定得和平地解决才行,法国总统曾经说过,战争是最坏的解决办法。" "这算是正当防卫吧?" 部下大喊道。中队长的额头到脸颊,流过一道粗粗的汗水。 "那真的是美军吗?" 医生朝中队长大声问道,中队长转头望着医生。 "美军会对自卫队开炮未免太奇怪了。搞不好是北韩或者哪个地方的特种部队,伪装成了美军的模样也说不一定啊。你不这么认为吗,中队长?" 中队长愕然地望着医生。 "不愧是军事迷,什么可能性都想像得到呢。" 余略感惊讶,医生则由始至终一脸认真的表情。 中队长完全陷入进退维谷的状态。反击的话,或许会造成美日交战的状态。不反击的话,又恐怕会被"北"的特种部队杀伤。欠缺决断力的人,对于坏的方面的想像力总是越乎必要地发达。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中队长都必须为悲惨的结局负起责任。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刻里,身份不详的敌人毫不留情地以机关炮疯狂扫射,令装甲车的车体,树木,以及大地在乱射之下发出哀呜。处于这样的状况当中,藏身在车子背后的医生执拗地展开论述。 "首先,如果那家伙真的是美军的话,美军与自卫队交战一事,两国的政府应该都不会承认才对。就算多少知道,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加以抹煞。即使你们毫无抵抗地被攻击杀害了,日本政府也不会公然抗议,而只会以遭到火山爆发波及而殉职为由,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葬在黑暗之中吧。" 中队长默默无言。 "但是,假如他是"北"的情报员呢?单方 面地被攻击杀害,不就玩完了吗?身为宝贵的牺牲者,政府与执政党应该会颁发奖赏才对,在政治与外交方面也有利用价值。不过,一切都是死后的事情了" 医生不停鼓动的舌头急速停下,脸上的恐惧表情无声无息地张开翅膀。发现这点,始向后一转。 "大家快趴下!" 黑暗当中浮出一对闪耀着红光的眼睛。闪光再次发生,伴随着节奏感的发射声,火线划破黑暗,从趴在地上的人们头顶掠过,击中地面及树木造成异响并冒出烟雾。火线不只一道,一共有五,六道纵横在黑暗的空中。 "原来蜥蜴兵不只一个呀。" "小心啊,哥哥!" 正如余或终所说的一样,外貌异于人类的士兵,从黑暗各处投来红色的目光及火线。 "那家伙把同伴叫来了吗,哥哥?" "非常恰当的推测。" "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一个人没办法一边驾驶装甲车一边操作机关炮吧?" "啊,对呀,那不就是从刚刚开始" 终对自己的大意感到丢脸。 叫声响起,一名自卫队员向后倒退。血的味道迸发出来,他一面按着左胸一边瘫倒在泥巴地上。 "可恶!" 怒骂声和枪声重叠交织,忍耐到达极限,自卫队员忍不住开枪反击。 "等等,别开火呀。" 出声制止的中队长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因为总共有超过十支的自动步枪,正在猛烈地吐出火线。 被劫持的装甲车的车体接连不断地中弹,特殊玻璃的车窗出现龟裂。蜥蜴兵毫不间断地发射着二五厘米的机关炮。 粗的火线,细的火线。高亢的枪声,低沉的炮声。 大大小小的子弹在黑暗中飞来飞去。 "啊啊,太糟糕了。" 中队长连着头盔抱住自己的头,一场战事在没有他的命令之下开启了。"缺乏危机处理能力及决断力"的考绩评语闪过他的脑海。这下子肯定是升迁无望了。 无视于中队长的苦恼,自卫队队员们待续地从装甲车的背后开枪。突然,一名队员像是被弹开似地把脸转开。不知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悄悄过来的,一名有着蜥蜴脸孔的美国士兵,就站在非常靠近自己的地方。 "哇啊啊啊啊啊!" 惊恐包裹住全身的同时,自卫队队员兴起自动步枪乱射一气。蜥蜴兵的战斗服连续中弹,冒出白色的烟雾。 尽管被十发以上的子弹击中,但蜥蜴兵却没有倒地。黄色的目光看起来似乎变得格外明亮,右臂呼啸一挥。 不幸的自卫队队员的头部朝着不可能的角度弯曲,身体浮上半空中后插进泥巴里面。自动步枪从他的手上飞出,一面旋转着一面掉落在地上。 "这个怪物!" 其他的自卫队队员纷纷从蜥蜴兵的背后开始射击,微微晃了一下转过身来的蜥蜴兵的脸部被枪弹击中,左边的眼球红红黑黑地爆裂开来。蜥蜴兵剧烈地踉跄了一步,却还是没有倒地。另一边眼中充满滚沸敌意地将手一伸,抓住自动步枪的枪身。队员的脸因恐惧而痉挛。 咚地一声,不同于脚步声的异响传来。 "又,又喷火了!" 大地呜动,树木摇摆,风变得更为强劲,整个黑暗都在震动。呻吟,痛苦翻滚,并在数秒之后开始咆哮。视野的一隅弹起红色火球,宛如章鱼脚般蠕动地由上向下伸展。喷出的火山熔岩正在向下流动。 同一时间,地面和树木发出激烈的拍打声。不是下雨,是石头降下的声音。 小的约如棒球左右,大的则如暴龙的头部一般,大大小小的石头发出隆隆响声,从黑暗的夜空中掉落下来。地上响起惊惶的叫喊,枪声中断,现在不是战斗的时候。 "道路被堵住了!无法通过!" 报告的声音接近哀嚎。 "大家别从车子里出来!" 余大叫一声,并迅速地来到侧舱门,因为可能会有将车内封死的危险。 在装甲车里,前首相,医生,老夫妇四人脸色苍白地靠在一起。石头忽强忽弱地敲打着车顶。 "茉理姐姐,你也不可心出来呀!" 平时稳重温和的余的声音,此时也仿佛是出自于他人之口似地极为严厉。连茉理都一脸被震慑住的表情点了点头,抱住急救箱,等待自己的的出场机会。 "闪避!闪避!" 像是哭喊般的命令声音。自卫队队员拼死命地跳进装甲车里,或者是钻到车子底下。蜥蜴兵也不知道是利用了什么手段,一面互通意思,一面向安全的地方跑去。黑暗深处涌出大量夹杂灰烬的热烟,把自卫队队员们呛得十分难受。红色的熔岩流,持续将树木铲倒地向下流动,受热的树木在发出悲鸣的同时起火燃烧。这个时候,黑暗的一半已经转为红色,灰,烟,及热风阵阵吹来。当中还掺杂着雨水,光是要张开眼睛都不容易。尽管如此,余还是对着哥哥们大喊。 "你们两个也快过来呀!快!" 始和终奔跑过去。黑暗中的某处闪现出红色目光和胡乱敲打鼓膜的炮声。二五厘米机关炮的粗大火箭,沿着始的颈部到背部射入贯穿。 上半身被整列的炮弹撕裂,化为血肉模糊的肉块四散飞溅。刹那间看似如此,只不过幻影一瞬间就被吞没,被一团爆裂的白色光球吞没了。 4 窗外白光闪现,扫过装甲车的内部。想像会有大爆炸发生,车内的人们害怕得不敢作声,纷纷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只有茉理发出声音。 "谁?是谁发生变化了?" "好像是始哥哥。" 余报告道,老么确认了从地上一跃而起的身影是三哥。?敖广 冲击波袭击而来,令装甲车产生剧烈摇晃。自卫队队员和蜥蜴兵纷纷跌倒,树木也弯曲起来。 爆裂的光球于二,三秒内收缩,不再是光球而像是座又长又大的光塔般耸立于夜空之中。才离开地面,轻柔优美地摆动了一下,夜空中立刻现出一副巨大生物的影像。仿佛数百万颗的绿宝石同时闪耀着光芒一样,青色的异形神兽就在眼前。 "是龙吗" 中队长低吟。完全忘了移动及下指示等等事情,就这么呆立不动。在他身旁,女性下级士官喘息地说道。 "那,那个谣言是真的" 自从今年夏天以来,陆上自卫队的内部就流传着一个奇妙的谣言。内容是招待vip,在东富士演习场进行大规模演习之时,有龙出现。漆黑闪耀的巨大神兽呼唤出豪雨,雷电,摆平了一整个师团的军力。 参加演习的队员们都被下了严格的禁口令,军方在公开发表之中将损害归咎于人力所不能及的意外天灾。然而多达千名的目击者,是不可能全体都闭上嘴的。"在这儿说过就算了"的悄悄话开始在队内四处流窜,连网络上都充满了未经证实的情报。 在那之后,美国的太平洋舰队毁灭,在旧金山湾发生的怪兽大海战,以及伦敦的巨龙决战米陶诺尔等等——凡是具有常识之人都会一笑置之的情报接二连三地传出。实事求事的科学家们困扰不已,往往只能够拖延结论。换句话说,在得不到一个令大众信服之说明的情况之下,世界就这么闯入了一个战争加恐怖加超自然的时代里。 龙堂兄弟与其表亲茉理都知道事实。其实龙堂家四兄弟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四海龙王,历经一一七代三千年以来都被封印在人身当中,大致就是这么一回事。 长男始为东海青龙王?敖广,次男续为南海红龙王?敖绍,三男终为西海白龙王?敖润, 四男余为北海黑龙王?敖炎。 终好不容易抵达装甲车旁,满身泥巴雨水地和弟弟一起仰望天空。 车子里面,前首相从担架上抬起上半身,以拿手的上吊眼,透过窗户望着黑云翻卷的夜家,发出感叹。 "唉,富士还真像头怪兽呢。" 这大概是多数日本人都会在心里认同的迷思吧。 出现于空中的青龙,巨大地,舒畅地摆动着巨体。 封印在人身当中的生命得到解放,回复到本来的尺寸,那咱畅快的感受是任何言语都无法比喻形容的。不断降下的火山弹,根本无法在青绿闪耀的鳞片上造成刮伤。数亿的水滴像淋浴似地冲洗龙身,狂风有如微风般地抚过脸庞,青龙已经完全与自然融成一体。 喷烟,灰,云,雨,雾,风。 搅乱所有的一切,翻腾跃动,尽情飞舞,享受着仿若无限般的能量嚮宴。那些贪婪的人类绝无法驾驭这些能量于商业用途之上。青龙的视线缓缓抚过地面。 灼热大地的一部份向上喷出,勾勒无彩色的乱流,深红色的喷流正不断地涌出,扩大,飞散开来。 青龙偶然朝侧面一瞥,一个小型物体在旁边飞翔。比起青龙虽然娇小,但却远比人类庞大,那是载着人身的青龙王从京都来到富士山麓的腾蛇。 辛苦了,青龙无言地轻轻上下摆动头部以表示谢意。腾蛇仿佛明白自己身为神兽的地位差异似地,仅仅态度恭敬地随侍在侧,以为回应。 青龙王持续舒畅地飞舞摆动,同时思考着如何应付不断喷火的富士山。 纵使是能够在大气层外以超音速飞行的核子飞弹,青龙也有办法将他打落。但是要完全封住富士山的大喷火,却难以做到。如果只是让狂奔于地底下的能量暂时,而且表面化地停止活动的话,应该是没问题吧。只要令红龙控制热度,将熔岩流冻结的话,或许能够拯救一,两个城镇吧。 然而看似被封住的能量,最后还是会找到较弱的部分迸发出来。纵使救得了a镇,也未必能够阻止b村的毁灭。 说起来,干涉或关心外界事物,原本就不是龙的兴趣所在。反而是企图对龙进行控制,奴役,将其力量用于作恶的一部分的人类,不断的以各种形式发动攻击。他们只想对那些人加以反击,过着平稳的生活而已。完全没有与这个星球上的人类争夺霸权的意图。他们的期望只有一个而已。 "别烦我们了。" 这算是狂妄而不合理的希望吗?青龙无法理解。 青龙进一步地飞向高处,来到了约富士火山口的正上方处。夜,云,烟的三重黑幕,就像是薄纱一样地虚无缥缈。狂暴炽红的喷火口令人望而生畏。 这个可没那么容易平息下来呀。 青龙以巨大碧玉般的双眸观察着。 灼热的熔岩,深红及金黄的凶猛乱舞,在各处溅起黑暗水滴的地壳的一部分。 熔岩流化为一条闪烁着不祥之光的带子,往西北方向流动而去。虽然在此之前全都朝着东方流动,狰狞的红色流动引发森林大火,燃起原野,焚烧房舍,仿佛在探索着界限一样。 虽然是一幅充满着异样美感的景色,但却不容再沉迷地欣赏下去。青龙立刻在一个大摆动之下,朝着呜动狂乱的大地降落而去。 第十章 日本的黎明或许将近 1 龙在空中的动作,并非直线而是曲线。即便在急速前进的情况之下,也是全身弯曲、仿佛在描绘着缓和的周波一样。目前青龙正朝着弟弟们、自卫队队员、以及蜥蜴兵混杂所在的地面上下降。下降的动作突然停止,青龙在空中改变姿势。 那是什么? 在喷烟、气流、水分的涡旋当中,某个东西在强烈地刺激了青龙的视觉。青龙再次看向富士山的火山口,望着那凶恶而炽热的大地破洞。 在沸腾汹涌的能量爆炸及乱流当中有个正在蠕动的黑影。那是什么? 由于是从上空看去,所以感觉不大,不过实际上的体积应该比腾蛇还大,甚至可能与青龙不相上下。 看见青龙的摸样,腾蛇托比马龙疑惑得靠了过去。青龙缓慢地从空中向火山口接近,以碧玉的双眸凝神注目,仿佛完全不在意喷出热气与臭气。 伴随着一阵格外高亢的轰响和冲击波,炽热的岩浆奔腾翻滚。在那不祥的风暴当中,一个黑色影子伸缩着身体,仿佛正在狂喜地到处舞动,然后一个转身,就象是深入火山口深处般地消失无踪。 虽然极为短暂,但青龙似乎有些茫然若失,一回过神来,象是要腾蛇放心似地投以一瞥,之后便象是画着螺旋形状般地下降。 在熔岩流逼近的地面上,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知道意义何在的战斗仍在持续当中。自卫队队员的数量虽为蜥蜴兵的五倍,却已经损失了半数左右,沾满血、灰、泥巴的不幸遗体满地滚动。 青龙在这一切当中翩然降落,地面并未震动,就象是没有体重一样。交错的火力有几道被青龙巨体吸附过去,并且毫无效果地反弹开来。 蜥蜴兵所劫持的装甲车辗过一具自卫队队员的遗体,冲到青龙面前。 二五毫米机关炮隆隆咆哮。枪弹虽然接连不断地攻击青龙的巨体,却未能贯穿灿烂的青色龙身,只是一个劲地反弹回去。 象是怜悯并非愤怒地望着眼前凶猛却毫无意义的攻击,青龙轻轻的挥动前肢,一声巨响,装甲车浮在半空中,腹部朝着夜空翻覆过来。在就落地之前,从仓门一跃而出的蜥蜴兵,以猛烈的动作丢出某个东西。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响声,某个东西在青龙的胸口附近爆炸。 "是集速手榴弹!" 一名自卫队队员大喊道。 那是仅仅一颗就足以将整台战车完全摧毁,连车内的士兵都会化为碎片的集速手榴弹,但是却无法在青龙的鳞片上造成任何伤痕。 蜥蜴兵挥起第二颗集速手榴弹,就在仍出的那一刻,青龙的前肢闪动,银色爪子穿过蜥蜴兵的身体,蜥蜴兵从腰部断裂成上下两截。一副无法理解自己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摸样,蜥蜴兵不断的喷撒出绿色的沾液,然后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别朝着不同方向,咕咚地到在了地上。 "活该!知道厉害了吧!" 仿佛是自己战胜了一样,自卫队队员充满狂喜,这些蜥蜴兵若拥有人类外貌的话,或许没人敢正视也不一定,但是一个拥有爬虫类容貌的生物穿着人类的衣服,却令人感受到一种荒谬的亵渎。再加上不象是日本人、而是更接近中国人、韩国人、或越南人的一般亚洲人的感觉,被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的蜥蜴兵的惨状,不禁令人有种天降惩罚的错觉。 难民老人一面微微调整着眼镜的位置,一面嘟哝着说道。 "恩,根据书籍记载,在镰仓时代,元军侵略日本之际,诹方大明神曾经化身为龙的姿态出现,令一万艘元军翻覆在海面上" "这么说来,那个人就是大明神吗?" 老夫人兴致勃勃地问,丈夫把手放开眼镜回答道。 "不,其实我也不敢断定,不过似乎是为了帮助我们而来的。就象是危难之际出现的救世主一样。" 残存的蜥蜴兵们仍然继续凶暴地对着青龙射击,同样没有半点效果。于是第二台装甲车发动了,以机关炮射击的同时还对着青龙同时直冲而去,完全没有减速的迹象,企图朝着龙身冲撞上去。就在碰撞的前一刻,青龙抬起巨大的尾巴朝装甲车击落。 仅仅一击,装甲车在刺耳的巨响之下,化为一团金属及非金属的废物。车内的蜥蜴兵不知是否一起被打扁了,不过至少是绝对爬不出来的。 "停火!别插手!" 不知来自于哪个人的声音响起,减少到剩下一打左右的自卫队队员喘息着放下自动步枪,此刻现场以无半个活蹦乱跳的蜥蜴兵。假如活着就算是胜利的话,那么胜利的一方就是自卫队了。 青龙轻轻地转动脖子。按照地球人的说法来形容的话,就是呼吸毫不杂乱,连汗水似乎都没流过一滴。完全不理会满脑子恐惧念头呆立不动的自卫队队员,青龙把视线转向了站在装甲车之侧舱门前的余和终。 虽然并没有对话,但龙身之龙和人身之龙,却能够完全沟通意思。 "大家快回到装甲车里!快!" 余大喊到。 "始哥哥会把我们连人带车送回去京都,大家不必再担心了哟!" 青龙曾经连同一亿吨海水,让美国海军的巨大航空母舰"霸王"浮在半空中绕行地球半周。而现在只是运送一台装甲车而已,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能够完全理解余话中含义的,只有终和茉理,只能理解一半的前首相不安地在担架上扭动着,接着就被完全无法理解的医生给牢牢地按住而动弹不得。 七个平民所乘坐的装甲车无声无息地浮上空中。手中握着自动步枪,自卫队队员鸦雀无声地注视着非科学能够解释的一幕。在他们头上是飞舞的青龙以灯火般明亮的双眼注视着他们,象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一样。直到判断出他们不会有所行动之后,才无声地飞入空中。平民所乘坐的装甲车也浮了上去,消失在灰与烟的彼方。 自卫队队员面面相觑。 "我们几个,要是也能跟着一起离开就好了呢。" "也许吧。"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他日或许会留下"自卫队队员加入京都幕府"这么一项记录也未可知。幸或不幸,他们将来都不可能再回到常识的世界里了。 夜里看来尤其赤红的熔岩流,正吐着凶暴的热气迫近而来。自卫队队员丢掉沉重的装备,将茫然若失的中队长及受伤的同袍扛在肩上,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地从死地脱逃而出。 2 散布在国际会议场周边的消防车和巡逻车,在灾情逐渐受到控制之后,也纷纷回到局里。深夜的京都,纵使还笼罩在善良市民的不安当中,却依旧逐渐地回复寂静。 蹬着脚踏车回到共和学院宿舍的龙堂续,把小狗松永从置物篮里放出来后,形式上和年长者打了声招呼,接着便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的桌子旁边,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事情。 在客厅的正中央,身穿胄甲的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正与蜃海,虹川,水池三人拟定幕府的基本政策。 "可别提出太偏向左派的政策哟,必须以再建神国日本的政务为基本原则才行。" "哎呀,将军大人,是左是右都没有关系。无论如何都得让东京的伪政府彻底感到不快,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啊。" "哦,嗯,是吗?" 就这样,在征夷大将军还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之际,幕府的政策已经接二连三地被制定出来。所有的概念都是本着"彻底反对东京政府的所作所为"这项原则。 a、反对未经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超大国的武力行使。 b、认同夫妇分姓。 c、授与外国人参政权。 d、宗教法人课税。 e、废除一切特 殊法人,禁止退休官僚空降民间企业。 f、对外国移民、难民开放门户。 在小早川奈津子的眼里看来,这每一项几乎都是"左翼的"而且是"进步的"政策。 "喂!你们几个,为了让幕府有模有样,所以我把琐碎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但是这个未免太奇怪了吧?认同夫妇分姓的话,岂不等于丧失了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 早已明白自己在这闹剧中所扮演的角色,蜃海一脸煞有介事的表情向小早川奈津子行了一礼。 "征夷大将军容禀。" "嗯,说吧,我在听着呢。" "以征夷大将军的博学多闻,想必老早就知道那段史实才对。其实日本最初的传统,就是夫妇分姓。" "是吗?咳咳,那个我当然知道。" 就算不知道也不能承认,小早川奈津子咕溜溜地转动眼珠。蜃海一本正经地列举出日本史上的实例,就像过去曾经对龙堂兄弟说过的一样,"源赖朝的妻子是北条政子,足利义政的妻子是日野富子"等等。 "然而一进入明治时代,在萨摩及长州的那些乡野武士不法取得权力之后,为了破坏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及文化,所以引进夫妇同姓那种蛮夷习俗,并且强制推行。" "啊,有这么回事吗咳咳,那种小事我当然老早就知道了。" "在下也是如此认为。换句话说,现在歇斯底里地高喊着禁止夫妇分姓的那些家伙,若不是不懂得日本古来传统的无知之辈,就一定是蛮夷的手下,企图破坏日本社会的非国民。我们必须毅然决然地粉碎那些人的阴谋才行。" "嗯,我明白了。我身为神国的守护者,当然更要坚决果断,非得粉碎蛮夷的阴谋不可。" "征夷大将军果然英明神武,实至名归。" 实际上蜃海仍是单身,管他夫妇该分姓还是同姓都与他无关,他最在意的根本就是以甜言蜜语诓骗权力者(?)这种乐趣。再度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以授予参政权给那些相信日本是个美好国家而前来的外国人,等于是向全世界展现幕府器量等等的强辞夺理,硬是让小早川奈津子认同。 小早川奈津子的亲信冢越,表面上虽然一副老实温驯的模样,但是看着蜃海的眼神却透露出危险的光芒。注意到这点的虹川,悄悄地对水池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要是不好好地提防那个冢越的话,不晓得会搞出什么不良的阴谋呢。" "失去君主宠爱的佞臣往往会投靠敌人,他就是那种家伙吧。有趣,肃清之事就交给我吧。"水池的一举一动始终以兴趣为本位。 "喂,你可别搞出什么流血事件哪!" "知道啦,安心交给我吧。" 小早川奈津子在受到知性与器量的高度赞美之下,心情变得十分愉快。 "噢呵呵呵呵,为了实现天下统一,幕政复辟的伟大理想,而不得不暂时与人类大敌携手合作。虽说是为了目的,但还是相当艰困哪,所谓苦涩的选择就是这样吧。"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苦涩,以豪爽笑声挥别烦恼的征夷大将军,这究竟是大而化之,还是单纯的毫无原则,或者是怀抱着凡人所无法想像的深谋远虑呢?——或许想了也是白想。 "问题虽然堆积如山,不过首先必须解决的应该是军事资金或者活动资金吧。" "我想大半都会用在征夷大将军的伙食费上,可别忘了还有终呢。" "恩格斯系数这么高的幕府,在日本史上应该是头一个吧。" 三恶人的对话被小狗的叫声打断。小狗松永摇着尾巴,奔进夜晚的庭院当中。 "看来好像大夥儿都回来了呢。" 次男也从餐厅走了出来。狠狠遭到破坏的草地中央,不知何时来了一辆装甲车坐阵。 "哇,这不是零五式装甲车吗?对于幕府而言可是宝贵的战力呀。就算打起城市战来也是足以击溃机动部队的一整支中队呢。" 仿佛在回应着水池的拍手叫好,侧舱门开启,合计七名男女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出车外。龙堂家的老三和老么抬着前首相的担架,鸟羽茉理,年轻医生,以有前大学教授夫妇一一站在草地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年轻医生的视线到处游移,一被告知是"京都"之后,思考力仿佛陷入饱和状态似地沉默不语。 续请管理员老夫妇,为新来的客人安排房间。幸好还有两个房间完好无伤,正好一间给老夫妇,另一间给前首相和医生使用。 不见踪影的龙堂始,不知什么时候以一身运动服的装扮出现在众人面前。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情报交换就此展开。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终惊讶叹息。 "没想到我才出门一会儿,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好死不死,房子还被小早川奈津子给占据。危机管理一点用处都没有,应该好好地反省一下才行。 "终说的没错,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续出言称赞。终差点儿露出得意之状,幸好在关键时刻打消主意。这个二哥打从他一出世就认识到现在,当然知道在那秀丽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啊,也不能这么说,只要大家都知道就行了。" "所以我们才会这么迫切地等待你的归来呀。我们绝对不会加以阻碍的,请你放心大胆地和小早川奈津子单挑吧!" "谢了,我郑重婉拒。" "你要是获胜的话,就可以顺利坐上京都幕府第二代将军的宝座呢。" "我才不想要那种宝座呢,要是输了的话会怎样?" "可悲呀,那样还能算是西海白龙王吗?" "续哥不也是南海红龙王吗?" 小早川奈津子为了拿酒而正在厨房里面,这对三男而言实在是相当幸运。 "医生正好可以担任幕府的御医呢,而学者老先生就做大学头吧。(注:负责统辖幕府所设立的学校的一切事务,类似教育部长)。真希望能够多招幕到几个实务方面的成员哪。" 蜃海擅自为幕府的人事做了决定。 其实续刚刚在餐厅里不只是思考而已,他还拜托管理员老夫妇为可能空腹归来的兄弟们,在餐厅里准备了堆积如山的饭团。而那堆饭团在五分钟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就是做出日本政治史上的重大决定,也就是决定前首相的去留。 "其他人姑且不论,我只想知道前首相对于自己的安身之计有何打算。快点拿定主意给我个答案。" 这是来自于占据厨房的征夷大将军的命令。前首相在担架上思考着。 落入新首相一派的手中被监禁在医院,到最后,肯定会以病死的名义遭到谋杀,这是个悲剧。 加入小早川奈津子的京都幕府,担任管领或大老与新首相一派对决,这是个喜剧。 是悲剧还是喜剧?前首相虽然面临到恐怖抉择的压迫,却意外干脆地做出决定。或许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前首相还是选择了喜剧。 "就算我再怎么愚蠢,也还明白活着就是胜利的道理。一旦被杀害的话,就不可能报仇或者东山再起了。小早川奈津子既然是船津忠严的女儿,对船津的弟子或许还有些影响力才对,总之,要是没有我的政治影响力和资金的话,这个幕府恐怕也很难生存下去。还有外交,如果能够骗住美国,让他们承认幕府的话,我们这边就能够成为正统政权了。" 早在踏入政界的时候,他就已经让自己良心进入冬眠了。况且,他要是在这个时候拒绝加入幕府的话,那个自称是征夷大将军的怪女人,搞不好会一手将他的脖子给轻松扭 断呢。 前首相端坐地担架之上,对小早川奈津子宣誓效忠。征夷大将军心情愉快地面对前首相,大方地赐与他管领之位。 3 在客厅的角落里,红发的白种女性抱着双腿蹲在地上,头发和衣服都凌乱不堪,过度恐惧而引发的虚无紧贴住端正的容颜,两眼失去光彩地直盯着一点,眼中完全看不见任何影像。 看见"操石师"的悲惨模样,终和余的惊讶是当然的了,但是连始也感到震惊。因为"操石师"的状况比起他离开京都之前显得更加凄惨。 开口说明事情原由的人是虹川。 "说起来,还真是吓人哪。小早川奈津子不过是赤手空拳地大声一喝而已,那个身经百战的女恐怖分子居然把手枪一丢就这么倒下来了。武术之中所谓的"气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换句话说,"操石师"是被小早川奈津子的精神破坏炮给吓呆了。 余不是个轻易将"好可怜喔~"等等话掛在嘴边的人,眼前之人虽然是敌人,但是一看见那彻底无助的模样,还在忍不住替她难过。刚回到家的茉理把自己的疲惫搁在一边,尽可能以最温柔的声音试着叫她,但是"操石师"却像个受虐的幼儿一样,不仅全身颤抖还拼命地筑起心防。 余仿佛像下定决心似地对着始窃窃私语。长兄有些惊讶地看着么弟,接着便充满谅解与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 余站在"操石师"的身边,调整好呼吸之后开始唱歌。那是前些日子在苏格兰的时候,麦克森老人教他的歌曲。 我们的山谷绿意盎然,风之歌声不绝于耳, 鸟儿在微波荡漾的洛克湖上停驻栖息。 "操石师"并无立即的反应,依然像座盐之雕像般蹲着不动。 光明之夏,黑暗之冬,不知几度流转, 风笛的旋律依然在耳边索绕。 "操石师"似乎微微地动了一下,也许是错觉吧。 身在异乡心在高地, 夜夜梦见海布里地群岛 余唱完之后,现场一片寂静。虽然寂静立刻就被余的哥哥们,茉理,以及三人组的拍手声音打破,但两者都未引起"操石师"的反应。麦克森老人是"操石师"的同族长老,在她小的时候应该曾经听过,也亲口唱过这首歌曲才对。那份记忆若是能够突破"操石师"的心防,或许会产生效果也不一定。 几分钟过去了,茉理发现"操石师"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一下,又经过数十秒,一个纤弱的歌声逸了出来。 身在异乡心在高地, 夜夜梦见海布里地群岛 "操石师"的双眼无声地流下眼泪,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们纷纷对余说着"成功了"。茉理牵起"操石师"的手扶她站了起来,并将手边的毛衣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为了让"操石师"休息而牵引她到别的房间去的时候,她也顺从地接受了。 "总算解决了。这么一来,以后就不会留下不好的回忆了吗?" 对于虹川的问题,水池如此回应。 "就像是北风肆虐过后的太阳吧。唉,偶尔来点童话式情节也不错。" 然而,残酷的现实,并不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地结束。 "怎么,这副温馨的模样是在做什么?" 轰然响起的雷声主人,已无多加叙述的必要。出现在客厅里的征夷大将军小早川奈津子(年龄不详),正高分贝地阐述正论,叱骂阿谀奉承的群臣。 "这个蛮夷之女难道不是一个对神国日本一千二百余年的帝都行使了大量破坏武器,造成损害,引发人心骚动,凶恶无比的基督教徒吗?凡是国家的敌人,就是危害我幕府的仇敌。把这种人剥光衣服,拖到市中心游街一圈,再处以钉死刑台的刑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征夷大将军的魄力之前,所有的人都惶恐地不敢出声。始若无其事地将么弟藏到自己的背后。 "我说诸位幕僚,是不是应该把那个蛮夷之子带回这里,施以正当的惩罚才对呢?" "剥光衣服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水池抚摸着下巴。 "接下来就得要尽量温柔一点了呢。世界和平的第一步,首先得从床上的友好关系开始建立,从理想方面来说的话,最好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开始脱" "你呀,好色本性全都暴露出来了!" "那种说法实在太露骨了,对女性要尊重一点。至于男人,你爱怎样都无所谓。" 侧眼看着水池与虹川的你来我往,蜃海也开始搬弄起诡辩。 "征夷大将军的话极有道理。那个蛮夷之女,曾经不止一次地违抗将军大人,实在是罪孽深重,不过她已经慑服在将军大人的威势之下,彻底的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 水池好管闲事插嘴说道,被虹川以手肘相当用力地顶了一记之后才沉默下来。龙堂始兴趣浓厚地看着年长者们对于征夷大将军的操纵手法。蜃海继续说道。 "要征服蛮夷,光凭力量压倒是不够的,还要征服对方的心,恩威并济,那才是令人敬佩的征夷大将军的本色。既然对方流下了改邪归正的眼泪,就不妨饶恕了那个蛮夷之女,将她留在身边作为侍女差遣吧。如此一来,蛮夷当中的有心者,必然会感佩于将军大人的仁德而主动地前来归顺。" 在美丽辞藻之下,小早川奈津子情不自禁地又被说服了。然而话虽如此,征夷大将军却似乎无法完全释怀,于是蜃海献上了另一名牺牲者。他指示水池与虹川,将先前抓到的那名公安调查厅的男子拖出来,而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胜冈宽太则暂且让他继续熟睡,等到天亮了以后,再拿来好好利用一番。 "你认为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任凭将军大人爱怎么处置。既然已有维护治安的警察存在,那没有搜查权也没有逮捕权的公安调查厅的存在,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简直是税金小偷的巢穴。废掉这种机构,把所有的预算原原本本地拿来做为征夷大将军的机密费及接待费岂不是更好?" "哦,是吗?原来如此,非常好的提案。" 小早川奈津子立刻表示赞同,巨大的手抓住调查官的鼻子一扭。 "那么,就把这家伙的鼻子耳朵削掉,要他将来不得再违抗幕府,然后送回公安调查厅吧。" "不要啊~~" "将军大人,请等一下。" "为什么阻拦我?" "事情是这样的,叽咕叽咕。" 不晓得被灌了什么迷汤,征夷大将军点了点头。 "嗯,这样啊。你,想不想救你自己的呀?" "当,当然,只要能得救的话,再多的机构我都能够出卖。" 调查官的泪水和鼻水失控地流了出来。 "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幕府的狗,必须将公安调查厅的内幕逐一地向我们报告。你要是敢背叛的话,我们就会把你的脸孔,本名,真正身份,以及可耻的照片散播在网络上面。" 大概认为自己待得够久了,龙堂始静静地离开现场。 他本想在回到京都的时候立刻先洗个澡,不料却碰上"操石师"的事情,因而失去机会。一踏进大澡堂,便听见弟弟们"你先请"的招呼声。快速地从头到脚把全身洗净之后,立刻泡时略微偏烫的热水里面。 "真是太好了,幸亏大澡堂平安无事,没遭到破坏。" 头上顶着毛巾,龙堂家的长兄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息。 "啊,疲倦都溶化在热水里了。没有这个的话,伦敦或巴黎根本就住不下去呢 。" "武田信玄果然厉害。" 终对历史上的人物表示敬意。对他而言,这并非不合时宜的感想。 余望着长兄。 "对了大哥,托比马龙呢?" "在装甲车旁边休息。" "待会儿一定得帮托比马龙清洗一下才行。用水管帮它浇浇热水不过天气这么冷,洗完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浑身发冷呢?" "腾蛇是不会发冷的吧!" 顶着人类外表的四头龙,让热水淹没到下巴之处,享受着与三十分钟前截然不同的悠闲时光。年少组离开之后,年长组继续占据着宽广的浴池好一会儿。 "唉,幕府呀。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情况居然就有如此奇妙的转变。" "东京政府也是一样啊,就是不知道美国政府会有什么反应呢。" "为了向美国示好,肯定完全没有没有异议。其实美国也并非整体都是坏的,被十字军的妄想冲昏了头的狂热帝国主义政权,终究会因为对血与权力的饥渴而狂乱失控。只要理性而稳健的国际协调派赢得选举的话,美国的国策就会改变了吧。" "这么一来,日本的国策也会跟着改变呢。唉,其实那些根本就不干我们的事情。" 龙堂兄弟,也就是四海龙王,被称为"人类大敌"。虽然事实未必完全相反,但是龙王们并未特别将人类视为敌人,所以对于那样的称呼也不怎么在意。 "一点也没错。赞扬狂热帝国主义政权的日本御用文化人士曾经说过,"除了追随美国以外,日本再无生存之道,这就是现实,看不清现实者皆是愚人"之类的话呢。" "换名话说,想改变日本的话,没必要从改变日本本身做起,只需要改变美国就行了。因为这就是现实呢。" "对于这样的现实该如何评价,其实是见人见智的问题。如果东京政府一心谄媚狂热帝国主义政权的话,京都幕府岂不是得和国际协调派建立起友好关系?相信对方一定相当迷惑吧" 始沉默不言,将双肘撑在浴池边缘,像是下了决心般再次开口。 "对了,续" "什么事?" "你认为有什么生物能够在沸腾的岩浆中生存?" "除了我们之外吗?" 半开着玩笑回答的次男,一看见兄长的脸色,立刻转为认真的表情。 "这个嘛,某个种类的微生物确实能够在地底下超高温,高压的环境中生存繁殖大哥,你是不是在富士山的火山口看见什么东西了?" 对着睿智敏感的二弟点了点头,长男开始说起青龙所目击到的光景。由于情况暧昧不明,因此在先前交换情报的时候,他一直迟疑地没说出来。 "整体看起是一条巨大的蛇,只有头部看起来像龙,不过并没有看到脚,似乎也没有翅膀。" 脖子不歪,头上的毛巾随即滑落下来,始急忙地在毛巾沈入水里之前将它抓住。 "你一定累了吧。与其在材料尚未收集齐全的时候凭空猜测,不如好好的先睡一觉,把一切留到明天解决。" "嗯感觉好像在哪一本文献中看到过似的不行,就是想不起来。就明天吧,总觉得今天真是不得了一天呢。" "该起来了吧?再泡下去的话可就要变成白水煮龙了呢。" 穿上浴衣一走出大澡堂,便在走廊上撞见同样作浴衣装扮的茉理。由于刚从女用澡堂出来,洁净的健康美显得格外闪亮夺目。 "晚安。" "晚安,今天辛苦你了。" 交换过单调却充满感情的寒喧,一回到十二叠大的寝室,四张并排的棉被当中,已有两张传出少年组的健康鼻息。 好长好长的一夜终于天亮。 4 在立川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新首相忍不住全身发抖地,聆听着布施官房副长官的报告。被他当成早餐吃个精光的特大号顶级炸猪排便当的残骸,还留在桌上。 "那,那么那些家伙打的是什么名号?是革命政府?还是人民战线?" "是幕府。" "幕府?" "没错。" "说到幕府,总得有个镰仓幕府,或者江户幕府之类的名字吧,那个幕府呢?" 再怎么缺乏素质,新首相至少还拥有这点身为日本人的常识。一抹冷笑浮现,布施点了点头。 "幕府的代表,似乎自称是征夷大将军。据说还同时兼任了摄政,关白,太政大臣等等职位。" 新首相的整张脸,全都涨满了凶暴的怒气。 "开,开什么玩笑!这么一群胡闹的家伙能够置之不理吗?快派出自卫队去镇暴,打颗飞弹到他们的根据地,把他们全部杀掉,根本没必要经过审判。" "冷静一点,首相。那群人确实胡闹" "我没说错吧!我记得我们曾经花费昂贵的代价,向美国买进一批集束手榴弹,就丢几颗那个吧,将所有谋反之人炸得稀哩哗啦!" "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呀!" 布施眯起眼睛,压低声音。新首相费力地让呼吸平息下来。 "对于那种胡闹的家伙,纵使正面回应又能怎样?他们的等级,肯定和那些自称教祖上教督的儿子或者释迦的弟弟那种神秘团体差不多吧。要是认真地当他们是对手的话,我们反而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呢。" "那我们该怎么做?" "只能置之不理了。在富士山大喷火,自卫队正为了灾害救助而不得不倾尽全力的这个时期,根本不适合谈论出动镇暴之事。" "可是" "不仅如此,我听说自卫队在富士山的附近损失了好几台高价的装甲车。虽然情报尚未得到证实,不过似乎还死了了十名的自卫队队员。这件事情已经被修饰成一椿美谈,说他们是为了保护受难者而殉职,并且向国民新闻社发布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任何多余的行动都应该谨慎节制才行啊。" 布施的判断完完全全符合常理。既然无从得知前首相已经与幕府"合流",会有如此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他也绝对想像不到,这群胡闹的家伙,竟会让刚刚起步的政权尝尽苦头。 "关于一小时以后所要发表的对日本国民的谈话,草稿已经完成了吗?" 新首相微微点头,把揉成一团的草稿纸交到布施手上。 "对于国民一直以来的刻苦耐劳及坚持努力,本人相当感动。" 念完之后,布施沉默不语。新首相动了动和他那张大脸不成比例的小鼻子。 "怎么样?还不错吧。" "总觉得最后的部分" "不好吗?" "不,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直接以"感动"二字形容感动的情绪,就好像小学生写日记一样,对于一国的首相而言,在表达能力方面未免显得有些贫乏" 新首相脸庞的下半部,因为不满而鼓胀了起来。 "别说得一副好像自己是新人文学奖的评审一样。我可是在对国民说话呀,当然得直截了当才最有效果啊。论政坛经验的话,我走过的桥,可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上三倍呢。" "我明白,我明白。那就按照您喜欢的方式去撰写吧。" 布施微微行了个礼,新首相一脸骄傲地伸手接过草稿纸,塞进口袋里面。 虽然窗户是面向东方,但由于百叶簾全放了下来,所以室内仍是一片阴暗。 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助理文生,始终维持着直立不动的姿势。早已预期主人的责骂会如同弹雨降落下来,他的全身就好比是一尊廉价的石像般僵直发硬。 "指 令系统的不统一也该有个程度吧,文生!" "阁下"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但嘲讽意味却相当明显。 "为了救出士兵而寻求自卫队的协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但有泄露军事机密之虞,而且就算我方不认为有欠下人情,但对方也会有这个意思的。明明只是受人利用的家伙,却半点自觉也没有。绝对不能让他们放肆起来。" "对,对不起。"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类士兵?" "把他们送回美国之后,再一个个分散地送往中东或南美的纷争地区。一年之后大概就不会有半个人存在了吧。" "真是多此一举。反正麻烦的是你自己。" "是的,是的,绝对不敢劳烦"阁下"您亲自动手。" 仿佛站在莲蓬头底下似地,文生脖子以上的部位满是汗水,衣服的领口也完全湿透。自己犯下了可能遭到肃清的过错,这个自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全身颤抖。 "对了。" 由于"阁下"改变了话题,文生险些因为安心过头而当场瘫坐在地上,只能拼命地靠着双膝的力量将全身撑住。 "我听说,过去日本黑社会帝王船津的女儿,好像正在进行什么滑稽的闹剧是吗?" "是的,没错,那是一项名为幕府复辟的愚行。要不要命令日本政府将之摘除呢?" "目前尚无必要。这个事件或许可以当成美军公然干涉日本内政的藉口。" "阁口"双眼之中的锐利光芒化为薄刃。 "到了那个时候就把作战名称叫做嗯,以前曾经发动过名为"伊拉克自由解放"的作战呢。将加盟联合国的独立国家殖民地化的作战总是被冠上自由二字,呵呵,拥有蜥蜴脸孔的基因操作产物也被命名为"自由斗士",你们就是喜欢那种调调是吧。" 文生无言地低下头来。 "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假如事态演变到驻日美军必须公然出动的地步的话,作战名称不妨就叫做"日本的黎明"吧,这是日本人最喜爱的台词呢。他们说不定会摇着星条旗盛大地表示欢迎。" 由于文生依然沉默不语,"阁下"的声音及眼神骤然一变。 "还不快滚!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只要美国保持沉默的话,日本也会跟着沉默下来。这种程度的小事,你应该办得到吧!" 如字面所述,总统助理跳了起来,泼洒着汗水致上最敬礼后,立刻脸朝正面地倒退退出。当背部狠狠地撞上大门,文生得拼命忍耐不使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同时仍然维持正面朝前的姿势以反手抓住门把打开,然后才转身背对"阁下",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大门关上,在微暗当中回复到寂静的孤独之后,"阁下"平息怒气地自言自语。 "终归是人界之辈所创造出来的不完全个体。僭称"自由斗士"是自傲了点,不过若是以人类为对手的话应该还适用吧?" "阁下"在微暗中沉思。 "量产的话应该会有买主才对,但若增加太多的话,又会丧失掉稀有的价值。唉,无论在天界或是人界,要订出个适当的价格实在是不容易呀。算了,既然在富士山和京都的结果都不尽人意,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 "阁下"将右手伸向桌子角落,按下一个红色按钮。悬挂着描绘舞妓的油画的墙面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宽度约二米的荧幕。"阁下"的手指头再度动作,荧幕上立刻浮出画面。 出现的画面是一幅日本地图。除了北海道,四国,冲绳之外,本州及九州各处均散布着紫色光点。光点数共有八个,假如有个擅长地理的中学生在场的话,应该能够从好八个光点的位置,说出八座火山的名称才对。 "应该下定决心投入吗一对一或四对四或许难分胜负,不过八对四可就有意思了。" 八座火山,分别散落在中世时代的日本人所熟知的国土内部。四国与关西并无火山,其中一座确定是富士山。 "难陀,跋难陀,娑羯罗" 节奏怪异的喃喃自语从口中逸出。 "和修吉,德叉迦,阿那婆达多,摩那斯,优钵罗" 高高低低,难以抑制的笑声,从上下的齿缝之间渗漏出来。 "出来吧,出来吧,从焰火及熔岩之中出来吧让回复本来面貌的龙王们,见识你们的力量,并将他们取而代之!" 一、幕府复辟 二、天下统一 三、不以东京的伪政府为对手 四、日本的黎明将近了 大大地写上右记四项公告的看板,出现在京都市左京区修学院。看板是由八人份的餐桌面板涂上白色油漆制成的,而且在黑压压地以墨汁书写而成的四行文字的左侧,尚有红色文字的署名。 摄政关白太政大臣 征夷大将军 小早川奈津子 上学途中的小学生及中学生,纷纷好奇地群聚在看板前面。 "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征夷大将军看,我全都会念耶。昨天才刚在补习班里学过呢。" 还听得到像这样的小学生对话,这算是活生生的历史教学吗? 竖立起看板的共和学院宿舍围墙后方,腾蛇端坐在草地上望着装甲车,龙堂家的四兄弟则并排地在洗手间里刷着牙,早一步起床的茉理正在准备早餐。其他人,包括三人组,征夷大将军,以及俘虏们大概是累坏了吧,所以都还没起床。 "我的天哪!" 长男对着洗脸糟吐出漱口水之后,感慨地说着一贯的台词。 "将来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回到日本,才觉得事情都平静下来了,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的情况。" "船到桥头自然直哟。" 次男笑着说道,一面将使用完毕的牙刷清洗干净,三男这次难得地与二哥同调。 "没错没错,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就算是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竭尽全力了。" 长男以疑惑的眼神看着老三。 "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呀,终?" "哪里,我一向都很积极呀。" "要是能在京都多撑一阵子的话,就可以直接放寒假了呢。" 老么以无辜的口吻爆料说道,正当三男慌张地企图封杀言论之际,龙堂家守护女神的声音正好响起。 "大家快来吃早饭了!今天不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好好地补充能量,哪能出去一较胜负呢。我们得赶在征夷大将军起床之前吃完才行,这是最后仅剩的粮食了!" "遵——命!" 异口同声地回应之后,年少组立刻冲向餐厅,年长组则苦笑地跟着走去。今天上午的行程已经决定了,早餐之后是洗碗和外出购买食物。在那之后反正一定会有什么麻烦事自己闯进来吧。 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征夷大将军的鼾声也不知从哪儿飘了过来。 在种种的含意之下,日本的黎明或许将近。 竜堂兄弟座谈会 热血开幕篇 龙堂兄弟座谈会热血开幕篇 续:好了,那就赶快开始吧。哎呀,终今天怎么那么老实啊? 终:没没什么。 续:发生什么事了吗,余? 余:始哥哥心情恶劣。 始:我没什么啊。 续:啊,真的心情很差的样子。 始:我说你们啊 续:当然会心情恶劣了。因为播出了伊拉克国家博物馆被疯狂抢劫的报道。 余:而且还是有组织的行动啊。 始:据英国《卫报(theguardian)》报道,开战前美国美术商团体向政府施加压力,要求其允许从伊拉克输入艺术品。 续:也就是说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会有大规模掠夺的发生。 终:呜哇,原来是那么回事,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啊。 余:声称带来正义与和平的美国军队都做了什么? 始:虽然美军为石油部的建筑物设置了严密警备,但是对国家博物馆却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面孔。连美国自己负责艺术行政的高级官员都辞职以示抗议了,美国军队更是在责难逃。 终:他们的目的果然还是石油。 续:关于这一点,开战前美国上议院外交官员也已经言明:"我们要控制伊拉克的石油贸易。虽然已经参与了部分产业,但是必须从最开始的部分介入",这在日本的报纸上堂堂地刊登着。 余:但是日本的文人里也有人说"美国攻击伊拉克是为了正义,而不是冲着石油"。 续:说那种话的人难道是打算说"美国上议院议员在说谎,不要相信他"吗?虽然美国的确不仅仅是为了石油而已。 始:一开始对伊拉克发动战争的理由是"伊拉克储藏了大量的生化武器。为了找到并废弃它们除了战争以外不存在其它手段"。 续:但是在战争期间伊拉克并没有使用生化武器,战后至今也没有发现那些武器。"发现了大量生化武器"、"找到了生产工厂"之类的报道都是谎言。 终:也许以后会找到也说不定。 续:由美军找到吧。 终:那就有可能是捏造了嘛,就像什么时候的旧石器似的。 始:所以联合国提出派遣调查小组搜索生化武器,但是不知为什么被美国否决了。 余:如果找到了还好,如果找不到可不是说一句"因为我们弄错了而发动战争,对不起了"就能解决的。 始:不,他们才不会反省吧,只会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续:煽风点火促成战争的日本媒体也是一样的,早就开始说"这是正义之战,不要老纠着已经结束的事不放"了吧。 终:啊,我知道。那是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最先逃出巴格达的报社。 余:认为无法阻止战争而深感自己无能为力的人好像也大有人在啊。 始:不,没必要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要人类还有记忆,只要社会中留下记录,谁促成了这丑恶的"正义之战"、又有谁反对过这场战争,都会清楚得留在历史里。所以才会说笔胜于剑,笔能写尽不能遗忘的东西。 续:为了摧毁独裁政权而借用外国武力,这无异于前门赶狼后门引虎。不过,这一卷里日本也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政权 始:嗯,做梦都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啊。 余:开设幕府就已经很不得了了,这一卷还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吧? 续:从下午到深夜,差不多半天吧。 终:半天就改变了日本的历史了啊。 始:认真的历史小说读者一定很气愤吧。 余:抗议说"不要侮辱幕府"吗? 始:反正也没有侵害到实际存在的人物,就情愿读者原谅吧。 续:追根究底那是小早川奈津子干的,跟她说良识什么的只是白费劲。 终:怂恿那个小早川奈津子的正是续哥吧。 续:哪里哪里,是她本人以自己的判断做出了这一历史性决断。 终:真的吗? 续:如果你还有所怀疑,不如去问问她本人如何? 终:啊,不了,我的身份还不够格直接和将军大人说话。 余:可是,总算回到日本了,还以为能稍微平静一点了呢,根本一点都不平静啊。 始:就是啊。 终:真想安定下来恢复日常生活啊,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呢! 始:比如说? 终:关于那个还是找时间慢慢聊吧那么今后会有怎样的发展呢? 续:那当然是东西对决吧,和东京的政府展开全面对抗。 终:政府会不会认真把我们当对手看啊。 始:在下一卷里恐怕不得不认真对待我们吧。 余:连前首相都站在这边了啊。 终:让那种家伙和我们站在同一边没问题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背叛我们哦。 续:把他带来的不是终吗? 终:带他来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始:好好负起责任来。 终:不是说了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了嘛! 续:话说回来,"征夷大将军"的称呼还真让人印象深刻啊。 始:哎,也就仅止于印象了。 余:至今为止有几位征夷大将军了? 始:四十六人。平安时代四人、镰仓时代九人、南北朝时代三人、室町时代十五人、江户时代十五人。 终:那小早川奈津子就是第四十七代了,多半是有史以来最强的。 余: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了吗? 终:不可能有吧。 续:室町幕府第十三代将军足利义辉身为剑术高手而闻名。 始:第二代征夷大将军坂上田村麻吕好像也很厉害,不过,反正也没有确实的标准可以比较。 余:在任期间最短的征夷大将军是谁? 始:是第四代的木曾义仲,因为只有十天。 续:如果小早川奈津子比他更短,就更新记录了。 终:看起来很有可能更新哦。话说回来,最近媒体传出第十行星撞地球的说法,那是怎么回事? 始:你又对怪事感兴趣了 续:第十行星接近地球、发生撞击、人类灭亡之类的拙劣预言在神秘世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始:言明具体年月日的"人类灭亡"预言成真的例子在历史上当然一次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却还是有人会去相信。 余:不知道作者老爸相不相信呢? 终:即使是那个作者老爸也不会相信这个吧。 余:但是前一段时间他对k谈社的编辑先生说"因为5月15日第十行星将撞击地球,所以不是谈工作的时候"。 始:那并不说明他相信,只不过是装作相信而打着偷懒的算盘。 续:不愧是创造出终的老爸,做出来的事也真够呛。 终:不要扯到我身上来! 始:不过,作者老爸也被小小反击了一下。 余:怎么反击的? 续:编辑先生说:"是是,知道了,那就请你工作到5月14日,然后5月16日开始也请继续工作吧",把作者气死了。 终:编辑先生真是相当高明啊。 续:要是没有这点水平怎么控制得了"作家"这类人种啊。 终:作者老爸被埋在工作的山下面也是他自作自受,不过预言落空的预言家会怎么样? 始:那时候有现成的说法:"第十行星之所以没有撞击地球是因为教主大人用灵能力阻止了。" 余:真是诡辩啊。 始:总之,不要随便做什么预言。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弄不好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必须面对在伊拉克陆续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局面了。今天的话题好像已经扯远了,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续:是啊,那就结束吧? 余:必须整理好再走。 始:在那之前,终,来一句结束语吧。 终:那么,既然点到我了就"日本的明天在何方!?" 续:在哪里还真是难料啊。 二零零三年五月五日 第十行星撞击地球前倒数不知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