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是魔教教主》 第一章 不知这是姻缘还是孽缘 青历五年,东青国与玖兰国接壤处,有一块“无人区”,区内黄沙满天,常有狼群出没。然而就在这样的蛮荒之地,任然有两个活生生的人类出没——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约么五六岁的孩子。晚上,温差大,黄沙漫天,他们就躲在地下洞穴里。虽衣衫褴褛,但这两人都生的十分周正。特别是那个小男孩,粉雕玉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女孩。 男孩像狼一样被驯养。因为食物的贫乏,饿的不行时要么吃狼,要么吃人的死尸。于是,渐渐地,与野兽搏斗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后来,他快要被养成一把利刃。“还欠点火候。” 师傅终于带着男孩出远门,就是这一次决定了男孩是成为狼还是狗。还是一片黄沙,似乎与他们居住的洞穴附近无异。就在男孩刚感到新奇时,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他们站的地势很高,角度挺精妙。刚好清楚看见下面发生的战乱。硝烟四起,爆炸声、口号声此起彼伏。刚开始还是沙粒的黄色,过了一小会,便是浓重的血红色。在朝阳的映衬下,更为浓烈、诡谲。男孩的鼻子里满是沙子,用手抹去后,便是浓浓的血腥味。 男孩感到失落、害怕,这就是远处的世界?他感到不舒服,从生理上产生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虽然他曾无数次与野兽搏斗,但看见人杀人还是第一次。他的血液开始上涌,脑袋开始充血。呆了一会后,师傅猛地拉起他跳下去,似乎是要加入这场战争。虽然战况表已经没那么激烈,但还是有四、五个人向他们扑过来,两种颜色铠甲的都有。一开始,全凭师傅一个人御敌,后又有一两个聚拢过来。男孩看不清他们铠甲的样式,只能闭着眼睛一顿乱砍。几滴温热的液体洒来,但对手并没有倒下。反而反思了一下是自己轻视了这个小朋友,现在,他开始认真起来了。屠刀紧逼过来,男孩毕竟还不成熟,不知道怎样最大限度地使用自己的力气。但凭着那股机敏劲儿,巧妙地躲开了对方看似来势汹汹的进攻。 硬碰硬不行,只好拼机灵。仗着身材还未发育成熟,男孩快速跑到敌方背后,一刀致命。动作干净利落,饶是师傅也投来关注的目光。这是男孩第一次杀人,若问他有什么想法,他全都不记得了,因为第一个后面是第二个,第二个后面紧接着是第三个......男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加入这场战斗,经历了一开始的见人杀人后,他站定了方阵,站到了人数较少的一方。那一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下命令不再进攻他。 然后,是机械式的屠杀、屠杀、再屠杀。从朝阳到夕阳,从成百上千人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十人,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敢问两位好汉姓名。”胜出的是男孩站定的人少的一方。不过,战争从来没有赢家,只会带来杀戮,与留在亲人和幸存者中的无尽悔恨。男孩的师傅却连眉毛都没眨一下,指了指男孩“罗启云。”,又指了指自己“罗云起。”罗启云,男孩的名字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定下来了。男孩在嘴中默念这个名字,他虽还不知道写法,不过,果然是师傅想的名字,真是一脉相承。以后我会更用心地孝敬师傅。可雏鸟还未拥有飞翔的意识,就被推出了窝边。 回去的路上,男孩尽量不去想那些人的惨状,把精力集中到自己的新名字上。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产生在鲜血上的,然而他没有资格软弱。师傅停下脚步,问他:“为什么选择加入那支人少的队伍?”“云启只是看那边虽然人少,但气势强。好像凝聚力更好。”“不错,不错,还有呢?”“他们很会利用地形避开自己的短板。师傅为何问我?”“那我问一个你关心的问题好了,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想。”简单直接,干脆有力。“那就去古华宫,成为魔教护法,杀了宫主,成为古华宫之主。”“既然师傅需要我这么做,那我一定会完成。”师傅就像启云的天,天要他干什么,他自然得应着。 视线转到东青国最东边江南烟花楼。一个小女孩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竟没人敢拦住她。相反,获得了老妈子的热情招待,“小安师傅,今天是来画像还是来听故事的喽?”安心相当于给烟花楼免费打广告,这谁不高兴啊。安心虽脸色蜡黄,身段比同龄的女孩子更为瘦小,但眉清目秀,话又不多,也为自己的魅力加了几分,姑娘们看了她很是欢喜。轻轻敲了敲门,翠姑娘没有响应,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种事安心已经习以为常了。在这种地方能干什么事,不就是男女之事,难道还是男男女女,安心一想在有的地方也是可以的。她神色如常,心里把这当成写文的灵感来源。 “安师傅进来吧。”男人走后,里面的姑娘整理了好长一会,才放安心进来,估摸着也是照顾安心。安心却泰然自若地把画具一样一样地摆出来,“前几天,总管大人说稿子缺了几幅画,我寻思着就找位美女的画像补上。”说罢,便沉浸在画里。直到一个小厮过来传话,在安心耳边低语了几句,廖是她再怎么沉稳,也是个孩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站立不稳。 这个安心本是文殊阁大学士的私生女。母亲王氏本自幼迁入京城,与安学士本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奈何父亲成为学士后,家里人就要求他停止与母亲的来往,与京中高官之女结婚。安大学士虽是迫于无奈,却也答应了。母亲本是江南富庶家庭之后,便又搬回了老家。奈何不久后发生一起案子,家境落败,母亲忧思成疾。但她仍是个坚强的女子,把安心生下后,一边抚养他,一边靠当当教书匠,做些手工活,维持生计。虽只是个妇人,但喜欢广泛阅读,安心长到一定年纪后,便经常宴请书局的挚友。安心几乎是一边学习说话,一边学习写字。但这一切又是在自然而然地形成的。她的童年过得很快乐,也挺有价值。 这几年,母亲病情恶化,安心便小小年纪出来赚钱养家。从坊间收集些趣闻,加之想象整理成世俗小说。虽然银子月赚越多,母亲的病却渐渐恶化,需要更多的钱。这一次,母亲可能真的熬不过去了,“心儿,床底藏着些银子,不要在我的丧失上花太多的钱,用草席裹起来就行了。去......找你的父亲,他是文殊阁学士,带上我头上这支木钗,去找他,”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母亲想到的仍是她。 好好埋葬好母亲,守孝三年后,安心烧掉了以前的文稿。为了母亲,她也要活出个人样来。起身去向了京城。 在京城的头年,安心并没有投靠父亲,而是去小酒馆端盘子。即使后来去了父亲家后,安心也帮人代笔写信或是写些布告栏,虽收入微薄,但至少有了点底气。父亲突然把孩子们都召集起来。安心还不太明白,只看见父亲脸色不怎么好。大哥涨红脸问道:“父亲,您真要去西北?”东青国以文治国,相信佛教教义。这次派学士西放,为了教化边境百姓。当然,这是表面上的意思,实际上却是西域邪教开始在中原传教,教唆中原百姓动乱。朝廷多次派武力镇压,但不仅扰乱普通百姓生活,而且收效甚微。这是皇帝陛下的看法。皇上听镇国公的谏言,派一个懂波斯语的文官跟着军队一起去和谈,以加强贸易往来,即可事半功倍。这也是表面上的事,真正的起源还真跟安心有些关系。 镇国公希望给自己的二混子儿子娶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首选自然是文渊阁大学士安大人。经全家讨论决定,决定在三个女儿中间选择安心。安心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奈何人镇国公公子看不上她。他一见这姑娘,脸色蜡黄,唯唯诺诺,说话还口齿不清,与自己想象的名门闺秀相比所差甚远。再加之听人说这个安心是个私生女,便不答应了。镇国公看儿子这表情,也理解他。索性给大学士个跟头。可是大学士一个人栽跟头又不甘心,总要找个出气的,即使是自己的女儿。反正她也只是年少时冲动的结果,是不是他的果还不确定。说是浩明钦差,实际上跟流放差不多。 “文宣,无妨,一起出行的还有武将及几千人精兵。我去不过就是去当个和事老,没啥大危险。”但大学士那股文人特有的小肚鸡肠在隐隐作祟。便一直盯着安心看,边看还边假笑。安心心想这麻烦是她惹出来的,自得让她去解决,毕竟是自己亲闺女,总不至于真扔在那了吧。 小时候,母亲总给安心念许多西域边传来的书籍。安心每天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又自学了点波斯语,倒也能帮上点忙。但安心还是太小太天真了。 往西去的队伍行进的很慢,大家都不太适应着越来越干的气候,和越来越热的天气。带来的将士,也病死十之八九。安心作为里面唯一一个女孩子竟然也受得住,话虽少,但说得有条有理,做事沉稳。也爱和士兵开些玩笑,只是笑点只有那些有点墨水的官员懂。总之,安心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男人的世界的错觉。不是没有想过男扮女装,只是那些将士们个个都是人精,再怎么也瞒不过去。再者说她这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样,也不会有男人对她有兴趣。 安心只是怕大学士给安心安排个男人,定居在西北,没料到还有劫匪这一出。几十个白色衣服的人劫持住安心。一般劫匪不是要放过女人小孩吗?安心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只是这个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载嘀咕,还不要命了。“交出食物来,要不然我们把她带走。”大学士听到是抓走,而不是杀了,便也冷静地与劫匪讨价还价:“一半行吗?”“要么全部,要不她这个人。”大学士一想这白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的,想来也是名门正派,想来也不会杀人灭口。要她不过是卖去做苦力,只要没惹出人命来,大学士觉得这都不算是事。再与全队的口粮与皇命比起来,咬咬牙,也狠下心来,“那把心儿暂时交给你罢,只是不要卖去青楼等风月场合。” 这些穿白衣服的也是群识务的,看他衣着华贵,搞不好是朝廷的人,人又多,硬拼硬抢也不是个事。便带着赔钱货,安心离开。安心看到自己亲爹的表现后,心凉了半截。后来,她就被打晕了,再后来,她醒来时,就在奴隶所。看来安心的价还卖得挺高的,竟然还是个单人间。栅栏外挂着一张纸,从背面看,勉强认出波斯语“此女个高活好,好生养”,这是相亲大会吗?吓得赶紧往脸上抹了几层灰,又故意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虽然这里的日子,安心认为没什么不好的。免费吃喝,还有奴友随时伴唱。但一直待下去,安心也是不愿意的。想要自由就得自己争取。安心的耳朵从小用特别的泉水洗过,所以能听到很细微的声响。某天晚上,“朱雀护法,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来招个下人。”“下人不是直接从奴役中选拔吗?”“这次有点特殊,我需要精通波斯语和中原语的,最好是个女生。奴役中没人有这个眼界。”“呦,一来就直接跳到侍从了,这倒是个轻松的活计。”“不,我先把她安排在奴役群里,观察观察,要是能用就提拔上来。”安心脑筋一转,觉得自己的好机会来了。 安心背诵了一长段波斯文诗歌。这首诗以前是妈妈读给她听的,妈妈读起来,语调委婉动人。安心读少了一份韵味,倒相当流利。“我说四十七号,你干啥呢?”“我在复习波斯文。”“你这波斯文倒和我们胡人说的无二,你是哪里人。”“中原人。”“那又为何进入这奴隶所,东青国的罗罗,不都在这里作威作福吗?”“迫不得已。我也看不惯青朝现在的天子。”“你既然叫他天子,说明对他还有敬畏之心,我不能用你。”“人对强大的事物自然保持敬畏之心,等我拥有了力量,我才有资格推翻他。再者我是被‘父亲’送来的,我没有亲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惦念的。”安心故意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点,就是为了迷惑她。那个总管管她叫朱雀护法,说明这女人肯定是魔教古华宫中人,而那里是干着与朝廷对着干的勾当,也是大学士这次来访的目的之一。她一直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叛国自然不会,但周旋其中,肯定会让那些加害过他们母子二人的人付出点报应。 无论如何,安心就这样进了古华宫,成为青朝历史机器上的一小个齿轮。 两个黑夜中遥遥相望的少年,像两条平行线。 可就算离得再远,也有相交的一天。不知这是姻缘还是孽缘。 第二章 谁啊 “镜,这是你今天的任务。”朱雀护法又送来一堆青朝的资料。她面无表情地结果,双手都放得很后,生怕与人接触似的。她坐在三面是书本的小山堆里。不和上级交流没关系,因为她知道,她是稀有人才,古华宫这些蛮夷之人里,打着灯笼也难找一个。 其实,镜只是掌握学习语言的门路,又和书商们打好关系(多买几本书),和外国商人经常交流(相互欺骗),自然就多会了几种语言。而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在浩如烟海的文献里找到与青朝有关的部分。古华宫这是打算,团结外国友人来一起打败青朝统治。 镜虽然身材也很修长,但她与周身人看起来明显不同。看起来更有自小在江南长大,被熏陶的那股子儒雅劲,这在西北是很稀缺的。镜就是安心,是更隐忍,更会察言观色,或者说更会骗人的安心。朱雀护法如此信任她不过是以为她的亲人都被青朝皇帝问斩了。 实际上,那是安心硬扯上的,只不过安心和这个家族是隔着好几代的亲戚,并且得知这家人近期会出事。便早早布好局,等着朱雀护法上钩,朱雀护法不愧是土生土长的胡人,性格直爽、率真,也不失为一个好领导,只是看错了下属。要想一个人放弃国家,在任何社会都是不可能的。 古华宫除了几乎没有人见过的宫主外,就是四个护法——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每个护法都有三十到四十个不等的下人。此外就是无数的奴役。其中,奴役是最卑微的,无论他人说什么都要服从。一般而言,都会派给他们最脏、最累、最苦的活。有专长的奴役就幸运些,有机会升为下人。下人则按职位分成许多个小团体。但干译者的只有安心一人,而且还是个汉人。安心也是从奴役一步步升上来了。 不干活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在心里默背以前在书上看到的语法知识,有时干脆默写。每天采购食材时都是找胡人,练习发音。安心的耳聪目明更多的是来源于一种对任何机会都能利用起来的勤奋。所以她从奴役升到了下人,从打杂的下人干到译者,最近又升为朱雀的四个核心丫头之一,赐名镜。 在启云出现之后,安心的世界开始天崩地裂,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实现自己所想的机会呢。一日晚上,罕见地下起了雨。滴答,滴答,安心偷跑出来,坐在门槛上听雨,听风,看天上的云,看身边的小野花。 突然,一个和安心年纪相仿的男子正急匆匆地往里赶,她本想将他拦下,可看到他的斗篷,和腰间别致的腰扣,知道他就是白虎护法,便不再阻拦。而他却停了下来,望了安心一眼,“中原人?”好视力,这么黑都看得出我是什么人,难怪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护法,“参见白虎大护法。小人乃朱雀大护法旗下译者镜。”“哦,译者?”启云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不过一闪而过。不过,这个护法小哥哥,竟长得面善的很,想不到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魔教中人。 安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充分了解到自己的认识是多么可笑。 作为镜的她隐藏自己的私心,麻木地工作着,而安心却密谋着怎样进一步取得朱雀护法的信任,让她担任远派的工作,她好趁机逃出去。安心的心愿倒实现了,不过这附加条件,她是拒绝的。朱雀护法发布给她任务,“陪白虎护法去四道弯执行任务,你只要听从他的调遣就行了。” “是。”四道弯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重要关口。不仅离京十万八千里,还多了个白虎护法,想逃走,怕不是在做梦吧。 白虎护法那天晚上为何如此匆忙。这些护法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忠心无二,谁知道他们暗地里在盘算着什么小九九。更何况白虎护法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却坐上了护法的宝座,自是有自己的手段,至于这手段是些什么,安心倒想看看,她起了玩心。 清晨,白虎护法早早地在马棚边等着安心,安心在光亮中看见了他的正脸,是好看的。话说看长得好看的人,多看几眼就是犯罪。只是,安心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怯懦与不安,“安心,你愿意和我一起杀了主教吗?” “镜不理解护法的意思。”很有可能他是在试探她。 白虎一张脸上波澜不惊,只用手弹了弹衣服上的沙。刚才天色太暗,没看清楚。镜发现魔教护法竟身着白衣。喂,大哥,你在那个位置,做过哪些事心里清楚。非要在一群黑、紫的雄性动物里鹤立鸡群。安心作为十级八卦高手,此刻心里展开了脑洞。莫非是宫主不允许爱美的白虎护法穿白衣,护法便因此怀恨在心,起了杀意?他会不会已经杀了宫主? “又做梦呢!” “我这是合理推测。” “推测什么?推测我会不会爱上你了?” “安心无语了,护法长得还是好看的,就原谅他的自恋吧。” “看什么看,上马。” “我不会骑马。” 求虎哥心里阴影面积。 镜与白虎的对话被朱雀全全放在眼里。朱雀在古华宫里主管人事,所以跟几乎是全教的人都挺熟悉的。但唯独对镜与白虎两个人琢磨不透。他们平时话不多,交给他们的工作,简单的立马能完成,难的也不会抱怨。每天的吃食也是这里的特色,没什么癖好。就像玄武护法说的——看不见他们的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安心不知道自己被魔教两大高层注意到了。倒是白虎对她挺印象深刻(刻苦铭心)的。自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坐下来。”“女孩子为了漂亮不宜久坐。”安心几乎没坐过马车,之前平路还好,现在却,一个急转弯,她跌入他的怀里。“你故意的吧。”白虎护法虽还是不带表情,脸却已经涨红了。安心想立即起来,奈何遇上颠簸路段。软玉在怀,再加上车身晃动,白虎又正值壮年,立马起了,赶紧用内功把安心逼了回去。 安心这会儿老实了,无论再怎么晃也不动了。心里吐槽道,我都没脸红,你一大小伙,涨的跟大红灯笼似的。安心不懂大小伙的心理啊。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尴尬中度过的。早饭没吃,午饭总得吃吧,“护法大人,我觉得你最近都瘦了,一定是不吃饭的原因。”“那是有人不让我省心。”白虎扶扶额。想破脑袋的安心:“谁啊?” 第三章 至于不能说的嘛 在安心软磨硬泡,用尽全心的力气后,护法大人终于同意停车整顿。吃完,安心才发现护法大人没有吃。转念一想,或许他已经修炼到可以不吃不喝的地步了吧。有了上次在马车里的教训,安心决定不再过问,多说多错啊,还是小命要紧。怎么,我为什么那么困呢? 醒来的安心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灰色的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摆件。要是牢房,也不会这么干净,连个草堆都没有。她低头检查衣服,还好都在。难道是我没有关心好护法大人,所以就把我丢在这个鬼地方自生自灭。 比直接捅死一个人更可怕的是孤独。一个人所带来的内心上的煎熬,不比一万只蚂蚁挠心要好多少。片刻、片刻,还是片刻,安心在心里数,一只白虎、两只白虎、三只白虎,你说,以前在同一地方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离开了吧,还怪想的。比起护法囚禁了她,她更愿意相信护法会来救他。 突然,安心从荷包里找到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字,“等”。以魔界唯一全职文员,镜看来,这就是白虎的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安心在脑子里把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魔教教员是使毒、用毒的好手。这么寻常的迷魂散,大护法会不知道?而且卖吃食的店是护法找的,又没走出魔的统治范围,护法又一口没吃,除非。 这一切都是护法计划好的,为的是引蛇出洞? 还是熟悉的白衣身影。安心看到门打开了,他迎着光来接她出去的一刻,安心激动地想挂在他身上。不过,身份!身份!在安心小女生情怀泛滥时,护法大人丢了个纸袋给安心,“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迷药又不是我下的。”说罢,她拿起馒头狂啃起来。她不知道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大护法,心里在想,真好哄,给个馒头就不生气了,嗯,适合娶回家。 “不过,我们还要在这里留一夜。”白虎故意顿了一下,逗安心玩,看到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直夸可爱,“我虽把策划反动的头子杀了,但还没钓上大鱼。” 与正人君子,衣着翩翩的表象比起来,白虎的眼睛在发光,“对杀人这么感兴趣,那你还穿白衣?我看你就是魔教第一的黑心。”安心这么以下犯上,白虎却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回答道,“伪装。”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得到我啊。 昏暗、狭小的空间一阵尴尬。安心知道为了钓鱼,他们必须把门锁上,白虎也躲到了门背后,准备偷袭。只是,这话也不能说出声,这鬼地方,冷得要死。白虎把外衫丢了过来。大哥,你会读心术吗? 而我们的白虎大护法在心里默念:大道至法,色即是空。 这就是他们一起度过的,至少是现在的安心看来的第一夜。 “喂,喂,醒醒。天亮了,再待下去没意义。”安心懵懵睁眼,有用脑子转念一想,“你怎么知道现在天亮?”这家伙不会偷偷通风报信吧?毕竟是想要杀教主的人。“数的。”白虎不想在安心面前透露太多,他不想展露他的过去,这一点和安心一样。 安心是相信白虎大护法的。毕竟,他如果真的是策划这件事的人,早就把她灭了,还留着她做鱼饵。 终于看见阳光的安心心情大好。但白虎的乐趣就是打击她,“你准备怎么走?”安心刚想说马车,又想到马车车夫和幕后黑手一伙的。“车夫杀了,马放跑了。距这三百里是官道。”三百里,昨晚他是怎么买馒头的?“馒头是我带的干粮。”卧槽,白虎大人,你教读心术吗?我想学,“那我走吧。”“这小密室是建在戈壁下。不用看了,四周都是死路,除非,” “爬上去?”看到这四周崖壁的高度,安心有些慌。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把他们带下来,自然不可能是用绳子。而密室、密道,白虎肯定知道,因为他没有被迷晕,“说吧,密道在哪?” 白虎招呼她到一小块石头前,“我是从这附近进来的,但似乎这边没有出口。”“那主使者怎么离开的。”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遗漏的。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他们两人都被安心提出的想法惊到了。“幻术?我只听宫主说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说起宫主,也就是魔教教主,安心觉得他十分神秘,据说除了白虎大护法外,其他人几乎都没见过他。甚至于他是男是女,江湖上都有好几种说法。更者有人认为他是半男半女的人妖。 “破解方法你可知道?” “不知。”安心,我一直以来都是为了爱你才对你有所隐瞒。 “我好像知道,书上看到的。”安心涉猎的广而杂,不同于那些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们,“白虎大人,我们放下身份等级来聊天吧。” 白虎虽然没有拒绝,但不知道话从哪里讲起。 作为兼职写书的,聊天的套路她还是清楚的。“我们来交换信息吧,就是一个人问另一个问题。讲公平、地位的话,护法大人,你先请吧。”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我记性不好,只记得他们都当我是个异类,至于原因嘛,不过,等我跟着虎哥发达后,我就回江南去炫耀。”不知道为什么,安心不想虎哥因为她的过去同情她,“该你了,怎么你在消失?我也。” 紧接着是一阵漫长的黑暗。什么都不想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可怎么感觉,对,我没有感觉了。“安心!安心!”是白虎护法的声音。 安心睁开眼时看到白虎在注视着她。那眼神竟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会的,不会是他喊的。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叫安心,“你一定知道幻术的破解方法。” “就是自然地挖出心里最痛苦,最隐秘的过去。这个对我而言不难。”白虎一向是扮猪吃老虎的老手,但在安心面前,他想稍微坦诚一点。能告诉的尽量告诉她。但至于不能的嘛。 第四章 没人给我这个权利 幻术已破,他们回到了吃食的酒馆。盘问一番后,老板表现出正常的对强者的畏惧。安心看看他的衣着、相貌、眼神,皆无异常,“不是他,放他走吧。”然而,护法的刀比安心的声音还快。 安心真正生气的时候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尽量与源头保持距离。这次她走的和跑起来差不多,而且与白虎指明的路相反。白虎也不生气,就在她后面默默跟着。等安心跑累了,才开口:“那个老板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且看到我们进入幻境,不得不除。” 安心不喜欢这样的护法,但她现在的人设是冷酷无情的魔教文员镜,即使再怎么与自己从小所受的教育相左,也不能表现出来。可就是控制不住。她小时候长大的镇子,虽说穷,但官府治理有方,是万万出现不了当街杀人的事的。白虎护法既然想杀宫主,自然是做着魔教尊主的梦,甚至还准备一统天下。这样的人,与自己不同的。 只是安心不知,这世界上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回到正路上,护法同志不知怎么哄安心小妹妹开心,带她去坐马车吧,她嫌路不好;要她和他共骑一马吧,她又嫌自己手脏;买东西给她吃,她不拒绝,也不说话,只默默吃着,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好想知道你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黄昏,护法准备停在鹿呦镇,安心默认了。不过他一个魔教护法为什么要看安心脸色。白虎只知道看到她心里开心,他就开心一些;她若不欢喜,他也没什么办法高兴起来。 “呦,小情侣,是开一间还是两间。”老板的脸,安心看起来很熟悉,但一直都想不起来。哦,是跟父亲来的时候,西域世界说大真的不大,一会,自己来给点银子贿赂贿赂,好套话。 安心这正忙着如何套话,白虎抢着回答道:“两间,要对门的。” “对不起,客官,这房是有,对门的、紧邻的还真都没有。” “安,镜,走,我们换下一家。” 安心内心骂了无数遍卧槽,可脸面上还要保持微笑,清清嗓子,“温柔”地说道:“老白,就这家店吧。环境好,临街坊。分开住也没什么,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安心内心在说你要是换一家店,我们就真的再也不要见了。 听着镜娇嗔的语调,“白虎”心都苏了,不如,你选的,“除非你和我睡一屋。” 老板一副见怪不怪,你懂的的表情,“你们俩感情真好,是已经结婚了吧。” “差不离了。” “俊男美女,天生一对。准备什么时候办酒啊,鹿呦虽然地方偏,但环境好,人就不说了。” “要是能在你们店怀个娃娃,肯定立马结婚。” 安心的脸红被老板看在眼里,他理解为娇羞,便继续逗逗他们,“本店办婚宴,酒水全免。” 她在心里骂了他们无数遍“滚”,又无话可说,跟名节这种虚东西比起来,还是回家比较重要。“姑娘是江南人吧,水乡养出来的那种柔顺,真让我好生佩服。我们西北的女孩都是糙汉子。难怪老公那么帅。” 糟了,露老底了。 “别看我们镇小,可是天南水北的人都有。几个月前就有京城来的大老爷。那架势真能气派。” “老白,人家跟你住就是了。”说完忙挽着白虎上楼,又是扭腰,又是扭屁股的,上楼时更是挂在白虎身上。回房间,安心立马松开白虎,请他坐下,对他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肩捶背的,妄想通过这种方式乞求护法,对她心慈手软。 白虎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哦,你是江南人啊?” “奴婢只是附庸风雅在南方待过一段时间。”安心重新戴上温柔和顺的面具。 白虎的眼睛不知道为何,眼睛亮亮的,神采奕奕,“我没出过西北,南方那边美吗?” “文人墨客喜欢的地方,镜想必定是美的。” “我是在问你。如果要你在那里和这里选一个,你选哪个?” “护法可想听实话。” “洗耳恭听。” “这里也很美,但江南有镜可能是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我选江南。” “不,你最美好的回忆不在那里。” “护法只是个局外人,你不会懂的。” “我懂。” “?” “魔教人事谁还没有个过去啊。” 安心怕越说,错得越多,便止住了口,很自觉地让出了主床,谁在屏风后面的侧榻上。白虎默许了。一般男人们不都会让女人睡主床吗?就算心里不愿意,面子上还是会寒暄一下。护法啊,护法,难怪你单身,你们正个八经的魔教教徒的脑回路真清奇。 护法睡得很沉稳,不光没有呼噜声,呼吸的声音都小得很。倒是安心一整晚都在盘算着从哪里下手,问出父亲的踪迹,又不让护法察觉。 她不是没有相信过京城的那个家,只是身体上的折磨是其次,精神上的痛苦是真难受。姐姐和妯娌们常在她面前讲起她母亲是如何被父亲赶出去,父亲又是多么爱现在的妻子。那安心为什么还急着要回去受折磨呢? 目前,安心的本心其实和名字一样,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进京虽不受人待见,但至少这是一个家,一个有书读,有笔墨纸砚,有亲人的的地方。即使是被抛弃,安心还是把他们当做亲人。她和白虎护法不一样,有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毕竟,书上常说血浓于水,而水是我们生活所需要的。 安心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远亲不如近邻。”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个贪图安逸的简单小女生,她想着自己的未来夫婿应该是和她一样,懂点书画,天天在一起吟诗作画,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只是,生活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按剧本走的。安心不知道她命里的一个大劫正悄悄埋下伏笔。 是福还是祸,时间会告诉你。 “是不是因为我睡不着啊。”白虎看见安心眼边,那硕大的黑眼圈,嘴角止不住上扬。安心里骂了一句,自恋狂,表面上微笑着说:“护法位高权重,自然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瞻仰的。”“镜,你真虚伪。”护法抬起她的脸。她笑笑,“我当护法是在夸奖我了。” 从起床起就争锋相对的两人,在客房外却要装出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若问演技嘛,安心过于浮夸,而白虎同学却显得格外真实,那小眼神,真能把人看化。 他知道她心头还是有他的,只是自己没察觉到;她认为他不可能会爱上她,因为她生得低微。爱如指尖流沙,他却想要抓住她。 银子一直由安心保管,她算好时机,在老板去酒窖的空档,以交房费的名义套话。她不觉得他会不清楚她明显的用意,只是相信他,终愿意放她回归天空。 酒窖微弱而又压抑的光显得安心更加严肃,“老板,这是这几天的房费。” “你要问就说吧。” “这样的,我是想问。” “几个月前来的京城大老爷们吧。” “嗯。” “目的地是玖兰与东青的交界处的无人区。现在应该回去了,这仗啊,怕是暂时压下去了。现在应该在障关。” 竟然也在障关,安心不会现在去找父亲的,她不过是想知道他是否还平安。 至于回家嘛,还得天时地利人和,慢慢规划,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那男人不是你男友吧。” “你怎么知道?” “太明显了,你不爱他。可小姑娘,听我一句劝,那男的对你是认真的,他把你看得珍贵。”安心溜走了。 以前,在家人身边时,她或许还有资格跟普通人谈谈感情,“现在,没人给我这个权利。” 第五章 气氛十分暧昧 “公子,早点启程走吧。” 安心怕魔教的身份暴露,便以丫鬟自称。白虎默认了,了解到安心想见父亲的心,便允了。这次,安心选择了骑马,这样便快点。人的潜能是会被激发出来的。昨天还怕马踹她的安心,今个却驾马疾驰。当然,这与白老师简洁明了、直接了当的耐心指点是离不开的。 “歇会吧,赶四五里路了,已经跑了一大半。” “护法不是不用吃饭的吗?” “我饿了。”想吃你啊。 安心算是摸索出来了,白虎七天进一次食,不占荤腥,不知道的,以为他修的是佛道。说实话,安心也饿了,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总有些自己一直相信的东西比日常吃喝更重要。有些人是信仰,于她而言,是亲人,是有留着相同血脉的人。 吃饭时,白虎护法端来一碗汤圆,“不可能啊,这南方的吃食这里怎么有?” “这一块商贩多。”其实,这汤圆是白虎十天前就布置好的,对于一个魔教护法而言,这不算什么难事。他也不想提起。 安心没空想那么多,在驿站凉亭的满天风沙里,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 安心吃的匆忙,护法却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她便猜想,看来护法是有些胃病的,暗自记下。安心不忍心催他,她能看出他在进食时的痛苦。“姐姐可也是去南方?”对面那个小姐姐身着中原服饰,一身紫衣,却戴着西域额饰。她是南方人,安心认得出,就是她有着和她一样来自南方的氤氲气。 “嗯。” 安心见护法没看她,心里很是满意,这样的大美女你都不看,之前,光盯着我。看来在他心中,她是特殊的。 这个小姐姐似乎是第一次进西北,似乎适应不了这样的气候。安心本想跟她讲讲护肤心得,但偏不巧,白虎护法大人用膳完毕。 “前面有个集市,我去把你的马卖了,我带你。” “镜不明白。” “盘缠不够了。” “公子很缺钱吗?” “不缺,但我数错了。” “哈。”安心一开始只是小声抿嘴笑,可后来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硬生生地压回去。难怪要我管钱。威震一方的白虎大护法竟然是个数痴,我也知道你的弱点了。 “我骑得比你快。”为了避免安心想歪,白虎大大不惜把自己伪装成数痴,如此献身精神真是可歌可泣。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脸皮厚,路子野,天下指日可待啊~ 为了防止护法大大又数错钱,安心主动承担了卖马的任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出价比其他的高出许多的。却被白虎喊停,“这家不行。”安心没问为何,因为她知道,他会在她应该知道的时候告诉她的。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此终省略一万字小安和小白策马奔腾的美好画面。 第二天,障关城内。 不愧是中西文明的汇聚里,行商氛围自由,主干道上摆满了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新奇的小玩意应有尽有。镜却无心看,牵着马,疾速向前走了过去。饶是白虎也喘了口气气,“丫头走主人前面,这不合适吧。” “公子见谅,只是小人有必须快点见到的人,请公子见谅。”安心越走越快。 “你说的可是文殊阁大学士——安如风。” 安心愣住了,“公子还知道些什么?” “比如,他是你爹,你姓安。” 安心开始怀疑白虎的那句我从没离开西北了。对京城官员的动向如此了如指掌。还是他只对她一个人的足迹握在手中?“公子既然知道,那要杀要剐,随公子的便。” “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的吗?” 安心知道他不敢杀她,“公子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自然消息广,路子野喽。” “我从小习武,耳目比寻常人灵敏几分。” “那我与老板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包括那句你不爱他吗?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利益共同体,上下级的关系,她没有理由爱他。只是,有时候,爱像春雨,悄悄地,延绵不绝。 白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叫她向前赶路。只让我一直在你身后就好。 安心想与其这样一家、一家地找过去,不如把能利用的都利用好。读书人,肚子都是黑的,除了里面都是墨水外,还有一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真真假假、分分合合、貌离神合,不外乎如此。“公子既然知道,那不妨我们来做个交易。”“愿闻其详。”“我用我自己这个人来换一个消息。”“?”“我是说,自愿申请调入白公子手下做事。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哦?包括当我老婆? 白虎拍拍安心的背,示意许可,让她继续说下去。“我想要学士的位置。”不用这个交易,你也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安心知道白虎一直在暗地里组建自己的情报网,培养了一批忠心的影卫,想找到一个人,易如反掌。 起风了。 晚上,白虎带安心去学士在的酒店。进去之前,安心扮上面纱,身着传统西域服饰,与一般的胡姬无异。白虎看她的眼神炽烈而真诚,似乎从她这身打扮上回忆到了什么。 “客官,只剩一间房了。” “那就一间吧。”安心知道白虎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越轨之举,便默认同意了。 来到房间,安心才放下面纱。白虎突然抱住她,她一惊,他在她耳边低语:“窗外有人看,我把床帐下。”他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的脸露出来。把她抱到床上,放下窗帘。安心在恍惚间也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腥味,大概才出了那个人的来历,“南海教,”“教主,上官岑悦。”他在模糊中看到红色衣服。等级森严的南海教只有教主才有资格着红衣。他们倒真把他和心儿当成个人物,派教主亲自过来。 不过,魔教在那老头子掌握下,是与南海教结盟的;现在,关系倒也不坏。除非,上官与那个老头有联系。为了把戏演到底,安心发出怪叫。气氛十分暧昧。 第六章 怎么这么眼熟 护法不与其正面对抗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明面上与南海教撕破脸皮并不好。他虽好战,但时机不对,贸然出手只会平添麻烦。现在有个大麻烦摆在眼前,怎么办,劳资想睡你,安心。 上官岑悦这女的不简单,在她治理下的南海教是唯一可以和魔教拼情报的门派。只是武力值太弱,不值得深交。上官岑悦你要还不走,我就把你灭了,管他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女魔头(爱称)终于走了,安心赶忙起身,“不是有意冒犯护法,请见谅。” “安心,你这个人真虚伪。”白虎笑了,笑得如炽烈的彼岸花,邪魅中透着一丝清爽。 安心不介意自己在白虎眼里怎么样,只是眼神躲闪,回到正经事,向其求证到,“上官教主可是穿紫衣。” “不错。”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白虎知道安心在说什么,这女人不挺聪明的嘛,怎么自己的事就这么糊涂啊。 安心低头,白虎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看来,今夜又是一个无眠夜。 障关在都督许清的治理下,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天灾都少了很多。只有白虎知道,那不是上天降福,而是都督会顶级幻术。好久不见,青龙护法。白虎这一行的目的就是杀青龙。 白虎夺权时,教中暗自分成了两派。一个是以朱雀为首的,站定白虎的一派;另一派则是以青龙为首,支持前教主。当时,白虎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就算教主不死,实权却已经到了他手上。玄武是个墙头草,后期果断加入白虎的阵营。 所以,在西北最有势力的人里,只有青龙,一直都站在他对面,与他为敌。这几年,魔教的粮食供应紧张,白虎表面上不紧张,心里却明白这是青龙搞的鬼。所以为求稳妥,白虎从来没向公众公开过前教主已经名存实亡。只有自己实握大权,也就是魔教之主。 古华宫内,朱雀护法冲进教主寝宫。 “护法,没有其他两位护法的指示,不可擅自入内。”侍卫只是走个过场,谁敢拦得住魔教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朱雀。 她瞬间进入教主寝宫,室内散发着浓厚的中药味,“教主,奴婢有话讲。” “你不是从来不来我这个紫云宫的吗?” 朱雀一直都是站在白虎那边的,故从五年起,就再也没有踏入过紫云宫。只是这一次,朱雀把白虎出行的真正目的搞清楚了,杀青龙。如果现在的教主仍和五年前一样,重火教主是不会杀青龙护法,这个当初一直忠心听命于他,并且现在手握实权的人的。 想来也奇怪,夺权以号称平局结束。但重火对白虎的信任不减反增,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托付与他。实在是想不通。 除非,除非五年前,白虎就已经杀了重火,取而代之。再一个个解决掉那些与他作对的人。现在的朱雀却更乐意看到眼前的局面,白虎和重火相互制衡,等他们斗累了,她才坐收渔翁之利。 朱雀不单纯只是个乐忠于八卦的大妈。她有自己的野心,而这个野心却几乎所有人不知道。她当初选择支持白虎,不过是看他年纪小,眼神单纯,容易控制。而随着一次次任务,朱雀也见识到了他的实力,与和她一样浓烈的野心。这个人,不好掌控。 “听闻殿下久病,朱雀不才,现在才来看望,请殿下恕罪。” “看我现在讲话中气足,被气到了?” “请陛下从屏风里出来。” “要是我说不呢?” “你不出来,我进去。” 朱雀闯了进去,“重火”也不生气,神情自若地面对着她。还是五年前的那张脸。看她为自己推测失误恼火,重火也佯装生气,“大胆,看够了没有?” “请大人恕罪,只是小人听说,陛下这次派白虎护法东行,是为了行刺青龙。” “怎么,不行吗?” 朱雀走上前去,似乎要看穿重火的脸,“殿下做的决定,小人怎么敢反驳。只是,这个青龙杀不得,他可控制了我教一大部分粮草,与当官的那些人颇为熟稔。与这样的人作对,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再者说,这个青龙对陛下忠心耿耿。” “他这是功高盖主,我重火的地盘,当然由我重火做主。” 朱雀闭上了嘴巴,小心翼翼地告退了。 等朱雀走远,“重楼”才松了口气,召出了暗卫,楼外楼,“带口信给大哥,说计划变动,我得易容成另一位大人物了。”这个山寨“重楼”就是由天下第一易容师颜穗扮演,他只要听人描述,便能模仿该人的长相,说话语气,甚至于眼神。 颜穗口中的这个大哥,白虎在当天晚上就收到暗卫们口口相传的密报。白虎看安心没睡,就隔着屏障对她说:“计划有变,我们得在障关多待一段时间了。事情真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安心也不是什么糊涂蛋。她也早就怀疑过,白虎才是现在的魔教主教。而此行目标极有可能是以前的青龙,现在的都督。毕竟放着舒舒服服地护法不做,跑这来替别人,还是自己以前敌对过的人打工,谁也不愿意。除非,是他的靠山倒了。但那些高层的变动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想赎回自由身。 只是,你不解决麻烦,麻烦就会找上你。 夜深,安心突然听到很大,很粗狂的喘息声。心里一想,不可能啊,这不是护法的,他即使睡深了,气息也很稳。还是保命要紧,她悄悄滚到了榻下,现在天色暗,屋里又没点灯。他又不想惊扰护法。她在心里默念我很安全,我很安全。 然后,就是一阵打斗声。兵器与兵器的撞击剧烈而凶狠。安心听到剑刺中的声音,可竟然没有血光。这就奇了怪了。安心是相信自家护法的实力的,畏畏缩缩地从榻下出来。看到白虎毫发无损,便松了口气,“护法真是带错人了。”安心也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 “没有。”护法只是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岔了过去。 安心这才发现没有尸体,也没有血流出来,强忍住自己的惊讶。又在脑子里搜寻着关于关于这种情形的记录,“空气傀儡术?以空气为材,用强大的内功聚集,最后埋上暗线进行操纵。” “你说的不错。并且他们的活动很灵活,只是,有一个弱点,就是都长得一样。那日的车夫也是如此。”安心回忆起车夫的长相,怎么这么眼熟啊。 第七章 这么美的人才配得上现魔教教主啊 像极了安心几年前在书上看的一本书的插图,那本书叫,《太乙仙魔录》,教主大大?难怪白虎那么早就察觉出不对劲,“公子可是猜出了是谁主使?”总不会是死去的魔教教主吧? 白虎倒直爽地说出来了:“别想了,魔教教主已死,把他一分为二的是我。”还没有大卸八块,不错,不错。随后指了指上面。安心秒懂,指了指暗紫色摆件,白虎点点头。 前面那些关于空气傀儡的话,是白虎说给隔壁官老爷听的。他们笃信西域定有些法术,能靠内功办到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只是,现实可不像是诗里的那样诗情画意,你眼前所见的可能全是假象。幻术是中原人起的名字,其实不过是药物所带来的暂时幻觉。安心的父亲倒也不是那么狠心,也有事无事地提起,要安心小心吃食,怕她命丧西北。 可安心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按时吃饭,于是,这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上官姐姐看着无坚不摧的白虎竟然有了弱点,便抓住时机,派出了安心口中的空气傀儡。这倒是正个八经的秘术,有人猜想它是干扰了正常人的脑神经,再统一戴上人皮面具。可是这样,就不能解释为什么没有尸体了。白虎公子却认为这是人造人,一种特殊液体幻化成人形的人偶,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跟着别人的指令走。所以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都不会说话。 地上果然只有一摊近似肤色的液体。 安心,这些丑陋的事,你不必知道。 “小的睡觉去了,公子比小女子聪明,这费脑、寻真相的事就交给公子了。”安心也看到了地上的液体,和自己在那些偏门书中所说无异。只是安心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如何在上级面前装傻。 公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回知道自称自己小女子了。 白天,安心不敢多睡,天才蒙蒙亮就醒了。为“公子”打好水,翻出换洗的衣物。做戏要做全套,就当是讨好上级了。安心想抽点时间看看爹爹,昨天晚上,偷偷瞧过,只是天色暗,看不大清楚。 “早去早回啊。”把自家小丫鬟送出去后,白虎很自然地下去吃早餐。又是七天过去了,希望颜穗能快点吧。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安心去自己那边。万年不收帮手的白虎大护法竟然收了,还是一只会舞文弄墨的小女子。 爹爹瘦了、黑了很多。是自己害爹爹受苦的,安心总告诉自己,爹爹和镇国公本就不和,但导火索是她。可能因此吧,安心原谅了爹爹,并心疼他。 安心闷闷不乐地回来后,公子问道:“小丫头,可知道那些京官缺胳膊少腿没有?” 反正她爹是完好无损不过,“好像有个小厮头上绑着绷带。难道是傀儡打晕他后,假扮小厮?”不会的,傀儡是没有思想的,他不可能转着弯弯绕绕去思考。 “看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上官小姐了。”公子又在安心耳边低语,旁人看了像极了风流公子和他的俏丫鬟。安心也是入戏很快了,“讨厌,人家只欢喜隔壁王小二。”公子内心是拒绝的。王小二什么鬼。 白虎公子一边和丫鬟甜言蜜语,一边用余光扫了下准备出门,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上官小姐姐虽已改着青衣,头戴胡姬常用面纱。但从纱下仍能看到点她清丽的面容。白虎想着,还是自家这个好看,那个太瘦了。 安心瞄到身形,立马认出小姐姐。继续佯装吃早点,热心地为自家公子添上一碗粥。 秀恩爱,死得快。这话不假,上官岑悦又折了回去,直走向你侬我侬的安心一群人。 不对啊,白虎是背着坐得,还故意装得老成,声音也换了种口气。除非,是上官岑悦对他太过熟悉。没想到上官岑悦径直穿过白虎大护法,走到安心面前,“好久不见,心儿。” 等等,我们很熟吗,为什么要叫我心儿。除了在驿站我吃饱着撑地主动搭讪,和从护法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外,我跟她根本不熟,安心这么想着。 白虎考虑的则是,昨晚的傀儡是不是她派的。上官岑悦正个八经的功夫不太强,这种歪门斜道,她倒挺擅长,利用弱点,趁人之危,倒很像她的做事风格。 “你那天穿的太破了,这又是在西北,还真没想到是你。”她一把把安心搂住,又察觉到白虎与安心之间的暧昧氛围,“虎哥,你俩成了?”上官岑悦不喜欢白虎,她喜欢安心这样看到就让人感到暖暖的女孩子。白虎和安心没应她,与之前的高冷样子相比,现在的上官岑悦在熟人面前显得直率、大方,“怎么没穿黄衣了?” “我们很熟吗?”确实,安心在江南时穿多为黄杉,因为妈妈喜欢,莫非是江南旧友? 上官岑悦又挨得更紧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坊间传言你的身世吗?” “南海教教主,你若多说一句话,我就灭你满门。” 上官岑悦挥挥手,“别理你男人,我们之间有过节。但这不影响我和你的关系啊。” 安心摇摇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发过高烧,忘了些以前的事。不过,我妈没和我提起过你。”安心的母亲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个坚韧,善良,尊重她的感受的人。也是受她影响,安心才看书、写书。这与男人们发奋苦读不同,这种似乎是些求知欲,在感情支配的下,选择了与书籍有关的行当。这是安心自己的选择。当然,她也向往那些我耕田来,你织布的平凡日子。 “你还像以前一样喜欢读书吗?以前罗,”护法直接用手封住了她的嘴。 安心知道,于她而言,阅读是一所随身移动的避难所。 而现在,她很久没看书了。和白虎护法在一起,似乎也成了习惯。完了,她竟然习惯起了依靠一个人。即使是再浓的爱恋,有一方过于强势,结果也不会太好。安心知道上官岑悦中话里有话,白虎护法一定和自己的小时候有某种关系。 “教主夫人,你再不走,我哄你了啊。” “客栈你家开的啊。” “教主,快点。” 和安心之前在心里默想的一样,上官除了南海教护法外还有另一身份,或者是魔教教主夫人。关于这个,她倒是所知甚少,只在茶馆里当小厮时听过之言片语。说什么魔教教主娶了天下第一美人为期。细细回味一下上官岑悦的长相,巴掌脸,大杏眼,细剑眉,帅气又美艳。看来我小时候的眼光不错啊,安心心想。 护法的眼神随着上官岑悦的离去而柔和起来。这么美的人才配得上现魔教教主啊。 第八章 别再折磨我了 突然,地上的灰尘都在抖动,紧接着是矮小的凳子,再者是桌子。不知谁叫了一声,“老天爷发怒了!”白虎的第一反应是握住安心的手,上官岑悦则一个人疾步往外跑。安心却牵挂着爹爹,可看到白虎死拉着她的手不放,便有些犹豫。愣了几秒,白虎替他做了选择,把她往外推,自己则用轻功上楼。 安心想进去,毕竟她最重要的人都在那,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她不会武功,跑得也不会,去了倒平添麻烦。而且,而且安心相信大护法,他是目前叱咤魔教的恶魔,可他也是一路上关心她、照顾她的人。对她而言,他好像是他的亲人,像是她想象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可,总觉得对他而言,多了一些东西,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上官催她到开阔的地方,而她却一直在那,死盯着门口。每出来一个人,安心就心一惊。片刻对于她而言都是砒霜。 等人的着急,救人的也艰难。护法虽本事不小,可这是与天斗啊。幸好安心今天去找爹爹时,他注意到了,所以很快找到了房间。安心的父亲睡死过去。白虎一探鼻息,幸好还活着,便横背了他。刚准备楼梯,楼梯中间却断了,再像两边下榻。该展示大护法本事的时候到了。只见他现把未来岳父往前一扔,快速踏过似塌未塌的木片,在岳父落地之前,横接住他。这下,安如风醒了。 出来时,白虎一眼看见了安心,不愧是我白虎喜欢上的女人,站那跟望夫石似的。“心儿,我回来了。”安心下意识地扶住白虎和父亲,而由于太激动,跌坐到地下。白虎揉揉安心的头发,却晕倒过去。这时,安如风冷冷地看着他。 “爹,他怎么了,不会是你弄的吧?”安心的父亲不说话,可他看白虎厌恶而冷峻的眼神,相当于默认。安心摸了摸他的脉搏,幸好虽弱但跳着。她拖着白虎,准备把他带走。而安心的体力太差,安如风叫出暗中待命的影卫,把他们团团围住。“安心,离开那个怪物。” “白虎他不是怪物。爹,求你看在我的份上,放了他。”安如风面色冷峻依旧,“你一个要饭的有什么面子。离开他,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抓。”影卫已经拔出剑,准备趁他被迷晕,快速解决。一抹青色的身影献身,上官岑悦!至少还有人站在他们这边。安心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上官岑悦的武力值一般,但那是跟白虎护法比,打几个小罗罗还是小意思。 上官岑悦优哉游哉地躲过他们一连串快速袭击。玩得累了,就提溜着安心,安心拖住白虎,三人从屋顶上逃走了。 安心跑不动了,看他们已经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巷子,便瘫坐到地上。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白虎护法竟然醒了。“护法,你什么时候醒的?” “上官这娘们到达之前。” 安心气得脸通红,“那你还让我拖,还不帮我,当时那么多人围着。” 白虎冷笑一声,“你能站在我这半边,朕心里是极为感动的,爱妃。” 安心内心吐槽了他一万次,“哪里哪里,还是护法善良,明知是个坑,还往里跳。” “你怎知我心里清楚岳父是在设计陷害我。”安心答道,“我爹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 “哦,说来听听。”“那劫匪身着白衣,上面绣着暗纹的竹子,是山清教的。而爹爹与此教来往最为密切,每逢节日,必去主殿拜访。所以把我卖进魔教才是他的目的。而只有我不知情才最为真实。所以,他必是要借助我取你性命。而今早我去看他时,他正和影卫商量些什么。而今天,他醒来后见我并不惊讶,所以,安如风才是背后的推手。” 白虎,“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刚刚见影卫的衣服也绣着暗竹纹路时,想到的。小女子没出息,与山清教接触不多,只远远看过一次。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护法。”安心说的很是真诚。安心心想,我能怎么样啊,我也很无奈啊。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稍不留意就可能要杀了她。一边是自己唯一直系亲人,有血缘关系连着,即使是利用与猜疑也改变不了。 白虎玩味地一笑:“那在我和你爹面前,你会选谁?” “护法可是要听实话?” “你说呢?” 上官小仙女感到气愤凝结住了,便打断这两人的二人世界,“二位,你们的救命恩人在这,还不说声谢谢。不过还是免了吧,现在商量怎么偷袭前青龙护法重莲才是要紧事。” “青龙护法是个女的?” “不行吗?” “两男两女,你们魔教男女比例还真是平均。” “玄武那小子可以算作女的,做事优柔寡断。所以,我教如今唯一的纯爷们只有你的虎哥了。”等等我的?我们做过交易,明明我是他的。白虎护法受不了她们女人毫无营养的对话,没了人影。 “教主呢?”在安心注意到他不在时,他已经赶回来了。递给安心一包东西。安心驾轻就熟地打开,发现是一种硬糖。“这是我们西域的特产糖果,可以舒缓心情。”安心先递给了救命恩人兼八卦之友。白虎有些不高兴,“拿别人的东西送人,安心倒真是大方。”“哪里,哪里。” 这就是魔教三友的互怼日常。 原来的酒店肯定是不能住了,住哪成了个问题。障关因为商业发达,所以客栈遍地,但有个前提是你必须要有钱。“我们的行李都在我爹那。”为了身外之物,冒生命危险,至少在安心看来,是不值得的。这点白虎也赞同。白虎自己可以不吃不喝撑几天,体力也支撑得回去,而安心。她太弱了,像他手中的一朵山茶花,需要他多加呵护。 “上官姐姐,可否支援一下我们主仆二人。” 上官岑悦的春天就这么来了,挑挑眉,“支援心儿妹妹可以。但罗护法你吧,做梦。” 白虎用一种不屑地眼神看她,“心儿,我们魔教在这也是有势力的,我们去接头点蹭点吃喝。” 安心摇摇头。 上官岑悦则不甘示弱,“心儿,我们南海教也有接头地点,而且都是南方人。” 安心仍摇摇头。 “我看左边小巷子里有很多酒馆,我去那里看看,应该也包吃住。至于你们两位大人物,小的真是高攀不起,只想从此两不相见。白虎护法,你若感动我守护你,就放我回中原。我累了,想家了。”京城那个家,江南镇里那个家,安心都看得重,只是这一次,伤得太深了。 白虎的眼神亮而炽烈,“我们有过约定,你是我的。” 安心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护法可听过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心儿不适应这里。每次吃饭都是强咽下去的,即使吃到记忆中的汤圆,也是两种味道。” “要回去可以,等我把这边的事办完了,我们再一起回去,其实,” “你姓罗吧,罗公子,别再折磨我了。” 第九章 江湖传说的开始 情急之下,罗启云放出随身带的迷魂散迷晕了安心。安如风,不只你会用迷药。既然在我和你之间,安心不知道要选谁,那就让我替她做决定。罗启云,也就是白虎,现在的魔教之主心里暗暗地想到。 一天后,障关,永华宫内。安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巨大的幔帐。安心下意识地想逃出这个豪华的房间。冲到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谁让你们守在这的?”这两名侍卫都身着绛紫色衣服,手拿武器,一脸严肃,看来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话了。迷晕她的应该是罗启云。而这里倒不像魔教场所,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倒像是,上官岑悦的行宫! “心儿,你总算醒了。”上官又换成了一袭紫衣,只是裙摆变长,给人以一种霸气的感觉。安心有点生他们俩的气,不说话,只点点头。上官握住她的手,带她坐到床上,“可还是怪白虎。”安心仍不说话,显然是被说中了。 上官拍拍安心的背,“他只是不想让你离开他。” “哦?他现在在哪?” “孤身一人去行刺青龙护法。放心,他不会找你爹的麻烦的,更不会让你为难。” 安心眼中的护法一直是个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人,如今,却因为她,“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上官把想要起身的她压下去,帮她撩撩散乱的长发,“白虎早知道你会如此,便让我派人在这守着。” 他定是看我这样无用之人。早知多打点辛苦的伙计,还能帮忙开开道。不过,即使后悔也没用了。除了感动,但这样的她真的会令白虎喜欢吗?她要的并不是在他伞下做一朵柔弱的花儿,而是作为一棵和他一样的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风雨相依。这样的感情,在安心看来,是最可贵的。 可能是由于父亲从小不在身边的缘故,安心的性子细腻,而且小心思很难让别人察觉。娘为了让她不因自己而对爱情失去希望,从很小时就带些话本子给她看。而不是什么《女训》。 但真正初尝情滋味时,安心才发现,开始一段感情远比话本子上难多了。你越把他看得珍重,越不想伤害他。整日里都是为他着想,而渐渐迷失了自己。安心不想这样,她会爱他,不过是一个独立的人格,而不是以婢女的身份。 安心把话与上官岑悦说开,上官突然变得严肃,“你我从小便认识,虽然你不记得,可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挚友。甚至于,我现在想把你当做我的妹妹、亲人。安心,听我一句劝。我认为的喜欢不是相忘于江湖,而是相依相伴,执手相伴到老。” “上官姐姐,帮帮我。我想学武,学幻术。”安心的眼神在发光。她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只要是认定的人,认定的事,一定不会变。 上官有些犹豫,“心儿,你这就让我为难了。我虽和白虎有利益上的矛盾,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的。你不该让他等的。你耐心点,在他手下做几个月的事,他定会把你提拔上来,等他解决这件事,正式登上教主之为,定会娶你为妻。那时候,我一定会参加你们的婚宴。” “那姐姐觉得于他而言,我能做到些什么。除了空读书,帮别人翻翻书籍外,我在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而且还会帮倒忙,姐姐可听过千里传音术。” “略有耳闻。” 安心清清嗓子,继续说下去,“只要有血缘关系的人,便可探到对方的位置。跟爹爹一起来西北的,就有通晓此术的国巫。”说罢,又定了定神,“我也相信我们最后会在一起的,也相信他。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也不是最好的我。上官姐姐也不要觉得为难,我听你提起过这趟是回南海。我跟你一起回去。但武功,我只需你帮我领进门。剩下的靠我自己的造化了。” 上官听着听着,就哭了,“心儿,你是个好姑娘,这个忙我帮顶了。” “一二、三四,我们即刻出发回南海。”一二、三四,听到这个,安心是拒绝的,上官岑悦,你到底靠不靠谱啊。上官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等白虎回来吗?” “他会平安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秘密。”安心调皮地一笑。上官觉得她一定隐藏着什么,一定要把这秘密挖出来。上官岑悦虽是一教之主,但朋友并不多。和她共处的,多觉得她心思深沉,不按常理出牌。上官自己也觉得,她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小白兔。和安心走的近,一开始也是看她眼睛干净,说白了,就是好糊弄。她想利用安心来牵制白虎,现在安心 主动遂她的心意,上官很是高兴。安心,你真可爱。 上官带的人多为暗卫,连车夫也没有,更别说马车了,“京城来的大小姐,我们得赶路,骑快点。”上官没用一个人时的速度,有点悠闲信步的感觉。 安心骨气硬,也快马加鞭地跟上。 “孺子可教也,这个徒弟我收了。” 和上官岑悦赶路,明显比和护法要辛苦。上官也是武学学到了一定境界,三四天不吃东西是可以的。为了赶路,她一般两次进食一次,而且除此之外,也不会停下马等安心。安心只好把沿途风景看仔细了,有卖吃食的,就快速买一点,再边追赶上官,边吃。而安心的骑术并不精湛,少不了从马上摔下来几次。 摔着摔着,倒也习惯了。安心就这样摔到了南海。 安心以为障关的寝宫已经够宏伟了,看到主宫一看,才发现不过大巫见小巫。妈呀,这要再大点就可以比得上京城的皇城了。上官带她进了最里面的房间,并扔下一本武功秘籍,便不见人影。说好的姐姐妹妹,儿时玩伴的呢? 安心也清楚上官对她的好,大半是利用的成分。但靠她一个人,单是突破门口的侍卫都成问题。真正想学会一样东西,多靠自己。更何况安心有一个还算聪明的小脑瓜,和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为了以后,以后和你在一起。 初看秘籍,安心有点懵逼。这什么鬼,跟自己看话本或徐霞客游记的大不一样。整本书充斥着各种武学术语。安心也试着找过上官,但差点迷路!安心周围根本没住人,而且房子都差不多。七拐八拐,走过几个死胡同,终于回到原点。看来请场外援助的法子是不行了。 只能自己硬啃了。深看下去,进来有点意思。自己之前看的些零散的东西,都能在这本书上连成片。慢慢的,安心也能学着比划几招。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她体力跟不上。书上要求联系一下午的动作,安心坚持了半柱香就撑不住了。民间话本子这时候又发挥出它的作用了。 安心别的不行,就记忆力远远超出其他人,或许还是得小时候丧失记忆的福。话本上说,寺院的僧侣们练习武功,多从倒立、独立开始。安心也照着做,第一天规定自己练一个时辰,接着是两个、再是三个。很累很苦,每坚持完一天,安心就写个“白”字的比划。到下个月,她学完轻功,大概能出去闯闯了。 后来江湖的传说就这样开始了。 第十章 白虎大护法叫你来干嘛 从零基础到精通一门的武功需要多久。刚开始,安心认为三个月足矣,按图索骥式地学习心法后,安心心想至少得三年。至于三年后,安心是否习得武林界入门级典籍,南海教看家功夫,且让看客听我细细道来。 又是一个人的孤寂,这一次会不会有人像白虎一样来救我。三个月后,上官岑悦来到安心面前,不过着实让安心吓了一跳。上官岑悦一身男生打扮。安心只在话本里瞧见,有些武功想练成,必须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幸好安心自己还没练成。 “别想多了,我是上官岑靖,岑悦她弟。” “岑靖兄弟,有礼了。”安心好久没对人施礼了。 这个岑靖真像是和岑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男装的他更加妖媚,不似岑悦那般爽朗。敢情男女互换了啊。岑靖也回了一个礼,这个岑靖倒比他姐要礼貌许多,跟在他后面的女孩一定不少。 他施完礼以后,递给安心十两银子,安心糊涂着,岑靖接着说,“除此之外,岑悦叫我来带话,青龙护法已被杀,白虎护法毫发无损。”这倒是在安心的意料之中,只是一向注重礼法(岑悦是个意外)的南海教,岑靖小弟弟竟然直呼他姐,也是教主的名讳,这倒是有点可疑。 “那兄弟给我这银两又是做何用?” “行走江湖,多带些银子总是方便的。” 安心瞬间明白,他这是代她姐下逐客令了。至于原因如何,只怕与她家护法大人脱不了干系。硬碰硬不过,只有一个方法,躲罗。安心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找个人给她带带路。她又不是什么大小姐,主教她弟是绝不会给她干这种小厮的活计。于是,上官岑靖就真的叫了个小厮来为安心带路。 这小厮身形削瘦,步履轻快,安心倒也识得这是个练家子。只是,只是这个身影颇为熟悉,似乎是哪位老熟人。七拐八拐把安心带到门口后,小厮仍不见走,而是看着安心离开。安心心里清楚他就是白虎护法,罗云启。 安心受着那强烈的注视,却一步也不回头。等着他再也看不见自己,安心才躲到角落里回回神。当一个人深深地爱上了另一个人时,这种喜欢是藏不住的,当事人心里必定清楚的很。安心这个当事人却一直都在逃避。她总感觉他们之间应该还有其他牵连。正如上官岑悦说的,他们三小时候必定是认识,甚至熟识的。不过,岑悦的话不可全信。她不是还在路上信誓旦旦地像安心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告诉罗云启,还会教她武功的吗? 人与人最真实的关系,不过是利益与利益的博弈罢了。而罗云启为何展现出本不该在他身上的温柔?难不成真的是什么,爱的力量。安心想不明白,而且越想越乱。后来干脆复习起了在书上看的今日份的招式。 等练的差不多了,安心身上大汗淋漓,雪降下来了。在西北,她是基本见不到雪的。只是在这典型的南方地区怎么会有雪?不正常,不符合常规的事必定有它的理由。安心在街上毫无目的地游荡,准备先找个工,她身上这点银子是撑不了几天的。 一群人正殴打一个小孩子,安心看了看他们的身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便当了回女侠客。打完之后,安心还是有点成就感的,说明这几个月的苦功夫没有白费。 而那个孩子却开口了,“太慢了。” “什么啊?”我怕不是救了个傻子吧,诶,小弟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安心在心里嘀咕。表面上还是一副耐心温柔地样子,给小孩子讲道理。 “小孩子”却不耐烦了,“姑娘可是南海教的废物。” “小朋友,明人不说暗话,你又是哪个派的?”安心开始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 “天山教。”安心这下就放心了,还好没听说过,“你可知这儿哪家的武馆招陪练的?”虽然希望很渺小,但安心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已经在往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靠拢了,只不过,她再怎么想逃,想有一天与护法,现主教平起平坐,却仍在局中。 天山侧峰坐落着魔教主宫,古华宫。天山教是当地人对魔教的一种尊称。而那个故意被人殴打的小男孩,正是古华宫里的关键人物。 宫主,也就是魔教教主大人风尘仆仆地从南边赶回来。罗云启,这次下南边,除了见安心外,还有个目的,在南海教处培养自己的爪牙。安心是他的人,他自然把她放在了很高的位置上。只是,安心,我有点不高兴啊,你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平常活得简单、糙汉的教主大人此刻竟养起了云鸽。那耐心喂养的样子颇有一种养女儿的状态,“宝贝儿,谁叫你不乖的,我再晾你几天。” 南海镇,小男孩好像认定了安心,一直跟着她。“原来我在低龄市场这么受欢迎啊。”“我不低龄。”“难道像话本上说的天山童姥,心老人不老。”“你怎么知道。”安心一直把他当作是来开玩笑的,“小弟弟,跟着我是没有前途哩,我自己都养不活。”“有人会养你的。”“谁啊,你这个天山童子。”男孩不理她了。安心想套话以失败告终。 男孩虽然个子不高,但走路走得极快,突然回过头对安心说,“你若想学武功,就让我教你吧。” “你?恐怕连我都打不过。” “那我们来比一场,赢的人给对方当师傅。”男孩对收个徒弟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是教主直接下达的最高指令。安心,我的暗卫生涯能不能得到提升,就靠你了。 话音刚落,安心就反手出去一掌。“反应快,但力气太小了。” 男孩力气比安心想象中要大许多。由于安心没有内功,男孩也并没有已内功相对。而从他每一招干净利落的动作来看,他绝对有十年以上的内功,或许他说的那个天山童子是真的。 又想事情去了,本来灵敏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而安心最大的优势不过动作快,胆大心细,这一分神,自然是节节败退。但即使这样,安心依旧没有认输。直到男孩掐住她的动脉。“你输了。”男孩心想自己要是再不喊停,安心会一直坚持下去。“武功不咋地,毅力倒挺惊人,不错,我收你为徒。不过,别到处招摇,你师父重一刀的名字可不是吹的。” 等等,重火是魔教前教主的名字,天山貌似就在西北境内,莫非这个孩子跟魔教有牵连。安心不露声色,“小屁孩,让我给你当徒弟也行,不过我要再考考你武功。”安心见白虎比划过这个招式,那是魔教特有的攻击与被攻击术。重一刀到底是个年轻人,好胜心强,没几下就露出了马脚。 “说吧,白虎大护法叫你来干嘛?” 第十一章 邪教主张男女平等 聪明人与聪明人对话总是直白而直戳要点的。安心很聪明,所以她会把她的聪明显露出来。重一刀虽武功高强,但心思单纯,碰上安心这种老油条,自然败下阵来。白虎可是算到了这些,我派人保护你,帮你实现愿望,你清楚后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安心一开始是拒绝的。她相信只要她一让重一刀教自己武功,必定会把自己全全暴露给罗云启。安心虽身份低微,但这就表明她不能靠自己赢得想要的东西吗?等哪一天,护法大人玩腻了,安心不就像娃娃一样扔在垃圾堆里。她不是不爱他,只是因为爱,她要变得更强。 “重小弟,我看你看上去年纪轻轻,武功又那么高强,十分敬佩。”安心说这话时,脸上是真诚的微笑,“只是,我武功实在太低,只能从头学起。你通告教主一声,说我另寻其他门路。你们魔教的武功,我学不会,也不稀罕。” 说罢,安心便用唯一擅长的轻功,逃跑了。重一刀追上她是易如反掌,但他放弃了。安心长得虽不过中等姿色,但平谈吐及衣着,给人一种如她名字一般,很舒服的气质。重一刀明白教主为何如此迷恋她了。他不想折断她独自飞行的翅膀。所以,安心有缘再见吧。 重一刀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安心,我们有缘再见吧。” 离开了白虎给她划定的舒适圈后,安心有些迷茫,也不想打杂。白天,在街上晃悠,晚上,便在破庙里将就。她不知未来的路,有时,也去茶馆里坐坐,就着最便宜的茶叶末,吃从小摊贩那里买的馒头。探听消息,本要和周围的人说说话,但面对那些口若悬河的说书人,安心放弃了,只默默倾听,暗自记下。 继续待在南海,就等于在上官的势力范围。倒也不是不好,毕竟姑娘家总有一种依赖心理,只是这和待在西北有何区别?不过是一个人真心待她,一个掺着些虚情假意。 所以,走是必须的,至于去哪,得好好掂量。 下雨天,茶馆因为人多的缘故,气氛十分火热。“说到这最近的武林,可谓是风起云涌。”“我可听说魔教又有新教主继位。”这个人颇为得意。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各大门派也开始招收新弟子。”“你可是看中了什么门派?”“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雨声将声音掩盖了过去,饶是安心这样的好耳力,在各种杂音和方言的折磨下,也只听见“升华门”这隐隐约约的几个字。 只是,这到底是“升华”还是“申华”啊。安心迷糊了。 这地点倒是清楚,钧县郊外,离这倒是近的。安心一想,一个小县城必然是不大的。为了方便拜师,安心还故意扮成男装。只是到了之后,安心蒙圈了,范围大不说,三教九流的人汇集于此。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口音。饶是安心从书本上学习的那些知识,是很不够的。 好不容易找的个也通晓江南话的。“兄台可知升华教在何处?”“兄台可也是江南人士,申华啊,我就是这个教的。小兄弟,我直接带你去吧。”安心不是没有防人之心,但在钧县待了几天,发现此地民风淳朴,官府又治理的严。所以,便信了他。 这位兄台也会用轻功,并且安心为跟随他费了不少力气。安心便对他出自第一大派的身份笃信不疑了。 他带安心到一面悬崖前。可是让她爬上去,以考验她。正在安心活动活动手脚准备大显身手时。这位人兄不知按了些什么机关,出现了一扇门。他不说话,安心也不好说什么。 开始,洞道狭窄。后面逐渐宽敞起来。一个转弯,两个转弯。七拐八拐后,安心感到眼前一亮,烛火照的四周通亮。是一层一层叠起来的屋子,最顶上的那层刚好与地面平齐。虽然算不上辉煌,但在地底下有这样的建筑,也是让人心生敬佩。不愧是第一大门派,安信心想。 “什么级别的才可以到地上去啊?” “没有地上啊。” 安心瞬间有些心慌。“这就是全部。”安心想,这在地下的虽然奇特,但终是见不得阳光,有悖第一大教的名声。不过,在这样一个几乎逃跑不了的地方,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上面的地皮贵得很,于是我们教主亲自打洞,钻了一个。”不错不错,看来教主武功很高嘛,安心自我安慰道。 “我带你见教主啊。” “嗯。”安心内心有些动摇,怪自己看到洞穴时没想清楚再进来。现在才反悔,是不想在江湖混了。教主的会客厅竟在最底层,还真是贴近人民群众啊。与安心想象中的半老头子不同,是一位一头红发的黑衣中年人。 感情现在魔教都穿白的,名门正派都穿黑的啊。安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故意装了一下傻,“这可是升华派。” “是,我们是申华啊。”领路人抢着回答。 安心,“天下第一大门派?” “天下第一道算不上,但增长速度是最快的。”教主心里想,基数是个位数,当然增长的快喽。安心察觉到了猫腻,“步步高升的那个升?”“申请的那个申。”申华门弟子的高增长就是这么来的。安心不管是不是符合江湖规矩了,拔腿就想跑。“姑娘,石门在每月月末只开一个时辰,而且我们虽不是第一大派,但也被称为‘中原魔教。’”教主终于发话了。 我擦,怎么还是逃不了魔教这个圈子。我可是要改邪归正,一心向善的啊,“教主可曾听过君子不强人所难。” “所以我们不是君子啊。”安心没啥可说的了,只得认栽,但又不甘心,“我武功基础差,悟性也不好,你们派招我不过收了个废人。”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教主微微一笑,“我们这刚好缺个打杂的。”既然来硬的,“要是我不愿意呢?” 安心借助屋檐,一层一层向上溜。教主却不阻拦。等安心快出去时,光亮处却被封了起来,四周的灯火变得更亮了。能怎么办呢,只能认栽了,安心有有一种自己把自己卖了的悔意。 申华门教主看安心下来也不反抗,便也温和起来,“其实你武功底子打的扎实。”“你们这可是非法囚禁?”教主笑而不语,旁边领路的最阔祸首抢着道,“你可知我们教主以前是做什么的?” 安心摇头。 “钧县知府大人。”安心看那头红色头发。领路人好似看出她的心思,“头发是被升华门暗算害的。”安心这次终于分清了申华与升华,也只是将信将疑,但面子上仍不漏声色。 教主见他说得够多了,便挥手叫他们出去,“把她带到二楼二品间小憩一会。” 出来后,领路的青年人才开始介绍自己,“姑娘好,我是负责招人的袁如风。”感情和她爹名字一样啊。 安心对他尊重起来,“兄台怎知我是个姑娘?” 袁如风笑笑,“装男人好歹也戴个喉结,穿个束胸。不过姑娘放心,我们虽是邪教,但主张男女平等。” 第十二章 你可过得比我好 男女平等?安心是着实体会到了。申华虽不是天下第一,且修在地下,但与普通教派比差不离多少。把所有弟子划为九个等级,各个等级的待遇和工作有严格的划分。 最次等的第九级名曰季狸,负责打扫一至八层,搬运食物,给厨房打下手。第八级也好不了多少,负责打扫第九层,搬运日常生活用品,计算钱账。这两等级的又称打杂的。一开始,弟子多分在这两等级。要求也不高,轻功好就行。 到了第七层就开始有些武学教派的味道了。这个等级的主要任务是每到门禁取消时,出去接单跑镖,平时多为体力训练,偶尔也讲讲招式的套路。这个的标准是轻功好到比教主的马跑得快。这个无语的测试方法是袁护法想出的,第七等级的孩子们敢怒而不敢言。 第六层就开始高级起来了。一年只允许外出一次,还是万众狂欢的春节,就是不给挣外块的机会。平日里修心养性,除了每天的晨练和晚练外,多打坐或分散研习各个门派的对外的武学书籍。跟升华比起来,申华是个小门派,高层也没有那个能耐,编出出版书籍。所以最为重要的就是两天一次的口头授课。这个等级的弟子往往是最多的。 但从第六层起,就有淘汰制。由上一等级对这个等级打分,每个月都会根据分数和教主意见淘汰末两名。排名制度虽不是很严谨,但多少在这个几乎全靠家世的时代里,颇为先进。教主也算是个人才了。 但有光明就有阴暗,第六层的是不高兴的。毕竟处在打分体系的最底层。处于一种很尴尬的位置,说得意吧,不属于务工人员。说权力大吧,天天给第七层当牛做马。于是,压力一大就容易出点事儿。 华如风在暗地里给安心讲过,第六级几乎每年都有一两个自杀的。安心则认为地下布置的再怎么干净整洁,还是压抑、阴暗的,不说他们了,全教弟子,除了住最顶层的教主外,都怨声载道的。这也是申华派没有扩大规模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实,后几级排名的自杀或自相残杀的也不少,只不过,他们的生死无人问津。 前面四层(教主一个人为第一层)华如风就没说了。按安心所想就是大多是从小就进教了,再加上天资过人,便有机会进入。据说前五级斗得最为厉害。申华派规定每逢关系到全教利益的大事,必须由前五层的人共同投票决定。为了控制人心,前五各个等级都拉帮结派,一开始是文斗,再扩展到文武齐下。教主一看这样下去,整个寝殿都被他们斗翻了。便把大部分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美名其曰都是小事。除了一件事情例外。 那就是新人评级。当然不是像表演一样,需要弟子们耍花招,五级人民坐着看,然后集体投票。而是每年例会集体讨论出今年选拔弟子的方法。今年的本是考验其内功程度。但过两天就是一年一次的例会了。华如风有点纠结,教主更头疼。 为了远大的理想,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安心自然是想要等到明年的例会。只不过以现在她和申华派上层人士的关系。难,很难。 只是这疏通关系吧。有一定身份的申教弟子大多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日子。不去上面接外块,每个月也会按时得到一定的银两。而想要学武学到一定境界的人,自然是不会在乎这身外之物。各地官府与钧县的江湖门派都有过协议,按等级付薪资。第五等级一个月的俸禄便有普通农家半年的收入。安心攒下的那些银子,最多供养自己,不够与会者塞牙缝的。 卖财不行,那卖色啊?她是有底线的,知识就是力量,要不卖武功秘籍?南海教的自然比不上这习武圣地,那魔教的呢?虽没有随身带在身边,但安心靠着记忆力,能流畅地写出三四本,还有两本断断续续的。 这样想着,安心就觉得未来有希望的。虽看到的阳光不多,但她的回报率强,劳资照样能给你种出个太阳花来。 可事情往往不遂人意。她以前在话本上看到过,“人要长得这么美,就不要想得那么美了。”华如风满脸堆笑地对安心说,“姑娘可知教主刚刚下了什么决定?”“华护法,我看你笑成这样,心里发慌。”华如风收敛起了笑容,“只要你闯过这申华底下的永生城,拿到摄魂酒,便可直升第六层。” 早知道这脚踏的是“人间炼狱”永生城,那我说什么也不会往里踏一步了,安心想着,更别提要闯过去拿到摄魂酒了,“华护法,你玩我呢?”该保持的礼貌还是要的。 “还有一个办法,” 快讲啊,这关系到安心的生死。 华如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除非你啊,当魔教教主夫人。” “华护法把奴婢,不,我想成什么人了。”就算不是为了白虎,她也不会同意的。安心虽然逞能,但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华如风忽然拉起了安心的手,略显诚恳,“安心啊,安心。你说地下的,光线也模糊。你啊,我说几句好话,教主忍一忍也就把你收了。”感情还是我占便宜,他吃亏。安心好歹也是个京城的大家闺秀,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应了镇国公。 看在安心这里吃瘪便严厉起来,“两天之后,例会开始时,你就得进去;结束了,你可不一定出来了。若是超过例会的时限你连九级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做苦力。那想要爬上去,可就难了。” “我知道。” 两天后,例会定在晨练过后,也没人顾得上安心这边,只要教主知道她进去了就行。只是,安心进去了是进去,不过不是她一个人。她身后浩浩荡荡地站着末级大部分人,算下来,也有上百号人。这一个个的为啥自愿跟着安心去送死呢,后来的教主自然想不明白。 安心在听到华如风的要求后,就心生了主意。她看过一本关于永生城的大部头。一开始就是非常详细的地图,前面的都很好走,只是邪灵的数量大,闯入者到了最后往往体力不支,或心力脆弱。所以,安心便先写好了一本魔教武功入门。底下的,稍微有点功底的,随便比划了几下,就说这是本奇书。安心又承认事后增加三、四本。大多都答应,祝她一臂之力,打到一半。 说不感动是假的,一半的邪灵已除,仍有许多教友帮助她,甚至有三个跟她到了最后一关。“我们这可不是为了你啊,我们是为了练习练习秘籍上的武功。申教提供实践的机会不多。”“所以,连命都不要了。这最后可不是好惹的。”“你死了,谁给我们姐妹两誊写更多的秘籍?而且,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活着还不如去死。”“那这位兄台不是跟这两位漂亮小姐一起的喽。”他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这样倒让安心想起了心中一直惦念的人。 现在,你可过的比我好? 第十三章 安心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最后的boss竟然是个一身红衣的小男孩。安心这个打头阵的也感到很难办啊。这外表肯定是幻影,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们,所以,破解幻术是关键。只是破解幻术的法子有许多,大多需要内功,除非,除非有一个法子。安心不知道那个法子能不能用,就也没和其他人说。 这两姐妹看到这情景,反而更不敢上前了。毕竟,深不可测的敌人更可怕。至于另一位兄台,还是面无表情。 安心不知哪来的底气,跑到男孩前面,一顿攻击。而其他人背后出现了一股推力,把他们向前推。这是安心算计好的,刚刚她就注意到,这个怪物能操纵空气,而她的位置相对于刚到时,向前挪了一点。只要把他激怒,应该会往前更多,这样就可以了。 男孩的身形开始变得若隐若现。只是,还没完全显露出本来面貌。安心发现问题所在了,是那位死人脸的大兄弟,只有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跟个石头一样。若非完全不会武功,那就是高到一定境界。 这位仁兄,长了一张武艺高强的脸,又一副劳资你惹不起的表情。 失策啊,失策啊,少了他一个,这幻术就破解不成。幻术多利用人们的紧迫感与恐惧,要想这几个人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以毒攻毒,加强紧迫感,当恐惧达到一定程度时,幻术会承受不了,而显出原型。 可不管她们三再怎么不由自主的恐惧,少了一个人,情况就变不了。安心正在想其他法子时,怪物虚假的面孔消失了,变成了一摊烂泥。安心回头一看,那位大侠的身体略微抖动。这是用内力强行使自己进入另一种状态。 接下来,安心不敢怠慢了。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准备用着个涂满特效药剂的红布将它一网打尽。 “用玳瑁是不行的。”安心心想,哥们你逼装够了吧。哪知这个青年男子,徒手解决了。 他也会幻术?不,这种用无形包住有形的,比boss用的还高级。还加入什么申华教啊,大哥,收我为徒。时间还绰绰有余,这下,安心也算通过了试炼。只是,这功劳很大一部分是哪个会使幻术的男子的。他还是不说话,只是一直用眼睛提醒安心。安心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气流的运转方向不对。难道,还有一个boss要打? 那地方的石壁打开了,一位中年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没有使用幻术,但他那副平凡无奇的样貌,似乎让人看不见他时就给忘了。幻术可有攻略,但真人没有啊,“你们快撤吧,我拼个命斗一斗。”你以为会出现同伴冒险以命相陪的情景吗?那两姐妹很快的溜了。毕竟永生城的终极大boss,不是那么好惹的。而那个装逼犯却像个木头一样呆在那,一动不动。 “先生可是前钧县县主,兼职武林首领,郭濡汇。” “算你有眼光,不过,武林首领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要亲自择选出一个现在的武林首领。”安心来这可不是为了什么武林首领的称号,“大兄弟,这个称号给你了。我只要摄魂酒。”郭濡汇只是笑笑,“摄魂酒只有武林首领才有。”难不成我要跟那个木头对决。我之前可是连一个小男孩都打不过。 “如果我用硬功夫呢?” 郭濡汇笑了笑,“小姑娘,听我一句劝,与你身边的这个为敌总要比与我要简单些。”安心心想,这不是横竖都是一死?用轻功逃出去,还没上去,就会被一群武林高手给打下来。“逃不了的。”那位青年男子终于开了口。 是在说我吗,安心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郭濡汇冷笑一声,“前镇国公之子又如何,不就是功高盖主,自寻死路。”“自寻死路?你一个小小的武林之主,怎知道我父亲为君王打下了半面疆域。为青帝、为国家、为信仰死而后已?”男孩子越说越激动。当今天子屁股还没坐稳,就担心起自己的皇位,难怪是莽夫出身。 这段历史,安心是知道的。当今天子是镇守西北的小兵出生,而前镇国公则是和他出生入死得战友。听到房间流传的前镇国公的下场后,安心感叹天子的冷酷无情,前镇国公的忠肝义胆。 “你这样的名门正派出生的小少爷,怎知守天下的不易。我又不是忠肝义胆呢,为了为陛下培养武功高强的暗卫。我四处游历,与各个门派搞好关系。就是这个武林首领的位置也是为了天下太平。” 安心冷笑一声,抢着说道,“难倒你挪用军队、灾民的公款就是你所说的忠肝义胆吗?”郭濡汇自知理亏,便转移话题,不再为自己辩驳,“姑娘不知如何称呼?一个女孩子竟有如此胆色。不过,你不看看,现在是你的生死是谁在做主。” 说罢,郭濡汇要对前镇国公之子出手了,“我在这里等你八年了。”“我也找了你八年。”“你若是打败不了我,那你只有一死,这位姑娘成为下一任首领;若你能赢我,便将这个位子送与你,从此,你我永不相欠。”“这是你的地盘,我有说不的能力吗?” 安心觉得状况不对,郭濡汇用了八年时间等着他上钩,必然是有所准备。想来是布置了什么机关。 郭濡汇比她想象的还聪明。 男子发起进攻,上来就用上了大招。没想,被郭濡汇的法阵抵挡。过了很短的时间又反射给了他。这种阵法靠的是磁场反应,不是对地质特别熟悉的人是建不出的。难怪安心又听坊间传言,郭濡汇是申华门的首届掌门。他也不甘示弱,快速地躲闪。移动速度真快啊。安心估摸着自己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看样子这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跟我又没啥关系,无论哪边赢,也不会威胁到她的性命,这样想着便开始自己在这地底下的地下找起摄魂酒来。 没有,没有。安心很失落。感情自己费这么大的力气,最后还是为奴,为婢。她从一个侍女,又成了另一个侍女,你说这是图啥啊。这事,安心很小时候就有过两三次的奇怪现象又发生了,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一起上啊,谁能在最后置我于死地,谁就可以得到首领之位和摄魂酒。 要是第一次,安心是绝对不会信的。可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种人心里所吐露的话,到后来终会变成现实。我只想活着,活得有尊严,而尊严则是靠自己挣的。 安心加入了战斗。 虽功夫很差,不过她耳清目明,有善于躲避,反应快,喜欢观察。这两男的看她是个女生,长得马马虎虎,便下手轻一些。 突然,安心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第十四章 养母不易 华如风几乎没有声响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内功十分强大,即使是郭濡汇的进攻,也能轻易地挡回去。这时候,年轻男子夜加入到了进攻华如风的队伍。高手与高手之间的对决总是让安心看不懂的。感觉就凭空比试了几下,年轻男子就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不知是华如风还是郭濡汇下的手。 安心见到死人的次数不多,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模样也吓了一跳。七窍流血,再一模脉搏,静脉尽断。郭濡汇脸上露出一种安详的神态,“冉冉,我来了。”说罢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胸口。得,又多了一具尸体可以观摩。郭濡汇顺着最后一口气,指向了洞顶。 首领令和摄魂酒在那里。安心突然觉得,人生在世,全凭运气。 “华师傅,带我去见教主。”华如风不动声色,“给我吧。”安心却有一种莫名的执拗,“我只认教主。”华如风见这架势,感觉安心已猜到他的意图,便打算硬抢。“你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武林令?”“摄魂酒和首领令我都要。”“教主知道你有如此野心吗?” 华如风没和她废话下去,而是动手想把安心解决掉。安心心里又响起那个声音了,“她不是冉冉,只有拿到摄魂酒才能让冉冉复活。”安心是知道摄魂酒的用法的。以酒为引,配上七十七日蝉,已死之人的灵魂就会附着到活人身上。开始,活人与死人共存,过三天,活人的身体会完全由死者的灵魂支配。“郭濡汇,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冉冉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死去的冉冉应该和郭濡汇、华如风都有纠葛,所以华如风才布置了,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中局。 华如风,我被你的好人外表给欺骗了。先是乱入申华教,再到现在,不过都是骗局罢了。“冉冉就算复活了,也不会选你的。” “你怎知冉冉选了郭濡汇。”华如风情绪越来越激动,“来小妮子,临死前就让你明白点,冉冉是我杀的。听清楚了吗?是我,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哥们,不说女人,很让人误会啊。 冉冉还真是个男的,安心从他心里读出了这一点。她的这项能力并不稳定,总是时断时续,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控制,这也是在小时候,她被其他人当成怪物的原因。渐渐地,安心也知道伪装自己,装傻、充楞。除了有时候,这个声音与日常的对话重合时,场面会有点尴尬。但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华如风是个很敏感的人,他知道她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但不知从何想起。 “你说的冉冉可是前御前侍卫郭濡冉。”安心一想想,好像理解华如风了,“龙阳之好在当今这个世道是被人诟病的,更何况是吃皇粮的。郭濡冉请求哥哥的许可,但遭到拒绝,只好听命,不过你们之前约好要私奔。所以,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安心在心里默想。 华如风惊讶地说了出来,“你怎知我和他是龙阳之好?你怎知他是男的?” 安心可以确定了这个华如风跟他有同样的能力,便在心里把话说开了,“你也有这种能听到别人想法的能力?”几乎是在同时,华如风也在心里这么想。 这下,事情明了了。 “你的名字叫什么?” “安心。” “不,我说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我一直都和爹爹姓,我爹是文殊阁大学士安如风。”虽然爹爹也叫如风,也利用、欺骗过她,但安心总觉得她爹比华如风这种异类,不可并提。 华如风有些激动,眼眶里直打泪。可这时安心却听不出他的心声了。“你真名叫水芷,是我们绮丽族的神女,水芷。”感情我真名也是如此简洁。华如风没有骗她的理由。如果他说的是假的,早动手杀了安心了。 “我叫安心。” 华如风跟没听见似的,这人怎么该听见是不听见啊,仿佛陷入了沉思,“水芷,你娘叫芷兰,你是她和外族人偷偷产下的孩子。”“给我有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理由相信你。”华如风说的很诚恳,“你脚底板上可有彼岸花印记。” “不好意思,这个真没有。”不按常理出牌的安心小朋友在心里这样想。华如风瞬间清楚,接着说,“那可是你亲生父亲将它消去了吧。你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我心里的声音,说明你就是绮丽族人。”华如风顿了顿,语气加重了,“我们族人一直隐居西北荒漠里的绿洲,从不与外界交流。只有我和我的妹妹逃到中原。”“我妹妹当时怀着你,你是那个不幸的孩子。”这句话是安心听心听见的。 “因为我是绮丽族与异乡人的孩子,我们族人就要将母亲赶尽杀绝。”安心从心里感到一股凉意,这种凉意给她带来了丝丝真实感。她已经分不出哪一句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哪一句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不完全是。你父亲不是什么文殊阁学士,而是骠骑将军,何钧山。他入胡,只是想把我们部落收回,你说我们族人恨不恨他?不过水芷,别担心,这些上一辈的事与你无关,你永远是我的侄女。” “你父亲在被识破身份前就与母亲相爱了,他曾经想过放弃,告诉你母亲他在京城已有了妻子。但是,我们族的巫医却查出你母亲怀孕了,就是你。你父亲问过我妹妹在他和族人中间她会选谁。” “我娘选择了父亲?” “不,恰恰相反,你娘毒死了你父亲。水芷,不,安心,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伤心事的。只是,我们绮丽人之间,从不隐瞒。” “她为了族人背叛了自己的爱人。你父亲一直和朝廷有来往,朝廷的兵接到消息,派兵出兵绮丽族族地。同族的人收到消息,一方面认为是你母亲的错,一方面,你娘是神女,族人想通过祭天,换来老天的恩泽。” “所以,我们逃走。但在边境被朝廷的兵拦下。我会一点中原语,你母亲,则被当场处死。”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悲伤到让安心没有一丝真实感。原本对立的两个人却因为这个美丽而悲伤的故事,成为了对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华如风,你又想骗我,你不过是想得到摄魂酒。”“在你和冉冉之间,我一直是站在你那边的。”“我不会把摄魂酒给你的。”安心感到很烦躁,烦躁地把手中的摄魂酒猛地往地上一摔,嘴里念叨着,“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华如风想抱抱自己这个外甥女,可又看到她已经亭亭玉立,也是该成家了。 安心在母亲去世前,一直都在想,熬过明天就好了。在京城当大官的父亲就会把她接回去。就算不住在祖宅上也无妨,她和母亲就把这些年攒的钱在郊区租个房子,帮附近的人织织布。父亲每月总会来看她们一两次。这样,即使每天粗茶淡饭,吃饭没有油水,但和家人在一起总是舒心的。 在知道这些后,对于她本来的亲人们,她感到陌生,非常陌生。反而更能体会到养母的不易。 第十五章 优点也能更好的发挥 本该是感动的认亲环节,被安心的鼻血破坏了,“你觉得我得泪流满面地叫你舅舅吗?”说罢,用手抹了抹鼻前的血,“是你杀的吧。” 华如风往后退了退,“水芷,你不是能听到我的心声吗,再试试,你就知道你母亲是谁杀的了。” “你知道我只有一半族人的血,灵力也不强。你是看在我是神女的份上,想让我也去祭天吧。” “水芷,给我一个你怀疑的理由。” “东青刑罚录上没有记录朝廷出兵西北。”安心咽了咽口水,回想了一会,“我爹可能真是骠骑大将军,并且是朝廷秘密派去的。不过,他的任务不是灭我们族人,而是与他们谈判。也正因为此事,他决心找一个本族的女人相爱。”“这个人就是我母亲。” 华如风露出狡黠的神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秘闻。” 安心自信了点,“我养父是文殊阁学士,想要知道这些档案,很简单。” 安如风迅速抽出手中的剑。剑头直直地对着安心,“只怕你要带着这些秘密去黄泉了。” “你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年轻男子又突然跳了起来,直直地给了华如风一剑。一剑致命。安心还没从鲜血中回过神来。“好久不见,安心。”这声音很是熟悉啊。“护法?”安心说的这个护法是指现白虎教主,“为什么我没有认出你?” “因为刚刚死的那个不是我。” 安心心软了,“你让一个人含冤而死?”“我只能说,我会傀儡术。”“难怪它没讲话。”安心再看看他躺过的地方,果然,有一摊水。“还是我要叫你神女,或是水芷?”“现在的我只是安心。” 本来含情脉脉的场面被那两姐妹打破了,她们竟又回来了。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个个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觉得气味难闻,捏住了鼻子。安心立即明白了,这姐妹两自然也是魔教教徒。 “申华教是我们在中原的分派。”我看是探子吧,就是做地下工作的。安心心想,自己绕了一圈,还是逃不过魔教,逃不过他罗启云。恐怕申华教主也是听他行事。 安心直接绕过他们,准备逃出去,我好歹也是个神女,怎么着也得走个名门正派路线。一直跟魔教教徒纠缠不清是怎么回事。不过,安心想到什么慢下了脚步,去自己在西域的老家,还要靠他们呢。 “教主大人,我给你当手下,好不好?” “手下我不缺,至于我缺的嘛,你现在不想给我。” 安心对于这种暧昧的话心知肚明,只是,教主说的对。若只为了一己私利与其超越主仆关系,安心也是不愿意的。不过,此时的安心还不了解爱情的力量,这些,成家后的安心才渐渐知晓。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现在我给你。一年时间晋升到申华教第一级,我带你回小时候待的地方。”果然,在绮丽族族地时,他们已经纠缠在一起,“这一年,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我都不会帮你。一切都掌控在你手中。”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何以解有情人的相思? 安心应承了下来。为了回家,为了找回过去,而不是听信他人,为了以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安心只有变强一条路可走。 教主也是说到做到,当天不光自己走了,还带上了他在申华的一众眼线。属于安心的冒险故事,现在才真正开始。 第三天,安心收到了自己在申华的等级,不出所料,九级。这是从食物链底端到顶点的差距。 房间是一二十个的大杂间,男女住在一起。没有灯,没有窗,一片漆黑,教里会每天派人查房,不准教员外出,即便是去习武或看书。这自然是上层阶级的人的规定,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把最低底层的当成狗一样驯养。果然是魔教,从这里爬上去的人无不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魔教教主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吧。 紫云宫内。 “教主,按你的吩咐,把安小姐,不,未来的教主夫人安排到了最底一层。” “不知教主是什么意思,屡次帮她,还把她作为未来夫人的唯一选择。现在却对她如此严苛?” 教主一边脸笑笑,“云一,你知道怎么养猫吗?” “属下愚昧,不知。” “得让它在外面放养几天,吃吃苦,它才会安心待在家里。”安心,你想要的平凡生活,我能给你的。 深夜,申华宫最底层。 一片漆黑,看上去,安心好像睡着了。实际上,她在心里默念白天所记下的武功诀窍。安心之所以会过目不忘,多是因为她性子灵活,方法能随机应变,能利用好能用的时间。比如,默默想象这段场景的内容,或是对这个场景进行分类,或是进行联想等等。有些是母亲交给她的,有的是她靠观察别人得来的,有的是从看书背诵的过程中的总结。 我不会认输的,只会越变越强,背不下去,卡壳时,安心就在心里为自己打劲。江南多生活安逸,安心靠文术上的勤劳尚且能有一口饭吃。但北方无论男主,多性格爽朗,武艺总体上比较高强。 钧县则正处于严格意义上南北的交接处。由于一开始一心学武,之后又长期待在地下,安心基本没好好欣赏当地风光。 地上的夜是热闹的,也是寂寥的。市区,家家都点上了烛火,虽已夜深,但酒坊和烤串摊,仍满是顾客。而在另一边,一片黑暗。一心学武,奈何没人指导,也没有天赋的,在一片空地上打地铺。为了节约能量,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每到白天,便经过官府许可后,上街乞讨。不过,钧县的人多性情凉薄,不会同情失败者,最多接济一下老人、小孩。 就在这样的地方,成为武学汇集处,也是理所应当。 地下的世界比地上更黑暗、更残酷。但虽身处黑暗,他们大多心向光明,渴望爬到顶层。 所以,安心向教主夸下的海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再不可能的事,完成后才有胜利感。 七天后,安心找评级官评判,进入第八级。虽进步不大,但安心感到一种踏实。别看她弱小,可她也在缓慢生长。 考核的内容根据不同阶级,有所差别。后三级的考试,多考体力,附以章法。体力是安心的死穴。安心为了通过,每天白天天天搬运货物,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便帮其他教员搬。但功劳还是算在原搬运者身上的。晚上,如上文所说,默背。 这样,缺点不会太弱,优点也能更好的发挥。 第十六章 反而因此疏远 几乎没有社交,一心向前的后果是,什么都得靠自己。不过安心一个人惯了,单独行事有时还方便许多。只是,安心再怎么疏离也是个正常人,人都是需要说话、交流的。最初还和华如风有过不深的交流,现在,八级的住处是五人一间。但安心很忙,忙到没有功夫关心社交,无用社交。因为她认定一件事就必须得达到,就像她真的爱上一个人会拼尽全力。 不了解详情的同窗们,只把她当作一个专心向上爬的机器,似乎永远都不知疲倦。不过,八级的他们也没有时间关注别人,每个人都躲在自己狭隘的社交圈里,对于安心或不屑一顾,或偷偷诋毁。看不见未来的光明的人,总对那些对未来十分清晰的人抱有恶意。 三天后,安心升至七级。她开始涉足社交了。不过,她不是圣母,也不是恶魔。她会对那些喜欢她的人抱以善意,而伤害她的人,则,一开始是井水不犯河水。而随着安心能力的提升,她可以更加清楚地认清教中大部分的小团体。而那些在工作时与她处处相对的,安心不会特别敌对他们,而是用自己的努力和实力证明自己比他们强;而一直延伸到生活,人若犯她,她必犯人。 申华地下宫殿的夜终于有了一点光亮。七级的房间里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安心就着那个烛火看书。书上的内容有意思,她也会跟着笑笑;若是到悲伤之处,安心则会心有悸动。这与武学看似不相关,其实隐隐联系。 到了第七级的境界,外部的招式都已印入脑海。而急需攻破的就是心魔。外部的招式自然简单易学,只是心却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 安心是个例外,她会用读书、写字来安抚自己的情绪。读书则是先博览群书,打个大一点的基础,然后则根据安心的好记性,对应书的内容,来选择与自己的与自己所期望的心境对应的书。 她虽原本是西北女子,但生得白嫩,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显得文静而沉稳。带着江南水乡生养出的氤氲气。 一个人外表的宁静,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内心的安宁。安心虽天天这么拼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本是一摊死水,而罗启云则是搅动她内心的龙卷风。她对此甘之若饴,想用所有报答爱。 而与她玩得最好的朋友,鲁骏,则与其刚好相反。鲁骏,看上去是个男孩的名字,她的性格确实也与男孩无异,喜欢笑,喜欢闹。这刚好是安心所缺失的,我们现代人把它叫做活力。 “安心,还在看书呢?来我被窝说说话。” 安心一般会嘴里拒绝,稳定好情绪后又乖乖钻进了被窝。她的声音总是饱满而充满情感。 女生之间夜谈的话题多是以男生开始的,“侬可知有个帅哥一来就直升到七级?” “名字不知,人好像在私底下的对决中碰到过。” “怎么样?据说底子很厚,我这种水平的都不敢想和他交手。不过,你和她倒很配的,” 安心只是笑着应承一下她,并不说话。为了这位仁兄的面子,她也就不把后面的事说出来了。她是与这位“帅哥”比试过,可他失败的样子可并不好看。并且输了后还死皮赖脸地找安心再加一场。安心看不起他这种对手。她想着有一天要是能和教主比试一场,那于她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所有的话题,在安心心里总会走向一个人,那就是远在西北的那位。只是她一直都没和“骏哥儿”说。他是她疲倦心灵的最能让她放松的净土。也许有点过于理想化,似乎他们之间的感情建立在互不见面的思念中。饶是这种思念也是最为折磨一个人的。 折磨也是在发酵,以酿出最甜美的酒。 只是,用拼搏换来的王子、公主童话式的结局,有时并不会美好。爱得太深,相互深爱的两个人也会相互伤害。 而安心不会想到这么远,看上去遥不可及的事,她只想达到最顶端,与教主一起俯瞰天下。这份霸气与安心的外表不符,像是从教主身上移植过来的。可从别人身上得来的,终会有一些不良反应。 安心正在帮八级的小伙伴扫雪。 “骏哥儿”出现在安心眼前。忽然,鲁骏被一群个头相仿的人团团围住,正准备出手。看衣服,品级不低。是该退下明哲保身,还是拔刀相助,安心选了后者。 “这不是十天之内连升两级的武痴吗?怎么,这是想再网上爬啊?” 安心忍气吞声,把鲁骏护在了身后。 说话的那位看上去是里面等级最高的,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整件事情的主谋。擒贼先擒王。这点安心比谁都清楚。可她却把刀对准了最左边的小罗罗。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安心又把身子往中间侧一点。 主谋倒下了。 众人皆疑。 事后查看伤口时,才发现,一根毒针准准地插入他的脖子里。那一小块,不一会便漆黑一片。“答应我个要求,否则,一炷香后就是他的死期。”“你们没他的庇护,日子会不好过吧。”挑明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有什么要求,不妨说来听听。” “我要你们每个人把自己的心法用最简单的文字写下来。”看得出这是一群“粗人”,写个东西,还是最为高深的心法,这不要了他们的命吗?“我写。他们,他们,不会,”躺在地上的头子耳朵倒还使得,听到以后马上回答。 “看清楚,谁是刀俎,谁是鱼肉。我有本事把你弄趴下,也有本事弄你们所有人。”安心这话说的有点虚,刚刚的打斗不过是靠些不入流的小玩意。而他们的等级都与她差不多,真正动起手来,寡不敌众。 不能硬拼,只好智取。 “右边第一个,你在想,这女的是什么来历。” “第三个,你午餐想吃鱼肉。” “左边第一个,你是因为看我的骏哥儿处事张狂,独立得不像其他女孩,便想调教一番。” 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安心动动嘴,就很轻易地把这群人吓到了。 “我说的不够?还是你们想让我说你们更多的龌龊想法?”以前,安心试着听过教主的声音,不过,以失败告终。果然,大神不是我等凡人可企及的,但玩玩这些小罗罗还是绰绰有余。 一个个找安心要来笔纸,三下五除二就写好。安心一个一个过审,挑挑拣拣。最后,也拿出解药。都像兔子一样跑开了。 然而,鲁骏却并没有因此对安心感激零涕。 反而因此疏远。 第十七章 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 古华宫,紫云殿内。 自新教主上任以来,殿内多苍青色装饰。众人只当是教主的癖好,实际,只有罗启云知道,这是他和安心重逢,第一次见面她所穿衣服的颜色。和她这个人很相配,清雅、秀丽。罗启云一直记在心里。后来,他发现安心有许多浅色的衣物,他便以白色相配,这是他心中属于安心的颜色。 可即使是这样浅淡的颜色,仍掩盖不了殿内压抑的氛围。 “教主,京城的暗卫发来密报,丞相被扳倒,新一任还悬而未决。” 罗启云扶了扶额头,让他退下,又遣散了奴婢,“重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在下愚笨。不过,我们在京城的眼线,何丞相被扳倒,不得不提防,朝廷那边或已察觉。”重一刀虽然是个小孩外表,但言语稳重,进退有度,难怪得到教主的信任。 教主点点头,让他也下去了。 孤零零的大殿只剩下罗启云一个人,“是不是真得用那一步了,安心,或水芷。” 朝廷的变动,看似远离权力之外的人远得很,实则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文殊阁大学士,安如风最近焦虑得很。朝廷现在很乱,乱得让他脑袋都大了。对于丞相的候选人,镇国公和他自然是最热门的人选。不过,听他安插在陛下身边的太监所言,陛下似乎想提拔一个年轻的武将为相。 这不是胡搞吗?陛下是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了,真以为文官那么好当的,各方势力之间的角斗,权衡利弊,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完不成滴。 安如风相信陛下终会回心转意,而他需注意的最大对手,不过是镇国公或者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申华,地下教场。 又是新一天的试炼。安心心里杂乱的很。自从升入七级后,她的武学境界似乎就这样停滞不前。今天,是约定好的六级的评价日。安心心里慌乱,再加上鲁骏与她保持距离,安心没个说话的人,紧张感又增长了几分。 “安心。你是那个在十天之内连过两级的?”考官一身绛紫色服饰,神情严肃。 安心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反而使神情稳定下来,“请先生多加指教。” 安心按照平时的习惯,从右处起开始进攻。考官不仅避开,反而绕到安心身后,准备偷袭。安心自以为考官多堂堂正正,不会做出从背后偷袭这等不耻之事,但他却给她打了脸。 刀架脖子,输了吗? 她累了,这么多天,只想快一点,却无暇顾及自己的承受能力。 那个源自血液里的声音又响起。他打算竖右刀口。安心反应过来灵敏一避,绕到他身后,反扑成功。她心里明白自己胜之不武,算不得什么本事,更不会大肆炫耀。 安心在二十天内连过三级的事传播开来。教内众成员,有真心夸耀的,也有背地里不服气的。这些和她都没关系了,六级的住所是独立的,倡导的也是清修无为,刚好她可以安下心来好好钻研。 越到后面,挖得越深,安心发现书本上的知识完全不够用,加之,想升级必须靠上级的评估。于是,人脉成了很重要的事情。 爬到这一级的多为男人,女人除了安心之外,她只见过一个老奶奶。由于,六级相互之间的走动很少,许多人脉都是在升级之前就建立好的。所以,向上生长,于安心而言更难了。 六级的初期,大多数人还是需要进食的。 独立的透明食堂里。 “看见没有,就是那个能读出人心的怪物。” “她好像连过了三级,弹无虚发,真不知哪来的拼劲。” “据说她和申华教主的关系非同寻常。” “一看就是走后门的吧。” 安心已经分不清这是实在的,或是内心所想。她的饭量正逐渐变小,这让她心里感到踏实。只是,不用心经营人际关系的后果显现出来了。 可东方不亮,西方亮。 四楼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是管理人事的部门。主管六级及以上的教员的晋升事项。主管的是个白须拖地的老爷子,据说是申华教主的父亲。 “六级晋升五级有规定,必须五天后。”声音果然和那个主教无异,一样的毫无起伏,一样的静如死水。 安心却并不害怕,她怕得不是这个,“我要赌一把,挑战所有的六级生。”她学魔教教主,来了个邪魅一笑。 “这个老身做不了主,须得前五级成员开会商讨。” 虽说要开会,但安心对此势在必得。没有人会相信,没有人相信她能做到这件事,除了,魔教教主,罗启云。 古华宫,灵犀宝殿。 罗启云一上位,就将一众教徒重新划分级品。管对外事务的称为使节,由于魔教地位特殊,故须藏匿身份。权利不大,俸禄略高。而管记录的,也就是文官,多成为实录师,在魔教当文员也是要靠技术的。最后也是所占人数最多的主流群体,武将群。掌实权的是朱雀,善鹤,沙木和重一刀。而底下又分为明士和暗卫。如名字所说,明士多在古华县内活动。暗卫则穿插于各个地方,甚至于朝廷,国外。 “回禀教主,夫人要独挑全六级生。” “知道了,人太顺了,不会好过。”说罢,招手让重一刀推下去。 这个夫人自然指的是安心。罗启云虽然嘴上不说,可一直在派人暗中观察、保护安心。她若成功,他也开心几分;知道她的朋友与她疏远,便忍不住想去帮她。只是,现在帮她,反而是害了她。 少女时期的安心虽生活清贫,但被母亲保护得很好。似乎什么时候看什么书,干什么事都被人安排得井井有条。只是,人生多是预料之外的。比如,与罗启云重逢,再到相互纠缠。 她又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会立马去做。她虽不再记起和他的过往,但至少此刻的她是惦念着他的,也不会松手。不知道白虎的教主服是什么样子的。会更合身,还是会大了。仍旧是白色,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变成黑色的。 一身白衣的教主坐在殿上的主教位上。和安心一样,他也在想她。她是不是变得更瘦了。她会怎么突破107位同级生的挑战。她会为此日复一日地拼命吗。不能再熬夜了,听一刀说她身体不太好,总是咳嗽。 “教主,丞相的事怎么解决?”朱雀打破了罗启云的沉思。她知道他在挂念着安心,但这事十分紧急。 罗启云有些不耐烦,“把所有眼线聚集起来,让他们联合拖延决定人选的时间。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 第十八章 抉择 喜欢一个人到底能产生多大的力量呢?是可以为他披荆斩棘、置之死地而后生。安心从未想过自己作为一个百无是处的书生,也会有像一个战士一样去搏斗的时候。而这场仗,她不能输,只能以命相搏。 对比其他的六级生,单从武力上讲,安心并没有长处。她不是最突出的那个,体力勉强及格。灵敏度还行,不过有时急于求成,反而达不到顶尖的境界。说勤奋,就在整个六级里而言,论勤奋,她也不是第一。只是,她比其他人更愿意谋划,更会布局。 而这次这个局,安心布不下去了。想要打败上百个六级生,还是同时,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但如果有一种东西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呢? “大人,挑战前一日正好是宫门大开之时,我申请离开一日。” “原则上,六级以上者是不可离宫的,你可清楚?” “清楚。不过规定文书上,有特殊情况,禀明教主即可。” “那老身这就去禀明教主。” “大人,请让小的一起跟去。” 长老虽年纪大,但却能从底层一跃而上,直至顶层。看得出,宝刀未老啊。安心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入教主寝宫,之前的安心是没有资格的。只见四处都披上了红色纱布,就连会客的桌椅也是红木的。看来这个教主偏爱红色。正如总教主偏爱白色。这些魔教教徒的嗜好,也真和他们做的那些龌龊事不相符。 申华教主似乎看出安心的关注点,楞了一会,这一会,安心的特异功能又开始起作用了。他是在等他的新娘子回来。这倒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安心心想。 长老和教主私谈了一会。 “我是很少会答应六级以上的人外出的。” “小的知道。” “那你何必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 “如果说小的知道教主要等的那个人是谁,在哪呢?” “在哪?”教主的青筋暴起,明显有些激动。 安心笑笑,“批准小的外出,回来之时,我必把她带回来。” “若是你不回来呢?” “小的别的不行,就舌头比较灵敏。教主应该心里有数吧。我们这些教员平时的饭菜里,可都放了追踪粉。一天的日程,我跑不了多远的,小的也不想跑,只是,去这钧县外的若芷池一趟。还请教主允许。” “安心,我欣赏你的聪明。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有时候太过聪明反而不好。”教主这是默许了。征服一个比你强大许多的人的最好办法是抓住他的软肋。 一年一次的放风日终于到了。 凌晨,外出的人还没开始活动。安心吃下昨日预留的馒头,踏上了外出冒险之日。她不打无把握之仗。只是这一次,她也没有底。无论是打败六级生,还是为找回教主的爱人,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安心虽有谋划,有自己的掂量,但并不是十拿九稳。 背水一战。 若芷池附近。升华教教徒也正逢放风日,三个着绿衣的男子,护着一个着月白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面容隐藏在纱布之下。即使身高矮小,也能隐隐约约地看出,她拥有倾国之颜。 “小主子,这就是若芷湖了。”只听见“扑通”一声,她跳入湖里,几乎没有水花,一会就不见了踪影。绿衣男子仍守在湖边,威严肃穆的样子,让人不禁感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门派的弟子。 安心怪自己不走时,没有盘算好。怎么刚好遇到最难搞的天下第一教教员。他们特有的冷傲,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办法还是人想出来的。 附近的小村庄,传出一声惊叫。 一个老妇人从屋里跑出来,“来贼了,来贼了,家里进个强盗喽,快来抓贼啊。” 升华门的弟子自然都是耳清目明,并且正义感极强。留下一人守着小主子,其余俩人去搭了把手。余下这个虽同着青色衣服,但看上去,神情恍惚,洞察能力显然不高。 安心用了普通四级才会的遁地术,直达若芷池池底。 没有水草,也没有什么传说中宫殿,只有泥浆与一众废物。在这堆里找出安心想要的东西,强找的话,一定困难。 升华教的“小公主”看到了安心,因为在水下,灵术不好施展,便像上游去,似乎是想找帮手。安心抽出腰间的鞭子,饶是水下,力道减小了几分,但捆住年幼的小主子,还是绰绰有余。 看鞭子捆实了,安心心满意足地游了上去。 一上岸,身子就变得凉了起来。抓盗贼回来的守卫,看到主子被劫持,也是惊慌失措。这是安心刚刚想出的法子,变劣势为优势。不知,她真正的主子看见她这样的机智,会不会夸她两句。 小主子的武功不低,奈何安心偷偷下了点迷药。 众青衣侍卫看见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很是着急,“你这个黄毛丫头,你可知,你劫持的是哪个门派的小当家。”守卫暗自打算叫帮手。 “你若是用传音术,我便立刻杀了升华门的小主子。” 侍卫看见自己的意图暴露,便慌乱起来。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站出来说,“小姑娘,你可有什么要求。” “两个。你只要帮我达成这两个心愿,我便安然无恙地放出小主子。” 侍卫三商量片刻,一致认为稳妥起见,“什么条件?” “一,你们三帮我把若芷池的水抽干,这对于你们天下第一的门派,自然是易如反掌。” “二,将你们小主子的母亲借我一天。” “这头一个要求好答应,但第二个嘛。小主子的母亲正是升华门第一圣女,企是你这个小门派里的奸佞之臣所能玷污的。”饶是对付这样的攻击,安心还是一样面不改色,目光坚定。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具,“我说了,不答应的话,她和她的母亲都是死路一条。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领头的侍卫是识货的,看见安心的衣着,典型的绮丽族打扮,便知道她懂得一些奇门异术。他们族的力量,深不可测。据说该族圣女曾打败过上千东青将士。这个女孩不简单,也不好惹。 看他的眼神,安心又用刀逼近了脖子几分。 众侍卫难办了,在心里想着,救,还是不救。 第十九章 鲁骏想到了个粗法子 第一个要求,他们很轻易地完成了,安心也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小主子的迷药失效过了,一醒来,发现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十分害怕。安心见怀里的她一直在挣扎,便又多用了几分力,又把刀往她脸颊逼近了几分。只是,她到底是天下第一门派的少当家,安心能对她使药,她也能对安心做同样的事。 只是这迷香比起安心的来,又多了一份毒性。 再次醒来时,安心发现自己在一个洞穴里,空无一人。她奇怪了,自己不是在和升华教的周旋吗?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动作,惊动了头上的蝙蝠。安心大着胆子向深处走过去。果然有东西,安心在一片黑暗中费劲心思去辨别。 失败之后,她看墙上竟有未点燃的火把,便掏出引火石。眼睛从黑暗到光明,逐渐习惯了后,安心被眼前的景象大为惊讶。 那是一只活生生的白色老虎。安心赶忙把火把吹灭,撒腿往洞外跑。老虎好似没有注意到安心,并无动作。在逃跑的途中,安心摸摸衣服上隐藏的荷包,幸好她需要的东西还在。只不过,她不需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用在一只老虎身上。这么想着,向洞外走的脚步更急了。 安心有些绝望,顺着自然光往前走,眼前竟是忘不着底的深渊。她用轻功向上望去,离悬崖的平台还有很长一段路走。她放弃了最直接的路,走向阴暗狭窄的深洞。 但当她又回到当初点火把的地方时,安心怕了。她想向前探索,必定要和这只半眯着眼的老虎搏斗一番。饶使以她现在的武功,当个武松,屠个老虎,定是没啥问题的。可安心是个女孩子啊,即使她会和男孩子一样去搏斗。但她前辈子,虽经常被人欺负,但好歹是个大小姐,怎么会和老虎有过多接触。 洞内的空气阴凉,而充满绝望的意味。一丝丝冷风从洞深处吹来。安心知道只有向前,才有生的希望。她不顾惊动老虎了,点燃了火把,那微弱的火光,抚慰了她过于害怕的心境。 她已经不想追究她是怎么会来到这个洞穴里的。想着自己在地下的娘亲,想着与白虎护法的承诺。勇敢,她没得选择,只得去面对。 “重一刀,呦,你这小子怎么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待的钧县?” 重一刀也不故弄玄虚,“任务。”相熟的人见他不理睬,便也不再贴上去。重一刀暗自想着,这魔教的武将不好当啊,不管要护着教主夫人,还得在关键时候推她一把。他不知教主叫他把夫人放在老虎窝里是想干嘛。这个教主夫人,他是认的,可是教主的命令不得不从。真是大人心海底针啊,我还是乖乖服从命令吧,对不起了,教主夫人。 突然,重一刀打了喷嚏。估摸着是教主夫人在暗地里咒他呢。 安心大着胆子,用火把吓跑白虎。不过还没等白虎惊动,她就收回了。这个洞穴太过狭小,惊动了这只野兽,得不了什么好处。想到野兽,安心突然把火光对准老虎的脖子,一小块铜制的名牌,上面雕着一朵镀着红边的芙蓉花。安心搜索脑中的记忆。芙蓉花,升华教女主人的最爱。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安心开心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老虎的毛。家养的老虎,只要以善意相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之前一直安静的老虎,也感到舒服,发出哼哼的声音。 比酷刑和暴风雨更高级的手段是以真心相待的阳光与温和。 老虎在这个年轻女子身上,找到了和主人一样的温存,它开始想赖上她了。安心在它享受的瞬间,从它身上飞过,没想到她前脚刚走,白虎便跟了上来。安心想向它表示出愤怒,没想到它尽使劲往安心身边靠拢。“你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老虎啊,老虎,别怪我利用你,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越往里走,风越大,走到半途,安心楞住了。许多的蝙蝠聚拢在一个地方,对着火把一瞧,吸引这些蝙蝠的是一个人。至于是生是死,是男是女,也掩盖在这片“乌云”背后了。不能见死不救,这是安心为闯荡江湖定下的标准。 一股腐臭味迎面而来,蝙蝠中心的人一身黑衣,一动也不动。安心用火光驱逐了大部分的蝙蝠后,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反应过来后立刻不知往哪个方向,随性而跑。那是上百年一见的僵尸,刚才安心的火光惊扰了他。真是好心办坏事。 那一半人形,一半腐尸的怪物起了身来。 感情话本子里的腐尸是真的存在的。 下意识地,她骑上了老虎,老虎却顺着风的方向,疾速奔跑到洞口。腐尸紧随其后。安心这是真正的骑虎难下。到了悬崖边,却不见老虎停下,纵深一跃。 安心眼一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申华门教主寝宫。 长老看到自己的孩子又在那对着雕像,睹物思人,于心不忍,“冷儿,别想了。你媳妇现在可是东青第一大门派的教主夫人。” “孩儿就是知道,才愿意久居地下,做着申华门的主教。”出乎人意料的是,教主方冷,本是升华门的首席弟子。不知犯下了什么错误,明面上被逐出师门。长老看着自己的孩子天天在这,远离阳光,远离自己的理想,很是惋惜。只不过这个中滋味,只有方冷自己清楚。 长老拍拍儿子的背,只有私下,方冷放下防备的时候,他才觉得他是自己的孩子,“不知这次,安姑娘能不能找到救你相思病的良药。” “父亲,孩儿已经不抱希望了。若安姑娘输了,至少留她一条性命,不然,我不好向主教交代。” 申华门的六级寝室内。 鲁骏爱八卦的心,让她知道安心外出和挑战所有六级生的事。这些六级生中自然是包括自己。只是,她受难时,是安心挺身而出。她们一起上朝课,一起吃饭,点评菜的口味,一起点评哪哪的帅哥多。她打心里是喜欢安姑娘的。只是,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竟有这样奇怪的能力。 这必然是能帮助到安心的挑战。只是,那些欺负她的人,八成察觉到安心的独特之处。鲁骏知道安心有不得不拼的理由,她也是支持她的。只不过,怎样才能帮到她呢? 鲁骏想到了个粗法子。 第二十章 可书上能有方法吗 安心睁开了眼,被眼前的金碧辉煌所震慑住了。这就是天上的世界吗?怎么比凡间的皇宫还漂亮。一个仆人打扮的老妈子往她嘴里喂了一些什么,安心本能反应是拒绝,可全身无力抗拒。嘴里凉凉的,滑到喉咙里,十分舒服。好似久旱逢甘霖。 这是对安心的身体恢复有帮助的。安心思考的能力,似乎都复原了。她看向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仆,满是感激。“姑娘可别谢奴家,一切都是女主子的安排。”安心运气感知了一下,身体里的追踪液没有警告她。说明她仍处于钧县的范围内。钧县以武学门派闻名,几乎没有富商大贾。女主人的行宫这么富丽堂皇的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在升华教,而仆人口中的女主子,就是安心一直想找的人。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把刚才奇异的经历抛在脑后,“这可仍是放风时日?”“那是在昨天。”安心急了,“什么时辰了?”“还差两时辰就是午时。”“请让小的拜见女当家的,有要事相报。”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安姑娘,在下已知道你的来意,那人我现在见不得。”安心沉住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急切,“如何见不得?”“我负了她,自然见不得。”“正是因为对不起,您才更应该去见他。”“怎讲?”“教主为你,相思成疾。大人是要小的把具体事例列举起来吗?”“不用。可这个忙,我不想帮。”只有这个法子了。 安心掏出了剑上的配饰,“现魔教教主的剑坠。”这个衣着华贵的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知道你与魔教教主有染。”“我也清楚我们须怎么讨好魔教。”“只是,我不想让方冷好过。”安心见这个法子也不行,没有气馁,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心想这个夫人与申华宫宫主的关系,估计是爱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了。 她们在谈话时,夫人把其他仆人退下了。这是个好机会,只是这药得提前见了。安心只是看似用手拍夫人的背,以做安慰,夫人这种内力深厚的竟然倒下去了。这她并不惊讶,毕竟这是能同时迷惑上百人的药剂。只是,这法子是一次性的,这一次用了,挑战时就没了。不过,要不解决掉夫人,她连回都回不去。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喽。 带个成年人赶路总是不容易,到底还是到了。 申华宫,比武场。方冷宫主看到升华女当家,如瑜,强压住心里的激动之情,先对安心交代了一下,赶是赶回来了,结果靠你的了。说罢,便抱起如瑜上了自己的寝宫。 方冷不会趁机占如瑜的便宜,望着她的眼睛满是心疼。 安心这边形势不容乐观,长老规定一下午的时间,若这一百多未同门皆倒下,便算安心胜;若安心趴下了嘛,立即判输,且这一年内不准申请升级。 人到齐了。排兵布阵也挺有意思,身材魁梧的皆像一堵弧状墙般挡在前面。总共七排,鲁骏在由外往里数第三排。安心基本了解这是按大概的实力分的,由最外面到最里面,由强向弱。 直接从最弱入手,可保持体力。 安心借助武场的柱子,正准备入到最中心部分。没想到,阵型变了,打开了一个缺口,外面的涌向最里面。不错不错,灵活迎战,安心更精神了。 破阵的最好方法就是实战。安心不知自己脑子里是怎么出现这个想法的,似乎很早之前,这些行军作战的攻略都刻印在她的脑子里。似乎到了有用时,它们自会浮现出来。 抽出最近的枪,这一刻,她身上的书生气,娇贵的女儿脾气,全没了。像一个战士一样勇往直前。另一边,多不带武器,即使带,也没有空间施展。比武台在这一刻变得很小,很小。他们本以为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吓唬吓唬这个春风得意的同门生。可现在这架势,应该是动了真格。 枪是没有箭头的,不如说是一把长棍。可就是这样的棍子,足比一个安心还高,棍的质地坚硬,外围涂有银漆,很是威风。大家都没工夫去细想,这样合适的武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着被安心取用。 即使没有刀锋的较量,这一战也落了鲜血。安心的面目仍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双手因长期用力,磨了血,出了泡。这些都是小伤,真正让她吃不消的是,六级生里有几个以内力深厚闻名。她的心法虽学得精巧,对付五个内力深厚的,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就这样结束了吗?我,安心,爹、娘,孩子可能要去见你们了。这本就是个只有死路,没有后悔路可走的事。安心的自尊心,这几个星期的努力都让她承受不了自己输。若输,她只想输在一个人手里。 就在安心心如死灰时,大半个对手竟倒下了一大半。安心惊了,怕又是什么埋伏,后退了几步。强撑的几个,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倒了。安心用仅剩的一丝丝内力,感受到,必是受到催眠花的侵扰。催眠花长在陡峻的石缝里,闻其香味者两到三个时辰必会晕倒。 安心大致猜到是谁了,鲁骏。 她走近一瞧,鲁骏尽然也晕了过去,这小妮子对自己够狠啊。 可安心一探鲁骏的脉,才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这可不是昏迷的脉象,而是垂死之人。她又探了探旁边兄弟的脉,微弱得不似睡着后的强劲有力。这一切,难道是个局?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幕后角色就浮出了水面。 一身红衣的如瑜,从九层楼上乘风而下。这本是个浪漫的画面,只是安心笑不起来,她明白她中招了。“魔女,他们收拾完了,该收拾你了。”安心想向其他级的弟子发出求救,可是这座地下堡垒静得惊人。 为什么没有围观的其他空闲弟子?为什么长老不在旁边观战?为什么教主在如此时刻没了踪影。 安心想,只剩下了一个答案,她在幻术里。 她本以为自己在悬崖山洞的那段经历是环境,可这样一看,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想使用应对一般幻术的法子,可没有用,除了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外,眼前的一切依旧清晰。 “幻术?” “算是吧,不过这些在幻境里被我用药的弟子,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幻境里还包括一直对你朝思暮想的教主,方冷?” 她点了点头。方教主应也失了性命。应付一个如瑜并不比一百多个同级高手轻松。她扫遍了过去所有关于幻术的书籍记忆,可书上能有方法吗? 第二十一章 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这个时代接受信息是怎样的呢?普通人每天按部就班,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像陀螺一样。或耕地,或读史书,或与胡人交集,或经商。稍微精神层面有点要求的呢,去茶馆听听段子,去梨园看看戏。或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或是养尊处优的门第夫人。安心虽早年家里贫困,但从未亏待过她。而她迄今为止,无论是对决还是自我修炼,靠的全是书本上的内容。 当遇到书本上照不到的内容,你会怎么办呢?安心。 “破阵必要开杀戒。”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而全靠实际操作。难,难,难。 还没等安心细细思考,如瑜就以拳脚相待。以拳相向,她是看得起安心这个对手的。可这时的安心却不避让,迎面相向。雨点般的拳头密集地落在安心身体上。她却已经忘了痛意。 这是个女人也能使出真功夫的时代。 这是个胜者为王的时代。 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 她每打一拳,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打一拳,安心就退一步。不声不响,退一步、退两步,直到第七步。在她尝到出拳的甜头后,安心顺势一扭。起风了。 还是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堡垒。天暗了下来,几滴雨滴落下来。安心不顾,继续拆分如瑜的章法。如瑜见她已看穿,便退到墙边,采用远距离进攻。在幻境里使用内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升华宫女主人的这位顾不了那么多了。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就得从他们最瞧不起的门派下手。 雨点开始结成丝。 练武之后,安心才发现,内功是需要长期训练得到的,不是她这种半路出家的人做得到。真的要输了吗?她不甘心,更不甘心因为自己的一个赌约,害得全教数百人而丧命。教主的脸,长老的脸,鲁骏的脸在她心头一一闪过。 谁人不知,落后是一切的原罪。 雨变成豆子,几滴落在安心的颈脖子里。 内力的角逐是肉眼看不到的。如瑜身旁的空气凝结了起来,似乎化为利刃,一刀一刀扎在她的胸口。安心只能结个保护膜,勉强挡住,可时间越长,她便越吃力。她的内功并不深厚。 后来,她干脆躲闪起来。这是个土法子,却十分有用。 躲不动了,她便一次、一次的忍受。快死了,真的。她又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个梦。而这个梦却将她推向死亡。 就在她再也支撑不住时,内力的打压没了。如瑜的身子变得虚幻起来,安心的脑子也变得清醒许多。她用手接了接雨点,“你来了。” 眼前一黑。 重一刀把一桶看似寻常的水泼到未来教主夫人身上,“对不起了。”看着她还没醒过来,拔出教主亲自授予的宝刀,把刀刃对准了哪只老虎。 “奉命行事。” 他虽个子不高,但解决一个兽类还是绰绰有余。 光,刺眼的光在安心眼前跳动,渐渐明了了,似乎是兵器反射过来的光。有几滴有余温,有气味的液体滴到了她脸上。等意识恢复过来,她在脸颊边一摸,定睛一看,那是新鲜的血液。 安心立刻精神了。 “大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小兄弟。”安心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重一刀?安心秒懂。这估计跟她以为远在天边的教主大人脱不了干系。“什么时候升华要这么针对申华?” “江湖恩怨罢了。” 安心知道这些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过问,“申华的人是真的走了那么多吗?” “你相信如瑜,还是相信我们教主的话?” “自然,教主是跟我一起同甘共苦的人。” “那是她为了增加你负罪感的手段,未来的教主夫人,你这么单纯可不行哦。人在恐惧、担心受怕中,最容易产生幻觉。她不过是利用你的弱点罢了。梦中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必较真。”安心听到这些话,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安心这才定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钧县沐山?”“这岂不是离申华宫很近?” “确实如此。”重一刀严肃起来,看不出年纪,他停顿了一下,“没用的,你和教主的赌约输了。” “不,再来一次,重新挑战一次。” “安心,别勉强自己。挑战六级所有成员,你办不到,也无需办到。你不是说自己是教主的奴仆吗?他有另外更重要的事派遣你去做。” “要去哪?” “京城。” “我知道了。” “不问干什么和为什么吗?” “主上的事奴家不敢多问。” “安心,你知道教主待你不一般。”他又顿了一顿,“不过,这次有些特殊。”他丢过一个包裹给她。 安心不急着打开,“借我一匹马。” “你自己骑得了啊?” 安心这才放松了一下,像所有年轻人那样笑笑,“我好歹也是连过三级的申华教员。虽然心智不开。”安心自嘲了一下,她怪自己不争气,会掉入如瑜的陷阱里。重一刀又丢了一大袋银子给她,转身疾步如飞,走了。 赶到集市,安心才发现自己饿了。掂掂自己的荷包,这也算是公款吃喝了。她不敢多花,毕竟,进了京城,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挑了一匹好马,顺着大道出发了。 安心赶路的这几天,天气闷热得很,怕不是要把自己烤化。自然,喝茶水的人越来越多。只是,安心很少在道旁买水,特别是钧县境内。毕竟,混江湖的人精着呢。她以前在话本上看到过,不怀好心的商贩的茶水多会扰乱人的心智,削减内力。但有官府管着,不会致人性命。 死可以,变弱不行。这是她短暂的申华之旅,告诉她的。 到了南北交界的地方,这里行商的少,官府治理的严。安心才慢慢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这种对当官的莫名信任,也给她埋下了祸根。 “小伙子,我看你模样长得俊俏,可否进来一坐。” 安心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男装,便乔装打扮了起来。她也不是很抗拒,看看口袋里的银子,阔步走了进去。 茶馆内,喧闹,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第二十二章 交给你的事与这纸上的人有关 茶馆,总是消息的聚集地。 洪成武是郡内的总镖头。武力,社会经验样样不缺,唯独一个弱点,不识字。本来,这一大老粗识不识字,没啥大不了的。只是本地突然猛抓文化,这让洪成武很是头疼。 说书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下面的看客,自说自话。浮躁而又鲜活的气氛在桌子之间流动。其中,洪成武的声音最大。“劳资走南闯北的时候,你们还没出世呢!”围坐在他身旁的看客,发出“咦~”的一声,多惦念着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镖局镖头,眼界既然低微。 一位大着胆子的年轻人,“你一粗人,见到的再多,眼界也狭隘的很。”这个年轻人一身月白色衣服,眉心一点朱红,倒有些谪仙人的意蕴。 “小弟,你可知黄河水边,哪里可以喝,哪里可以通船,又何处易发天灾。”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自然不知,只是我知河长多少,穿过的郡县各有多少。”小哥反倒心平气和,彬彬有礼。 茶馆的老板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挺身而出,“这位镖头见多识广,必定是个明白人。这位小哥读书破万卷,以后自会为国家效力。” 针锋相对的气氛不关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紧张。 过了半晌后,斗局似乎一触即发,年轻人自知打不过对方,赶紧收住嘴。洪成武倒不傻,抡起袖子,似要和他搏命。 正在拳头快落在书生的脸上时,一位模样娇俏的青年人,运气,展开架势。瞬间挡住了镖爷的拳头。又借力使力将拳头一轮,化解了镖爷的武路。叫好声一片。 风波平静后,书生找年轻人致谢,“敢问大侠何名,在下好来日报恩。”“不用等他日了,现在我就有个不情之请。”书生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大侠”拉年轻人去到最为僻静的一桌。她脸上虽云定风清,但心里却在打鼓。不知自己看没看走眼,不过这人的眉心砂倒有点意思。 “公子可是人灵人士?”人灵郡下的人灵县多有在眉间点一粒朱砂,示辟邪之用。安心去那瞧过病,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这位大侠就是安心小朋友,她心想要不是这束胸,她的身手还能更利落点。 书生,“在下人灵孝忠门下,苏如十。”礼仪到位,心里干净,小伙子,我看好你哦,“我只有一个请求。”“请讲,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必将鼎力相助。” “想不想当官,去京城。”安心说的很是诚恳。 出乎她意料的是,年轻人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露出喜色。“怎么,不满意啊?信不过我?”“我自然是不会不相信恩人的。只是,现在的朝局乱得很。”“说来听听。”“丞相之位空缺,各路人士相互夺权,党派林立。小人自知才学有限,去了,也是给恩人添麻烦。当不了左膀右臂。不过,”他清了清嗓子“不过您若是有刚才的那位镖爷的一助之力,您肯定会顺遂很多。” 他在说这话时,安心听不出有什么意思。 “你和他,我都会收为己用。”安心想了想,确实,自己和苏如十的特长差不多。若是洪成武,倒是能弥补些不足。这个苏如十,不简单啊。书生见安心听了自己的意见,便松下口来。 三人商量好,即刻出发,雄心壮志地开启仕途。 申华宫却不平静。 九层,教主正在寝宫踱步。长老看见儿子这幅紧张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教主可是在忧心安姑娘的事?”方冷默认了。“我们已向大主教说明,既然没有回音,必定是他们自有安排。”“父亲不知,我听探子说,如瑜下落不明。有消息称是安心所为。” “可安心背后有大主教撑腰,我们惹不起。”方冷的脸缩成一团,痛苦与不甘填满了他的内心。长老扶着他的背,像对着一个小孩子般的把他搂在怀里。他挣脱出了父亲的怀抱,“若真是安心所为,我必定要她加倍偿还。” “先不急,找人查查看。”“父亲可有合适的人选?”长老摸摸自己的长胡须,“有倒是有一个。不过,要想用她,必定得耍点花招。” 六层的氛围倒轻松很多。 “我说那个丫头片子不敢了吧。”“女人就是胆子小。”“连升三级又如何,不还是吓得,找借口逃走。”“是啊,是啊,我看她就是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骏哥儿,你说不是吗?”鲁骏慌忙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这里。 她想过在饭里下药,帮助安心的。只是一旦被查破,后果不堪设想。她自觉欠安心的,来次再还。 可这么一会,机会来了。 九层的教主请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前去喝茶,鲁骏心里慌得很啊,“小人拜见教主。”“不必多礼,我这次请你过来,也是有事相求。”“教主安排得事,我定鼎力相助。”“你想见你的朋友,安心吗?”“自然是想的。”鲁骏说得很诚恳。教主并不关心这句话是真是假,“那你想要行动自如吗?”“自然也是想的。” “靠自己的力量去查安心的行踪,只要你向以前那样待她,我自然会给你想要的。”鲁骏虽在同辈中嚣张跋扈,但在教主面前却十分乖巧,这原因嘛,值得深究。 离离开申华,已经过了七天。这七天里,鲁骏跑遍了所有与申华有往来的教派。不管是消息灵通的,还是不灵通的,皆无可奉告。受到挫折后,鲁骏反而兴致盎然。以安心与教主的关系,这事指不定与魔教脱不了干系。只是这魔教爪牙遍布各地,自己又在其糜下。只有一个地方,消息最为灵通。 京城,欢喜楼。 寻花问柳之处。一位有着眉间砂的俊朗哥哥独自走了进来。老板娘看他衣着普通,看上去像个寻常书生,便对其不冷不淡。 “头牌。”说罢,丢下一袋银子。老板娘立刻舒展了眉目,请他上走。 头牌不光长得漂亮,并且多才多艺,最重要的是能讨人欢心。她见这位客官满腹心事,便道,“俊郎君,我来帮你按摩。”苏如十默许。她按摩的技巧十分高超,看似在传情,实际极有分寸,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突然,苏如十将他的手反手一转,“不要大声喊叫,若把引人过来,我便立刻了结你。” “公子,奴家可是做错了什么?”“武林高手我制服不了,对付你一个女子,可绰绰有余。”“公子不是读书人,怎会对女人动手?”“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女人。” 姑娘反应过来,“公子要我做什么?” “这纸上写的几人,可是你的常客。” 作为楼里的头牌,识字也算是一项技能,况且是些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是。可奴家什么都不知啊。” “交给你的事与这纸上的人有关。” 第二十三章 安心 邸报报官,苏尔雅府内,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来访。仆人们屡见不鲜,对于报刊的掌事来说,在京城,求他办事的数不胜数。只是,这位没有递上名号,他本不想让其进入,只是,一再说有要事相求。新任宰相还没正式任职,京城好久没发现新鲜事了,尔雅闲得很。 “在下有一事相求。” 苏老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到他这来,可不都是求他办事的吗。他只是想解解乏,缓解整日对字的乏味。 “最近京城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错,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他产生了兴趣,定睛一看,这公子哥长得好生面熟,“今天刚出炉的邸报。”说罢,叫仆人捎了一本上来。来者一看到报纸的封面便愣住了。苏老爷想起来首页的内容,“新任准宰相接受考核”。只是这名字嘛,从没听过,好像是从文史部上调的,名字简单,长得像个女孩子。名,安启。 鲁骏看到这里,手便抖了抖。这三个月来,她从钧县追踪消息,一路来到京城。不出她所料,这个安启,十九八九是安心。这样想着,她递给苏老爷一张票子。 “无功不受禄,你给的这些银子,足够买下我所有的报刊了。”苏老爷心虚啊。这人一看就是有来头的,收了她的钱,今后的日子好过不了哪去。 鲁骏笑笑说,“这个安启可是文殊阁大学士,安如风的儿子?” “你又如何知道?” “先不管这个,我给你钱,是让你给我办事的。” “什么事?” “刊登这个安启的丑闻,让他考核失败。”鲁骏笑得猖狂、惬意。 乌衣巷,京城没有分到府邸的官老爷的住处。最里面的院子,显得最为古朴、幽静。三间房间,从左到右,分为苏如十,安心,洪成武。而苏如十去刺探消息,洪成武去酒楼混混,只留安心一人。 不是不想看一看就别许久的京城风貌,只是,一个月后的考核对她十分重要。论心狠手辣的能力,罗启云或许比安如风更胜一筹。可即使想到,安心也全心战栗。 初到京城时,安心便偷偷去看望养父。只是,那个人不是。即使装得再怎么像,安心对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还是能一眼识破。世间技艺达到此境界的,据她所知惟一人,颜穗。而这又与魔教脱不了干系了。安心不禁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第二天,“安如风”的拜访更肯定了她的猜测。 “过一个月,我将把你推举为丞相。陛下想找个年轻的,上届的是个武官,这对你我很是有利。”如果是真的父亲不会以这样与她详谈,更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颜穗见安心的眼神躲闪,自知瞒不过去,“镜,这是教主的命令,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安心想要装平静,可内心的恐惧隐藏不住。到底是个女孩子,生气时会闹,开心会会心一下,紧张害怕时也会哭。 这样的安心,抛弃了自己的胆小、懦弱,接受了指令,同时,也是命运。 安如风在算计安心他们时,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呢?官场远比江湖黑暗得多。 安心就这样在暗夜里前行。 申华,这座地下城,更像是个炼狱场。 鲁骏初到这里时,以为只是普通的武场。可后来,当她达到七级后,教主便以家人的性命相逼,威胁鲁骏留下。她本不以为意,可当自己的乳娘被押进地下的地下时。愤恨与难过充斥着她。她没有选择,只得暂时为其卖命。 她本没啥志愿,可教主的压迫,她只能推着向前走。 三个月前,最顶层。 “鲁小姐,你父亲可是兵部驾部郎中?”有本事把与她最亲厚的人抓来,知道这种消息不足为奇,“直管东青国乃至邻国所有驿站?” “是。” 鲁骏是被父母指派来天下第一门派学艺的,和安心一样,被这坑爹的名字所骗。后来,她才知道,申华教主经常以升华门的名义与父亲通信,得来许多灵通的消息,又忽悠来许多像她一样的年轻人。 这是满是罪恶与欺骗的地下堡垒。看到安心明亮、清澈的眼睛后,鲁骏大为惊讶,将她视作朋友。可安心的疏离、奇特与背景,让她想逃避,不与其扯上瓜葛。 “你求的事可与安姐姐有关?” 方冷看出了鲁骏眼里的难堪,“我说是,你还会答应我的吗?” “安心是我的朋友。” “过去是,现在,我要你杀了她。”方冷一字一顿地说出,让鲁骏不寒而栗,“报酬是,自由。我给你自由,去京城的盘缠。” “若是我不答应呢?” 方冷眼神似一块寒冰,“能顶替你的人到处都是。你父母离这天高皇帝远的,杀了你,他们也不知道。”以生命为威胁。可骏哥儿是那么服软的人吗?在他合起嘴后,鲁骏用藏在袖子里的短箭刺过去。可被方冷轻松一闪。鲁骏再次发起攻击时,却发现身体一软,“软骨散?” “不全是,还有以一年为期的毒药。” 突然,长老进来了,他们才开始了正常的对话。 “小人拜见教主。”“不必多礼,我这次请你过来,也是有事相求。”“教主安排得事,我定鼎力相助。”“你想见你的朋友,安心吗?”“自然是想的。”鲁骏说得很诚恳。教主并不关心这句话是真是假,“那你想要行动自如吗?”“自然也是想的。” “靠自己的力量去查安心的行踪,只要你向以前那样待她,我自然会给你想要的。” 长老见他们倒也彬彬有礼,自己又有事禀告教主,便让骏哥儿退下了。 门外的鲁骏心慌得很。申华看似不入主流,可最近几年的爪牙遍天下,消息灵通得很。若是自己未完成他的要 求,只怕,她不敢细想下去。 安心,对不起了。 长老最近找儿子只为一件事,报告如瑜的事。 “教主,瑜姐儿的尸首,” 刚才在鲁骏面前威风凛凛的方冷,站都站不稳了。起初忘记了眼泪,只觉得胸口很疼。后,才惊觉有什么湿湿的,滴落在衣服上。脑子里全是与如瑜的点点滴滴,“咳咳”再是止不住的咳嗽。 “谁,是谁?” 长老掏出一个魔教管理仆人的细环。 安心。 第二十四章 下定决心要得到她 安宅还是一如往昔。 忙碌的“安老爷”天一亮,便去文殊阁待命。养尊处优的内眷们天天睡至中午。而最底层的奴仆,连睡觉似乎都成了过错。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日复一日地监视他们。 这次,罗启云亲自上场了。可惜啊可惜,安心扮成学士府大公子,正在乌衣巷待命。不过倒少了被识破的场合。安心那小丫头,论乔装打扮的功夫可不如颜穗。 一潭思故湖湖中央,是一方小浮岛,岛上只容一小木屋。思故湖是安府最大的湖泊,且湖水深不可测,平时又无木船等工具。这也就是说,若非木屋里面的人出不出来,外面的人进不进去。那是安府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不过,半年前,安老太过寿,派下人把屋中犯人接出来,放了。京城居民皆叹,安老太贤德明理。只是, 她不知道,这间小木屋会成为关押她儿子、孙子的地方。 屋内,安启年轻人,身体好,最先醒来。只见自己在被铁板隔出的房间内,他试着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被铁链锁住,想要大叫,嗓子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他不知在什么地方。可安如风知道。 再熟悉不过,即使在中间加了隔板,这个浮岛本就是他让能工巧匠建造的,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没想到啊,有一天,自己会困在这里。 安府上上下下几百人路过思故湖,却无人知晓,本是掌权的人却困在这里。令人唏嘘不已。 “安晴,给老主子请安去了。”说这话的是安如风的二姨太,章凛。虽说是姨太,但身家背景不比正室差。所以,她和女儿安晴在府里很是受重视。 安老太今天着银色绸缎上绣着红色牡丹花纹,体态丰腴而端庄。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安晴,第一个来请安,脸上的笑容更舒展了。 “小辈章凛之女,安晴像老主子请安了。祝老主子万寿无疆,事事顺心。”安晴不会是正宗的书香门第之后,礼仪很是到位,微微向下一弯腰,前些年老主子赏赐的貔貅脖饰便露了出来。 安晴今早着鹅黄色衣袄,秀丽端庄,称得那张脸很是楚楚动人。老太见了心里很是欢喜,心想着以后必定给安晴许个好人家。 最受宠的安晴请安后,孙子辈的都接踵而至。请完安,便是早食了。 红木长方桌上,燕窝都成了寻常物件,不值得一提。京城里很难吃到的,安府的桌上一定会有,而安府桌上的,京城普通人家却是寻不得的。 这边是钟鸣鼎食,儿孙满堂。而这座皇城的另一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女扮男装的安心,化名安启。本应好好准备下个月的试炼,她却去了不远的另一处地方。 安启着的几乎是她能找出的最为破旧的衣裳,但在这条街上却尤显华丽。衣不蔽体的,别说小孩,就连大人也不少。见着许多虫蚁,耳边全是老鼠打洞的声音,四处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恶臭。 这些把这块地方当家的民众看见安启,就像见着皇上似的。一窝蜂全涌到她身边,用双手做捧,讨要吃食。 安启摸摸口袋,尽是一些碎银子。虽说治标不治本,但她还是把随身带着的银两都散了出去。 救济穷苦之人虽不是她这一行的目的,但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许久。见了安心的口袋空了后,民众便四散开去。 唯有靠着草垛子的一人,至始至终都没移动位子似乎无视安启的存在。他,就是安启想要找的人。“安如风之子,安启,拜见前文殊阁大学士,章大人。”“姑娘,先换上女装再与我详谈。”一眼看穿,安心惶惶,“大人,不好意思,小女子安心也是有苦衷的。”“看我这个穷酸样,怎么配得上你给我的称号。” 饶是安心这样的伶牙俐齿也不知怎么回应。 “小姑娘,我也不为难你了。说吧,找我这个快被遗忘的人所为何事?”安心也蹲坐下来,似想与这位历经风霜的老人平齐,他在心里默默对安心表示满意,“请大人出山,指点小女。” “安家快出宰相的事看来是真的喽。只是,谁人想到这还是个女宰相。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这老人这么一说,就把安心的把柄握在了自己手里,厉害,厉害,宝刀未老。 安心也对这老人很是满意,“章大人的女儿可是我府的姨太,章凛?” “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女的罢了,不足安宰相挂齿。”饶是这样说,安心也从他眼中看到了些什么。 安心,“小的只问你三个问题,若这答案是我一直在找的,我便有法子让姨太升为正室。” “说来听听。” 安心环顾四周略显惊异的其他流民,将一张纸条和些书写的物件递给了这个老人,在他耳边低语,“晚些时候,我亲自来取。” 欢喜楼内。 老板看到这个苏公子,心里都开心了几分。 “小爷,又来了。今个俏姑娘说了,公子的花销她出。不知公子对我的姑娘下了什么蛊,使得她日日盼着您来。”苏如十今天连打趣的话都不想说了,径直上了上去。 俏姑娘本是个万人陪,万人忘的主。见苏如十一连十几天都来,而且基本是在白天,所以,心里也像这楼名一样,欢喜起来,“可还是昨日的曲子,高山流水?”“不,今日换了,换作破阵曲。”他若真是来听曲子的,京城的艺伎多的是,犯不着这么扰人心智的地方。 正弹到高潮处时,苏如十忽地走上前,将姑娘环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语,“想不想把你女儿赎出来。”俏姑娘心里一惊,心想自己的软肋已被人握住。“琴音别停。”俏姑娘因一次意外,怀上了孩子。这种烟花场所的女子,不光自己得不到自由,就连儿女也会被囚禁于此。女儿则从小培养继承母业,若是男孩子便是粗使得杂役。来这些地方的文人墨客多会感叹几声,吟诗作对,可对这些处于大好年华的姑娘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好处。 “苏尔雅可是你们这的常客?”“是。”“我要你探出关于他受贿、逃税、甚至于滥杀无辜的证据。”“公子可高估小女子了,这事,我做不来。”“床上之事,你应该清楚的很,你女儿的性命握在我手里。” 琴声穿透纱帐,穿透墙壁,隔着两个房间还能隐约听到些。 “苏大人又来了。” 苏尔雅最近很是烦闷,自己最常找的头牌,俏姑娘,每次来时都被别人抢走了。好似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不过,这琴声倒是熟悉得很,铮铮入耳,他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似与俏姑娘的琴声相似,只是,这琴声中又似乎多了些什么。 多了一股子英气,这使得苏尔雅下定决心要得到她。 第二十五章 我只是个丫鬟啊 东青朝皇上虽明面上摆出一副开明的样儿,内里却荒淫无道,忠旎不分。东青朝能延续并吸引各国民众前来朝拜,可以把功劳全记在镇国公名下了。 镇国公,无人敢直称其名号。早先年陪先帝南征北战。一统天下后,没有像前几朝的功臣一样告老还乡。直接在臂膀上割下一块肉来,以示忠心。先帝十分感动,亲自授予他镇国公的封号。然而这只是个开端。 老一点的大臣大多退下。但他在朝野上的地位不减反增。必须得承认,镇国公是贪权的。除了最寻常的田地外,还置办下了京城第一楼,欢喜楼。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反而是不屑,就更放松了对镇国公的警惕。甚至于丞相之位要听命于镇国公,丞相有名无实。即便如此,这个傀儡叫个年轻当,群臣还是有异议。 而欢喜楼除了是青楼还是什么地方。京城显贵炫耀身份、品味的场所,更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欢喜楼姑娘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在你放松警惕时,不知不觉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很少露出声色。 而这样寻常又不寻常的烟花之地,头牌是什么货色,看客心里应该清楚了。 终于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俏姑娘,苏尔雅嘴都笑得合不拢嘴。与寻常不同,苏大人一见到她,便想卸去她的衣衫。俏姑娘柔顺地闪过去。“呦,美人,几日不见可是想我了?”“少了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打扰,我还清净几分。” “我不信,让我摸摸才知道。”苏尔雅虽名字好听,也算半个文化人,也是个好色的主。不过,幸好家里的夫人啊,姨太啊,全当他是男人的正常现象,几乎不干预。看稿子的功力我可能不如部下,这识人,特别是识美人的功力我还是敢称第一的。俏姑娘虽贵为头牌,但全无风月场所的风尘味,反倒是多了几分清丽。 说白了,就是不说出真正的想法罢了。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招。苏老爷子,你对自己的魅力过于高估了。 俏姑娘眼波灵动,端上一小杯酒,“小酌怡情。” 苏尔雅想都没想,一口气喝下。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中招了。准确的说,俏姑娘使的只是半招。紧接着,苏如十从床底下出来,对着老爷子使出内功,致使幻术发挥作用。苏大人,也就是苏如十的老子意志也太脆薄了,没一会就把事情全招了。 这些罪证,苏尔雅的后半辈子就全交给安启了。 苏如十做这些一部分是因为安启的指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家庭恩怨。苏如十这种流浪在外的,自然不可是正室之子。他的母亲章凤,也是章凛的妹妹。章大人倒台后,她被苏尔雅玩弄,也没姐姐运气好,弄了个姨太的名分当当。反而,在外生下如十后,被苏府派人毒死。知道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是个贪生怕死的主。 是一教书匠将如十捡了回去,看他脖子上挂着苏府的珠子,刚好十个,便取名为苏如十。母亲的事也是到了京城后,四处打探,拼凑而来。但无论如何,苏尔雅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更何况是做了那么多有悖天理的事。 既是在帮安启的忙,也是在帮如十自己的忙。 安启变回女儿身,找过章大人。只不过,都是扑了一场空。 半夜,担心受怕的安心独自一人在酒馆喝闷酒。怕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娇娥,酒馆里的汉子,见着她都虎视眈眈。 猝不及防地,一位身着玄衣,面容清秀的公子坐到了安心面前。立马,其他酒徒扫了兴致。 开始,安心还没反应过来,只当他是拔刀相助。正准备感谢时。 “安心,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鲁骏?”安心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可止不住那股子惊喜。接耳交谈,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对情侣。 “你是怎么出来的?” “来看你啊。” “方冷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你出来的。” “你来的刚好,帮我查一个人,上官岑悦,南海教教主。” 鲁骏也没问什么,只想着将计就计。信息交互完后,就开始边唠家常,边喝酒吃花生。 近几个月,南海教十分平静,平静得要被当地百姓忘了还有这么个不算小的门派。 “查到心儿现在的下落了吗?”上官岑悦本来的样子就是如此,冷漠、疏离。 上官岑靖很怕他这个主家的姐姐,在她面前显得唯唯诺诺,“查到了,京城,化名安启。”“罗启云那个大魔头,又利用她夺天下。” 在南海,上官岑悦很有威信。南海教虽武力值不高,但在她的治理下,改进了农业生产工具和技术。便以农业出名,甚至出口到东南亚一些国家。 上官岑悦关于安心小时候的事知道些什么,又为何对安心爱答不理。这些上官大人自然会一一为你揭晓。 “该出发去京城了。” 宋青衣是升华教安在申华的线人,不料还没过几天,便被人举报。 全体教员对他审视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决定放虎归山。给他施加束缚,再命他假装逃了出来。 升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靠的还是老本。宋青衣这么胡编乱造一番,他们也就信了,反而将他当作优秀教员,给贡起来。宋青衣心里想,要知道叛教这么好,老早就叛了。 升华宫建在欢山之鼎,云雾缭绕,全年大部分时候被阳光照射。只是,这样的好天气,最适合的事情还是谈恋爱了。 教员全当宋青衣是个英雄,即使他其貌不扬,也获得了许多女孩子的追求。就在他沉溺在温柔乡里时,申华派鸽子传来了一密信,三个字,“教主,卒。”这可不是我能办到的事啊。 可当他看到随信送来的续命丸时,他明白了自己是不得不从啊。 罗尼是教主身边的丫鬟,与宋青衣也算是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了。罗尼感觉自从他从邪教(申华)回来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可见着宋青衣越来越得教主赏识,便也不再多想。可万万没想到,罗尼会从他嘴里听到这几个字,“杀教主”。 宋青衣见事情瞒不下去了,便一五一十地与罗尼说了。 “我不会对教主说的,只是,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难道你想看到我死?” 罗尼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为人正派的教主,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人。选一个,另一个就活不下去。 老天爷,我只是个丫鬟啊。 第二十六章 这天没法子聊了 被幻术迷晕的苏尔雅,醒来只是觉得做了一场梦。 “老爷醒了。”俏姑娘正躺在苏尔雅的身边,只着内衣,单手撑着头,姿势极尽妩媚。他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便先行离开。俏姑娘把他送到门口,低声说了句,“再见了,苏尔雅。” 朝堂很热闹,江湖第一大门派的教主自尽的事,也很快传到了京城。即使是妇道人家也会感叹一句,可惜了,可惜教主的一表人才与锦绣前程啊。就连朝堂也开始议论此事。苏大人忙起来了,上头是说给教主之死安个好听的名声,只是真相如何,苏尔雅自己也不知道。 鲁骏心里估摸着这件事与申华脱不了干系,只以自己的身份,估摸着与那个倒霉的卧底差不多。鲁骏快干不下去了,安心是真心待她的。她们睡一张床,晚上聊聊家常,或者国事,做一下美梦。这是她们这个年纪该有的女孩子的日常。只是,这样的生活于安心,于鲁骏,都只是虚假的幻影。 “都在这了。”苏如十将一叠厚,而写满字的纸呈给了安启。安启随便翻了翻,看真的无误后,就叫苏如十退下去。苏如十向鲁骏鞠了个躬,便匆忙离开。 鲁骏会心一笑,“这小子莫不是以为我是你的姘头?” “不然呢?我一小伙子,你一大姑娘。睡一屋里,还能为了啥。”安心觉得自己女扮男装的功力还是不错,得意地笑了笑。 “这话,你说的对。就你这胸,平时也和男的差不多。” “我有胸的。” “我来摸摸。”这样的插科打诨,在申华时就是两人的日常。只是,这一次,安心从鲁骏眼中看出了些不一样的神韵,心不在焉。她不敢多想,只是自己是把她当作真朋友。和安心打闹的鲁骏似乎能忘了自己肩上所背负的重任。即使是朋友,也是要互利互惠的。安心想必也是看重她的家世。 说到家世,好久没回去看看了。教主没说不许,或许还能向父母求救,“未来的宰相大人,我有些私事,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可是看上了哪家更加英俊的公子哥。”安心摆出一副吃醋的表情。 鲁骏哭笑不得。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事才是使教主利用她的主要原因。 还是那条深巷,只不过走到里面不是鲁骏记忆中的样子。记忆中的府邸总是一尘不染,富丽堂皇,只是,现在,破败,而又布满灰尘。“爹爹,娘亲。”空空无也的府邸以沉默来回应。 过了很久,才出现几个小孩子玩蹴鞠。“小朋友,可知道这里以前居住的鲁大人搬到哪去了?” 小孩之指指天,不愿多说。 鲁骏知道了,家已破。 就这么想着,鲁骏又想起一件事,会不会她的娘亲逃出来了。没看到尸体,她不会轻易相信。而看到了,“我鲁骏,必得让真凶血债血还。” 府邸前的梨花树落了一地。 在鲁骏发现她的生活发生重大变故时。安心迎来了一位故人,“上官教主,你把我骗得好惨。” “看你现在这样子,我看不出惨字。”上官岑悦又恢复到了那个爱开玩笑,整日嘻嘻哈哈的她了,“未来的丞相大人,准备朝式怎么样了?时日我听小道消息,可是不多了。” “丞相之位不宜空太久,而确定人选也不能太草率。”安心顿了一顿,“所以陛下决定让我和其他九个学士比一比。至于比什么,我也不知道。” “其实,当不当得上不重要,别被别人识破就行。那样你家罗罗得遭殃。”上官岑悦以儿时玩伴的名义,好心提醒。 说到儿时玩伴,安心终于鼓起勇气,“我们小时候是在哪里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 “西北边上,玖兰国与东青国的交界处。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上官岑悦难得正经起来,安心也就不说下去了。只是她知晓了真正的出生地,自己寻过去,以她现在的体力是没有问题。只是,安心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把要聊的聊完了,她们便无话可说。这个空档,鲁骏突然闯入,打破了僵局。上官岑悦和鲁骏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你是?”安心请两位正经坐下,再一一介绍。鲁骏没等她开口,便抢着说,“申华派鲁骏。” “天下第一大门派升华?”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安心出来打圆场,“差不多,和你说的那个差不多。”安心心里想的是差远了好不好。一个亮得人眼睛疼,一个暗得令人眼睛疼。鲁骏露出会心的一笑。为了升级安心想的那些奇怪法子,一个比一个奇葩。“想不到你们大门派的竞争那么激烈。”上官岑悦仍不明所以,“对了,听说你们教教主出事了。” “申华?”安心的口音更标准。 上官岑悦这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升华。”说罢,露出个笑脸,“申华也挺好的,武学应该比我们南海强。我看安心的内力长进了不少,不错不错。” 鲁骏这才知晓眼前这位是南海教教主,上官岑悦。果然是女中豪杰,难怪身居高位。这样吵吵闹闹,鲁骏那颗还停留在家人的心,平缓了许多,并且开始慢慢谋划。她不会借安心的力量,教主找她的事,她现在是不得不完成了。 安心,对不起了。 这天晚上,安心以买菜为借口,溜到了那块流民区。 那里的民众对安心也是眼熟了,安心每次来都会带一点东西分给他们。虽然分量不多,但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因此,也有许多人同她打招呼。 这次,章大人在。 “第一个问题,镇国公最喜欢什么?”“第二个,镇国公最讨厌什么?”“第三个,朝廷与魔教的关系如何?”他拿出纸条,一字一顿地把纸条上的字念出来,似乎在炫耀,“第一个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后两个,现在时机未到。” “镇国公嗜好美玉。”然后,他便递给安心两个荷包,“安姑娘这么聪明,什么时候打开,自然心里有数。老夫只希望安府能善待我的凛儿。” 安心试图读出章大人的心思,可除了得知他上一句说的是真话外,一无所知。但这次的收获还是颇为丰富的,“多谢章大人,章姨娘,我自会照看。”“以后我来这边的时间要少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吧。”与一开始那次相比,这些最底层的人一个一个排队取完平均的银两后,每人都向安心鞠了一个躬。 她以为是章大人教的,没有多想。 安心走的这段时间,鲁骏和上官岑悦有点尴尬。可你骏哥儿再怎么心情不好,是那种甘于平静得人吗? “上官教主,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人啊。” “是啊。” 这天没法子聊了。 第二十七章 让陛下觉得好生妙哉 安心不知道宰相的预备人员是怎么选拔出来的。看这参差不齐的水平,就知道呵,呵,呵了。第一关是笔试,不会淘汰人,但会按照陛下的批阅排序。又是排序,她想自己在申华因为排序所吃的亏还少吗?能换个新鲜点的玩法吗? 但安心血脉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让她只想做好。写文章本是安心最为擅长的,只是,这题目有点偏啊:人何时不如鸟儿? 就这短短一瞬间,安心脑子里想出了很多答案:一、管教过严,缺乏自由时。二、有人棒打鸳鸯时。格局大一点就是百姓有灾,而上位者不能亲视之。按照一般人的思路,一般能想到的都选择第三种答案,然后再大书特书。 安心不是正常人啊,不屑于按常理出牌。于是,卷名安启的她把三种思路都写了上去,并添加了许多世俗的段子。使整片看起来活脱脱一副人间喜剧。一气呵成后,她感觉说不出的舒服、畅意。 安心倒是写舒服了,看到这篇文章的皇帝陛下,气得嘴角都歪了。可气归气,转念,半是看到安如风的面子上,半是觉得这文章写的大气且浑然天成,故匆匆评了个中间的名次。众大臣无异议。 因着所有的候选人虽大部分都处于钟鸣鼎食之家,但至少都是喝过点墨水的。所以候选人并没有因为排名而故意挤兑谁。反倒是有些将门之后在等待下一步的旨意前,一直在调节气氛。 可安心知道,真正的竞争一直都在暗涌。 而这样的暗流也在鲁骏的身边存在。她拜访了几乎所有京城能找得到的亲戚,可要么是早早地搬走,要么是闭门不见。时间过的越长,她心里越是不安。只剩下最后一家,是父亲的挚友,同在京城为官的于大人。于大人和父亲几乎是一直携手走过,就算几乎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们,鲁骏也相信于大人不在其中之列。 果然,鲁骏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府里。 她是对这座宅子十分熟悉的,只是现在,变得简朴了很多。即使主人努力地想创造出一股文雅的氛围,可金钱上的紧张显而易见。见到于大人,更证实了鲁骏的猜想。他的朝服并未脱去,上面绣的不再是以前那么张扬的图案。鲁骏首先向大人鞠躬,“我代家父、家母向大人道歉。” “无歉可道,你父亲、母亲没有做错什么。”于大人的浓眉让整张脸更显得威严肃穆。鲁骏感动了一番,接着哽咽地问了下去,“大人可知我父母现在在何处?” “他们都是本分的好人,估摸着应该升上了天庭,当天官去了。”鲁骏不相信什么轮回转世,因果报应,控制不住眼泪像外奔涌而出,“爹、娘!孩儿不孝,因为贪玩,没和你们同生共死。” “老天爷还是开眼,给你们鲁家留了后。”于大人也顾不了什么礼法了,抱住鲁骏,一起啜泣。 哭了一会儿,丫鬟过来请老爷吃饭,他们才渐渐止住眼泪,收敛好情感。鲁骏见天色已晚,想都没想就留下来吃饭。于大人似拖半搂着将她带到宴客厅。 鲁骏本是没有心情吃饭,一心只想着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于大人硬生生地夹给她许多菜,又劝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鲁骏便吃了几小口。可没想到,刚吃完,她就快晕过去了,“于大人,你,你,骗我,” 张大人命丫鬟给她绑了起来。 朝廷的人自然与朝堂密不可分,正在皇上对新题目一筹莫展时,有臣禀告,罪臣之女已被于大人找到,听候陛下发落。皇上这么一想,考验真本事的时候到了,“众卿家,以你们现在的身份地位,会对鲁骏做何处理?”“这是第二道考题,陛下挑出最符合他心意的五名。”旁边的太监立马反应过来,解释了圣意。 陛下这指令下得简单、随意,可难坏了殿下的十名公子哥。这不是叫他们揣测圣意吗?可这个度怎么把握,他们面面相觑,个个都一脸茫然。毕竟,每个人面圣机会都不多。果然,伴君如伴虎啊。只有一人听到后立马下了决定。不管皇帝老子怎么想的,对于鲁骏,安心帮定了。 一炷香过后,面圣口述。 约莫六个人围在了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器宇不凡的人身边。那是江贵妃的侄子,江近溶。要说面见陛下的次数,这么多人里算他最多。他把看得顺眼的叫出来围成一个圈,小声交流,交流。安心必是容不进去的,她也没必要去讨好没必要的人。 可谁知,后面的结果却是争锋相对。 “时间到,请诸位郎君一起前去面圣。”这下,谁打着什么主意,就人竟皆知了。 陛下削瘦的脸一脸阴沉,见着这些志气满满,却略显幼稚的年轻人,眼神从未变过半分。让所有人看不出他的想法。更不要说,他一直一言不发了。司礼太监代其宣读旨意,“第一位,江近溶。”其他人都心头一紧,大体上可以跟着江方向一致。皇上摆明了要他们阐释出不同的观点。 “陛下,臣以为,只有酷吏才可镇压反叛之徒。以恶治恶。对待这种黑心罪臣的家眷,就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听着脸上都是一惊,这么狠的主意,倒是对得上他说的陛下不喜欢两头都讨好的。 后面几个支支吾吾,但都没出啥大差错。大部分是顺着江近溶的想法。也有小部分主张德厚仁慈。 终于,到安心了,她攥紧拳头,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这时候,“鄙人文殊阁大学士之子安启。臣认为鲁姑娘不能判刑。” “哦,理由?”陛下总算是开了金口。 “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又是因为何种理由处死了鲁大人一家呢?” “他与魔教私通,转移官银,贪赃枉法,不得不除。”陛下说这话时义愤填膺。江近溶这一边的全庆幸自己选对了,暗自舒了口气。 安心还是那副面不改色的表情,“那鲁姑娘又是犯了何罪呢?” 皇帝陛下一时说不出来。 “无罪之人,陛下施以刑罚,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陛下回答不出来,底下的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江近溶指着安心,“陛下,安臣弟是在混淆视听。陛下再怎么处罚鲁姑娘,也是在替天行道,只会令百姓拍手称快。” “请问,江兄是宰相的儿子吗?”安心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江近溶想都没想,直接否定,“自然不是。” “那在场的诸位可有宰相的儿子?” 众人沉默。 “不是宰相的儿子却可以竞争宰相之位。那又凭什么要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去承受上一代人所致的罪孽呢?” “陛下,安臣弟这是在诡辩。毫无道理可言,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呀。” 陛下不理会已经涨红了脸的江近溶,只挥了挥手,让十位候选人退了下去。是啊,他们左右不了皇帝老子的意见。可是安启这小子,让陛下觉得好生妙哉。 第二十八章 这句话出乎安心预料 陛下没有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想法。匆匆地选出了一个倒霉的淘汰者后,就以休息的名义,遣散了安心、江近溶之流。可是安心却比刚刚的朝式,更加不安。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鲁骏她是救定了。至于怎么救嘛,有待商榷。 安心这边心急如焚,鲁骏倒是在临时的关押所里悠闲自在。睡睡觉,吃吃东西。加之她的罪名有些特殊,便被押在了独间。在申华里,要想得到这样的条件,都得奋斗不短的时间。于是,安心看见在隔间里架着二郎腿,嘴里叼根芦苇草的鲁骏,很是气愤。感情这是皇帝不急,宫女急喽。 “姓鲁的,你到底还想不想正正当当地从里面出来!”旁边看着的监狱长吓了一跳。但鲁骏后面的一句话更让她大跌眼镜,“小爷我还不想出去了呢。”感情牢房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安心见她还有力气怼自己,便松了口气。安心最怕的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骏哥儿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连最后可以依仗的勇气都丧失。若是这样,安心的老子就是陛下,都就不回来了。 鲁骏内心的恐惧与愤怒是安心看不到的。衙役带来的饭菜,她全隔着栅栏给了隔壁间的小女孩。可是,每次她在心里走进死胡同时,她就想起安心对她说的,“称不想下去,就把那个出卖你的名字,默念千遍,然后祝他诸事不顺。这可是以前庙里的主持对我说的。他的运气衰了,你的运气就会好起来。”一切真的能好起来吗? 安心点上一炷香,缓解过于紧张的神经,将前因后果捋了一遍。最开始的起因看似是鲁家被抄家,背后的暗涌一定比这复杂得多。安心是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不算老,可儿时的玩伴,或是给有钱人做妾,做填房,要么就是与一个普通人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哪里会想到儿时胆小怕事的安心会游走于各大江湖门派,甚至走向朝堂。 不要说她们了,安心自己也不敢想。突然,安心眼角湿润,是自己想家了吗?不对,她明明在想从哪里突破好把鲁骏救出来。她生性谨慎,用内力将身体里的气流逆行。这才闻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香味是从牢房里带出来的?迷惑人的心智,不用亲自去接近,安心几乎也能知道东青国皇帝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了。她微微一笑,嘴中突然冒出一句,“鲁骏,再坚持一会,没多久,会有人来替你的。” 安心快马加鞭地向安府赶去。 安府仍灯火通明。 老主子自然十分忧心安心朝试的结果。只接到个“第一天顺利通过”的消息,不光安启的身影寻不见,安如风也不知去向。就像打好招呼一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大堂。 全家皆聚拢过去迎接。 “安如风”发挥了家主的威信,咳了几声,“娘,您坐好了。你们也都坐下,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讨论一下。”说罢,起身关起了门,“章氏,你可知道江贵妃原是哪里人?” 在角落里的章姨娘,见着许久没亲热过的夫君,突然在这种正式的场合叫到自己。便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思索片刻,道,“江氏自称是南方苏州人士。可我听父亲说过,貌似她体态高挑,两肩略宽,不像是南方人士。而且,我见过江近溶一次。虽用妆容遮掩,但看着确实比寻常人深邃几分。” “多谢夫人了。大家都散了吧。” 老主子被这两人搞得一头雾水,众人还指着他解释一下这莫名其妙的话时,两个冒牌的安氏父子便急匆匆地走了。下一站是,告发鲁骏的于大人。 这位于大人现在可是春风得意,一路高升。虽同僚多为不屑,但无人敢指责他的不是,都等着有人把他踢下马的一天。只不过,没人会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圣旨到,请于大人起来听旨。” 于本就心里不安,听到这一嗓子立马吓得趴了下去,一时也看不清面前站的是谁。“安如风”编不下去了,干脆在于大人身上踩了一脚。于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想挣扎着起身看一看对方的脸。可安心又出手将他紧紧钳制在地下。 这可能是安心最庆幸自己武学入了门的时候。 “说,你和江贵妃是什么关系,活着说你本身又是什么身份?”于大人听着这声音,很是陌生,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招惹过他们啊。更何况鲁骏那妞的家人死的死,流放的被流放,哪还有什么帮手。 “快,说。”威严而又决绝,仅仅是这一声,对于贪生怕死的文官来说,已经要了他的命。 “贵妃娘娘企是小臣这个级别能够一堵尊荣的。小臣只是个听圣命,一心为过的小官罢了。若你们这两个野匪想要从我这打听,于东青有害的东西,请让小臣自行了之。”于大人对这种说辞简直是信手拈来,他以为能骗过这两个莽夫。 可他不知道,在颜穗扮成安如风的这段日子里,他看到过无数遍和这说词相仿的话语。安心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脚踩得更用力了,“我们不是在这和你客气,杀了你,我们还有其他法子知道,你好自为之。” 于大人的脸皱成一团,心里那股野蛮生长的求生欲,将他的胆小、怯懦显得一览无余,“我说,我说,小的是在京城旁的小村落长大。幼时和父亲一起经商。” “谁是要听这些有的,没的。”“安如风”不耐烦了。安心却示意让他说下去。 “我们先是在江南那些富庶地方。后来,东青与玖兰打仗,战场物资缺乏,我和父亲便向西做起了走私的生意。”“真看不出,你这胆子还去过那种地方。”“不知者无畏嘛。后来,一队走私奴隶的人贩经过,扔下了一堆仆人。其中一个女子,长得异常貌美,我走上前去,轻轻一触。这个美人身子还是温热的。探探鼻息,虽微弱,但并没有间断。我父亲叫我别去碰这些下贱之人。” 又是玖兰国,安心隐隐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具体是什么,失忆的安心是不可能知道的。安心测了一下,于没有说谎,也就不妄加揣测,让他接着讲了下去。 “一个年纪颇大,身披白色斗篷的人走过来,给这个美人服了一颗丹药,嘱咐我将她挪到空旷之处,便起身离开。我和爹爹照做了。” “这个美人就是现在的江贵妃?好啊,你,你这是知情不报,犯了欺君之罪啊。”颜穗反应过来,这下好了,又多拿住了他的一个把柄,“可是,依你们父子两这德行,怎么没把这美人私自享用了呢?” “那时,我不是这个样子,我相信善,也相信我的祖国会夺得胜利。走私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于大人清清嗓子,重要的转折来了,“我们想带她回江南,寄养在一富贵人家。可怎想,路上被魔教劫持。我父亲因为年纪太大,没有利用价值,所以,” “所以,你恨魔教?” “是。我曾经恨过,现在却不得不依仗它。” 这句话出乎安心预料。 第二十九章 正是这个人让安心不知悲喜 “是。我曾经恨过,现在却不得不倚仗它。” 这位胆小怕事的于大人竟也是魔教中人。安心预感到这事与魔教肯定脱不了干系。她越想,越是感到害怕。害怕要站在魔教的对立面上,更害怕与罗启云为敌。 她没有记忆,没有真正的家人,她现在最为宝贵的,最为珍惜的,只有罗启云与鲁骏,勉强算上一个上官岑悦。若是要在两人中做出一个选择,就好似要安心自杀。如瑜算的上是第一个因她而死的。以前的安心是不会杀人,现在,她是不想杀人,特别是在心房占据很大地方的。 于墙头草,见背上所受的力气小点了,想努力起身,想着死也做个明白鬼。可安如风见安心神情不太对,便加重力气质押住他,“继续说下去。” 尝了苦头的于,说话的声音更加小了。可能是回忆太痛苦,后面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在,在那个地方,我还是人吗?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 “我知道。”安心说的这三个字镇定有力。 于大人接着说那个美人,准确说是江贵妃,“她很快就获得了教主的信任。一开始,我以为是有那种关系。 可进宫后,我才发现,她仍是处子。这就让我很是费解,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他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似乎在自保,也似乎在突出重点。 安心和安如风都一言不发。 “她是异国之人,会幻术。这是她爬到贵妃后,亲自告诉我的。说不定当今圣上也是因此受蛊惑呢。”于想把过错全推到江贵妃身上,“我干的那些事全是听命与她,而她既是个妖孽,也是魔教的爪牙,你们要除就除她好了。除我是没有用的。” 当着这两位魔教“爪牙”的面说这话,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是江贵妃指示你陷害前朝丞相和鲁家满门的?”安心一字一顿地说,下手更狠了。于大人见着他们没有放开的样子,慌忙求饶,“是的,是江贵妃的旨意,她说是教主直接给她下达的。” “现在的教主?” 于也是一头雾水,“还能是谁?”“你在说谎,按你的说法,你们是魔教的人,怎会不知道教主已经换了。”“难道不姓重了?” “现在姓罗。”安心冷冷地来一句。她不断告诉自己要理智,理智,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只是,于嘛,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心一剑刺死。 安如风有些不爽,“怎么这么早就给他个痛快了?我们还可以套出更多的话。”“不是百分百的实话,就不能让他多存在一秒。这人对我们而言,太危险了。不如,亲自去那个地方看看。”“那个地方?”“对,那个不可说的地方。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天开始蒙蒙亮了。 即将开始第二天的朝式。安心想以这个为借口,探探虚实。 这一天的朝试是在光明殿举行。可在这样通亮的地方,背后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呢?安心想把它们都揭露出来。这就像安心儿时经常玩的探险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是以性命为代价。并且,一旦选择了就没有退路。儿时在玖兰国的经历,也在她身上留下了勇敢的痕迹。 该来的事总要来的。 各个候选人基本上都早早地过来。只是与昨天的热闹相比,今天格外肃穆。皇帝竟然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神情也是如出一辙的肃穆,清了清嗓子,道,“刚御察司上传了急报,朕痛失了一位爱卿啊!”说罢,用单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情狰狞。这些候选人只好一个个或失声痛哭,或唉声叹气。其实,心里想的不过还是今天的考题,不会是又玩侦探游戏吧? “这位爱卿就是,前御史总官,于厚仲。死因,御察司说还在,”皇上还没说完,御察司就派人来上报,“报,陛下,于大人之死,目前推断,多有可能是自杀。”“难怪,难怪,毕竟是于卿家检举了鲁氏一家。看那么一大家子因他而受难。想不通倒也在情理之中。” 各个大臣皆附和。只有身着夜黑袍子的安启上前,“小臣有事想向陛下禀告。”“何事?讲。”“小臣斗胆请皇上放了鲁骏。”“为何?”“为了告慰于大人的黄泉之灵。若陛下执意拘禁鲁骏,甚至处死,那就断了鲁氏一族的血脉。鲁氏一家在下面也不会放过于大人的。于大处讲,佛家讲以德报怨。鲁家主虽是于国于家的罪人,可已经有那么多人陪他去了。陛下又何必再多加一个,反倒让他们一家子团聚呢?” 皇上思考了许久,右手或摸摸胡子,或挠挠头,看上去好不心烦。安启一直跪在地上,似乎在求皇上原谅。终于,“就按安卿家所讲,放了鲁骏。不过,要她将她爹这辈子所拿的所有俸禄都交出来。” 所有俸禄?鲁大人身前职位可不低,这不是要鲁骏去偷去抢吗?“拿到银两再放人。”皇上又冷冷地加一句。这么多银两,即使是要安心去求颜穗,也凑不出不出来啊。只有最后一个人了。 安心心想,以后,就只剩帮鲁家洗去乌名了。 说罢,众人紧张起来了,大家都知道,快到朝试开始的时间了。皇上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一些,“昨天,朕做梦了,梦见了一个妃子在写字,让朕心里甚是舒爽。这位美人就是朕的江贵妃。所以,朕要遵从天意,这次的题目便由她来出,挑选半数资格优秀者。”众人虽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都暗自想着这次的宰相之位非江近溶莫属了。 江贵妃身姿曼妙,即使是隔着河两重珠帘,华贵的气场,众人还是有目共睹。饶是安启,这个安心扮的假汉子,看着也感叹造物者的不公平。这腰,这腿,加上偶尔露出的如白雪般的肌肤。难怪皇上的恩宠长盛。 “朝堂之事本不是小女子能插手的,只是陛下说是天意,天意难为。小女子只好献出自己的一些微薄的看法。”别人可能被这温婉的语气骗了。只有安启心里清楚,陛下口中的天意与这个西北死人堆里中走出来的姑娘,脱不了干系。 皇上隔着珠帘,拍拍江贵妃的背。皇上年岁虽已高,但看向她的眼睛满是爱意,“爱妃不必自谦。各位公子哥们,朕的爱妃虽是女子,但见识、胆识不同于寻常女子。爱卿们尽管展示自己的长处即可。”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江近溶刚开口,诸位候选者就附和起来。安心做出口型,心里却在想,真想知道皇帝老爷子是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知道江贵妃的与众不同的。男人,都是一个样,除了, “昨个晚上接到圣旨,小女子便惶恐不安,思索良久,也一直与陛下交流。虽对任用相位没什么想法,但有个人,我认为是出题者的合适人选。请陛下和公子们允许他进来。” 正是这个人让安心不知悲喜。 第三十章 你怕不是认为我们都不够资格吧 因为熟悉,因为莫名的信任感,所以,安心能一眼就认出罗启云。即使他留着胡子,故意将皮肤抹黄了几分。但于安心而言,他还是他,那个让她感到欢喜的他。罗启云,好久不见。 这是在安心视角里,她为了不让皇帝起疑,便一直把头歪向一边,眼睛尽量不往那边瞟。可是她的余光也一直在跟随着他。 对于久别重逢,罗教主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即使在装扮成学士,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可他的心一直由安心牵动。这种牵动似乎是有感应功能的。他在听皇上介绍时,轮到安心,他们两四目相对。这本是最为 平常的事,可对于一对青年男女来说,就是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了。 为权力迷失了双眼的人是看不见这种最为珍贵的情感的。对于这种文雅风月之事,他们觉得是不务正业,是可耻的。可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情感,没有一些让人能心生喜悦的事物。这样的国家也是不完备的。 被压抑的人们,被一人之词蒙蔽双眼的陛下,成为了造成东青国衰弱的原因之一。后世皆认为东青亡于魔教之手,可即便如此,在简单粗暴的表面下暗藏着暗流涌动。 回到正题。 “何人?”皇上的眼里尽是不信任。 罗启云把头埋得更低了,“草民江戍如,钧县的一个小小教书先生。”“他是小女的宗弟。”皇上见这人穿着打扮不过是正常的教书先生模样,又是最宠爱的妃子的宗弟,便默许了江贵妃的提议。自己跑到帘子后面,和爱妃撒狗粮去了。 众人压制住心里对主上的不屑,一一向江戍如介绍自己,试图拉近关系。刚开始,江戍如还像个文化人那样,来者不据,到有人主动奉上黄金时。他挥手拒绝,大声道,“草民本是布衣,得贵妃娘娘宠信才有今天。若各位对我制定的规则有意义,不妨直说。我们一起禀明陛下,让陛下做决定。”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们也只好服气,“江某人觉得以各位的资历来说还是太年轻。” 大家都懂,这个宰相不过是一个闲差,真正手握实权的还是镇国公。而对于这个不可说的名字,大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但包括寻常富贵人家,也只在无人时一笔带过,没有人敢在公开,重要场合提起。 “考题就是,我想让诸位说说当今镇国公的缺点。”江戍如成了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坐在最上方的皇上也是心里一惊,停止了与贵妃的玩闹。更不用说江戍如的姐姐江贵妃了。 整个大殿上寂静一片。 这时候,需要江戍如最亲近的人来缓解尴尬了。江贵妃虽暗地里听命于他,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立马跪下,“皇帝陛下,请原谅小女的宗弟。在考题中妄议朝政,这本是罔上之罪。但看在宗弟只是个光会读书的穷秀才,和小女子的一点薄面上,放他一条生路。臣妾愿和弟弟一同接受刑罚。” 皇上看见自己的女人满眼泪珠,心生怜悯,“为何要出这个问题?” “陛下是想听虚伪的假话,还是刺耳的真话?” “自然是真话。”皇上还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人的胆识,心升敬佩之情。可像泡沫一样美丽的假话听久了,会对真话敏感起来。因为,这些真话往往不会顺遂他作为一国之主的心意。 “皇上,草民先提出一个小问题。” “直说。” “陛下目前的众多臣子中,最受重视,最有能力的,可是镇国公大人?”陛下默许了,“陛下学识渊博,自然是小人比不上的。不过有一点,陛下肯定知道,在座的公子爷们也是知道的。那就是玉不琢,不成器。” 化身江戍如的罗启云不急不慢地说道,“镇国公作为朝臣的楷模,未来宰相要效仿的对象,自然是美玉中的美玉。而放眼朝野,无人敢做出与其相左的事,陛下也信任他。当然,用之必信之。只是,若想压制住镇国公的野心,需要一个有点实权的人站在镇国公的对立面。” “臣该死,请陛下治臣揣测圣意之罪。”说完,便跪倒在地。 皇上却大笑几声,“好久没听到这么符合孤的心意的话了。江戍如,不如你来做这个制衡之人。”众候选人虽感到多了一个对手,但也只得附和着皇上大笑。 这时候,蛇蝎美人江贵妃看事情发展不妙,忙“皇上真是太抬举小女的弟弟了。我这弟弟不过是喜欢读几本书,在老家做个教书先生。也是为了东青国未来的希望。” “臣志不在政坛,只想培养出爱国忠君,有谋略的下一代来。”江戍如知道自己刚刚的一段话,主旨略有些超前,所以,长跪不起。 皇上竟走上前去,亲自扶他起来,其他公子哥愤懑自己不如一个乡野的教书先生的同时,庆幸他没有心思角逐宰相之位。一听主上的指令,众人又皆是一惊,“若是先生能在现在就写下最后夺得宰相之位的臣子,朕就饶恕你,并在这一关启用你的考题。” “小臣,愿意一试。” “你可想好了,若最后的结果与你的猜想不一致,我就夺取你的性命,甚至连你的姐姐,朕的爱妃也得遭殃。”罗启云继续点点头。皇上比较满意,“来人,传御察司觐见。”“命人传笔墨纸砚。” 皇上请罗启云走到一个小隔间里,秘密地写下人选,再由御察司的人密封好。谁都不许查看,包括皇上自己。“你可相信朕。” “陛下乃九五之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你知道你赢得概率有多小?你就甘心这样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我手上?” “若臣输了,只能怪自己愚笨。而,若是侥幸准确,便是陛下的仁慈感动了上苍。” 安心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教之主,在武林上呼风唤雨的人,甘心配合王公贵族玩游戏。罗启云,你也是贪图权力之人? 皇上退到幕后,任凭这个临时的考官主宰江近溶的命运。 江戍如挺直了腰板,安启不看他,他也不看安启。派人发了宫里特制的白纸,便让这些青瓜蛋子们自由发挥。我们大多数人也一样,在上级面前装孙子,在手下面前摆谱。不同之处,不过是我们没意识到,并且出于真心;而江戍如是迫不得已。 江近溶是最先写完的。写字的力道之大,透传纸背,龙飞凤舞,似乎对宰相之位势在必得。可没想到,江戍如直接说,“江近溶,不合格。” “理由?别跟我说是为了避嫌。”江近溶见自己美好的幻想被打破,立刻激动起来。江戍如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对事,不对人。你这篇写得毫无意义,空有辞藻华丽之表。不过,你们每个人在我这里都有三次机会。这个不是因为江公子,而是草民看诸位写的都不顺畅,便临时改了改要求。” 你怕不是认为我们都不够资格吧? 第三十一章 三个人皆起身迎接 面对江戍如这种架势,众人纷纷认真了起来。唯一不变的是安启,她一直都,专注于自己的答题。倒也没写多少,只是安启的每一笔都十分认真。一开始,虽无心相位,但现在有了这个赌局。安启自信地想,罗启云写下的那个名字,多半是她。 后来,事实证明,是安启想多了。 有了江近溶的先见之明,大家都不敢上交了。沙漏中剩余的越来越少。安启成了第二个上交的。都以一种看笑话的心情看着安启。毕竟,连和江戍如有血缘关系的都过不了,你一个瘦弱的书生,其父又与镇国公交好,怎么会有机会顺利过关呢? “安启,过。”江戍如说的掷地有声。其他的候选人皆惊讶。大部分的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站在江近溶旁边的不安分了,“敢问大人,安兄为何这么容易地通过?” “要我读出来吗?”皆沉默了,似乎都在默许,“那好,听着。” “第一,与御察司交好,将逃税的罪名安给了温尚书。 第二,向陛下请求派使节出使西域,私底下与邻国私通,以获取钱财。 第三,吞下拨给灾民的赈灾款,说是奖励地方父母官,实际将大部分争为己用。”“还要我说下去吗?” 这兄台也太过实在了,虽然说的都是些众人心里有数的事。但陛下可还在那呢。陛下不管贵妃的呢喃,“江先生,把纸递过来。”江戍如顺从地递过去。皇上沉默了良久,“安爱卿可有凭证?” 安启递给了旁边伺候的公公,公公拿着这一摞纸的手有些抖动。皇上快速翻阅了一遍,一声不吭,又翻了一遍,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这些,安爱卿是如何得到的?”“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那朕要取消你参选宰相的资格,即使这样,你也不说?”“臣不可说。”“哪怕关进牢房?”“我相信陛下是讲道理的。”陛下派人找出江戍如之前写的预言,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那好。”陛下写好旨意后,叫出太监宣读,便草草退朝。即使是陪伴了皇上数十年的太监,手也有些抖,众人皆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江近溶以宰相之位,安启御史总官之位。派御察司司长亲自彻查镇国公杨逊,由江戍如,安启辅助调查。钦此。” 也就是说江戍如活下来了,那他在纸上写的名字不是安启,而是江近溶。安心有点郁闷,毕竟和这个冒牌的江戍如真正亲近的是她,安心是在意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早就预料好的样子,聚拢在江近溶旁。 恭喜完中头彩的江近溶,多数人也向安启表示祝贺,只不过,略显生疏。安心听见他们心里在想,看这个,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还是没得到宰相之位。现在,傻眼了吧,陛下这是把烫手的山芋教给他啊。安心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告退。 回到安府,之前折磨安心的奇葩亲戚一个个都出来迎接。 老祖母,拖着年迈的身体,亲自接安心走下马车,“老身拜见御史大人。”安心赶忙扶起她,“老祖宗,在家就不必拘礼了,孙子辈的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栽培。”老祖母听这话,即使知道不过是应酬的,心里尽是欢喜。其他人也纷纷施礼恭喜安家又出了一京官。 却不见安如风的身影,别人问起,安启只含糊说有事去了。只当是去应酬去了,众人也没在意。 没人知道,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安启,不是安启,也不是安心。那是谁呢? 真正的安心忙着去会见罗启云,与他一起交流工作,顺便聊聊天,谈谈恋爱。感觉后面那部分才是他们两想做的。“教里一切可好?”安心不知从哪入手,想着罗启云这新官上任,便决定从这入手。 罗启云在说起教中事时,严肃了几分,“人还是那些人,不过,我重新划分了职位。”“大多数下位者还和我那时候一样吗?”安心不想回魔教的主要原因是,在认识罗启云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感觉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劳心劳力,她全占了。罗启云没吱声,“安心,魔教的各个势力纷繁复杂,这个位子,我还没坐稳。” “所以,等你回来,等你去改变那些你心中所追求的。”罗启云说这话时,半带着撒娇。安心脸红了,可账还是得翻翻的,“为何不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你不相信我?”“我相信你。不过,我本就没有打算将你送上宰相之位。” “为什么?这不是我来京城的目的吗?” “你先安心在京城待一个月,后面的事,我会为你安排好。”说罢,罗启云为了安慰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心虽有疑惑,但心里是暖的,他这么说,我就相信了。 真正的安心正在这浓情蜜意,真正的安如风却在囚禁之处急的很。他不是没想跑,他试过用蛮力,不过,他一介书生能有什么力气。他费劲力气好不容易将嘴上的舒服解决了,可喉咙嘶哑了,仍没有人回应。有的,只是绝望,与越来越潮湿的地面。 马上开春,湖水上涨,屋中的两人照此下去,必会淹死。后来,在安如风快要绝望时,他才发现旁边又待着另一个人,而且,他看见了熟识的衣服布料,估摸着是他的启儿。 “启儿,启儿,是安启吗?”安如风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嘶哑,他仍用尽全身力气,并且越叫越用力。这是在挚爱儿子的父亲,才有的表现。过来许久,隔壁才传来,“嗯嗯嗯,嗯嗯嗯”的声音。安如风认得这声音,还能发声就表示人没事,只是嘴巴和他之前一样被封住了。 安如风想起了朝廷正想要个年轻人为相。若不是他现在被绑住,这个位置非启儿莫属。越想这些,安如风就越气愤,可冷静一想,就把目标锁定在镇国公和魔教爪牙身上。他的罪的人里敢如此对他的只有这两个。等着吧,等我安如风出来,定不会给他们好颜色看。 真正的安心,安如风都待在于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人身边,那么那个安启又是谁呢? 安启撩起丫鬟的刘海,“阿兰,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美呢。”阿兰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往后缩。“怕什么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就算真吃了,你能反抗吗?”阿兰快哭出来了,之前的公子是文质彬彬,温和识礼的,绝不会说出如此轻佻的话。 旁边的阿菊站了出来,“少爷,请自重。若做出什么越轨的事,在老祖宗面前不好交代。” 安启这才收敛起来。无聊啊,真无聊,这个少公子当的,还没有当老爷时舒服。这个安启就是由颜穗扮演,他嘴里念叨着,“教主啊教主,自己忙着谈恋爱去了,留我一人在这‘坐牢’。看我下次不把各地进贡的美人,全占了。”颜穗翘着腿,忽然想起教主交给自己的命令,便起身离府,来到“安启”之前所住的巷子里。 小院里,三个人皆起身迎接。 第三十二章 这得从长计议 洪成武对这个新出炉的官老爷,十分热忱。端茶倒水,又说要接几位小娘子好好庆祝、摸索一番。上官岑悦忙请洪成武和苏如十去院里闲谈,只留鲁骏和安启两人。鲁骏见安启,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同,反而平添了些放荡不羁的气质。鲁骏只当是安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啪的一声,鲁骏跪在了安启面前,“多谢安大小姐的救命之恩。”颜穗心想自己第一次接受如此大礼,却是以女人的身份,这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后面的事,他却有点笑不出来了。鲁骏的神情变得很严肃,“安御史,小人有件事情向你坦白。” “直说。”颜穗自然知道这个安大人是指安心,可他身体里的八卦之心,躁动不安。鲁骏吞了吞口水,“安心,我对不起你,我来京城是听命于申华教主,前来行刺你。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如瑜夫人是你所杀的吗?” “安心杀了如瑜?”鲁骏察觉出了不对劲,“你不是安心,你是谁?”“自己人,魔教暗使,颜穗。”颜穗放弃了伪装,躲在房间内取出了所有伪装。吓了鲁骏一大跳,这个颜穗长的真俊俏。鲁骏有些脸红了,似乎暂时忘记了自己对不起安心的事。 颜穗挑挑眉,“鲁小姐可是前因家庭变故押进大牢的那位。”提起这段不是怎么好的记忆,鲁骏默认。颜穗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着,字字敲动着鲁骏的心房,“安心用全力搭救你,你却对她起杀心。你从心里就害怕,害怕自己会像父母一样,任人宰割。” “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评论我的父母?”“如果说,我可以帮你找到陷害你父母的真凶呢?”“背后的主谋不是镇国公吗?”“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鲁骏心里了数,“大人,我去把其他人叫过来,你换回安启那张脸吧。” 颜穗的易容术着实十分厉害,若不是故意为之,恐怕只有安心那小丫头能认得出来。说实话,安心有一种超凡的洞察力。这种能力,用的好兴国,用的不好却,希望她能珍惜自己的天赋吧。 似乎是颜穗心里的声音将安心引了出来。颜穗作为安启,向其他实际上很熟悉的人做介绍,“我朋友,安心,江戍如。”鲁骏是认得安心的,至于这个大魔头,她几乎一无所知。上官岑悦是俩都熟得很,甚至包括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的颜穗。剩下两个大老爷们,洪成武,苏如十只有干瞪眼,听颜穗瞎掰的份了。 “鲁骏,备一些酒菜,我们这一伙人庆祝庆祝,谈谈未来的打算。”见安启没有再叫鲁骏骏哥儿,剩下的那两个虽心里奇怪,却没有显露出来。都撒开膀子,准备大吃一场。“不好意思,我没有做菜这个技能。”众人无语。倒是安心很了解这件事,“我来主厨。”气氛又回到那种热烈中去。 其他人也买酒的买酒,收拾桌子的继续收拾。 葡萄架上的一粒葡萄落到了碗中。洪成武私酿的葡萄酒也被打开,空气中洋溢着香甜。男人们,女人们因为志趣相投,围坐一桌,不分性别,不分主次。安心戏精模式上线,“在下就先敬新任御史官一杯。”“安小姐是否有亲属是西域那边的人?我看面相像得很。” 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安心才觉得自己的模样与胡人有四五分像。她的手指纤长,鼻子高挺,最明显的是那浓密的眉毛。在看贯了西域美人的罗启云眼里,多了几分温柔,知性之美。 江戍如帮忙解围,“天下的美人都是相似的。”说罢,把手搭在了安心的后背上。洪成武倒不是愚笨之人,立马明白了,也没有纠缠下去,顺便带出了安启,“安心,安启,你们的名字这么像,不会是姐弟吧?” “我们是兄妹。”安心照实说了出来,由于一开始就小酌了几杯,整个人都是软弱无力,轻飘飘的。几乎是全身依在了江戍如身上。“哟,妹妹的婚事,哥哥得好好把把关。”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先生就是传说中在朝堂揭露镇国公的人吧。”原来坊间是这么流传的,安心这个真正的主谋,往后缩了缩。安启也不把具体情况细说,“都知道镇国公专权跋扈,祸害百姓,虽不求立即除掉,但作为臣子的应该让陛下了解事情。这件事,我觉得江兄做的没错。洪先生是另有高见?” “那倒不是,我一个粗人能有什么看法。只是,我听说是江先生把江近溶那小子送到高位的,而不是在这一直替他说话的安大人?”江戍如往自己碗里倒了一杯烈酒,又把洪成武面前的满上,“此话不假,不过江近溶是我的族人,理当照顾照顾。”这么一说倒是承认了自己的虚假的身份,洪成武信了,看着江戍如失了面子,便满意地闭上了嘴。 话题一下子聊开了,三个基本上心知肚明的女生,聊聊京城王公贵族的八卦;男的奉承奉承安启。吃吃安心秘制的烤串。几个漂泊的灵魂仿佛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依靠。 申华宫教主却夜不能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教主,升华的白天就报了官,怀疑是我教派人杀了他们教主。”“这倒无需惧怕,官府老爷的儿子还在我们这第五级呢。他会把事情平息下去的。”“只是,我怕升华的人告御状。朝廷与升华来往密切,需要依靠升华的势力,这样下去,于我们无利啊。” 教主低头沉思了片刻,想起了一个人,“宋青衣和罗尼解决掉了吗?”属下弯着腰,道:“放他们去了魔教主殿。好像是教主直接下达的命令。”“教主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鲁骏那丫头呢?她家后台倒了,留着不为我们所用,就除掉。”“还请殿下三思,安心不是说除就除的。若是您伤了她,在新任教主面前不好交代啊。”“私人恩怨,这个仇就算是死,我也要报。” 昏暗,见不得天日的申华宫没有因为升华教主和教主夫人的死亡发出点光芒。这里的教徒,这些为了升级决心要拼搏一生的年轻人,似乎要在这黑暗中永远沉沦,说不尽的勾心斗角,道不完的暗流涌动。 就如申华教主所说的那样,升华并不太平。几个长老都认为是和魔教扯上关系的教主夫人引来了祸端,这样,下一届教主的选拔更要谨慎。他们的看法是直接向朝廷禀报,请求查明情况,和派人来重振升华门。这就相当于是把升华全全交给朝廷。不光是升华教徒不同意,钧县的其他武林门派皆有意见。 升华大气磅礴的主会议室。“魔教,不得不除。”“这一切都是魔教的错。”中原武林容不下魔教这粒远在西边的沙子。却几乎无人清楚申华与魔教的密切关系,这或许与其保守,封闭的地下选址有关。申华教教主的那位,在这里只是个小透明。 “我的意见是独立出来,不再依靠朝廷的势力,我们自己把中原武林做大做强。”说这话的是纯武力值最高的纯元门门主。附和的人也不少。“可是,朝廷的军队想把我们端了,易如反掌啊。”“我们这里可是汇聚的整个天下最优秀的人才,岂是朝廷那些养尊处优的主能必的。” 申华教主这时候开了口,“那我们就试试看,看看与朝廷军队作对,有什么后果。” “这得从长计议。” 第三十三章 脸红了 “既然得从长计议,那总得有个突破点吧。”“可知文殊阁大学士长子?”“如今的御史大人?”“做不入流的事多了,自然会留下把柄。他既然能把我们的靠山松动。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生。” 申华教主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让死亡之刃离安心又近了点。 京城乌衣巷最里面。还是庆祝完的一片狼藉,这几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三三两两睡在一起。完全没有考虑男女避嫌,甚至于江戍如把安心紧紧搂在怀里。临时的安启也倒在鲁骏对面,鲁骏呼出的空气均匀地落在他脸上。 洪成武喝的最多,却也是最快醒来的。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挺着滚圆的肚子去上厕所。舒爽后,他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四处血流成河,流出来的血液竟然泛着紫色,“妈的,逃出战争后,还是屠杀。”洪成武握起桌上的屠刀,怕暗处的敌人。 罗启云的视角却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师傅?”师傅拉着一个小女孩,因为是逆着光,所以看得并不真切,“水芷(安心)?”罗启云想迎上去,可他们却好似在远离罗启云,“不要走,不要!”罗启云快速地向前奔跑追去,而他们却离他越来越远。甚至于在他眼中最近的时候,他伸手去抓,他们却落于虚无。 诸位可能猜到了,这是一个新的幻境。然而能操控罗启云的,这个幻术者的功力自然是十分强大。鲁骏看到的自然是满门被抄,苏如十眼中则是与苏尔雅有关。而唯一清醒的却是安心和上官岑悦。 安心只把他们当做是喝多了,沉溺于梦境。上官岑悦首先发现不对劲,“心儿,他们不是睡着了,而是被人算计了。”“谁?”安心大叫一声,似乎想把对方吓出来,或是把罗启云他们从幻境中惊醒。 没有用,强大的声波只衬托出环境的空旷。而中了幻术的脸色越来越不对。豆大的汗珠纷纷从他们的额间流出。最夸张的是洪成武,整个衣服都被染湿了。“教主,教主,罗启云,罗启云。”安心快速地摆动着罗启云的身体,她怕,她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一种强大的内力逼过来,安心和上官岑悦纷纷运功抵挡。上官岑悦虽面对面的武打动作不咋地,可功力还是十分深厚的。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勾魂线,夹在手中,似乎想把对方的魂魄打散。可勾魂线被弹了回来,对方不得已现出了真身。 “你们可是南海教的上官岑悦与安心?”在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前,隐藏显得没有意义。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发际线向后凸,银发银服,仪态翩翩,“老身是来复兴南海教的。” “你是何人?我是南海教现任教主,南海教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上官岑悦在说话的空档,将早已准备好的刺刀刺过去。老人的身手却十分敏捷,巧妙地躲闪开去。安心绕到后面,打算来个两面夹击。 可,令安心惊讶地是后面竟也分身出个老人。这种功力,饶是在罗启云身上,也很少见过。从一开始的二对一,变成了二对二,上官岑悦快抵挡不住,安心却撑了下来。她能感受到整个身体都像被掏空,再是万针刺心之痛。受不了也得受,安心一边接受,一边寻找他的弱点。可他就和一个怪物一样,动作完美精准。 上官岑悦吹了一声口哨,魔教的暗卫悉数现身。这下,安心觉得把握变大了许多。数十人向中间刺去,老人却作为一种幻影,消散开去。“难道我们仍在幻境之中?”上官岑悦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火没灭,这是现实。难道,” “这个老人家不是对方的真身。”上官岑悦交给安心一对耳塞,从口袋中掏出了笛子。安心虽没听见,却也还是识货的,这是还原咒。银发银衣的老人消失了,在真身闪现之前,上官岑悦呢喃道,“上官岑靖。” 仍是那身银发银服,只是脸不再苍老,而是年轻俊俏。“你的银发是走火入魔所致?”“你一个魔教的爪牙,有什么资格说我?”安心也认清了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官岑靖。只是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明显,那头银发称得他的气质更加出尘。 “她是上官岑悦啊,她是你姐,她是南海教教主。”“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夺你们的性命。”安心被这姐弟两的对话弄糊涂了,既然是姐弟,怎么会发展到相敌对的程度。明明上一次见,他们还如胶似漆。 上官岑靖也就不卖关子了,“为了复仇。安心,在场的所有人我都会一个一个刺死,不要担心,我会给你们死个痛快的。” “我不同意。”简洁却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安心心中的那个盖世英雄,罗启云现身了。罗启云也没有废话一刀刺了过去,再掏出自制的清醒丸,给每个人服下。上官岑靖之死,似乎没有给上官岑悦带来什么刺激,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似乎在想什么事。 其他人陆续醒来。一个个都面带泪珠,表情还没恢复过来,还是那股子悲痛欲绝的心理。而地上却没有出现上官岑靖的尸体。“岑靖这也是幻术?”“他不敢与我们正面相抗。上官岑悦,你弟弟真逊。”罗启云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上官岑悦见弟弟没有死,嘴角微微上扬。洪成武也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什么奇门遁术,竟让劳资做噩梦。”为了照顾上官岑悦,大伙都没问她具体的原因,和幕后真凶,似乎这样很自然地情况下,都只做了个不好的梦。只是这个梦让他们差点醒不过来。 夜幕的再一次降临,似乎要将这暗涌波涛给吞灭。 小院的屋顶,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安心把罗启云叫出来,自己却有点懵。 “想从哪里问起?”“理由,给我一个上官姐弟反目成仇的理由。”罗启云难得放弃了白衣,改着一袭墨衣,似乎整个人都要融化在月夜里。罗启云思考了片刻,觉得这时候告诉安心一人是合适的,便不再隐瞒她。 “上官岑靖有妻子和孩子,不过都被上官岑悦所杀。”安心想象不出来,平时对她嬉皮笑脸的上官岑悦有这么阴狠毒辣的一面。罗云启拍拍安心的背,轻声细语地说道,“上官教主和弟弟是同父异母。上官岑悦的母亲是魔教舞姬,而上官岑靖则是官家小姐之子。” 安心消化了这句话的信息,“这不是上官岑悦杀人的理由。”“上官岑悦这妮子,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对权力执着的很。”这点在安心待在南海教的时间里,深有体会。 严肃的话题并没有结束。 “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上官岑靖设局,就打算憋着一口气,将其一口拿下?”安心显露出娇嗔,生气的语气。“差不多,只是,最后我谁也没拿下。只偏偏拿下个你。”安心没话说了。 刚刚略显热络与感动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那你是真的陷入幻境了?我看这幻术十分高明,你是怎么脱身的?”安心似乎要拿个小本本记好,作为以后升级的依据。罗启云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笑了笑,“没啥,就想到一些最甜的事了。” 安心以为罗启云是在骗她,便怼道,“哟,就我们教主这块冰块脸能有什么什么高兴与不高兴之分啊。” “不会啊,我现在就很高兴。” 安心愣了一下,等明白过来后,脸红了。 第三十四章 十足的把握 自从安心对整件事情了解一二后,看上官岑悦的眼睛里都堆满恐惧。若不是上官找安心,安心是不会主动搭话。只是,这次搬家,安心不得不依仗社会你岑姐。 御史总官的任命是在下个月,但陛下下达旨意,把临近皇宫的唯一一座大型庭院分给了安心。为表达喜悦之情,安心今明两天就要搬过去,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啊。安心顿时觉得心里压力巨大。 好在大家都是认可这个由安心扮演的安大人的,纷纷帮忙。连弱不禁风的苏如十也联系好马车和仆人。饶是心里做好了预想,看到眼前的新府邸,众人也是吃了一惊的。庭院虽古朴大气,但却和江南的园林一样,错落有致,假山,湖水,一有就是好几个。分区分片,但又像中心靠拢,好不热闹。 “我看这比皇宫差不离吧。”洪成武一看这贵气的宅子,心生喜悦,控制不住自己。苏如十眉头一皱,“这离天子的寝宫近,说话小心点。”苏如十和洪成武就像是石头与石头,两两相撞,谁也看不起谁。只是这相处最为尴尬,平时进水不犯河水的两位竟要住一个院子,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 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私底下不知暗自争斗了几回。招的仆人,许多还没有到位,安启便亲自下厨,炖了一大碗鸡汤。连罗启云这样不需要摄入饮食的人,也吃得大快朵颐。苏如十不安分了,先是讽刺洪成武的吃相难看。又是说他只知道吃,什么都不会做。 洪成武不是傻子,又是个粗人,受到的气自然要发泄出来。而他想到最好的发泄方式便是打人,打点燃他这个炮仗的苏如十。还是被安大人挡了下来,“吃过午饭,你们一个一个来会客厅,我有事交予你们。”闲着就容易出事,而保持安宁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各司其职。 洪成武的耐心最差,安心便先和他说起,“适不适京城这些文化人的生活?”洪成武两手搓成拳,这些日子所受的闷气几乎要喷涌而出。安启握住他的手说,“我明白,你可想回到战场?” 洪成武正奇怪安心怎么知道自己以前上过战场,打过兵。“想当将军吗?”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安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虽不能直接送你到将位,但我可以给你开启这扇门的钥匙。东青国与玖兰国冲突不断,我希望你能去那里发挥你的长处。”说罢,递给了洪成武一张入伍申请书,“我相信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好好考虑。” 解决完洪成武这块硬石头,接下来就得想想怎么与苏如十沟通了。读书人心眼太多,苏如十更是吃软不吃硬。“多亏了苏公子获取的消息,我们可以把苏尔雅收进我们阵营中了。与父亲作对的感觉不好受吧。” “那个人不是我的父亲。”苏如十眼中有着悲凄与痛苦。安心话让他稳定下来,“我不会扳倒他,他的背景过于雄厚。不过,你想不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将他踩在脚底的感觉?”苏如十刚刚灰暗的眼睛亮了一下。 安启趁热打铁,“我帮你在文殊阁找了份助手的差事。虽目前薪酬不高,但向上走的空间大,适合你的抱负。回去考虑,考虑。”安心又递给了他一张文殊阁的就职表。 安心这样干巴巴的劝解,却十分有效果。她有九成的把握,他们会同意。这么快就送走了两个活宝,这府里的日子可得无趣许多了。 这些人脉关系,与官职的谋求,暗地里是教主罗启云帮她操办的。安心认为是对的,便这样做了,她哪一次不是无条件的相信,听命于他。安心不知道,这里面有罗启云作为一个男人的私心。 上官岑悦也不能长留,南海教的众多事务估计已经堆积成山了。没了弟弟的扶持,她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为了防止他再度杀过来,上官岑悦必须加紧部署防御体系。她觉得大家的祸患都是自己引来的。她不自责,她只是想要那些加害于他的人付出代价。 安心与她恋恋不舍地送行,只有罗启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鲁骏上前抱了抱她,虽相处时间短暂,但性格相仿,聊天投机。就这么散了,女孩子天生的情感的细腻显露无疑。至于颜穗,早接到教主的指令回到安府当他的大老爷去了。只剩下安启,江戍如与鲁骏。 早上,安心就换回女装,带着鲁骏去集市里喝早茶。接下来或是去茶馆小坐,或是去以安启的身份四处拜访。至于罗启云则大部分时候都不见身影。安心理解他,他有他的苦衷,他有他的抱负,安心便从不多问。 这样平静的日子是朝试过后的第二天,就要去任职的江近溶羡慕不来的。江近溶争强好胜,巴不得事事都争第一。而镇国公权倾朝野,即使在安启公开举报后,收敛了一点,但仍处处压制着江近溶。这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对于调查镇国公,他与安启、江戍如的立场是相同的。 江戍如的经常拜访,也让江近溶决定协助御察司和安启、江戍如的调查。只是,这御察司似乎也成了镇国公的后花园,与圣上的旨意相反,从不通知安启他们进行彻查。这样一来,远离权力中心的他们,似乎永远没有扳倒镇国公的时候。 朝廷这边不行,不如就走走野路子。这是罗启云想出的,他似乎对扳倒镇国公有一种莫名的执念。教主大人开始与钧县的重一刀联系密切。至于说了些什么又在计划着什么,他从不告诉安心。 京城如一摊死水,钧县这可热闹了。 先是有消息称申华门与魔教私通,开始被众正大光明的门派排挤。再是传言升华教教主与教主夫人的死是申华所为。传言虽不是空穴来风,但不过是对一半,错一半,我相信各位心里有数。 武林人士开始聚集开会,商量对策。升华大广场。“武林之主的令牌不见踪影,武林之主空缺许久,这实在不合时宜,我提议先选拔武林之主。”虽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门派的意见,却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升华里的长老站起身,“多年来,武林之主多由我们升华教教主担当。如今,升华教教主空缺,我建议,先让我们升华在门派内选出教主,武林之主则稍作打算。” “这倒是符合礼法,武林令已消失多年,由升华门门主担当,也符合礼法。不如,”有点地位的其他门派教主,巴结着第一大门派升华。申华教主方冷却逆其道而行,“我认为武林不可一日无主,应先找到持有武林令的人,作为武林之主。” 大家多为不屑,“以前武林令不一直在升华教教中吗?”“他怎么知道武林令去向何方?”“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门派罢了。”“我看那武林令就在魔教教徒手里,他们啊,就是和魔教一伙的。” “诸位。”方冷似乎又重要的要说,站在最中心的位置,声音清脆干净,“我知道武林令在哪。” “在哪儿,不会是在你那吧。”“你,我们还不承认。” “马上要上任对的御史长官,安启。”底下沉默了一片。不知何时,又热闹起来,尽是讨论的声音。“那个安启,我听说是文殊阁大学士的女儿。”“哟,这不是文官吗?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要这样一个百无是处的书生做武林之主,我第一个不同意。”“你确定吗?别是当我们和教员一样好糊弄。” “十足的把握。” 第三十五章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心看着藏在枕头下面的武林令,还有些发愣。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人杀人。我们总是抱怨,这个人怎么这样,要是她能消失就好了。而当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真正消失后,你才会后悔万分。这是一种良心上的惩罚,不是什么玻璃心,是一种正常的心理。 罗启云就是怀着这种心态对待镇国公的。他让安心到京城追求相位,自己也从西域赶来。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的性命。御察司和其他人那边,他已经买通好所有参与调查的官员。至于真相又是怎么样的呢?无人关心,人们只能根据结果,来猜测过程。 在鲁骏眼中,虽安启职位比江戍如高不少,可似乎平时一直都是安启听江戍如的话。似乎安启是他江戍如能呼来唤去的人。这不,江戍如又找安启到自己的别院里。安启为了不让鲁骏怀疑,偶尔也要扮扮女装,很是乏累。可看到江戍如,心里还是开心的。 “安心,我们回西域吧。”教主这句话让安心有点不明白了,“让我成为宰相,可是教主的意思?”“不错。”“现在又让我离开,我安心可是这么挥之即来,挥之即去之辈?” 罗启云没有和安心继续争吵,逞口齿之快。在这种方面,他一直是让她的。“你是想查明鲁家的事吧。”“一半一半,当一个京官不比去荒凉之地当个奴仆的要好。”“安心,你觉得我会让你继续当什么奴仆吗?”“所以就对古华宫里的大多数好点吧。他们是人,就得有正常人的待遇。给他们选择的自由。还有申华门也是。” “你这是在干预我管理教中事务吗?”罗启云的语调变得严肃起来。但安心并不害怕,“我和你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罢了。”“原来你是这样看我们的关系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吗? 安心这几天的委屈导致情绪一下就失控了,“难道不是吗?你不过是想借我之口除掉镇国公罢了。你和镇国公有仇!”“我听不懂。”“你的双亲不正是镇国公所杀?”“安心,别提起这个话题,你和我回去。朝堂太乱了,于你而言太危险。”“罗启云,我也不过是在利用你,我想通过朝廷上的人脉,查清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我又为何流落到江南,失去记忆。” 我们为什么总是会伤害自己所爱之人?明明心里是炽热的,明面上还是一股子冷落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两颗心同时为对方着想?罗启云这个教主并不好当,各个使节都想着夺权,夺利,惟重一刀一人会一心一意听他的号令。而即使是重一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或许也会和罗启云敌对。镇国公只是他复仇的开始,还有更高的上位者。甚至于,他要赢得这天下。 而安心虽一开始就是听教主的话才进朝堂的。可渐渐地,她发现天子脚下,并不太平。自己的私心也是有的。可她同情那些因为朝堂的权力争夺,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不是她心里心软,只是,加上她以前在京城呆的这几年,她看了几乎是所有下层人民的情况。 皇上想搞建筑,便抓来全城及周围的百姓来统一做苦力。这些人不比入古华或申华宫好多少。吃不饱,穿不暖是寻常事。若刚好遇到些极端天气,更是不准遮蔽。当然,这样的事到处都是,只不过,京城在安心心中是这个国家,各种毛病的源头,即使她有一半的血统不属于这个国家,但她想用这种方式,尽一些自己的微薄之力。而不是与自己所爱之人远走高飞,弃自己的信仰不顾。 罗启云走的时候,天空中飘着小雨。鲁骏被安心支开了。罗启云眼中尽是不舍。可由于两人正在冷战,故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教主大人只留下一句,“小心申华教的人”。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十六章 何日成婚 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在安心的认知里,她再也没有看到与魔教相关的人。这让她觉得京城很安全,而她别致的宅子,似乎也给了她一种家的错觉。她见一切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便入宫,请求陛下提前入宫就职。似乎除掉了镇国公之流,陛下心里也欢喜不少,很快就准安心明天就任。 对了,忘了说明镇国公的下场。虽然民间对此只字不提,但安心作为陪审员之一,事情不说知道个全貌,但也知晓个七八层。江戍如主张暗地里行动。表面上对镇国公恩宠依旧,暗地里派御察司的使兵们出动。在镇国公陪皇上优哉游哉享受假期,一同泡澡时,皇上一剑刺向镇国公。镇国公当场毙命。后在朝堂上,将所搜到的证物向官员一一过目。再下命令惩处同党,并且各个等级的知情者都不可走漏风声。 京城的百姓只知今天的官员招募的特别早,人数也特别多。不过这些百姓在京城,这个权力的中心的安身之法,便是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说。茶馆里的说书人依旧,不过说的多是什么第一富商的女儿与一穷小子的风流韵事。百姓只觉得最近的阳光大了点。 就职第一天,安心才发现当御史官也是个体力活。虽然在他们部门,她是老大,但御史长官的日常就是随身记录皇帝的言行。虽然不用屁颠屁颠地跟在御史长官后面跑,由随身的侍从注意。可这些侍从们级别虽没安启高,但有时候比正经的主子更难伺候。安启周旋于其中,一点感受不到作为我们现代的白领的待遇。 记录的内容也让安心感到人生无望。什么今天皇上又宠幸了哪个妃子啊,什么打了哪个皇子的手掌心啊,什么处死了哪个仆人啊。mmb,这让安启怎么去查鲁家的事啊。一日与某个侍从交流经验,“宫中可有女官?”“你说女学士啊,那都是官老爷的家眷们担当,不过,这个安大人定是知道的。”“嘿嘿。”安启打个马虎眼混了过去。 照目前这个状况看,想让安启自己找出陷害鲁家的凶手,难!一开始,她以为是镇国公所下毒手。但照安启审问其他同党的情况看,就连与镇国公最交好的大人也全不知情。安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皆没有撒谎。那么只有交给鲁骏自己解决了。 鲁骏,京城土生土长的小妞。在进申华教前,从没尝过人间疾苦。肤白貌美,大长腿。鲁老爷经常笑道,谁娶了自己女儿就是谁的福气哩。只是,现在父亲含冤而死。即使撇开申华教,也无人敢娶她了。鲁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受到的人生中的第一次求婚,来自一个女生,而且这女生还和她熟识得很。 安心一身朝服男装,行京城最近流行的求婚礼。鲁骏感到万分惶恐,“安心,我喜欢带把的。”“御史长官安启请鲁姑娘嫁到安府。” 说罢,安心站起身来,清空了侍从,向鲁骏解释道,“骏哥儿,为了能让伯父伯母在酒泉之下安心,我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了。我的能力有限,还要与安学士和申华教纠缠。虽然这对不起你的闺名。这样,你改名改姓,我又叫颜穗帮你换个外貌。我再风光地把你取回来,再顺理成章地为你谋个方便的差事。如何?” “何日成婚?” 第三十七章 老太太的脸色沉下去了 安心以为只是一本正经地逗逗鲁骏,让她别整日为了仇恨眉头不展。没想到,这妮子似乎真的不把自己婚姻大事当成一回事。鲁骏把在申华磨得粗糙的手覆在安心手背上,“我的仇恨本该我自己来正面对抗,况且,我在申华也不可能有另一半。只是,我可怜你,一个女孩子,从魔教到朝堂,女伴男装,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若是我,必定办不到。” “这是我的命。既然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那我们就一起闯一闯。即使是在这样暗流涌动的朝代,女孩子也是可以站立起来。”安心摩挲着鲁骏的手背。空气中弥漫着麻痹人心智的香。鲁骏脸色微红,似乎在害羞。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生气得血向上涌起。 安大人忙得连自己府邸的全貌都未曾认全,鲁骏倒是和府里的下人打成了一片。下人们被安心平时的捯饬给欺骗了,不知她的女儿身身份。自然就把鲁骏和安启凑成了一对。只是,丫鬟们念叨这鲁骏罪臣之后,大人顶多给个侍妾当当。可哪像安大人不按常理出牌。这才几个月,就宣布鲁骏为正夫人,并择日举办婚礼。以安家目前对安启马首是瞻的态度,鲁骏这正牌夫人是很有希望的。 之前在乌衣巷时,鲁夫人便和安启住一屋。几个资历老的丫环纷纷认为,怕不是鲁夫人有了喜。一个人说话可能没人信,可大家十传一,一传百,慢慢也传到了安老太的耳朵里。安老太立刻带着安大太太前去看望她的未来儿媳,和宝贝孙子。 “安老太驾到。” 门卫的这一嗓子把安心吓了一跳。快要入夜,今天又放工的早。本把屋里除了骏哥儿都赶跑了,解开束胸,准备舒服一下。没想到安老太不顾黑夜,车马劳顿地赶了过来。安启立马收拾利落。尽管如此,出来迎接的还是晚了点。 安启整个身子跪拜在安老太面前。仔细看可以看见她颈脖间的汗珠。安启想,莫不是老太太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连夜赶来兴师问罪的吧?可当她抬起头来,却看见老太太满意的笑脸,“启儿近来可有什么打算?”安启舒了口气,看来太夫人没看出来她的真实身份。这她就放心了,“做好御史官的本职工作,振兴家业。” “有这样的心思很好。不过,我说的是府里的事。府里可有什么喜事?”老太太满脸红光,面带笑容,一看就是知晓什么新鲜事。安启不懂她的意思,就含糊道,“我随身的宁丫头看上了侍卫长,我便允了,将她送了出府去。”“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自己,你自己可有什么新鲜事?” “启儿整天朝九晚五的,并无其他事可做。”安启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脸。老太太喝了口茶,大笑道,“我说的是你和鲁姑娘的事。鲁家现在虽败落了,可老身也不是个不讲事理的主。只要她给我们安家留后了,我们也会真心待她。不过,这正室有点难,侧室差不多。” 还没等安启来得及解释,躲在后面偷听的鲁骏露出脸来,“小女鲁骏,向安太夫人和安大夫人问安。”说罢,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东青国礼。 老太太亲自将她扶起来,“骏丫头,快坐下。你受苦了,不过放心,我们启儿会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好日子的。也奇怪的很,启儿以前整日留恋风月场所,当上大官后倒收敛了许多。从不近除了姑娘外的女色,我们这些家里人还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好了,你就安心待在他身边。” 安启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鲁骏正襟危坐,“小女只想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但说无妨。”“我要以正室之名,任东青朝女学士。” 老太太的脸色沉下去了。 第三十八章 这时候的灯夜尽即灭 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在民风稍微开放一点的东青,文官女眷进朝入职,也得费一些力气。更何况是男子都觉得辛苦的学士之卫。这个职位是安心想到的。话说,不知庐山真面,只缘生在此山中。还有什么关心则乱。安心和鲁骏最为关心的事情对调。 鲁骏觉得自家的事与在位者关系重大。而安心呢?虽在御史阁当老大,但被上级明文规定不可私自翻阅典籍。那她费劲心思挤进官位为了啥啊,当皇帝的草纸?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学士。她总结出就是越是靠近在位者,自由就越受到束缚。 安心和鲁骏的亲密无间,各取所需,看上去完美无瑕。其实,不过是糖堆砌的虚假,多碰几次就倒了。即使是真的出生入死的兄弟,背叛与反背叛也处处都是。 老祖宗的话说的很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鲁小姐可知道了解的越多,就越难脱身吗?想想自己的家人是怎么被处死的吧。陛下是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安心作为一个男人挺身而出。整个人跪倒在老祖母脚前,“母亲若不允,孙儿就带着鲁小姐肚里的小公子下去。” 众丫头见事不妙,一个也趴在主子后面,齐声说,“请老祖宗惩罚我们。”鲁骏看着架势,便也很识相地跪了下去。还得装成个孕妇,只好颤颤巍巍,扶着旁边的把手跪下去。乌压压地跪下一大片。 安母连鲁骏肚里的“孩子”都没想,盯着眼前跪下的人,发了好一会的呆。过了半晌才说,“几个月了?你肚子几个月了?”“刚好一个月。”鲁骏把头埋得更深了。都说不欺老人、小孩。她这下用小孩来骗老人,良心不安啊,良心不安。安启也帮称道,“这是小辈的第一个孩子啊。”安老太的眼里狡黠一露而过。 安启耳朵里莫名的声音又响起了,安老太开始动摇了,“若老祖宗不允,我便辞去官职,与鲁氏一同归去。”这招虽出得略显冒险、激进,但却行之有效。安老太的脸色放和缓些了,“娶回来也行,不过我要捡几个手脚利落的丫头随身伺候你。还有,她若生出的不是男孩,你,安家嫡孙,必须娶平妻。” “老祖宗妙得很。如此处理也都妥妥帖帖的了。”一直没发生的儿媳附和了几句。便又声势浩大离开了。 安心这才松了口气,佯装与鲁骏亲昵。丫鬟们自然识趣地退下。卸下伪装,放弃了讨好的微笑。“这下可玩大了。我看你九个月后,怎么给老太夫人变出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先把婚礼办了,让我顺理成章地加个学士头衔,我好帮你查阅文献。” 是啊,这时候的鲁骏和安心已经是一条线上的人了。 鲁家只剩鲁骏一个活人,老太太又对附加条件不满,故这个婚礼的议程走得十分简洁。媒婆自然是没有,邀请的宾客也不过是安启在朝堂上的萍水之交。不过,安心得感谢这样的安排,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不编织那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可新娘这边该准备的礼节一个都不少。刺绣、女工不说精通,至少要绣出个差不多的作品。而对于骏哥儿,这种糙汉来说,穿针引线对她而言都十分艰辛。最后,还是打了个马虎眼,私底下全交给安心了。鲁骏调侃道,要不你再做个我的人皮面具。我两男女换换位置? 安心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现在的鲁骏在受丧亲之痛的打击下,慢慢离开了一会。安心与鲁骏的关系就好像灯与火。虽分不清谁归属于哪个。但相互取暖,相互向对方提取能量。只是,这时候的灯夜尽即灭。 第三十九章 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重一刀在钧县的生活并不太平。整个钧县武帮陷入了一种彻查魔教的氛围。升华教弟子日日排查。从门派弟子,到普通百姓,只要是藏有与西域魔教有关的东西,便带回升华查看。全县惟一个地方于重一刀而言是安全的,申华地下行宫。 想要不漏声色地进入申华实属不易。重一刀只好寄信到宰相府,向安心求教。安心询问鲁骏。重一刀顺利找到法门,轻而易举地进入申华。只是,看到这座地下城堡的样子,他有些后悔。本来就灰暗的地方,黄昏时竟然没亮起一盏灯。静悄悄的,似乎毫无一人。安心,你这糊弄我呢,与信上写的有很大发展空间不一样啊。 长老因年老留了下来。其他的申华教教员四散开去。就连教主方冷也秘密地前往古华宫。“先生可是申华教教员?”重一刀同志想要抱住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长老腰杆挺直了许多,眼中充满了防备,警惕,重一刀只好拿鲁骏回他的信件给他看。长老才略微放松下来。重一刀公开了自己的魔教使者身份时,他才开口,“教主命令,让申华教员散在全国各地。” 重一刀有点惊讶,他怎么不知道罗启云这家伙,下了这样的命令。这不是要解散申华吗,“申华已散?”“愿意回来的自然会回来的。”重一刀有些不理解,“我听以前的教员说这申华教以前管的紧得很,众教员也是怨声载道。”难不成是和安姐姐以前一样,被药物所控制? 一阵阴风铺面而来,长老银白色的发丝四散开来,有种说不出的威严。“现在的教令变了。”接着,长老便向他一一道来。原来,罗教主早已重新制定了申华的规则。 选取的教员多为穷苦人家的子弟。级数化为三级,上,中,下。最高层不只有教主一人。考核制度也由教主单方面评议,改为靠接单数量,与完成情况。接单即由有需要的人粘在申华教地上公示栏,并会标注所给的报酬,具体情况。发单者与申华教员并不熟识。由专门的内务机构整理。不同难易程度的单子所得的报酬,积分与单子的难易程度不相同。 没有单子的教员也允许日常外出。当然,这样的变化是渐渐发生的。被压抑许久的教员慢慢得到了重视与尊严。多数人心里还是怀着感激之情。因而每个月一次的会议,均会准时参加。长老也说,上层的人是有资格向武林集中营提起学习更高阶层武艺的机会。由几个长老和教主共同审核。 对,申华教为了与钧县相融合。请了不少教员的亲人作为长老。这些人不再是教主威胁教员的工具。眼前这位长老,就是一个小男孩的爷爷。重一刀提出了在申华当门客的请求。长老摇摇一根白线,很快就应允了。 “您这是在,”长老笑笑,“机密,机密,不可泄露。” 虽外面看着晦暗,但房间里还是亮堂的。给重一刀的这个避难所,点了三根烛火。这申华既然给了他住所,自然还是听魔教命令的。只是,这指令不像教主的风格啊。重一刀很难理解。 教主,作为一个恋爱中的男人,迷得很啊。 众魔教教员都不踏进紫云宫。原因无非是教主发脾气了。很大的脾气。他们都知道,教主若青筋暴起,毒舌骂人,那也是生什么气。可若是一言不发,目光带着一股子寒气,那就是生大发了,气的很。 伺候罗启云的侍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能杀死人的气场。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不过,教主后来下的一个命令,让众侍从不明其意。“朱雀,你根据每个人的优点将他们升成正式的教员。以前侍从干的活,都由其他人自己干。包括我罗启云的侍从。” 教主,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第四十章 一定有关系 在魔教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朝廷这边也暗流涌动。 镇国公倒台后,按礼法,应是高居宰相之位的江近溶。不过,江近溶还太过年轻,无论他再怎么考虑周全,陛下也觉得他过于毛糙。于是皇帝陛下下命,命文殊阁最有经验的学士,张莱雪辅其左右。朝野哗然,保守派的文官自然很是满意。激进的文官上书说这不利于优秀青年臣子的培养。至于武官,试图给镇国公开脱,请求培养镇国公门下的遗珠。毕竟,镇国公好歹是个上过沙场的人。 至于安心,忙着八抬大轿迎接他的俏新娘。自然也就有了借口逃脱朝廷斗争。不管前期准备工作鲁骏做的有多艰难,正式日子还是来了。形式上还是得给鲁骏安个家人的,她随便上街上请了个叫花子,给他洗洗脸,换换衣服,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文质彬彬地,倒也糊弄过去了。 当安老太和假亲家有说有笑时,安启捯饬得十分英俊,便出门前去迎接新娘子了。不管其他地方的嫁娶是怎么样的,京城这边的风俗很简单。拜天拜地拜长辈,礼成后,把新娘子接到房里,新郎官再出去应酬应酬,婚礼就算成功了。有了镇国公的前车之鉴,不好大肆炫耀关系和银两。故鲁骏在房里也没闷太久,就等来了她的如意郎君。 安启随便地皆开她的盖头后,就把自己的真面容显现出来,“好久不见,安姑娘。”“你是?”“目前这个面具下的人叫颜穗。”见到一个陌生的男人,鲁骏向门外动了几步,“你别过来哦,你过来,我就喊人了。”“小美女,别怕。我是自己人。”颜穗赶忙掏出了自己的令牌,证实了他的魔教身份。不过,鲁骏看来,比申华出生的她级别似乎高了不少,“你的名字是,”“颜穗,我们见过的。” 鲁骏想起自己大家喝酒的那个晚上,不会那时候她倚的人就是他吧?难怪她觉得臂膀似乎更厚实些。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洞房花烛夜啊,两人独处啊,这不会真把自己赔进去了吧。纵使人家长得再帅,也不过是个陌生人啊。“今晚我睡地下。”说罢,划破了指间,滴了一滴血在床单上。鲁骏明白什么意思后,脸刷地一下红了。 颜穗还是很纯情的。而且介于安心这个大佬的存在,也不敢对她动歪脑子。而我们在魔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心童鞋在哪呢? “来,均和,为我磨墨。”均和是罗启云唯一留下来的侍从。倒不是罗启云对她有私心,而是她自愿为婢,又是以前和安心走得近的人。罗启云也给她个好听的官名,月禄也多给了些。一身白衣。“你磨墨,穿这么规整干嘛?” “只许教主仙气飘飘,不让奴婢沾沾喜气?”这样大胆的语气,除了安心,罗启云想不到第二人,“安心,回来了?”“嗯。”“那就别走了。”这就是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平淡却虐狗。“奴婢这次来,”“不要自称奴婢了,本宫主封你为随身大使。”“那我不是抢了均和的活吗?”“她没你重要。” 魔教宫主看似冷漠无情,撩妹的手段还是很厉害的。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要稀释之前的离别。“我这次来,想查一个人。与我的身世有关。”“只要我能的,都会帮你。”“华如风。” 教主神色不太对劲,又马上调试回来。不过,安心马上从他的心里捕捉出些什么。华如风与教主,乃至整个魔教,一定有关系。 第四十一章 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除了查人,你不想做些别的吗?”教主把这句话说的一句一顿,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十分魅惑。安心有些热,西域的太阳这么大,罗启云的脸竟然没有晒黑。虽然长得如谪仙人,又穿一身白衣,但从眼神中得凌冽劲中,竟显男子汉气概。但他看安心的眼神,能把她看化。 安心的手指全涂上了颜色,复杂得花纹似乎想把她心中的静雅气质赶走,“不想听听我是怎么到这儿的吗?”罗启云看着她的脸,似乎永远也看不倦,似乎要把她看透。见他沉默不语,安心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三天三夜,我换了五匹马才赶到这。请教主见奴婢的辛劳,将奴婢重新纳入本教。” “来,安心,跟本宫主说说,你在朝堂上遭遇了什么?”“我原以为等级森严的魔教已经够黑暗了。没想到看似光明正大的朝廷更加黑暗。教主可知道,现朝堂实权在握的大臣?”罗启云“嗯”了一声,愿闻其详。 “张莱雪全家家风良好,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对皇上忠心耿耿。可皇帝又怕政权分离,将他所有的家人都杀了。张莱雪本也想自尽而去,但被皇家侍卫日日监视,寸步不离。而且,” 罗启云立马接道,“而且,张大臣的所有公务文件都由御史司审查,确保命令对皇帝无碍。”“你怎么知道的?颜穗告诉你的?”罗启云跳过了这些问题,“安心,你想推翻皇朝的统治吗?”安心默认了。“那跟我回家吧。” 古华宫似乎比安心离开时,又大了许多。在这茫茫沙漠里,竟长出一片绿洲。绿油油的仙人掌,似乎一针一针刺在路过的人的心上。安心却看得顺眼的很,想用手去触碰。一个冰冷而又苍老的声音响起,“别碰,姑娘。”安心感知到这个老人家心里的温柔,便听了她的话。 “你不是我们教的吧?”“何出此言?”“眼神,你的眼神太干净了。”老人家把手搭到安心手上后,脸色有些惶恐,“老身失礼了,教主夫人。”“夫人?”“老身能看见和我搭手的人的未来。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这些片段都是一个人一生中发生的最重要的几件事。”确实,罗启云对她而言,很重要。难道她真会成为罗启云的夫人?“夫人是富贵命,只是这样对你有利有弊,甚至会给你带来一个很重大的灾害。”“与生死有关?” 小时候,算命的对安心说过,说她有克夫命,一直于很少有男孩接近她。“天机不可泄露。”说罢,老婆婆便不知从哪从什么时候就消失了。留下暗自忧心的她。当你真正地爱上一个人时会忧心他的一切,似乎自己永远也不完美。不过还早,安心和罗启云还在暧昧期,一切才刚刚开始。 “教主,明天我们就出发吧,回玖兰。”“那今天我们就去见一个人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没关系,他近在眼前。” 又是地下,他们魔教体系,似乎很爱往地下钻啊。只是这个地道修的比申华要精致多了。虽然没有多宽敞,并且还是晦暗一片。但墙上绘有细致,且为稀有色的壁画。罗启云没给安心细看的机会,她心里暗自可惜。似乎这是个教中不可说的地方,安心竟然进来了,还是不费吹灰之力。是否就代表她已经成功打入申华宫内部,成为核心成员。 “这个地方,每个正式教徒都知道。”莫非教主大人也是她们族人,会一些奇门异术。他接着说道,“不过,只有你一个教员进来。”感情这是给你一巴掌,又给你一颗枣啊。安心知道了此事关系重大,便闭上了嘴巴,默默跟在罗启云后面。不过,这样两个人一起散步的感觉真好。 这条狭长的通道似乎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第四十二章 还是跳灾 是不是人越长大,越会只关注眼前利益呢? 以前鲁骏的父亲是这样,现在的鲁骏似乎也要变成这样了。鲁骏的父亲之前站定了镇国公的对手,同是开国功臣的章丞相。章丞相倒台后,他又立即站准镇国公。只是在镇国公的死穴被传出去后,立马被推了出来,一家人,除了远在钧县的鲁骏,皆成了炮灰。 知道真相后,鲁骏心里竟说不出来的平静。镇国公已被安心,或者说她身后的魔教势力除掉。似乎与抄家相关的只剩下章丞相。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鲁骏知道了安心的姨娘是章大人的女儿。这是府里莫讳如深的事情。只是,鲁骏累了,累到不想复仇。就当是他父亲作为墙头草的代价吧。 几天后,鲁骏和颜穗回到了御赐的府邸。颜穗发现他的假新娘有种说不出的忧愁。“怎么,在朝堂的事不顺心了?”他并不知道鲁骏因何要进入官场。只是,他看见她不开心,他心里就会跟着一起难过。看贯了魔教那群妖艳美的,看鲁骏这样有男子气概的,竟也颇为新鲜,觉得有点意思。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做什么劳心劳力的事,不过是帮一些古籍分分类罢了。”这是安心的安排,鲁骏也没忘记她与安心的约定。学士圈并不太平。由于是个闲职,油水又多,故勾心斗角也不少。安心习惯了学士圈的勾心斗角,鲁骏一男子汉气概强的就觉得十分乏味。 颜穗以为她是在说气话,便摸摸头,表达安慰。却被鲁骏反手一打,“不好意思,我以为,我只是不习惯跟一个陌生男子触碰。”“我们是陌生人吗?老婆。”“你要动我,我把你这只手废了。”论武力值,鲁骏略胜一筹。可颜穗是个男的,力气自然是强于她的。鲁骏抵挡不过他对自己的胳膊用的蛮力,整个人落入她名义上的丈夫的怀中。 “鲁小姐,没想到你的臂膀还挺软的。”鲁骏马上推开他,摆出一副想和他一决雌雄地架势。可鲁夫人这一推,竟把颜穗推到了地上,“想不到夫人的力气大得很。”这句话让门口待命的丫鬟听了,努力按捺住偷笑,可还是发出点声音来。丫鬟翠侬拉着另一个低等级的丫鬟退到院子门口。颜穗看门外没人了,便开始说正经事。 “申华教教主是不是叫过你刺杀安心?”颜穗的语气严肃而富有震慑力。鲁骏的肩在抖动,整个身子往后缩,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那几个字,“是。我接受了。”她不想解释,是她做的对不起这个一直把自己当成朋友的姑娘。鲁骏半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要杀要刮都随你便的姿态。 颜穗却马上变脸,大笑几声,“我知道,我知道你早就放弃了杀意。”然后又温柔地摸摸鲁骏的头,“你的头发也软软的。”不愧是乔装打扮的高手,不过,你就不能事先说一声吗,鲁骏心想。 御史府充满粉红泡泡的气氛传遍了整个府里。再到安家老宅里。章姨娘在给安老太沏茶。安老太今天红光满面,竟破天荒地在头间戴了一副饰品。在章姨娘的不断夸赞中,安老太切入主题,“听苏姨娘说,安大人那有动静了。”“哪个安大人啊?”“孙子辈最有出息的那个。我就说他们两恩爱的很,不过鲁骏正在怀孕,太过激烈不好。对,我们一起去提醒提醒。” “是该提醒。这一胎生出来后,紧接着怀二胎不好,这时日得算得准。不过,得先看看这头胎是男是女。”婆媳两人一拍即合,叫出车夫,准备杀入御史府。 这时,拿掉肚子上垫着那块东西,在梨花园无人处静坐的鲁骏,怎么,左眼一直在跳啊。 不知这是跳财,还是跳灾。 第四十三章 握得更加紧了 终于行进到开阔的地带。 罗启云“扑通”一声的下跪打破了静谧的气氛。安心吓了一跳,但直觉让她也跪了下去。罗启云的声音响亮而干脆,“父亲,宽恕徒儿许久没来看你。”安心被这个称呼搞得有点头晕,这一会徒弟,一会父亲的,但似乎是对于罗启云很重要的人。安心紧跟在罗启云身后起身,这才看清神秘人的真面目,不过,安心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宽大而华丽的座椅上,坐着一位极其削瘦的男子。脸被掩藏在面具之下。但衣着十分朴素,和罗启云一样是出尘的白色,但他穿起来,几乎没有什么飘逸之感。最关键的是,他一动不动,宛若一具死尸。“父亲他,他只是睡着了。”安心似乎明白了什么,收回巡视的目光,表情和罗启云一样,十分虔诚。 “安心,我这次和你回玖兰的家,还有一个目的。找到能让父亲的秘术。这个,你我小时候都见过。”罗启云很久没这么正经,严肃,不带任何感情地与安心说过话了。安心的眉头舒展开来,“行。你帮我找回回忆,我帮你救这位先生。”这位先生是你未来的岳父啊。 出了密室,她少了几分和在申华时一样的压迫感,脸上又恢复了血色。罗云启撩撩她耳边的碎发,“你不问问我和他的关系?”“那是教主的事。”“哦?与你无关?可我心里想的却与你有很大的关系。”安心,你慢慢会知道的。 第二天清晨,似乎和安心记忆中,她与罗启云第一次相遇时一样。只不过,她现在能很轻松地操纵马匹。而罗启云不再以白虎的面目示人。教主骑黑马,安心骑白马,两人就这么在黄沙漫天中,静静地骑着马。罗启云为了照顾安心,把速度放得很慢,而且余光一直在瞄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教主大人,小的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又称自己为小的。”“不是吗?教主可没给我安排什么职位。”“我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凭安宰相挑选。”提到宰相,安心的眉头凝了凝,罗启云也知道她在担心朋友,便沉默了一会。 在黄沙里长期行走,总是不容易地。这里的夜晚更加可怕,许多兽类出没。为了快速到达驿站,安心和罗启云加快了马的步伐。“停!”罗启云这样突然地喊一声,把安心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立马勒紧缰绳,马儿向上长鸣了一声。 待她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座小山丘。风加大时,才露出真面目。一座由死尸堆积出的山丘。“安心,我们返回重选一跳路。”罗启云的声音让她镇定了几分。安心本打算转回去,可马的蹄子向下陷了陷。待他两察觉时,马蹄已陷进去了一大半。 流沙在这块地区并不罕见。罗启云对哪里是重灾区心中有数。只是,这次,似乎变了许多。超出了他常识的范围。 难道天真的要把他们两永远留在这? 天天期盼着他们去世的,还有中原武林的“正统”门派。各个门派派出最迅猛的弟子打头阵。可申华教却是教主亲自上场。申华是个小门派,在大多数武林人士中,不过打的是升华的擦边球。就这样把方冷孤立出来。 “魔教最近的动作十分奇怪。把整个体制都上上下下改了一遍。”“铁定是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这变化后的,倒是更插眼线了。”“我的探子得来消息说,几天前,教主和一个小妮子出远门了。”“现在时局这么乱,他恐怕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罢。”“管他带什么阿猫阿狗,大家加紧赶路,抓住这个好时机,一鼓作气,冲进去!” 方冷躲在后面,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手又攒成拳头。 握得更加紧了。 第四十四章 他们这一晕可是晕回了老家 又是一个平淡的晴天,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又似乎一切都在改变。颜穗收到探子的快报,古华宫有难,速速赶回。他是该放弃京城官老爷的身份了,不过,媳妇,还是要的。“鲁骏,上马车。”骏哥儿还没发表意见,就被颜穗捞到了马车上。 这马车倒是个豪华座驾,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鲁骏的首饰琳琅满目,衣服四季皆有。不像是在出远门,更像是在搬家。“颜穗,我虽算是半个魔教人士,但并不像移居西方,只愿兑现与安心的诺言,然后常年守在家人的坟堆旁。” “鲁骏,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跟你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魔教有难,教主远离,我必须出面。可我一走,安家人迟早要发现安启和安如风是我教人士假冒的。到时候,受罪的只能是你。”颜穗这些话说得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含糊。鲁骏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马车外的京城,刮起了大风,路边的摊贩都收了摊,似乎在等待大事的发生。 讨伐的队伍从一开始的一起行动,到各门派之间两两搭配,从不同的角度围攻古华宫。可宫里的探子与宫外的所有门派都失去了联系。临时的武林主如山只好硬攻下去。在他们看来,魔教群龙无首,被灭是迟早的事。 士气最足的是选择大道的当归。如山便是当归门门主。因经常与胡人做生意,与这边的各个阶层还比较熟悉。加之,也穿的是寻常的衣服,少有人配刀具。魔教分散的教员也只当他们是照例来进贡。哪里知道,当归教员把武器藏在了贡品外表的礼盒里。 方冷率领的申华,是人数最少,也最没地位的一派。自然分到了吃力不讨好的打头阵小组。这头阵还不能伸张,不能打草惊蛇。这不是最让方冷头疼的,最让他头疼的是,高级教员,就是跟他出来的这几个,皆知申华是魔教驯养的卧底。可万一方冷的杀心。估计,他们倒很难接受。搞不好,要为魔教刺杀他这个教主。 双面间谍难当啊,难当。 而光顾着谈恋爱的罗同学和安同学,正手拉着手。不过,是在只有脸露出来的沙地里。安心最先醒来,环顾四周苍茫一片,再瞧见不远处的教主大人。不顾身上的酸痛,立即跑了过去。把教主挖出来后,他还是昏迷不醒。安心会点简单的治疗术,感知他是为了用内力把她包围起来,隔绝风沙,才公里耗尽乃至晕倒。安心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哭。 马匹不知去向,干粮一个都没有,路线确定不了。四周只有看不尽的黄沙。而黄沙里面埋藏的是更为黑暗得东西。安心想动用全身的内功给罗启云补给。可她自己也已经奄奄一息,没有食物和水,他们撑不过一个晚上。 直到,黄昏时分。一片橘黄,一列人马在巨大的太阳背景下,显得熠熠生辉。安心一开始不相信,以为是幻觉。可这列人马离他们越来越近,直至有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安心开始不顾一切地挥手,挥手,喊叫,再喊叫。 水,罕见的至纯之水被灌进罗启云嘴里。看罗启云面色好了许多,便将水壶递给了安心。安心小心翼翼地喝着,既是为那一整列的商队着想,也是防止罗启云的缺水。 “谢谢!”安心试着与小女孩沟通。从十分喑哑的嗓子中吱声。 小女孩说了一堆安心听不懂,却又很熟悉的话。 他们这一晕可是晕回了老家? 第四十五章 罗启云那犊子欠我的 确定是在玖兰国境内。 似乎这里的风更大,沙粒更粗犷,人儿也生得更加标志。罗启云醒来,发现自己在骆驼上,“安心!安心!”没人呼应,骆驼与骆驼之间用绳子相互连接。“找你小女友呢。不好意思,我们没救过来。”衣着华丽的女孩叫停了队伍,跟罗启云打趣道。罗启云知道她是在糊弄自己,心想安心定无大碍。心中的石头便放下了几分。 队伍开始走动起来。等又一次的休息后,罗启云找到了安心。只见一身形比寻常人小的大汉,满脸络腮胡,戴几斤重的银饰。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别装了。”“你怎么知道的。”安心本想吓罗启云一大跳,结果,效果堪忧啊。“你眼角有一粒痣。”是吗?安心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注意。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倒不如说是岁月静好。安心看到他没事,罗启云看到她没事。真好,这样真好。 队伍又动了起来。前方是大漠黄沙,骆驼背上是心上人儿。这样真好。 而教主的古华宫可没那么安宁了。虽没有炮弹狼烟,但明面上进攻的武林群队,一溜地排开,将整个宫殿团团围住。门口的几个侍卫悄无声息地被干掉。可古华宫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好似空空如也。如山虽是个粗人,但空城计还是知道的。让众将士对着里面吼了吼。然而除了余音之外,无人应答。如山立马放松警惕,下命令一举攻入。 这古华宫就算是空城,我也要定了。 “杀!”刚进宫门,各弟子就发觉出不对劲了。无论他们用怎样的心法都进不进去。而如山知觉有诈,下令退回去时,出宫门的口也被封住了。各弟子乱作一团。都各自想出点法子,可布下这阵法的人狡猾得很。阵法虽不算高深,但严密扎实,几乎找不到突破口。 方冷这边的飞檐走壁小队也遇上了麻烦。从屋顶潜入宫内,来到紫云殿里。没有侍卫,没有婢女,静悄悄的。这种诡异静谧的气氛和如山他们所感受到的是一样的。 而打破沉静的是古怪的歌声。没人听得懂它在唱什么,没人能找出这个吟唱歌声的少女。只是,这歌声里蕴藏着无尽的悲凉。无论是方冷还是如山,等他们意识到自己中了幻术,已经晚了,深深地陷入这悲凉的歌声里。 两支分队竟聚在了一起,众多弟子堆积在一起,竟没有压迫感,反而稀疏,人与人之间不管不顾,各自围观这悲凉的过去。渔女像俯视着空寂的大海。黝黑的汉子从渔船上跳下,不过,他们不是在捕鱼。他们在搜寻着前任留下的稀世珍宝。 画面切到集市。主妇拖着几麻袋几麻袋的古董来到当铺门前。老板见了,头也没抬一下,就按袋子的大小给点散碎的银子。可官府的衙役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刮这些宝贝。有存货的被迫交出,没有的充当苦力。紧接着,是群众的暴动。从局部到联合起来,为了生活而战。他们想要的不多,只是想活着。领头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她黝黑的皮肤就是铠甲,粗糙的手里握着的棒槌就是武器。 官逼民反,压之,败之。这就是南海教的源头。 接下来的画面,方冷兴奋了。这些闪过的画面是他创建申华时的情景。饶是其他门派的子弟对他们有偏见。也不得不佩服方冷那时的谋略与娴熟的功法。真正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申华地下宫殿的建造。画面毫不避讳地显示出,魔教给申华修筑宫殿派出了人手。弟子皆指指点点,“看到没有,他和魔教是一伙的。” “方弟,你和魔教是什么关系?” “罗启云那犊子欠我的。” 第四十六章 这个救命英雄站了出来 当归教与魔教的羁绊比申华的还要深。魔教前教主与当归教的首位教主是一起打过仗的兄弟。如山赶忙解释,“以前的事,以前的事,现在的当归与魔教势不两立。”其他弟子一副怀疑的眼光。如山一想,完了,今年的招生又得花点心思了。 各大门派的过往一一展现在他们眼前。讨伐大军们发现,除了南海教的历史比较疏远外,其他门派的创立与魔教有着匪浅的关系。有人放下了武器,也有人全身武装,跃跃欲试。如山屏住气息,试图用念力冲破妖术。快要成功了,躁动不安的人群以为迎来了希望,却不知坠入更深的虚幻之中。 不再是跳动的画面,而是光亮与白色的虚无。“这是在哪?”没人回应,因为没人能听清对方的话。这种光亮比黑暗的过去更让人害怕。而他们的害怕皆在一个人眼中。 颜穗和鲁骏赶回来时,朱雀派人迎接,从地下进入了魔教最核心的部分。那是控制古华宫和附近磁场的巨型机器。说是机器,其实还是要靠幻术启动。“颜穗大人,教主不见踪影。”“没事,他建立起了不需要他这个教主的制度。”说给鲁骏听的。 把所有人都置身于不断变化的幻境中。就必须得改变地下八成以上的岩石的位置。在前任教主统治时,完全依靠奴隶。而罗启云废除了这一制度,转而亲自设计了调动的机器。而所需的灵力也比之前少了很多。颜穗和朱雀成了主力。鲁骏负责特殊时期的监视器的调用。 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他们彼此都不说话,似乎用这种方式凝神聚气。“都来齐了。”时机掐得刚好,鲁骏这声刚出去,准备工作就绪。骏哥儿加一把力。阵局就这样开始了。 放松下来的三位,摊到在地毯上。“骏哥儿,谢谢了。”“哪里哪里,申华就是魔教的一部分。一家的,一家的。”鲁骏说到这,朱雀一直盯着她,几经犹豫还是开口,“申华教主也在讨伐我教的人其中。”鲁骏不知如何回应,默默地走去监视器前,查看这一溜人在现实中的表现。果然,申华教教主也在其中。 鲁骏无可奈何只能摊牌,“教主曾经要我杀了安心。但我没想到他会与整个申华作对。”“你听了他的指令吗?”“一开始听了,后来,后来我放弃了。”颜穗与安心交情不深,故不漏声色。而朱雀躁起来了,“我们能相信你吗?一个站在我们对立面的。你本该是这些讨伐大军中的一员?还是深入敌军核心?” 话音刚落,朱雀提起身边的弯刀,架到她的脖子上。鲁骏干脆闭紧双嘴,当这是她背叛朋友的惩罚。可她终有一天会发现,背叛在这个苍凉的世界无处不是。刀又逼近了几分,血一点点渗出。“放开她,放开她。”颜穗徒手挑开了弯刀,朱雀还是不甘心,一掌准备拍向鲁骏,鲁骏想正面迎接。可她的掌风让鲁骏知道,自己与其不是一个级别的。 纵然是颜穗,接住这一掌的可能性还是很小。可他还是挡在鲁骏面前。朱雀没有念及情分,在她眼中凡是对魔教不利的皆该死,“你是想和她一起一掌毙命呢,还是要我给你们分个先后。不过,怎样你们都只能在黄泉当鸳鸯。” “她与教主、安心的关系,你以为杀了我们,他们会放过你吗?”朱雀身体里的血液在滚烫的流动。只有杀无赦,没有退路。正当鲁骏和颜穗以为必死无疑,拉紧双手时,强大的气流抵挡住了快要挨着的手掌。 这个救命英雄站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而一个人走了进来 你经历过绝望的感觉吗?对于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是失去向上的空间。对于安心这样的书痴来说,便是知道自己关于这个世界所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 今晚的月色很美,几个树影斑驳。行了七天七夜的商队终于停下来了。一路上,罗启云几乎不说话。安心以为他是对玖兰国的语言不熟悉,后来才发觉他在酝酿些什么。终于,只剩他们两人被扔在了一个集镇,好心的驴友给了他们一点盘缠。安心看一切都很兴奋,“这就是我的家乡?”“我们的家乡被黄沙与战争吞噬了。”安心听到他说过去的事,耳朵都竖起来,屏息凝神。 路上的行人很少,他们两的谈话淹没在集市的吵闹声中。 最后,罗启云不忘讽刺一句,“我们真正的故土已灭,其实,我们这样这样大费周章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做一件大事,”话语被眼睛里闪着光的安心打断了,“我想要知道,知道关于这个国家的过去。”安心的直觉感到在这个到处藏着秘密地国土里,能解开许多两国的秘密。“好啊,我们先做这件事吧,我不急。” 玖兰国国土很大,但多为沙漠,沟通不便。官府每年会雇佣大量精通各种语言的人踏遍国土,记录发生过,或正在发生的事。所以,想要知道这个藏很深的国家的过去,必须得去首府,神迹。 沙漠之舟载人载物,行了整整五天五夜,终于到达气势恢宏的首府。他们两直奔目标。藏书楼的进入方式很怪,不像东青需要官员审批。只要把手附在制定的位置即可。安心看着罗启云熟练地刷手进门。对自己这个半个外来客不禁有些担心。可门还是打开了,不过,只有一半。而罗启云是全开。 想不到玖兰这个东青眼中的荒蛮之地,对古籍的存放还动了点心思。只是,数量之多,让安心叹为观止。“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待个三年五载了。”“不用,有这个。”罗启云将几个黑色贴片粘在安心的后脑勺上。安心调用灵力才感知到每个贴片上都粘有几近透明的线。缠缠绕绕,像她与这个国家道不尽的缘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无数条信息直接输入进她的脑袋里。安心体会到了,这个过去更加长的黑夜。 20世纪末,人类迈向了历史所说的现代。在爆发了两次战争后,整个世界各个国家的公民相互交流。直至全球被一个国家,一个以前不归属于任何国家的,第三世界组织所统治。 科技,理性在对全球高度集权的时代,毫无用去。一代又一代过去,统治者把所有人工智能能办到的事情,用极小型芯片,随机移植在了每个公民的血液里。整个国家,或者说整个世界的人开始异化。出现了我们现在所说的灵力。 而对人的研究更为深入,心理学的研究也就愈发精进。而到了某一种程度,主张开明,自由,平等的统治者,把这些心理研究所获得的记忆像打字一样存入dna之中。所以,无论是东青,还是玖兰,每个人天生就可以使用幻术。 引起安心另一个最感兴趣的关键词就是“乌托邦”。因为发达,繁华的城市与勤劳的工作,没有了意义,我们回归了本原的生活。以前坐在火箭上高速运转的人停下来休息。起初一个世纪,我们的祖先真的过上了随性,自由,“幸福”的日子。大家一样的懒惰,一样的富有,一样的平和。直到,变异之后的再度变异。 完美生活不会存在,空想主义终会化为泡沫。 即使只是了解到大致的框架,安心也十分惊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罗启云分享。而一个人走了进来。 第四十八章 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 一个红色的身影快速切断了安心脑内的链接。 “什么人?”饶是罗启云也慢了一步,只好从侧面抱住安心,护住她的脑袋。然而,安心还是因为猛然断链,眼黑了一阵。待视力恢复,看到红衣女孩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等等,怎么这个小女孩这么让人眼熟。好像不久之前还见过。只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这背后的阴谋让安心不敢想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红衣女孩绕过罗启云的手臂,眼眸依然在盯着安心,“怎么,连你们的救命恩人都不认识了?”“你到底是谁?”救他们的一定不是普通商队。只不过,这个女孩的服饰在略显荒凉的地方,尤显华贵,可见她的地位,“你问我就一定得回答吗?魔教教主,现任御史长!”安心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她却对他们了如指掌。勇敢,对,我要勇敢一点,不能总躲在罗启云后面。 可当安心集中精力想要运用读心术时,却出现了和罗启云一样的情况。再怎么努力,在安心的心中完全感受不到。“你同时会读心术和挡心术?”罗启云见她一直盯着安心,便有些不耐烦,直接和这个萝莉脸的“小朋友”摊了牌。 “彼此彼此,你也有两种异能吧。不过,有挡心术的你为什么没有对我多加防备?”“因为你不重要。”罗启云和安心当时正在生死边缘,只有彼此。而与这个萝莉怪物也只有一面之缘,她又有意阻挡。 安心心中满是疑问,“读心术我知道,挡心术?”“等结束了再跟你细说。”他在面对安心时,语气又放得柔软起来。一秒切换到战斗模式,社会教主。过了几招下来,才发现这个小萝莉虽长得软萌,可招招毒辣。罗启云跳出藏书阁,停在了湖面上。 萝莉紧随其后。安心把这些巨大的信息量抛在脑后,想要紧随其后,可看看这高度,这湖水深不见底,得,安大人还是远程帮助吧。 其实完全不需要安心的帮助,红衣萝莉一直处在下风。罗启云的剑正对准她的喉咙。红衣萝莉见情况不妙,便匆匆逃走。闪影啊,是高级幻术,萝莉的武功绝对不弱,甚至于到了一定的境界。罗启云也用闪影瞬间移动到安心身边,“不用怕,她只是沐尔达教的小小护法。”“沐尔达?”“相当于魔教对于东青国。” “她为什么要追杀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是,从一开始就是。至少我在对打的时候读到的是这样的。”打架也能用读心术,厉害了,罗启云。“至于追杀原因,我不能说出来。”他不讲,她也不问,只是等适当的时候他自己揭开。不过,他对她说,还要和她去一个地方,办成一件重要的事。 “本来应该是在藏书阁下的船上的。可被那个妖女破坏了。”“干什么呀?”“你小时候最喜欢窝在藏书阁了。”这倒是符合安心的做事风格。罗启云也不骑坐骑,神情自若地向前走,安心则在后面跟着。只是,安心从罗启云的脚步里感受到了些许被压得很深的慌张。 太阳竟然意外的不毒辣。一路上偶尔也有几颗仙人掌,或是一弯小小,涌动的泉水。风也不大,刚刚好。一切都是刚刚好。和合适的人看合适的风景。就这样,安心逃脱了官场,逃脱了等级,逃脱了那些残留画面的噩梦。心中充满了豁达与欢喜。真好。 罗启云心里也在想着,真好,她心里没有其他杂念,没有对他的害怕与担忧。眼睛也像小时候一样柔和干净。这样,他成功的几率会大一点。不错,罗启云盘算的正式属于他们两的终生大事。 两颗漂泊已久的心决定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相互靠近。 其实,就算不是春和景明,即使满是风沙雨水,罗启云还会这么做。这么全心全意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 第四十九章 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美景让人醉了。 在连日的风沙满天后,看见零星的几朵红花,分外惊喜。安心醉得似乎忘了在藏书阁看到的那些关于过去的资料。这是她第一次放弃了求知欲,像个小姑娘一样恣意行走。这种久违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美景过后,似乎是大醉后的暂时清醒。又是地下洞穴,罗启云带她来到了一个小巧的洞穴门口。安心在门口迟疑不前。申华教给她带来了太多痛苦对的记忆,她不想回想,也害怕重蹈覆辙。不过,安心忘了,罗启云是会读心的,“你相信我吗?”安心没在嘴上应答,默默跟着罗启云走了进去。 狭小阴暗,但过了将近一里路时,让人舒坦了点。有风吹过,再走几步竟有光亮。开始是蓝色微光,再是紫色,亮黄色,明红色。终于,这几种颜色合在了一起。色彩斑斓的石头,编织起一个色彩斑斓的梦。罗启云什么都没说,他觉得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幻境里,多说反而多错。 他双手一挥,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挂着小瓷瓶和小钥匙的吊坠。绛红的线在四色光的照耀下,鲜亮动人。安心以为是他要送给自己的。可罗启云在结束了这个浮夸的动作后,将吊坠仍了出去,瓶碎。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粘在钥匙上。把钥匙递给安心后。他再吹起口哨,一只白鹿钻了出来。 安心还没来得及研究手中的钥匙,转眼间就被罗启云抱上了鹿背上。像是在做梦,一场她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白鹿灵活地在岩石间跳来跳去,即使是暗河,也轻快的淌过。 终于,录停了下来。罗启云在岩壁上准确地找出了开关。握紧安心的手,两个人齐心把死路打通。一阵光亮过后,是往来的人群,热闹的集市。“这是哪儿啊?”之前一直沉浸于,与申华死气沉沉的氛围不同,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的安心,缓缓开口。罗启云不说话,只是带着她在集市上晃悠。一条街接着一条地晃。安心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地下。有光,有比普通集市更加喧闹的声音。只是头顶上的蓝天变为了蓝色的岩石。 “小芷,好长时间没见,是个大姑娘了。”罗启云挡下了于她而言是陌生人的寒暄。他拉住她的手,和在陆地上一样不急不慢地走。这是怎样的一个地下世界呢?好似安心在古书里记载的桃花源,或是香格里拉。 流畅地交易,功能划分齐全的街道,人们由心里发出微笑。比起静止的美丽景色,这样的场景似乎更能打动安心的心,“别在这时候读我的心啊。”安心害羞了。“想啥呢?放心,我会尊重你的。” 这男人的话啊,不可全信啊。 这老人家批头就是一句,“阿启啊,你媳妇找回来了?”“找回来了,安心,这是我师傅,罗云起。”“你不是说,密室里的那个。”“那个,我得暂时保密,我们整个八经拜完堂后,你就知道了。” “阿启,又和媳妇嘀咕些什么呢。也是,你们年轻人说话,我这把老骨头连耳朵都听不太清了。更别提读心了。”“哪里,师父不老,我还想让师父当我们的见婚人呢。”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搞错了,不仅仅是新师父,我安心什么时候是罗启云的媳妇了?估计又跟那些过去的故事有关。安心最近深深感到脑容量不够用,先是整个人类的历史,再到她自己的过去。 不过,仔细想想,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 第五十章 不过是时间在玩捉迷藏 罗云起拿出了一本叫《汀兰说》的书籍。过去大气的图样,一一展现在字里行间。 在东青,玖兰存在的时空,其实是第二时空。在经历了一次宇宙大爆炸后的新世界。早在前一时空20-21世纪就有人提出了宇宙大爆炸和地球毁灭的学说。已经有一部分人逃离地球。可即使是逃亡到近距离星球,还是摆脱不了宇宙大爆炸的影响。将近一万年的机械文明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可岁月就是这样年年有余,周而复始。从单细胞生物开始,经过长时间的文明空白阶段,地球,还是被人类主宰。而关于人类幻术行成的过程,在玖兰国大致有两种说法。一是上一个时空所遗留下的基因变异;另一种是爆炸产生的辐射。无论怎样,国巫都通过天眼,这种一念可回万年的幻术探测到过去,只是,目前玖兰国只能测到以年为单位。 可对于现世世界,无论是玖兰,还是东青都所知甚少。人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其他国家是否存在;因为在自己国家想要生存下去都很困难。而玖兰与东青相互交流,则是因为战争。玖兰占西边的大片领土,而东边则是东青。两个国家的交壤地带动不动就会起摩擦。数年前是东青进攻玖兰。新帝登基,以敬德保民治国后,玖兰侵犯东青的时候增多起来。 而罗启云的父母便是战争的一个小小的牺牲品。玖兰的幻术,寻常人家是要专门找人剔除的。因为,只会加剧混乱。而东青现存的幻术师,大体上分为贵族与巫女两类。贵族只会读心与防心术两种,而只要有这两种,无论是比武还是打仗,几乎都稳操胜券。而巫女则拥有窥探过去和预言未来的能力。多被各自囚禁在地下。 安心的母亲是巫女中的首领,圣女。特别有自由活动的能力,只不过不能踏出玖兰国外。而罗启云的父母则是守护巫女的贵族。安心和罗启云似乎命中注定是一对。 小时候的宁静被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打破了。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幻术对垒的暗战。东青对玖兰使用了傀儡术,导致大规模的普通人病变。到后来,变为武力冲突。每个玖兰国人都十分疲倦,之前高高在上的贵族,这时候必须奋起抵抗。 然后,便是看不见的血流成河。 “安心,是我把你弄丢的。”罗云起目光闪躲,略带疲倦,“你妈妈与东青男子想交,在安宁时倒是没事,可一旦两国打起来了,就是祸根。所以,国教女巫纷纷提议除掉安母。事后,我将你交给传教术士,请他将你带出玖兰。” “所以,这里是我的家?”安心有些懵,比在申华最初听到自己身世时更加震撼。“上面的家被混战破坏掉了。”罗启云说的漫不经心,眼里却尽是悲痛。安心想问关于她父母的事,最终还是闭上了口。 即使是在地下,这也是个五光十色,温暖的地方。建筑华美,光源充足。最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很少有争吵。经历过战乱的人最看重,也最珍惜和平。若是放弃一切,躲在这个理想中的地下,也不是不可以。 “为什么我会一部分读心术?那不是贵族才会的吗?你们瞒了我些什么?”安心有一种别样的预感,这种预感甚至会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中。果然,太聪明的女人活着太累。 罗启云冷不丁地冒出,“你傻不傻啊?”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没人说得清。说到底,不过是时间在玩捉迷藏。 第五十一章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面 “你母亲是独特的,兼有贵族和巫女两种能力。”罗启云虽在嘴上骂着安心,实际上却温柔地打量着她。安心破涕为笑。还像个孩子似的,罗启云在心里默默想,表面上却克制得很好。气氛很好,慈祥智慧的长者,来来往往温和的村民。他和她终会成为普通人,擦掉身上的种种标签,只有彼此。 “安心,我不想逼你,但,如果现在不说,我会后悔。你愿意成为我的夫人吗?” 玖兰的两位都到结婚论嫁的程度了,古华这边又乱了起来。不知从哪里透露的风声,讨伐魔教的人竟知道了破解方法。东青国的幻术种类比玖兰多多了,若凝水成冰,由地而生的幻境轻而易举被打破。瞬间而来的冲击力让颜穗他们反应不及,悉数中招。没多久,鲁骏清醒过来,看到颜穗、朱雀已经在战斗状态。给前院的结界加把力。鲁骏做不了这么高难度的事,便一个人出去,准备正面对抗。骏哥儿果然是条汉子一路杀了出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正当她还没尽兴之时,一群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冷汗出来了又收回去了,自己人自己人。魔教三大宝,傀儡幻境暗卫顶顶好。暗卫的小哥哥们真是身材挺拔,颜顶个俊。饶是如此,两边的人数只打了平手。就在这时,源源不断的黑衣使者将对方包围,以一边倒地优势压迫对方,取得了成功。 胜利比想象中来得容易。可代价是惨重的。古华宫祭台的夜明珠第一次暗了。虽是阳光高照的天气,但每个清理尸体的人都是寒毛直竖。魔教很长时间没有爆发这么大规模的争执了。而这背后所蕴藏的真正原因,无人敢想。 除了一个人,离这个旋涡比较远的鲁骏。小道消息虽传得荒谬,但也不是空穴来风。这几天,鲁骏帮忙打扫古华宫,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要打仗了。”“这不刚打完吗?”“我是说大规模的。东青和玖兰。”“我们在边界,岂不是最容易当炮灰?”“所以要站好队啊。玖兰虽硬打的实力比我们东青略胜一筹,但论起幻术和智谋,东青绝对是稳赢。”“说是这样说,我听说我们的教主啊,”她们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但在鲁骏这样的修炼之人耳力,一清二楚。 “教主啊,是站在玖兰国一方的。”“教主不是和朝廷的关系不错吗?”“教主和哪里的关系不好?”这道也是,话题就此打住,她们又讨论起哪种养颜术靠谱。鲁骏被这没头没脑的对话吓到了。她虽不如安心心思细腻,可也体会到了这背后蕴含的深意。这要真打起来,古华宫占的地就是实打实的热门之地。所以,朝廷才派了那么多武林高手。可他们小看了魔教,也小看了罗启云。 至于她本人,逃回申华倒是不错的出路。只是颜穗回不得,教主在哪,他在哪。“想什么呢?从早到晚一句不吭的。”“想你啊。”鲁骏略带俏皮的声音。颜穗心里痒痒的,“我得等教主成亲后才能。”“想啥呢,我说鸽子呢。”颜穗本来就涨红的脸更红了。想不到他这种表面上的放荡公子竟也这么,这么纯情。 大漠的风沙很厉害,教主传信命合适的部门修筑防御坝,建起保护膜。要打一场大仗的消息在教员中间愈加猖狂。只是无人提起教主的那部分。大部分都认为古华宫在东青国境内,自然也是站在东青一方。即使和官衙有些矛盾,也不过是暂时之计。 蛮力大的修坝,幻术高强的布置结界,聪慧的整理关于玖兰的资料。而鲁骏主动请缨缓和与官府的矛盾,请求支援。可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她逃避的借口。颜穗忙着给探子易容,对鲁骏也升起戒备之心。所以,她这一走倒也是凄惨,只是,不知是不是最后一面。 第五十二章 想 教员们为打仗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而一教之主呢,优哉游哉地散步。用最寻常的步子走,不急不慢,似乎要把这一生走完。这里的景致不如地下,一片荒凉,满是废墟与残骸。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好似在告诉安心故事,在揭开尘封的过去。在那里,有幸运的年幼,有纯真的伙伴,还有离她现在很远的亲人。 她牵起了罗启云的手,即使不再记起,也能从现实中感受温暖。“上官也是这里人?”“不是,她和我们不一样。”罗启云吞吞吐吐,又不想隐瞒媳妇。安心也识趣,转开了话题,“我们小时候都玩些什么?”“捉迷藏。你现在更厉害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和上官一起走的那次。不告而别。”安心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罗启云却将手握得更紧了。“教主,我们的情况不同。我虽身无长物,可你以为我就不是个人,不想靠自己做出些什么吗?”“别叫我教主。”“我相信你,所以留在申华;因为相信你,我也离开申华,面对我最不想面对的官场。”罗启云躲开了她,似乎是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心里想些什么。 有时候,越爱一个人,越想和她保持距离。 风又大了些,罗启云想为安心挡风。安心却弯下腰来,“我总觉得这地下有些什么?”“你的眼睛怎么了?”“不知道,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罗启云正奇怪自己除了一片焦土外,什么都没看到。安心就蹲下去扒拉扒拉脚边烧焦的土。罗启云一开始不以为意,后来竟看出一点点银色的物件。安心也越挖越兴奋,他也开始帮着一起挖。一个土块出现在他们面前,待把土块一点一点清理干净,便是一个银色的圆柱形的奇怪物体。 饶是安心瞧过再多的物件,也认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往后退了几步。“安心,躲到地下去。”罗启云眼前一亮。“这是何物?”安心害怕,便想拉着罗启云一起走。他却固执地想留下来,“这个东西应该隐藏着整个玖兰,甚至整片土地的历史。”“你不走,我便也不走。”“乖,听话。”安心走上前去,想跟他一起研究这个物品。 罗启云有点不高兴,干脆把她迷晕,亲自抱到了安全区域。仔细观察这个银色家伙,便可看见一条缝隙,似乎能打开。抱着本能地畏惧,和迫不及待的兴奋劲,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出乎意料地艰难。这时,安心出现在他背后,“竟然你想打开,就让我来冒这个险。”她用幻术猝不及防地把他推开,他来不及防备。就在这时候,一瞬间,安心竟轻而易举地把盒子打开了。 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也没有刺目的光亮。罗启云以为里面空无一物。安心却从中掏出了个奇怪的东西。圆柱形,两头浑圆,小拇指大小。外面的那层物质甚是奇妙,一眼看上去,并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罗启云想拿在手上,仔细看看。安心却拦了下来,“由我打开,必定与我相关。”罗启云干脆给了她一个橡胶手套。安心麻利地戴上。一开始只是小心的触碰,后来干脆拿起来掂量掂量。感到新奇,便又不顾阻拦,摘下手套。一捏就扁了,粉末从中流出点。饶是安心再大胆也不敢放在口中尝。结果,她还是一头雾水。 “你记不记得《汀兰说》上的话。这物件和书中所记的历史脱不了干系。也或许跟我们这群人中的某一个有密切关系。关系到她从哪里来?我们这个种族又从哪里来。安心,你想知道吗?” 想。 第五十三章 大概是一辈子不可能知道了 一众武林人士进攻魔教,反被屠杀的消息传遍了东青的大街小巷。人们纷纷断言,魔教将联合玖兰吞并整个东青。南海大片区域的官方代理人,也由上官岑悦,变为上官岑靖。转而带动全片区普通民众投靠朝廷。上官岑悦孤立无援,一场姐弟两对垒的战役,即将变成捍卫各自信仰的残酷战争。一触即发,只差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上官岑靖对姐姐如此狠心,有仇必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两本不是亲生姐弟。上官岑悦不过是父母从魔教收养而来,以表忠心的道具。岑靖不服,他才是那个应该接受南海教的,而不是一个活得像男人一样,不知自己来自哪里的异乡人。矛盾一直都有,妻子孩子说到底不过是追逐权力的借口。岑悦就是看透了弟弟的虚伪,所以虽然在人前也演演亲密样,私底下,关系却很僵。 她把安心接回来,却又不加搭理,也是为了在面子上与魔教疏远些,留条后路。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安心的,安心活出了她小时候想活出的样子。文气而谦卑,温和而坚韧。与小时候的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已经大相径庭。所以,她值得更广的天空,至少岑靖是这样认为。 小时候,在玖兰,岑悦是大姐姐。天天逗水芷和一个不知名的小男孩玩,日常撮合他们。玖兰的习惯是贵族要满一定岁数才能起名。而罗启云没等到有自己的名字,便痛失双亲。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所以比任何人都知道战争的危害。即使再怎么不喜弟弟,不喜他找来的那个卧底媳妇,岑悦还是做着和谈的打算。便孤身一人前往训练场。 “上官岑悦,你是来送死的吗?”上官岑靖一上来就剑拔弩张。岑悦脸色未变,“你若还当我是姐姐,那就听我一句劝。”“和你这种魔教爪牙,还有什么可说的。”岑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岑悦的眼睛变得更和缓了,“我可以把南海教主的位置让于你,只要你不再有打仗的想法。”“你以为我是贪图一个小小的南海教。你是玖兰出生,与魔教关系密切。现在东青与玖兰的关系紧张,更别提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的魔教了。” “那你就愿意做这样一个衙门的走狗?看得见的地方,一个个装的清正廉洁。背后,数不清的龌龊事。你和我经常与衙门打交道,不可能不知。再者说,现任的魔教教主,气概和才干远高于那些脑子迂腐的狗官。为何不能支持古华宫。就算罗启云真打起来了,我也会与南海教划清界限,以个人的名义支持你们口中的魔教。” 岑靖知道推动自己这样的多是私仇,没考虑那么多,又不好意思承认。便有些急躁,“魔教就是魔教,邪不压正!”“可哪边是邪,哪边是正?魔教接纳了不少东青国过去的灾民。这些人就该死吗?他们又为什么不能回家?” “你知道哪里是家吗?你不过是我母亲的一颗棋子。众将士听令,斩杀这个妖孽!”成百的士兵将他团团围住。上官岑悦毕竟是个女人,体力上略微吃亏。就在快要走向败局时,一个潇洒的身影出现。上官岑悦对他会心一笑。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洪成武。洪成武没有西行,而是站在了上官岑悦这一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估计是他字典里最浓墨重彩的一句话了。“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就凭你们两个人?”“众将士,出来!”一群衣衫不整,但隐约看得出来是朝廷部下的士兵从练兵场的四周出现。 为什么他和他们会在这? 岑靖这种一味听别人话的,大概是一辈子不可能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拿到胶囊 罗启云和安心将这个细小的奇怪物件连同外壳交给了师父。罗云起从害怕到想反复把玩,“有意思,有点意思。”其他两人听了也是一头雾水。这代表什么意思,到底是个啥啊。师父从院子里走向自己的小屋,然后,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师父他擅长做些精致的机关。”说罢,他摆弄了好一会机关,才把安心带进底层密室里,“师父很少下去。除非是遇到特别重要的事。”“重要的事,这里面是什么?”一片漆黑,但罗启云还是能认出每个东西的摆位。迅速点亮了火把,而安心却反而闭上了眼睛。 过于强烈的光让她极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后,睁开眼是辉煌。“这些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相互争抢着,想要从安心的眼里爆炸。红的,黄的,绿的,感情能集齐彩虹色了。关键是每个物件都在火把下熠熠生辉。安心道,“这些都是什么材质?”她也不敢碰,深怕弄碎,也怕触动什么机关。“琉璃。东青国除了皇氏很难看到。” “我见过,在南海教的时候。”安心这一句话给了他重重一击。上官教主的身份在两人心头成了一个迷。“小两口,进来吧。”得到指示,两人才反应过来。“师傅,可有什么发现?”罗启云在师傅面前总是畏畏缩缩,他不敢与其正式。佝偻着腰,耸着肩,谦卑之情清晰可见。不由得,安心也跟着对这位长辈愈发恭敬。 “这是个记忆存储的装置。”罗云起显得不急不慢。倒让其余两人着急了一把。安心接着话茬,“江北墨垚家擅长机巧装置,这个会不会出自他们之手。”“不,这个不出于这个时代任何人之手。”罗启云这才大胆地从师父手中接过这个奇物。用手捏一捏,居然和人的皮肤无异,“之前在《汀兰说》里看到的关于整个天下的历史,莫非属实。”“如果其中的记载属实,那整个天下就不光指玖兰与东青了。” “本来就是真的,你们不相信为师?”罗云起佯装生气,语速放快了许多,“这就是天下还不是这个天下时,留下的凭证。外面是用一种叫塑料的材质制成。这种材质我也是在禁书上所见。那一切都对得上了。里面的粉末,饶是在药学最发达的地区也十分罕见。每一个颗粒都能与我们的头部里面相连接。从而产生一种类似现在的幻术的东西。” “幻术不是从我们一出生起就有吗?”安心算是求学好问的课代表了。“没有什么东西是无中生有的,要解开这个谜题,必须服下这个神秘物件。”罗启云怕安心又傻了吧唧地打前阵,便抢着接过药丸,却被师傅拦下,“你,不行。”罗启云一脸疑惑。按武功、体质他都远在安心之上。为何不行? “我虽不太清楚原因,但这个物品选择的是你媳妇。安心。”罗启云立刻把安心拦在身后,“算了吧,就算知道过去又如何?非得让她冒这么大的险。”“解开这个谜题,至少能促使玖兰幻术的进化。你心里清楚玖兰现与东青频发冲突,打一场仗是早晚的事。而玖兰因阶级划分,幻术略落后于东青。这能成为战事的关键!” “有这么严重?有我罗启云在一日,便可让两国一日不打仗。”罗启云的态度十分强硬。“安小妹,你是站在玖兰国这边,还是东青国?你知道,这是你出生的地方,有淳朴的居民。而东青的腐朽,你又不是不知。” 到了安心做决定了。安心神色照常,好似在听他们对话时就想好了答案,“我不想打仗。” 话音一落,推开罗启云,拿到胶囊。 第五十五章 这三人又到了冬天 生吞下去,没有反应。 安心就那么直愣愣地坐着,等待期待中的死刑。罗启云半跪在她身边,给她查脉,输入源源不断的外功。汗珠蹭蹭往外冒。罗云起看见徒弟这个样子,一脸无奈,“放心吧,我分解过,没有生命危险。”就这么悄无声息,安心渐渐感知到自身的变化。有那么一点像进入幻境,可又没有那么痛苦。反而能感觉到一种放松的心情。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身体的温度也没有下降。可两眼就这么无神地注视着前方,面无表情。罗大教主被她的样子懵懵懂懂的样子,吓坏了。输再多的外功也毫无反应,“师傅,请给我那个药丸。”“真的要用吗?这时间唯此一颗。安姑娘并无生命危险,而且,不确定这个是否管用。” 他们所说的是教主秘制的一粒无名药丸。药虽无名,江湖却流传着它的传说。传说中它能使生者一跃成神,使死者死而复生。故两个国家都在派人搜查它的下落。没想到藏在魔教师徒二人之手。关键是这二人约定好,等师傅仙逝,便用此丹续命。难怪罗云起不愿意。 “师傅危难之时,徒儿愿配合药物,以己之命换师傅的性命。说一不二。”说罢,划开自己臂膀,以示忠诚。可见安心在他心中的地位。罗云起看徒儿大义凛然的样子,便交出丹药,随他去了。可不是有没有效果的问题,是安心根本服不下去。放进去又吐出来,来来回回好几次。饶是罗启云再有耐心,也只能作罢。难道只能这样干瞪眼?就在罗启云悔恨不已时,安心睁开了眼。 现在的安心还是以前那个安心,只是,时不时会陷入一个人的沉思。罗氏师徒二人与她搭话,她也不理睬。话也更少了。那个眼神让罗启云知道,她一定感觉到了什么。他等她慢慢道来。都说年轻人的性格急躁,办事缺乏真情实感。可罗启云对她是真的有耐心。 三四天后。安心才慢慢消化了脑内的信息,也有了点笑容。她把罗启云拉到一边,可却迟疑了很久,不敢开口。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安心才突破心里的防线,道,“启云,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吧。”安心第一次叫他启云。开口却没直接表露自己的意图。 对于她,罗启云总是有足够的耐心,“我当时也小。我总在想几岁大的时候能有什么情感呢?当时没想到,也没珍惜。可回忆起,你第一个拉的是我的手,心头的乌云便散了几分。可到底比你大几分。你的小肉手,我记得。我幻想过你长大时的模样,甚至还幻想过你穿上嫁衣的样子。”而自她离别以后,罗启云因为仇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绝口不提。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关于现在的上官岑悦。”安心没有随罗启云的话题走,眼睛里一股寒气。罗启云看她的眼神,却依然是满脸怜爱,“上官是你四岁时出现的。和我们来到玖兰国的经历一样,她也是被族里远行的人救起。” “当时,她已经出落得有大人模样。开始几个月不说话,后来,便与你交谈,看着你笑。后来,她说是因为你生得干净。我啊,都只是个附属品。”“可如果我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天下本就不应该只有玖兰与东青。”“我说的是,她来自书中所写的宇宙大爆炸之前的时空。” 气氛凝结了。 他们二人不知道自己的谈话全被罗云起看在眼里。自从安心服下神秘药丸之后,他便一直暗中监视。果然,不出他所料,与南海教的那个叛徒有关。可是,安心,你会成为下一个叛徒吗? 似乎在灼热的阳光里,这三人又到了冬天。 第五十六章 是为师小看了你 “上官姐来自于上个文明的摩登时代。她在那里出生,并被父母抚养至八十岁。”安心称她为姐,只是想找回一点熟悉感。即使罗启云再怎么相信安心,可他还是难以想象,“八十岁?那是老人了。可我第一次见她时,她也只是小孩模样。”“那是在上个文明发展的后期。医疗技术进化,人类寿命延长了十倍。不过就算如此又怎样呢,该毁灭的还是要毁灭。” “那她是怎么从毁灭中生存下来的?”“这个,我也看不太懂。不过我能隐隐约约地分辨出,似乎是前人挑选了数万个未发育成熟的幼儿,各个放进材质不同的恒温器里。最后的结果,似乎只有上官岑悦活了下来。”“能抵御宇宙爆炸,那一定得经受多大的撞击。”“每个小孩都带有储存记忆的容器。就是我们发现的那个。那个容器的材质应该和上官姐姐待的一致。” “但上官姐姐现在的老化速度和我们一样。这个,罗云起先生,应该知道为何。”安心把视线投向了在偷听的罗老先生,“在上官姐姐小时候,罗云起先生为了使自己长生不老,做了大量的研究实验。而实验的对象就是上官岑悦。”罗云起只好怏怏出来,神色依旧镇定,“我也是现在才确定她是上个文明的人的。” “你恐怕早有自己的猜想。我注意到,给我们看的《汀兰说》少了几页。应该是记载上个文明关于延长人寿命的成果。你从捡到上官姐,和她沉睡其中的奇怪容器起,就怀疑她与此有关。”安心的声音冷淡,却抓人耳朵。 罗启云陷入了两难的境界,一个是自己的心上人,一个是自己的师傅。可他还是就事论事,“难怪小时候,上官岑悦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难怪她要逃走!”罗启云,作为保留记忆的见证者,没办法冷静。罗云起从未向他透露过自己的岁数,可模样却是十几年如一日,看得出来,研究是有成果的。 “小妮子,知道的不少啊。”罗云起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挟持住她,“说,说出你看到的关于延长寿命的方法。”罗启云想要发动幻术,但察觉到已经被冻住。若是硬碰硬,只怕安心会面临危险。 现在的安心与以前那个只会抄抄写写的,不同了。她用稍微能活动的左手抽出自己的腰带,利落地将罗云起反绑住。饶是罗云起勉强避开,安心也从他怀里脱身出来,反被动于主动。罗云起一招刺过来,安心还没反应过来,被罗启云一剑挑开。他想起儿时三人游戏的通风管道,便带着安心躲了进去。布下固定的结界,快速向前移动。 身后是罗云起的大喊大叫,身旁是共度劫难,也共度浪漫的恋人。他们没有退路,命运已经早早地将他们绑在了一起。通风管道是直通地上,但向上的路并不好走。安心体力虽大有长进,却仍是吃力。罗启云便小心一点点地推她向前。安心喘着气,话到嘴边,却又吞下。 他们感觉得到罗云起硬生生地打破了结界,杀气骇人。“你师父不会真的要取我们的性命吧?”“依我的判断他做的出。”罗启云加强了手上的力道。安心忍不住心里的求知欲,问道,“为何?”“他不想永生的秘密昭告天下。他想一个人独活,连我也不行。他想当这个世间独一无二,永久的神!” 安心被吓住了,反手拉了罗启云一把。风沙铺面而来,他们知道自己离生又更近了一步。 将近百年修行的罗云起对这么点管道,不屑一顾。很快就看见了他们二人的背影。以为近在咫尺,可以用手轻而易举地抓住,没想到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糟糕,中计了。罗启云在布下结界时,又多布了一道幻术。硬 破结界者,将会迷失在幻境里。小兔崽子,是为师小看了你。 第五十七章 突变 黄沙漫天,不再是让人窒息的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在狭隘的空间里,他们盼望着更为广阔的天空,以为这样就能获得期盼中的安全。可广阔的空间只是换了个地方的追杀。两个人不管不顾,只剩下彼此。 几天前,南海。 “宫主,二主子那边仍然虎视眈眈,只怕,一场大仗在所难免。”上官岑悦听到教员这么说,显得不是那么忧心。命其退下后,又早早地睡了。可这些只是表象,这么多年来,上官岑悦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又梦到了她眼中小时候的事。在别人面前经常给她吃食的罗云起,私底下将她约出来,对她进行各种实验。一开始,只是提取一些毛发,皮肤。可他发现上官岑悦的不一样后,竟动了把她炼成丹药的冲动。那时的她虽仍是小孩子外表,但心智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便偷偷溜走。上官岑悦想过如果当时她面对罗云起的再三恶举,向族里的其他人举报,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而年轻的她只选择了逃避。逃避能带来心头暂时的解脱,却引来无穷的后患。幸好,幸好一路上,她遇上了善良的人。所以,她活着,还当上了教主,这本就应该庆幸、惜福。所以,这一次,她又选择了逃避。 “宫主,您这是去哪?”自洪成武在练武场救了她之后,他便一直住在行宫里。倒是把他忘了,若将他留在这里,岑靖定不会放过他。“洪成武,不要再叫我宫主了,和我一起走吧。”“走到哪?”“玖兰。”“好。” 承诺总是简单直接的,路途却还是遥远艰险。只是,陪伴的人对自己的胃口,枯燥与苦楚便少了许多。洪成武不知岑悦的隐情,只是把她看做值得信赖的朋友。这样,虽说疏离,却少了不少麻烦。 “上官小姐好酒量。”岑悦带的行李很少,唯独酒不可缺少。洪成武像找到了知己,干了起来。“洪壮士因何为喝酒?”“小时候被扔进战场,怕得很,便喝一杯,壮壮胆子。”“你是因为害怕,而我,而我是因为忧愁。”说罢,岑悦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是为了弟弟?”“算是。” “上官小姐可记得我们是怎么从他手上逃出来的?”“打啊,你会打,我也会打。两个不怕死的一起一身肉搏拼了出来。”“可小姐真的认为就凭我们两人,可敌数百人?”“这是什么意思?”“与我们对打的皆是不会幻术的普通人,甚至大部分年纪或过小,或过老。上官小姐难道没有注意到?”“当时,只想着恨啊,怨啊,想拼着一口气突出重围。” “其实,当时,就算我当时不出现,您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应该是想生擒我问话。”上官岑悦还是满脸忧思。“您要是非得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依我这个粗人之见,上官小姐若是一直呆在南海,令弟也不会真的对你下狠手。他只是需要个发泄窗口。来证明,证明他不受你这个女流之辈控制。” 上官岑悦对洪成武的好心劝解将信将疑,又干了一口下肚。 “这刚出南海境,一路上可遇见过什么追兵。在官府方面,也是畅通无阻。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上官岑悦的面色缓和了许多,这时,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逆着朝阳的光芒向他们逼近。这不是上官岑靖所为吗?她赶忙将武器拿好,站起来,打量了个头,未知的恐惧却让她想转身逃跑。 “姐姐,当逃兵可不好哦。” 熟悉的声音让上官岑悦不寒而栗。 上官岑靖? 第五十八章 变天下的开端 体态巨大,约莫有十层楼房高。皮肤为鳞片状,渐变绿色。赤目,巨嘴,似乎要将一切吞下。若是这个世界的怪物,定与某种生物长得相像,变幻而成。可无论是上官岑悦还是洪成武,都对它陌生得很。这种陌生催化了更大的恐惧。他们二人动用全身灵力,想通过快闪逃脱。可回头一看,那个怪物仍紧跟在后面。这种现象超出了两人在这个时代的常识。二人别无选择,只能不停地向前奔跑。 雷声滚滚,风雨大作。山坡后面是一片幽深的森林。森林黑森森的,在月光下,尤为瞩目。上官岑悦从小就怕黑,在这样成片的森林里,没有光能照进来。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是让我们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她的全身都在发抖,被对黑暗的惶恐所支配。洪成武注意到了身旁她的异样,便自然地握起她的双手。用自己的大手将她冰冷的手包裹其中,以增加一点力量。怪物扑了过来,二人扑进森林里。 怪物被高大树木给抵挡住了。向森林更深处走,象征着更多的黑暗,也是更大的安全。灵力耗尽,便用双腿。直至天蒙蒙亮,万物混沌之时。他们才停了下来。黑夜,终于走了。上官岑悦看着握紧的双手,脸颊微红。洪成武虽是个糙汉子,对她却绝对细心,利落地放开手来。两人在微亮的晨光中大眼瞪小眼,尴尬与暧昧争相争夺空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南海教教主也怕黑啊。”洪成武想用一些调侃缓和气氛,这样拙劣的话语却逗得上官偷笑。 “在南海教教主之前,我是个女人。”她这话一出,气氛更加尴尬了。两人索性讨论起正事来,“这个怪物与我们寻常见到的变种物大不相同。”“而且,这一片人脉聚集。我对这也熟悉得很。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怪物。就算是寻常的小型变种物都没有。”变种一词出现在这本书中。由于东青所存在的时代对人体自身的构造,若不是罗云起这种痴迷于长生不老的另类,并不做深入的研究。故人们多是觉得是动物交配失败,从而产生了认知外的新物种。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基因变异。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上官岑悦本身就是基因变异的异种人。只是,她首先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还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兜来兜去,还是在兜圈子,找不到来路,也找不到去路。两人累得摊到在了林木里。“洪先生,对不住了,让你和我迷失在这片荒林里。”她眯上了双眼,满耳的鸟鸣,有苦中作乐之意。洪成武的声音经过一夜的折腾后,也不似之前那么中气十足,虚脱却又暗藏力量地说,“上官小姐,我这小半辈子都是在逃跑中活过的。和你一起,我反而不觉得疲倦。” “此话怎讲?”她第一次对一个几近陌生的男人产生了好奇,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缘分吧。他也乐于将自己的往事与其分享,“洪某人是玖兰与东青交界出生的。一出生便遇上了战争。那一大片土地寸草不生,可没有这么大的林子。想要离开那里,只有参与战争。有时,是东青与玖兰的战争;有时,是普通人与变种物的战争。洪某人胆子小,靠着利落的双腿逃到了东青内陆。又巧遇恩人传授防身之术。”上官岑悦主动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学武以来,好久没这么狼狈地逃跑过了。也真是快意凛然!”洪成武笑了出来,在这笑声里,上官岑悦眼中的景色也变得虚晃起来。 “洪成武,你继续笑。我好似知道脱身的方法了。”他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办。笑着,笑着,洪成武的身子虚化了,她站起身定睛一看,他消失在眼前。准确来说,不是他消失了,而是他逃出去了。上官岑悦这才想起,自己给罗云起当实验品时听过,好像个有一种怪物,全身翡翠绿,赤目。与其对视,则会被拖入梦境。上官原以为他在说书,不以为意。现在却全都对了上来。洪成武是个实诚人,他的快乐是真的快乐,而上官岑悦却很难找到自己的快乐。 作为一教之主这么久,她活得太累了,反而没有洪成武的那份洒脱。快乐于她而言似乎遥不可及。她每天在众人面前必须得保持端庄。岑靖总是笑她老气。她也不放在心上。现在一想,这恐怕是他讨厌自己的原因之一吧。她这个弟弟性格活络得很。刚出生的岑靖一直都在咯咯咯地笑,弄得岑悦也笑了起来。是他,他们一家,给与了岑悦一点欢乐。她不再是那个被偷偷虐待的实验品,林悦,她是上官岑悦,受尽尊崇的女强人典范。这么一想,她是幸运的,也无法再责怪岑靖。毕竟她和他早就是一家人了。 上官岑悦笑了。不似洪成武那般豪爽的大笑。笑中带着苦涩,笑中带着一颗饱经沧桑的心。渐渐地,上官的身影也变得虚了。而在现实世界里,她在洪成武的热切关注中睁开了双眼。 “上官小姐姐,别来无恙啊。”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声音,真好。幸好你没有等得太久。 编织梦境的怪物固然可怕,可有些现实中的人类却比其还要可怕。罗启云和安心正在逃避现实世界里的怪物,罗云起的追杀。奔跑暂时驱赶了恐惧与悲伤。他们二人的手紧握着,逃离,未尝不是一种归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们虽已经逃到地上,可还是能感觉到罗云起在紧追不舍。便十分着急。其实,他们哪知,罗云起要用尽全力,眨眼间便可移动到他们面前。说到底,还是念了旧情。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阵营里。罗启云停下脚步,用内力推了一把安心,“你先走,我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不会拿我怎样的。”安心纵使有多担心,多害怕,还是被推着往前奔跑。 “不要。”着急地直往外流眼泪。不知过了多远,安心也深处一片树林中。和上官岑悦他们不同,安心所到的森林是一片枯败、苍凉而又真实的树林。透过枝丫,你可以容易地找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只是,这里似乎藏有其他秘密,绊住了安心在几公里之外的心。 罗启云这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作对的是传授给他武功的人。“启儿,乖,你一直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对吗?现在一切都将水落石出,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罗云起这么多年老了不少。薄薄的一层皮肤如褶皱的纸附在骨架上,异色的眼睛显得十分突兀。可罗启云还是闭紧嘴巴,不发出一个声响。腰杆挺得笔直,抑制住心里所想,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你的媳妇儿可要倒霉了。”罗云起开启了实时投影,几公里外的景象跃然而出。 真实得让罗启云倒吸一口凉气,“你应该知道的,防止外族入侵的毒雾森林。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可开启其中的机关,让毒雾放出。那时候,你的小媳妇可就瞬间只剩一堆白骨喽。”“东青南海教的上官岑靖。她化身成了男儿身。”“我可以相信你吗?”“这不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找到的答案。这是她与我教来往的书信。”罗云起接过那一沓纸,每一个的落款都是“上官岑靖”。罗云起在确认后,将其一把火烧了,留下一句,“我现在就去把那个怪物给抓回玖兰。”,便转身离开。 安心在这样阴森的气氛里十分害怕,还好,还好罗启云赶了过来。安心检查到他没有受伤后,把他一把抱住,“你来啦。真好,真好。”“是,我来了。我来晚了。”过了很长时间。两人松开来。“师傅,他怎么样了?”“从他以你威胁我起,他就不是我的师傅。我用上官岑靖的名义将他支开了。”“上官岑靖,可岑悦姐她也在南海啊,”“她告知了我的暗使,和岑靖对着干起来,往玖兰这边赶来。反正他们姐弟二人长得也差不多,白白瘦瘦的。上官岑靖又有些男面女相,倒能糊弄他很长时间。” “好像和他一同逃过来的有一个你认识的人,洪成武。” 洪成武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出现在魔教教主大人的友好人士名单上来了。玖兰前往东青南海与南海前往玖兰,本就不是一条道路。所以,被告知这件事后,上官岑悦也不着急。也该让岑靖那小子吃点苦头了。对了,从梦境中醒来的岑悦发现那个怪物倒在了地上。心里一想知道了是洪成武所为。便犹然地感动。“那个怪物看着巨大,其实,除了会制造梦境外,不堪一击。”可岑悦注意到他手心的伤,知道事情不如他所说的那样简单。他看见岑悦望向自己的伤口,便往后藏了藏。那不好意思地模样让上官岑悦月觉得甚是可爱。偶尔躲在别人身后的感觉也不错,她心想。 心惊胆战地走出一片荒原,再遇上怪物。眼前就是人群聚集的村落了,上官岑悦松了一口气。纵使武功再高强,二人也累了。便找到了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栈歇息。这一休息让两人眼前一亮,“心儿。”在门外,上官岑悦就认出了安心他们二人,“教主大人。”“这不是,”洪成武对他们二人并不熟悉,可又像在哪里见过,“在下洪成武,请问两位可是岑悦的朋友?”“是的,小女安心,这位罗启云。”安心装作并不认识洪成武,正个八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安心小姐,可是安大人的妹妹?”“是的。”洪成武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爽朗笑容。“难得,难得,上官教主还有朋友啊。” “罗启云?可是魔教教主?”“正是。”罗启云回答得面不改色,却让洪成武着实吓了一跳。洪成武惊讶于魔教势力,赶忙跪下行礼。“这礼节都废除了。”罗启云将他扶起来。安心和上官岑悦都惊了一下,“教主不是享受这种唯我独尊的感受吗?”“那是前任教主,谢谢,现在是新时代。”还能这样玩的,洪成武感觉这个动作刷新了他对魔教的看法。看来这个魔教教主不简单啊,不简单。以后可得提防着点。记得头一次和上官相遇,也是在这样的小客栈里。上官岑悦还一直打趣她和罗启云,现在,安心可得好好利用这个时机回礼、回礼,“上官姐,您的婚礼怎么没邀请我们啊?” “什么婚礼,我没办过。”“那就是男朋友喽。”上官岑悦脸刷得一下红了,“八字还没一撇。”“那你脸红个啥?”上官岑悦不想搭理安心的调侃,只把头埋得更深了。罗启云说到了正事,把与上官岑靖的事与岑悦他们说了一说。只是没说明罗云起为何要追捕上官岑悦。“我得回去一趟,不能让那老家伙把岑靖逼死了。”“据我所知,你们逃出来是因为上官岑靖吧。”“你不懂。”岑悦心里焦虑得很,只想赶回去。罗启云抓住了她,“你现在回去,倒霉的不只你一个人。我不懂?你帮忙打理南海教那么多年,在夹缝中生存,该还的债都还尽了,你还有什么对不起他们上官家的!”“可我姓上官啊,岑靖是上官家唯一的血脉。”洪成武虽听不懂,但扶住了岑悦的肩膀,“别的我不懂,但现在一场大仗在即,岑靖却搞内斗。我都想好好教育那小子。”上官岑悦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岑悦和洪成武便又将遇见怪物的事与安心、罗启云他们一一诉说。 “你确定是绿色的身体,红色的眼睛?”“我不是色盲,谢谢。”洪成武也附和了一声。“确定是在这附近半个时辰路程外的地方?”“确定。只要我们不会瞬间移动术的话。”“那就奇了怪了,这一带人类活动不少,不像边境是怪物活动的地方。更何况是罕见的编织梦境的非变种怪物。” 这一切谜团,竟会成为变天下的开端。 第五十九章 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对于他们所处时代的朝廷,该如何描述呢。一片混乱。不仅上梁不正,大权由之前的为镇国公独揽,变为皇帝一人专权。这皇上对付镇国公没有办法,管起事来倒“勤劳”得很。今天想建行宫,一个月内必须建好;明天想修水渠,不管是不是季节,立马要看到成果。高高在上的他自然不会了解,民间怨声载道。若不是靠着锦衣使,只怕他这个皇帝早就下台了。锦衣使,整个东青传说中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组织。据说,一个时辰可灭一支军队。之前由皇上和镇国公共同掌握。现在好了,没有了分权,皇权像脱了缰的野马。踏的都是老百姓的心血。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出现连锦衣使都无法消灭的存在。那百姓的怨气也就有了发泄的窗口。东青,只怕是长青不下去了。 玖兰部族虽权力分散,但吏治严苛,天性豪放,主要培养对外的军队,故战斗力不可小觑。“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东青国还保留着封建朝礼,表面上以礼治国,实际上做的还是封建皇朝的那档子龌龊事。中部知州上奏,说,“陛下,中部频频发现绿皮赤目的巨型怪物,所伤群众已多达十几余人。”“众卿家认为是何原因?”皇帝似乎对十几余人这个数字不敢兴趣,急着把这件事早点诉说完,好商议自己修建新的行宫之事。新任丞相江近溶首当前冲,“臣认为是玖兰国放出的蛮物。”江丞相似乎说得满符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嘴角微微一笑。“臣附议。”“臣附议。”一众大臣纷纷按势附和。唯独一人,中部知州沉默不语。他知道新型怪物出没的地区位于中部,并无玖兰国爪牙,只怕与玖兰并无瓜葛。只是这朝堂风向就是与玖兰做对。至于真相,这帮大臣们并不关心。 他们不知,自己的疏忽会给整个天下带来灾难。 可幸好这个世界上除了中饱私囊之士,还有满腔热血的壮士。 某个小村落的客栈内,楼下的酒桌热闹的很。“昨个,我在乱葬岗看见一个有十个我这么高的怪物,它浑身流着鲜血。我一看见他就装死。结果,保住一条性命。”众人听闻,皆是跟着心惊胆跳。惟安心一伙人,面不改色。他们知道这位仁兄口中多有夸大的一部分。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个怪物知会制造惶恐的梦境来扰乱人的心智。实际战斗力就是个渣。不过,这位兄弟能逃出来,说明意志坚定,倒也许能收为己用。等人群看完热闹都散了,安心才走上前去。“不好意思,我的签名时间已经过了。”安心在嘴里嘟囔着这人真是厚脸皮,明面上还是笑嘻嘻的,一副挖到宝的神情,“英雄,愿意加入我们吗?”“加入你们干嘛?”“没啥,就吃饭、睡觉、打怪物。最后那个最为重要。”这位兄台长得精瘦精瘦的,整个身量体型还不及洪成武一半大。但经过安心的鉴定,肌肉十分壮士,是个当炮灰的好材料。“好啊。为了正义。” “为了正义。”这位先生算是幸运儿,还有好多无辜的村名或是过客,因长期陷入梦境,不出来,休克而死。其数量远不止十几人。官府管不了的事,他们魔教偏要管。“在下上官岑悦。”“在下罗启云。”“安心。”唯独洪成武久久不想回应。“成武。”上官岑悦这一声叫得十分亲昵。洪成武这才老不情愿地开口,“在下洪成武。安心,你看错人了吧。就他这精瘦精瘦的模样,又爱出风头,加入我们就是徒增麻烦,可别又是个苏如十。”“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虽看着瘦肉,可把当今最伟大的门派长主当偶像。”“谁?”“说来吓死你——当今的魔教教主。小人不才,和他也就有过一面之缘。”“你可知他的名字是什么?”“好像是姓罗吧。”“我怎不不记得我见过你?”罗云起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身后响起。“对对对,就是这个声音。你是,魔教boss,罗启云?”罗启云不知什么叫boss,不过他回忆起来,饶是他这样的记忆力,仍不知眼前这个人是谁。 “小的是九三零啊。”说罢,激动地摘去脸上平淡无奇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说具体点。我曾接过颜大人的单,扮成其他人在宴会上远远的见过你一眼。您在魔教实行的新政啊,让我对您直接黑转粉。太霸气了,简直是魔教上上下下几千个底层人民的知音。”罗启云捂脸,他不知道颜穗是怎么看上这货的。安心是时候地平复了他激动地心情,“那敢问壮士的真名是什么?”“九三零啊。”“除此之外呢?”“除了这个数字代号,我没有名字,你们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吧。”安心四人皆汗颜。“对了,安姐姐,你们怎么都是成对出现啊?虐死我这个单身狗了。”四人全部都有想直接揍他的冲动。 他们不知道,九三零会成为这局棋中,最为关键的一颗棋子。 因着局势混乱,人们纷纷到客栈避难,故很难留下长住的房间。故五人全都住在一间房里。男女间隔了一层屏风,倒没有谁有什么非分之想。反倒是一直标称自己是单身狗的九三零,翻来覆去睡不着。激起了罗教主的好奇心。这个九三零,既然会易容之术,又见过自己。如果不能完全地任为己用,只怕不除不行。只是安心在这,他也不想动些平白的杀心。只好见招拆招。他不知,这谎言是谎言,但也许出于善意。 第二天清晨,九三零却是起得最早的一个。罗启云听到他跑到屋顶的动静。过了一会,便跟了过去。“你在这里做什?可是在记下地理环境,等日后向玖兰国通风报信?”“教主也是与玖兰作对的啊,我一直以为您是站在玖兰一边的。”“我教创立在东青境内,教员大部分为东青人士,自然只会站在东青境内。”“别再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了,你为那姑娘做的改变够多了。”罗启云不想他把话题扯到安心身上,便自爆意图,“我只是想推翻东青现有的朝廷,建立一个新的,就像你所说的为了正义的政权!”“可没人想打仗的,以暴制暴,是行不通的。更何况你也知道,东青与玖兰形势紧张。外战未平而内斗,哪里来的正义?” 可如果我说朝廷内都是我的人呢?这天下,于我而言,本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罗启云把这句话放在心里,未说出口。静默地和九三零看朝阳。似乎他知晓一点关于他的来历了。“罗启云,原来你好这口啊,那把安心让给我喽。”上官岑悦那丫头不知怎么了寻上了屋顶,看见这么“浪漫”的景象,少女心砰砰的。“住口,我老婆是我的。”罗启云这句话说的相当霸气,让其他两人都惊了一惊。“老婆?你们做什么事了就老婆。”“我们在圆月之时,以天地为证,在最亲近的人的面前互定誓约。”他故意省去了师父的名字,照顾上官岑悦的情绪。 那还是罗云起暴走之前的事。罗启云拉着安心在那片废墟的边缘。打开了结界。满地鲜花、绿草,清冷的红月,一尊守护神的雕像。上半辈子对罗启云最重要的人,罗云起在那里等候多时。他们二人跪在雕像与师傅之间,“我,罗启云。”“我,芷水。”“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红月透过游云发出的光,照在两人脸上。珠联璧合,花好月圆,不过如此。罗云起在二人头上各点下露水,表示承认这段感情。不过,谁能想到那时的证婚人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再美好的过去也只是过去。可每每回想起这一刹那,安心和罗启云便能把那些不好的联想屏蔽。有的只是两人对未来的期许、盼望。 “教主大人,想什么呢?”上官岑悦的谈吐完完全全就是这个时代富贵人家的典范。谁能想到,来自遥不可及的过去。可知情的两人并不想将真相告知岑悦。人活着,还是有一些幻想比较好。听见动响,其余三人也起来,洗漱完毕,便聚在一起,分析局势,商量对策。“我还是觉得要告知朝廷,让朝廷派兵协助我们。”这话一听,众人都知道是洪成武所说。他毕竟在当过兵,为朝廷卖过命,心想着皇帝就是天,靠老天爷做事准没错。罗启云不一样,他目睹了朝廷的无数阴暗面,也利用这些阴暗面办了不少利于魔教的事。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朝廷的线人来报,皇帝只当这是玖兰所为,不打算有所作为。只怕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平添许多麻烦。其他人或多或少对朝廷有一定的意见,便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完全靠自己要怎么靠,这成了一个问题。安心掏出一张附近的地图,好像是自己所绘,“这几个标红点的地方便是怪物出没过的地点。”“刚好可以排成一个三角形。”“不错,这个三角形的中心,便是我们要勘察的地方,里面一定隐藏些什么。”这五人或许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行动迅速。从确定点,到刨坑,不过片刻功夫就准备就绪。剩下的就全全交给灵力最强的教主大人。用幻术感知遥远地下的物件虽不准确,却也着实好用。可就在一瞬间,罗教主就反应过来,没有,这个点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会不会是教主您和九三零夜聊得疲软,不如换个人试试。”扛把子二号选手洪成武准备就绪,过了片刻,他直摇头。“竟然没有,我试试。”上官岑悦试了一遍,安心试了一遍,皆无所获。又检查了一遍中心点的位置,并没有出错,“哪里不对呢?”四人都陷入了死胡同里。似乎整件事并没有他们每个人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说是另一个中心点呢?”一直被排挤在边缘的九三零终于开口了。其他人心里都没谱,但都听了下去。九三零继续不紧不慢道,“三角形有两个中心点,一个内心,一个外心。我们现在所找的这个是只是内心。”九三零这句话点醒了安心,她也记起自己好像听说过三角形有外心,可测绘方法却不记得了。九三零喜欢实际操作。不知从哪里拿来几个木头桩子和一条很长的红绳。先是把桩子定在顶点和每条边的中心点。这么缠绕来,缠绕去,几条绳线相交的地方便是他口中的外心。 来到这个顶点前,众人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波动。“九三零,不对啊。”众人皆挖空脑袋想。只有安心一人注意到九三零一直在摸脑袋,便提出自己的看法,“若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天上呢?”抬头粗略一看,并没有发现头顶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安心总有一种预感,天上一定隐藏着些什么。罗启云是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便掏出一把捆仙绳,像天上一扔。明显能看到,绳子不仅落下得慢了许多,而且粘了很多粉末。洪成武上前摸一摸那些粉末,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甚至用嘴尝了尝,“无色无味。”安心看过去,也跟着仔细瞧了瞧,神色变得更加严肃了,把罗启云拉到一边。 “心儿,有什么发现?”安心欲言欲止,“这些粉末,和我那日服下的东西里的一模一样。一样的颜色,大小,气味。特别是气味,那种幽幽地香味,独一无二,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罗启云的眉头也皱了下来,他看了看四周,“那这件事和上官岑悦的事定脱不了干系。你怎么看?”“除了上官姐姐,其他人都可以告诉。”“包括那个九三零?那样一个隐藏性命,甚至容貌之人。”罗启云对这个数字先生不仅有警觉之心,还有说不出的厌恶。虽说他一直在口头上表明自己是他的偶像,可他今日早晨和自己独处,并没有显得很激动。不像是粉丝见到崇拜者,反而像,像是在防备些什么。他要防备罗启云还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魔教教主。可与其他人,竟然连最为温和的安心,也显得疏离。这就不得不防了。 “对,可以相信,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第六十章 只因为我们生而为人 罗启云找上官同学聊聊魔教的发展大计。将她支开后,安心总算松了口气。但是在洪成武前,有所顾忌,也不敢完完全全地讲明。 “和九先生一比,安某人真是甘拜下风啊。”安心故作谦虚,弯腰鞠躬,心里却装了不少小剧场。九六零好似有些不适应这种毕恭毕敬的礼遇,当做是好心的奉承,“哪里哪里,对比其他人,你已经很不错了。”“其他人,九先生是不是自诩与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洪成武可能还是一脸懵逼,但九六零立马get到了安心在指些什么,眉头紧蹙,略有些紧张,但还是强压下来。活像个作弊被老师抓到的小孩子。安老师还是顾及他的颜面,以喝酒的名义和他单独出去面谈。 小酒小菜还没有上来,二人就把话说开了。“据我所知,东青、玖兰境内并无三角这个说法。”“是安小姐先说的,安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安心毕竟在短时间内接触过大量的关于那个时代的讯息,基本情况自然烂熟于心,“你本应和其他人一样显出疑问的神色。九先生不至于比罗教主更沉着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这么长时间,安心没有听出他的一句心声。这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想。“你,”“我,来自现代。”现代?安心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于是,想更深入下去,“你也是在恒温舱里沉睡无数年后,被人唤醒的?”“恒温仓?这是什么?”九六零,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九六零神色慌张,明显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豆大的汗滴直直地留下来。安心本就是个鹅蛋脸,再加上时常面带微笑,慈眉善目,便很容易让人亲近。安小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温和如水,让人安心。“安小姐可知现在东青的国势?”九六零将话题岔开,安心倒也顺着他往下走,“民间,江湖各流派对峙。朝堂,大权唯皇上一人独握。”“是啊,可是这在我们的时代是看不到的。”安心的脑子里虽然存储了很多关于久远年代的风俗习惯,可要总结具体的情况,她也很难做到。九六零来自于哪个年代的具体哪个年号,安心无从可知,或者她就算知道了,也很难在头脑中对上号来。时代早已不同,只不过,她不知道,她的那个所谓将来的文明是比以前那个更好还是更坏? “我们是没有幻术的时代。一切都由另一种媒介,机器包办。”“机器这个词我知道,是和我们这里傀儡术似的东西。”“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我们那里有很多国家,国家与国家之间基本上都维持在一种和平的状态。我所处的华夏文明更甚。”“与东青唯一有往来的国家只有玖兰,其实,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比我们遇到的要大很多。”酒送上来了,虽不是百年陈酿,可照样勾引人的魂魄。安心一口干了小半瓶。“是,我们那时候是通过一种叫网络的东西。” 两人的对话慢慢转向了对比东青与现代的同与不同。文明与文明的碰撞总是充满乐趣的,两人的对话刹不住车。更何况是在酒精的作用下。酒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在两个时代都能摄人心魂,突破人的心理防线。九六零的酒量比不上东青以酒养人的地方,很快便意识恍惚,醉了。罗启云走了过来,给她使了个眼色。安心便把话题转了过来,“你来东青有何目的?是如何来东青的?”九六零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了,“我们那里是和平,可那是人与人之间的。2100年,人与机器发生了矛盾,机器改造了人。我就签署了美国的协议,以为是避难。结果,还是一个送死的地方。”罗启云有点半知半解,安心向他一一汇报、解释清楚。酒后吐真言,他们相信九六零所说,也相信他的善意。在这个时候,安心和罗启云,乃至魔教的大部分都是想好好守护东青,或者说整个时代的。 安心再问了罗启云那边的情况,打打擦边球,向上官岑悦问话。靠读心术,大致可以确定上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处。罗启云和安心都掌握了主动权。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上个文明闯入的外来民。不得而知。只不过,他们可以确定这两人是没有恶意的。谁能确保恶意不会在相处的过程中产生呢? 月色真美,一个醉人的晚上又这么过去了。 新一天的上官岑悦不像以前那样缠着安心了。低着头,想什么呢?过去还是未来。安心的读心术失效,问罗启云的话,他也不说。九六零倒和其他人慢慢熟络起来。可能是来自异世界的疏离,两人采取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应对方式。 还是在那个外心点,其他幻术高强的人都一筹莫展,九六零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那是一个圆柱形的转轴,中间部分可以滚动。“我在它的对称点找到的。”“对称?”洪成武觉得事出蹊跷。安心倒知晓这个名词,只不过过,她不知道这个对称轴,九六零是如何确定的。洪成武解释道,“距这里十几米外的地方有一棵树。我见在这原野上实属罕见,便冒出了这个想法。”九六零是在什么样的时间内,大家都不得而知,确定的是他们眼前的任务就是这个奇怪的卷轴。“这个东西好似不是我们东青所有。” 洪成武的话音刚落,一只与之前相似的怪物出现在他们眼前。“做好破解梦境的准备。”罗启云喊道。可是这个怪物与之前的都有所不同,它有尖利的爪子,过长的门牙。特别是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似乎要把所有人吞噬。罗启云知道这个怪物不再是动用奇巧之术了,而是全身上下都写满对这群人的恶意,粗暴的恶意。武力值最强的罗启云与洪成武走在了最前方,试探对方的深浅。之间它一张嘴,阴风阵阵,好似要吹倒所有人。罗启云眼疾手快,立马支起了一道屏障,大喊,“安心,带着卷轴,逃。” 像以前一样,罗启云站在最前方,抵挡所有的危险。安心一直在后方注视,见即使是罗启云也吃力得很,便迈不开后退的步子,只好对九六零他们说,“跑!快跑!”九六零对他们二人的羁绊不是那么深,见形势不对,当机立断地带其他人向外逃跑。上官岑悦却相反,上前抵抗。洪成武大声喊道,“岑悦,那个怪物动真格了。不是你我可以消灭的。”“我不走,安心和罗启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也绝不会丢下他们!”这话忙于抵抗的两人并没有听全,若是,估计会十分感动。上官岑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为洪成武重要,且想要守护的人了,故他也留下来了。这样,四人齐心用上全身的本事加固结界。 “九六零,这个卷轴十分重要,你若是真为了我们好,就带着它逃走!”安心大喊。罗启云干脆直接在他身上下了快闪咒,协助他逃走。九六零看着他们团结一致的样子很是感动,可一想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帮不了什么忙,心生一计。 怪物见与结界硬碰硬不行,全身便流出了黑色的液体。液体所到之处的结界全被溶解。看着抵抗无效,罗启云迅速换上武器屠龙刀,准备与其硬碰硬,一决雌雄。洪成武抢着当了先锋,一刀劈下去,除了辟出了黑色液体外,别无其他。而就是这个黑色的液体流进了他的眼睛,洪成武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而且还附带着很久没经历过的刺痛,那种刺痛似乎要将他的眼珠分离开来。饶是洪成武这种耐力惊人的人,也忍受不了,大声叫喊道,“不要!”上官岑悦来不及上前查看,怪物的下一个目标已经瞄向了她。那是一种鳞片状的皮肤,她用屠刀去砍也毫发无损,反倒是黑色的液体附着在刀刃上,整个刀被腐蚀了一半。 似乎只有逃跑一条路了。可怪物发出了生气的怒吼,大叫一声,四周布满了结界,有如一个四方形牢笼,将所有人团团罩住。这样,进退维谷,似乎不管走那条路都是死路一条。每个人无暇悲伤,因为即使再怎么绝望,也要奋力一搏,这样才不后悔。疼痛激发了洪成武的战斗欲,他不再有所顾忌,随心所欲乱砍一通。除了把怪物激怒外,毫无伤害。 只剩罗启云的白衣还是一尘不染。他下完每一刀后就迅速躲闪开来。从小练就的扎实基本功让他游刃有余。他见着安心并无大碍,便一边进攻,一边陷入了沉思。这是怎样的怪物呢?体型比之前见的都要巨大,看样子,除了会使结界外也不会幻术。结界?它是怎么学会结界的?这只有少数战斗力极强的战士才会。除非。罗启云想实验一番。罗启云用了分身幻影术,从四面向它进攻。 没过多长时间,怪物竟也学会了分身。果然,它会反射众人的特技。罗启云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停止进攻的动作,看向安心,“再见。”罗启云运用了自我吞噬术。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黑洞,将他吸走。安心十分着急,也不解罗启云的举动。在这时候,另一方,出现了同样的黑洞,将怪物吞噬了进去。“不要!” 罗启云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大家的安全。 可这种踏着心爱之人尸体的安全,安心宁可不要。 洪成武瞎了,罗启云暂时告别了他们。所有人都满目愁容,以至于忘了异乡人,九六零。九六零呢?躲在了地洞中。四周都是虫蚁,可九六零专心于手上的卷轴。上面的齿轮密码倒并不难破解。对于他们那个时代的计算能力来说,十分简单。可破解了密码后,里面仍是一个小盒子,上面挂着一把锁。让九六零觉得奇怪的倒是盒子的材质。普通木头的颜色和纹理。质感却十分不同。九六零在那个时代是个工厂工人,所接触过的新型材质不计其数,可这个盒子,仍十分罕见,让他无从下手。便只好抛开材质,直接把目光聚集在锁上。在观察许久后,他得出个结论,符合这个广告锁孔的钥匙不可能存在。这时,已是午时,强烈的阳光照了进来。 一个光斑照到了锁上,锁开始有所松动。九六零不顾危险,兴奋地走了出去,对着骄阳,锁自动松开。可里面的光景却让九六零大失所望。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连特殊的气味都没有。这就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最绝望的莫过于在你原以为充满希望时,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九六零作为二十一世纪末的高素质新兴人类,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转身去找安心他们。可在他眼前的仍是一片萧条。 没有战胜的喜悦,三人脸上除了血迹,便是无尽的痛苦。安心空洞洞地盯着半空中,罗启云消失的地方。在想着什么,似乎是动用从古至今的所有所学知识,找出复生的可能。看着安心失魂落魄的神情,九六零不好去问罗启云的下落。转而关心起洪成武的眼睛。上官岑悦痛恨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医术,又不好询问安心,便把九六零当成了救命稻草,“怎么样,还有复明的可能吗?”九六零不说话,掏出特制的香油,涂在其太阳穴周围,舒缓疼痛,洪成武这才松开了捂在眼睛上的双手。而眼前的景象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珠不知道落向了何方,原本放眼球的地方,成了两个黑色窟窿。而鲜血布满洪成武的整张脸。虽然失礼,九六零还是忍不住生理反应,恶心了好一会。上官这样的女汉子,即使平时再怎么坚强,看着这样的洪成武,豆大的泪珠也直直地落下来。她哭是痛恨自己,痛恨躲在男人背后的自己。 我们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有时往往坚持正义的代价是惨痛的。惨痛到冲灭了我们战胜黑暗的喜悦。可我们不能放弃对正义的追求,只因为我们生而为人。 第六十一章 这天下似乎又不太平了 又是同样的画面,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罗启云胳膊被吸得抬了起来。安心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右手想抓住他。眼见着近了、近了、更近了。可她的力量终究比不上神秘的魔力。最后,她的手上只留下了一块衣角。混沌之中,只留她在一片虚白中,对着一块衣角流眼泪。没了,那个会轻拍她的头,教她骑马、射箭,与她回忆过去,在故乡定下百岁之盟的罗启云再也找不着了。她哭到力气衰竭,然后便倒了下去。心里的那个她已经死了,跟着罗启云一起埋葬于黑夜。或者说,她更希望和他一起去面对无尽的黑。也不愿独自一人留在光亮里。失去让安心更加坚定,此生此世,惟罗启云一人。 她没有睡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可她也不算清醒,她想用尽所学想出一条能救出他的方法。可是,她集中不了精神,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他离别时的画面。这样的半梦半醒的状态整整折磨着她三个月。上官岑悦是最为难的,她既想照顾安心,又得带洪成武去探寻神医。九六零便主动揽下了照顾安心的担子。上官岑悦便放心带着洪成武离开。一开始,每到饭点时,九六零要把饭端给她,而过去了一个星期,她会按时下来吃饭,吃完便待在一个小房间里,坐在床榻旁,对着一面白墙。至于那块衣角,安心将它放进口袋的最里面。不敢拿出来看,怕一看便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她想他了,想去找寻他,可他走了,可能再也见不了了。他走时连点骨灰都没留下,她想为他死,亦为他生。安心从此以后,再也安不下心。 吃喝拉撒麻烦不了九六零,可一到晚上,便发起狂来。或是哭,或是叫,似乎以为这样能把罗启云唤回来。九六零不想阻止她,这样至少能让她有个发泄的窗口,不至于从白到夜,像个死人。春天来了,过去的几个月,怪物再也没有出现,渐渐被人们遗忘。那些慕名而来的绿林好汉,一个个全散了。客栈空出了许多间房,可安心仍把自己丢在一个小房间里。九六零只管在夜里制止她的疯狂。终于,他忍受不了了,看不惯她为了一个男人念念不忘这么长时间,“你不是从邪教脱离了吗?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怀念他这么长时间了,还想怎么样?” “他是魔教教主,是我的老公!” 呐喊过后,她又恢复了沉寂。缅怀一个人有很多方法,安心选择了最激烈的那种。过了好一会,九六零才反应过来,他稀奇于在这个对男女的忠贞都没有要求的年代,还会有人用尽几乎全身力气去爱一个人。可即便如此,他也理解不了,“安心,清醒点!你以为这样罗启云就会回来吗?”安心仍然面无表情,以冷漠对抗不解。她珍藏的那个衣角被九六零晃了出来,他捡起来,放在鼻子边嗅了嗅,“安心,还有办法。有这个布条,罗启云还有回来的可能。”一句话把长期沉醉的安心给唤醒了,“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那是以你们这个时代的思维去想。在我们那个时代,把这种“黑洞”现象,解释为,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从其事件视界逃脱的天体。也就是说它仍然是一个天体。罗启云没有死,他只是到了一个我们很难到达的天体。” 越听他说,安心越激动,她抑制自己想要打断的心理,“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到那里去?”“很难,难到几乎不可能。”“再难我都要去。”安心的眼睛在发光,她的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九六零不忍去扑灭她心中的这团的火焰,怕她又如一个活死人一样,“我处的那个时代所发明出的宇宙航母能到达宇宙的每个角落,包括黑洞。”不过,整个宇宙都找不出第二个地球任人类肆无忌惮地挥霍,“可即使在科技与环境最和谐的时期,穿梭黑洞仍是个很痛苦的过程。”虽然知道安心的决心,九六零还是要打个预防针,毕竟,这种痛苦与在阴曹地府走一遭并无区别。 “我不怕。”安心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接着说道,“据我浅薄的才学,宇宙航母是特殊材质,即使是在人类不能存在的极端环境下,主体仍能留存。主体的具体位置,我不清楚。毕竟过了不可测量的时间,新的地球产生了新的地理环境。光是找到航母,也要穷尽一生的力气。”“或许我有办法。”安心想到了魔教,“一个人的幻术探测范围有限,可是散布世界的魔教暗使加起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少则一个礼拜,多则半个月,信息就能传回来。所以,首要任务是回古华宫。”“我和你一起去,你不会开航母的。”安心渐渐接受了这个新鲜词,“可穿梭黑洞的痛苦?”“你都不怕,我一个经历过的还怕什么?”经历过?安心虽有疑惑,但没有多想,燃眉之急是赶回古华。 洪成武这几个月也着实难熬。一瞬的痛苦是很容易熬过去的。练武之人眼睛大多比其他人锐利。而让这样的人承受失明之痛,如同剥夺了生命。而上官岑悦对的贴身照顾倒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撑。东青江湖最高超的医师,便是游侠左子仁。左医师用术独特,令人费解。但几乎全部都能药到病除。可要找到他却得费一番大工夫。传闻他前几年隐居,几乎没有人见过他。饶是上官岑悦是南海教教主,也着实没有办法。更别提现在有家不能回了。即使不知方向,没有目的,上官岑悦仍带着洪成武赶路。不知道希望的时候,四处乱窜总比坐地等死的绝望要好。上官岑悦总是对洪成武说,“这里的大夫是江湖第一。”可几乎每次都愿望落空。毕竟是眼球的全部脱落,多数看了之后都吓得瘫倒在地。没被吓倒的也直接摆手。让失去的器官复生,上官想到了另一条路,去求那个人。 上官岑靖虽没有全国通缉姐姐,可见到她重新回到眼前,还带着一个瞎子。他吓了一跳。一半是因为洪成武,一半是岑悦的勇气。只是这个瞎子有点眼熟,是哪里呢?对了,“上官岑悦,你带在武场进攻我的人来见我?真是自投罗网。”“你的夫人和孩子都是其他门派的探子,若我不杀他们,他们可能毁了整个南海教。”岑悦不顾岑靖的心情,一门心思用在洪成武身上。岑靖就算相信她,现在也骑虎难下,二话不说派人想将他们囚禁起来。“九六零!我们的朋友。”岑靖听到这个词,摆手叫他们停了下来,“你们和九六零什么关系?”“生死之交。”岑靖思索了片刻。 为了南海教在朝廷心中的地位,岑靖曾去怪物出没的地区转悠。本以为装装样子,可真的赶巧遇到怪物。他陷入了对其而言最恐怖的噩梦中。与妻子度过的美好时光一一呈现,而在长时间的幸福光景过后,便是一瞬间的惨痛。双双去世,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那就是上官岑悦。这个他们家收留的孤女,反而独揽大权,骑在了他头上。平时可以忍,可这种关乎人性命的事,他忍不了,也不想忍。而岑悦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才发现即使是在梦里,他也对其下不了狠手。这种做决定的煎熬慢慢消磨了一个人的意志。就在岑靖几乎要溺在梦里时,一阵笛声将他拉了出来。醒来,他就见到了九六零。 九六零虽然不懂这个时代的潮流,打扮得不合时宜,武力值也很弱,可抗敌的主意却一个接一个,对付怪物显得手到擒来。于他而言,上官岑靖只是他顺手救起的路人中的一个;而岑靖却对他感激零涕,说一定要帮他实现一个愿望。九六零推辞到下次,借口离开。所以,这个愿望便成了岑悦的后招。来之前,九六零将笛子赠与她,并说明了前因后果。只是这个弟弟却是对她而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求的人。 岑靖呈上笛子,九六零接到后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真假,嘟囔道,“都是命啊,都是命。”岑悦扶着洪成武走上前,“我只有一个愿望,治好他的眼疾。”洪成武听声音大致猜到了整件事的全貌。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使在昔日的仇敌面前,他还是选择相信岑悦,打开了罩在眼睛上的白布。“这种程度的话。”岑靖口气变得和气,也没有被吓到,“我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不过,上官岑悦,你要答应我,把南海教教主之位传于我。”“好。”岑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将令牌交于他后,登上阶梯,向在场所有教徒大声宣布,“我,上官岑悦今日将教主之位传给上官岑靖,从以后,我与南海教再无瓜葛。”“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惟医神左老先生才精通复原之术。”“而左先生在哪?”“我是没有得到消息的。不过,有一个人知道——魔教教主罗启云。”魔教啊。岑悦不好透露给他罗启云已走的事实。扶着洪成武恹恹走下去。 这样一来,只能去古华宫碰碰运气了。 这么多人终究是要聚在一起。 颜穗和鲁骏在古华宫,见大战也没爆发,教主人手缺紧,便放松了防御,替教主坐阵看守魔教的中心,古华。他们还不知教主已经远离的事实。只听说魔教教主带人平定了怪物的叛乱。直至安心带着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奇怪男人归来。“教主,就别玩易容了。”九六零一阵尴尬,不知道如何说明此事。安心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叙述了一遍。鲁骏听闻后感叹她心里承受能力之强。只是她省去了那些沉痛、悲伤、生不如死的日子。“你叫九六零?有方法救我们教主?”“对。”“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魔教的人了。” 转而,颜穗下令部下,全力感知航母的存在,连每一寸海域都不能放过。当然,他隐瞒了教主遇难的事实。尽管不知道命令的初衷。魔教教员的办事效率还是杠杠的。几天后便传出消息,兰若国国土内发现可疑地点。至于这个兰若国嘛,且听我一一道来。 兰若以宗教兰若教立国。全体国民皆是教员。据说领土辽阔,多为草地平原。却不一游牧业为主,反而文化教育十分发达。每年都会向外国出版大量的经书与生活用书。据说,兰若教的教义是, “人非生而富贵、聪慧、自由。”强调禁欲苦修。与幻术较为发达的东青、玖兰不同,土生土长的兰若人几乎不会幻术。以宗教和文理立国,这也是个神奇的国家。不过,这也亏得它与东青、玖兰隔海相望。 “去兰若国,不定的因素太多,等我筹备一二,七八天后再出发。”安心再怎么心急,也理解颜穗作为临时教主的压力,便应了下来。骏哥儿也一边安慰安心,一边保证自己要和他们一起去,一定将教主就回来。似乎,教主同志成了一个等待被救的小公举。黑洞里面的世界又是什么有样子呢? 罗启云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在巨大的疼痛之后,他恢复了意识。他先确定变种的怪物没有掉入和他相同的地方。再环顾四周。虽然视力便模糊了,可他知道,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原来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之中,地平线上升起来白光。 再痛苦的黑夜,也有光亮。 就在拯救大军准备出发的前一天,一只军队压入西方,目标似乎是魔教。古华宫的人慌了阵脚,一边是出海远航的命令,一边是岌岌可危的战事。作为临时教主,颜穗两边都不能拉下。这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安心看着眼前的形式,主动请缨和九六零带着几个队兰若熟悉的教员前去寻找航母。其余人拯救魔教安危。 这天下似乎又不太平了。 第六十二章 这个人竟与安心也有关系 上官岑悦与洪成武到达古华宫时,安心所带领的小分队已经离开。颜穗带领魔教众徒又陷入鏖战。似乎只要教主不在,魔教便成为江湖乃至朝堂群起围攻的对象。可颜穗虽没有雄心壮志把魔教治理得似罗启云在时那般井井有条,但人若犯魔教,临时教主颜穗必尽全力抵抗。虽车马劳顿,他还是回忆起了很多事,关于他和魔教的相识,关于他与罗启云的深厚情谊开端。似乎一切都已经在那一次相遇注定好了。 颜穗,当时南海境内最偏远的小渔村的村民。当时他还叫阿穗,没有父母,从记事起就是一个孤子。靠其他村民的接济度日。在与不同的人相处的过程中,观察每个人的衣着,五官,表情,这些看似没有用的东西,成了日后他的立根之本。就在风浪大,不能出海的平凡的一天,他捡到了罗启云。没错,是捡到了。那时的罗启云也只是个瘦弱,营养不良的小孩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全身沾满鲜血,好似睡着了一般。阿穗用自学的一些简单治疗方法做了应急处理。之后又用一麻袋的鱼换来村口医生的药。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可怜虫。阿穗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只是他看见这个小孩的面相,觉得日后必成大事,便心软救了一命。 三天后,罗启云醒来了。他的眼神告诉阿穗,阿穗的判断没有错,那样锐利而果断。似乎能杀死一切。罗启云的杀气不只是表现出来,几天后,他一个人打退了村边野匪的进攻。这样两人都成为了全村的英雄。罗启云狼一样的眼神让其成为众人口中的战神。而在他自己眼里,不过举手之劳。这种互惠互利的关系持续了近十年,而到现在,帮扶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因强大而结交,因为心里仍存善心才保留的长久。所以,罗启云的下落,颜穗不是不急,只是他认为安心比自己更有资格去拯救他。而自己就不能辜负魔教辛苦打拼下的半壁江山。 一场战役中,教主扮演着定海神针的作用。罗启云的打仗风格虽有谋略,却被江湖人批评阴狠毒辣,为了胜利不则手段。不过,魔教无论干什么事都会被正派人士冠以负面标签。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所说的自带黑粉体质。颜穗知悉罗启云的习惯,思维方式,甚至于一举一动。他尝试着去模仿他,可他终究不是他。他既然能救下罗启云这个善心狼崽,也会救下农夫与蛇中阴狠毒辣的蛇。 魔教这边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与具体情况,便只以防守为主。临时教主和大军驻扎在古华宫外。只派暗卫上前阵打探消息。一天外出寻水的教员捡回来一个小女孩。衣着破烂不堪,头发里满是颗粒,紧闭双眼,奄奄一息。估计在江湖人士眼里,魔教把她捡回来是为了吃了她。颜穗看她上翘的眼角,想到了那时的那个男孩,因为一袋鱼捡回一条命,甚至当上了一教之主。那时候,颜穗也不知道罗启云在玖兰的身世与其漂泊的经历。总之,看的对眼的都救了。 鲁骏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主。确定她只是个普通东青中原流民,不知为何跑到这块地方避难。便用尽全心全意地照顾她。战事的进展似乎还不如小女孩复原的速度。鲁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布料,什么时候练就的手艺,缝制出了一个精细的红色披风。披上白色纱裙。在多洗几遍头发。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孩子便呈现在两人面前。魔教众徒都在流传,鲁骏和颜穗生了一个女娃娃。颜穗心情复杂。 女娃娃睡觉很不老实,只要没看着她,她便从鲁骏房间里梦游出去。去哪里鲁骏也不知道。只知她早上一定会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缺点了。她话还说不全,但尽力把每一个音发得标准的神情,实在好玩。颜穗经常逗她,“叫我教主大人。”罗启云要是听到了估计要从黑洞里飞出来,打爆颜穗的头。女娃娃似乎故意不让他得逞,“主,住,主,”鲁骏在旁边笑得不成样子。合着颜穗的满心期待换来了,一个类似“猪”的发音。女娃娃含糊不清的话驱走了大部分战乱前的阴霾。谁也没注意到,在两人大笑时,女娃娃吐出了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主人。” 颜穗和鲁骏的日常就是起床,开会,吃饭,逗囡囡。囡囡是鲁骏从安心那知道的称呼,觉得软糯好听便用上了。囡囡这几天似乎粘上了颜穗。他开会吃饭时,必定蜷在他怀里。颜穗向鲁骏得意道,“看,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特权。”“别这样辣囡囡的眼睛。”“什么辣眼睛啊,你一个姑娘家的成天不化妆,跟着一群男人满世界跑。”戳到痛处,鲁骏不吱声,低头默默打扮她的囡囡。颜穗也注意到她的异常,轻声说道,“对不起。”他的手搭在了鲁骏的手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鲁骏正想要反手握紧,怀里的囡囡却突然挣扎起来。“喔,喔,是我抱得太紧了。囡囡,是阿姨不好。” 她从小到大,没见过,像囡囡这么大的女孩。她是家里的独女,管教甚严。等逃出来,又稀里糊涂进了申华教。所以,看到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心便痒痒的。若是家里不出事,自己在京城时应该已经主动退教。或许还会找到名门正派的世家子弟做老公。然后便与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举案齐眉过一辈子。或许还会生一个孩子。孩子有没有囡囡可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小女孩,寄托了她自己对于动乱,权力斗争的厌恶;对安定、平稳的生活的一种美好幻想。 他则真的把囡囡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他在魔教里,无论何时,都因着罗启云,身份尊贵。也是万花丛中,片叶不粘的高手。只是,看到鲁骏,他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这么特别。可以和男生一样豪爽,面对人生中的打击可以坚韧,以自己柔弱,微小的力量尽力换取生存的权力。虽然这里面有多少辛酸,颜穗并不十分清楚。只是,他想着,以后只要自己在一天,就不会让她再吃苦头。至于囡囡,虽然眼神干净,但他看不懂这个小女孩。他觉得似乎有根无形的轴在控制着她。而面对鲁骏的喜欢,他又不好多讲。便把疑虑暗自放在心里。渐渐地,也被囡囡天真无邪的外表欺骗过去。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尽力不去破坏。 囡囡的天真可爱也让两人完全抛弃了负面的想法。似乎真成了孩子的父母。 这时,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不过派出去三十多人,回来的却只有数人。这数人都是些残兵败将。是凭着对魔教的忠诚才活着回来。只是这种忠诚,颜穗毫不领情,以他的标准来说,失败了就是失败。连敌人的情况都摸不清的军队,更别提上战场了。“颜教主,属下按照计划兵分三路刺向敌方军营。可还没看到军旗,就被一群人截下来围攻。明明三条都是我们这种长期在这一带活动的人才知道的路。”“我知道了,你退下,主动领死吧!”他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前方。难道天要亡我魔教? 鲁骏一听到消息,赶忙过来为活着回来的探子求情,“教主,他们都是经历过突袭,活着回来的真正汉子。你若直接将他们处死,只怕会让手下觉得不公平。”“不公平,他们还要什么公平?我们这些人快要死了!要被一支不知道来历的军队给消灭。”“上次武林派那么多人过来,我们不是挺过来了吗?”“上次,上次我们死了多少人。再死下去,我怎么和罗启云交代。”“你就是太紧张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够,不够,我终究比不上他。”颜穗扑在鲁骏怀里哭。 鲁骏一边安抚他,一边说出自己的主意,“给我一支小分队,我亲自带队,查看敌情。”“不行,你不能去。”颜穗被鲁骏说的话惊到了,从她怀里出来,赶忙阻拦,“要去也是我自己去。”“颜穗,你忘了。你现在不是在伪装谁。你是我们的临时教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若完了,我们真的无路可走。”颜穗还想出言反驳。鲁骏抱住他,将针刺向固定的穴位,令他晕倒过去,她小声说,“对不起。”然后从他怀里掏出兵符。顺利挑选出最机敏的几人。 而这时候,没人关心囡囡那个小女孩在干什么。 暗卫勘察到地方正驻扎在冠佑城下。只是营房都是黑色,很少有人出来活动,故随便看看,得到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为了防止内鬼,鲁骏将这次行动的消息完全压了下去。一路上到也畅通无阻。冠佑城城门紧闭,没人知道里面是怎样的修罗场。冠佑是峡谷中的重要关口。但地形封闭,居民也很少与外人交流。能想到这里的,对方也是做好了准备。鲁骏虽不是什么军事奇才,可对这次行动的把握还是比较大。毕竟自己在暗处,敌人在明处,一举歼灭可能很难。但打探消息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之前派出去的探子是怎么死的,无人可以解释得清。 一般战前的白天,士兵忙着操练,防备反而放松。故午时,鲁骏和一个其中武艺、幻术皆为出众的属下,一起化妆成路过讨口饭的流民。计划这次,鲁骏还做足了准备,几天几夜没洗澡。这对于平时思想大条的鲁骏来说,可以说是不小的进步。因为她知道,这次一失败,所有人都将没有未来。她在意的那些人,和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粘粘在了一起。“鲁姑娘,这个方法不行啊。要是没开城门,对方一箭射过来。”“放心,我有办法。” 二人对着城门一阵猛敲。里面的人只是用沙哑的嗓音说,“何人?何事?”“我是魔教古华宫,流浪到这里的流民,请放我进去,收留一下我们吧。”“我们凭什么收留你?”“我们有大量关于魔教的情报。”“不用。”在另一个人认为他们两现在保住性命都很困难时,鲁骏放出了她手中的大招,“素琅。”鲁骏大叫,“这个名字你们熟悉吧。”里面沉寂了一会。半晌过后,城门打开,二人受到高级将领的接见。那是个封闭的小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要两人的性命十分容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们和素琅姑娘有所交集。”“她只是个年纪小的女娃娃。”“我不知道,不过,她救了我们。”“从何说起?”“我们被魔教关押起来,是素琅姑娘将我们救了出来。”“素琅可没有那么好心。”“她让我们到冠佑城来找你们。大人,我们什么奇门遁术都不会,只有在监牢里打探的关于魔教的情报。”“听起来倒是完美无缺,只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们所说的。素琅是绝对不会向你们这些人透露自己的名字的。”鲁骏故意装出很惶恐的样子,“大人要相信我们。就像素琅娘娘相信我们一样,我们是一处人。”“哦?说几句家乡话来给我们听听。”鲁骏流利的随口说出了几句。对方又用这种语言再次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两人都对答如流。可这位神秘将领还是不放心,将他们囚禁在一个没有窗户,铁门紧闭的牢笼里勘察。 受监禁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几天没有清洗,两人身上传出难闻的怪味在狭隘的房间里发酵。鲁骏感受得到他们在一个完全受幻术监视的房间,可她不再害怕,神色控制得十分符合这个角色。她没有了亲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安心和颜穗便是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人,为了他们再多的苦要吃,再多的东西需要算计,她仍甘之若饴。鲁骏是怎么知晓这种陌生的语言,又是怎么探知素琅的身份的呢?一切谜底会渐渐铺陈开来。素琅又是谁? 这个人竟与安心也有关系。 第六十三章 将坏事冲淡 勇气似乎不是在一天形成的,鲁骏身边有许多有勇有谋的人,所以,渐渐地不知不觉她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她心里其实对那个女娃娃早有怀疑,装得再怎么像流民,可略微发福的身材是不会骗人的。那个骄纵的眼神也不像落难的孩子。她知道她是有意识靠近他们的,至于什么目的,是谁,一开始她并不知情。直到那天给她收拾床铺,发现遗留的挂坠,上面的字,鲁骏最近学过,是玖兰国的文字。“黑珍珠”,玖兰国语言中女战神的意思。她开始真正觉得这个女娃娃不简单,或者说,她并不是个小孩子。具体情况,她也不甚清楚。只是,她在挂坠后面看到了“素琅”两字。这次,她才想要赌一把。 素琅,玖兰国贵族与巫女的后代。天生就受到诅咒,这一辈子都只能维持小孩子模样。有些人一出生下来就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而有些人一出生就带着命运的枷锁。可这样没什么不好。谁知道那个被人唾弃的小女孩,三十年后成了赫赫有名的战士。她身材矮小,便能轻易躲闪;长达数十年的婢女生涯,让她身手敏捷;天真可爱的外表,很能麻痹人的心智。所以,她是战争中的眼睛,帮玖兰的铁蹄看清一切的算计。她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以此为荣。能取得胜利,让她不再受族人歧视的,都是好活计。 对于囡囡,或者说素琅,鲁骏心中有许多不舍。虽然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可她还是贪图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好似自己在家与爹娘在一起的日子。她想把自己草草结束的母爱,给予这个看起来懵懂的女孩。即使是现在,她也认为她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那么小的年纪,不可能自主地做什么出格的事。至少可以确定了,与他们敌对的是玖兰国。取得信任,被放出去的鲁骏并没有感受到自由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责任很大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中,结果多为一死,可她想在死之前多收集一点情报。可她又怕来不及传递回去,自己就暴露了。 她明白如今魔教在明,玖兰在暗,当务之急是搞清玖兰的总体局势。而这些应该在她永远也不可能给触碰得到的地方。最高将领的口袋里。大战之前压抑的气氛让鲁骏心急如焚,她怕自己苟全性命,而成了真正的罪人。她不会对不起颜穗的,她会活着回来,然后打赢这场站,将素琅从他们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都说人长得那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了,确实如此。鲁骏现在的顶头上司现在就对她起了疑心。一开始是,她主动承担端茶倒水的下使奴婢活。这就是自撞枪口。鲁骏学会了基本的玖兰语言,却不了解玖兰人的特技,读心术。无论她再怎么谨慎,对方也从她心里听出了一些杂音。由于级位较低,灵力不够,便只能听到一些零零碎碎。可就是这样的只言片语,长期以往下去也着实令人起疑。后来,他实在憋不住,变向上级禀报。而上级则直接报告给了最高将领,素昊。 鲁骏以为自己中了头彩,竟一下从个低层将士的粗使姑娘变成了素昊的贴身随从。这个好机会,她不会错过的。但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要吹个耳边风,把同伴送出去。至少要让颜穗知道玖兰的存在。她想到的最简单粗暴的主意就是装死。没错,她有一个能断绝人气息的药丸,只要算准时间,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她把药丸偷偷塞给了对方,他也认同了这个主意,只是在行动之前他要鲁骏小心自己,还有若自己有什么意外,就照顾自己的家人。初出茅庐的鲁骏认为这件事风险很小,也没有做二手准备。事情也这样做成了。可是,顺利得有些奇怪。 感觉已经取得了素昊的信任,鲁骏便向他提出了为他分担摘抄公文的任务。他的脸色还是一样波澜不惊,淡淡地说一句,“这些挺重要的,别抄错了。”鲁骏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事情这么容易办成,肯定有猫腻。可她想着既然自己已经把目前所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写了下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颜穗手上。那她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所以,她决定冒这个险。军队的办事效率非常高,短短两三天便累积了大量文书。而鲁骏要在一天里,将所有内容复述给素昊听,再将他的指令记下,最后经素昊之手检查。很快就到了晚上,她不知道,饿狼已经撕开了他的面具,对她虎视眈眈。 “将军,夜已深,明早还要将情报进一步汇总,和操练士兵,鼓舞士气。请早些休息。”素昊脸面上摆出一副很累的神情,“仆役们都睡了,就你伺候我更衣吧。”“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她还是感觉得到危险的气息。素昊的手指摩挲着手边的剑,似乎无论走哪条路,都是死路了。这几天,玖兰的军队从冠佑城出来,又向古华宫逼近了几步。如果不抓住身边没一个可能的机会,魔教可能真的命不久矣。而颜穗也或许会就必死无疑。 鲁骏的动作不似寻常,轻柔得很,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在讨好素昊。“可否换个方式来讨好我,就像你讨好那个临时的替死鬼,颜穗一样。”“鲁骏不知道将军是什么意思。”“这几天,战事迫在眉接,却没有收到素琅的情报。而有探子报她已经被软禁起来。是谁干的,恐怕与你脱不了干系。”“奴婢和素琅将军许久没有联系,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竟如此困难。”鲁骏的回答从容不迫。可素昊的话却句句紧逼,“和你一起来的那个起先没死吧。不过没用的,他如今已经身首异处了。”“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小姑娘,挺有意思,看来在杀死你之前,我得让你好好享受一番了。” 一夜后,找到冠佑的颜穗收到两个盒子,鲜血从边沿渗出来。颜穗打开,又在瞬间合上。鲁骏走时惊恐的画面一直在他的脑子里乱撞。他怪素琅,怪听命的小队,更怪自己。怪自己的软弱无能,让自己的心上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更对敌方恨之入骨。不管你们是什么牛鬼蛇神,你们每个人都死定了。仇恨让他的面目狰狞,头脑发热。他不顾什么长久之计,直接到软禁室,素琅被一刀毙命。在战场上,没有人在乎什么因果轮回,冤冤相报何时了。有的只有伤害别人和被别人伤害。虽然残酷,虽然只会带来死亡,可也在磨练着每个人。 即使是对于阿羽这样最普通的小兵也一样。他是因为报恩进入魔教的。就是这样一个恶名在外的门派,给了他们一家人一碗饭吃。虽然最后,妻子,儿女都没能躲过野兽的袭击。可他还是对魔教怀有感恩之情。在阿羽眼中,经常施舍食粮的魔教要比吞食赈灾款的朝廷更值得信赖。所以,这一次,他为了心中的正义而战。入伍之前,他就知道被称为战神的教主下落不明,可他还是想为了一方百姓守住魔教。 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连敌方是谁都不知道。阿羽也不管,只听别人说敌军心狠手辣。就连平日里和将士们玩得很好的鲁骏,也命丧于此。而本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颜穗,在杀掉一个对方的细作后,便不了了之。连探子都没有再派。他们这些小兵也很难理解他的做法。而几天后,又有消息传来,颜穗失踪了。敌方也就是玖兰国的军队从大道上大张旗鼓地压了过来。群龙无首的魔教教员,一个个心慌得很。可听说是对敌国玖兰,众将士没有一人退缩。在临危受命的朱雀的带领下整装待发。她更是火速集结了全国各地几乎所有的教员。 战争是在夜里开始的。 阿羽作为前锋大声喊叫,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提升士气,吓退对方。而玖兰的军队鸦雀无声,却是一片灯火通明。那是从东青官员那里暗箱操作买来的火把。火的光助燃了战争的气氛。阿羽心里是害怕的,可就像之前训练好的一样,每个人都拉近邻边将士的手。通过紧握着的双手,叫喊声又大了几分。一个火把被扔在了阿羽的脚旁,玖兰的战士把对于他们而言十分珍贵的火把,全部扔向了魔教这边。大喊大叫,紧握双手的士兵都被吓得四散而去。玖兰只用了最浅薄的力量就把他们的阵仗给打散。听到地方从远方传来的整齐的笑声。阿羽只感觉到了耻辱。在前线的士兵多为不会幻术的普通人。他们大多生活在自己的社会的最底层。他们眼里只有生活中的鲜明利益,而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 被人踩在脚底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这个道理,阿羽懂。可他心存的善念让她不想逃走。 受伤只是小事,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昨天还在开玩笑的阿彪今日便死状狰狞。就在他分神之时,敌人的刀刃向他刺了过来,他的一只胳膊就没了。阿羽倒了下去。不是他故意装死,而是再无站起的力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笛声。婉转,悠扬。似乎要洗掉这战争的污浊之气。 阿羽闭上了眼睛,他想一切都结束了。 战争没有是非对错,只有绝对的结果。一个消息传遍整个东青江湖,魔教打退了玖兰的军队。至于是用什么方法,有用的是什么手段,无人关心。江湖的各派虽没有想攀附魔教之意,但也纷纷为魔教拍手称快。百姓的呼声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里,他虽然怕与玖兰打仗,但更怕魔教动摇朝廷的统治。便谎称这一切都是魔教为谋反造势,根本没有玖兰的军队过境。一场惨烈的战争便这样从官方文件上消失。普通民众的记忆似乎也一并抹去,大家开始相信魔教都是居心拨测的,而被朝廷认可的门派才值得依靠。战争就这样在历史上消失。 到达南海,准备从那里出发时,安心受到了教员的消息,魔教与玖兰开战,鲁骏不幸身亡。后面关于战争的结果,她完全没有听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这样原定的远航计划便推迟了几天。“安心,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鲁骏只是战争的牺牲品。玖兰心怀不善,定不会善罢甘休,赶紧找到罗教主才是当务之急。”“我知道,可我做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啊?这个理,我也弄不清了。”隔日,安心,九六零带着两三个手下上了通往兰若国的船只。而其余人马赶回魔教待命。 最近的变数发生得太多了。或许是老天爷因为人们使用幻术,违背天命所给予的惩罚。颜穗宣布退隐,不再过问魔教事宜,去向也无人知晓。朱雀觉得一切棘手得很。 上官岑悦来到魔教时,看到的是战争的残骸,还有空荡荡的教主行宫。“朱雀护法,颜教主呢?”“他辞去了职务。”“那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呢?”“被玖兰的人杀了。”“杀了?”上官岑悦有点反应不过来。洪成武失去了视力,罗启云不知在何处忍受孤独,而一向和善的鲁骏也化为一抔黄土。岑悦想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朱雀,你可知道医圣的下落。”“这个恐怕只有等罗教主回来才知道了。”可上官岑悦知道,每多等一天,对于洪成武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可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祈祷安心他们没有遭遇什么意外了。 洪成武虽没受到什么视觉上的冲击,可从两人的之言片语中,也知道了,这又是个多事之秋。 在一片废墟中,阿羽睁开了眼睛,他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活着。总有些小小的关于生命的惊喜将坏事冲淡。 第六十四章 转折点 没人的时候,安心总会一个人盯着海面发呆。有人时,则是盯着人群。她不明白,不明白鲁骏什么也没做,却要独自一人面对死亡;不明白明明自己和罗启云尽力做到兼济天下,却要分隔两地;不明白魔教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众矢之的,连续经历了两场战争。国内有敌人,国外也不安生。只要找到罗启云就好了,安心这么安慰着自己道。如果是罗启云,一定有办法的。安心不管这些是是非非,她只相信自己身边的人。海上的日子你要过成无聊乏味的也可以,过成精彩有趣的也可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取决于你自己。 安心的低气压,九六零感受到了,他不敢去打扰她。好似自从经历了那个怪物,所有人皆事事不顺,付出了最为宝贵的代价。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理。“九六零,还有多长时间?”“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慢了,太慢了。罗启云一个人在黑洞里会孤单的。”“你想抄捷径?”“是的。”“可是很危险。”“你看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你把经过写在纸上,不能再拖一个人下水了。”“如果说我是自愿的呢?”安心想歪了,“我只会喜欢罗启云一人。”“你想多了,我也厌倦了这个古怪的时代,我该回家了,我也想早点回家。”“也好,也好。” 九六零知会安心,让她买了一艘小舟。安心再在上面实施幻术,控制船的方向。而把其他随从留在了大船上。清晨的太阳懒懒地照耀着海面。蓝色在这时候才变得真切。开始的航情不错,两人作伴,也可以相互取闹,打发时间。“罗启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老公?”“秘密。”“你们干过夫妻都会干的事吗?”“接吻了,其他的没有。”安心虽然嘴上控制着语气,实际脸色姹紫嫣红,十分精彩。九六零见她面子如此薄,反觉得无趣。安心又让他讲讲他们那个文明的种种。九六零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明明刚才还要睡觉,现在一下子清醒过来。小舟里随便塞着几天的吃食。安心倒不十分担心,因为她用着折损寿命的灵力,只为早日到达兰若国。 可欢愉的时光不过是雷雨之前的晴天。打闹嬉笑终敌不过隐藏在海洋深处的危险。今天的水面十分不安宁,经常会碰上许多旋涡,好在安心机敏,一一躲了过去。可有一个的力量太大,她的力气远远不及。九六零不会幻术,便用尽全力帮安心划船。可人力终究抵不过自然的怪力。安心却觉得这或许也是自己的宿命,便放弃了挣扎。毕竟,从他们决定从安稳的大船下来,就应该预想到这个结局。凡事有果皆有因,你种下了什么种子,就会得到什么果。罗启云走了之后,安心对生死一直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只是,现在拉上九六零一起,她于心不忍。九六零一定要活下去。她用最后剩下的幻术编织成了隔离的水泡,这种水泡可以半年不破,足够九六零逃到岸上了。 至于她自己,她没有多余的灵力了。便任凭自己的身子旋转到旋涡中去。九六零拍打着水泡的墙壁,“安心,保护好自己。”“九六零,若是我走了,你在回家之前,记得把罗启云救回来。”“你自己和我一起去救啊。”“对不起,没有兑现诺言送你回家。”安心甚至加快了水流的速度,她累了,想在大海里歇歇。她想找到回家的路,找到另一个洪成武、鲁骏、罗启云。不,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了。他们皆是安心心心念叨的人,也都深处黑暗。终于,她也深处一片漆黑之中。看不见光,也寻不得光。只想永远的沉睡。 被安心的幻术保护着的九六零,发现安心并不一定是死路一条。那个旋涡的中心似乎隐藏着更为广阔的世界。一开始,他想叫醒安心,让她从小船上离身。可是水泡的隔音能力太强,安心又晕得太死。他只好用蛮力推了小舟一把。而他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向外离去。“安心,这下,你只能依靠自己了。”九六零在心中想着。即使他自己也性命岌岌可危,他很难在海上找到吃食,可是朋友的安危更让他糟心。 安心陷入了梦境。她感受到了无尽的黑暗,而她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不断在黑暗中寻找出口。可是除了黑,还是黑。不知过了多久,忍受了多久痛苦,她看到了一个三层的阶梯。阶梯通向一扇门。那个门里透露着刺眼的白光。安心没有感到快乐,也没有急迫。只是按着轨迹一步一步向着阶梯上走。近了,更近了。她走了上去,想要进到门里去。可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安心,不要进去。安心,不要进去。”她一瞬间反应不过来那个声音属于谁。只觉得熟悉得很。可那个名字已经好久没念,似乎已生疏。她还是固执地追寻着光亮。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光明。可她猛然想起那个似乎尘封多久的名字,“罗启云。” 场景的快速变幻,让她适应不了。她心里知道,也愿意相信那是罗启云在另一个空间保护着她。有时候光明并不一定代表着生存,还可能是陷阱与猜忌。这是在安心长期的魔教教员生涯中很早就感知到的。不想那么远了,现在的安心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她睁开眼睛,又似乎没有睁开眼睛,因为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找不了光明,便以为着深处的是黑夜。可嘈杂的声音又不像是寂静的夜晚。 “姑娘,你终于醒了。”陌生的声音。安心见不到东西,她只当作是自己深处地狱,“这是地狱,还是天堂?”“这里哪里都不是,只是凛黎国。”饶是安心看过再多的书,她也没听说过这个国家的名字,“在东青国的何方?”“东青那是什么地方?”“那距离兰若国有多远?”“兰若?”安心发现自己竟然能与他们对话。并且十分流利,似乎在哪里偶然习得。“看姑娘的穿着便知道不是我们凛黎人士。姑娘可一直都失明?”“失明?我的眼睛一直都能看见啊。”安心终于回想起自己在遇难前所经历的最后一个画面,那是与九六零的告别,不知道九六零怎么样了。自己的眼睛,应该是再也看不见了吧,不知对找到航母有没有影响。只是,自己再也看不到书了。不过,能捡回一条性命,便应该知足。 安心感觉得出来对方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而自己正躺在床上。习武者的习性让她又感知到了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感受得到那稳定的气息,判断应该是一个正值壮年的青年人。青年人开了口,“你的眼睛,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不是我们弄瞎的。”少女也附和道。“这是什么年代?”“年代?这是什么称呼?”少年和少女都显露出疑惑的神情。安心在心里默想,自己莫非不是穿到了远古时代?慢慢的,她的眼睛舒服了些,没有那么刺痛,甚至可以看得出一点点白边。看来,真的不是夜晚,而是她的眼睛暂时失明了。不过与洪成武不同,她还能感知到自己眼珠的存在。 再怎么生病的人也要工作,这是少女告诉安心的。虽然她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但对方仍没有告诉安心自己的名讳,更说不清关于凛黎国的大概。只是一味地强调工作、工作。安心因为目不视物,做不了辛苦却待遇好的工作。只能帮帮传传话,一来二去,倒也和居民们打成一片。安心也渐渐心安下来,对这个国家有了一定的了解。 凛黎,类似于东青的远古社会,可又比远古更加有秩序。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工作的编号。像最开始的那个少女就是3345。而且,这里应该离海洋很近,因为有些人的工作是将海底的生物加工成食品。而这个与食物的工作就是所有工作里最令人尊敬的。那个少年8845便是。安心吃不惯那些海产品,可工作得确实劳累,饿了几餐后,便吃了起来。 一日,3345找到安心,“身体可有些其他毛病?”“我看她脑子不太好使,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8845抢着回答。安心也不生气,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也让她有了可以容身的地方。见安心不做声,3345便道,“行,那去到族长那里,便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便好。”“族长是何人?”“族长就是能治一百种病症以上的圣人。”“地位比8845更高?”“我怎么能和族长相提并论。”8845怕被别人听到,捂住了安心的嘴。安心失明后倒是改掉了话痨的毛病,现在听到新奇的词,又多说了几句。 一听到这个族长说不得,她便闭紧嘴巴,在心里默想道,这个族长就相当于东青的医师。而能不能重见光明,安心并不十分关心。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每天做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没有情感,不知道疼痛。渐渐地,她忘了思考,忘了那些遥远的往事。似乎将自己所行的目的都忘了。活着成了一件简单而又麻木的事。她知道这样不快乐,可对于8845和3345而言,这就是他们的一生,他们的全部。 “5族长好。”安心听着他们喊5族长,自己也不过脑子的附和道,“5族长好。”“你不是我们族人,不必句礼。8845,3345,你们退下吧。”他们二人也不问为什么,迅速执行命令,退了下去。只剩安心和5族长两人,即使知道对方是个男子,安心也不是很惧怕。似乎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和的气味,让人能很快地松弛下来。“你想不想看看我们的国家。”“想。”安心这句话并不走心。5族长看了出来,但不说破,“放轻松,我为你看病是你应得的。因为你这段时间的工作赚足了工分。在你走之前,我们总得回报你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想走。”“从一开始,你就心不在此。我早就应该送你去想要去的地方。只是和规定不符,才让你打这么长时间的工。” “你们国家真是奇怪得很。”族长和安心聊天聊入了迷,竟也忘记了复明这件事,“哪里奇怪?”“我们东青国没本事,不用工作的人往往手握大权。”“安姑娘真会说笑。每种制度都有它的优点和缺点。姑娘不认为我们这个地方生活得过于无聊?”安心摇摇头,“我的心已经死了。”“把濒死的东西复生恰巧是我的强项。”5族长不说话了,检查了安心的眼睛,便开始配药。清凉的膏药敷在她的眼睛上,她感觉到了一股来自海洋的气息。似乎和某种味道有些熟悉,是海藻,特殊海藻的味道。安心怕腥,所以,即使添加了再多的东西,她对于这种味道还是十分敏感。并且这种气息还是十分浓烈,难道,这里是? “三天以后,姑娘能恢复正常,我们族人再想办法送姑娘去想要去的地方。”安心谢了一下,便自己摸索着回到了3345的家中。这一小段路就让安心发现了自己以前从未留意的事。先是在每个角落都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腥味,再者是在日益恢复的眼中,看到朦胧的一片蓝。这种蓝不像是天空,比天空更加纯粹。3345待安心还是一如平常,可安心却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和自己不一样。似乎更加用力,有点像鱼在水底的呼吸。 一天又一天。安心眼前从一片浑蓝,渐渐渗入了其他颜色。有海藻的绿,还有鱼类的红。鱼在半空中游动?这就不是在陆地上能看到的景象了。这一切的一切就在说明,安心是在水底。 凛黎国是一座水下的堡垒。 离开才知陪伴不易,失明才知光明的好处,潜到陌生之地才知故土的好。 安心不知道这里会成为她救出罗启云的重要转折点。 第六十五章 全族人一起活着 经历过黑夜的人才能更知道光明的可贵。安心眨了几下眼睛。眼睑上的药凉凉的,一点一点从表皮渗进去。直到渗入晶体,渗入血液。眼睛周围控制脑神经的部分也有了反应,有些许刺痛,但更多的是驱逐脑袋里的阴霾。安心眼前的蓝更加真切了,开始出现了不同层次的蓝。然后,其他颜色也争破蓝色的束缚,跳跃在她眼前。一天后,她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有高高瘦瘦的8845,有小巧可爱的3345.只是副作用也是有的,安心时不时会感觉到头晕,不过只有片刻,比起恢复光明的喜悦,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眼见着离完完全全看清这个世界越来越近,凛黎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安心虽然有眼疾,可是感觉还是很灵敏,她感受到了一阵震动,“快逃,地震!”“海啸来了!”而其他人所喊的与安心所喊完全不同。并且,安心能感觉得到每个人都在往自己工作的岗位跑,没有一个人忙着逃命。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安心大惑不解。 灾难来临时,没有人能逃跑。这只能说明人类有办法抵御这种天灾。东青与玖兰虽然幻术的普及率很高,但终究斗不过老天爷。在灾难面前,人性的丑恶开始爆发。而这个世界不光蓝得离谱,似乎也强大得离谱。管理这么一个强大的聚落,自然是要有井然有序的工作条件。安心的视力在对于强者的崇拜中恢复了。她看见海的蓝色,看见笼罩着整个凛黎的巨大玻璃罩,看见巨大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玻璃罩。在海浪白色的浪花中,安心感受到了很长时间没有的平静心情。总感觉有许多的难关过不去,可再大的困难在这个玻璃罩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它让安心相信自己不用去兰若国找寻什么航母,在这里就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3345,一切都处理好了吗?”“安心,你的眼睛好了?”“好了。”“我是给天笼擦拭外壁的,和我一起工作的奶奶申请退休了。”“那我和你一起吧。”“不会耽搁你的时间吗?”“没事,也是为了还恩情。”这里的人心思通透,安心也觉得比暗流涌动的东青处着舒服。3345给了安心一个氧气罩,教她佩戴好。就来到了一个通往外面海洋的门前。两人都钻了出去。安心水性不是很好,可穿戴上装备后,感觉舒服了很多。潜水便也成了一件不是太难的事。从外面的海洋看,才能见到全貌。整个凛黎国不是建在海洋的最深处,甚至有些地方可以看见海面的影子。估计这也是安心获救的原因。一个大的椭圆体悬浮在半空中,凭借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是能被人感知的。可她觉得并不是什么幻术。况且最高明的幻术也不可能长时间托举起这么重的物体。她便暗自记在心里,等来日询问乡民。 而透过玻璃看整个凛黎国,也是十分震撼。原来除了安心所居住的小院子,凛黎国的大部分是一些高层建筑。最矮的也有七八层,最高的竟有数二十层,直接顶住了玻璃罩。而散落在这些高楼之中的低矮庭院,便像是贫民窟。虽不破旧,却少了几分辉煌。这种景象在东青国是很难见到的。皇帝固然喜欢奇巧的建筑。可就连最高层的寝宫也不过四层。他们认为高出是属于老天爷的,即使是天子也要受到约束。更别提宗教信仰更甚的玖兰国了。安心心想,这便是海洋的好处,将上面的世界与下面的隔离开了。上面是嘈杂污浊的,而下面是干净,舒服的。这样想着想着,天笼竟也擦了一大半。3345给安心比了个很棒的手势。安心以微笑回应。 擦天笼的还有十几余人,他们也皆着装备。而这些装备又根据每个人的身体特征,形态各异。甚至有些是有颜色的,有些上面刻着花纹。这些装饰物似乎成了这群工作机器表达个性的地方。也让人在枯燥的清洁工作中有了一点乐趣。忽然,安心的装备震动了,她不解其意。3345直接把她拉回去。等进到防护罩里,“这是吃饭的警示声。”之前因为安心不能视物,吃饭也是3345定时送来。因此对这样的方式新奇得很。3345看安心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心又正经道,“我们那里没有这些新奇玩意。”“这些不算什么,我干的都是些低等活。8845倒是在这个国家的核心部门。不过,工种不同,具体的我也不知。安心,你做想做的事去吧。你本来就是帮我的忙的。”说罢,又将自己碗中的鱼全夹给了安心,“报酬。”安心对她笑笑。“对了,你要到岸上去就和主族长说,申请一下。”“我暂时不想回岸上去了。”“为什么?”安心笑笑不回答。 安心在这个不大的国家里乱转。倒是能发现许多新奇东西。这里的服饰与东青、玖兰的大为不同。甚至在衣服图鉴本上,安心也没有所发现。是干脆利落的设计,连女子为了工作方便,也穿着裤子。她知道追求自由、独立是挺好,不过,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端庄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但脸上却有一种平和稳定的归属感。而行道旁是有树的,甚至少有的几块土地被开垦为农田。她看见农夫打扮的人向植物倒入液体,应该就是营养液了。而且每一方土地的利用率要远高于用幻术辅助种的田地。关于这些一切的一切,她有必要向主族长问问。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窥探过数次的另一个文明,九六零和上官岑悦所在的文明,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水下的世界是没有风的,而安心的心里却感觉到起风了。 凛黎国虽说是一个国家,可大小竟与古华宫差不多。一开始,安心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中了什么奇巧机关。可溜了一圈,她被这里的文明所吸引。那么多机关异术,她恨不得每一个都记在脑海里。这样兜兜转转倒也来到了所寻找的主族长工作的地方。“您好,我是安心。”“我知道你,你就是3345和8845救下来的那个岸上姑娘吧。有什么事吗?”“族长最近忙吗?”“不忙。”“可有闲情和我聊聊天?”“好的,坐下吧。”这个族长审视人的眼光十分冷静、犀利,就好像,就好像给病人看病,医术高超的大夫。 “安姑娘想问哪方面的事?”安心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问的事有很多,“我来猜猜,你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凛黎国的历史吧。”“没错。”“我们凛黎国是没有纸的,所以由老朽为你口头上讲述一番,可能有点乏味,若姑娘真心想听便耐着性子听一听。”“大人但说无妨。”这样一个神奇国度的历史画卷一一铺叙在安心面前。 “我们凛黎国虽设有专门的历史部门,可太过久远的事还是说不清的。我们只知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居住在陆地上。不知发生了怎样的灾难将祖先从陆地驱逐到了海底。所以,从那时起,我们就明白,上面的世界都是一片危险。可要在海里修建一个安全的堡垒也并非易事。祖先动用了所学的所有智慧,灾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改进,凛黎国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模样。”族长似乎不想把事情说得太详细,略过了许多细节。安心追问道,“祖先口中的智慧到底是什么?”“我听前人说,祖先将其称之为科学。对,就是叫科学。”科学?安心倒是对这个词语十分熟悉,在另一个文明的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次,贯穿于那个文明发展的始末。“你们的族群延续了多长时间?”“包括在陆地上的时间?”“包括。”族长对安心立即有了防备,似乎不愿透露。 可安心体内的玖兰血统又派上用场了,她屏住呼吸,静心凝听,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少则数千年,多则数万年。她又不露声色,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不太重要的方面,“这个防护罩真结实。”“这也是那个名为科学的东西的功劳。”“现在并不是有专门的人负责设计它吗?”“没有,我们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祖先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规划好了的。包括将安姑娘救上岸。安姑娘,不是3345和8845救了你,而是我们共同的祖先救了你!” 这一句信息量太大,安心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仔细掂量掂量,这个地方或许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共同的祖先,此话怎讲?”“若是没有带一点我们凛黎国的血脉,你是不可能自由出入天笼的。”感情自己还不一定只有东青与玖兰的血脉,合着和凛黎也有关系。难怪说,福所祸兮,祸所福兮。自己误打误撞又多出个家乡。族长又补充道,“您就是祖先预言出的拯救整个凛黎国的人。”“这里有什么是需要我去拯救的吗?”安心环顾了四周,这里的冰冷感与疏离感似乎在复制着那个消亡的文明。“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小国家。可最近出生的人口数远大于前人所规划好的人口数。所以,我想请您帮我们解决掉这些多出的人口。”“解决?规划好的人口?”“对,不仅是要现在的人口数符合标准,未来也不能超出或低于这个标准。”族长说到标准时,眼睛在泛着光。 安心所在的时代虽然皇权集中,惩罚无度,奸逆当道,没有她在书中所看到的自由、平等。可对于臣民们结婚生孩子这样的个人私事,却从来不妄加干涉。这么一听,安心突然不想自己的体内有这个国家的血脉了,“你为什么肯定我能帮上你们的忙?”“因为那些可笑的,没有文字为证的预言?还是你满口胡邹的话语?或者是要我说出上个文明的秘密?”“你有玖兰的血脉,自然能听到我的心声,分辨我话中的真假。你再听听,我到底有没有在骗你。”安心听到的只有和言辞一样的坦荡,“你是想我用幻术帮忙?转移现有的孩子还挺容易,而生孩子这种事我是管不了的。”族长只是机器地说,“请姑娘帮帮我们。”“这种事不按计划走也没多大的事。”“不是的,会带来灾难。若是偏差了一毫厘都会出现惩罚。您也看见了,最近海啸的发生频率比以前要多得多。而海底不似陆地,即使在这样活动比较少的流层,仍然是情况复杂。而我们族人想要长久生存的方法唯有按照祖训。”安心得到了一个信息,陆地反而是在自然三届中最为安全的。 安心开始渐渐相信自己体内有一部分血脉与族长相同。要不然她为何在水下仍能存有一部分灵力使用幻术?“安姑娘,你也是个明白人,实话跟你说吧。在族人最开始定居水下时,是没有什么预言作为行为的依据的,管理也不似这么严格。不过,这也与当时的海水较浅有关系。东青的人可以到凛黎国来,凛黎国的人也可以到东青去。”“而这些人往往能建功立业。所以在东青权贵阶层中有很多人有我们凛黎国的血脉。我刚刚故意突出这一点,也是因为您是独特的。您有一直都是敌对的东青和西边的玖兰的血脉。除了你,没有其他人能办成这件事了。”“族长,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安心在见识过所谓的科技的强大之后,便对自己的幻术产生了怀疑。难道人除了与生俱来可以依靠,已经注定好的事情,还有其他?“为什么凛黎国后来基本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族长听到这个问题,满眼悲伤,不想多提。似乎眼前全部都是战争的遗骸,而具体的经过,他不想过多的透露。每多透露一点,似乎又多一个人在他的口中死去。 “安心,你要记住,我们凛黎国没有想无缘无故地与你们东青结仇。也不想这样年复一日地度过一天。可有些事比生活的权力更加重要,那就是全族人一起活着。” 第六十六章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见到你 “若是我不答应你的请求呢?”安心斜笑道。主族长脸色沉了沉,“安姑娘心善,不会不同意的。”“对不起,我做不到。”“那我有的是办法把你囚在这里。安姑娘,人最重要的是能遵从自己的命运。”“我有一个条件。”“但说无妨。”“治好我的一个朋友的眼疾。他的眼珠脱落了。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吧,医圣。”安心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似乎要把人刺穿。她从他讲述凛黎的历史时,就听到了他的心声,只是一直不张扬,等待适当的时机提出自己的条件。族长也是明白人,见安心已经答应,便不说什么。“这是什么?”安心接到一沓厚厚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凛黎国的文字,“若是真心向诚,便不在乎这些虚礼;若是一开始就没那个打算,定再多的协议也是空事。”“这不是我在定协议,而是整个凛黎国的人在与您订协议。”“也好,也好,如此这般也好,医圣。”“往事不要再提,如今我只是主族长。” 安心没细看内容,便给出了承诺。因为她相信3345和8845,也相信他们所在的地方,和这个地方的首领。她没打算按照众族长建议的那样,将多余出来的孩子处死。而是申请将他们带出凛黎国。可是这个申请回复的速度也太慢了,再慢下去,她想做的事可一件都做不成了。“我要见主族长。”“不好意思,安小姐,你不在主族长今日的会客名单之中。”安心也很无奈,可她也没有办法。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苦说不出的感觉。8845经过,将安心的话带给了主族长。主族长权衡利弊想着东青的事已经成了历史,与他再无关系。便圈出了几个平时工作不怎么高效的凛黎国“公民”。既然是族长的安排,这些于他们而言是无缘无故背井离乡的人,选择了毫无意见地听从安排。安心不知道以前的医圣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威信,可以把所有人都训得服服帖帖的。 出发的那天,全民休假一天给主族长送行。安心只匆匆和3345和8845告别。而最孤单的是那些被驱逐的人。他们大多为老人或者小孩。这里的人们从来不缺帮手,却也总是缺一点人与人之间的温度。其实,凛黎国与岸上是有通道的,并且很有一些年份。只是被紧紧地封锁起来,又是在角落,主族长炫耀般的神情说,“这个地方就是等这一天。”他对于计划总是有一种偏执的念想,而根据这些计划做事,便成了整个凛黎国主要的内容。安心不知道这样算好还是不好。不过之前对于这个国家的崇拜之情,也渐渐消散,换而,变成了冷静的审视。 这是条透明的通道。安心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并没有踩踏出裂痕。不过,附着在上面的海藻让她很难完整地看清外面的景色。只不过,偶尔会有一些小小的叫不出名字的鱼,好奇地聚拢在一起,努力看着这些于他们而言奇怪的生物。它们于安心而言是奇怪的,而她于这些海洋生物也莫不是新奇有趣的。至少在这种生态模式下,人类对于这些土著居民而言,还算得上友好。而一旦打破了这种平衡,后果不堪设想。她渐渐理解了主族长对于计划的偏执。可能没有人性,却又是一种冷峻的善意表达方式。“到吃饭的时间了。”主族长的提醒装置仍未取下。虽然不用经历海浪颠簸之苦,可是去陆地上的路仍很长,长到连他也估计不了,这条水下密道会通往何方。 午饭是由老人一个一个背来的营养水。虽然体积比较小,可这么多在一起仍很有些重量,即使那么多人背,也很吃力。可是再吃力也得忍着,特别是对女孩子来说,这些工种的女孩子没有选择,只有忍耐。用忍耐去对抗那些生活得更为轻松的男人们的压迫。安心接过一瓶,后又想帮忙多拿点,可那个老奶奶却一直摆摆手。“族长真是开明,让一些老妇人干这种体力活。”“时代不同了,上一代是老爷爷出力,这次该锻炼锻炼这些懒骨头了。”“她们若是懒骨头,那安心更是了。我没出什么力气,只是帮忙传传话,便得到大夫的治疗,现在又提出这样的要求,该锻炼的人是我。”“你和她们不同,你是有自己的使命在身。别忘了安姑娘,你要为我们族人的发展想出一些长远之计。”主族长这话说得十分隐晦,说到底,还是要安心抑制生育。他又进了一步,“病不是白看,我给你签的合约时,也用很久以前在东青学到的幻术下了咒。你这辈子找段时间还便是。”安心没想过一辈子,可她知道咒的危害,一天不完成,她头上就像悬着一把刀。 她也听话起来,努力做一个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提线木偶。没人聊天,没人喊苦喊累。这样多人的旅程竟不及五人时来得有趣。或许长大就是不管有趣还是无趣,日子还算是得过。即使深陷囹圄,该撑的还是要撑。她不是一个没有自尊心的人,便选择了用一种更为柔软的方式抵抗。每到吃饭的点,她都故意不吃,而非吃饭点时,便随意地喝上一小口营养液。即使精疲力尽,她也向用自己的斗争去完成一些事。别人问起,她只说不饿。 终于,主族长注意到了她,从柔言细语的问候到狂风暴雨的威胁。无论怎样,她都安之若素。渐渐地,他也不管她。而她希望他多关心关心被他冷冰冰弃之不管的“族人”。 “安心,自由与平等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生存比你想象的要更艰辛。我不是不想帮他们安排一个妥善的去处,这不是有你吗?我完不成的,你帮我去完成;我想不到的,你帮我去想。实不相瞒,在东青国时我只是个百无长处的大夫。可前任主族长救了我,就像我救了你一样。这一切都是命数。”“若是我不信命呢?”他没有看错,这个女孩的眼里一直有一团火,能融化所有的邪恶,似乎也能温暖人间的每一个角落,照亮历史的每一块砖石。可只有一人,会让这团火扑灭。那个她心心念叨的人,是否也在另一个时空维度思念着她? 回到陆地上的感觉真好。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星星了,她抬起头来,似乎所见的每一颗星都代表着她的思念。 待缓过来时,她才发现身后的人有点不对劲。他们都大口地呼吸。环顾四周,安心才发现全部都是树木。每一棵都提供着大量的氧气,让长年待在氧气稀缺的地方的人大快朵颐。安心这才终于笑了出来,她做的事总算对于其他人有点好处。这样,她才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心安理得一点。“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即使经过长途的跋涉,主族长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仪态端庄,脸上也少有岁月的痕迹。“见多识广,大权在握的族长大人都不知道,我一颗小小的棋子怎么会知道?”主族长被怼得哑口无言,便四处观察,可这黑灯瞎火的,除非长了一双猫的眼睛。而就是在他们身后的这群人,这群被抛弃的人中,有几个举起手来,“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小人的故乡,兰若国。”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么这颗棋子可是在兰若国有什么要事要办?”安心不管话语里的嘲讽,兴奋地将来龙去脉一一讲给他听。“如此说来,安小姐倒是和罗教主有有一段旷世奇缘。”“算不上,算不上,只不过是刚好情投意合罢了。族长大人可否放我离开?”“你的小辫子已经握在了我的手上,如今又多了一把,我自然是应允的。”安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还想带一个人走,就是刚刚举手说这里是其故乡的那位。”“那倒可以,只要你不将他带回凛黎国。”“小女子保证。” 还有其他人对兰若国比较熟悉,族长便要在他的指引下找船只,到东青国。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也是一个负责任的族长。“安姑娘,就此别过。”“别忘了找到东青国的洪成武,帮他治好眼疾。”“自然会办到。” 离开大部队后,安心一下子松懈下来。过了很长时间,才想起要和身边的人对话,“你叫什么名字啊?”“0984,这是我的编号。”“为什么,你为什么是这个编号?有什么含义吗?”“没有,上级给起的。”安心无语,又柔声说道,“你就不想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想不出。”“你最喜欢什么,不知道吗?”“不知道。”“那我给你起一个吧。”乌云散开来,月光照在对方的脸上,看得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故意穿成东青人模样的小女孩。她的眼神干净、纯粹,像鲁骏,又比鲁骏多了一股犹疑,“言甜旦,如何?”刚好拼在一起,形似一个“鲁”字。“随便。”大哥,这是你的名字。感情你要是叫翠花也可以。 安心不知道方向,便紧跟着言同学走。几次三番想和她说几句话,可对方硬是不愿意开口。就算是讨论一些关于她的过去的事,她也只是随便敷衍过去。安心想给她改名字了,骏哥儿可不是这样的,骏哥儿比她要热情许多。不过,安心也理解了阿言(这是两人最后商议,统一的叫法)的意思,一开始要横穿整个森林。一开始,看到几棵不高的树,安心还以为只是片小树林,谁知道暗藏乾坤。而这么大一片林子里,什么东西都有,换而言之,就是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所以,阿言要时时刻刻保持警觉,来保护安心。想到这个层面上,安心便也舒缓下来,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节奏,注意周遭的环境。 “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啊?”可能是受族长他们准时准点起居的影响,安心有些乏了。她见着阿言也许久未闭眼,神经又处在高度紧张之中,便问了一下。没想到阿言同学很有个性,怼了一句,“在神秘林里,你还想睡觉?”因为天黑,安心看不见周遭,只是感觉有点潮湿。顺着阿言所指的方向一看,才发现远处的凶兽,暗藏头顶的蟒蛇。她用最底的声音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即可出发。”“你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那位情郎,就给我静下来,专心赶路。”感情自己说的话,她全部听到了。这个兰若国的土著人倒也有点意思。 比起安心她们的惊险,主族长带队选择的水路便安全许多。看到港口的房屋便立刻去预定船只。因为提早早就准备好了大量的银票(假的),所以四处畅通无阻。族长在心里感叹,这就是做计划的好处啊。这个队伍还是那么安静,除了领路的两人,其余人都只是默默跟着,似乎这就是他们的工作。而族长大人也不急躁,头天晚上就在集市中的客栈休息。呼噜声在沉闷中多了些许玩味。 而安心和阿言却险些丢了性命。安心听着阿言的话,不再说话。可时不时就有几只飞虫靠近,小的虫蚁更是不计其数,安心用力拍打却被阿言拦下。安心自知没有她熟悉,便听话,忍着。可即使是这样忍,也阻止不了有毒虫类的袭击。不知怎么的,她的右手红肿了一大片。安心不管,继续忍着前行。可没多久一股子剧痛袭来,她的右手的伤口处开始腐朽溃烂。饶是安心再怎么坚强也忍受不了,掐住伤口,跌坐在地上。而阿言一把她抓起,不让她坐下。可这抵抗不了安心下意识的动作,她全身瘫倒在地上,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眼泪也一直往下掉。 她忍受不住,跌坐在地上,大喊一句,“罗启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见到你了?” 说罢,便晕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惨白 疼痛不是一下子全部袭来,而是一阵接着一阵。即使安心用手尽力按住,可腐烂感还是一阵一阵地传来。到后来,她也麻木了,不管肉身的痛苦,沉溺于无穷的自我麻木中。阿言虽然看着面冷,可还是心急如焚。安心能闻到她的汗味,还有她急迫的呼吸声。她来到沼泽旁,抽出一根长茅杆,插在安心的伤口处,用力一口一口地吸出。待毒素全部吸出后,安心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刺痛,阿言便扯下衣角,用力将痛处勒住。这样一来,似乎全部处理妥当。为了防止安心昏睡过去,阿言一直在和安心说话。可安心一开始是没有力气应答,就那样直愣愣地听阿言说话。听她是如何被带到凛黎国的,比起兰若国,凛黎国有多么的好。“可是你心心念叨的凛黎国抛弃了你啊。”安心终于来了力气,反驳她说道。阿言的面目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又恢复到安详,“一日为凛黎国的子民,一生都为,无怨无悔。” 安心喜欢这个不抱怨那些不可改变之事的姑娘。“像凛黎国管的那么严格,怎么还需要扮成男装?”“只有男生才有资格进入到决议层。这次流放,是我自愿的。”“哦?自愿?因为凛黎国的日子太过无聊?”在安心眼里,那里不光男女不平等,而且活得就像机器。那些不好的话语又闯入她的脑海里。“为了代替同辈的男性友人。”“哦?”“他跟我提起过你,他是8845.”“我怎么没听8845提起过他有个兰若国来的女朋友啊?”“只是普通朋友罢了。”阿言在说这句话时脸颊胀得通红。安心忍不住逗逗她,“那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呢?”“我和他没有分配在一起。替他背井离乡是我自愿的,他并不知情。”安心感叹于这段感情的伟大,也赞叹这个女孩的勇敢。转而想想难道在东青,青年男女便可以自由的恋爱了吗?总是会被一些现实层面的东西束缚。往往那些被束缚的人并不自知。 听完了八卦,安心的疼痛感便少了一大半。她想帮助阿言,正如阿言帮助她一样。“现在回去吧。和8845一起私奔回家乡。出了事我保护你。”“没有我,你穿不过这片林子的。”阿言欲言欲止,安心知道她有隐情,也不再强求,只是这世间少了一段好姻缘。不过奇怪的打紧,现在这样受伤也就罢了,从出发那晚到现在,阿言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这让她不得不多想了。为了赶路,阿言背起了安心。两日两夜后,安心终于可以下地行走。旅途才变得顺畅几分。 路边的风景,安心来不及细细品味。她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又招来哪些毒物。倒也奇怪,阿言叫她以特殊的姿势快速通过,自己却和寻常人走路一样,却没损伤丝毫。终于,有一天,安心憋不住了,向她询问。她得意地弯了半边嘴角,说道,“兰若国的人体内多有佛陀丹,抵御大部分毒物的侵扰。”这样的得意也只是一瞬间的,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两人的性格也在一日又一日的行走中暴露出来。在申华练成的性子,安心做事图快,准,恨,而阿言则不急不慢地把每天的路程规划好,再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完成。这样说不清哪一个人的方法更好,只是安心从心里上更认同这半个兰若人,便也随着她的意。 “还要几天才能从这片林子穿出去啊?”“据我的计划,还有180天。”“半年?那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罗罗了。”看着安心软萌软萌的神情,阿言松口道,“想要快速出去的法子也是有的。只是有点辛苦。”“我不怕苦。”毕竟在申华那样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想一出,便是一出。提到申华,两人便真要从地下行进。安心看向那个狭窄,布满淤泥的洞口,想到了自己被人骗去申华的情景,往事不能重提,若是,则伤肝伤心。“你不会让我加入你们兰若教吧?”“放心,我们国教收人还是有门槛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心囧。 她能看清楚几只蚯蚓在土里活动,想象这这些东西附着在自己皮肤上的感觉,便浑身发颤。“放心,这里是没有有毒的东西的。”说罢,便只身跳了下去。安心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跳下去喽。感情安丞相到了陌生的地方,就被阿言吃得死死的。坠落在一块松软的地面上,没有疼痛,甚至连震感都没有。阿言点亮了四周的四个火烛。而亮堂起来才知道,这四个火烛分别代表了四个方位,每个方位都有一条狭长的道路,通向未知的地方。“你还记得走哪条路?”阿言不由分说地就走进了其中的一条,“这地下通道有四十九种走法,而最快的半天便可让我们到达兰若湖旁。而最远的,可能一生也走不出去。”“那幸好有你在。”安心看她肯定的神情,心想她一定记得,便也跟了过去。“我记的不是太清楚。上一次走这条路时,我才七岁。”那你还走得这么自信?安心感到从未有过的鸭梨。 “我倒是有个稳妥的法子。把我俩的所有腰带都系起来,把一头固定在出发处,一头拿着走。这样走错了,还能重来。”安心在古书上看过这种法子,便想着试一试。两人都觉得可以,便借着昏暗的火把重新出发了。可天算不如人算,计划得再怎么周密,最后还是免不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无数只尸虫聚拢过来。系在脚间的布条很快便松散了。不过,她们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安心拉着阿言像顶上爬去。阿言因为长期处于决策成,用不着蛮力,手劲便小许多。连抓住墙上的石头块都十分费劲。安心只好在她下边,用手托顶她。她往下看了安心一眼。这下便成安心不搭理她了。“放手,我会拖累你的。”安心只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姿势。“这种尸虫不是一时半会能消散的,你体力好,可以一个人爬到安全地带。我是只有死路一条了。”“若是不救你,我才真会后悔。”安心只冷冷地说出这一句话。她原本就很容易相信别人,即使因为这个吃了许多苦。但她总觉得,这个世界,总算是好人要比坏人多那么一丢丢吧。 即便如此,阿言却再也撑不下去了,稍微松开手,平衡没掌握好便跌落下去。这时候,幻术的作用便凸显出来了。她被安心操纵的灵力给托举起来片刻,安心又眼疾手快地将她的左手拉住。可是她的左手受过伤的地方开始崩裂,刺痛感再次袭击着安心。若是以前,教主必定会来帮助她,她则什么事都不用做。而现在,轮到她去保护一个相处时间短暂的人了。过了片刻,安心能感觉得到自己右手手臂的筋脉被拉松,她即使再怎么克制,面部还是拧成一团。阿言看到安心用尽全力救自己的样子,便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把话说开,“我是主族长派来监视你的。所以,你放手,我们根本不是什么朋友。”“那更好,你能联系得到主族长?”“对啊。”“我正好有事情要他帮忙。”这样一下,成了相互关照的关系。安心的执拗虽然引来了许多祸端。可另一方面,真心换来的朋友,多一个就是多一条生路。 回 忽然,安心看到不远处早已熄灭的火把,大声说道,“阿言,我拉住你,你去把火把点燃。”阿言虽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可她相信安心,相信一个就在刚刚救过自己命的人。“别急,抓住手边的石块,踏住最近的那块石头。”安心的指令简单明了,阿言这种门外汉也踏出了第一步。有了成功的开始,之后便稳妥了起来。她相信自己能成功,也即将成功。如果把每一步当成是最后一步,这样,或许心里会好过一点。快要触到了,阿言用嘴叼住引火石。可是安心的手已经伸到极点,“不要放手,我怕。”她看到底下满当当的黑色虫子,像魔鬼一样在向她招手。她想到了8845,想到了安心,想到了主族长,这时候,她终于察觉出自己是害怕死的。 “阿言,别怕,我用幻术将你稳住。数一、二、三,我就松手。”安心其实是逼着阿言勇敢。其实她自己的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扒住岩壁的手也变得松弛下来。火把成为了她们二人唯一的希望。若是刚才她不用幻术接住阿言,或者说一开始,她就松手,她是不是就已经在安全地带自寻出路了呢?可安心不后悔。“一。”阿言的手往里缩了缩。“二。”“三。”几乎同时,阿言跳到了火把下的岩石上,从点火到把火把拿在手中,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阿言,你是练过轻功吗? 安心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拿火把往下面扫一扫,下去吧,尸虫怕火。”一大片黑色终于快速撤开。眼前只有火光跳跃的影子。“谢谢了。”“谢什么谢,别忘了我们刚才说的,不许反悔哦。”说罢,安心便晕了下去。 而老谋深算的主族长这边也不顺畅。 这要从一个流民说起。0001一出生就握了一张好牌。按照前人的伟大语言,她被赋予了0001的编号。虽说编号不代表什么,还是得到了主族长的疼爱。这下子,整个凛黎国的居民都期盼着她的长大。她被特意以女子的身份进入机关任职。可就是这样一手的好牌,却被她打得稀巴烂。与所有的男同事都相处的不融洽,经常违背定下的规矩。一来二去,一点一点地攒多了,便受到了所有族人的不待见。所以,这次也被公投,赶出凛黎国境内。可即便如此,主族长还是护着她。以侍女的名义,准许她住在独居的上房。吃穿皆如寻常。按照时间还可以回凛黎国叹息。果然土生土长的居民就是好啊,有更加顺口的编号,也受到上级的特别照顾。这便成为了凛黎国的潜规则。 就是这样一个老族长不顾前嫌,把她当作女儿疼的,对他竟然起了杀心。说好的好心会有好报的呢?又是一个深夜,这个夜晚之后,这群人就要浩浩荡荡地向东青进发。而0001因为是名义上的侍女,便睡在主族长的房间旁边。借着这微弱的夜光,族长认出了进来的人是0001,“0001,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有事,就是杀了你。”0001右手拿着一个锥子,朝床上的族长刺去。族长虽然本职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可早年闯荡江湖的功夫仍没有消失,灵敏地躲了过去,“为什么要杀我?”“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因为你,我要离开亲人;因为你的冥顽不灵,我要从头开始。”她一边说一边向他刺去。族长还是在不断躲闪,嘴上也没有放弃与她交谈,“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这么多的人都是要剔除掉的。而且,我给了你特权。”“是,那你可知道除了我以外,上一个0001是谁?” 族长不想声张,怕别人听到,小声说道,“我的情人。”“她也是我娘。你口口声声地主张计划,计划。自己却倒做了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果我没记错,你为了爬到族长之位,将妈妈本该的寿命改小,亲自送她上路了吧。”“0001,不论是你,还是你妈妈,我都是为了你们好。”0001一脸的不屑,“扯淡吧,为了我好?让我在规划部当了那么多年的异类。为了我好,让我从小就硬生生地知道了真相,扯下了你虚伪的面具,露出你丑恶的真面孔。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把你处死。” 主族长知道这是他犯下的过失,需要由他自己承担。他忽然不躲了,站定下来,“你是我的至亲,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杀了我,你得不到什么。我会即刻拉下警报,让我们一家人团圆。”他虽然说得不痛不痒软绵绵的,可还是趁0001被分散了注意力,掏出了手中的匕首。匕首被月光照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