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 1、血染江山 天启十年,镇国将军通敌卖国,将城门大开,纠集手下反抗皇权。圣上震怒,下旨捉拿将军府一干人等,屠杀所有参与行动的叛军,一时间,帝都上空的气压都变了,稍有不慎,就丧命于此。 而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着帝王的下一步动作,谁人不知当今皇后乃镇国将军之女,帝后素来恩爱,然而这一次,夏氏的末日已经到来。 夜已经深了,为了配合如今的局势,老天倒也应景,轰隆的雷声响彻整个帝都,檐角慢慢滴下水来,由原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变成了倾盆大雨。 “啊——”从睡梦中惊醒的夏青宁,看不到四周是什么情况,但是能听到轰隆的雷声。 黑暗的寝宫,除了闪电打过来的白光之外,已经是凄凉一片了。 “书儿,书儿,你在哪里?”夏青宁轻声呼唤着,放心不下自己的丫环,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念头闪过,她慌乱了,摸索着站立起来。 虽然双目失明已久,但是耳朵异常灵敏,她听到有人从外面慢慢地走进来,夏青宁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书儿,是你吗?” 恐惧从心头慢慢蔓延开来,因为四周不断的雷声和暴雨声,以及看不到宫殿内的情况还有书儿的不知所踪。 最重要的是白天听到的消息,已经要了她的命,镇国将军投敌卖国……不,她死都不会相信的,难道是他,终于有所动作了吗? “娘娘,您这儿怎么也不掌灯呢?”福喜公公那略肥硕的身子,灵巧地小跑了过来,待到点起灯来,却看到瘫软在地上的夏青宁,想跑过去将她扶起来,可惜有人出手拦下了他。 福喜公公面上慎慎地看着当今圣上,冷冷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 反而是夏青宁叹息了一声:“有没有灯又如何呢?福喜公公,你可看到书儿了?” 空气中飘过一声浓重的叹息,因为帝王的存在,福喜公公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小丫鬟书儿……如今却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她是不是出事了?书儿在哪儿?”夏青宁的声音明显乱了,但是那一声叹息之后,她就已经感觉道,这殿内还有第三个人,要不然福喜公公因何不在出声。 夏青宁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坐在地上,轻声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慕容璟站立好久,才挪了自己的脚步,慢慢地朝夏青宁走过去,启唇说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国丈大人,镇国将军通敌卖国,宁儿,你说这一回朕要怎么做?” 听起来是多么悲痛的语气,但是在夏青宁看来,这不过是慕容璟的掩饰,镇国将军手握重权,一女还是执掌后宫的皇后,在外更是得了民心,如何不让帝王忌惮。 与其说慕容璟要怎么做,不如说要她夏青宁怎么做? “皇上此言,臣妾并不懂,臣妾相信父亲大人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夏青宁一字一句,咬的极其清晰,却是废了好大的劲儿,她想不到,曾经的太子慕容璟,与她自小青梅竹马,她的慕容哥哥,如何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她的脸已经花了,双眼失明全部得意于这位大齐皇帝慕容璟,现在他还要自己亲人的命,为什么要那么狠心? 没有人来回答她的话,因为夏青宁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只酒杯,她的手还是抖了一下,这个纹路那般熟悉,心头还是痛了一把,倒是一旁的福喜公公,恨不得上前将酒杯打翻在地。 “这一次能否保住镇国将军府,就看你的选择了。”慕容璟说完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早已经泪流满面的福喜公公。 “老奴对不起娘娘,对不起镇国将军,老奴无能为力……” “不,福喜公公,我在宫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就是你给的,谢谢你,如果再见到我的父母,烦请公公多加照顾,你知道的,他定然不会要他们好过的。” 再没了声音,夏青宁一把饮下那杯毒酒,她看不到酒杯咕噜噜地滚下了好几个台阶,疼痛席卷了全身,却不及她的心尖,那一块早已经伤痕累累。 2、小丫鬟 初秋,凉风阵阵,微微有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也是暖暖的。 然而此刻在相府后院,所有的丫环仆人莫不敢随便出言,因为王嬷嬷此时正是怒气冲冲的时候,谁在上前说一句,免不了得丢了饭碗。 “让你装晕,你这个懒丫头,贱骨头……”王嬷嬷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狠狠地扭还在床上的那个小丫头。 今早她接到管家的通知,说相爷要她好好管教一下那新来的丫头,可谁知道,一大早来了这屋里,那丫头可还在睡觉,真是气死她了。 王嬷嬷扭了一阵见毫无效果,那小丫鬟真就跟晕了一样,她怒吼一声:“快去给我准备一桶冷水过来,我就不信了……” 侯在一旁的人也是被吓傻了,这初秋的早晨,虽说有些阳光,却也是极其凉爽的,那一桶冷水下去,可得生病了。 旁边的小丫鬟有一刻的犹豫,但是还是拎来了一桶水,王嬷嬷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凶神恶煞地招呼上去,直接扑向榻上的小丫鬟。 拎水的丫鬟也有点害怕,低低地在旁边呼唤:“阿宁,阿宁,你快醒过来吧。” 夏青宁本来以为死了就没了知觉,可谁知道,突然来袭的寒意让她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她想睁开眼睛,但是全身无力,愣是听到耳边有人呼唤她,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了。 这就是地狱吗? 就在夏青宁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情况下,王嬷嬷一个使劲就把人从榻上给拉了下来,夏青宁晕晕乎乎的,但是就那么一瞬间的碰撞,她突地就睁开了眼睛,满眼的害怕和惊讶。 她能看到东西了!这比任何一件事情就要让她感到激动,她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感受过光明了,明明知道有人要害她,要毒瞎她的眼睛,她还是忍受下来了,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慕容璟。 慕容璟,这个名字,夏青宁打了个寒颤,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些熟悉的摆设,没有皇宫之中的富丽堂皇,反而是破旧不堪的,一排榻上有好多的被褥,此刻她正被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女人瞪着。 不明所以的夏青宁打算起身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 王嬷嬷冷笑一声:“可算是醒了,嬷嬷我还以为你就这么睡了过去了,在这个地方还没有人敢违抗我的命令,你这个贱丫头,第一天来就找不痛快,是吗?” 那般阴森的声音,让夏青宁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上还是湿透了的,被风带过还有些许寒冷,她这是在哪里呢,这个凶巴巴的老嬷嬷又是谁? 见夏青宁还是不说话,王嬷嬷也不管了,愣是招呼上去,她可使着劲地扭夏青宁,嘴里还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让你折腾,让你折腾……” 疼痛感传来,夏青宁不断地往后退,嘴里还大声呼喊,可惜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还手,看这嬷嬷的架势,还有旁边人大气都不敢出,夏青宁知道自己是反抗不得了,可是她还是很奇怪。 “啊——你到底是何人?私自用刑这可是大罪!” “私自用刑?我就是要打到你认识我,告诉你,我是相府管事嬷嬷……哼。” 兴许是打累了,王嬷嬷留下一句“洗不完府里所有的衣服不准吃饭”的话,扭着她 那臃肿的老腰离开了,众人都走了,唯独刚才那小丫头立马扑了过来,心里倒是愧疚了。 3、身在何处 “阿宁,你没事吧?”小丫头显然是被吓到了,害怕全部写在脸上更多的还是愧疚,刚才经由她的手拿了那桶凉水,心里也是难过的,此刻也是低下了头。 夏青宁也听出了小丫头的关心,强撑起身子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此处?” 小丫头低下了头来,切切地说道:“奴婢叫小秋,姑娘是昨晚上送进府里来的,奴婢知道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但是管家还是把你送来丫环这边了,你不知道,刚才那凶巴巴的人是王嬷嬷,仗着是相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倒是作威作福了,唉。” 兴许是四下无人,小秋也打开了话匣子,不像方才那么拘谨,倒也显得开朗活泼。 夏青宁轻笑了一声,当今相爷,她并不十分熟悉,倒是听过他的大名,是个很有作为的人,也听得一些传闻,谁曾想到,现如今她居然出现在相府之中,难道是他救了自己? 对于这个传闻中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翩翩佳公子,夏青宁总是觉得事实并不是这般,她曾经在宴会上见过相爷苏慕白,那双深邃的眼睛……夏青宁开始慌了,按着苏慕白和慕容璟的关系,他若是知晓自己还活着,为何还要将自己带回府中? “姑娘,你没事吧?你先把这套衣服换上吧。”小秋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套衣服,放在夏青宁的手上,见夏青宁愣了愣,忙解释道,“这儿只有丫环的衣服,姑娘你就将就一下吧。” 夏青宁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赶忙接了过来道:“没事,谢谢你了,小秋昨晚我被送进来是个什么情况?” “奴婢也没看到,不过也是听他们说的,前面的侍卫与我说,相爷之前救下姑娘的时候是养在行院里面的,这回带进府里来,本来觉得姑娘是不一样的,但是……”小秋没有继续说,她也觉得有几分尴尬。 见夏青宁没有在意,她也算是松了口气,暗道眼前的姑娘到底是福薄,来了这府里当丫鬟的,就得看王嬷嬷的脸色,阿宁第一天就得罪了王嬷嬷,以后可没好日子过呢。 “难道真的是他救了我?可是为什么呢?”夏青宁低喃,她还是想不通,明明已经身中奇毒,而且她的眼睛早就瞎了,脸也是花的,对了,她的脸…… 夏青宁赶忙站了起来,手摸着脸,触感完全不一样了,,没了那道伤疤的粗糙感。倒是觉得光滑无比,这还是自己的脸吗?她对小秋说道:“小秋,这儿有镜子吗?” “这儿没有,但是姑娘可以去那边水盆看看,你可美了,小秋也没见过比姑娘更漂亮的人了,所以奴婢想姑娘一定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身上还带了一丝贵气呢。”小秋说道,眼里慢慢都是惊艳。 夏青宁问道,简直不敢想象到底出了什么事请,她看向小秋,如果要证明她心中的想法,她的脸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一年前被毁了容颜,瞎了眼睛,夏青宁颤抖地问道:“小秋,我的脸上没有疤痕吗?” 小丫头摇摇头,坚定地回答道:“干净无比,什么都没有呢。” “对了,姑娘你得赶紧地换了衣服,不然王嬷嬷过来就惨了。”小秋担忧地跑了出去,将房间留给夏青宁换衣服,她带上门去,心里倒是可惜,为何相爷不将姑娘留下了。 但是上位者的心思岂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揣测的。 就在小秋愣愣地等着夏青宁换衣服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人,吓得她赶紧跪了下去。 4、相爷是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当朝丞相大人苏慕白,小秋以为自己眼花了,不过反应还是跟了上去,一个劲地说道:“奴婢……参见……相爷。” 可惜苏慕白没有在这边停留,就要推门进去,小秋赶忙阻拦到,可惜还是晚了。 “相爷,姑娘在换衣服……” 这句话刚说了一半,相爷就已经将门给推开了,夏青宁刚刚褪下一半的衣服立马就穿了起来,蓦地就转了过来,直勾勾地探入苏慕白的眼里。 如今她的手上,一张底牌都没有,倒不如坦诚一点,看看这当今相爷到底有什么目的。 美人一点受惊的意思都没有,苏慕白拍手称赞,示意小秋带上门,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总是暖暖的感觉,但是谁都看不进他的眼底,包括此刻的夏青宁,也只是得了三个字——看不透。 “不知相爷大人是什么意思,请恕小女子不明白?”夏青宁开口说道,这个人的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慕容璟,可惜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苏慕白笑道:“娘娘何必惊慌,此时只剩下你我二人,再没了其他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苏慕白既然知道她是皇后夏青宁,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回相府,不怕慕容璟逼他交出人来吗?不怕受了牵连吗? 苏慕白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嘴角依旧噙着笑意:“微臣前来当然是有要事想报,娘娘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 苏慕白将手里的信笺交给夏青宁,等到她看完了才说道:“镇国将军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娘娘以死谢罪,圣上感恩于将军从前的战绩,但是他们过得如何,相信娘娘也看到了。” “你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夏青宁拿着那封信,自然是猜不透此刻苏慕白的想法,只要此时,他将自己交给慕容璟,这才是事态正常的发展,而不是现在。 她和他,本不该有所交集,夏青宁也没有天真到相信苏慕白是真的在帮她。 “娘娘,你不恨吗?即使不想报仇,娘娘也不想救出将军府的人吗?”苏慕白看向夏青宁,不着痕迹地说着。 “丞相大人是何意思?” 不恨吗?怎么可能不恨呢,夏青宁觉得如果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进慕容璟的心脏上,然后和他同归于尽,她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慕容璟要这么对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权力的膨胀,让从小疼爱自己的璟哥哥变成今日的模样。 如果这一切只有她一个人来承受,夏青宁一定能咬下来,但是如今,她的父母,她的小弟,还有将军府那么多的人。 “我会帮你救出将军府所有的人,但是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情。”苏慕白说道,夏青宁就猜到了,他没那么好心,可是她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夏青宁倒也坦然了,如果说是利用,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相爷有什么话便说吧,只要青宁能做得到。”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如若答应下来,我定然保了整个将军府。” “相爷这般只手遮天,还需要我来帮你杀人,更何况我不是杀手,找我可不好。”夏青宁抬眸看着苏慕白,这般温润的男子,当真不适合说些杀戮的话语,若不是亲眼所见,夏青宁也不相信,有一天苏慕白会和自己交易,还是杀人的交易。 “那个人只有你才能杀了。”苏慕白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仿佛杀人也是一件轻快的事情。 “相爷为了什么?” 夏青宁何尝不知道是谁,只是此时她的心竟然有一分犹豫了,这是个巨大的漩涡,只要放下一只脚,就能吞了她整个人,然而她别无选择。 “我答应你。” 5、争执 夏青宁在相府的三天时间,过得与平常丫鬟一样,只是因着同王嬷嬷结了怨,日子过得并不好,她的手指原本就带了伤,而每日却要从事浣洗之事。 那被凉水浸泡而变烂的双手,夏青宁忍着剧痛,咬牙继续,一旁的小秋倒是纳闷了,按理来说那日见着相爷,本来还以为姑娘不会再被王嬷嬷欺负了,谁知道还是如此。 “姑娘,让奴婢来吧,你的手指可不能再泡水了。”小秋温言道,被那些泡烂的伤口给吓住了,王嬷嬷不给叫大夫也就罢了,硬是让姑娘做一些不利伤口的活计。 相爷的心里到底想些什么,明明那一日对待姑娘那般温柔,小秋可是记在脑海里面的。 夏青宁轻轻一笑道:“没事的,小秋,我该习惯这样的生活。” 对于苏慕白不出现的情况,夏青宁心里早有了底,毕竟自己曾经还是当今皇后,他怕自己还端着架子,也难免,更何况他们本就不熟悉对方,因何来信任之言呢? “小秋看相爷对姑娘是不一样的,竟然让你做这些粗活,唉……”小秋埋怨道,话却说了一半,就看到相爷身边的侍卫往这边过来,一时间有些兴奋,抓着夏青宁笑道,“小秋就知道,相爷还是疼姑娘的。” “净知道胡说。”夏青宁回了一句,来人是**,丞相大人贴身侍卫,武功一流,曾经有些交集,不过都是微不足道的。 陆青见着夏青宁便开口说话:“阿宁姑娘,相爷有请。” 夏青宁站了起来,因为不是从前那张脸了,她已经没了最初的顾虑,没有苏慕白的吩咐,她就是相府一个新来的小丫鬟,就是受了王嬷嬷的教训那也是应该的。 “不知相爷找我所谓何事?”夏青宁试探地问了一句,却发现陆青依旧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回了一句。 “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再没多问,夏青宁跟着陆青往偏院那边去,越是往前,越让人觉得有几分寒意,有些树的叶子都掉光了,看起来颇为凄清,和相府其他地方看起来都不一样。 陆青带着夏青宁七弯八拐地就走到了一处别院,陆青便停了下来,庭院里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是两位女子。 “姐姐如今倒是好风光,难道你就不怕新来的那位姑娘抢了你的恩宠吗?别忘了,她生的可像一个人。”粉衣女子笑得妖娆,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眼神中却透了恨意。 而黄衣女子却是不为所动,冷哼道:“何为盛宠,你比我还清楚,我们不过是侍妾罢了,这个府上从来没有女主人,即便是妹妹你,也不能让相爷碰你。” “姐姐说的什么话呢,妹妹知道姐姐曾经失去一个孩子,那也没关系,你说如果这般下去,相爷还会碰你吗?平心而论,除了那一次,相爷可曾在你房中留宿?” 话语倒是字字珠玑,只是夏青宁不知道为什么要带她来听这些话,她不解地看向陆青,却发现后者依旧板着一张脸,而院子里面却已经吵翻了天。 绿衣女子大声吼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是谁弄掉的,血债当然要血偿,那个人我会让她痛苦一辈子的,你说是吗?妹妹。” 这般恶毒的话,夏青宁何尝熟悉,她在宫闱之中,虽然深居简出,却还是有人会去挑衅她,只是此刻,她看不透了。 粉衣女子本来还想回些什么,突然警惕,目光直射过来:“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夏青宁暴露了,她刚要像陆青问明白出了何事,却早已经没了陆青的身影,眼前是怒气冲冲的女人,粉衣女子显然是怒了。 “还不快滚出来。” 6、生存之道 夏青宁虽然不知陆青究竟在做些什么,然而此刻面对来势汹汹的粉衣女子,她也知道自己来不及躲闪了,就那么被一股力道带了出去。 她大惊,这女子竟然是个习武之人。 “妹妹何必这般粗鲁,让相爷看到可不好了。”绿衣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再看清夏青宁的模样时,两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粉衣女子,原本就生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松开擒着夏青宁的手,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下人不可以私闯园子吗?” 粉衣女子自然知晓,相爷亲手到了一个姑娘回来,面容还与之前一位故人相似,虽然不知为何相爷让她为奴,但是她们这些曾经在相爷手下待过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个幌子,能得到相爷亲手照顾之人,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 便是此刻,二人都感受到了威胁,但是粉衣女子偏偏认定她不识得夏青宁,就当她是个普通的丫环。 倒是绿衣女子一脸惊讶,对后者说道:“妹妹一点不知怜香惜玉,你不觉得她很面熟吗?” “姐姐何时同那些下等人走得近了,一个丫环都觉得面熟,反正妹妹我知道私闯园子,这是大罪,来人杖刑伺候。”粉衣女子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夏青宁,那样子倒是要把她刺穿一般。 夏青宁倒也装得像个普通的丫环,刚才两人眼底流露出来的气息,她便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但是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 夏青宁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说道:“恳请两位夫人放过奴婢,奴婢不过一时迷糊才走错地方的……还请两位夫人明鉴。” 倒是粉衣女子没有料到,夏青宁竟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心里更加不爽了,这等不要脸的人定然是她死皮赖脸地缠上相爷,这般想着,粉衣女子的心里那把火燃烧地更胜了。 夏青宁的脸上爬满了恐惧之色,眼神也略有些闪躲,一旁绿衣女子看了心中一喜,就凭这般模样,眼前这个小丫鬟倒是识相,没有本事便也少了几分威胁,她和粉衣女子能在相爷身边待得最久,便也是靠着独特的眼色。 “还不快来人。”粉衣女子怒吼一声,底下的人却突然一个个不敢出声,绿衣女子眼尖,这才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丞相苏慕白,不禁慌了。 她没想到的是,相爷时隔多日还会再踏进这个园子里面来,欣喜之色难掩,然而却上前将夏青宁给搀扶起来,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道:“妹妹,这个小丫鬟不过是走错了,你也别追究了。” “姐姐你说什么呢?” 粉衣女子气得跺脚,然而却在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之时,她愣在原地。 而此时的苏慕白,眼神落在夏青宁的身上,好久才移开了,假装不认识她一般笑着说道:“这儿这般聒噪,究竟出了何事?” 粉衣女子小脸一红也没再说些什么,唐突地就给掩饰过去了,她眼里的期盼却没有被相爷看到。 “不过是个丫环乱走,走到这里来了。” 此刻的夏青宁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活生生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模样,如此隐忍,她为何不会呢? 从前在宫中习得的生存之道,便是如此,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隐忍也要比旁人能耐上三分。 “原来如此,那便散了吧。”苏慕白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地瞥向夏青宁,随后便转身离开了,那一系白衣,当真潇洒万分。 夏青宁一直跪在原地,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的双腿也算是废了,刚才那两位脸上的表情,嫉妒、不甘,她想不明白,然而此刻双腿的疼痛却是要了她的命了。 7、杀字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苏慕白的试探,夏青宁知道此刻才想明白,不过他大可不必如此。 陆青将她带到另一个地方,夏青宁看这个面前的苏慕白,心中多少滋味,据府中下人之间的流言,镇国将军抵死不认通敌卖国之事,帝王怒火中烧,却仍旧念着贤后的情意,暂且收押所有将军府的人在密宫之中。 夏青宁哪里来的立场质问苏慕白呢,要救镇国将军府所有的人,方法不止一个,但是却没有一人比得上苏慕白。 “可愿与我来一局?”苏慕白看向夏青宁,她倒是能忍,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夏青宁点头,看向棋盘,此局黑子将白子重重包围,几乎到了绝境,而其中亦是暗藏杀机,夏青宁看了一眼,心中却也了然,杀机之中必有突破口。 纤纤玉手,执子落下,那一刻的惊喜从苏慕白的眼中一闪而过,他本以为要挽救这盘棋,唯独牺牲其中的白子,谁曾想到夏青宁选择的办法却是保全,退而求之。 这和她现在的处境倒是极其相似,然而这不是让他最震惊的地方,夏青宁落子的那一刻,早已经布了重重陷阱。 兵家之道,她素来深谙。 “果然是镇国将军的女儿,足智多谋。”苏慕白没有再落子,毫不避讳地夸赞道。 夏青宁一颔首,再落了一子,她可不相信堂堂相爷解不开自己的局,然而她的落子却是将自己的大部队曝露在众人之下,笑着道:“相爷勘破其中的杀机,此局并不难解,不落子也是想要我知道,棋子有棋子的命运。既然我答应了相爷,自然知晓自己棋子的命,犯不着接二连三的试探于我。” “哈哈。”苏慕白倒是笑得爽朗,“我并非试探于你,而是看看你能否真的能放下自己的身份,若要达成目的,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学习,还有隐忍。” 夏青宁站了起来,在亭子里面走了两步,回头道:“在宫中沉浮这么多年,一个忍字,相爷以为我还不认得?” 一阵沉默,苏慕白轻叹一声,本就是没什么顾虑,怕是怕夏青宁下不去手来,都道她寄情于帝王慕容璟,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夏青宁以为自己眼花了,从苏慕白的眼中,她竟然看到了几分惋惜,苏慕白在她心里的形象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温润的相爷,而今却知晓,他的心中也是藏了巨大的秘密,更像是仇恨。 夏青宁并不笨,若是她没有猜错,苏慕白要杀的人,应该就是慕容璟了。 “阿宁答应相爷的事情,拼尽全力自会达到,还请相爷尽快履行承诺。你知道的,慕容璟现在拖延不过是想要民心,但是朝中多有奸臣,他们巴不得我父亲死……” 的确,今日早朝就有人上奏,请帝王勿要眷恋私情,尽快处死叛军。 “你倒是聪明了,放心吧,要救出将军府的人,你必须学会一字。” 夏青宁不明白了,究竟是什么字。 “相爷说话无须这般隐藏,你我虽然谈不上多信任,但是起码不需要这样遮遮掩掩。” “一个字,杀。”苏慕白从嘴里慢慢吐出这个字来,犹如直插她心里的利剑,“手染鲜血,是你未来要走的道路,成为暗影,我会安排师父亲自教导你。” “我明白了。” “无事便退下吧,明日一早陆青会带你前往。” 苏慕白看着不断走远的夏青宁,眼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悲伤,那种疼痛仿佛入了骨一般,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了,苏慕白才站了起来,面上无太多的表情,心中却早已经痛彻。 8、反道 翌日,天未亮,夏青宁便被陆青偷偷带离相府,蒙着眼睛不知马车去往何处。 一直等到马车停了下来,夏青宁才睁开眼睛,前面是一片竹林,陆青示意她跟过来,夏青宁打量了四周,却依旧想不起来这是在何处。 走了许久方才看到一座小屋,身处于竹林之中,她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武将之女,夏青宁从小随父亲出入野营,与平常人家的姑娘倒是大相径庭。 “姑娘,我们到了。”陆青指着被篱笆围起来的小屋说道,他就站在外面并不打算进去。 夏青宁点点头问道:“我一人进去吗?” 陆青默然,大抵的意思是你去吧。 夏青宁推开外面的竹栏,慢慢走近屋子,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靠近危险一样,然而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包括陆青。 从见陆青的第一眼,她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糟糕,虽然陆青素来冷漠,不过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夏青宁集中精神,每走一步都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她伸出手去触碰那扇门,在下一刻,门却自己开了,突然出来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啊……”因为那个面具实在是太吓人了,夏青宁没来由的叫了出来,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那人却笑了一声,带了些许蔑视的意味说道:“这便是他找的人,也不过如此,胆子小的很。” 说完便往里面去了,夏青宁一看是人也就平息了,跟着进去,内心还是很窘迫,她不能理解,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带着一个鬼面具,但是她能感受地道,此人太过冷漠,先前陆青那个只能叫寡言。 夏青宁刚走进屋子便被满地的血迹给吓住了,这是要做什么?她没有惊叫,反而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来,桌子上有些奇怪的工具,她只能认出一套针具来,狐疑地看着那人一眼。 “苏慕白与你说了来意没有?”那人开口问道,却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少。 夏青宁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苏慕白送她来这个地方是要做些什么,她的年纪不算小了,要培养成绝顶高手,且不说有没有那么好的筋骨,时间也是不够的。 “我叫夜彦,你要学的便是如何杀人,还有在关键时候如何自保,我要交给你的东西不多,其他就看你随机应变了。”说完,夜彦将那套针具拿了过来,继续讲解道。 夏青宁听得一愣一愣的,杀人吗?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被逼到这种地步上来。 “这套针具在宫中不难得到,用它杀人最简单不过。古有针灸之道为救人的本领,而我夜彦所能,便是用它杀人于无形。” 夜彦说完,突然抽出一根针,快速刺中夏青宁,就是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麻了。 “你要做什么?”夏青宁惊呼出来,却还是异常淡定,既然是自己的师父,想必不会这般速度地要了自己的命,只是这个感觉太难受了。 反道不为医者,学针灸学穴位,最后却要杀人,夏青宁的心寒了一把。 虽然她还不能理解苏慕白那一句,唯独她才能杀了他想要杀了的那个人,这句话究竟作何解。 “不过是给你做个示范罢了,既然我答应收下你做徒儿,也不允许你丢了我夜家的脸,你可熟悉人体穴位吗?”夜彦似乎比之前多了好多话,但是依旧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 夏青宁点点头,曾经学过一些医道,没想到今日却在这儿派上了用场,人身体上的穴位,她大抵知道,然而如何要了人的命,她却不知。 她只晓得,如何救人。 9、慕容璟 夏青宁只去了竹屋一次就被告知夜彦有事外出,她便同平日里一般做些丫环的工作,她想书儿,比任何时刻都想,真希望慕容璟留她一命。 不知不觉蹲着脚都有些麻木了,夏青宁站起不稳,一个踉跄。却发现今日府中的异端。原本该早早聚集一干人等的后院,此刻却看不到一个人。 难道府中出了大事? 夏青宁等到腿上麻木褪去,扶着墙休息了一会,便见得小秋蹦蹦跳跳地过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小秋,今天府里是有什么大事吗?”夏青宁忙拉住她问道。 小秋诧异地看着夏青宁还在此处,忙笑道:“阿宁,皇上今日来府上用膳,姑娘们都去前面帮忙了,府里可乱成团了。” “皇上?”夏青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是啊,当今圣上,那个年轻帅气的帝王,是帝都每个少女的梦中情人。可惜了,皇上心中却只有先皇后一人……”小秋叹息道,像是发现了夏青宁的异端,问道,“阿宁,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事。”夏青宁挥挥手,心中只有先皇后一人,此等可笑的话也只有坊间才能传出来,慕容璟是何人,他带着面具那么多年,借助自己父亲的力量成功当上太子殿下,然后荣登皇位,那般对待自己,对待父亲,而今却将自己塑造成那么一位深情帝王。 自古都说红颜祸水,而到了夏青宁这边,红颜枯骨,早就不复存在了。 “小秋,你先去忙吧。”夏青宁推脱道,她可不想去前院。 “不行啊,阿宁。王嬷嬷说大家都得去帮忙,那边已经乱成团了,来的除了有皇上还有一些大臣,也不知为何就选在今日来府上了。”小秋喃喃一句,催促夏青宁赶紧去前院,自己还有事便走了。 此时,夏青宁也没了别的选择,王嬷嬷为人向来精明,而且如今她不再是夏青宁了,脸都换了,难道慕容璟还能认得出来? 王嬷嬷见她慢悠悠地走过来,倒也省去了平日里的谩骂,难得的笑脸催促她快些去帮忙布置前院,一会皇上来了可不得了了。 慕容璟这般魅力,她前世怎么就不知道呢。 夏青宁刚一踏进院子,拿了绸布往桌子上盖,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的喊声,吓得她一个没站稳,再抬眼便见到一群人簇拥着慕容璟进来,来的可真早,夏青宁跪了下去跟着喊“吾皇万岁”。 心中却已经不知是何滋味,慕容璟从身旁走了过去,那般风华绝代,而苏慕白却饱含意味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两位便去了书房。 这是被苏慕白救下之后,第一次见到慕容璟,心中竟然没有意料之中的难受,兴许是承受惯了,如今对于慕容璟而言,她不过是脚边匍匐的一个丫环,位卑如尘土。 王嬷嬷过来催促她,让她一会跟着厨房那边的人上菜,可别出了什么差错,夏青宁愣头应下,对于这位雷厉风行的嬷嬷,她心中多少有些忌惮,还是不惹为妙。 10、端酒 院子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那般热闹,夏青宁一直在厨房这边帮着打下手,方才看王嬷嬷的神色中多了些许不屑,她也就识相地躲开她了。 谁知道那团肥硕的球又过来了,王嬷嬷颐指气使地差遣着丫环,呼喝道:“你愣在那边干嘛呢,快些把菜都端过来,瞧这笨手笨脚的。” 王嬷嬷骂完一个丫环,便过来催促夏青宁快些跟上。 夏青宁急匆匆地端起食盒,这些是普通的菜肴,在开席前夕就可以上了,至于那些精心烹饪的菜肴,则需要貌美的丫环在宴会上亲自端上去。 夏青宁不知今日苏慕白宴请群臣是要做什么,白日里便有了笙歌,院子里面可是摆了好几桌呢,她迅速地将菜肴摆好,这样最好了,不用与慕容璟碰面。 她唏嘘了一下,自己这又是在担心什么呢,纵使在慕容璟面前,他也不会在意这么一个卑如尘埃的小丫鬟。 等到所有菜肴都上了之后,夏青宁便看到苏慕白引着慕容璟从书房那边过来了,她小小的身子立马隐到另一位丫环的身后,而那些个小姑娘,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想要一睹圣颜,心中也有别样的想法,若是被帝王看上有个一夜恩宠。 她看着苏慕白他们落座,却是动弹不得,丫环有丫环的命,此刻便如同雕塑一般,群臣皆落座之后,交相谈话,场面好不热闹,便是慕容璟此刻也与苏慕白不知在说些什么。 夏青宁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看着她,就那么赤裸裸地盯着她。 等她迎上去的时候,苏慕白便随意地偏了脸颊,半丝都不是在看她。 等到帝王金口一开,可以用膳之后,苏慕白也回了自己的座位,夏青宁没有看到的是他与陆青耳语了一句话,便看到陆青神色匆匆地退了下去。 “爱卿不是说有陈年佳酿要给百官品尝吗?”慕容璟再一次开口,今日不仅与苏慕白有要事相商,更重要的是,苏慕白偶得一坛白玉酿,邀请百官前来品尝。 苏慕白轻笑一声应道:“微臣已经差了人去端酒,还请皇上稍候片刻。” 而此时,王嬷嬷走到夏青宁的身旁,点了几个丫环,白眼白了夏青宁一下,冷哼道:“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相爷要你去给皇上端酒,可给我仔细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等着小命不保吧。” 说完便扭着腰将众人带过去,一壶壶的酒已经摆在盘子上了,王嬷嬷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愣是怕夏青宁出了什么差错,见她一副怯懦的样子,王嬷嬷心里也是恨呐,不过谁让这是相爷亲口下的命令。 夏青宁端着酒的手有些发抖,苏慕白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要她与慕容璟面对面,他是什么意思? 夏青宁发愣的瞬间,又被王嬷嬷抓着诟病了好一会儿,等到所有的丫环都进了场之后,夏青宁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回头路,强装镇定地往前面走去。 她稳稳地端着盘子,嘴角噙着微笑,和旁边所有的丫环一样,一步步地朝着帝王走去。 11、你,过来 夏青宁朝着慕容璟而去,仿佛四周都没了其他人,她的眼中唯独留下一个慕容璟,含恨的心,然而双眼都是澄澈的,她的一颦一笑和四周的丫环都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对于位卑者而言,不管入得皇家还是官家,都是大翻盘。 也因着这样,慕容璟对这个丫环并没有太留心,反倒是苏慕白出言说道:“皇上,白玉酿虽然味醇,但也不要贪杯。” “朕何尝不知,这酒后劲可足呢。”慕容璟笑着回应,这般模样哪里有半分外界传言,因为丧妻之痛而多日不曾上朝的帝王有半分相似。 传闻苏慕白为了让帝王走出伤痛的悲区,冒险从白云之巅寻得这白玉酿,也算是一份苦心了。 正当夏青宁为慕容璟倒酒的时候,杯中酒水才有一半,底下却响起了丝竹之音,她的手抖了一下,不慎撒了出去,夏青宁慌忙跪了下去。 脸色已经苍白了,不住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而此时,丝竹之音的美妙早已经将众人的视线引到歌舞上面去了,多么熟悉的曲调。 《晨曦谣》是她和慕容璟相遇之时,夏青宁唱于他听得调子,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听到了,如今再听得,早已是物是人非,夏青宁的眼眶不知因何染了些许泪水,然而此刻却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 “你起身吧。”慕容璟开口,视线很快便移到那位舞者的身上,这般熟悉的场景,勾起了他心中的点点涟漪。 帝王正看得出神,夏青宁倒满了酒杯,正欲退离的时候,慕容璟恍惚间看到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她不断地走远。 今日相府的一切,像极了他和阿宁初遇的场景,可是那一幕除了他的阿宁,没有人再知晓,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 低低的呢喃:“阿宁……” 这一切不知是苏慕白故意为之,还是恰巧做到了,毕竟此事她与慕容璟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或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吧。 帝王抬起眼睛,此事夏青宁还未走远,他沉声道:“你,过来。” 夏青宁不知慕容璟喊她所谓何事,便又折回,心中已经是无限感慨了,她想早一些逃离这个地方,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在脑海中已经失控了一般翻涌。 慕容璟不过是看她畏畏缩缩,而且在听到《晨曦谣》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反应,好久之前也有一位,如同兔子一般的人儿,他将她放在心上,却亲手要了她的命。 帝王启唇,话语中充斥着威严:“你,将这杯酒喝下去。” 夏青宁不知慕容璟打得是什么主意,然而此刻苏慕白他们却一点都不注意帝王这边的场景,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还是这般多疑,害怕酒里有毒,那她就喝给他看。 夏青宁拿起酒杯,一仰头全部喝了下去,那暖暖的感觉一直烧到胃里面了,她问道:“皇上,奴婢现在可以退下了吗?” 这般感受,实在是让她想要死了,恍惚间想起那些欢乐的时光,然而下一面夏青宁却没了知觉,白玉酿的威力太过厉害,她本就不能喝酒,这一杯下去,已经晕倒在一旁了。 慕容璟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方才在这个丫环的眼里,他分明看到了不屑。 12、醉酒 双颊微微有些泛红,苏慕白看着怀里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此时双眸如墨色一般沉了下来,方才夏青宁的反应着实超越了他的想象。 夏青宁一直很平静很平静,因着方才那一曲《晨曦谣》而动了心境,却也不能怪她,夏青宁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候就是那段时间,和白衣少年一起玩乐,她的璟哥哥在那段时间给了她无限的关怀。 初遇时,不知是谁吹起了《晨曦谣》,夏青宁于围墙之上看到慕容璟,心下好玩扔了一块石头,可谁曾想到一个不稳,夏青宁就墙上摔了下来,慕容璟救了她。 儿时的慕容璟,生的更加文静,其实夏青宁并不认得慕容璟,不过听得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在下慕容璟”。 那时候的璟哥哥,带了些许羞涩,是现在的他不能及的。 此时的夏青宁因为醉酒,整个人都难受极了,心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般,她急着解开自己的衣襟,却被一双略带冰凉的双手给制止了。 夏青宁属于沾酒必醉的人,那一杯白玉酿下肚,当然得醉的和酒鬼一般,浑浑噩噩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的酒品可不好,曾经被父亲打趣过,除了这一点不能饮酒,夏青宁可是继承了她父亲所有的特性。 父亲……夏青宁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了,她突然就哭了起来,眼角有泪水慢慢划过,苏慕白不说话,就那么抱着夏青宁,为她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 怀中的人儿,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双颊越发红了,这般看起来当真有几分可爱的味道,只是夏青宁嘤嘤地哭了起来,嘴里喃喃道。 “父亲,阿宁无用不能救下你……” “父亲,你别怪阿宁,只要有机会,阿宁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不,你不可能叛国的,我不相信……” 夏青宁一直在说着胡话,苏慕白倒是好脾气,就坐在那边听着她慢慢说下去,等休息了一会儿,夏青宁哭得更凶了,也不恼也不怒,就那么平静地控诉。 “为什么,为什么有一天还会再想起那些事情,为什么我仅有的美好记忆,还要被人践踏!”夏青宁抱住苏慕白的身子,一通乱哭,将鼻涕眼泪都给抹了上去,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倒是苏慕白难得的不计较,陪着夏青宁,看着她撒泼似的一通发泄。 是的,他利用了夏青宁的记忆,与慕容璟初遇之时的那首曲子,是苏慕白于树上吹奏的,那一日不仅有慕容璟,有夏青宁,还有他苏慕白。 只是夏青宁的记忆,已经停留在慕容璟的白衣之上,而忘了那一日纷纷而下的花瓣,桃花开时,景色梦幻,而各人也有了各人的心思。 如若没了那日的相见,他们三人的命运会不会改写呢,很多时候苏慕白这般问过他自己,如果那以后他不是为了犯错而说出慕容璟的名字,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呢? 能回答他的也只有此刻的夏青宁,醉酒成了一只猫儿,抓着苏慕白的手,抓出一道道的痕迹,她的心好疼好疼,眼泪滚滚流在苏慕白的手上。 13夜彦的温柔 宿醉是最可怕的事情,夏青宁再次醒来,已经被带到夜彦的小竹屋里面了,她的脑袋生疼,不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璟让她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内心无限的疼痛,可还是喝了下去,她知道她一定得醉了,只是没想到最后是苏慕白亲手将她带回房间。 而经昨日之后,夏青宁在府上的地位发生了质的改变,有人明着羡慕她,暗地里却污垢她,勾搭皇上不成倒是勾搭了他们的主子,阿宁真是好本事。 夏青宁艰难地揉搓眼睛,却看到夜彦抱着一只兔子在哪里发呆,这位师父常年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通过眼睛可以看到夜彦的温柔,对着兔子发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夏青宁觉得自己还是在醉梦之中,然而听到夜彦冰冷的声音,她才彻底醒了过来。 “既然已经醒了,何不开始练习?”夜彦眸子扫了过来,如墨般的眼眸,看起来冰冷异常。 夏青宁嘟囔了一句:“原来真是眼花了,他怎么可能这般温柔……” “有闲心说闲话,还不如好好研究如何一招致命,我之前教给你的都是秘术,断然不能被别人发现,不然惹上什么麻烦我可救不了你。” “师父,师门之中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与夜彦的对话永远是最直白的,从师父的眼睛里面,不难看出来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这只肥的要命的兔子又是什么来头,夏青宁总觉得他有太多的秘密,包括这张面具。 面具上面的纹路以及雕刻方法异常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休得多问,今日是你最后一天来这竹屋。你既然已经成了我门下弟子,我当然不会任你自生自灭,这里有两个瓶子,红色里面有一粒至毒之药,而蓝色这个瓶子,里面的有可解百毒的药,希望在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夜彦说完,将两个瓶子放到夏青宁的手上,一番叮嘱。 夏青宁倒是愣了,夜彦这是在同自己告别吗?苏慕白究竟要做些什么,身边有这么多的能人异士,若是他当真觊觎皇位,随便一人都可以取得慕容璟的性命,为何又要假借她的手呢? 对于这一切,夏青宁除了怀疑,还是怀疑,满脑子都是疑问。 她回过神来:“谢谢师父,阿宁定当不辱师门。” 不过是几日的修习,她已经可以取人性命而悄无声息了,这是夜彦的功劳,但是她从未杀过人,不管是身居后位还是平日在战场之上,她从未杀死过一人,就算是敌军也是留其一口气。 夏青宁太过心慈手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竟然也有人双手未沾鲜血。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瓶子,暗暗点头,苏慕白所为与她无关,只要救出父亲母亲,达成与他的交易,此后余生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此番前去谋事,万分小心才是,你像极了我一位故人,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你留下保命的锦囊,切记不到危险万分的时刻不要拆开,否则……” 夜彦来了个大喘气,买一送一的方式让夏青宁有几分想笑,却也是期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否则性命不保。” “我记住了。”夏青宁结果锦囊,是个大红色的,看来师父也不是冰冷冷的人,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时间虽然短,但是能让夏青宁亲口喊一声师父的,只有夜彦。 “师父,不知此生还能再相见?” 夏青宁问了出来,她的师父绝不是闲云野鹤,这个竹屋应该是苏慕白临时弄出来的,往后要再去寻找夜彦实在不容易了。 然而夜彦却没有再说话,抱着兔子起身往后屋去了,他将门紧闭起来,大有不见之势。 此生若是有缘,别说相见,往后的日子还是要你自己去过,阿宁,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14、毁去她的容颜 夏青宁自那日从竹屋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苏慕白再也没有出现,府中王嬷嬷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殷勤地在她的面前走动,阿宁长阿宁短的。 底下的人自然不会再差使她做那些粗重的活,除了每日练习针法之外,夏青宁竟然也找不到什么事情来做,就连小秋也再没有出现。 苏慕白这是要做些什么,纯粹地将自己培养成杀手吗?绝情绝爱,连一个人都不能接触,除了送饭送菜的王嬷嬷。 夏青宁看着手上日渐多起来的针痕,心中竟然觉得慢慢充实起来,她自嘲地轻笑了一下,眼睛不经意地瞥向外头,一个黑影闪过去,速度很快但是夏青宁还是看到了。 她故作镇定地将银针放到小火上面烫了一烫,一副完全忘我的境界,余光却在看外面那人的动静,他吹了迷烟,夏青宁屏住呼吸假装中了的效果,晕了过去。 黑衣人自外面进来,将夏青宁抗在身上,四下打探了一番这才从偏僻的小路穿过假山。 丞相府是何种地方,怎么可能任由闲杂人等进入,此事定然是府中之人所为,而苏慕白又在扮演着何种角色,考验自己吗? 一阵颠簸之后,黑衣人将夏青宁带进了一间荒废了的柴房,她一直紧闭着双眼,但是鼻子却嗅到一阵脂粉的香味,随即便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这般熟悉,不就是那一日府中的两位侍妾。 “妹妹,你做事这般冲动,若是被相爷知晓了,可怎么办呢?” “哼,相爷怎么可能知道,只要我毁了这狐媚子的容貌,相爷便不会沉迷于她而荒废了大业,姐姐难道真的忘记我慕府的职责了吗?”女子怒斥,步步紧逼。 夏青宁倒是愣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苏慕白和慕府之间竟然有这般联系,这两位侍妾是慕府之人,想来功夫不会太差,她今日是逃脱不得了。 慕府是个存在很久远的组织,内有杀手多名,都是女子,容貌甚是美艳动人,但却也是致命的毒药,传闻慕府并不依靠任何一方势力,其主子更是神秘莫测,难道苏慕白是慕府的主子? 夏青宁的心中已经闪过许多的猜测,而两位正在说话的女子自然不会知晓夏青宁还醒着,她们不过是将她当成了蛊惑苏慕白之人,冰冷的触感划过脸庞。 “慕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放下你手中的刀。”慕晴怒吼出来,她虽然不愿见到慕月这般,但是想起苏慕白看夏青宁时候的目光,还为这个女人亲自疗伤,心中却也在嘶吼,杀了这个女人。 慕月冷冷地哼了一句:“慕晴,你我心知肚明也无需点破,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来代劳,相爷怎么可能知晓呢,再说了没有主子,相爷的大业如何完成?” “可是……” “别可是了,看这漂亮的脸蛋。”慕月阴笑着说道,“府中丫环多的是能生事的,这狐媚子想要勾/引圣上,惹了府中的女子,姐姐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呢。” 冰冷的刀再一次贴了上去,慕月从额头一直往下划,还没下得去手,她的心中总以为在相爷的心中,她们和其他慕府女子不一般,而今看来,能被相爷温柔对待的居然是这般不起眼的小丫头。 心中的愤怒无处宣泄,就在慕月快要下手的时候,一块石头打在她的手上,慕月的刀掉落在地上,随即门被打开了。 夏芷菡暗叹一声来得可真够及时,苏慕白你倒是好心思。 “你们若是毁了她的容貌,只怕没得相爷责罚,已经被你们的主子给杀了。” 来人竟然是陆青,倒是出乎夏青宁的意料,陆青走了过去将夏青宁一把抱了起来,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留下慕月一个人在原地气愤地直跺脚,咬着牙不甘心地看着慕晴。 “姐姐,这狐媚子还有来头?” “主子没有吩咐,但是既然陆青都这么说了,以后还是别再生事了。”慕晴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些讯息,却怎么都抓不住,主子没有特别交代,阿宁,这个人究竟是谁,她难道也是慕府之人? 15、心上的痕迹 相府前院萦纡亭,一白一蓝的身影立在亭中,夏青宁看完了苏慕白给的资料,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这便是我的新身份吗?” 苏慕白默然,要将夏青宁送入宫中,她的身份,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谨慎,若是他日被慕容璟识破,丢了命的可是夏青宁自己。 苏慕白点点头:“可还满意你的新身份,漠北大地,阿宁不会陌生的吧?” “自然不会,我在帝都的时间赶不上在漠北。”镇国将军驻扎的地方,她自小随着父亲在漠北一块儿活动,性子也越来越像泼猴,在那里结实了好多玩伴,只是经年之后再没了联系。 苏慕白为夏青宁倒了茶,示意她可以用了,这般闲情逸致于此煮茶,夏青宁倒是看不出来,相爷大人哪里来的淡然。 “如此便好,宫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先前你是皇后,别人多礼让你三分,而今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是生是死不过主子一句话。” 苏慕白交代道,夏青宁一个晃神,还以为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忧,这么多天的接触,她更清楚从前蛰伏的相爷背后的势力,如今也已经变得蠢蠢欲动,慕容璟所处的环境,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若要说道绝情绝爱,这一切都是慕容璟赠予的。 “相爷,不必再三提醒我。有些事情女人比较容易学会,被伤害了一次学不会,被伤害了那么多次,我还学不会吗?”夏青宁说道,将手中的纸一点点地撕裂,然后眼睛一转,瞬间变了一个模样。 苏慕白想要的是一个有心计的阿宁,那么便给他吧。 “还有相爷,我手上的伤疤又该怎么复原呢?”纸上的信息上面有一点和夏青宁非常的吻合,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苏慕白故意为之,那就是手上一个月牙形的伤疤,她很小的时候落下的。 夏青宁狐疑地看着苏慕白,希望他可以说些什么,毕竟这个伤疤是在虎口处,一般是不会被发现的。 “你随陆青去一趟暗室便可,你倒是心细,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苏慕白这一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得极其轻巧,仿佛是在真心地夸赞夏青宁聪明心细一般。 而夏青宁的眼底一黑,会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手上的痕迹要做出陈旧感,我倒是很期待这位师傅的手艺呢。” “你不怕吗?”苏慕白唐突地问了一句,随即便稳住心神,那个月牙形的伤疤,曾经也是他心上的痕迹,若非此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至于到了现在的地步。 夏青宁摇了摇头:“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怕是什么?” 苏慕白怔在原地,他挥了挥手,示意陆青带着夏青宁回去,他害怕自己稍有一丝犹豫就会将夏青宁拦下来,他紧闭起双眼,耳畔吹起了呼呼的风声。 而此时的夏青宁,已经越走越远,曾经那些记忆,就让它尘封在心底吧。 “姑娘,你都决定了吗?”陆青瞄了苏慕白一眼便带着夏青宁离开了。 夏青宁点头,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其实主上并不是真的心狠手辣,姑娘你为何不多多了解一番呢?” 陆青的话很奇怪,夏青宁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吗?朝中那么多的声音要取我父亲的性命,陆青你知道家人有难,而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是什么滋味吗?” 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夏青宁觉得她一定会先杀了慕容璟的,只怪当初太爱了而现在却太恨了。 那一句话还在耳边:阿宁,朕会保住国丈大人的性命,你便放心吧。 16、护国寺焚香(一) 夏青宁自那一日在虎口印下烙印开始,便听了苏慕白的命令,暂时搬到护国寺去居住,原本还觉得奇怪,后来掐着日子一想,后宫嫔妃和帝王一块来护国寺焚香的日子到了,夏青宁进宫的日子也快到了。 究竟苏慕白会以何种方式让她进宫,夏青宁不知。在护国寺中,难得有的平静,此刻她与慧明大师煮茶品茗。 “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心静如止水,哪里是你这般猴急地喝茶。”慧明大师笑着说道,夏青宁愣了一下,慧明大师是故人,还是高僧,她的身份应该被看透了吧。 夏青宁淡然地说道:“我心不静,怎么喝茶都是一个样,大师莫怪。” 慧明大师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往桌案那边走去,执起笔在纸上落下一字“静”,然后慈爱地说道:“多日不曾见你写字,来吧,静与不静,对于你来说,还是不静地好。” 夏青宁一愣,被看穿身份不重要,能得慧明大师的指点一二比较重要,她探身过去,纸上那一字却不静,如奔腾而来的马一般,夏青宁只看了一眼,也不去猜测大师的心。 她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字,却是不同的“静”,笑着说道:“大师,人一刻的心境是可以控制的,看我的字。” 此时我浑身每一个地方都在沸腾、躁动,距离慕容璟来寺庙还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罢了罢了,我怎么都劝不动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切记一字,忍。”慧明大师嘱咐道,他和夏青宁的交情颇为深厚,她也不打算瞒着他,便是那一字让慧明大师心中的疑惑完全解除,她就是夏青宁。 苏慕白能把她送来护国寺,想必同慧明大师的关系匪浅,夏青宁一点都不惧怕。 “多谢大师指点,阿宁定当铭记于心。”夏青宁应道。 “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待到最后却追悔莫及。”大师轻叹一声,那双眼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澄澈了,夏青宁愣了一下,仇恨如今是她的动力,她不可以丢弃。 夏青宁想,如果那一日她再细想慧明大师的话,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我能明白的,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忘却可以做的,谢谢大师帮着隐瞒身份。”夏青宁跪了下来,重重地对着佛祖磕了三个响头,她不能在佛面前说谎。 慧明大师摆摆手道:“起来吧,他就要来了。” 夏青宁告别慧明大师,去了原本准备好的禅房里面,苏慕白送来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静候”,并没有说要怎么样进入皇宫之中,夏青宁也不急,现在护国寺待着。这里的风景比起帝都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美,而从前夏青宁最喜欢来这里静心,抛却后宫的琐事,这也是慕容璟给她的特权。 如今这一草一木再没有之前的心境,夏青宁不知苏慕白布置了什么样的局,她万万没想到,苏慕白再一次践踏了她的记忆,就像是蛔虫一般,知晓她心中每一个念想。 如此可怕。 夏青宁走后,慧明大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心有杂念,了却尘事之时才能看透,阿弥陀佛。” 17、护国寺焚香(二) 从前面传来的声音,夏青宁便知道是慕容璟一行到了护国寺,苏慕白的安排是什么,她还一点都不知晓。 静静地将杯中的茶倒了回去,她突然站起身来,这声音有些不对劲,原本不过是些嘈杂的行声音,而现在却成了明显的打斗声,什么人居然敢挑衅圣驾,简直不要命了。 等到她看到寺里面的情况,她才勾唇,原来如此,慕容璟抛弃了大批护卫队,只带了一众女眷和宫中一些暗影,难怪打斗声持续那么长的时间,黑衣人的武功看上去并不是花架子。 夏青宁隐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一帮子女眷,即使慕容璟再如何神武也不可能扭转局面,而那些暗卫更不知道去了何处,看来行刺之人颇为熟悉慕容璟的一举一动,部署地非常周密,寻不得半点差错。 黑衣人在混乱之中挟持了琳琅,这场打斗才算是结束,而慕容璟和身旁的几位停下来的时候,一众女眷早已经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黑衣人的刀架在琳琅的脖子上,而她竟然没有半点的害怕,而是对慕容璟喊道:“皇上,你别管臣妾,你快些离开吧……” 没有梨花带雨的哭泣,夏青宁看向琳琅,脑海中的场面慢慢翻涌过来,才想起来这位琳琅姑娘是何人。 也是在一年前,夏青宁和慕容璟微服私访的时候救下的一位姑娘,如今却已经以“臣妾”自居,看来这短短几日,丧妻之痛果真是假的,先皇后才“去世”,这位却已经成了后宫中的一员,倒是好速度。 夏青宁讽刺地笑了一下,而慕容璟并没有离开,反而颇为疼惜地看向琳琅:“朕不会丢下爱妃一下人离开的,放心吧。” “够了,我可没时间看你们卿卿我我,部署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取你的狗命,现在拿起刀解决了你自己,我就放了你的爱妃。”黑衣人说道,那把刀更是入了肉,琳琅的脸抽搐了一下,因为疼痛。 慕容璟的眼神落在脖子上流下的血,自然流露的疼惜让夏青宁也疼了一把。 “皇上不可以,如果结局是这样的话,臣妾宁可自己死了……”说完琳琅就打算用自己的脖子去抹那把刀,然而黑衣人却看破她心中所想。 其实黑衣人也很奇怪,难道外界传闻真的如此吗?当今皇上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夏青宁看着,眼神慢慢变得冰冷,而就在那一刻,远处突然射来一支箭,朝着慕容璟而去。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在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夏青宁整个朝着慕容璟而去,只听到箭入皮肉的声音,而后夏青宁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打斗声又响了起来,眼皮却变得越来越沉重,为什么那么痛。 趁着这档子混乱,而后面被拖住脚步的暗卫也出现了,慕容璟算是松了口气,抱着怀中的女子,手上的鲜血早就流了下来,她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熟悉。 顾不得思考这些,琳琅挣脱之后便跑了过来,场面被控制了,他们也有了时间谈情说爱。 而夏青宁却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支箭正中她的背,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她苍白的小脸上扬起一丝微笑。 苏慕白,这便是你的安排,如此精妙。 18、此事有异 脑海中出奇地没有回忆慕容璟和琳琅那般郎情妾意的画面,反而印着苏慕白的容颜,夏青宁睁开眼睛,对着屋顶发呆,为什么会想起他呢。 苏慕白给她的新名字,乌卡阿宁,漠北小户人家的女儿,她的眼睛原本就有几分异域的味道,曾经几番试探苏慕白,她究竟是因何而复生,又为何有了如今的容貌,然而他从未告诉她。 夏青宁神游太虚之时,有人推门进来,她动弹不得,也只是看了一眼。慕容璟和琳琅从外面进来,女人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夏青宁闭目休养,直到琳琅他们走近才睁开眼睛,艰难地想要支撑起来,对他们歉意地笑了一下:“两位不好意思,实在起不来了。” “无碍,你先躺着吧。”慕容璟示意她躺下来,对于夏青宁开口说话的一瞬间,他察觉出来些许惊讶,她不认识自己。 慕容璟皱眉地看了过去,夏青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乌卡阿宁不过是个小小的丫环,如何能懂宫中那些事情,就是皇上她也只是在脑海中想象过,断然是不可能认识的,慕容璟怀疑也没什么错,护国寺出现这么个丫环,还救了自己多少说不过去。 然而此刻夏青宁双眼澄澈地看向两人,意思是问他们还有些什么事情。 倒是琳琅首先疑虑了:“这位姑娘,你不知道我们是何人?” 阿宁摇摇头,一脸她该知道的模样问了回去:“我不过是来护国寺找慧明大师解签来了,都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如今看来倒是应验了。” 貌似开玩笑的话语,阿宁笑了一下。 慕容璟抿唇问道:“你是何人?救了我却不知道恩人的名字。” “我们沙漠中出来的儿女最不讲究的就是这些,我叫乌卡阿宁,礼尚往来你们又是什么人呢?”从这一刻开始,夏青宁务必要融入角色之中,而今看来两位都没什么疑虑,只是十分小心谨慎。 皇家之人就该是如此。 “在下慕容璟,她是琳琅。相逢便是缘分,你且静心在这边养着,我会吩咐住持送来素斋,因为家中还有急事,故而留了丫环照看你。”慕容璟说这话,完全是因为夏青宁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过语气还是冷冷的,听不出什么味道来。 夏青宁摆摆手:“没关系的,我和慧明大师是朋友,在护国寺里面待了好长的时间,不需要劳烦两位。” 琳琅的语气也不热络,她本就不是个热情的人,更像是一朵高高在上的雪莲花,不过如今也在夏青宁的心中也没了纯洁,她反而道:“如此便好,不过丫环我们会留下,你且好好休养吧。” 说完两人便离开了,走得时候,慕容璟还回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了夏青宁一眼,乌卡阿宁,这个名字是该让他想起点什么来。 真的听到阿宁二字,慕容璟居然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而榻上那人的脸上荡着天真的笑容,是他多心了。 从屋子里面退了出来,琳琅便开口道:“皇上,臣妾认为此事有异,还请调查一下乌卡阿宁的身份。” 慕容璟挥手道:“无碍,她便在护国寺里面养伤便好,慧明大师还是不肯见朕吗?” 琳琅面露难色,犹豫地点点头。 刚才乌卡阿宁却说,她是来找慧明大师解签文的,而今慧明大师却以闭关的姿态与他们说道,此事当真有异,这位乌卡阿宁究竟是谁,慧明大师应该知道 慕容璟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不过是凑巧叫了阿宁,他实在有些庸人自扰了。 19、书儿 慕容璟果然派来了丫环前来照看阿宁,见到来人夏青宁愣了一下,不是别人,正是她以前的丫环书儿,见到书儿第一眼,她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然而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小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书儿的眼角还挂着些许泪痕,从宫中出来,皇上亲自点名她过来照顾阿宁姑娘,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她的心竟然颤抖了一下。阿宁……夏青宁,难道真的是主子。 然而此刻,书儿看到乌卡阿宁的时候,心瞬间就冷了下来,眼中的希望也破灭了。不过书儿还是温柔地对阿宁笑了一下:“阿宁姑娘,主子派奴婢来照顾你,奴婢叫书儿。” 夏青宁忍住眼底的疼痛和不舍,现在她叫乌卡阿宁,不过见到书儿那一刻除了激动,夏青宁觉得周身冰冷,慕容璟是察觉到了什么吗?还是单纯的听到“阿宁”二字心中亏欠。 是的,慕容璟欠了她的,就算是化作厉鬼,夏青宁也要讨回来。而今,若是慕容璟一道圣旨下了,取镇国将军一家的性命,那么夏青宁的刀一定会抹了慕容璟的脖子。 “书儿,很好听的名字。”阿宁称赞道,然而苍白的脸即便是笑了,那也是无力的。 书儿突然就笑了,如阳光照射过来一样,暖了夏青宁的心,她点点头:“奴婢的名字是自家小姐取得,可惜了,现在她不在了。书儿却一直都在,原本奴婢与小姐约好了,要一起活到白发苍苍,现在是不可能了。” 书儿的回忆,带动夏青宁慢慢回忆,竟然有泪水流了下来,书儿急切地问道:“阿宁姑娘,你怎么了?” “不小心扯动伤口,有些疼。”夏青宁呲牙道,“没事,不必担心。我也是丫环出身,你也别奴婢奴婢地叫了,叫我阿宁便好。” 书儿一个激动,忙摆手道:“这不行,你救了主子,书儿很感激你才是。” 书儿在维护慕容璟,夏青宁愣了一下,假装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看来不简单,阿宁虽然不知道帝都的事情,但是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书儿,你家小姐去了哪里?” 夏青宁直直地看向书儿,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一起出生入死,而今自己却丢下书儿一人去面对慕容璟,去面对宫中所有的压迫。 没了夏皇后的庇佑,书儿在宫中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呢,她性子温和,又不善于勾心斗角,夏青宁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小姐……小姐没了,只有主子在世了,而书儿却一定要听命于主子,瞧我都说了些什么呢。”书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便不在说话了。 夏青宁摆手示意没关系:“我躺在这儿一动不动也怪难受的,做下人的滋味我也懂,你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眼熟,你家小姐莫不是先皇后?” 书儿愣了一下,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阿宁姑娘,艰难地点点头。书儿性子温顺,从来不懂得怎么去骗人,便是如此,夏青宁才问的。 “那么你家主子便是当今的皇上了?”阿宁问道,书儿又点点头。 夏青宁紧跟着问道:“坊间多有流传先皇后是重病身亡的,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曾经见过先皇后一面,看她不像是福薄之人,还真是惋惜了。” 书儿原本就在哽咽,这下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肩都在颤抖,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她哽咽道:“阿宁姑娘,这些事情断不能再说了,主子不喜欢。书儿要好好表现,不然老爷的命就该没了。” 果真如此,要动夏青宁这一脉的人,只要遏制住镇国将军便好了,看到书儿平安无恙,夏青宁心中的石头也算是放下来了,她慢慢安慰痛哭的书儿,心中某处也变得柔软起来,疼痛感麻痹了全身,泪眼再也不会有了。 20、疼惜 在榻上静养了三日,只要夏青宁稍微动了一下,书儿就会上前来阻止,这三日,动弹不得可苦了她了。 好歹过了最敏感的时期,夏青宁泪眼婆娑地请求书儿让她下地活动一把吧,伤口都已经慢慢在长了,实在没有必要这么来,夏青宁挣扎着起身,本想自己去拿一杯水过来喝,谁知道手刚伸出去便碰翻了杯子。 书儿急匆匆地自外面进来,温声斥责道:“姑娘,都说了有什么事情叫奴婢来就行了,何必如此,你看看好好的手都给烫伤了……” 小丫头虽然是在责备,但是语气里满满都是关心,然而她的双眼却逐渐聚焦在夏青宁的手上,目光有些飘忽,她怔怔地问道:“姑娘,手上的是胎记?” 那个形状何其相似,就连位置也是不差分毫,书儿的双手有些激动,她问夏青宁,虽然心中早已经知道小姐已去黄泉再也回不来了,但是突然遇到一个同小姐这般相像的人,书儿也愣了。 夏青宁摇摇头:“小时候太调皮,不小心落下的伤痕。” “姑娘可还记得被什么所伤?”书儿追问道。 夏青宁奇怪地看向书儿,笑着说道:“太小了,记不起来了,书儿为何这般激动?”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利,书儿歉意地看着夏青宁,摆摆手道:“没什么,以前认识一个人,虎口处也有一枚伤痕,恰好和姑娘一样……”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夏青宁忍住泪水看书儿神伤的表情,差一点她就破功了,差一点她就想抱住书儿说出她的身份,就差那么一点点。 有人推门而入,夏青宁一抬眼便看到陆青进来了,她笑着与书儿说:“书儿,这么多天来多谢你的照顾,我也该走了,主子派人来找我了。” 书儿不舍地目送夏青宁离开,心中也有了一丝希冀,如果是小姐在天之灵让她和阿宁姑娘相遇,的确是一种缘分。 陆青将夏青宁带到慧明大师的禅房之中,早有人侯在那儿,不过不是慧明大师而是苏慕白,焚了香,煮了茶,夏青宁的手上还有些疼,方才被开水烫了一下,同书儿闲聊却忘了这茬。 “相爷此番算计倒是有所偏差了。”夏青宁直接开口道,她在生气,因为苏慕白直接让人将她踹了出去,害的她现在包的这般严实,其实如果再偏一点点,她的性命也会殃及,她不知道原来苏慕白竟然是这般心狠之人。 苏慕白抬眼看向夏青宁,又移到她的身上,眼中竟然出现一丝疼惜。 “过来坐,陆青,下去拿些烫伤药来。”苏慕白吩咐道,原来他已经看到了,夏青宁老脸一红,原本愤怒到了极点而现在却有所缓和了。 “相爷难道不知道,如果箭偏离了一点点,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的就是我的尸体了。”夏青宁咄咄逼人,她本不该如此,却还是难掩心中的怒火。 “放心吧,阿宁,我不会让它偏离一分一毫。”苏慕白的话语里面带了十足的自信,如墨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夏青宁,倒是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今天有些奇怪,夏青宁老想着退缩,此时的苏慕白更加奇怪了。 “相爷这般厉害,阿宁倒是不知了,只是相爷可曾想到如今的局面,险中有时候也很难求胜,慕容璟多么的小心翼翼,你应该比我明白,怎么可能因为我救了他而将我带进宫中?” “这件事情稍后再说。”苏慕白说完,放下手中的杯盏,此时陆青拿着烫伤药进来,苏慕白抓住夏青宁的手,温柔地说道。 那一刻,夏青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掉入了苏慕白的温柔圈之中,凉凉的触觉传遍全身,她的脸就像是烧起来一般,慢慢红了过去,呈现燎原之势。 21、重阳糕 日子便是这一天天过去了,距离夏青宁死亡过后一个多月,护国寺那一次的机会被无端错失了,若是换做从前,慕容璟一定会将她带入宫中,就像是琳琅一样,他和夏青宁救下她的时候,也只是因为那楚楚可怜的眼神。 而今阿宁却未被带入宫中,不像是慕容璟的个性,自从那一日知晓乌卡阿宁的名字,慕容璟便落荒而逃,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夏青宁歪着脖子,双手无聊地在桌上敲打,这几日伤势慢慢变好了,王嬷嬷就跟伺候夫人一样,鞍前马后地跟着,一点都不让她受累,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源于坊间流传的谣言,苏慕白心中放着的人一直都是相府的小丫鬟。 “姑娘,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呢。”小秋端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夏青宁抬眸,狐疑地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咋咋呼呼的。” “姑娘,你不知道,外面可都传疯了,说你是相爷金屋藏娇呢,以后吃食可得注意一点,别被哪个嫉妒的下了药了。”小秋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小心地叮嘱道。 被这么一说,夏青宁原本觉得无事的脑袋也开始胡思乱想了,后背没来由一阵发麻,指着食盒道:“小秋,你不是来给我送最后一餐的吧?” “当然不是,姑娘快些吃吧,重阳节当然要吃重阳糕,还有相爷的表妹来了帝都,说是参加秀女选拔,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脾气相当不好呢,姑娘看到可得绕着走了。”小秋吧嗒一下打开了食盒,清香扑鼻而来。 丝丝桂花的香味早就把夏青宁的魂给勾走了,她说的话也是随便听了一下,反正她不去招惹那位便好。 盘子里面装着两种糕,一红一白,红的是传统的重阳糕被做成羊角的图案,而白的上头则散落着一些桂花,她轻轻拿起一块,一扫而过之后,竖起大拇指:“相府的厨师还真是厉害,味道不错呢,小秋你也来点。” 小秋却推脱道:“姑娘,这是相爷亲手做的重阳糕,奴婢可不敢吃。” “噗。”夏青宁险些被呛死了,苏慕白亲手做的重阳糕?这是在说笑吧,“你们相府还有这样的习俗,重阳节得丞相来做糕点?” “不是的,只做给姑娘吃。”小秋说着,颇暧昧地朝夏青宁挤挤眼睛,害的夏青宁浑身鸡皮疙瘩,再也不敢吃那糕点一口了。 夏青宁慎慎地说道:“这般恩宠我可消受不起,你刚才说什么,宫里要选秀女了?” 小秋眨巴眨巴眼睛,姑娘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小秋又重复了刚才的话:“相爷的表妹也来帝都了,姑娘可小心着,奴婢先收了食盒。” “他表妹?”夏青宁疑惑不解,这也不关她的事,最可怕的还是选秀,难怪苏慕白亲手做了重阳糕,还是最后的晚餐呢,夏青宁抹抹嘴角,心中莫名有一阵的失落。 选秀随秀女入宫去,她这个小丫鬟可算是能大展拳脚了,原来苏慕白等着是这个档口,她还真是小看他了。 22、苏慕嫣 夏青宁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苏慕白的表妹苏慕嫣会是她重返皇宫的筹码,那一日吃了重阳糕后,她也有好些时候没有见到苏慕白了,就像是他已经荒废了她一般。 百无聊赖的生活,反复联系夜彦传授的针法,夏青宁觉得她也算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差一个试验了,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往活人身上下手,这就是她的弱点。 “本小姐当金屋藏娇的是谁呢,不过是你,一个小丫鬟罢了还妄想成为丞相夫人,简直不要脸呢。”嘲讽的话语再次想起来,进来的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一身浓重的脂粉味把夏青宁给呛得,这位应该就是相爷的表妹了。 胭脂俗粉,四个字跳入脑中,夏青宁淡定地看着这位姑娘。 见她勾勾小手指,一脸傲慢地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的丫环,阿宁这个名字本小姐不喜欢,自此你便改名叫红儿吧,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本小姐,你不配。” “阿宁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为阿宁改名字?”夏青宁绝对接受不了如此粗俗的名,不说她多么清高,就苏慕嫣的架势,她也不喜欢。 苏慕嫣笑得不屑,冷哼了一声:“本小姐可不是来和你商量什么的,而是过来告诉你一声,也算是给了你面子,想要成为我哥的夫人你下辈子吧。” 夏青宁抬眼,明眸看向苏慕嫣,实在能够想象这种大家的姑娘语言举止如此粗俗不堪,不过没关系,若是进了宫中,慕容璟也会看在苏慕白的面子上照顾苏慕嫣的。 “我知晓了。”夏青宁应了下来,却见苏慕嫣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赏了她一个巴掌,都说表小姐喜怒无常,果真如是,夏青宁始料未及,活活挨了这么一下。 脸上火辣辣地疼,而苏慕嫣那嘲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贱婢,如今还不知道你自己的位置吗?表哥救你是因为你有用,你不要恃宠而骄呢,对本小姐也敢用我相称,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夏青宁颔首:“奴婢不敢。” 苏慕嫣涂着丹寇的指甲挑起夏青宁的脸,突然就笑了,异常的恐怖,夏青宁甚至怀疑这位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呢。 “相爷心地好,你也别浪费心思了,不妨告诉你吧,他心里住着一位此生不渝的姑娘,你啊,可别浪费了这张脸。”苏慕嫣笑着说道,突然变得这般客气让夏青宁也未料到。 苏慕白家的人,就是经过了调教也不至于那么笨,而今看来一开始这位小姐就用跋扈来伪装了自己,心思倒也是玲珑,可惜手段不太高明,也会错了意。 夏青宁顺着她的话下来:“奴婢知晓了,以后断然不会出现如此情况了。” 苏慕嫣满意地勾勾嘴角,温柔地拍拍夏青宁的背道:“以后可得好好服侍我,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安心养伤吧,如此美妙的背留下这么大一个伤痕,破坏了美感可不好了。” 说完便一扭头往外面去,夏青宁此时觉得浑身寒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目光落在苏慕嫣那姹紫嫣红的衣饰上,心里也被震住了,如此女子,倒也不简单呢,从宅门之中出身又有谁能真的单纯。 更何况,这位还是要进入后宫之中的。 23、奴婢阿宁 过了重阳节,宫中紧张布置好了入宫秀女们居住的新宫殿,本来先皇后才去世,这般活动不宜进行,谁知道太后娘娘却大力推崇起来,据传闻,圣上原本是打算将其延期,谁知晓太后娘娘以死相逼。 夏青宁站在苏慕嫣身旁,等待她和苏慕白告别完,眼神落在那开启的宫门之中,因为大齐的选秀,一开始便由你的出身背景决定了。 官宦子女和布衣出身是不同的,也只是进宫的方式不同,最后住的地方都是秀咏宫,若得圣宠方可获得称号,还有一类人,便是夏青宁这般,是不同的。 她并不需要经过这么繁琐的程序,而是自幼与慕容璟带了婚约,原本是太子妃后来入主凤宫,执掌凤印,得以母仪天下。被众人羡慕,尊为榜样。 便是此刻,苏慕白将表妹送入宫中,因为苏相的名声在,苏慕嫣很快就被分配好了屋子,夏青宁只看了一眼,便明了其中的猫腻,这一处距离慕容璟的宫殿是最近的,也是最方便的,下人们安了什么心思,一看便知。 “阿宁,从进宫到现在,你怎么这般拘谨。别忘了我们出自相府,在外定当互相照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苏慕嫣打量着夏青宁,方才兄长说了,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说什么阿宁只是个普通人。 是的,苏慕嫣怀疑夏青宁的身份,表哥断然不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那些事情,还悉心照料,苏慕嫣越想越不明白,而今看到夏青宁便也想着对她好一些,套些话出来。 夏青宁点点头:“奴婢知晓了,只是深宫后院,主子还是得小心一些。”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苏慕嫣笑着说道,双手握住夏青宁的手。 苏慕白还说了一点,阿宁可能是她的保命符,苏慕嫣倒是要看看,这姑娘有什么本事。 “方才掌事姑姑说要我派奴婢过去领什么东西,你先去吧。”苏慕嫣小手一挥,夏青宁便从秀咏宫走了出来。 从前在宫中可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如今再来这红墙禁锢下,心境也不一样了。 她不过抬眼看了一会儿天空,便见着一温婉的姑娘和一小丫鬟过来了,想来应该也是进宫来的小主,看她们直接往这边来了,估计是同住的秀女。 小丫鬟看到夏青宁便叫了出来:“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在此处?” “圆儿,不得无礼。”姑娘的性子看起来极好,对夏青宁抱歉地笑了一下,谁都看得出来,她此时的装扮不过是个丫环,而这姑娘却这般客气,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 夏青宁低下头来,轻轻行了一礼:“奴婢阿宁。” 她轻笑了一声,便离开了,对于眼前这位姑娘,她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稳步在秀咏宫中前行,她往掌事姑姑的住处去了一遭,却发现那里早有了好多人,其中也包括掌事姑姑眉泱。 那熟悉的声音,办事相当利索,从不讲什么情面。因为是太皇太后眼中的红人,故而宫中也没有谁敢给她颜色看,是个深宫中难得的人儿。 虽然这些年来,太皇太后深居简出,因为眉泱的那一抹英气,行事果敢,倒也没什么人敢来找她的麻烦,便是慕容璟也得给足她的面子,究其原因,夏青宁还不曾理解,或许日后便能知晓了。 24、眉泱 陆续有丫环进来房间里面,先是嬷嬷们派发了一些物件,多是小主子们的木牌,夏青宁也看到了方才那位圆儿,等到屋子里面装下了好多的丫环,眉泱才开口说话。 “你们几位都是小主带入宫中来的婢女,想来对规矩二字并不陌生吧,既然是贴身丫鬟,当然得多看着些自家的小主,也别给她们出些馊主意,在这宫中稍有不慎就等着人头落地吧,不是姑姑唬你们。” 阿宁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到眉泱的时候,竟然是在被她教导,如此严肃的语气她的心也在颤抖,旁边还有不识眼色的丫环嘟囔埋怨,说眉泱狗仗人势,这话也是重了。 眉泱将手中的一小根竹子折断,并没有直接惩罚那丫环,而是笑着说道:“现在在这里,你们每一个人就像是这竹子一样,轻易地就可以折断,记着我的教导,娘娘让我来教习你们我就有权力,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去娘娘面前哭诉,但是结局是不是很这竹子一样我就不知道了。” 旁边的嬷嬷见眉泱略有生气的样子,赶忙喝道:“你们也真是不看脸色,顺着姑姑的话,对你们还有你们的小主都是有好处的。” 众人一愣,夏青宁首先颔首,带头应道:“奴婢知晓了。” 眉泱此举说不上高明,但是她就是那么个直接的人,绝对不会和你转弯抹角地说话,她将竹子丢到地上,将方才那位嬷嬷带了过来说道:“这位是教习小主宫中规矩的李嬷嬷,往后也会给你们这些丫环多上课,主子们以后都将是大家之人,断然不能有小家子气,而你们也是尤为重要的。” “别怪我说哈直接,古往今来多少奴婢自作聪明害了自家主子的,你们未曾听说但是姑姑我可亲眼见了太多,好了,你们先领了主子们的东西,还有什么事情的留下跟我交流吧。”眉泱小手一挥,那些婢女倒是散的快,唯独阿宁和圆儿留了下来。 眉泱看着两人,尤其是多打量了阿宁一会,才问她们有什么事情。 圆儿倒是直接,说道:“小主说要换屋子,奴婢便来问问姑姑,看能不能……” 圆儿的话还没有说完,眉泱便亲切地打断:“初来宫中的确会有些不习惯的,不管换了哪间屋子都是一样的,小主远离家乡,做奴婢的还是好好陪着,姑且先适应了宫中的生活。” 眉泱笑着说道,虽然和气,但是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圆儿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眉泱的眼神之时便也停了下来,告退了。 夏青宁见圆儿不甘地离开,要换房间无非是那儿不够好,但是那是距离慕容璟最近的地方,按理来说是众人羡慕的,要不然就是方才和苏慕嫣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眉泱看向夏青宁,问道:“你又有什么事情呢?” “奴婢是想问问姑姑,为何通往秀咏宫的那条路上,就是苏小主住的房间门外有一株茶花?”夏青宁问道,她的目光对上眉泱那探究的眼神,又低下了头来。 眉泱也很惊诧,为何宫中会出现茶花,虽然惊讶但是面上还是丝毫没有变化的,因为先皇后的缘故,宫中不能出现茶花。 “许是自己长出来的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你还有什么事情?”眉泱本以为眼前的丫环只是关心茶花和先皇后的关系才过来说的,谁知道阿宁还未说完。 阿宁怯怯地说道:“姑姑,奴婢便实话实说了,因为茶花的花粉,奴婢身上起了疹子,能不能要一点药?” 眉泱见夏青宁的手上红红地起了一大片,心中也是诧异了,素来有人对花粉过敏倒是真的,可是此刻因为茶花过敏,眉泱不仅想起了那个女子,她勾勾嘴角应答下来,本来已经让阿宁离开了,最后还多问了一句。 “你是对茶花过敏,还是所有的花粉?”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往年在家中是见不到茶花的,来了大齐之后才这样,独独对茶花。”阿宁回答完毕,便退下了,唯独眉泱一人,眉目紧锁,像是深思着什么一般。 旁边的嬷嬷想要问问,然而眉泱就跟入定了一般,方才那个婢子像极了夏青宁,那个让她心服之人,然而眉泱却是个聪明的女子,若是方才那位是有心人特意为之呢,往后的日子好多呢。 25、惹事的花粉 眉泱差人给夏青宁送了药膏过来,小丫鬟倒是客气,还带了眉泱的话来说是让阿宁以后注意一些,断然不要在主子们尤其是娘娘们面前提起。 夏青宁会意,这个点涉及到了先皇后,如今已经成了宫中的禁忌,而阿宁重新回到房间里面的时候,却看到了同苏慕嫣住在一块的小主浑身难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苏慕嫣看到夏青宁进来,赶忙跑了过来,一副亲昵的模样:“阿宁,你去了好久呢,来先坐下吧。” 阿宁受宠若惊,顺势坐了下来,将手中的药膏握紧,只和苏慕嫣相视一笑,而那边主仆二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动作倒是有点大了。 圆儿急切的语气让夏青宁心里也多了一丝好奇,她对自家主子说道:“小姐,姑姑若是不给调换房间,你的手……” “好了,圆儿别急,不过是长了些红疹子,很快会消下去的。”姑娘笑着说道,夏青宁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看样子是个温婉的女子。 秀咏宫中的房间说是合住,其实不过是将屋子隔起来,不知安排宫殿的人是什么心思,而现在看来,苏慕嫣对那位姑娘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反而是那位姑娘歉意地对着苏慕嫣示意了一下,然后让圆儿不要再说话了,而苏慕嫣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反而看到夏青宁手中的药膏惊奇了一下:“阿宁,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夏青宁一愣,随即说道:“奴婢因为过敏周身起了小红疹,特意问姑姑要了药膏。” 这句话恰好落在圆儿的耳朵里,她激动地对夏青宁说道:“你能将药膏给一点我家小姐吗?小姐因为花粉的缘故长了好多的红疹子。” 夏青宁会意,想要将药膏递过去,谁知道苏慕嫣却拦了下来,她温柔地对夏青宁说道:“阿宁身上也起了疹子,当然先给你涂些药膏,我说圆儿你不知道可以向姑姑要一些药膏吗?更何况阿宁是我的婢子,这药膏还是我说了算的,是吗?柳雪儿。” 苏慕嫣对这位柳雪儿的态度倒是有些咄咄逼人,夏青宁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不过听起来火药味十足,而苏慕嫣也是处于上风的,柳雪儿则相对弱了一些。 柳雪儿劝住了圆儿,吩咐她不要乱说话,而对苏慕嫣说道:“我无碍,还请苏小姐帮忙隐瞒一些我出红疹子的缘故,多谢了。” “不过是因为花粉,难道真以为自己和先皇后有什么想象的地方,柳雪儿,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做给我表哥看看倒也罢了,在我面前还是真实一点吧,毕竟未来我们处在怎么样的位子,都不可能是朋友。”苏慕嫣倒是直白,将两人的关系剖析地十分淋漓尽致。 柳雪儿莞尔:“不需要你提醒,我一直都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想出什么风头,而是为了你我好,苏小姐你说呢?” 眼见着这入宫第一天,战火便烧了起来,看情况这两位还是熟识的,夏青宁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她们的谈话,倒是没有机会插上一句。 苏慕嫣说了一连串警告的话之后,将药膏递给了柳雪儿,然后笑地极其灿烂:“若是疹子爬上了脸,那可不好了。” 26、深宫魅影(1) 薄暮沉沉,宫中掌灯的宫女和太监在路上来回穿梭,甚是热闹,夏青宁坐在庭院中,因为眉泱突然将所有的小主都召集起来,而她们这些丫环只能待在屋子庭前。 阿宁不像圆儿,在来到宫中之前还能有几个旧识,拉着去另外一边唠嗑去了,而这慢慢变黑的天空,她也只能坐在那边数灯笼了。 一排排大红的灯笼,烛火在里面跳跃,曾经她说过,这辈子最喜爱红色,因为它能刺激她的神经,而自从失明之后,再触碰不到一丝光明,慕容璟曾经也说过让她感动的话,让我做你的眼睛吧,阿宁。 今时今日再度想起来,竟然随同风飘散了一般,夏青宁惆怅的时候,眼睛就如同进了沙子一样酸涩,原本是在伤春悲秋,谁知道被一阵喘息声给吓住了。 那是痛苦的、压抑的声音,她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心中慢慢积聚了好多恐惧和疑惑,那阵喘息是男声,在深宫内院里面发现男人是一件多么惊奇的事情,而从声音可以判断出来那人受了重伤。 夏青宁站在原地,眼睛灵活地瞄了四处,想要看看四周有什么人在,因为黑暗慢慢笼罩过来,根本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就在她四下寻找的时候,除了喘息声还多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慢慢地有人开始说话了,那隐忍着疼痛的男声迫切地说道:“苓娘,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不要命了吗?这是何处,后宫你也敢闯!”被称作苓娘的人话语有些急切,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催促道。 “你听我说,就算是死我也要见上你一面,凭什么因为容妃娘娘一句话,你就要和那老家伙对食。”男人说话的时候,异常的愤怒,夏青宁心下一惊,原来是对苦命鸳鸯,苓娘,该是之前容嫔身边的婢女。 与外人私通,这可是大罪呢,不过夏青宁可不会让自己牵扯到这些琐事之中,听也就罢了,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就像是这一块地方再没有其他人一般。 苓娘虽然责备男人私自闯入后宫,但是看到心爱之人满身是伤也是心疼的,她哭泣道:“你何必这般傻呢,我自被送入宫中,便已经知晓自己的命运,有你爱着我,我苓娘这辈子也值了,可是向郎你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苓娘的话里,多了好些无奈,两人说组了话,夏青宁听得也是心头一颤,草草几句话罢了,却让一双恋人哭成了泪人,记忆中苓娘也是个懂事儿的婢子,为何会被容嫔,不,容妃指给老太监对食。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回事的,按理来说苓娘可以说是容络的左膀右臂,断然不会如此,可是后宫之事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向衍,今日苓娘就与你做个了断,切记不要再入宫来了,若是被容妃娘娘知道了,不仅我们会没命,就是家中的父母也会受了牵连,你可知道。”苓娘含泪的说着,声音有些虚,她决绝地推开向衍。 而此时夏青宁才看到,两人不过是躲在墙角边便开始说话了,向衍想要伸手拦下苓娘,可惜不知为何手臂受了重伤,怎么都抬不起来,而就在那一刻,宫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呼喊。 “有刺客,快来人啊……”这声音一过,巡逻的御林军整队整队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落在向衍的耳朵里,还有刚走不远的苓娘,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看着向衍。 此刻,这一双恋人也是被吓傻了。 夏青宁勾勾嘴角,有这个胆量和方法私闯内宫,却没有为自己铺设好一条后退的路,夏青宁的身子略微往前了一些,就那么一瞬间,黑影闪了过来,向衍手中竟然拿了刀,此时也抵在夏青宁的脖子上。 “别动,别出声,帮我掩藏好。”向衍的声音显然有点力不从心了,夏青宁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被他挟持着往屋子里面去了。 夏青宁颤抖着嗓音,用哭腔说道:“这位好汉饶命啊,你这样可不行,一会他们可是会来搜宫的,到时候我陪葬不要紧,可是若是连累了你的心上人可就不好了。” 夏青宁这话才说了出来,向衍的刀便入了一分,急促地喘息:“闭嘴,别说话,不然就要了你的命,告诉我,从哪里可以逃出去?” 那把刀有些冰冷,因为逐渐走近的声音,让身后的向衍也乱了心神,夏青宁能感受到他双手的颤抖,她不紧不慢地劝慰道:“想要救命,就把刀放下,不然结果只能大家一起死了,你要是不信就继续吧,我在宫里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 夏青宁继续忽悠道,其实她若是想要了向衍的命,也没必要逗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是为了减少麻烦,向衍出现在秀咏宫,还是在苏慕嫣房内,对她对苏慕白都不是好事。 向衍因为夏青宁的一番话,突然放下了刀,其实也是因为手上的伤实在太过疼痛了,夏青宁赞赏地点点头,指了指房梁,因为这便是新造的宫殿,房梁上头多了一层隔板,这也是夏青宁自信他在上面不会被发现的原因。 向衍怀疑地看了夏青宁一眼,然而搜宫的队伍脚步越来越近,他也没有犹豫,便躲了进去,而此时夏青宁吁了一声,重新将房中的灯掌了起来,心中只祈祷主子们慢点回来。 她做这些事情,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苓娘心思这般玲珑之人却逃不过一个情字,倒也是让人意外,而这位向衍倒是胆子大,私闯后宫,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夏青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打了节奏,看着灯中的烛火忽明忽暗,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往这边,只发愣了一下,门便被人踢开了,举着火把的大批人马站在外面,夏青宁装作惊讶地状态。 而此时,外面的天空依旧完全黑暗了,几点星光撒了下来,显得异常的弱,不足为惧。 27、深宫魅影(2) 领头的是一位老太监,笑起来整张脸皱的就跟菊花似的,见着夏青宁一人在,阴阳怪气地说道:“还不快让开,宫中出了刺客,你可看到可疑人物?” 夏青宁一脸呆呆的模样,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像是才听到老太监的话,反应迟钝地挪开脚步,把通道让开来,才低低地问了老太监一句:“公公,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休要多问,在一边待着便好。”可能是夏青宁太过愚笨,老太监都不愿意理她了,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而夏青宁却不知自己这般遭嫌弃,还凑上去想问个究竟。 眼神却是瞥向搜宫的人身上,却见那领头的人眉目之间多了英气横生,仔细地搜寻了一遍,自然没有发现什么,他的目光在房梁上面扫了一圈,视线紧紧地盯着隔板,夏青宁的后背也有些发麻。 都说宫中的人不简单,此人多半如是,夏青宁佯装被吓住了,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那领头的侍卫打量着她,夏青宁呵呵一笑,傻乎乎地说自己眼花了。 这般动作更是惹得老太监一阵鄙夷,同那领头之人说了一句:“云统领,这里都检查过了吧。” 那人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许严肃,离开的时候眼睛盯着夏青宁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那老太监在外面催魂一样,看都不想再看夏青宁一眼。 不过是装个迟钝,活生生被夏青宁装成了傻子。 她拍拍手,往外面看了一下,大队人马已经走远了,才轻声对上头的人说道:“你可以下来了,他们都走了。” 向衍拖着虚弱的身子从上面下来,因为伤口已经裂开了,手根本使不上力气,也是为难他了,在上面待了那么长时间,如果方才那位统领再深究一下,只怕就会暴露了。 向衍也是个知恩的人,对夏青宁抱拳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完便打算离开,夏青宁伸手将他拦了下来,笑着说道:“方才偷听你们说话,着实不好意思,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另外如果现在就这么出去, 你只有死路一条。” 她说得没错,因为这般搜查如今已经惊动了皇上和太后那边,事情越闹越大,而刺客的影子却找不到,搜查的力度只会越来越大,而向衍如今受了重伤,下场只有死。 见向衍盯着自己,夏青宁又轻笑道,心里想着主子们可能就要回来了:“既然要救你,我必定会救到底,你趁着夜色躲到冷宫之中,就是从这个门出去转弯往左一直走,那儿有一颗大的桂花树,那边有一条暗道直通帝都郊外。” 男人的脸色变得很奇怪,诧异地看着夏青宁,她寒声说道:“想要活命就别多问,赶紧走吧,可别连累了不该连累的人。” “多谢。”千言万语,此时的向衍是真的感激夏青宁的救命之恩,他的心中有所牵挂,那人便是苓娘,此时虽然惜命,但也是为了佳人。 夏青宁看着他越走越远,而宫中那响亮的声音依旧在,主子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又坐在凳子上,忽而灯中的烛光变得有些飘忽,夏青宁对着角落说道:“你都藏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果真从角落里出来一个人影,是苓娘,早就哭成了泪人,夏青宁早就料到她还在这边,只是没想到这位姑娘居然就在门外候着,此时苓娘也平复了心情,然而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你的人不会有事的,而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姑姑这是想要做什么呢?”看到苓娘突然恢复了平静,双手还在颤抖,情绪隐忍着,夏青宁便知道了,这位苓娘绝对不简单,自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苓娘倒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看着眼前的小丫鬟,竟然觉得有些恍惚:“多谢你救了向郎,但是你也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不好意思……” “你想要灭口?” 夏青宁挑眉,眼睛落在苓娘手里的剪子上,冷笑道:“就凭你也想灭我的口,都说人心狠辣,尤其是这宫中之人,想不到今日做了好人倒是落了这么个局面,你且动手吧,若是这般不计后果,苓娘你的日子也到头了。” 苓娘的双手颤抖,似是在挣扎,攥着剪子的手将自己扣出血来,嘴角紧紧地咬着,夏青宁就这么看着,也不反抗,苓娘挣扎了好一会儿,突然将手中的剪子丢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倒是让夏青宁不知所措了,原本就知道她下不去手,谁知道却跪了下来。 “有什么话便说吧,主子们回来看到了可说不清了。”夏青宁将苓娘扶了起来,却见苓娘表情异常的严肃。 她开口说道:“苓娘在宫中也算是识人无数,姑娘是不简单的,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苓娘做的,且吩咐吧,算是苓娘报恩,可是苓娘冒死奉劝姑娘一句,宫中卧虎藏龙,不是那么容易活下去的。” 这番话说的夏青宁也惊奇了,苓娘年岁不大,说话倒是老道,她噗嗤地笑了出来:“我不过是个小丫鬟,姑姑何必说这些呢,日后馋了想吃个零嘴还请姑姑帮帮忙。” 夏青宁笑得像个小孩儿似的,那个时候出手救下向衍,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谁知道苓娘竟是这般人物,不过她也想,若是苓娘那一剪刀下来,她处于保命,死的可能就是眼前这貌美如花的苓娘了。 到时候整盘计划都丢了,得不偿失。 “姑姑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还是快些离开吧,容妃娘娘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只怕会起疑心了。”夏青宁提醒道,苓娘欠身离开了。 苓娘前脚刚走,后面便响起了一阵欢笑声,夏青宁知晓是主子们回来了,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苏慕嫣,与旁边的小主说说笑笑,而柳雪儿更像是被孤立起来,看起来略显高傲,就如同寒冬里的一株腊梅一般。 28、深宫魅影(3) 苏慕嫣回来看到神色黯然的夏青宁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夏青宁正色地看着两位小主和圆儿说道:“方才说有刺客混入后宫这边,让小主们小心一些,奴婢也是担心才这般失礼的。” 苏慕嫣倒是来了兴趣,她乐得与夏青宁探讨道,却不知一旁的柳雪儿脸色并不好,就如同被吓得惨白了脸,阿宁留了个心眼,便和苏慕嫣闲聊了一会,大概的内容便是她不知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打太极似的说完,苏慕嫣也觉得没趣,打了个哈欠,此时屋中不像方才夏青宁特意弄得那么昏暗,而是亮堂堂的,每一个表情都能看的清楚。 便是圆儿在柳雪儿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也能听得清楚。 “小姐,莫不是他来了?” 柳雪儿摆摆手,警惕起来,表情很是奇怪,阿宁说不上来这个他究竟是谁,然而看苏慕嫣却是兴趣缺缺,哈欠着要阿宁伺候她休息,另外两人嘀咕了好一阵子,夏青宁便是听不明白了。 隐隐听到几个字:不要命了、不可能是他、主子没说…… 她也懒得来想了,伺候了苏慕嫣去休息,便从屋子里面退了出去,秀咏宫有一点不一样,既然让小主们的贴身丫鬟进了宫就得负责到底,阿宁和圆儿便是住在一侧的小屋子里面,很小,并排睡在榻上面,也起了一个值夜的作用。 阿宁早早地躺了下去,圆儿和柳雪儿的话还未说完,她一个人进了屋子,自从她帮了向衍以后,总觉得身后多了一双眼睛盯着她,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现在,本来宫中多有冤魂野鬼的说法,现在看起来颇有些渗人了。 夏青宁前脚刚踏进屋中,突然一个转身,大喝一声:“到底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回答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就连一点悉索的声音都没有,反而有路过的小太监问了她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夏青宁摆手说眼花了而已。 此番折腾了她的脑袋,竟是生生地疼了起来。 “看来是我多想了……”曾经熟悉于黑暗,而今能见到光明之后却变得更害怕黑暗了,夏青宁蜷缩在角落里面,任凭黑暗将她吞噬了。 每到晚上,她的心揪着难受,思念如潮涌一般而来,父亲母亲还有书儿,从前对她好的所有人,现在她只能装作不认识,今日见到眉泱,她多想抱住她的身子哭泣。 夏青宁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助,可是她却早已经忘了如何哭泣。 圆儿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蜷缩在一旁的夏青宁,开口说道:“阿宁,天气冷了,你把被子拿过去盖着吧。” 今日的圆儿倒是比往日温柔了些,阿宁将被子拿了过来,就躺好了,谁知道圆儿却变成了多话的人,小丫头平日里性子直,年纪不大,说话有时候不经过大脑,她能谅解。 小丫头突然就红了双眼,问夏青宁:“阿宁,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别人的命,难道在上位者眼里,下人就活该低贱吗?” 夏青宁一愣,小丫头第一次这般爆发了情绪,还以为她不过是那个天真的丫头,夏青宁笑着说道:“就看你追求什么吧。” “我只想家人平平安安,为什么这么难……”小丫鬟已经泪流满面了,轻轻地哭泣着,蜷缩在榻上,轻轻抽泣。 夏青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能让她听进去的。 “阿宁,你说为什么这么难呢?” “的确好难,我也想求家人平安,可是我没那样的能力……”夏青宁的叹息是给自己听的,而圆儿则已经哭着睡了过去,像是筋疲力尽一样。 看着她说过去的容颜,夏青宁心中颤抖了,她喃喃道:“既然想要达成目的,为什么不往高处去呢,只有到了一定的地方,你才能实现愿望,才能保护你的家人啊。” 夏青宁看着圆儿,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有女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随即开门声,咯吱……响遍整个秀咏宫,夏青宁蹭地一下坐了起来,而圆儿此时已经睡得沉沉的,她也管不了了。 阿宁推开门出去,见庭院里面早就聚集了好多人,一个小丫鬟吓得都躲在眉泱的怀里,地上有一滩红红的鲜血,还有一个巫咒娃娃,浑身都带着针儿,夏青宁看了一眼也被吓住了。 而那个小丫鬟也是吓傻了,一直哭啊哭,有些围观的小主也在害怕,为了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而不愿离去。 苏慕嫣看到阿宁过来,拍拍胸口道:“阿宁,你快看,这般阴毒的手段究竟是何人所为啊……” “奴婢不知。”阿宁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其实说起来也奇怪,这些东西怎么能出现在秀咏宫之中,还这么明目张胆。 眉泱安抚了怀中的人儿,将她交给其他的嬷嬷,站起身子来,喝道:“你们中是谁藏了这么一个东西,自己站出来吧,若是被我查出来,上报,你们知道后果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有不服气地说道:“姑姑,你怎么能肯定这是我们带的东西。” 眉泱手一伸,拿起那个娃娃道:“这个手段不是很高明呢,要做个这种娃娃,为什么要用自家家乡才有的布料,我就说开了,要在宫中装神弄鬼你也得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们难道不知道今日是先皇后的生辰吗?” 眉泱的话语里面掺杂了浓浓的怒气,目光却是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才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这一届的秀女之中只怕会出大乱子。 “是谁的东西,明日亲自来我房中说话吧,也不早了都下去休息吧。”眉泱遣散了众人,做这件事情的人必须有个惩罚,轻则逐出皇宫,重则丢了性命,眉泱不在这个时候处理,只是因为今日是夏青宁的生辰。 她不愿意让这些肮脏的事情,给阿宁带去困扰。 29、颜嫔小产 昨日一事过后,其实疑点重重,而夏青宁回到屋子里面的时候,只觉得哪里奇怪,而圆儿呢,却一直都在睡梦之中,她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 然而后半夜却睡得并不安稳,偶尔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还有女人在痛苦的呻吟,夏青宁虽然睁眼起身看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端。 直到早上起来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流言就像是爆炸了一样在宫中飞快地传了起来:秀咏宫进来的秀女居然会行巫蛊之术,颜嫔小产了,圣上的孩子没了……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宫中都知道了,今日来此的娘娘便是容妃,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显着几分可爱,倒不觉得年龄有多大,阿宁她们都跪在一旁,等着容妃娘娘开口,然而这位却在喝茶。 跪了好久好久,容妃娘娘才开口问道:“眉泱,本宫不是交代过你。好好教习新人规矩吗?为何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说,是谁做的!” 容妃秀丽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是,怒斥道,此事既然已经在宫中传开了,那么这人是保不住了,而颜嫔小产,势必得有一人出来谢罪。眉泱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昨晚也想了个两全之策。 谁曾想到今晨起来,被这么大的消息给吓住了。 “回禀娘娘,此事既然出自秀咏宫,奴婢断然不会推卸责任,只是那人并未来奴婢宫中,故而是谁也说不定。”眉泱跪在一旁回话,语气不卑不亢,显然并不惧怕容妃娘娘。 阿宁想,容妃迟迟不肯下手的缘故大抵也是因为秀咏宫是眉泱在管理,而眉泱直接通的便是太皇太后,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可是本宫听闻眉泱你有的是办法,那巫蛊娃娃身上的布料究竟是什么所做?”容妃娘娘直直地看着眉泱,问道。 这话听起来真是奇怪,想来昨天晚上容妃娘娘可不在这儿,能这么快知道消息,眼线布的可有够明显的,容妃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能爬到这么高的位子,夏青宁盯着她的身材和胸前挤出来的那两团,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胸大无脑,说的就是这种人。 眉泱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当时不过是想要做错事的人快些来奴婢房中,既然此事已经闹大了,那么奴婢只好说实话了。这布不过是最普通的,谁都能有,算不了什么线索。” 这番话说完,容妃娘娘的脸色变得多难看,她咬牙:“你……” 底下一阵唏嘘声,昨晚大家都对眉泱的话深信不疑,包括那位带着布偶娃娃进宫的人,谁知道现在眉泱这般说,不就是在凶手面前说,我没有证据那不过是唬你的。 “好你个眉泱,此事如今牵扯重大,你却还要包庇那个凶手,看来本宫是对你太过客气了,教导不善,是你秀咏宫的责任,来人呐,杖打三十,本宫倒要看看眉泱眉姑姑你还说不说实话。”容妃娘娘被激地丝毫顾忌不上自己的面子,怒斥道。 秀咏宫的嬷嬷们赶忙磕起头来,哭丧着让容妃娘娘收回成命,唯独眉泱一人,淡淡地说道:“的确是奴婢管教不周,但是没有证据便是没有证据,而此事并不是容妃娘娘你的职责,这般着急是想要秀咏宫谁的性命?” 眉泱的话刚说完,另一头便来了一位老嬷嬷,阿宁能看到眉泱松了一口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花嬷嬷。只见她踩着小碎步从另一头飞快地跑了过来,急匆匆地喊道。 “小眉子,你且少说两句吧,容妃娘娘现在代替皇后掌管后宫,而秀咏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皇太后让老奴过来传达一句话,你的心也是时候收一收了,先皇后已经去了,你不必再执著于她的事情,真相是什么自有人会来负责。” 花嬷嬷说道,对着容妃行了个礼,立在一旁。 “花嬷嬷也来了,不知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容妃娘娘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开来,刚才那一席话,无疑是让她放开手去做,惩罚眉泱是必须的。 花嬷嬷摇摇头:“太皇太后说一切以法为准,切勿带了私人的感情,眉泱,这一瓶是主子给你准备的药膏,老奴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告退了。” 将药膏递给眉泱,花嬷嬷欢快地脚步已经走远了,太皇太后深居简出,但是对眉泱一向好,如今这个做法也能看出眉泱是多么受宠。 然而此时,一直在一旁跪着的夏青宁心中也是疼痛万分,眉泱昨晚心软了其实是因为她,昨日是她的生辰,阿宁从没想过,自己死了也会有人这般挂念,而眉泱应该还在调查自己的死因,难怪见她与之前相比,显得更为憔悴了。 “来人,杖责十五,眉泱管教无方,其他人今日可看到了,往后成了宫中的主子该怎么做事,都给本宫看仔细了。”容妃一声令下,便有小太监过来,带了全副武装,她最近噙着的笑容,此时心中多么得意。 “我自己来。”眉泱站起身来,大不往刑凳上走去,趴在上面,面上却没有太多的波澜,夏青宁的心被紧紧揪了起来。 板子结实地落下去,眉泱咬紧了牙关,不过是哼了一下,并没有太多的喊叫,她的额头上早就已经布满冷汗,等到第十五下下去,眉泱险些晕了过去,周围有嬷嬷哭成泪人了。 眉泱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站在一旁,容妃娘娘还不打算送她回去休息,审问道:“眉泱,现在给你个机会,说出实话来。” “不知道娘娘想知道什么,昨日与奴婢在一起的人都在这儿,布料的确是普普通通的,其他的线索,奴婢并不知晓。”眉泱虚弱地回答着,她说的就是实话。 容妃也知道能问出个所以然来都有鬼呢,她站起身子来,正色道:“既然这样,此事你便不要插手了,本宫自有办法找出真凶,而你眉泱,给本宫老老实实地呆着,其他人都看到了吧。” “是。”眉泱虚弱地应答道,只怕往后连榻都下不了了,如何插手,那一位被栽赃的人,眉泱也无能为力了。 30、异样 眉泱被打得那般惨烈,好些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新人太过不识规矩了,如今已经闹出命案来了,往后移交大理寺,这凶手只怕活不到被抓出来的那一天。 容妃娘娘遣散了所有的人,让小主们都回了自己的住所,而她一间间的单独探话,问她们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察觉出其他的异端。 苏慕嫣回了屋子,气愤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好端端地出这种损招做什么,现在害得我们大家都要作陪,如果被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要她好看,阿宁,你说是吗?” 夏青宁点点头,却是不敢多说什么,她笑道:“主子有这份心是好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昨晚上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知道是凶手的还是谁的,总觉得怪怪的。” 不经意的话语,然而柳雪儿却是身形一颤,她和圆儿坐在榻上,紧锁眉头,愁云不展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呢。 夏青宁可是注意到了刚才的细节,她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苏慕嫣却来了兴致,高呼着:“阿宁,你可真是聪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娃娃身上,而忽视了那一滩血,如果真是凶手的,只要查查谁的身上带伤不就好了吗?” 这般分析倒也不无道理,可惜了夏青宁后悔死了,刚才是随便说的,完全没有依据,可是看这位大小姐的样子,显然以为自己抓住了某个点。 “主子,若不是凶手的血,这般只能打草惊蛇。”夏青宁说道,苏慕嫣是个聪明的女孩,却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偶尔与柳雪儿开腔,话语里面都藏了刺儿的,反观柳雪儿那般温婉,每次都被苏慕嫣呛得。 比起柳雪儿的一颤,圆儿的动作更是明显了,脸色突然就变成了苍白的颜色,双眼无神,不知和柳雪儿嘀咕些什么,总觉得非常奇怪。 “倒也是,表哥都说你聪明,这件事情你可有自己的见解?”苏慕嫣问道,她有私心的,若是等会能在容妃娘娘面前语出惊人,以后投靠容妃那边可也容易多了。 其实她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在某次相府聚会上面,她见到自家表哥和容妃,那个时候还是容嫔之间有所互动,说些什么不知晓,但是却是熟悉的,苏慕嫣想,容妃娘娘该给表哥一个面子。 而这件案子的点,凭借苏慕嫣的脑袋是想不出什么来的,就是眉泱的心里也没底,何况他们呢,昨夜到底还有什么线索。 夏青宁的想法还是偏向于不趟这趟浑水,能在秀女第一天进宫就下手,想必是想来一场优胜劣汰,早些淘汰弱者,或者将那些资质上乘的人趁机弄出宫去,总之后宫波云诡谲,谁都说不清楚。 “主子,这件事情,静观其变便好,浑水还是不要掺和为妙。”夏青宁说道。 苏慕嫣当然不会罢休,顺着夏青宁的目光,四处张望了一番才,才说道:“凶手是在栽赃人呢,如果查不出来,我也是有可能被拖下水的。” “清者自清,更何况一直巫蛊娃娃的威力没有那么大。”所谓巫蛊,不过是些人的把戏,夏青宁不相信颜嫔小产是因为一直巫蛊娃娃,更何况那娃娃上的生辰八字,一个刚进宫的秀女从何得知? 苏慕嫣点头,心里却还是平静不下来,她要的是保命还有一鸣惊人,说道:“现在谁都有可疑,我说柳雪儿,不会是你做的吧?” 这话说得异常直白,丝毫不给她们面子,而柳雪儿则转过头来,对着苏慕嫣呵斥道,这也是难得见到她发火了:“苏小姐,有些事情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宫中,雪儿曾经听家兄说过一些事情,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什么事情?”柳雪儿这么说,苏慕嫣却也来了兴致,瞪大眼睛问道。 柳雪儿比起刚才失了分寸,现在却也淡定了些,冷笑道:“宫中多的是冤死鬼,苏小姐说话还是谨慎一点,比不得丞相府。” “你……” 两人竟然吵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却恢复了平静,容妃娘娘已经从外面进来了,她让柳雪儿先留下来,苏慕嫣在外面候着,而苓娘此时也跟着出了屋子,在外面同夏青宁他们一块儿候着。 苏慕嫣跺了跺脚,不服气地抱怨:“阿宁,你看看柳雪儿,都说了她是装得,刚才气焰那么盛,这事一定不简单。” “主子还请消消气,嘴皮上的便宜不要也罢。”阿宁宽慰道,视线却是落在苓娘身上的,因为她一直盯着阿宁,感觉怪怪的。 苓娘听着两人的说话声,心里倒是觉得乌卡阿宁的性子倒是适合深宫,可惜出身太过卑微,她们做奴婢的人也是要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的,不能因为现在跟着的主子好便安乐了,尤其是苓娘,她原本不是容妃的人。 自然信任很难建立起来,好在容妃没那么聪明,多少需要苓娘出谋划策。 苓娘的头一晕,身子险些倒了下去,夏青宁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却发现苓娘的手里塞了一张纸,她将她给了阿宁,才笑道:“一个不稳,劳烦你了。” “姑姑客气了。” “姑姑你没事吧?”苏慕嫣倒是客气,见苓娘差点倒过去,关切地问道。 苓娘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苏慕嫣拍拍胸口,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柳雪儿会和娘娘说些什么,唉,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情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奇怪啊。” “小主不必着急,旁人说话不过是个参考,娘娘的意思是想要通过大家的记忆找出些许隐藏的线索。”苓娘宽慰道,对着苏慕嫣礼貌一笑。 里面过了好长的时间,柳雪儿说了什么耗用了这么多的时间,等到了苏慕嫣进去,夏青宁侯在一旁,容妃娘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穿梭了好久。 容妃笑着开口:“昨天晚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可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都说与本宫听听吧。” 31、小心柳雪儿 夏青宁没想到的是,苏慕嫣的胸大无脑装得到了一个境界,就连容妃也被她骗了过去,说了一些寻常的话,就是夏青宁这般聪明的人也看不出苏慕嫣言语里面的端倪。 容妃通过问话的方式来调查凶手也算是一个法子,可是这些人都带了面具,轻易不能得罪于别人,怎么可能收到想要的效果呢。 夏青宁趁着无人的时候,将苓娘给的纸条在手心里面摊开来,上头写了几个字:小心柳雪儿。 这是苓娘给她的讯息,至于是什么意思,得靠她自己来发现了,她将纸条收于手下,正想离开的时候,被昨天那位老太监给拦了下来,那人阴笑着看着她。 “这般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容妃娘娘方才在秀咏宫掉了一个金钗子,差遣我们过来找找,来人,搜身。”老太监不由分说,拦下夏青宁就要搜身,她脸色一变,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夏青宁假装咳嗽,剧烈地拍着胸口,捂住嘴巴就把纸条给吃了进去,她傻笑着对老太监说道:“公公不好意思,奴婢喉咙难受一时控制不住,还望见谅啊。” 老太监皱了皱眉头,满脸嫌恶地说道:“快点让开,还不快搜身!” 小太监们很快就像模像样地搜了夏青宁的身,没有什么结果,老太监本就嫌弃,见没什么进展便往前面去了,夏青宁一张纸都吃了下去,这回喉咙真的有点难受了。 小心柳雪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夏青宁的脑海里不断重现着昨天夜里,圆儿的反应有些许奇怪,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无论她怎么想,怎么看都找不出一点点的毛病,夏青宁的脑袋快要坏掉了,她只能祈求柳雪儿不要朝着她主仆二人来。 不然真的是撕破脸了,也要保住苏慕嫣。 夏青宁低着头在路上慢慢游荡,因为这件事情比较严肃,秀女们的教习也停了下来,在后宫之中,巫蛊之事是最严厉的,这次颜嫔还流了产,来往的宫女们都在窃窃私语这件事情,她也听到一些风声。 “你听没听说,颜嫔这回因祸得福,重新获得圣上的宠爱了,据说圣上这几日连朝政都不太理会,专心陪着颜嫔,给她讲各种故事,还陪着用膳玩乐,感情好的只有显皇后能比得上了。”宫女甲说道,言语异常地夸张。 宫女乙连忙接着说道:“是啊是啊,这事可不是吹得,那天我从娘娘宫中路过还看到皇上拿了粥在喂娘娘呢。” “这回可算是熬到头了,可惜了无辜的孩子。”宫女丙叹息一声。 宫女甲却说道:“这样也好,不知那个胎儿是男是女,要是生了个公主也是罪过了,娘娘们都想着母凭子贵……” “这话可别乱说了……” “有什么,皇上子嗣这块,本来就是谁抢先了谁就能稳坐后宫。” …… 这几个宫女的胆子也真是大,光天化日居然敢谈论皇家的事情,夏青宁听得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了,她没地方可以去,苏慕嫣不会让她伺候,相反还很担待着她。 她在宫中胡乱地转了一圈,对于后宫的熟悉程度,夏青宁知晓哪一块地方是她不该去的,哪一块是她可以溜达的,谁知道没走几步,便看到那一袭白衣,公子翩翩的样貌,却是苏慕白陪着长公主在赏花儿。 这下可惨了,夏青宁想要回去已经收不住脚了,被眼前两位发现了,夏青宁连忙跪了下去,还好运气极佳,长公主身体不太舒服,也没有太多关注这么一个突兀的小宫女,然而苏慕白却注意到了。 夏青宁被那如鹰一般的眼神盯得,心里毛毛的,背后发凉,她也说不上来,何时变得这般惧怕苏慕白了,当真是奇怪了。 目送着苏慕白将长公主送走,夏青宁送了口气,继续往另一条小路走了,这回她可学乖了,这里相当偏僻,一般人是不会过来的,她坐在石头上,看着水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好累。 明明和父亲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却怎么都接近不了他,慕容璟将他关押起来,看守严密,却美其名曰照顾国舅爷的余生,当真好笑。 她在这边发呆,却没有看到那白色影子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苏慕白突然出现可吓傻了夏青宁,她捂着嘴巴,惊讶地看着这位本该出现在长公主殿内的人。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苏慕白虽然在责备她,然而语气却是异常的温柔。 夏青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宫中出了大事,我不过是出来散散心,放心吧,我有分寸,这里我比你可熟悉多了。” 苏慕白看着眼前颇为得瑟的女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些酸涩,又觉得夏青宁在一步步离他远去,终有一天会远到谁都看不到的地步,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这几日看着嫣儿,别让她惹出事来了。”苏慕白沉声说道,眼神看向远方,眉目皱了起来,看来这件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一些。 夏青宁笑着说道:“苏慕嫣的胆子不大,惹不出大事来,倒是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真是耐人寻味,这般大搞一番不是自寻死路吗?” 苏慕白看着分析地头头是道的夏青宁,也没说话,听着她继续说下去,然后某女嘀咕了一声:“这似乎不管我的事情,相爷,斗胆问一句何时救出我的家人?” 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可是越是到了宫中,她的心也就越迫切,万一,她说的是万一,慕容璟下了狠手,那该如何是好呢? “此事不急,趁着选秀女这件事情,镇国将军的风波慢慢平息了下去,阿宁你要记住,你的目的不是劫狱,而是还你父亲一个清白。”苏慕白说道,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同夏青宁说过,今日不知是为什么。 夏青宁点点头,她何尝不明白呢。 “还有,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夏青宁看着苏慕白不断远去的背影,愣愣地呆在原地,交易吗?她怎么可能忘记。 32、羞辱 宫中出了巫蛊案,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眉泱被打得下不了榻,容妃娘娘据闻好几日都不得安眠,太后娘娘这一次是全权交给她来处理了,就是皇上也没异议,终日陪着颜嫔玩乐。 而今后宫大权重新掌握在太后娘娘的手里,队友容妃主掌此事也没有什么疑虑,宫中有三妃,除了容妃之外,灵妃司空灵儿乃西域公主,不过问大齐之事;德妃罗小婉,宫婢出身,性子谦和断然做不了这个主,只剩下容妃娘娘。 苓娘的那一句“小心柳雪儿”在第二天便有了体现,所有的秀女,容妃娘娘只召见了苏慕嫣,这无疑在说她可能与此事有关,而作为奴婢的阿宁也跟着去了。 容妃此次在自己宫殿中见了她们二人,苏慕嫣一脸慌张,此事与她真没什么关系,她紧张地跪了下去。 位于上首的容妃看上去还算和气,然而脸上那一片阴云显示出来她在隐忍愤怒,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位,心绪没来由地烦乱。 “本宫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与你们两位耗着,昨日问完所有的小主,有人见你们主仆二人神色慌张地离开秀咏宫,到底是为了什么,需要这般躲躲藏藏?”容妃娘娘打量着二人,她的消息来自于谁,夏青宁很清楚了。 别说她和苏慕嫣从来没有一起离开过秀咏宫,便是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听完容妃娘娘的问话,苏慕嫣赶忙解释道:“娘娘,慕嫣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就是给十个胆子,慕嫣也不敢啊。” “哦,是吗?难道说本宫的耳朵有问题,还是说有人故意诬陷你们主仆二人?”容妃的话里藏着刺儿,看着两人不屑地说道,对于她而言,能除掉苏慕嫣也是好事一件,比较她身后站着的是苏慕白。 当朝丞相,若是此事不是苏慕嫣所为,丞相的表妹背了黑锅,结局也是皆大欢喜了。 “慕嫣……慕嫣……” 苏慕嫣竟然急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可不像是她平时表现的样子,夏青宁瞄了一眼,分明在苏慕嫣的眼睛里面看出了慌乱,她难道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情? 顾不得那么多了,夏青宁重重地对着容络磕了个头,正色道:“回禀容妃娘娘,小主并没有做这等事情,奴婢也从未见小主有神色慌张的时候,想来小主们衣服首饰都极为相近,看错了也不一定。” 夏青宁朗声道,容络倒是来了兴致,看这不怕死的小丫鬟能说出什么来,她抬眸道:“那你说说,既然没做,为什么有人好端端地会说看到你主仆二人行色匆匆,苏慕嫣,你要知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好好地说话,相爷才能保地了你。” 听到相爷二字,苏慕嫣的脸色白了个透,她神色慌乱,眼神闪烁,夏青宁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此事本不该与自己有什么联系,苏慕嫣一定在隐瞒什么。 “回娘娘,小主身子不适……” “不,容妃娘娘,慕嫣有话要说。”苏慕嫣打断了夏青宁的说话,脸上写满了惧意,而声音也有些颤抖,这般样子就像是孤注一掷,夏青宁不知道为什么读出这样的意思来。 到底这个漩涡有多大,又是谁设了这么大的局。 “发现巫蛊娃娃的地方有一滩血,娘娘为何不从那里下手呢,慕嫣自认没什么理由做这等事情,再说了慕嫣与颜嫔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将矛头指向她呢?”前一刻还是慌乱无比,现在虽然听起来声音还在颤抖,但是苏慕嫣讲话明显顺畅多了。 夏青宁心下一愣,这一点她也苏慕嫣分析过了,其实并不能成立,为什么还要在容络面前提起,她一定是有意的,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容络听完苏慕嫣的话,突然大笑起来,眼珠子一转,心下也有了计谋,她要拉拢秀女中的一位,柳雪儿是很好的选择,心思缜密,计谋深,但是容络同样也怕被人反咬一口,看这苏慕嫣倒是好呢。 后有苏慕白做靠山,前又有这么绣花的脑袋,自己不过随便说了几句,就将心底想的都说了出来。 “既然小主你说那些血迹,是不是意味着凶手可能受了伤,无意间将血留在现场……” “那么一大滩血不像是小伤口,如果谁的身上受了伤的话,那一定就是她的娃娃。”苏慕嫣一口咬定,她偷偷打量起容妃娘娘来,却见容络眉头深锁,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容络想了好久,殿中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便从你开始吧,本宫想嫣儿是不可能为凶手的,而你这个小丫鬟就说不定呢,来人,脱了她的衣裳!” 容络此话一出,夏青宁便失了血色,这么说来,容络是接受了苏慕嫣的建议,又要脱了自己的衣服,不过是为了给苏慕嫣一个下马威罢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阿宁也算是明白了,谁是凶手不重要,谁藏了巫蛊娃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这场闹剧中得了利,而不管结局如何,容络都是最大的赢家。 在这么一个四目相对的地方宽衣,不,被强迫地脱去衣裳,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她来不及装出多么清高的样子,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因为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她没有立场反抗。 容络指使了两位小太监抓住夏青宁反抗地双手,一个老嬷嬷恶狠狠地过来,粗暴地撕扯了夏青宁的衣服,就那么一瞬,洁白无瑕的皮肤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夏青宁紧紧咬住下唇,目光呆愣地直视前方,将四周一切都屏蔽掉了。她不知道其他人都在看什么热闹,也顾不上去看其他人,只听到容络说了一句“你们可以离开了”,便被苏慕嫣拖着带了出去。 这是她到了宫中,不,是她这一辈子受的羞辱,容络此人心胸狭隘,苏慕嫣出身名门,要驯服她,不能从苏慕嫣下手,而阿宁却是最好的替代品。 泪水早已经在她的心中肆虐。 容络,前世任凭你活了那么久,看来是最大的错误。 33、是她吗? 那一瞬间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苏慕嫣拍拍阿宁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淡淡地输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好不容易得了容妃娘娘的信任,这一次还不让那个小贱人没法翻身,哼。” “阿宁,你要记住,这一天的羞辱都是柳雪儿带给你的,如果不是她,容妃娘娘绝对不会来找我的,你要恨就恨她吧,现在站起身子来,你不是很聪明的吗?阿宁,我请你看一场戏。” 苏慕嫣走过去将夏青宁扶了起来,因为被人触碰而有一点点的不适,阿宁的心里极其震撼,这只带着爪子的笨猫,苏慕嫣到底走得是什么棋。 见夏青宁仍旧呆愣着,苏慕嫣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拍拍夏青宁的手道:“你别惊讶,我没那么聪明,昨日见过兄长,他交给我的计谋,柳雪儿没那么简单,除去她便是除去第一大敌人。” 是苏慕白吗?难怪呢,这就说得通了,有如此计谋,苏慕嫣的心境还没能到达那个地步,但是演技却是极好的。不知为何,夏青宁听了这一席话,心中没有舒坦,反而变得越发郁结,她无奈地笑道。 自己本就是棋子,为什么还抱着别样的想法,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她不是圣人,上天却要一次一次地凌迟她。 “主子说笑了,这里能有什么戏看呢,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你呢。柳雪儿不简单,主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夏青宁笑道,脸上都有些狰狞了。 苏慕嫣倒是有点急了,演技还是破了功,她摇了摇夏青宁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和主子说,借刀杀人这一招不是那么好用的。”夏青宁面无表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像是在搜查什么一样。 容妃娘娘派了好些嬷嬷过来,说是要检查秀女们的身子,看看谁受了伤,这个消息一出,夏青宁仔细地观察了柳雪儿的表情,果然发现了其中的异端,柳雪儿面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就如同失血过多一样。 圆儿过去扶了一下柳雪儿,却被拍退了,触碰到后背的时候,柳雪儿明显地缩了一下,疼痛地皱了一下眉头。 夏青宁觉得好生奇怪,难道是她? 苏慕嫣出了名的爱落井下石,她勾勾嘴角,得意地说道:“柳雪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向容妃娘娘告的状,你也别装了,昨天夜里看到你换绷带的时候,我就知道此事和你有关,你逃不掉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总觉得柳雪儿有些奇怪,背后受伤,流血,只要一会容妃带的人查到这里,柳雪儿便逃脱不了。 此时柳雪儿咬紧下唇,一脸隐忍和不甘,那愤怒的眼神就像是要把苏慕嫣射穿一般,她幽幽地问了一句:“苏慕嫣,是不是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 苏慕嫣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她一直都很嚣张,现在也不例外,尽管夏青宁已经提醒过她了,在宫中切忌给自己随意树敌。 苏慕嫣一挑眉,一副你大势已去的样子,笑着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容妃娘娘很快就要来了……” 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夏青宁没想到苏慕嫣赢的这么简单,完全是因为容妃的认可,然而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柳雪儿不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势力,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背苏慕嫣踢出局呢。 这一届的秀女也真是卯足了劲,还没有真正开始斗争,就已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夏青宁真想叫自己乌鸦嘴了,柳雪儿果真逃过这一劫了,她的目光落在柳雪儿那楚楚可怜,担惊受怕的模样上,从来没想过釜底抽薪这一招可以用的这么完美。 懂得如何利用人心,柳雪儿果真是藏得太深了。 容妃娘娘进来屋子的那一刻,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身后的老嬷嬷押着一个人,正是这一届秀女王汝云,一脸痛苦地被推了进来。 容妃娘娘此时的心情是极好的,看向苏慕嫣的眼里多了一丝温和,王汝云的母亲是西域舞女,这般看来倒是最有机会接触到巫蛊之术的人,而她的肩上有个深深的口子,尽管王汝云一直声称自己不知道何时有了那么一大个口子。 可是伤口被撕扯的时候,流出了好多的鲜血,染透了她的白衣,夏青宁看到王汝云被押解过来时候,眼中的无奈、背上和绝望,她的嘴唇都是干裂的。 这一次她逃脱不了,还会殃及王家,父亲母亲皆逃脱不得,然而这一次王汝云替罪羊是坐定了,看容妃娘娘此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夏青宁也知道,等待她的审讯将是如何。 真相是什么,到底重要吗? “这一次多亏了你们二人,本宫才能顺利找出这心狠手辣之人,原来王汝云之前与颜嫔家中有些过节,没想到竟然这般毒辣,本宫过来与你们说一声,都散了去休息吧,可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容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苏慕嫣气的一跺脚,却发作不得,规规矩矩地含笑目送着容妃娘娘离开,她生气不是因为好人被陷害,而是因为柳雪儿无碍了,两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苏慕嫣咬牙切齿地说道:“柳雪儿,你果真好计谋,我倒是小看你了。” “说什么也没你厉害,装疯卖傻,嚣张跋扈,居然在背后阴我。苏慕嫣,有本事我们就比比谁先受到皇上的宠爱,如何?” 曾经的伪装在这一刻全部撕破,苏慕嫣定然不会退缩,迎了上去:“谁怕谁呢,到时候我一定把你踩到脚底。” 柳雪儿轻笑一声,将圆儿叫了过来:“身子有些累了,圆儿陪我出去走走,这屋子里待久了,人也闷了,倒不如去散散心来得好。” 看着柳雪儿远去的背影,苏慕嫣一跺脚,哗啦一声将桌子上的茶杯系数扫落在地,怒吼道:“这个贱人,看来是我小看她了。” “主子不必介怀,柳雪儿受制于人,看她松了一口气,也是不知道自己能逃过死结,要我给你指明一条路,和她硬碰硬,你讨不了好处。”阿宁正色道。 苏慕嫣突然停下来打量了阿宁好久好久,才开口道:“我现在倒是好奇你是谁了,绝非一般婢女,兄长警告我不要调查你的身份,我便如实做了,不过此时心中好奇,你说说你是谁呢,阿宁?” 夏青宁颔首:“阿宁不过一介奴婢,卑微如尘土一般。” 夏青宁说完,看到了苏慕嫣眼中那得意的笑容,以及满意的目光,心中一疼。 34、黑影 自那日之后,圆儿对阿宁的态度教之之前还要差上几分,就像是对待敌人一般,怒目而视。阿宁不懂是为了什么,若说苏慕嫣和柳雪儿撕破了脸,也不至于对自己如同杀父仇人一般吧。 更奇怪的不是这点,圆儿对她的默然姑且可以无视,然而一旦入了夜,与圆儿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总觉得有几分诡异,像是有人盯着你入睡一般,而过了半夜,尤其是下半夜,总有些许琐碎的声音。 有的时候,更甚者会出现恐怖的笑声,哭声,夏青宁觉得有朝一日,她心里抑郁多半由于此种缘故。 她也想过调查一番,可惜什么都发现不了,圆儿像是一碰到枕头就会睡着了一般,而她不至于一晚上不睡觉来追查这异端的来源,宫中奇异的事情太多,少问少查便是最好的,可是那哪里怪怪的,她也说不出来。 夏青宁的警觉还在,那来自黑暗中的视线只是盯着自己,等到她入睡了之后,便撤去了,这一点可以说明的是,那双眼睛针对的不是她,这个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夏青宁一想到便愣了。 如果来人是为了圆儿,那么她那么早便睡了一定是有缘故的。 夏青宁本不打算去管别人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让她知晓一般,今日那人来的比较早,还有些着急,似乎没有完全确认夏青宁是否真的睡过去了,便进了屋子。 趁着夜黑,夏青宁眯着眼睛打量四周,黑衣人进来的时候,她的小心脏都跳了一下,这人的眼神突然扫了她一眼,害的夏青宁后背都凉了一阵。然而却没有太多的动作,应该是没发现她在偷听。 “你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柳雪儿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圆儿你别忘记自己的任务。”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夏青宁感觉有些许熟悉,但是脑袋里却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抓不到。 圆儿不紧不慢,这副风度完全不似在夏青宁面前表现出来的,她浅笑道:“请你传达给主子,多谢他帮忙救了雪儿一命,圆儿先谢过了,只是我总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般,苏慕嫣这么明着与雪儿作对,难道是相爷……” “你别瞎想了,这些事情主子会帮忙处理的,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接近慕容璟,你该懂得的,柳雪儿不过是你的踏石,切勿动了其他的心思。”黑衣人嘱咐道,显然对圆儿疑神疑鬼的想法有些不开心。 圆儿颔首:“我知晓了,这件事情部署了这么久,圆儿不会让主子失望的,过不了多久,小主们会被安排在宴会上献舞,到时候我会争取机会,其他的事情还需要麻烦你们,过段时间让雪儿的脚受伤便好。” 黑衣人应了下来,两人又悉悉索索地弄了一阵,说话声慢慢退散开去,黑衣人在黑夜中消散掉了,只剩下圆儿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回夏青宁可算是吓傻了,宫中卧虎藏龙也不是这样子的吧,随随便便一个丫鬟都这么复杂的来头,夏青宁见圆儿似乎盯着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了,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喵咪的叫声。 “谁?”圆儿被惊动了,她身手敏捷地翻了出去,在院子里搜寻了一阵,未果,才进了屋子,察觉到夏青宁是在熟睡,她的心也跟着放松了,跑到自己的位置睡了过去。 这一晚的经历,还真是丰富极了,夏青宁想,不管圆儿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阻碍自己,她不介意多一个人找慕容璟的麻烦的。 翌日清晨,苏慕嫣在屋子里大声喊着闹鬼了,夏青宁急匆匆地赶了过去,这才发现她最喜欢的那套衣服,不知道被谁染成了红色,也难怪她吓成这副模样。 夏青宁安慰道:“主子,此事不宜伸张,现在宫中还很混乱……” “可是……”苏慕嫣刚要反驳,这做法实在太过恶劣,她想了一下,阿宁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如今不管哪里闹出一点动静,都是风口浪尖,这一次的秀女,简直是太会闹了,只怕最后能留下的少之又少。 眉泱经过一天的休息,勉勉强强地能下地来了,听到这边的动静,她在门外看了一眼,小主屋子里面永远是硝烟弥漫的。 苏慕嫣自然认为这是柳雪儿做的,对着她,可以愤怒却不可以说话,因为她没有证据,这个仇结了,往后谁都别想好过了,以至于后来鞋里藏针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 眉泱并没有进屋子去,反而将目光落在夏青宁身上,主子的荣辱,做丫环的可以说是首要功臣,这位小丫头的胆识倒是不错,可惜爱投机取巧了一些,昨日听闻苏慕嫣投靠了容妃娘娘那边。 在宫中局势还不明朗的情况下,贸然投靠某一位娘娘,那都是危险的举措。 眉泱在嬷嬷的搀扶下,从庭院走过,难得清静的早晨,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御前献舞,在大选之前唯一一次正式露脸的机会,谁都想博得慕容璟的注意,而这一次领舞之争,又会变得何其出众呢。 眉泱想想这些事情都觉得脑袋瓜子疼,往年夏青宁在的时候,她没了这个顾虑,先皇后总是替她安排,请了细娘过来挑选,而今已然不同了。 细娘是宫中最好的舞娘,也是最有个性的,轻易请不动,可是她就是卖了夏青宁的面子,不知二人是何交情,眉泱想想也觉得困苦。 宫中安排的教习舞娘,资质平平,最可怕的是没有慧眼,往往被这些个小主贿赂威胁一番便轻易地定下谁来领舞,如此倒是让人郁结了。 夏青宁这边也是如此,苏慕嫣早早就在操心这件事情,在她的面前晃悠了好久好久,因为她的底子不好,且不说能不能出众,单单是个柳雪儿她都比不过,这真是让人疼痛的事情。 苏慕嫣在夏青宁的眼前走来走去好一阵子,只看得阿宁眼花,她出言道:“小主,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养精蓄锐,一会可能就会有教习老师过来教你们跳舞。” 35、细腰 练习的舞蹈为《凤凰于飞》,多以腰部动作为主,需要舞者的柔韧性极佳,且必须融入感情,表现出来的张力,能引人入舞之中。 这些话说起来是一套,做起来也是一套,今日前来教习的是舞乐坊的姑姑芳华,也算是除了细娘以外,宫中最好的舞娘了,然而芳华是出了名的看眼色行事,生的也是媚态十足,小眼神那叫一个勾人。 芳华的脸上挂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对着诸位行礼道:“容妃娘娘吩咐芳华前来教导各位,御前献舞可万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而你们要合演的舞蹈呢,暂且还没定下,但是同《凤凰于飞》一样,需要扎实的腰功。接下来各位小主请准备好表演《凤凰于飞》,芳华稍后便会挑选出前三名。” 《凤凰于飞》的表演,难度系数也算是极大了,有几位小主还不能跳,因为腰和脚的缘故,内里有太多旋转的场景,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是不可能为之的。 芳华的眼睛在下面扫了一圈,温柔地说道:“那么便从这位小主一起,三人一组,先给半个时辰练习的时间。” “姑姑,你为何不示范一次给我们看呢,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跳《凤凰于飞》的,出这样的题目是不是在刁难我们呢?”这般质疑的声音,出自宋芷的嘴里一点都不奇怪。 宋芷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商贾,然而对这女儿多有骄纵,若不是那一年慕容璟微服私访,被宋芷瞧见了,从此一颗心就挂在了慕容璟身上,愣是抛下非君不嫁的话语,毅然决然地入了宫门。 宋芷生的好看,性子大方,没有小家碧玉的拘束,倒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她也是不会《凤凰于飞》的姑娘,却也不好意思点破。 原本想着芳华会因为这般突兀的话语而生气,谁知道她只是浅笑了一下,对着众人行礼,让乐师奏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每一个姿态都像是在诉说着女儿郎的浓情蜜意,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要勾走人似的。 夏青宁在一旁看了,也算是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这一群姑娘多数矜持,虽说也有自家的性子,但是到了大庭之下,只怕会有娇态,若是一味的羞涩,可得不到什么好处。 而她也看清楚了,这位芳华的舞蹈里面竟然还带了一份警示,这般意味到底也算是个可人儿了,可惜了,有心表演,看客却不是谁都能懂的,纵使芳华跳的再好,在小主们的眼里,不过是个奴婢。 一曲终了,好些姑娘还沉醉其中,苏慕嫣倒是醒了,因为她完全看不懂,对着阿宁嘀咕道:“说什么入情,我看是魅惑才对,我是不懂舞蹈,但是姑姑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勾人。” 阿宁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嘘了一下,幸而没人注意到这边,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了,她赶忙回答道:“小主,此话万万不可乱说,芳华是太后娘娘的人,你切不可得罪。” 旁观者如苏慕嫣也能看懂,芳华舞蹈中蕴含地东西,若是不懂的依样画葫芦,出来的也只能是不伦不类,舞者还得有自我的姿态啊。 “我就随便说说,阿宁,你怎么知道芳华是太后娘娘的人?”苏慕嫣因为排在最后面,也无心看这些人表演,便问道。 阿宁轻笑道:“小主入宫之前都没有调查过宫中的情况吗?这些事情随便找个小太监问问就可以了,不过相爷吩咐过,这些事情奴婢来做便可以了。” “这样也好……”苏慕嫣发出一个销魂的哈欠声,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此时音乐已经停了下来,这一声哈欠声不大不小,恰好落在了众人耳朵里面,这算是对芳华一种无声的羞辱了。 夏青宁眼疾手快,在苏慕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跪了下来,慌乱地说道:“奴婢该死,不该扰乱姑姑的舞曲。” 苏慕嫣这下彻底醒了,还是有些愣愣地站在一边看夏青宁,却见她已经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芳华冷笑一声,之前装得再有礼貌,如今对一个小小的宫婢,她变得异常的凶狠,也算是杀鸡给猴看了,刚才是谁打的哈欠,她当然知道,只是小主们日后可能为主子,断然责备不得,这小宫婢倒是机灵,可惜了…… “好你个丫头,既然不懂舞蹈,为什么还要在此地呢?”眉泱呵斥了一声,在芳华开口之前,她宫中的人,切莫不能被芳华这个狐媚子给惩治了。 夏青宁已经被吓傻了,虽然方才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没人会说。 芳华慢慢走了过来,抬起夏青宁的下巴,高傲地说了一句:“那么,你来告诉我,我的舞蹈如何?放心大胆地说,眉泱姑姑在这边看着呢。” 被芳华的指甲勾了一下,脸上火辣辣地疼,幸而没有伤口,但是夏青宁也是浑身颤抖了一下,慌乱地说道:“奴婢不敢……” “不敢?眉泱,我好歹也是太后娘娘钦点的,如此受辱,让我芳华日后可如何是好呢?”芳华哭丧着脸,一副受伤的样子,今日她一定是要听夏青宁说出那些话来了,不论是什么,芳华都不会放过这个小丫鬟的。 夏青宁原本有些慌乱,然而余光瞥向一角,却发现了异端,本就是装得慌乱,此刻也是退了下去,她正视了芳华。 众人都道这个小丫鬟是不要命了,而夏青宁则开口道:“姑姑方才的舞蹈,形是美了,可惜少了一些精神,少了一些感情,《凤凰于飞》是先皇后编排的舞蹈,内里的含义想必姑姑比奴婢懂得多了,如此舞蹈,若是先皇后在了,会是怎么样的演绎,奴婢不知。” 这一番话说的芳华心中越发堵了,可是小丫鬟搬出了先皇后,自己总不能说什么,她愤怒地脸都红了,怒吼道:“你个贱婢知道些什么!” “她不知道什么,那我呢,芳华,都与你说了,《凤凰于飞》没那么好跳。”从外面进来的人,映入眼帘的她的细腰,夏青宁心下平和了,细娘可算是来了。 方才一眼便看到了端倪,她心上的石头落了下去,而细娘则一步步进来了,芳华的脸色变了,就像是草木灰一般,难看。 36、一舞倾城 细娘进来的时候,夏青宁这个炮灰立马被所有人都忽视了,芳华的后背就像是被人戳了一样,如此不给面子,当真是要芳华颜面何存,她红了一张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芳华,难道你觉得这位小宫女说的不对吗?”细娘开口问道,“你学舞蹈也不是三年五载,而是自小开始练习,如今还是觉得舞蹈不过是用来勾人的媒介吗?” 三年前,芳华第一次进入舞乐坊的时候,是细娘亲自出的考题,那个时候她也是这般,媚眼勾人,细娘自然没有用她,然而后来也不知芳华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进入了舞乐坊,还一步步往上爬了。 这些事情,细娘并不想知道,这次她过来,也是因为眉泱亲自来请了她,细娘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高傲,尽管很多国家的王孙都在争抢她,细娘却是一直深居在大齐舞乐坊,长期住在宫中。 这其中的原因有些道不明,然而细娘知晓本分,她只是个舞者,便扮演了舞者的角色。 “芳华不敢,芳华自知学艺不精,可是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宫婢,细娘要责罚我,也不至于用她来羞辱我吧?”芳华愤愤地说道,心中有条毒蛇在慢慢游走着,此时跪在一旁的夏青宁莫名又一次躺枪了。 她赶忙将头低得更下去了,细娘能搞定芳华,千万别把自己扯进去了,阿宁在心里祈祷着,都快急哭了,这苏慕嫣一定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几次三番都这般作为,原本还以为她的心中有所思量,看这样子,心里一定是乱七八糟了。 “一个能一眼看出你舞蹈问题所在的人,你觉得她只是个无用的宫婢?一个能随着音乐打节拍的人,一个从漠北而来的人,你觉得她不会舞蹈?”细娘一系列的反问,倒是把夏青宁给惊呆了。 她们只是初次见面,应该不至于知根知底吧,自己是漠北之人,这件事情她是怎么知晓的?难道自己是被盯上了,还是说细娘是苏慕白的人?别是这么狗血吧。 “细娘的意思是说这宫婢还是个高手?你这是在羞辱芳华吗?芳华自知不能与你相比,好,如若今天这宫婢能跳出比我还精彩的舞蹈,那么我自愿离开舞乐坊,如果她不能的话,就将她逐出宫去。”芳华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被细娘贬到泥里面,被一个宫婢说教本来就已经够让人生气的,而现在连细娘也这般落井下石。 此刻反观夏青宁,整个人都无比镇定,面容之下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来,众人都疑惑,她不怕吗?苏慕嫣担忧地看着夏青宁,暗暗道这回可糟糕了,阿宁的底细她是一点都不知晓的。 “刚才大家都看到芳华跳的《凤凰于飞》了吧?请记在心中,这位丫头,你能跳《凤凰于飞》吗?”细娘扶起夏青宁,温柔地问道,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关切。 夏青宁点点头,澄澈的眼睛在细娘的身上转了一轮,她要跳这支舞蹈,但是绝对不能有半点夏青宁的感觉,却又要不败给芳华,她的心中也算是有了想法,故而细娘问她的时候,其实是有把握的。 “奴婢斗胆冒犯姑姑了。”夏青宁朝着芳华行了个礼,对乐师示意,而此时苏慕嫣想要阻拦都拦不了了,只能在一旁暗自祈祷。 乐师的音乐再一次奏了起来,夏青宁立在原地,静静地听每一个音符,神情完全融入其中,就像是醉了一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就像是为了舞蹈而契合一般。 折腰,叠腰,一连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而观看的人大多都沉浸在了夏青宁的眼神之中,也是醉了。 夏青宁本不想这般流露自己的情感,因为这一支舞蹈,是为了慕容璟而作,她在旋转之中,想起了曾经那些岁月,不禁地悲伤了起来,耳边的音乐压抑地太深,最后的那一个节拍,夏青宁的脚突然扭了一下。 身子歪了下去,整个人毫无预知地摔了过去,她看到细娘眼中的慌乱,还有眉泱上前想要扶住她的身影,竟然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夏青宁,不是什么乌卡阿宁,来自大齐而非漠北。 夏青宁重重地摔了下去,疼痛感传来,众人屏住一口气,眉泱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方才那一舞,可以说是倾了城,然而最后这么个败笔,芳华原本没了血色的脸此时也变得充满生机。 芳华冷笑一声,对着夏青宁道:“婢子就是婢子,上不得大场面,如此心怯难道是觉得自己跳的不够好?” 夏青宁忍住疼痛,在眉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幸好脚还能落地,没什么大碍,她歉意地看着四周道:“奴婢献丑了,许久没有这般跳舞了,多谢细娘姑姑给奴婢这么个机会,输赢并不重要,奴婢这就出宫回府。” 她似乎是去意已决,然而细娘拦下了她,笑着说道:“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方才谁的舞蹈好,小丫头的舞蹈虽然说不上撑得起大场面,但是将《凤凰于飞》演绎地颇有感觉,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今日之事便到此吧。” “这……”芳华还想要说点什么,脸红的就像是染了胭脂一般,怒瞪着夏青宁一副要讨个说法的表情,然而细娘却没有再理会她。 眉泱在夏青宁搀扶到一旁坐着休息,而她却一直盯着夏青宁,就像是要找出点什么一样,可惜,阿宁闪躲的表情说明此时的尴尬,眉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轻笑了一声化解尴尬。 而此时,细娘对着众人说道:“刚才的舞蹈,相信所有人都看到了。领舞的选择不是看你多有技巧,而是感情,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比什么都好,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教习你们排练,希望你们好好把握御前献舞的机会。” 细娘一席话说完,底下的人都开始细细讨论了,芳华的心里是难受着了,空有怒火却无处发,细娘亲自来了,自然没有她太多的事情。 37、灵妃召见 细娘果真是个中高手,夏青宁在一旁观看了好久,没想到柳雪儿的舞姿竟然也是那般唯美,倒是苏慕嫣,让人大跌眼镜,不仅看起来粗犷,动作还不协调,活生生是来搞笑的。 众人正练习着,那边有小太监过来附在眉泱的耳边说了几句,眉泱便将夏青宁扶了起来,交给小太监,目送着他们离开,而那一边正练习火热的小主们怎么可能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本来想在细娘面前展露一手的小主们,无端被阿宁抢了风头,现在心里也是希望阿宁快些走得,而她的主子苏慕嫣此时正沉浸在如何把动作弄得协调一些中,完全顾忌不到阿宁同谁离开了。 小太监对阿宁倒是客气,笑眯眯地带着她往前面去,灵妃娘娘找自己所谓何事,这真的是耐人寻味了,姑且说她不认识灵妃,无端端地找个小宫女都觉得好生奇怪了。 “这位公公,请问灵妃娘娘到底找奴婢什么事?”阿宁心里没底,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就像是从未见过世面的小丫鬟。 小太监安慰她道:“灵妃娘娘不过是想找你说些体己话,可别自己乱了神了,娘娘她为人热情,待人温和,不会为难你的。” 这话说得夏青宁一愣一愣的,什么叫体己话,且不说她还没有见过司空灵儿,就是见过了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如何能与娘娘说什么体己话,这摆的是什么棋子,她怎么就看不懂了。 继续问小太监套出些信息来,夏青宁跟着往前走,异常地小心谨慎:“灵妃娘娘为何知道奴婢呢,这多少有点让人恐慌,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 “方才灵妃从舞乐坊那边路过,见着你跳舞,后来回了宫中就差遣奴才过来将你召唤过去,具体什么事情不知晓,但是娘娘的心情不错,想来也是什么好事。”得到小太监的宽慰,夏青宁的心里舒服多了。 如果真的因为刚才的舞蹈,那还好一些,只是因为自己跳了舞吸引了西域的司空灵儿,这还说的过去。 小太监将夏青宁领到门外便没有进去了,催着她快些进去,别让娘娘久等了。 司空灵儿是西域的公主,这宫殿里面的装饰完全是按着西域的风格装饰的,夏青宁踩着脚下的毛毯往前面走去,眼中完全是探究,坐在椅子上的司空灵儿着一袭蓝色长裙,见夏青宁过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司空灵儿生的极其美丽,双眼出奇的大,眼眸还有一丝蓝色的感觉,笑眯眯地看着夏青宁,然后才说道:“本宫知道让你过来是突兀了一点,不过刚才偷偷在舞乐坊外面偷看了一下,觉得你跳舞好有感觉。” 司空灵儿说起话来更像是个小孩儿,声音也好听,她看着夏青宁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解释道:“本宫一人在宫中有些许无聊,想要你给本宫表演一下方才的舞蹈,可以吗?” 夏青宁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奴婢不才,方才扭伤了脚,此刻只怕不太方便,还请娘娘恕罪。” 阿宁说着就要行礼,却被司空灵儿给拦了下来:“你们大齐就是多规矩,既然脚扭了就不必行礼了,陪本宫说说话吧。” “娘娘想要聊什么?”阿宁说道,也不避讳就那么看着司空灵儿,倒是好奇这位娘娘想找自己说些什么。 司空灵儿欢畅地笑了一下:“你别拘束,放开了说话,聊聊你们外面有什么新奇的事情,本宫曾经听闻有一种人能藏于人的耳朵、鼻子、眼睛……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空灵儿好奇地看着夏青宁,想要知道这种事情,夏青宁“噗嗤”地笑了出来,灵妃这般求知欲强,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些人称之为扶娄女,不过奴婢觉得应该是传闻而已,真正能见到这种奇观的只怕还未有人,听起来有趣,坊间也有些爱情故事,说那对恋人最后化成了蝴蝶。”夏青宁阐述道,谁知司空灵儿双眼立马一亮。 “人怎么能化成蝴蝶呢,这也太过美妙了,就像是我们西域那边,人死了化为一缕香魂一样,人世间其实还真的有好些美好的东西,可是我已经没了机会,被这些红墙禁锢起来。唉……”灵妃轻叹一声。 见夏青宁也皱了眉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奴婢阿宁,乌卡阿宁。”夏青宁特意加了一句,害怕他们将自己与先皇后混在一块儿,司空灵儿点点头,道这是个好名字,她对乌卡一族倒是有所了解。 这些事情夏青宁不是很清楚,西域和漠北离得近,有些事情司空灵儿知晓的反而更多,她拖着腮帮子道:“乌卡一族曾经也是漠北有名的部落了,谁知道后来竟然没落了,不过阿宁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奴婢先谢过娘娘,只是奴婢现在过得很好,实在不能奢望娘娘的恩惠。”阿宁拒绝道,与这些个娘娘有太多的纠缠不是什么好事。 司空灵儿随了夏青宁,又问道:“快些再讲点好听的故事给我听吧。” 那双眼闪烁着精光,拉着夏青宁的手不肯放掉,阿宁没辙只能将自己知晓的轶闻一个接着一个说给她听,不管是真的发生还是虚幻的,司空灵儿都听得异常的兴奋。 末了,司空灵儿命令往后夏青宁一定要来她的宫中为她讲故事,阿宁没有办法只能应了下来,离开之前,进来一位老嬷嬷。 老嬷嬷生的极其严肃的一张脸,不善地盯着夏青宁,责怪司空灵儿为什么留一个陌生人在宫中,那般严厉的口气倒是像看守的犯人一般。 夏青宁叹息一声,都说位高权重,看司空灵儿这样,多数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她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整个西域,稍有不慎就会带来麻烦,失了自由,往后的一生就要在这里面度过了。 那个化为香魂的故事,夏青宁记在心中,西域有这种传说保不准真的有这种事情,她自己能活过来,越发觉得蹊跷,只是苏慕白不愿意说,她也没了法子,这具身体总觉得怪怪的。 38、密宫所在 从司空灵儿那里出来的时候,夏青宁瞥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然后便听到福喜公公的声音,心下一惊,闪躲到一旁。 “准许你去探望,还那么多的废话,福喜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慕容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催促福喜公公快些走。 灵妃所在的宫殿极其偏,和容妃娘娘、德妃娘娘,甚至是琳琅的住所比起来,这里真的是荒凉至极,也难怪司空灵儿会觉得无趣,每天对着一张老嬷嬷的脸,能开心地起来么?更可怕的是这儿过去就是冷宫。 冷宫之中怨气很重,晚间总有奇怪的声音,痛苦的嘶吼和绝望的哭泣,让司空灵儿去感受,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哪里承受地住。 “奴才不敢,只是能见到将军,心里很激动。”声音再一次将夏青宁拉回了现实,镇国将军一家对福喜公公有救命之恩,故而他心里存了感激之心,而慕容璟是福喜带大的,这点情面还是有的。 很多时候,福喜公公的地位比什么妃子还高,一个帝王孤寂一生,能信任的人又有几个,说起来,最不值得信任的便是枕边人。 “你可别忘了答应朕的事情,往后若是再在朕的耳边说些阿宁的事情,就别怪朕了,别以为你那张老脸还能得到多少宽恕……”慕容璟揉揉眉心,一副被福喜公公缠地烦闷的样子。 直到今日他还能如此轻易说出“阿宁”二字,夏青宁的心颤了一下,仿佛阿宁不过是去寺院住了几日,过一会便回来似的,那一杯毒酒也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好生轻松呢。 福喜公公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嘟囔道:“明明心里痛的要死,还说些有的没的,放心吧,奴才也是君子一言,绝对不会食言的,将军对奴才有救命之恩,此生是难能报答了。” 福喜说话的时候,眼角染了一丝悲伤,夏青宁远远地跟着,心里也是揪得慌,密宫所在之处,只有宫中暗卫和慕容璟知晓,福喜公公这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也算是帝王信任他了才能将他带过来。 穿过冷宫一路过去,这边的景色显得有些萧条了,因为没有太多东西遮掩,夏青宁跟得有些吃力,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对于父亲母亲的思念,心里像是涌出了些许异样的情怀,眼睛也是酸酸涩涩的。 福喜公公肥胖的身子也算是灵巧了,七弯八拐的,脚步轻盈,其实福喜公公算是胆子极其大了,他曾经冒死问过慕容璟究竟为何相信镇国将军通敌卖国,福喜公公心中虽然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想亲耳听听。 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生死之交,对于福喜而言,不管是将军还是皇上,那都是可以用生命去效忠的。也是因为福喜这样的性子,慕容璟才这般信任他。 到了一处假山外面,慕容璟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人跟过来才启动了暗门的机关,带着福喜公公往里面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夏青宁想要跟上去,但是四周的暗卫非常地警惕,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能躲过暗卫的办法,要么只能等了,等到交接的时候,夏青宁死死地盯住入口,心中也在期盼见到父亲母亲,家中人可好? 过了好久,夏青宁见福喜公公抹着眼泪从里面出来,抑制不住的悲伤,这更加刺激了她,福喜公公在里面见到了什么,能哭的这般悲伤,而出来的只有公公,慕容璟还在里头,夏青宁心里颤抖了一下。 恰好换班的时候,她闪身灵巧地躲过了暗卫的目光,此处人烟稀少,外加福喜公公还在,只是悲伤地坐在一旁,警觉低了好多,夏青宁得以成功地从后面包抄进了假山里面。 这儿的通道非常简单,夏青宁顺着小门进入里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四周,没有发现慕容璟的身影,但是已经听到声音了,她心里有些慌乱,躲在石柱子后面大气不敢喘一下,里面传来的是父亲的声音。 多久没有听到过父亲的声音了,虽然是吼声,但是听起来有些气虚,夏青宁偷偷地转过去瞄了一眼,便缩回了头,父亲被锁了起来,身上都是伤痕,而此时他在怒吼着:“慕容璟,你不是人!阿宁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却给她赐了毒酒……” 想来是福喜公公告诉父亲自己已死的消息,要不然父亲不会这般激动,除了父亲的声音,还有一些哭泣声,是她的弟弟妹妹们,虽不是同母所生,但是在府中也是感情极好的,现在都哭乱了。 这儿哪里是密宫,明明就是牢房,夏青宁的心里好生难受。 “岳丈大人还是顾好自己吧,如果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便去阿宁的墓前说说,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慕容璟说完这一句便离开了,他真是个凶手啊,阿宁此时如遭雷击。 母亲怎么会死呢,抑制不住的疼痛,她强迫自己不去哭泣,等到了慕容璟的声音完全消失了之后,她才偷偷地看了一眼父亲和牢里所有的家人,果然没有发现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能看得太久,父亲的警觉极高,被他发现就说不清了。 可是母亲明明身体那般好,为什么会死,慕容璟这个人有原则,不会动她的母亲这一点她是相信的,就在夏青宁完全懵了的时候,二姨娘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爷,姐姐的事情我们也是不愿意的,这样也好,有姐姐在地府里面陪着阿宁,阿宁也不寂寞了。” 这算是什么话,二姨娘虽是在安慰,但是听起来总觉得不是滋味,夏青宁看在伤痕累累的父亲时本就心疼地要死,如今更是刺激了她,上天真的如此折磨于她吗?泪水早已经绝了堤,母亲为何会死? “是谁在那边?”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宁心下知晓自己没有发出声音,为什么父亲还能感觉地到。 夏青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给拖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现在看来怕是被发现了。 39、相爷真是无处不在 夏青宁被拖着到了另一个方向,嘴巴被人紧紧捂住了,方才藏身的地方出现一抹明黄色,慕容璟竟然原路返回了!幸好有人将她拉了进来,可是身后这人是谁。 他也是闭气看慕容璟下一步动作,虽然没有太多的表现,但是夏青宁的心却是安下来了,不为别的,她从没想过慕容璟竟然这般多疑。 直到确认了慕容璟离开之后,夏青宁才挣脱开那人的禁锢,看到苏慕白的时候,她差点被吓晕过去,她冷哼一声:“相爷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苏慕白难得沉声,话语异常严肃,语气之中带了一丝丝责备,眼神却流露出来关切。 夏青宁不语,就那么看着他,她才是可怜之人,为什么要这般凶狠地斥责她,慕容璟能发现什么,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夏青宁了,包括这具身子,苏慕白不说,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活死人。 而今母亲也死了,父亲被打的半死,有什么能撑她活下去? “相爷不是说要帮我救出母亲和父亲吗?而现在母亲死了,你却瞒着我,这算什么?”夏青宁第一次指责苏慕白,本以为他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可谁知竟然如此,自己错行了他人,白白浪费了救出母亲的机会。 苏慕白凝眉,面对夏青宁来势汹汹的指责,他竟然无言以对,皱眉沉声:“如果刚才你被发现了,死得可就不仅仅是乌卡阿宁了,你将连累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是啊,害的相爷大业难以完成,我就成了罪人。活该我失去母亲,到了今日我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你和慕容璟都是一样的,什么承诺,都是狗屁,只有我自己才能救出我的家人。”夏青宁强忍住泪水,艰涩地说道。 母亲温婉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这更加刺激了夏青宁,她疯了一般,咬住自己的下唇,任由眼泪慢慢落下来,什么报仇、什么合作都通通去见鬼吧,没了母亲,生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一般。 “我的母亲,心地善良,为什么会死?烦请相爷告诉我,我的母亲为何而死?”夏青宁直直地看着苏慕白,哽咽地说出这句话。 苏慕白早就想到夏青宁知晓了将军夫人已死会是这样的神情,才毅然决定隐瞒下来,可谁知道,还是被她知道了。方才看到福喜公公神伤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夏青宁进了密宫,暗道不好才进来的。 慕容璟生性多疑,她在密宫之中肯定会被发现,果然如此,苏慕白只得将夏青宁拖到一旁,可是一切都晚了,夏青宁还是知晓了将军夫人已死的消息。 “你想听实话吗?”苏慕白轻轻的说道,看着阿宁,严肃地问道。 阿宁早已经没了神采,漠然地点点头。 “将军府二姨娘勾结了朝中大臣,想要活命,被你母亲撞见,后来才被灭口的。”苏慕白说完,一把拉过夏青宁,将她圈入怀抱之中。 怀中的小人瑟瑟发抖,然而周身积聚起来的怨恨更加深了,夏青宁吐出一句话来:“朝中哪位大臣?” 蓦地想起刚才二姨娘的安慰,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母亲虽是大夫人,但是性子温和,从不与府中姨娘计较这些,待她们也如同亲妹妹一般,为何好人最后总是不得终了,二姨娘究竟是怎么样的蛇蝎心肠,对夫人下地去手。 “王尚书……阿宁,现在知道结果了,你能怎么样?一刀杀了王尚书,灭了他们全家?还是一刀杀了二姨娘?”苏慕白轻轻拍打着阿宁的背,问道。 夏青宁如同没了心脏一般,四肢发软地靠在苏慕白的身上,淡淡地说道:“这个结果有什么用呢,我的母亲能回来吗?父亲还需要人照顾,我们夏家已经不能再遭受打击了,不过王尚书该死。” 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一般,夏青宁对于“死”字已经有了全新的感触,她笑着说道:“王尚书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贪污腐败,鱼肉百姓,我杀了他也是为了天下人报仇罢了。” “可是阿宁,你知道吗?如果要还你父亲一个公道,你不能杀了王尚书。因为通敌卖国,设下弥天陷阱的人,正是王尚书身后的人。”苏慕白这人真是讨厌,给你一个糖果,最后还要将它收回去。 王尚书的确是条隐线,然而苏慕白他们调查许久也没有发现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留下他是必然的。 夏青宁一抬头,撞上了苏慕白的下巴,可惜她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愣愣地说道:“所以相爷是想要我接近王尚书吗?” 她如今身在宫中,断然做不了这种事情,不过是反问罢了,夏青宁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了,苏慕白当真无处不在,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可是要做什么,总是看不透。 “不,他的女儿如今在宫中。王尚书生性风流,府中姬妾成群,然而独独对这位千金另眼相待,放在手心里宠爱,阿宁,要怎么做,你比我清楚。”苏慕白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那么的诱惑。 夏青宁无奈,王尚书的女儿,她曾经见过一面,现在却不知长成了什么样子,将女儿送入宫中来,无非是为了后位,究竟谁才能爬上去呢,夏青宁不愿意去想。 “我是知晓了,苏慕白,你为何这么厉害,明明知道我能将父亲救出去,却又告诉我,该如何还我父亲清白。明明知道我恨王尚书,却告诉我他杀不得。明明知道母亲是被二姨娘害死的,而我却下不去手。” 苏慕白,你果真是厉害呢。 “阿宁,想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取呢,等到了最高的那个位子,你想要谁生,谁就生,你想要他死,他便死。” “可是苏慕白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我母亲更重要了,你不会懂得,与我母亲想比,权力算不得什么。我本就不喜权力之人,要不然前世不会放着后位白白浪费了,我也不在乎谁生谁死,我想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复活我的母亲?” 夏青宁铜铃般大的眼睛看向苏慕白:“当初我也是死透了吧,你为何能将我复活?” “阿宁,你说什么傻话呢,人死怎么可能复活。” 苏慕白将夏青宁放开,厉声道:“不要因为悲伤而蒙蔽了你的双眼,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思考,这般胡言乱语,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相爷,你在紧张吗?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人死怎么可能复活。” 40、引魂 “阿宁,你不必这般说话,复生之术的确没有,但是能够引魂,就不一样了。”苏慕白说的异常轻松,引魂所需要的条件极其艰难。 夏青宁的复生,不过是个巧合,而这个巧合,却是让苏慕白为之振奋的。 那一日西域大祭祀前来拜会,说是有一缕魂魄盘旋于大齐帝都的上空,他观察了好久好久,迟迟不愿离去,最后大祭司在苏慕白府上做了一场法事,将夏青宁的魂魄引入他心爱之人的身躯之中。 不过这一点苏慕白没有对夏青宁说起,他只说了大祭司的厉害之处,起死回生固然不可能,然而人死了之后化为一缕香魂,这是西域很多人们心中的信仰。 而苏慕白也是第一次被震惊,后来大祭司说出魂魄的身份之时,苏慕白心里才感叹,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曾经他与夏青宁擦肩而过,而现在呢,为了留住夏青宁,用救出镇国将军为诱饵。 如今真的是一步步走向远方,越来越远了。 “如此说来,我算是个幸运儿了。”夏青宁嘲讽了一下,心中还憧憬过一点,苏慕白特意救活了自己,她鄙夷了自己好久,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苏慕白点点头,这一点无可置疑,因为慕容璟赐毒酒,谁都没有想到过,夏青宁那一晚去的也是静悄悄的,书儿不知晓,他更加不可能知道。 “如果你还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你的尸体,慕容璟将你置于皇陵之中,但是并没有上棺,若是有机会可以看看自己。”苏慕白说完,转身从密宫的通道里面走了,几下便没了踪影,唯独留下夏青宁一人颓废地坐在一旁。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老天一定要她手起刀落,屠尽所有阴毒狠辣之人。对于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而言,宽恕已经不能让他们醒悟了,此时夏青宁心中的愤怒完全被藏入心底,苏慕白有一句话说得对。 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等回了秀咏宫,苏慕嫣拉着夏青宁问东问西,说灵妃请她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夏青宁如实说了,没想到苏慕嫣却愤愤地感叹灵妃不知荣华富贵,差使他人的乐趣,竟然在宫中过得如同冷宫一般。 不过是些感叹,夏青宁可不会认真地来,她不知道苏慕白究竟对苏慕嫣说了些什么,而这位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阿宁,你不知道,细娘跳的舞才是惊天动地呢,你呢,纯属是小打小闹……”苏慕嫣说道,夏青宁心里附和了一句,当然要不然细娘的地位是怎么巩固的,天下四国最想争夺的人不是大将也不是大臣,而是细娘。 坊间有传闻,能有幸一睹细娘的舞姿,便是三生有幸了。 “奴婢本就不知该如何舞,只是之前看你们跳了《凤凰于飞》记在心中了。”夏青宁说道,方才跳舞的时候,舞步的确是乱了,可是没人出来责备她,倒也省事了。 苏慕嫣对她竖起了指头,笑眯眯地说话,还有些谄媚,这和平时那骄纵跋扈的模样可是大相径庭,夏青宁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自己去做了,赶忙问了究竟为了什么,谁知苏慕嫣只是想让她教她跳舞。 这当然是可以的,苏慕嫣笑着说道:“说起领舞的,我是断然争不得了,柳雪儿心思缜密,舞又跳的好,这回别被她抢了风头。不行不行,我也得好好学学,要不然丢脸不说,我自己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夏青宁脑海中灵光一闪,柔软的身姿的确能令人喜爱,但是却不一定能吸引住目光,苏慕嫣原本有些武功底子,跳一些大气的舞蹈倒也是可以。反正领舞的舞曲都没有确认,何不在细娘面前帮她搏一搏呢。 “阿宁,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见夏青宁一副深思的模样,苏慕嫣追问道。 阿宁点点头:“如果说我能帮你夺得领舞的机会,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苏慕嫣来了兴致,原本只是想让自己协调一下,从来没想过要去争取领舞,秀女之中卧虎藏龙,她是不行的,而现在阿宁有办法,她当然得试试了。 夏青宁笑着说道:“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帮我弄一些药材,到时候会给你写一个清单,放心吧,不是什么毒药,牵扯不了你的。” 苏慕嫣狐疑地看着她,夏青宁做事总是神神叨叨的,但是从之前的那些事情看出来,这小丫鬟倒是机灵,她也随了她去,不过是弄几味药材,她可以帮助她,只要经过表哥应该不会出事的。 两人正说得开心,柳雪儿和丫环圆儿从外面进来,因为不屑于在苏慕嫣面前装出什么模样,柳雪儿对圆儿讽刺道:“也不知是何人,今日练习的时候,竟然连转圈都不会。” “是啊,小姐你还别说,就这样还想争什么领舞的……”圆儿帮衬道,自从那晚上听闻圆儿和黑衣人对话,总觉得圆儿不简单,夏青宁也特意留了个心眼,没准圆儿和自己一样,不过是拿了苏慕嫣做掩护。 这一下可气煞了苏慕嫣,她跳了起来:“柳雪儿,你说的什么话,你以为自己跳的多好?连我的丫环都比不过,还在那边说什么?” “我说你了吗?这般急着承认,苏慕嫣你就这点能耐,御前献舞,领舞的机会我一定会拿到手,到时候皇上看上我了,你就输了,滚出宫去吧。”原本以为柳雪儿那样的人是说不出这般狠毒的话的,这下算是长见识了。 夏青宁见两人都快吵起来了,而圆儿则在一旁火上浇油,她拦也拦不下来,便听得两人争来吵去,心里也烦闷不堪,没办法做丫环的就得如此。 “有没有机会领舞还是个迷呢,别说的你就是领舞一样,切。”苏慕嫣冷哼哼,实在也是无聊了,拿剪刀在桌子上乱戳,要是换做平日里,估计已经招呼上去了。 这么多天来,夏青宁对苏慕嫣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她的脑容量很大,心也很大,家族背景很大,苏慕白能不能操控她也是未知数。 41、阿宁的心思 在舞乐坊中练习的时候,都能看的出来,这些小主的资质还算不错,尤其是柳雪儿、宋芷和王瑜,生的一副娇媚的样子,跳起舞来也是身姿曼妙,然而这千篇一律的舞姿,细娘也是看得厌了。 不投入丝毫的感情,只在乎形势上的花哨,她皱了皱眉,若说眼前一亮,便是柳雪儿,如同她名字一般,柔地简直要滴出水来了,细娘赞赏道。 “若是你们每个人都能像柳雪儿一般,不用领舞,圣上也能在意你们的。”细娘说道,这些小主的目的都是那么明确,只是为了一个人的注意,慕容璟,细娘深知阅尽千帆的慕容璟,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普通的舞蹈而驻足呢。 往年的舞蹈多是夏青宁与她亲自编排的,根据领舞者的特点,别出机杼地安排。这些小主们的出身,多数来自大家之中,慕容璟为了她们身后的权势也会有所考虑,然而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也只有通过这一次献舞了。 细娘看了柳雪儿准备的舞蹈之后,也算是有了一句话的赞赏,众人皆叹了口气,这么多天以来,细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赞美的话,多数是不尽人意的。 “细娘姑姑,你也等我们都表演完了再说吧。”王瑜说道,看向柳雪儿的眼中满是不屑,她自幼开始修习舞蹈,前几日不过是养精蓄锐,为的就是在这一天让细娘眼前一亮,谁知道竟然先让柳雪儿获得了赞许。 看她那高傲的神情,王瑜嘀咕了几句,下一个表演的边睡宋芷,一袭粉色的衣裙衬得她甚是清纯可爱,如同粉色的莲花一样,让人心中一动,这种调调估计是男人喜爱的,尤其是那眼神,楚楚可怜,夏青宁在一旁看了,暗自竖起了指头。 看来所有的人在前几日都有所保留,不是她一人想让苏慕嫣一鸣惊人的,不过没关系,这些姑娘用功之处不在创新,还是功力深了一些,在衣饰外表上下了功夫,不足畏惧。 当宋芷最后一下落定的时候,周围的人们已经沉浸在少女的情怀之中,细娘细细地点评了几句,不过难得加了几句玩笑话:“看来几位小主领悟能力极佳,短短几日便进步如此神速,想来领舞之位的诱惑也是极大的,如若今日表演的是藕荷上的一只蜻蜓,反而更适合你,宋芷。” 一语见地,宋芷本不是那种江南水乡,柔中带美之人,反而因为是商贾之家,身上带了一些豪气,较之小女子而言,多了一份自由与洒脱,如果能够将率真的一面展现出来,今日也算是能赢了。 宋芷点点头,挑衅地看向李雪儿,暗道这也没什么,最少也能打个平手,这几日的接触,宋芷最不喜欢的便是柳雪儿和王瑜,一个太过安静,一个太过聒噪。一个故作清高,一个心里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两人皆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小主说不上惊艳,倒也比之前好上几分,看来细娘的教导还是有作用的,夏青宁在一旁看得累了,总算是轮到苏慕嫣了,她的一颗心也悬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为别人争取些东西,当然她也是为了自己。 苏慕嫣能不能表现地好,这也看她了。 夏青宁选了漠北的舞蹈,融合了大齐独特的技巧,粗犷的舞步然而上身却是如灵蛇一般灵活,手的速度也是极快的,配上音乐真的是如临漠北,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这舞点所吸引。 这便是阿宁的心思,如果要苏慕嫣来跳小桥流水一般柔情的舞蹈,不说让人印象深刻,单单是过关都难,然而漠北的舞蹈不同,动作简单要的就是力度与速度,她这几日陪着苏慕嫣也算是练了个大概。 细娘也被吸引了,虽说只是投机取巧,但是果真能做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等到鼓声慢慢停下来的时候,细娘竟然破天荒地鼓了掌,曾经细娘的掌声只留给一个人,谁知今日竟然破了例。 眉泱亦是惊讶无比,直到苏慕嫣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她才回过神来,方才的感觉太过想象了,就像是某年阿宁在指导舞曲的工作一般,她愣了一下,暗道自己想得太多了。 细娘果真对苏慕嫣大加赞许了一番,这一回可算是羡煞旁人了,苏慕嫣心里开心,朝着夏青宁投过去一个赞许的表情,这一切都落在眉泱的眼里,对于阿宁,眉泱不过是觉得她是个聪明的丫环,今日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究竟是哪里也说不上来。 这一日的考验过后,苏慕嫣姑且占了上风,而后表演的王瑜,虽说也是极其精彩的,但是看了苏慕嫣的舞蹈之后,却怎么都提不起劲来了,害的王瑜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看众人赞许苏慕嫣的时候,心中也是恨恨的。 倒是柳雪儿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小四肢不协调,今日为何能跳这么用力的舞蹈,她勾唇说道:“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看你这样子是想不到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小不协调。” 走过苏慕嫣的时候,柳雪儿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 苏慕嫣愤愤地回道:“今天一次性让你看清我的实力,不是很好吗?柳雪儿,自小你勾引我表哥在先,失败之后别心里存着对我的怨恨,这又是何必呢?” “你……”被这般羞辱,柳雪儿红透了一张脸,不过京中没有人不知道她当年一颗心系了苏慕白,可是人家看不上她,当初也算是闹了个大笑话了,谁知道今日又被苏慕嫣提起,心中一股怨气无处可发。 苏慕嫣今日倒是没有落井下石了,反而笑眯眯地和旁人说笑,原本她人缘就不错,今日也算是得了头筹,围着她的人也多了,阿宁心里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不出意外的话,细娘肯定会选苏慕嫣来领舞了。 眉泱看着松了口气的阿宁,细细打量着这位姑娘,抛却身份来说,她的一举一动却是像极了夏青宁,这是何意,难道自己太过想念阿宁了吗? 眉泱摇摇头,看来是自己入了梦魇。 42、往事如烟 细娘自眉泱的身边走过,停下来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也觉得这支舞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原来都是心中有所想法,的确如此,岂止是奇怪,简直就是太奇怪了。这支舞蹈透露了一股浓浓的故人之气,就像是要将她们带回多年前一样。 “是啊,有这般心思的人,除了阿宁我也想不出有谁了。”眉泱感叹了一句,眼神飘了过去,被众人簇拥着的苏慕嫣断然不知道舞蹈的精髓,能表演出个六分也是厉害了,可惜她们看的人是懂了。 夏青宁懵懵懂懂地坐在一边,她可不会想到,昔日的好友居然能把她看的那么透,不过是支舞蹈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如果没有在宫中见到她的尸体,只怕我会觉得她回来了。”细娘感叹道,眼角染了悲伤,她自从认识了阿宁之后,在这宫中也算是多了一位朋友,谁知道那一日自邻国归来便听到阿宁身染重病已死的消息,痛苦地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她们的初识,算不得美好,可以说是有些心酸。当时的夏青宁还是太子妃,先皇对于太子不甚满意,总觉得该立最聪明的六皇子为太子,然而慕容璟乃皇后所生,怎么可能会被换掉,当时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对先皇施压,才保住如今的地位。 然而那段时间,皇后身后的家族,自身难保,先皇有了一夕喘息的时间,而六皇子野心勃勃,对太子府多加打击,太子当年被派遣去边关,而京中只余了太子妃一人。 宫中没有一人看得起夏青宁,而皇后也是顾及不得,当时就是一个小小的嫔妃也能随意支配太子妃,那一日夏青宁被丽嫔差遣去取些药来,当时丽嫔有了身孕再加上她将书儿软禁在宫中,夏青宁左右不能反抗。 眉泱就是在太医院遇到夏青宁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宫中雷厉风行的姑姑了,有太后(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撑腰,别人多少得给些面子。太医院的人对阿宁几番刁难,不肯交出丽嫔要的药材,几番磨蹭之下,阿宁都打算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给慕容璟惹下麻烦,不能让他们手握把柄,不能让书儿有危险,她便忍了,即使他们要她从沸水中取药她也忍了,眉泱去的时候,夏青宁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打算继续。 结果当然是被眉泱给叫停了,狠狠地训斥了他们一番,说起来眉泱还是夏青宁的恩人呢。一直往后,眉泱便陪在夏青宁的身边,在秀咏宫中做一个姑姑,处处帮着阿宁,她心疼她,眉泱见证了那个青涩的太子妃一步步登临后位。 同样也见证了阿宁让人心痛的命运。 而细娘则不同了,在阿宁去往漠北的路上,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是,只是心中藏了翩翩少年慕容璟的思春小姑娘,去往漠北帮助将军而已,那个时候的细娘也是成了诸国争抢之人,在路上遇上了山匪。 夏青宁恰好路过,一身好功夫几下便除了那些凶悍的山匪,自此便结了缘分,后来夏青宁入主东宫,有幸见过细娘舞蹈,倾国倾城,她也是醉了。细娘与眉泱不一样,她见过的是阿宁的英勇,慢慢被慕容璟磨去了。 曾经细娘问过夏青宁这样做可值得,为了一个男人连自我都缺失了,直到后来,慕容璟越发过分了,根本不顾及曾经陪他度过黑暗日子的阿宁,将疼痛一次又一次的施加给她,而阿宁则浅笑,并未回复。 那一日梨花纷纷,花瓣落满了肩头,阿宁的笑容从此烙印在她们心上。 眉泱将细娘拉回了现实,笑着说道:“如果真是阿宁的转世,倒也是好了,那位丫头极其聪明,辅佐苏慕嫣也是大材小用,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我倒是觉得,如果阿宁再回来,便与这该死的皇宫远远的,别再有什么牵扯了,她上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细娘说道,满满都是疼惜,眉泱何尝不是如此,看着心爱之人一步步变得如同陌生人一般,然而旁观者清,入了局的却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瞧瞧我们都在说什么呢,阿宁说人说着时间短了,也得好好享受一世的安宁,后宫之中多争纷,便是这领舞之位也是如此。”眉泱感叹道,“对了,你心里可有想法?” 细娘点点头,如果没有看到苏慕嫣的舞蹈,她的心还是在动摇的,王瑜、宋芷、柳雪儿还有将要入宫来的白清欢,她有些选不出来,而现在不用说了,她的心也定了。 “你不知道吗?我的心思在何处。”细娘笑着说道,眉泱了然地点点头。 “后宫又该热闹了。”眉泱感叹一句,她算是几朝元老了,一生都将在宫中度过,这是她许给太皇太后的承诺,即使将来真的出现抉择,她也不会迈出宫廷半步。 有得必有失,眉泱勾勾嘴角,笑着道:“细娘,你这一整年都躲在宫中,白白浪费了出去游玩的机会,可真是让人惋惜呢。” “再没有人能在我危险的时候救我了,这京中不太安生,有好些势力暗自争斗着,便是这几日就来了好些陌生的面孔,你也要小心一些。”细娘嘱咐道。 眉泱点点头:“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秀咏宫,你且帮我看着这些小主们。” 眉泱告辞的时候,略有深意地扫了夏青宁一眼,却发现阿宁已经在一旁睡了过去,那般憨态不可能是那位所有,看来一切都是她们想多了。 而此刻的夏青宁,因为昨夜里训练苏慕嫣,累的不成样子,倒是不怕得罪人,在舞乐坊里面睡了过去,直到醒过来之前,她的梦中停留了好多美好的事情,那些记忆翻涌而来,成了抹不去的痕迹。 阿宁的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抱着自己的腿也能睡得这么安稳,估计在这宫中也只有她一人了,昨日的记忆早就随着这一场梦远去,阿宁将记忆埋藏起来,这一世她就是乌卡阿宁。 43、中招了 苏慕嫣这一仗打得好,也多亏了夏青宁这位军师的出谋划策,她开心地喝着桂华羹,哼着小调心情异常地好,笑道:“阿宁,从来都觉得你有才华,为何会屈居于丫环之位呢,表哥不与我说,现在你该说说了吧。” 夏青宁轻笑道:“不过是家道衰落,沦落为婢,这样安宁地过完一生不也很好吗?” “倒是不错,可惜我苏慕嫣自小生出来所受的教育便不是安安静静的,而是争夺。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部收入囊中,才算是发挥了效用。”苏慕嫣感慨道,舀了一口桂花羹,吃在嘴巴里,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夏青宁说不上来什么话语,毕竟这种问题真的不好回答,更何况她没兴趣探讨这种价值的问题,人为自己活着是最好的,受了羁绊屈服于他人,一时倒是可以接受,一辈子那得白活了一世。 她轻叹了一声,谁知苏慕嫣皱紧了眉头,一脸忧愁,很快便捧着肚子在那边痛苦地嗷嗷叫,脸色蓦地变了,苍白没有血色,而额上都有些冷汗直冒,夏青宁知晓事情出了问题,难道是桂花羹。 见苏慕嫣疼的满地打滚的样子,夏青宁也没来得及多想,便去请了眉泱过来。宫中不比府上,往太医院去一遭也没人会理睬你的,她再出来的时候便随手将桂花羹给藏了一些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眉泱赶忙差人去太医院请人,这边随了夏青宁过来,苏慕嫣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看样子中毒颇深,夏青宁本不想暴露自己会医术的事情,然而此时人命关天,等到太医有那些老匹夫到了,估计苏慕嫣也够呛了。 她将苏慕嫣摆正来,看了她的五官,心下也有些急了,谁会在桂花羹中下药呢,糟糕,柳雪儿也要了桂花羹,她看着屋内柳雪儿和圆儿在嬉笑,看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究竟是为何? “她刚才就吃了这个?”眉泱问道,眼里也是急切,这要是秀咏宫出了这等事情,也是她看管不当,而且苏家定然不会罢休,到时候给太皇太后惹了麻烦不说,自己也得头疼了。 夏青宁点点头,见太医院的人还没有过来,她索性告诉了眉泱自己略懂些医术,能不能先给主子治疗一番,眉泱见苏慕嫣就像是去了一趟地狱一般,苍白的小脸,咬紧了牙关,低吼着要死。 眉泱终于点头同意了,她看着夏青宁那娴熟的手法,哪里是略懂医术,岂止是各种高手,针落得有劲道,一副稳重的模样,耐心地给苏慕嫣治疗着。夏青宁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有所保留,只是稳住心脉,争取时间罢了。 等太医院那些老匹夫火急火燎地赶到时,眉泱和夏青宁退到一旁,眉泱问道:“没想到你居然有此本事,的确是个中人才。” “奴婢不过自小见母亲生病,多少学了一些,算不上什么高手,争取时间罢了。”阿宁笑着回应道,苏慕嫣是没了危险,但是她有了,眉泱从前对她也是多有猜疑,只怕现在更是怀疑了。 宫中卧虎藏龙,夏青宁一身本事,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 “倒是个有前途的。”眉泱赞许了一句,双眼紧紧锁着夏青宁,幸好太医过来了,要不然阿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眉泱的眼睛总是如鹰一般,锁住猎物不放。 太医过来交代了几句:“桌上的桂花羹中并无毒,小主身上的毒也差不多解了,不是什么严重的毒药,但是要卧床休息,不得随意乱动,不然恐伤及心脉。” 这老家伙的话说得眉泱也有些惊讶了,桂花羹吃着吃着才感觉到难受的,但是却没有毒,今日苏慕嫣出尽了风头,领舞之位也大有可能,对她下手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小主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这般直白倒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夏青宁听了,再看看桌上的羹,心里也有了想法。刚才她特意看了它摆放的位子,现在已经换了,这说明刚才有人将桂花羹给调换了,是谁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做到,除了屋子里面那两人,她想不出是谁。 夏青宁将藏起来的那碗桂花羹交给太医,说道:“奴婢方才藏了一碗桂花羹在桌子底下,还请太医看看这是不是含了毒?” 眉泱一惊,看向夏青宁:“你这是何意?” “奴婢在去请姑姑之前,留了个心眼,仔细地看了桌上碗的位置,谁知回来之后便变了。而走之前也为了方便,私自藏了一碗,不知有没有用。”夏青宁如实回答,等着眉泱找出答案。 太医将碗中的东西做了个测验,果真发现其中含了毒,他点点头对眉泱说道:“这的确就是让小主中毒的根源,小宫女倒是伶俐,本官的事情也做完了,眉泱姑姑自己可得留心一些,这下毒之事可大可小。” “多谢大人关心,眉泱知晓了。”眉泱差人送给了老太医,心中也有了答案,这般明目张胆地下药,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 夏青宁立在一旁,此时的苏慕嫣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不过还是虚弱地要命,回了榻上休养着,而眉泱差了几个小宫女在榻前照料着,让阿宁随了她去一趟御膳房。 其实阿宁并不明白,为何眉泱要带着她前去。 “你不必紧张,这种事情宫中多了去了,我带着你的原因是觉得你很聪明,希望一会你也能一如既往地聪明,还你家主子一个公道。”眉泱带着夏青宁往前面走去。 夏青宁应了下来:“奴婢知晓了。” 其实眉泱大可不必如此,现在的情况如此明显了,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晰,是谁下的手。柳雪儿胆子定然没那么大,但是那个圆儿就不好说了,夏青宁怀疑是那个小丫头下的毒,这可有些过分了。 她跟着眉泱去了一趟御膳房,恰好福喜公公在帮慕容璟准备晚膳,不巧却碰上了,这运气真的是太差了,福喜公公朝着眉泱他们这边走过来了,夏青宁一颗心也悬了起来,福喜公公肥胖的身子越来越近。 44、小宫女 福喜公公笑着过来与眉泱打招呼,不过看了阿宁一眼,笑得慈眉善目:“眉泱姑姑来御膳房可要做什么?是小主们的膳食出了问题?” 眉泱点头应下,对福喜公公说道:“宫中小主误食了有毒的桂花羹,眉泱特意过来御膳房看看,此事究竟是秀咏宫宫中之人所为,还是有别的隐情。” “可上报给容妃娘娘了?”福喜公公问道,如今太后娘娘故意偏帮容妃,处事自然得小心一些,若是得罪了的话,眉泱也只能自讨苦吃,上回巫蛊一事也是如此,最后不过是找了个替罪羔羊。 眉泱笑着说道:“暂时还没有,特意找了王太医,此事还未调查清楚,眉泱不想容妃娘娘介入,若真是小主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怕会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若是端错了桂花羹,目标不在秀咏宫,此事的影响会变得更大,眉泱暂且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打算隐瞒下来,毕竟事情到了容妃那里,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看此事倒是不简单呢,小主们的生活,眉泱姑姑你可得好好关注着些,皇上这几日也有打听,你也知道颜嫔那件事情,唉……”福喜公公轻叹了一口气。 眉泱皱了皱眉,颜嫔应祸得福,这几日圣上都留宿在她那边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据闻颜家人恃宠而骄,颜嫔的盛宠,相对于先皇后去了之后,皇上独自一人神伤,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故而外面的人都以为颜嫔得到的宠爱,可能有一天真的像先皇后一般。 “多谢公公的关心,眉泱心中自有想法,眉泱可以进去了吗?”眉泱询问道,福喜公公为人极好,这也是夏青宁前世对福喜那般信任的缘由,而现在也是。 福喜公公让开身子,示意眉泱可以过去了,夏青宁跟着眉泱往里面走去,询问了掌事的姑姑今日桂花羹是何人所做,谁知道那掌事姑姑领了个小丫头过来,看样子比阿宁还小上几岁,这般年轻就能在御膳房掌厨吗? “眉泱姑姑,是你找我吗?”小丫头笑眯眯地问道,“今日的确是做了桂花羹,不过已经没有了,原本是为皇上准备的,可惜太甜腻了,他不喜欢,后来才送去秀咏宫给小主们尝尝鲜。” 掌事姑姑见眉泱一脸疑惑,赶忙解答道:“这位是新晋的掌厨,米酒儿,大公公的义女,因为厨艺超群被皇上留在御膳房帮忙,此次桂花羹便是她所做,我们都吃了,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负责派送的又是哪些宫女呢?”眉泱仔细思考了一番,因为桂花羹可不是单单苏慕嫣吃了,很多人都吃了,那么一定是派送的途中出了问题,幸而每一个小主的吃食都是由专门的宫女配送的,调查起来也方便。 掌事姑姑一脸焦急,忙问道:“眉泱,是不是小主们出了什么事情?” 眉泱点点头:“有位小主的羹中发现被人下了毒,所以我过来问问,你先别急,我们慢慢调查。” 若真的出了事情,御膳房也逃脱不了干系,掌事姑姑心慌也是理所当然了,然而见过了宫中的事情,心里也算是有了底了,她暗暗点头,将那些宫女全部召集到了偏殿,在这个过程中。 眉泱对旁边的夏青宁说道:“要帮你家主子,一会可千万要留心了。” “奴婢知晓了。”阿宁点点头,这些个宫女平日算是见过大风大浪,里面也分为两类,一是小心翼翼,什么边儿都不敢走得。另一类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往苏慕嫣处送吃食的,也只有她们其中的人才能那么迅速地下毒,至于是不是送桂花羹的那人,不得而知。 “今日是谁负责替小主们送吃食的,酒儿做的桂花羹。”掌事姑姑朗声问道,话音一落有三位宫女走了出来,低着头一副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模样,夏青宁仔细盯着眼前三位宫女,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 掌事姑姑继续问道:“帮苏慕嫣小主和林雪儿小主送吃食的又是哪位?” 小姑娘的手颤微微地举了起来,夏青宁看过去,那宫女脸上写着三个大字——有问题,惊恐的双眼,想让人不注意到她都很难,眉泱将她叫了出来,仔细地问道。 “是你亲手送的羹吗?途中可出了什么事情?”眉泱看着小宫女的脸,问道,却见小宫女跪了下去,双手都在颤抖,看样子也是恐慌至极。 小宫女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奴婢有罪,不是……奴婢肚子疼,临时去了一趟茅房,但是在路上的时候有位宫女帮奴婢看了一会……奴婢自知犯了大罪……” 这么说来途中的确是经由他人之手了,掌事姑姑怒气冲冲地喝道:“平日里我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你们送的东西比起你们的命而言都要珍贵,如今算是你运气好,没有出什么大事,然而大罚也在等着你。” 小宫女吓得直磕头,不过也没办法了,这种事情不惩罚那是没理由的,更何况还差点害了人的性命。 夏青宁开口问道,方才一直沉默,把这件事情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遍:“帮你看东西的宫女,你知道她是哪个宫的吗?” 小宫女摇摇头:“奴婢不知。” “那你可还记得她的长相?” 小宫女思考了好久好久,最后哇地一声居然哭了出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无比惊恐:“奴婢忘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人生的很好看,再然后……” 掌事姑姑心下也是急了,一狠心便说道:“你若是有什么隐情大可以说,没必要替那人包庇,此事迟早都会闹到容妃娘娘那边,紧接着去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你想活命可就难了。” “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宫女已经被吓得哭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害怕了,可是夏青宁总觉得她像是隐瞒了什么一样,此事到了如今的地步,只有找出那位看管桂花羹的人才能知道。 阿宁皱起了眉头,要从后宫之中找寻一个人,何其难啊。 45、背影与危机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替谁隐瞒呢?”眉泱说的很直白,小宫女看上去还很青涩,被眉泱一喝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这般呆愣着也不是办法,总得说出点什么来。 可是这小宫女就跟吓破了胆子一样,双眼无神,两手颤抖,说不出一个字来,阿宁知晓她有所隐瞒,但是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整件事情来。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愿意说吗?如果你还能记得起来她的容貌或者她对你说了什么话,都一一告诉我。”眉泱继续诱导,很快消息就会传到容妃那里,到时候别说这个小宫女了,就是眉泱自己也没办法。 夏青宁心里也是着急了,这明显的栽赃,可这小姑娘却像是要给那人保密似的,试问早上才见过的人,到了现在会忘得一干二净吗?不是故意隐瞒,便是被人威胁,拿了短。 兴许是臣服于眉泱的威严,这小宫女还憋出了几个字来,不过都是些没用的,她说那人同她说是容妃娘娘宫中的,她害怕得罪了娘娘,所以不敢说,真是这样吗?阿宁不敢苟同,容妃娘娘宫中都是些老宫婢了,怎么可能这般说。 “你知道你现在的问题在哪里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阿宁,带着她回秀咏宫。”眉泱喝道,对掌事姑姑欠身一笑,最快捷的办法,可她的话音一落,小宫女就跟失了魂一样,禁了一下,任凭阿宁怎么拉扯就是不动。 如此明显,夏青宁她们都看出来了,那人果真就是秀咏宫的人,眉泱正打算强行将人带走,谁知道突然响起太监的声音,皇上居然来了御膳房,下一刻便见到慕容璟带着福喜公公往这边来了。 一大片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身吧,朕今日过来是想给颜嫔弄些吃的过去,酒儿你过来。”被点了名字的米酒儿欢快地跑了过去,心里却是羡慕颜嫔,能得到皇上悉心照料,就连吃食也是皇上亲自来安排的,简直感动死了。 慕容璟就像是才看到眉泱一群人,还有些许小宫女,那位已经哭成了泪人,才过来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事姑姑赶忙磕了个头,汇报道:“秀咏宫的小主误食了东西,出了些许状况,奴婢已经在调节了。” “眉泱,近日秀咏宫事情可多了,颜嫔的事情在先,现在又有小主出了状况,你这个掌事姑姑是怎么回事?”慕容璟的话语里面带了一丝责备,眉泱赶忙跪了下去,阿宁紧跟着也跪了下去。 眉泱的声音淡淡的,不卑不亢:“奴婢知罪了,此事很快便会水落石出,让皇上烦扰了。” “朕近日烦心事也多了,此事便交给德妃来处理吧,福喜你传言下去。”慕容璟突然将此事交给了德妃,无疑又将这件事情扩大了,方才小宫女说那人自称是容妃宫里的,交给了德妃,肯定会咬着这个不放的。 德妃虽然出身宫婢,为人温和,但是若是耍不来心计,怎么可能爬到妃位呢。 福喜公公看出眉泱的为难,替她说了一句:“万岁爷,后宫之事如今全权交给了容妃娘娘,如今将德妃牵扯进来,不太好吧?” 慕容璟非但没有更改自己的意思,反而说得很冠冕堂皇:“容妃一人也受累了,还是交给德妃吧,此事便这么定了,酒儿快些给朕推荐一些吃食,你们都退下吧。” 慕容璟大手一挥,跟着米酒儿去看膳食了,福喜公公一脸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跟着走了,阿宁抬眼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为了颜嫔他算是做的周全了,只是万千宠爱集一身,颜嫔不知会不会比自己幸运呢。 眉泱带着小宫女回了秀咏宫,将所有的丫环和小主们全部召集了起来,既然慕容璟说了,此事全权交由德妃来处理,那么眉泱也只能做分内之事,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德妃娘娘的步辇也到了。 只见德妃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看起来颇为亲和,脸上也噙着温和的笑容,比起容妃的雷厉风行,德妃这样的就是温婉大方了,看得小主们心中也是开心极了,她对着众人一笑。 “皇上既然让本宫来处理此事,也希望还苏慕嫣小主一个公道,大家都知道了,无缘无故被人下了毒的滋味也不是好受的。”德妃朝着众人缓缓走来,仪态大方。 她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目光落在那个小宫女身上,停了一下才与眉泱说话:“眉泱姑姑,烦请你将此事事无巨细地告知本宫,与事情有关的人都站在第一排。” 阿宁老老实实地走了上去,还有那位小宫女,两人站在第一排尤为显眼,眉泱详细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却见德妃盯着阿宁问道:“是你将那碗桂花羹给藏了起来?” “正是奴婢,不过想着此事有些奇怪,害怕有人将那碗给调换了。”阿宁冷静地答道,跪在一旁静静地等德妃说话,德妃又问了那小宫女,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小宫女此番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眉泱原本想带了小宫女过来秀咏宫认人,谁知慕容璟将此事交给了德妃,她也不能做得太多,算是搁置了。 德妃就那么看着小宫女一个人紧张,然后笑着说道,语气极其温柔:“慢慢说,本宫想要知道的是事情的整个过程,你不必紧张什么,发生了什么你就说什么。” 小宫女被德妃的话给稳定了,憋了半天才缓缓地说了出来,语句倒是顺畅了,看来方才该好好安慰她一番,小宫女哽咽地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羹里面下了药,奴婢真的没有做过,还请娘娘做主。” 这小宫女也真是的,以为德妃的地位高就会为她做主吗?难怪方才一句话都不说,敢情是觉得眉泱不能给她做主啊,阿宁听了也是心中一寒,然而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46、深陷囫囵 德妃神态亲切,也不责备小宫女,反而笑着说道:“那人是谁,她说了些什么?” 小宫女已经没了初见时那种紧张的感觉,反而有种被驯服的模样,她将那会儿和眉泱说的话再说了一遍,阿宁看向眉泱,后者轻叹了一口气,眉泱叮嘱过小宫女万万不能说出这一点,容妃娘娘宫中的婢女还不会笨到这种程度,明显的栽赃。 德妃眯了眯眼睛,那种探寻猎物的眼神,不过只是一瞬间罢了,再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温柔,小宫女被她安抚地还算可以,德妃继续问道:“她的容貌你可还记得?” 小宫女摇摇头,却很迟疑地说出一句话来:“若是奴婢再见她一眼,可能还能认得出来,还望娘娘做主。” 这般意味,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小宫女真是不要命了,想要去容妃娘娘的宫殿里面认人,本来此事交给德妃就已经会出大事了,谁知道如今还出了这回事儿,然而德妃却是轻笑道,样子还算是温和的。 “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先去姐姐宫中看看,到底是哪一位宫女,没准只是个误会。”德妃说道,准备摆驾去容妃那边的时候,谁知道容妃自己带了人往秀咏宫这边来了,那阵仗简直就是要和德妃斗一斗。 德妃见了心头也是颤了一下,容妃有太后娘娘撑腰,而她不过是个宫婢出身,虽说皇上此次将大权交给她,但是德妃还是不会做傻事,与容妃撕破脸了。 “妹妹想带人去姐姐那边,为了你方便,姐姐亲自带了人过来。这儿就是姐姐宫中所有的婢女,你,站起来给本宫好好辨认。”容妃娘娘下了步辇,气势恢宏,完全将德妃给压了下去。 她慢慢走到小宫女的面前,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并且说道:“苓娘,还不快带着这小姑娘过去认人,看看本宫宫中究竟出了何人,该这么大胆,连小主的吃食都要过问。” 声音之中多了威严,容络虽然是笑着对德妃说话的,但是眼中那不屑,她笑着说道:“妹妹也不看看,如今宫中的婢子,有几个的话是可以信的?说是本宫宫里的人,那也要看看可信度有多少了,妹妹你说是吗?” 德妃笑着回答道:“自然如此,妹妹也说可能是个误会,姐姐何必担心呢,可能小丫头只是听错了,或者真的是姐姐宫里的人好心给小丫鬟端着也不一定呢?” 这边火药味慢慢浓起来了,那边苓娘带着小宫女在众多宫女中看了一圈,小宫女有些怯怯的,然而苓娘很耐心,带着她一个个看过去,末了问道:“能不能认出来是哪一个?” 小宫女摇摇头,目光茫然,脸上写着大大的不可思议,然而现实却告诉她,这儿没有她要找的人,她吐出几个字来:“不好意思,姑姑,奴婢没有找到那人。” “哈哈。”容络笑了,对着德妃说道,“妹妹可要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可别让小主们受了委屈,还有一点,下一次不要谁说的话都信,尤其是那些小宫女,贱婢,怎么可以与你相比呢。” 容络高傲地仰头往外面去了,带领着一众宫女缓缓离去,小宫女的脸色如同失了血一般,苍白无力,她绝望地看着德妃,嘴里还在喃喃:“奴婢没有撒谎,她就是这么说的……”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再相信她说的,不,德妃已经不需要她了,她说道:“眉泱,带本宫去见见苏慕嫣小主。” 此时也管不了这小宫女的事情了,眉泱带着德妃往苏慕嫣的住所去了,其余的小主各自回了住所,其实此事再清晰不过了,除了桂花羹中被下了毒,还有一点,在阿宁去找眉泱之前被换了那碗桂花羹,试问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柳雪儿和圆儿的眼皮底下做手脚。 说真的,其实很难。 德妃到的时候,苏慕嫣刚好睁开眼睛,一脸苍白,来不及行礼就被德妃给拦了下来,她笑着说道:“你先躺着休息吧。” “慕嫣谢过娘娘……”说话很虚,见了阿宁回来,苏慕嫣的心里也算是安定下来了,方才难受地简直想死了,而后来便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并不太清楚,听小宫女说是桂花羹里面被下了毒。 苏慕嫣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没得罪过别人,如果要说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献舞的机会,如今苏慕嫣是失去了,幸好性命还在,她笑着对德妃说了一句:“此事还望娘娘能还慕嫣一个公道。” “那是自然的,你且放心,在你疼痛在地的时候,可看到有人进来?”德妃问道,在房间里面打量了一番。 “没有,当时慕嫣已经晕乎乎了,不过只觉得眼前有个人影在晃,还以为是婢女阿宁。”苏慕嫣虚弱地说道,然而这一句却让德妃再一次看向夏青宁,阿宁忙走了过来。 德妃看向夏青宁,说道:“你就是阿宁?” “奴婢正是。”方才虽然已经被德妃问话了,但是之前的注意力完全在小宫女身上,德妃这才算是注意到了这一条线,可惜了德妃还是稍稍差了一点点脑力。 若说这些年来,德妃靠的是什么在后宫之中稳步至上,可能只是一个装作温婉的心,因为工作需要一个有德之人,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宫婢出身的姑娘一步步等到了三妃的地位,德妃长得漂亮,曾经却是阴差阳错得爬上帝王的榻,现在算来是风光无限了。 可惜了,论地计谋她还是缺了点。 如果换做夏青宁这件事情早就已经破了,德妃估计是被容络的气场给震住了,要驳回这一局,她必须做的精彩,德妃对夏青宁说道:“好一个聪明的宫婢,可惜了如果你能够说实话的话,最好了。” “奴婢不知娘娘所说的是什么事情,还请娘娘明示。”阿宁朗声说道,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罪在何处,看看德妃要给自己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47、何人指使 德妃冷哼了一声,变脸的速度还真快的可以,她笑着说道:“本宫想想事情的可能性大抵如此,你这般能预见,那么就请你猜猜本宫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倒是好了,跟她玩起猜谜来了,阿宁惶恐地说道:“奴婢不敢,只是方才想起来来这般做的。” 然而夏青宁的惶恐在德妃眼里便成了有所隐瞒,德妃笑着说道:“你的做法让本宫不得不怀疑,恰到好处往往就是事先有预谋,那么你告诉本宫,你那颗聪明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被容络激地,此时的德妃与方才审问小宫女时判若两人,而阿宁则已经知晓了,德妃看中了这一点,却猜错了方向,不过是个人都会怀疑,阿宁的聪明,事先将那一碗桂花羹藏了起来。 又恰好被人调换了,而柳雪儿和圆儿声称那个时候并没有进过屋子里面,苏慕嫣则昏昏沉沉地以为那人便是夏青宁,如此说来最大的嫌疑还真是阿宁,她冷嘲了自己一番,居然自己设局把自己给坑害了。 “不,德妃娘娘,阿宁是慕嫣的婢女,不可能是她的。”苏慕嫣躺在榻上,却还是为夏青宁求了情,因为她知道阿宁不可能这般做,她和阿宁一样都是为了苏慕白在做事情,怎么可能朝自己下手。 更加能说明问题的,只要夏青宁不帮助苏慕嫣,那么领舞和苏慕嫣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慕嫣你便好好休息着,此事与你无关,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收买了你的婢子,到了这个宫中,面对那么多的利益,是人都会往上爬,更何况是个小小的宫女呢。”德妃轻蔑地说道,殊不知此番话恰好说中了她自己。 夏青宁倒是无语了,德妃原本就是个花瓶,爱好奉承,原来常常到她的宫中喝茶,平日里不过寒暄一番,倒是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这般短浅,而且脑袋也不大灵光,阿宁盯着她胸前被挤出的两团,冷笑着原来如此。 “来人呐,本宫倒要看看这婢子的嘴究竟多硬。”看来是要对夏青宁上刑了,阿宁赶忙出声求饶道,谁知眉泱比她更快,眉泱蓦地跪了下去。 眉泱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却是急切地,她道:“还请娘娘三思啊,奴婢也觉得此事不像是阿宁作为,试问若是阿宁下的手,她大可不必多做后面那一步,更何况,保住慕嫣小主的是阿宁。” 本不想与德妃多说些什么,但是这主子也不是她想的那么聪明,更可怕的是不去怀疑柳雪儿和圆儿,反倒是怨起阿宁来了。 “眉泱的意思是本宫错怪好人了吗?本宫与你说,每一次细节都不能放过,确保不误怪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德妃的话音一落,她的跟班小太监们拿了夹棍进来,阿宁见了脸上倒是淡定没有太多的表情,心中也是冷冷的,她不奢求德妃能够突然领悟,眉泱也不好直接说。 阿宁的眼睛飘到柳雪儿身旁,却见到的是圆儿那张脸,心中不慎有了些许异样。 某一晚上黑衣人曾经说过,见苏慕嫣身旁的婢女有些碍眼,难道圆儿是想要除了自己,才故意让自己发现了端倪?如果说这样,这个圆儿倒是厉害了,阿宁皱皱眉,想到一定得差苏慕白调查一番。 “本宫再问你一次,究竟是谁指使你做的?不说不要紧,上了夹棍,你什么话都敢说了,都说十指连心,这痛起来的滋味本宫也是领教过的。”德妃走到夏青宁的身旁,说话倒是客气,对阿宁温柔地建议道。 阿宁把头一横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还望娘娘指明。” 而此时苏慕嫣挣扎着想要从榻上坐起身来,谁知道虚弱无力然而倒在了一旁,她哭喊着:“娘娘请饶了阿宁吧,她是无辜的。” “来人,上刑。”德妃将眼睛闭了起来,就像是看这世界上最残忍的画面一般,小太监给夏青宁上了夹棍,然后两人用力地往两边拉,便只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秀咏宫,一直往外头传。 慕容璟被这一声叫喊给震住了,问一旁的福喜公公:“这般惨烈,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声音像是从秀咏宫中传出来的,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福喜公公心想应该是方才眉泱说的事情,德妃给人上刑了,这还真是罕见。 慕容璟想了想这几日,秀咏宫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便将手中的奏折搁置,让福喜领路网秀咏宫那边去了,因为苏慕嫣的房间距离慕容璟很近,故而能听得异常清晰,而此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德妃问一句,夏青宁便否定一句,旁边的小太监便又用深了一点力道,阿宁的惨叫声越发多了,十指连心,今日才算是第一次尝试它的滋味,阿宁虚弱地瘫软在地上,被夹得心里难耐,想要了却自己的心都有了。 那种疼痛,从指间一直往上,爬到心间,双腿使不上力道,只能在地上胡乱地挣扎,所有人都别过脸去,而此时,苏慕嫣不知为何,竟然能哭成了泪人。 夏青宁之于她不过是个奴婢,为何会哭,她自己都不知道。 “本宫最后再问你一次……” “求求娘娘,再下去,她的手只怕要废了。”鲜少给人磕头的眉泱,为了阿宁居然重重地磕起了头来,那样子有些急迫,看着阿宁将嘴角都咬出血来的惨样,谁都看不下去,圆儿一直闭着眼睛,不愿去看。 德妃还想说些什么,慕容璟却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天色虽然有些暗沉,但是房间里面早早地点了灯,看上去通明的很,慕容璟走进来的一瞬间,目光落在已经毫无人样的夏青宁身上,披头散发,汗水夹着泪水流下来。 然而那一双无辜的眼神,慕容璟突然想起好久之前的太子妃夏青宁,她曾经也是这副模样,看到自己只是笑了笑,问道:阿璟,你相信我吗? 48、你随朕过来 当日的场景与今时一模一样,只是地上的女子换成了陌生人,慕容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嘴里竟然喃喃道:“阿宁……”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随即便恢复了,他看着德妃,女子眼中的期待和慌张,慢慢晕开开来,慕容璟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何私自用刑?” 那话语里面带了呵责,德妃赶忙跪了下来,这一下整个房间里面的人全部跪了下去,德妃颤了声音:“臣妾不过是在询问嘴硬的宫婢,她的心实在太过狠毒,连自己的主子都要谋害。” 既然慕容璟插了一脚,这个黑锅无论如何都要夏青宁来背了,此事本不该这么复杂,只因为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德妃、慕容璟这些本不该出现,而只是嘴上问几句的人,反倒是眉泱此时做不了主了。 后宫之中,她的地位本不高,能做的事情也未必可以有能力施展开来。 “是这样吗?先皇后曾经定下的规矩都被你们抛到脑后了吗?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私自用刑,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朕来教你吗?”慕容璟怒吼一句,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阿宁身上。 这个倔强坚强的姑娘,哪怕是疼的神情恍惚了,还在继续说着:“不是我做的,我是清白的……” 榻上的苏慕嫣看紧了时机,慢慢地爬到了这边,她甩开了宫女的手,跪了下来道:“阿宁不是凶手,还请皇上明鉴,臣妾能活过来也多亏了阿宁……” 声音怯怯,夏青宁迷迷糊糊地听到苏慕嫣为自己求情,心中一热,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总是耍大小姐脾气,性格不太好的姑娘居然在紧要关头为自己求情了,她的嘴角虚弱地勾出一个笑容。 就是这一笑,慕容璟恰好捕捉到了,那样的神情,完全没有被疼痛打垮,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夏青宁,阿宁阿宁,她也叫阿宁,这是巧合吗?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神被一个小宫女给带动了,慕容璟心中觉得莫名的烦躁。 “眉泱你来回话。”慕容璟看看德妃,又看看同样虚弱不堪的苏慕嫣,觉得莫名的烦躁,幸而眉泱还在现场,他直接将问题抛给了眉泱。 眉泱将自己知晓的全部都说了,包括阿宁做的那些事情,末了还加上自己的一句话,阿宁不可能是凶手,从她流露出对苏慕嫣的紧张就可以看得出来,眉泱不知道为何,竟然就那么相信阿宁。 慕容璟朝着瘫软在地上的夏青宁走过去,而此时德妃的脸色已经完全煞白了,她不是没想过私自用刑会带来的后果,但是为了达成目的,选择快捷的方式,谁知道这样便惊扰了慕容璟。 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不会选择这么做。 “皇上,臣妾不过是想快一些抓住凶手,她的行为的确很奇怪……”德妃还试图说些什么,慕容璟一挥手,让她不要再说了,而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夏青宁的身上,久久都未曾移开。 凝视了许久,慕容璟突然开口道:“她叫阿宁?” 这话是在问眉泱,眉泱的身子顿了一下,她就知道慕容璟的关注点会在这儿,可惜了乌卡阿宁的身份无可挑剔,就连她曾经在的相府,询问过好些人也都说这不过是个落难的漠北小姑娘,只是一个小丫鬟。 而叫阿宁只是巧合,可是这个落到慕容璟的耳朵里就是不一样的,眉泱也知晓,可是她不曾想到慕容璟竟然这般直接问了出来:“回皇上,她叫乌卡阿宁。” 迷迷糊糊之间,夏青宁听到有人在呼唤她,阿宁……阿宁……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可惜她不能回到,喉咙里面干涩难耐,充血的味道,皲裂的嘴唇,阿宁低低地应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慕容璟凑了上去,目光落在披头散发的夏青宁身上,然而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阿宁的意识已经慢慢地消散了,本就不是很好的身子,加上这般疼痛的折磨,直击心脏的感觉。 德妃此时也是懵了,她没想到慕容璟会来这么一句,见或者没见过,对于现在污秽不堪的阿宁来说,有什么区别?她不过是个宫婢而已,德妃的心里叫嚣着,就像是住着一个怪兽一般,叫嚣着。 恨意弥漫开来,在她的心间慢慢晕开来,那仇恨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的阿宁,心中有个魔鬼在叫喊着,对这个贱婢的折磨还不够,她要她死,她怎么可能夺走慕容璟的目光,怎么可以让她出丑? 然而下一秒,慕容璟做了一个让人跌破眼镜的举动,他蹲下了身子,将夏青宁抱了起来,然后笑着同福喜公公说道:“快传太医,此事以后再说,现在随朕过来。” 夏青宁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是谁,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在移动,躲在一个厚实的怀抱里面,心中却还在想着,德妃还在不在,是不是自己痛晕过去,她才罢休。 慕容璟将夏青宁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出房间,看得整个屋子里面的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德妃,此时还跪在地上,难道仅仅因为一个名字叫“阿宁”,就把这个贱婢当成了先皇后?她们的想法大抵如此,慕容璟只是一时想起故人。 其实不然,慕容璟是想起了那一日在护国寺中看到的场景,今日再看到阿宁,虽然披头散发但是多少有些记忆,慕容璟的心里对自己说道,不过是善待救命恩人罢了,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 眉泱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阿宁很聪明,然而被帝王看重,后宫之路没那么好走,或许她一开始便想着往上爬,自己高估了她? 秀咏宫内,德妃娘娘气急败坏地摔了所有的东西,大发了一通脾气,这般被一个小小的宫女踩在脚下,她也没有脸面了,恶狠狠地看向四周:“看什么看,还不快退开!” 众人怯怯地退了出去,然而近日慕容璟的所作所为,很快便在宫中传开了,流言猛于虎,有人说夏青宁好命,有人说她不过是沾了先皇后的光,有人说她算计许久,是个狐媚子,有人说…… 49、宫女阿宁 夏青宁因为疼痛而醒过来,手上已经包扎过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这里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自己被德妃娘娘上了刑,这手一动就蹭地痛,眼角湿哒哒的,看来方才又流过眼泪。 嘴巴全部咬破了,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叹了口气,若要翻身就必须将别人踩在脚下,踏着他人的尸体往上去。 夏青宁正在彷徨的时候,福喜公公肥胖的身子突然从帘子外面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身子来,对福喜公公行礼:“奴婢见过公公,不知奴婢现在身在何处?” 福喜公公看着这乖巧的女孩,心中也疼了一下,曾几何时,那个小小女孩儿,同慕容璟一块儿成长,如今却已经长眠于地下,福喜公公看着眼前这个顶着“阿宁”名字的小宫女,虽然接下来他要说的有些残忍,但是必须说。 见福喜公公犹豫着要说些什么,阿宁主动地问了:“公公究竟想要说什么?” “这里是皇上的宫殿,你的手受了伤,已经宣了太医给你医治,只要过些时日便可恢复。”福喜公公说道,看着阿宁,却没有从眼前女孩的眼里看到一丝惊讶和欣喜,按理来说,能够躺在当今皇上的榻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虽然没有实质的意思。 但是眼前女孩却是宠辱不惊,不免让福喜公公多看了几眼,他特意找了眉泱了解了乌卡阿宁的一些身世,是由苏慕嫣带进宫的,曾经是相府的丫鬟,为人极其聪颖,其他的倒是没说。 福喜公公皱了皱眉,朗声道:“皇上救下你也是因为你的名字与先皇后很像,曾经皇上也唤先皇后为阿宁,所以你别多想了。” 原来如此,福喜公公竟然为了这个警告她,夏青宁颔首,淡淡地答道:“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如今奴婢的手也包扎好了,这就离开。” 夏青宁吃力地下了床,原本虚弱的身子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了,福喜公公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宫女而已,虽然慕容璟没有吩咐要把阿宁送回去,但是此事已经惊动了太后。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将小宫女送回去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好的。 此时外面一片漆黑,星空有几点星星,夏青宁扶着门慢慢往外面走去,福喜公公差了小太监送她离开,然而却只是走到门外便撞见一抹明黄色,夏青宁吓得立马跪了下去,谁知道因为身上有伤外加虚弱无力,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刚进入殿中的慕容璟看了一眼,突然正色道:“福喜,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些许怒声,福喜公公赶忙迎了出来,再看到阿宁笨的摔倒在地,心中也是暗暗捏了把汗,这姑娘还真是笨手笨脚的,他额上滴下一滴汗水道:“阿宁姑娘哭喊着要离开,奴才便找人送她走了。” 慕容璟似乎并不相信,看着夏青宁,后者此刻还躺在地上,心中已经在咆哮了,怎么没有人识相来把她扶起来啊!她艰难地点点头,以证实福喜公公说的是真话,但是心里却还在咆哮。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不长眼啊…… 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好久好久,慕容璟才想起来,伸手将夏青宁给拉了起来,他淡淡的说道:“等伤好了再回去吧,你这样子回去只怕又会被欺负了……” “可是……” “可是……” 夏青宁和福喜公公同时出声,夏青宁抢话道:“可是奴婢不回去,小主没人照顾的。” “你那猪蹄子还能照顾人吗?”慕容璟没来由地说了句笑话,冷的夏青宁打了个寒战,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幽默,还是说如今已经是这样,对什么女子都是如此,也难怪,帝王家的人哪个不是这样。 就是太后也会对着小太监们撒娇,可恶心着她了。 “皇上,这样不好吧?”福喜公公脸色很差,阻拦自家主子道,“太后那边都已经派人过来找您了,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阿宁不过是个宫女,这样做不太好吧?” 慕容璟却是拉不回来了,他笑着说道:“谁说她只是宫婢的。” 这话说出来把两位都吓傻了,慕容璟随即解释道:“阿宁是朕的救命恩人,你不懂得,不是朕要留下她,是琳琅说要好好谢谢阿宁,怎么,你被夹了手还是夹了脑袋,在护国寺那天的事情你不记得了吗?” 夏青宁暗道原来如此,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么结结实实地中了一箭,是个人都要铭记好久的,更何况这一箭可不是她愿意的。 “奴婢自然知晓,只是相爷时常教育我们,做了好事不留名,做了好事不求回报,今天皇上能找人医治奴婢,奴婢心中已经十分感激了,还是把奴婢放回去吧。”夏青宁苦恼,一会若是琳琅来了,又得表演了,这一天可是热闹了,但是她已经没了精力做这些事情。 夏青宁看到慕容璟的脸色慢慢变了,最后黑了下来,他低声道:“如今琳琅已经过来了,你这个小宫女的架子怎么这般大,真是……” 果真从外面走来一女子,白衣翩翩,几分高贵冷艳的模样,夏青宁看了一眼也知道今日自己是逃不了了,她目前只想做个小小的奴婢,怎么就这么难呢,这琳琅倒是能演戏,一来便甜甜地搀着夏青宁。 笑着说道:“不知当日救了我的是你,若不是皇上说了,还不知晓呢。” 夏青宁慎慎地看着琳琅,勉强笑了一下,却是躲闪不得的:“那一日也是胡乱撞上的,没什么的……” “说来奇怪你是宫里的婢子,怎么会出现在护国寺呢?”琳琅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看起来活泼极了。 夏青宁回答道:“奴婢本是相爷府上的,那一日去护国寺寻一位故人而已,碰巧见到了,如今在宫中也是随了表小姐来的。” 阿宁解释了一番,心中却在咆哮着快些让她离开,不然随时都可能晕过去,她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刚才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太久,看这琳琅,如今倒是觉得异常陌生了。她装得这般清纯又是要做什么,将夏青宁所有的一切都关心了一遍。 难道她不知道宫中的流言,宫女阿宁…… 果然在琳琅一堆问题之下,夏青宁很争气地晕了过去,这一回她不打算醒来了。 50、巴掌 再次醒来的时候,夏青宁已经回了秀咏宫,后来的事情她不清楚,只觉得琳琅从以前还在神坛的感觉跌落至民间,那股子聒噪和别有用心,夏青宁觉得好累好累,然而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被圆儿给鄙视了一番。 她话中有话地说了一堆:“还以为这一次你惹上大麻烦了,谁知道因祸得福,不过奴才就是奴才,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安安分分的比较好,有些事情可别多想了。” 阿宁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宫中都说自己勾引慕容璟,故意在那边,其实有谁知道那不是她的自愿,苏慕白的确是想让她重新接近慕容璟的,可惜不是这样的方法。 “圆儿,如果不是你也没这么多的事情,有些话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夏青宁冷冷地说道,此时双手痛的难耐,虽然已经被包扎了,但是还是好痛好痛,十指连心,德妃这一次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昨日在慕容璟那边其实也听到一个好消息,关于镇国将军叛变一事,有貌似的将士送回当时的密函,不过却在半路被人拦截了,慕容璟表现的很震惊,但是阿宁听到的时候,却还在假装昏迷,她必须拿到那份密函。 苏慕白给的线索是王尚书与此事有关,然而接近王尚书实在太难,除了有一次见到王瑜与王尚书见面,其余时间都没有见到,还有一点,对于苏慕白此人,夏青宁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到底她该不该相信。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反正现在宫中都知道你是狐媚子了……”圆儿的脸微微有些变化,但是却还是异常的平静,说道,那一副不屑的样子,虽说慕容璟将阿宁带了回去,但是却很快送了回来。 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后宫之中,女人太多,流言也太多,嫉妒心蔓延开来,阿宁没有讨到好处,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懂不懂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暂且进水不犯河水,如果有一日你将我逼急了,可别怪我对你动手。”阿宁狠狠地说道,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这样的话还是震慑住了圆儿。 不说狠话,圆儿这样自傲的人是不会收敛,圆儿愤愤地甩手从屋子里面出去,找林雪儿去了,而此时苏慕嫣刚巧能撑起身子来,她们主仆也算是多灾多难了,这回难得苏慕嫣没有对阿宁发火,反而笑了。 “阿宁,你的手怎么看起来这般奇怪……”苏慕嫣伸手触碰了一下,疼得夏青宁哇哇直叫,还真是……她忍住疼痛艰难地回答道。 “主子如果被夹棍夹一下也能明白的。”夏青宁幽幽地说了一声,谁知道苏慕嫣却垂下眼帘,一副委屈的模样,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夏青宁可看不懂了,她不该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姐吗? 苏慕嫣哽咽地说道:“眉泱姑姑与我说了,是你保住了我的性命,你虽然是个奴婢,但是这般对我,我也不是个坏人,心中也是有感激之情的。阿宁,你放心吧,如果有一日,皇上看中了你,我不会怪你的。” 这说的什么话呢,阿宁奇怪极了,回答道:“主子没睡醒吗?” “表哥送我进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我不聪明却从小被培养着,只等了时机被送进宫中来,其实表哥的事情我并不知道的太多,但是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威胁。”苏慕嫣笑得有些惨淡,可能是因为这次死里逃生,阿宁看着这风华正茂的女孩,眼里染了一丝惆怅。 阿宁笑着说道:“奴婢能有什么威胁,主子不要庸人自扰了,即使不凭借相府的势力,你这么美,一定能够入皇上的眼。” 昨日的情景,苏慕嫣看得比谁都清楚,慕容璟的心里有个人,那就是先皇后,表哥曾经告诉过她,慕容璟和先皇后夏青宁之间的事情,他们患难与共、蒹葭情深,根本不是她能涉足的。 “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退路了,兴许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我的胆子很小很小,我怕有一天突然就这么死在了宫中,没有人过问,就这么死去了……”苏慕嫣悲伤地说道,就像是个老者在谈论事情一般。 夏青宁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奇怪,笑着调侃道:“主子这是连后路都想好了?还是说想要找奴婢哭诉一番?” “若真是如此,大可不必,后宫之中爬得约高越是落寞,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按着自己的心走到底吧。”说道这儿,反而成了阿宁安慰苏慕嫣了,这个大小姐看来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所谓的有心计都是装出来的。 真正到了生死关头,却怕成了这样,在后宫之中,这点事情不算什么,不过是被下了毒,而这毒又不是致命的。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进来了一群人,阿宁一看暗道糟糕,领头的便是太后宫中的大工公,他来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了,大公公笑着走了过来与苏慕嫣打了个招呼,他在宫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福喜公公。 大公公今日过来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将夏青宁带过去,说实话,慕容璟昨晚的做法也真是让人惊诧,故而身为后宫之主的太后娘娘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大公公倒是客气,让小太监搀着夏青宁往前走去,一路上倒也没有说什么,很快便到了,而此时太后娘娘端坐在上头,一袭华服,看着夏青宁进来,原本笑着的脸都已经凝固了,阿宁慢慢走进去。 走到前头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有更多的声音,能听到殿内人的呼吸声,太后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也不怎么,突然便笑了出来,一阵爽朗的笑穿透整个宫殿,站起身来:“哀家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姿色平平,也没什么脑子,不知皇儿看上你哪点呢,是名字和她一样,阿宁……” 太后慢慢走了过来,身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阿宁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太后不喜夏青宁,更不喜有人借着夏青宁的名义去接近慕容璟,曾经有几个不要命的做了这种事情,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死法何其惨烈,夏青宁觉得自己这一次凶多吉少,能不能从太后娘娘手里逃脱也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太后的手勾起夏青宁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脸蛋倒是还可以,和她也没什么像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皇儿另眼相看,你倒是说说看,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夏青宁被太后娘娘的手弄得难受,她被迫抬起头来,艰难地说道:“奴婢……奴婢不敢,奴婢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如果划花了,倒是便宜了你的脸蛋儿,本来就没什么资本,这脸蛋不说好看,却也能让人流连一下,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野味也没什么关系。”太后娘娘越发用力,护甲刺入夏青宁的肉里,疼痛感传来,她却不能挣扎。 夏青宁苦涩难耐,却不知要说些什么,突然被松了开来,太后娘娘一个用力的巴掌甩了过来,狠狠地说道:“一个奴才,就要恪守奴才的本分,这点都做不好,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用,哀家给你一次机会……” 夏青宁看向太后,不知她要说些什么,眼里忍住泪水不让它们流出来。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一阵一阵地烧了起来,这老太婆出手还真是狠。 “哀家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到底是谁?” 太后娘娘退了一步,继续说道:“说的哀家满意了,不止不用死,而且还有奖赏。都道夏青宁死了,却带走皇儿的心,哀家可比谁都明白,夏青宁是皇儿自己赐死的,你知道吗?接近慕容璟的后果只有一个死字,你还要试试吗?” “奴婢不敢。” “不敢?哀家在秀咏宫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包括你之前的身份,没有一点是哀家不知道的,你不敢?位卑的痛苦哀家也能够理解,但是就看你找什么靠山了,难得有人吸引了皇儿的目光,哀家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呢。”太后娘娘笑着说道,夏青宁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不用死了。 太后娘娘不是慕容璟的亲生母亲,两人之间稍有间隙夏青宁也是知晓的,而听这口气,太后娘娘是想在后宫之中重新安插自己的势力了,毕竟容妃娘娘实在是太扶不起墙来了,当时夏青宁在的时候,也是一人握了大权,三妃没有谁能动摇,而现在整个局面都要重新洗牌了。 “奴婢不知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还请娘娘明示,奴婢定当尽心尽力。”此时若还不向太后娘娘抛出橄榄枝,夏青宁那才是自寻死路呢。 太后娘娘满意地看着夏青宁,笑着说道:“哀家就是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你的小心思也给哀家收起来,在这宫中不是有点小聪明就可以的,关键时候看你找的什么靠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相信你能明白的。” 夏青宁跪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听着,却不知此时心里一阵冰凉。 51、她的选择 太后的话都说得这般直白了,夏青宁再不知晓也才是最真正的笨蛋,她这么急着找阿宁也是有道理的,一来太后知晓慕容璟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二来太后本家之人少之又少,容络算是一个,在她之后也不见得有人能入得宫中。 而这一次的秀女里面,背景显赫的大有人在,而且白家的人也要入得宫中来,不得不出此下策。 “哀家保你荣华富贵,而你只需要听命于哀家便可,如此交易,怎么样?”太后娘娘的双眼落在夏青宁的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今的选择还有什么余地吗?如果阿宁说我不要呢,只怕今日要丧命于此了,哪里能活着走出去。 夏青宁冷静地回答道:“奴婢愿意听从太后娘娘的差遣,只是奴婢出身卑微,从没有过非分之想,也不愿意参与后宫的明争暗斗之中,还请娘娘明察。” 这话说出来,太后娘娘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怒色,反而是笑了:“哀家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地位,放心吧,宫闱之中,聪明的孩子往往能如鱼得水,若是你自作聪明结局可不一样了。曾经哀家手下有个孩子,也是像你这般聪颖,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的单纯……” “你知道她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吗?”太后娘娘问道,夏青宁一愣,随即摇摇头。 “她死了,尸体是在冷宫的枯井里面找到的,因为她爱上了慕容璟,愿意为了皇儿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哀家向来有成人之美,自然是圆了她的念想。”太后说着,那一声声就像是踏在夏青宁的心上一般。 其实这些事情她都知道,然而此时换了一个身份来听,味道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爱情是盲目的,她为了爱慕容璟,居然往哀家的膳食里面下了毒,这可真是白眼狼呢。”太后娘娘走过去将夏青宁扶了起来,一句一句地说道,突然就凑近夏青宁道,“哀家的人就要听哀家的话,哀家最讨厌被人背叛了。” 夏青宁一脸惶恐,颤微微地应道:“奴婢知晓了。” 自太后娘娘那边过来,仿佛过了一辈子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大公公在路上给了夏青宁一盒子药膏,说道:“在这宫中,多点眼力界,往后也能活的好一些。” “谢谢大公公。”夏青宁回了秀咏宫,不必再去舞乐坊了,因为苏慕嫣的身子还太过虚弱,她的手也受了伤,什么都做不了。这可怜的主仆二人,守在宫中,百无聊赖地说些有的没的。 苏慕嫣大概问了一下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夏青宁随口胡诌了一些话,这话题便算是落了,其实在宫中,太后说得对,找对了靠山,还可以轻松好些日子。 德妃受了那么大的屈辱,慕容璟也说此事不必再调查了,这话传了出去,夏青宁的名声彻底没了,幸好苏慕嫣相信不是她做的,要不然才是损了夫人又折兵了。圆儿的目的究竟是要怎么样,除了自己吗? 当天晚上,夏青宁便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这一回黑衣人直接用了迷香,可惜那点分量怎么对付地了夏青宁,她侧耳听了一下,才明白此事竟然不是这样,苏慕嫣是个替死鬼,她也是个替死鬼。 “你怎么现在才来,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苏慕嫣她中了毒,柳雪儿阴差阳错成了领舞的,到底是该信主子还是该信命运?”圆儿说话有些气急败坏,黑衣人冷笑一声,有些生气了。 “不信主子你能活到今天?谁知道会送错,不过这样也好,除了苏慕嫣,你只要偷偷地替换了柳雪儿,在慕容璟眼前出现的就是你了,到时候,谁能与你争抢?”黑衣人笑得有些阴险,夏青宁就不明白了,难道在慕容璟面前出现了就能够博得他的宠爱了吗?这也太简单了吧。 阿宁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圆儿笑着说道:“多亏了公公的消息,我才知晓原来慕容璟喜欢的一直都是夏青宁,只要办成了她的样子,不夺得慕容璟的关注都难呢,对了,那个阿宁为什么不除去?” 阿宁是第一次见到圆儿说这么狠毒的话,原本以为小丫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一天晚上哭的那么惨烈,说话说得那么无辜,现在却口口声声要勾引慕容璟,要杀了自己,这算是什么? “主子说不必着急,留着她的命日后有用,倒是你自己可得小心一些,别露出什么马脚让人发现,到时候连累了主子。”黑衣人说的冰冷,好不温度,谁知圆儿娇嗔了一句。 “还不都是你……” 两人不知又做了一些什么,悉悉索索的,然而突然黑衣人低喝了一句:“谁在外面?” 然而又没了声音,两人往外面去了,夏青宁的眼睛恰好落在门外那身影上面,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想起来那人是谁,直到黑衣人把门打开了,她才看到,一抹倩影,那人不是柳雪儿还是谁? 果真是不简单,这主仆二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个夜晚注定是要不免了。夏青宁本想睡觉,谁知道一大队侍卫又往这边来了,看来方才那黑衣人是惊动了侍卫,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来。 又看到那冷峻的领头侍卫,夏青宁以前没有见过他,听闻是叫“云晋”,从前也是镇国将军的手下,戴罪立功外加一些其他的原因才在宫中做了侍卫,云晋并无谋反之心,这一点慕容璟知晓。 而此时四目相对,夏青宁愣了一下,然后才“啊……”地叫了出来,她愤愤地道:“你是什么人?” 因为云晋走得比较快,出现在夏青宁面前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都在四处搜寻,而此时夏青宁一脸看到登徒子的表情,不是没有注意到官服,而是故意的,如今这个时候,不闹出点动静来,才是不正常。 “刚才可有什么可疑人员经过?”云晋一张木头脸,冷若冰霜,问道。 夏青宁摇摇头,又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私闯后宫可是死罪,你不要命了?” 说这话的时候,为了配合效果,特意拿了一把剪刀抵在前头,云晋没有理她,四下看了一眼,才发觉出奇怪:“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呢,去了何处?” 夏青宁装起了无辜来,怯懦地说道:“我哪里知道啊,不过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好人,她去了哪里,怎么可以告诉你呢。” 见眼前的小宫婢这般模样,云晋皱紧了眉头,恰好这个时候,他的那些手下都过来了,各个回报没有发现异端,那么问题便出在这里,圆儿不见了,不见了你们不能去找吗?找到了就能发现那黑衣人了。 “继续搜查,顺便看看外面有没有一个小宫女,我们走!”云晋最后在夏青宁身上搜寻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异端。 夏青宁只希望他们能够速度一些,最好仔细一些,趁着圆儿那丫头做出什么事情来,把她抓了起来,谁知道愿望是落空了,那一晚圆儿倒是回来的及时,而宫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情。 圆儿的心思,夏青宁如今已经知晓了,只是她身后有个神秘的主子。而自己形单影只的,不太好对付,阿宁的选择,在见太后之前已经定下来了,当然不会允许圆儿挡在自己面前,为了查清楚圆儿,她找了苏慕白来见面。 苏慕白在宫中到底有哪些势力,她不知晓,只是知道如今看起来是各方势力都有一些,小太监带着她到了冷宫的某一间屋子里面,便见到了一袭白衣的苏慕白,端坐在那儿,看不出喜怒来。 “相爷倒是好雅兴,在这荒芜之地也能这般自得。”阿宁嘲讽道,在苏慕白的对面坐了下来。 “哪里有你的本事,不过是见了一面,便被皇上带回了寝宫,难怪就是死了之后也能被封为大齐第一皇后。”苏慕白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就像是进了醋缸里面泡过一样,阿宁一时之间消化不了。 他在宫中眼线这么多,难道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这般说来,倒是和粗俗之人没什么差别吗? “托相爷的福,皇上可算看出来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最后四个字被她咬地极其清晰,“如果不是你,我还没这么好的待遇呢。” “那你得谢谢我了,有没有找回之前的感觉?重温旧梦?”苏慕白看向阿宁,那一瞬间,阿宁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脑袋开始胡乱地传输一些信息,然后蓦地抬起了手,就要招呼上去。 手被苏慕白给抓住了,她气急败坏:“没想到相爷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往上爬了……” “你敢。”苏慕白的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这更让夏青宁无语了,她笑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相爷是打算一直同我拌嘴下去吗?连正事都不打算说了?”夏青宁懒得和他玩了,没什么结果的事情她向来不爱多说几句。 苏慕白慎慎地说道,话语还有些阴阳怪气:“找我什么事情,这般紧急?” “帮我查一个人,柳雪儿的丫环圆儿,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夏青宁问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是她奉行的原则。 苏慕白笑着说道:“就为了这个事情?” “不,我希望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截了那封密函?” 52、聪明如你 苏慕白明显顿了一下,手中的茶也没有喝完,便说道:“王尚书背后的人,神秘莫测,我还没来得及拿下那封密函便被截了……” 夏青宁坐在苏慕白对面,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男人,她冷笑道:“都劝自己不要去瞎想,可惜还是想到了一点点的线索,这密函之事,我想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要不就是确有其事,而相爷,就是你截了它。” 阿宁分析地头头是道,她希望自己想得不是真的,然而苏慕白却无奈地点点头:“有的时候,真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 “权谋斗争我懂得不多,但是这些事情牵扯了到我切身的利益,总是能使我多想一些,相爷,告诉我吧,为什么要拦下密函。”夏青宁笑着说道,希望苏慕白给自己一个解释,或许她真的太过执着。 见苏慕白不说话,夏青宁倒是淡淡地开口:“若是怕我不付酬金,相爷是想多了,父亲安全了,我可能会更好地帮助你达成所愿,从前不敢揣测,如今想来你们一个个,包括慕容璟,为什么对那个位子心存执着。” “位高则权重,可是位子高了,反而心会越来越冷,到时候永远的孤寂,这是你们要的吗?”阿宁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从大祭司复活自己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和苏慕白的牵扯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 这场交易要付出的东西,比她想的还要多,但是阿宁必须保住家人,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了,但是父亲、弟弟,府上的下人,书儿,她没理由不去争取一下,还有一样东西,心中的恨意。 “我能告诉你的是,拦下密函不是坏事,总有一天你能明白的,现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离开了。”苏慕白站起身子来,视线落在夏青宁的手上,也只是挣扎了一小会,不等夏青宁再说些什么,便快速地从冷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夏青宁第一次感到那么茫然。 从冷宫出来,往外面去,难得的好天气,夏青宁却提不起兴致来,她想的多了吗?刚才看苏慕白的眼里多了一些东西,感觉就像是失意,对了,在他那种心中部署一切的人眼中看到了失意、落寞,当真难得。 阿宁哼着调调往秀咏宫里揍走,谁知道半路便听到有人哭哭啼啼的,她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再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苓娘,她竟然对一个老头,这老头就是那一日脸皮皱的跟菊花一样的公公。 阿宁躲在假山后面,听苓娘跪在地上哭泣道:“徐公公,你要如何才能放过苓娘?” “放过你?哼,说得好听。”徐公公那恶心的声音,阿宁没吐出来也算是给了面子,曾听说容妃娘娘要让他们二人对食,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多么的诡异,这徐公公起码比苓娘大了一个轮回,而且生的这般丑陋,苓娘好歹是容妃娘娘的左右手,就这么做事,也真是…… 讨不得半点好处。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苓娘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可惜这个老头并不打算放过她,眼里都是嫌恶。 冷冷地说道:“你这个贱人,想着和宫外那人双宿双飞是吧?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是什么好算盘,容妃娘娘心意已决,你也别想着逃跑了,要不就和嫁给我,要不就去死啊,贱人,三八,给我放开。” 徐公公一个用力,狠狠地踢在苓娘的身上,转身想要离开。夏青宁寻了一个好的点,拿了几块小石头,往那老头的脑门砸了过去,听到他一阵骂骂咧咧,心里也乐开了花,这恶心的太监。 徐公公没有找到恶作剧的人也就离开了,末了还不忘羞辱苓娘一番,阿宁倒是奇怪了,这么聪明的苓娘,怎么偏偏如今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个傻子一样任人羞辱。 等徐公公走远,阿宁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将苓娘从地上扶了起来,已经哭花了眼睛,苓娘警惕地看着来人,是夏青宁她也算是放下心来了。 “擦擦吧。”阿宁将帕子递给苓娘,闻声道,“为何不给自己想想出路呢,你这么聪明,一定能逃脱魔爪的。” 苓娘愣了一下,想到那一日阿宁见到她和向衍,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擦干了眼泪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倒是死了也无所谓,只是家中还有牵挂。再聪明的人也有软肋,容妃娘娘知道我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不敢有半句拒绝的话,才这么做的。” 夏青宁倒是没想到,她何尝不是如此,家人受了限制才这样,再看苓娘,虽然自己目前还没有到这种两难的境地,但是若有朝一日真的到了,当真也不知该如何选择比较好。 “容妃娘娘到底为何要让你和徐公公对食呢?你是她的左膀右臂,为她出谋划策,这样多少有些得不偿失吧?”阿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却见苓娘重重的叹息一声。 “宫中之人又有几个没有把柄在别人手上握着呢。容妃娘娘高高在上,却也是如此,徐公公当年撞破她杀人,才能左右容妃娘娘,说是要与我对食。他根本就看不起我,多对我拳打脚踢不说……”苓娘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想来心中十分的委屈,哽咽道。 “不说这个也罢,姑娘你为何在这里?”看阿宁来的方向,是冷宫的方向,她一个新进宫的丫环才没必要出现在这里。 夏青宁笑着说道:“过来看一位故人而已,曾经承蒙她的恩惠,好了,不多说了你保重吧。” “你的手没事吧?”苓娘知道自己与阿宁不怎么熟悉,但是还是问了出来,包扎成这副模样。不想注意都难了,夏青宁笑道没事。 苓娘嘱咐她在宫中千万小心,不管要做什么,她会意地笑了,谁知道回了秀咏宫却发现也不早了,苏慕嫣已经能慢慢走动了,明日便是献舞的时候,她的心中也多有惆怅。 见阿宁回来,她笑着拿出那瓶药膏:“表哥给你的,收下吧。” 53、惊鸿 翌日一早,眉泱便将所有的秀女召集起来,聚于舞乐坊中,苏慕嫣耐不住寂寞也跑过去观看,不过全程都是需要阿宁扶着的。 “若不是我中了毒,想来今日那一个白衣便是我了。”苏慕嫣喃喃道,阿宁看过去,晨起的光照射过来,女孩的脸上多了一抹期待的光芒,阿宁不会愿意去说,其实她也想过取而代之,如今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笑着说道:“是福是祸,谁说的清楚呢?” “不过我就是看不得柳雪儿风光,看看她那得意的神情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苏慕嫣白白眼睛,坐在一旁指点着,或许真的是心灵相通,柳雪儿高傲地看了苏慕嫣一眼,那眼中含了无尽的炫耀。 这个位子原本该是苏慕嫣的,这一下算是彻底激怒了苏慕嫣,她差点站起来,幸而阿宁拉住了她,要不然可得闹出些什么来,阿宁“呲”地一声皱了眉,隐忍着疼痛劝道:“主子大可不必如此,反而丢了脸了。” 苏慕嫣便端坐着,这之中有多少人在嘲笑她的运气,无缘于圣颜,而此事却不了了之,苏慕嫣多少有些气愤,她虽然找了苏慕白调查此事,然而却也是无疾而终,心中的怨恨自然施加在柳雪儿身上。 柳雪儿的一颦一笑,算不得多美,却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看起来倒还是很舒服,阿宁陪着苏慕嫣坐了好久,一直到所有的小主上了妆之后,苏慕嫣才与夏青宁离开了舞乐坊,往秀咏宫去。 “今日你可以去那边看看,玩玩,据说有很精彩的表演呢。”苏慕嫣开口对夏青宁说道,她没了机会献舞,自然没有机会去参加宴会,只能远远地看着,心中多有落寞也是可以理解的。 夏青宁点头问道:“主子呢,要不要过去看看?都说美景能让人忘却俗事,晚上会有烟火呢。” 苏慕嫣怔了一下,笑着说道:“烟火也分什么情境、什么心境,相府每年也有烟火,我也看了就觉得无味,不知这一次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才发现宫中早已经热闹起来了,灯火通明,红灯了一路挂了过去,宫女穿梭其中,今日并非专门为新晋秀女所准备,表演的准备也是容妃娘娘一手策划的,阿宁想没有惊喜应该也会有惊吓。 她躲在楼亭之上,身处的这一片是完全黑暗的,然而却能将底下的所有系数收入眼中,阿宁看着那些穿梭的身影,还有在准备却异常紧张的秀女们,出来的时候给苏慕嫣留了纸条告诉她此处的景象不错。 阿宁自小苏慕嫣耐不得寂寞,只等了一会,便见到她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笑着说道:“阿宁有这般好的地方,果真是将全部的景象收于眼底。” 这句话说得阿宁心中郁结,当初若不是自己的一句话,这个楼亭也不会存在。曾经阿宁喜欢登高,站得高看得便远,慕容璟便随了她的心意,建了这一座宁楼,然而随着阿宁的日渐衰落。 虽说外人只道慕容璟爱她,却慢慢见得她容颜尽毁、双目失明,直到最后这里布满藤蔓,异常荒芜,而此时站在这里,阿宁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苏慕嫣一起看底下的灯火。 “主子知晓这个楼亭的来历吗?”阿宁撑起身子,笑着问道。果不其然,苏慕嫣是知晓的,她淡淡地点点头,然后笑了起来。 “皇上曾经那般宠爱先皇后,这个事情我想没有谁不知道吧?原本以为这宁楼也该是富丽堂皇的,谁知却是这般凄凉。倒是符合了你我二人的心境,不过没关系,在这里看烟火表演应该很美。”苏慕嫣难得这般好脾气,看着底下,秀女们都准备好了。 原本说的是压轴的表演也被提到最前面了,容妃娘娘说她自有安排,阿宁是算不出来她还有什么底牌,或者说什么心思,如今不管秀女中的谁被慕容璟看上,对她都是不利的,还不如自己扶持一人起来。 阿宁突然想起太后娘娘的那些话来,容妃不聪明吗? “主子想不想得圣上的宠爱?”阿宁蓦地来了这么一句,慕容璟宠爱谁都是宠爱,她原本想过取而代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太后娘娘的介入,阿宁不能按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那便扶持了苏慕嫣吧。 她点点头,进的宫中来,有哪一个是不想被宠爱的。 阿宁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么今晚便呆在这儿看着,一步都不要离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 底下悠扬的乐声传了出来,果真选了那般柔和的调子,阿宁伸了伸懒腰,然而在看到出场的人时,说不上惊讶,但是也很意外。领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雪儿的丫环圆儿,此时再看圆儿,本就姣好的容貌,如今配上这样的音乐倒是迷人了。 她怎么从来没看出,圆儿还有这么好的底子,一看便是学过的。 “咦,阿宁真是奇怪了,那人不是圆儿么?”苏慕嫣来了精神,指着那一抹倩影说道,脸上写满了惊讶,不该是柳雪儿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变了。 阿宁点点头,惊讶地说道:“是啊,宫婢代替主子上场,一定是柳雪儿出了什么事情,这倒是有趣了。” “不过我有个疑问,那么多的小主,为什么单单就将这个机会让给了一个宫女?”苏慕嫣问的,恰好也是圆儿亲自设计的。 柳雪儿能成为领舞,因为其独特的动作当然不是其他小主可以学的,反而是她的奴婢圆儿,白白捡了这个机会,因为她一直陪着柳雪儿练习,又别有目的,自然是会了。 “看来日后不能小看她了,可惜了,好好地机会被她给捡了,阿宁你说这宫婢是不是本来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柳雪儿也是活该。”苏慕嫣原本还沉浸在失去机会的悲伤之中,看了现在的画面,心中也是乐了。 夏青宁一直盯着底下的舞蹈,慕容璟的表情上并没有太多独特的意味,就那么看着,和旁边的琳琅说了些什么,再看太后娘娘,愤愤地看着琳琅,而容妃却是很满意这一曲舞蹈,完全没有看出太后娘娘的恨铁不成钢。 “奴婢跟随主子,耳濡目染也会了这支舞蹈。圆儿有这么好的运气也是因为她曾经有底子,看着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练习过的。”阿宁评价道,这倒是实话。 然而下一刻,她就愣在那里了,这一点的鼓声变得异常的急促,原本看过柳雪儿她们排练也没有发现这段还能这般别出心裁,阿宁见了,心却凉了,难怪圆儿口口声声说要模仿夏青宁。 原来竟是如此,惊鸿之舞,从她开始跳的那一刻,细娘变了脸色,慕容璟的眼睛突然就锁住了台上的人,好些人都被吸引住了,但并非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曲舞蹈是夏青宁编的,取自惊鸿之意。 “这个丫头果真是藏了心思的……”眉泱恶狠狠地说道,“本以为是个努力的丫头,这般不简单。” “惊鸿,完全没有惊鸿的感觉,却成功吸引了皇上的目光。”细娘说道,她本不打算来看秀女的舞蹈,谁知道突然出了岔子,柳雪儿的腿摔伤了,她只能过来,原本找不到人领舞,细娘打算放弃领舞的角儿,谁知道杀出一个圆儿,还是柳雪儿亲自推荐的。 苏慕嫣不知阿宁为何这般神情,问道:“圆儿的舞蹈跳得好,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这舞蹈取自惊鸿之意,是先皇后亲自编排的。圆儿的心思完全暴露出来了,真没想到……” “她的目标居然是……”苏慕嫣捂住了嘴巴,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懂得这般运筹帷幄,她不是没见过斗,宅门之中就是他们家族亦是如此,何况此处。只是没想到这个宫婢胆子这么大。 “她还真是不要命了,太后娘娘面前居然敢这么做,阿宁我和你打个赌,可好?”苏慕嫣起了玩心,圆儿这一招其实走得很险,用先皇后来吸引慕容璟胜算很大,但是也很危险,稍有不慎连命都没有。 阿宁的目光始终落在慕容璟那惊艳的眼神上,还有深思,她点点头说道:“我赌她不会死。” “你就这般看好她,我赌她会死。”苏慕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然后笑着说道,“不死也没关系,柳雪儿也会恨死她的,多少我们只是玩一把,我不要紧,这个宫婢的胆子简直是大了,她也不想想德妃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若是皇上的后宫之中多是宫婢出身,那才真的要命了。”苏慕嫣分析道,这不无道理。 慕容璟不阻拦,太后娘娘也会阻拦的,而阿宁也存了心思,断然不会让圆儿这个宫婢白白捡了便宜,那些个小主只怕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阿宁看过去,容络的脸上反而没有太多的异样,胸有成竹的模样,还真的想看看她留了什么底牌,琳琅等人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味地要去闭慕容璟的眼睛,想来皇上是真的沉浸在这歌舞之中。 而只有阿宁知晓,最后一次的惊鸿,慕容璟却说了这么一句:阿宁往后若是再跳舞,朕不得已便要削去你的脚,到时候你便可以安心地待在朕的身边了。 54、一瞥 舞蹈终了,除了那一瞬的惊诧,阿宁没有在慕容璟的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他们都很惊奇,皇上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喜爱的神情,也没有厌恶,让人怎么都看不穿她的喜怒。 而到了后面,阿宁才发现容络的别有用心,白家的女儿白清欢果真被她请进了宫中,阿宁勾了勾嘴角,容络还真的以为她能镇得住白清欢吗?她本就不想看这个表演,叮嘱苏慕嫣一定不要离开。 她匆匆往下面去了一会,又上了楼亭,苏慕嫣见她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她要干嘛,赶忙问了一句:“阿宁,你这跑来跑去的是要做什么?” “奴婢不是说过了要帮主子一把么,你且站着千万不要动,不管是谁问起来你只需说实话便好。”阿宁叮嘱了一番,也不怪苏慕嫣究竟有没有听懂,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白清欢被容络请来做压轴表演。 慕容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按着白家的势力,根本不需要入大齐宫中来,只是这白清欢,心高气傲又聪明,觉得只有位高者才能配得上她,故而才来了大齐皇宫,其中有一点还是因为慕容璟对夏青宁的爱意。 白清欢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爱不爱的,也算是奇葩一朵了。 慕容璟纵使对白清欢没有太大的感觉,也得看在白家的面子上做些什么,故而白清欢进宫之后的位子,绝对不会比三妃低,还有可能更高,这些都因为她姓白。 一首曲子弹完,底下爆发出一阵掌声,所有的人都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阿宁看向秀女那边,显然气愤不太好,被人抢了关注,而慕容璟的眼神落在白清欢的身上,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白清欢果真非比寻常,就那么直愣愣、略带挑衅地看向慕容璟,嘴上的笑容带着一丝不屑,和她今日穿的白衣相称,更是显得人异常地高冷。 “白家小姐果真是才艺双馨,生的也是这般的美艳动人……”开口说话的是太后娘娘,面上却并不和善,白家和太后娘家,水火不相容,这也难怪太后娘娘这一次如临大敌,原来是在这般。 容络可真是看不清楚形势,不过容妃娘娘也想着独立,不再被太后捏在手上,故而也算是明目张胆地投靠了白家,太后脸上的神采并不好看。 白清欢略一回礼,不屑地说道:“承蒙太后娘娘夸赞,清欢不过是小奏一曲,哪里比得上太后娘娘当年的风采呢……” 这话说得,想来也是再打太后的耳光,你一个老婆子做什么这么多事,白清欢心里冷笑道,家中长辈从小便说过,在大齐国度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白家来自哪里,没人知晓,却只是知晓他们在大齐拥有可怕的商业帝国,就是皇家也不得不给他们几分面子。 这边说得如火如荼,阿宁也只能透过嘴型来看,听不清楚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在等时机,烟花很快便会到来,那个时候便没有机会了,她在心中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的假设,苏慕嫣能不能吸引慕容璟就看一会儿了。 能接近慕容璟的办法不是非得成为最宠爱的妃子,却也可以成为帝王身边最信任的人,就像福喜公公那样。 “皇儿,怎么不说哈呢?白家小姐今日特意前来宫中拜访哀家,也是知晓礼数的孩子,都说来者是客,你也别失了身份。”太后娘娘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就是个客人,她不承认你就别想进了皇家。 慕容璟笑着缓和气氛,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间,眼中被一阵光芒所赐,他的余光瞥了一眼,便怔住了,楼亭之上有人在那边,慕容璟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白清欢还在此处,若是白家和太后在这里闹翻,对谁都没有好处。 “母后,白家族长特意将清欢送入宫来,以后都是一家人,切莫说的这般生分。”慕容璟说着,眼睛却时不时地飘向楼亭上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和迷离。 白清欢欠了欠身子,慕容璟这话还算是中听,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也没必要做出什么姿态来。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得到慕容璟的爱意,若是得不到,能够登临后位也是不错的。 慕容璟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脚,让大家一起欣赏烟火,他本就累到极致的身子如今因为晃神更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烟花起,那美丽的姿态在空中绽放,众人都沉浸在花火之中,然而唯独慕容璟心里却是放不下。 楼亭上面有人,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而之前圆儿的惊鸿却是怎么都入不了他的记忆,慕容璟现在恨不得马上跑到楼亭去看看,是不是她回来了,阿宁也盯着慕容璟,不过此时已经隐到暗处去了。 苏慕嫣问阿宁究竟在搞些什么鬼,阿宁说想让慕容璟看上你,便不要多问,若是她信她,便站着不要动,阿宁知道从慕容璟那个地方看过来只能看个大概,因为这一边实在是太暗了。 空中的花火慢慢绽放开来,在明黄色的烟火下,阿宁一步步下了楼亭,故意让慕容璟看花了眼睛,果真皇上蹭地站起了身子,与旁边的人道了一声,便踉踉跄跄地往楼亭跑去,福喜公公担忧地跟在身后。 这一变故果真吸引了好些人,不过太后娘娘还在,她差了大公公过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其余人自然不能随便乱动。 楼亭上的秘密,是他和阿宁从前的约定,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然而等到慕容璟千里迢迢到了楼亭,看到的却是一张惊慌了的脸,苏慕嫣被吓了一跳,方才完全沉浸在烟火之中,不曾想到皇上竟然到了身边。 这一刻,背后绽放开的烟火,苏慕嫣看上去就如同仙子一般,她那被惊吓了的表情,看在慕容璟的眼神里面,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慕嫣想了一会儿,便回答道:“有人说在这里能看到最美的景象,我便来了。” 果真见得慕容璟往后退了一步,他脸上写满了震惊,哑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55、她们的秘密 谁都没有想过,那一晚还是被苏慕嫣拔了头筹,慕容璟当下便册封了两位贵人,苏贵人和白贵人,然而却是苏慕嫣更胜一筹,阿宁虽说帮了苏慕嫣,却也是丢给她一个极大的难题,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了好运,自然得付出一些。 而苏慕嫣这头号的对手,便是同一日受封的白清欢,这是计划之外的一环,早晚都是要碰上的,不如速战速决吧。 阿宁从楼亭上下来,隐入黑暗之中,看着慕容璟一步步上了楼亭,看着他问苏慕嫣究竟是谁说的那一番话,而面对一个懵懂的苏慕嫣,慕容璟居然笑了,这些都是天意,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因为这一番对话只有他和阿宁才知道。 慕容璟将苏慕嫣带回了寝宫,而阿宁则从黑暗中找路回秀咏宫,谁知又让她碰上了不好的事情,这一次尤为激烈,是苓娘和徐公公,那老头倒是笑得猥琐,一举一动慢慢逼近苓娘,嘴里还发出怪怪的笑声。 而苓娘则一直在反抗,徐公公阴笑道:“你这个贱人,早就被人玩过了,还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装。”说着便要过去摸苓娘,那般恶心的模样阿宁远远便见到了,也顾不上多想,往那边跑了过去。 然而苓娘被逼急的时候也是很凶猛的,她一边退让一边说着:“你不要过来,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 阿宁趁着一丝光亮跑到的时候,却发现苓娘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已经把徐公公击倒在地,原本年岁就高了,方才还那般折腾。如今突然被击中脑袋,晕倒在一旁,额上流了好多的血,苓娘只看着那些血慢慢流出来,心里就急了。 她从来没有出手伤过人,这一刻也是急了,脸色苍白,问阿宁:“啊……我该怎么办?我杀了他了。” 苓娘双手颤抖地摸上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阿宁慢慢走过去,安抚她,说道:“苓娘,现在不是你悲伤的时候,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们并没有见过徐公公,你来秀咏宫找我,我们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你说呢。” 阿宁安抚她的时候,上前触碰了徐公公的鼻息,已经没有气儿了,想来那一下是多么的厉害,这老头也是死有余辜,但是此刻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她们两人都将会没有命,她安抚苓娘道。 然而苓娘却像是疯了一般,一直在重复阿宁说的那句话,喃喃:“是啊,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个死老头,阿宁,我要把他埋了,你先走吧,你别管我了。” 苓娘说着便吃力地扛起徐公公的尸体,阿宁知晓她要将他跑到枯井里面,宫中时常有人失踪,丢弃在枯井里面的尸首不计其数,故而那一带阴气集中,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会有人往那边走的。 阿宁看着苓娘吃力地将尸体投入枯井之中,脸上写满了憎恶,容络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要让她和徐公公对食,这绝对是可恶至极的事情,而今事情发展到如今,苓娘也只能求求阿宁不要说出去了。 “阿宁,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走到这个地步,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了,那也是我的命。”苓娘的眼里多了一丝绝望,却也多了一丝解脱。 那恶心的徐公公终于被她解决了,终于不用再忍受徐公公的欺辱,两人回了秀咏宫,四目相对,谁都不说话,气氛变得异常的奇怪,终于阿宁还是打破了沉寂,说道:“苓娘,你不必担心,此事我不会与其他人说的。” 苓娘也没想到,这个小宫婢为何接二连三地撞破自己的事情,不过也没有办法,苓娘心中纵使住着个恶魔,也是被激怒到了极致才能发挥出来,对着阿宁断然不会下手的,她叹息一声:“我知道,徐公公欺负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容妃娘娘却还是置之不理,我知道那个把柄足够把她推入深渊,而现在徐公公失踪了,主子她应该也会松了口气吧。” “被一个如此恶性的人威胁,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了。”阿宁应道,不带任何的情绪,也不想去评价,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只是一个目击者,想来苓娘这般居然是帮着容络解决了一个心头之患。 送走苓娘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震惊了,也没有恐惧,完全变成了老谋深算的那副样子,这便是在宫中打磨久了的,夏青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然看透了生死,就是徐公公断气的时候,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也没有感到过害怕。 不断流动着的鲜血,阿宁想自己真的是不得不勇敢。 回来的时候,阿宁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云晋,不过有些奇怪了,这个木头脸今日倒是和和气气, 仍旧拦下了阿宁,这就怪了,她不过是在路上行走这也可疑。 “云大人,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你拦下来询问一番?”阿宁笑着问道,她可没做什么亏心事,自然不怕这铁面无情的云晋,那一日之后她可是好好地打听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是父亲之前的部下,却从来没有见过,也是个问题所在。 云晋看着阿宁,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你长得和一位故人很像。” 阿宁以为这是木头脸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倒是逗起他来了,不禁笑道:“不知是何人,没准奴婢还认识呢,大人不妨说一说。” 云晋的表情有些许奇怪,然后才说道:“不值一提,是个将军的女儿,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再回到大齐,却没了机会。” 云晋似乎是在追溯着什么一样,阿宁却是如遭雷击,难道说的是自己?她的记忆里面最美都想不起来儿时见过这木头脸,她揣测道:“都说大人是镇国将军的部下,难不成那个她说的是先皇后?” 这回轮到云晋奇怪地看着阿宁了,他破天荒换了口气:“一个小宫婢而已,却知道这么多……” 阿宁刚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好死不死地叫了,她尴尬地看着云晋,此时整张脸都红透了! 56、烤地瓜 云晋带着阿宁去了御门守卫值班处,那儿早就聚集了一般侍卫,阿宁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云大人,这是想做什么?” “你不是快饿晕了么,随我来吧。”云晋倒是难得的温柔,面瘫脸也好了很多,夏青宁不知他为什么转变地这么快,然而看到那群值班的侍卫,喝着茶,聊些奇怪的话题,显得有些嘈杂。 见云晋过来了,其中一个小个子赶忙跑了过来,顺便用诧异的眼光扫了阿宁一遍,才说道:“云大人,你可算回来了,这位姑娘是谁?” “小宫女。”云晋回答完便往那边走去,将阿宁拉倒一旁,侍卫和宫女之间总不能走得太近,如今看来云晋倒是知晓的,阿宁细细地听了一下他们讨论的问题,多数是关于边疆战场的,她皱了皱眉,突然打量起云晋来了。 都说他是父亲的手下,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小的时候见过吗?云晋见阿宁盯着他,脸上突然就红了,随即便吩咐那个小个子道:“二毛,快去拿些地瓜来,今晚可不能喝酒了。” “好的,云大人。”二毛倒是灵活了,阿宁不禁皱了眉头,往年侍卫值班的地方可是有大块的肉吃的,怎么现在成了地瓜了呢?不喝酒倒是正常。 夏青宁好奇地问道:“云大人,你的手下这般谈论军事,难道不怕吗?” 那些值班的人因为还没有到换班的时候,所以在这一块休息,而夏青宁来的时候,那些人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即便各自聊各自的事情,因为在他们看来,云晋云大人做事向来有分寸,断然不会因为这个而惹上什么麻烦。 火是早就烧好了的,二毛拿了几个地瓜出来,盯着阿宁看了一会会,还是没有问出口,便挨着坐了下来,夏青宁方才的问题,云晋并不难答,这里的人都是之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各自还是知晓一些分寸的。 “你这个小宫女不是更大胆……”云晋悠悠的开口,眉头锁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张木头脸的样子,阿宁看了一下,倒也好奇,这个云晋似乎知道点什么,但是却又不说,憋在心里倒是让人捉急了。 阿宁自嘲道:“不过是个小宫女而已,奴婢从来没有找大人的麻烦,不过是几个地瓜,回头还给你不是,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吃上么?” 坐在一旁的二毛“噗嗤”地笑了出来,难得见大人带人回来,这一回似乎是个很好玩的小宫女,他不禁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好笑,大人稀罕这几个地瓜吗?好了,就算是我二毛请你的便好,小小年纪说话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要你瞎管。”阿宁说道,烤地瓜有些漫长,她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着实有些饿了,也没什么心思聊些有的没的,二毛见这小宫女情绪有些低落,故意逗她,做了几个奇怪的鬼脸,却一点都没有吸引阿宁。 倒是烤地瓜传来的阵阵香味慢慢飘出来,阿宁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地瓜,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二毛还不识相地在她面前晃悠,真想一巴掌拍死。而此时云晋已经走在护栏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你们大人是不是有心事啊?”阿宁问道,今日月色还算不错,能够看得到稀疏的几颗星星,却也是让人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 二毛抓抓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大人都这样,尤其是月亮越来越浓的时候,你不知道,我们大人曾经有个心上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死了,唉,我也不知道,大人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原来木头脸还是这么深情的人啊,阿宁接过二毛递过来的地瓜,果真是想呐,可惜心情稍稍有些低落,她慢慢地吃着,顺便从二毛那里打听了一下云晋的消息:“你们大人之前不是镇国将军的手下吗?” “是啊,其实大人才算是冤枉呐,刚从外地掉回将军手下就出了那件事情。我和你说啊,如果不是这样,大人现在只怕是前程似锦呢。”二毛轻声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阿宁不知道这云晋是何人。 “我们大人之前也是镇国将军带出来的,不,我们这儿一群都是镇国将军带出来的,可不相信将军能做那样的事情。”二毛感叹了一句,兴许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赶忙闭上了嘴巴。 阿宁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怪怪的,她问道:“你说话还真是不过大脑,不过你们大人这般痴情,也算世间少有了。你知不知道,你们大人喜欢的是谁啊?” 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这些人曾经都是父亲的手下,阿宁想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父亲断然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这些属下都那么相信他,可惜了慕容璟不信,难道只是害怕父亲的威望会盖过他?当然不是如此。 二毛听了阿宁的问题,还以为这个小宫女对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才笑着说道:“我跟你说啊,大人相思的是一个小时候的玩伴,后来死了,算是青梅竹马,可惜了大人最后还是没能再见她一面,唉。” 这一声叹息,阿宁竟然觉得心口堵得慌,原本香喷喷的地瓜也难以下咽,她幽幽地看向云晋,心中在努力回想,实在是想不出来,也就作罢了,她和二毛难得聊得那么尽兴,然而二毛却像是有意隐瞒一般,关于从前的那些事情,阿宁问一句,他绕一次。 直到云晋过来坐下的时候,发现阿宁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倒是没问,只是看了一眼,便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虽说主子们顾及不上你,但是还是快点回去吧。” “那是自然的,今日我们家主子肯定能得盛宠,二毛,到时候请你喝酒。”阿宁说完,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她为苏慕嫣铺了一条路,希望她能慢慢走下去,也不枉她一番苦心了。 今夜的月色不错,然而所有的人各怀自己的心思,包括云晋,阿宁都是,而此时苏慕嫣则迎来了她人生第一个激动的时刻,所说她的心中,疑惑越来越深,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阿宁吩咐的做。 居然就被慕容璟看上了,她的心此刻就像是怀了一只兔子一样,然而只是一丝的疑惑,随即便被兴奋冲昏了脑袋。 这个夜晚,阿宁你还爱吗? 早就不知爱是什么了,从被毁容的那一刻起。 57、帝都旧事 翌日,苏慕嫣带了人从秀咏宫搬了出来,福喜公公亲自为她挑选了宫女,而阿宁却不在其中,本没有什么,只是这一点让夏青宁始料未及,太后宫中居然将她掉了过去,临离开的时候,眉泱过来见了她一面。 “还以为她会带着你走,没想到竟然被太后娘娘看上了。”眉泱笑着拍拍阿宁的肩膀,语气十分平淡,没有太多的惊喜,她原本以为阿宁是有心机的,然而此时算是打消了念头。 阿宁笑着回答:“各人有各人的命,姑姑往后还能再见,多谢姑姑这几日来的照顾,奴婢定当铭记在心。” 客套话说了,眉泱也只是叮嘱了几句千万小心,说阿宁也算是秀咏宫出去的宫女,千万记住自己的本分,阿宁一一应了下来,也不知道眉泱到底想说些什么,说了几句便走了,倒像是特意的。 一旁的圆儿脸色也不太好,柳雪儿的脚伤了,现在还在休息,圆儿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嘲道:“还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来你们家主子是不要你了,是啊,谁会留着一个总是想着出头的宫婢呢。” 圆儿见阿宁并没有回应她,心中更是嘲讽道,原本以为昨晚是自己的机会,谁知道后有白清欢也就罢了,昨日的风头完全被苏慕嫣给抢了,心中的恨意蔓延开来,她原本想着取而代之,如今却不能,只能扶持柳雪儿了。 “你想要勾引皇上,然而他却看都不看你一眼,阿宁,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醒醒吧。”圆儿的脸变得异常的阴毒狠辣,从阿宁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夏青宁后退了一下。 圆儿身后幽幽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夏青宁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圆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你的最好不要做那些无谓的事情,就算是想要取而代之,也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你……”圆儿转过身来,脸都红了,这一仗她惨败,没有得到慕容璟的注意,兵行险招却被人遗忘地干干脆脆,她愤愤地往外面走去,心中却很不屑,夏青宁被调到太后娘娘那边去了。那里可是出了名的尼姑庵,皇上都不会在注意到她。 圆儿原本以为夏青宁来头不小,如今看来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点罢了。 阿宁提了自己的东西,往太后宫中去。她摸不清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真的打算培养自己的话,大可不必将自己弄到她的宫里面去,接待她的人是大公公,说起来也是个熟人了,大公公嘱咐她千万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便走了,什么都没有交代,她来太后宫中是要做什么的? 百无聊赖,她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儿的确很偏,太后娘娘给安排的地方比柴房好不了太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离冷宫非常的近,白天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只是幽幽的,听得不是很正切。 然而无所事事的阿宁倒是存了个心眼,那痛苦的哀嚎声中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她怎么都捕捉不到,从这间屋子出去,后门便是直接通往冷宫的通道,阿宁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不是她的好奇心,而是那人的声音,同书儿的好生相似。 在夏青宁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两个身影出现了,太后娘娘笑着说道:“哀家就说这姑娘不简单,能听出那些话中的意思,且跟着去看看。” “太后娘娘是不放心她吗?”大公公问道,这些并不是特意安排的,也是今日才从冷宫之中传出来,那些个疯言疯语,能听清楚的人一定知晓那个时候,帝都旧事。 太后娘娘跟着夏青宁进了冷宫,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那哀嚎声很近,阿宁推门进去,便看到满地狼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不是书儿,但是却很面熟。苗贵人,阿宁愣愣地看着她,而她也盯着苗贵人。 “还我的孩子,你还给我啊……”苗贵人哭得有些凄惨,表情略狰狞,阿宁看了一眼,也往后退了几步,她心中其实有些难过,对苗贵人也心存了歉意,这件事情,还真的是帝都旧事。 她往后走了几步,脸色大变,而苗贵人却傻傻地说道:“我的孩子,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她还那么小,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了她?夏青宁,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杀了我的儿子?” 阿宁越来越退后,心口堵得难受,眼睛也有些涩涩的,看到这样子的苗贵人她的心也好难受,宫闱斗争中被舍弃下来的牺牲品,苗贵人失了一个儿子,被打入冷宫之中,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疯了。 “是你?你也来了冷宫?夏青宁你被废了吗?”苗贵人傻笑着走过来,“我都说过了,他不会爱你的,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夏青宁怔了一下,尽管知道苗贵人说的是疯言,却还是诧异了一下,如果说阿宁亏欠过一人,那么此人绝对是苗贵人,她虽然不曾亲手杀了那个孩子,却也没了尽到自己的责任,因为那个时候,阿宁对苗贵人说,请她相信她。 苗贵人心中怀了怨念也无可厚非,然而此时却无力地笑着,然后感慨道:“果真没有一个人能走进慕容璟的心中,我本以为他那么爱你,结果还是和我一样,在冷宫里面孤独终老,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有老鼠……” “你最怕老鼠了,阿宁……呜呜……”苗贵人说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而如今夏青宁也是眼里含了泪水,她哽咽地回答。 “奴婢只是走错了地方,主子请歇息吧。”说完,关上了门,逃也似的离开了冷宫,从来没想过再见到苗贵人,她披头散发,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就跟乞儿一般,阿宁刚走出几步,便察觉出来身后有人跟着。 幸好方才没有说太多的话,也只是看了一眼,她故意走出去,却是躲在一旁,看到后面跟上来的太后娘娘和大公公的谈话,她才知道,太后娘娘不过是在试探,自己和夏青宁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道:“苗贵人也是可怜了,不过一代旧人总是要退出的。” “太后娘娘现在可算是放心了?”大公公问道。 “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总觉得那个丫头未来可能比夏青宁还要厉害,多看清楚一些还是好的。” 58、宁姑姑 阿宁躲在暗处,听了太后娘娘和大公公的话,心中也是吓了一跳,刚才险些就说出来了。她看着两人离去,才又重新回了苗贵人那儿,冷宫之中多有凄清之样,什么人都有,什么事情都有。 苗贵人见她进来,就如同当初一般,笑着迎了出来:“你可算来了,看看皇上送的如意环,快别伤心了,书儿都与我说了。” 那般语气就像是家人一般,夏青宁笑着回应道:“苗贵人,夏青宁夏皇后已经仙去,以前的事情,还请您忘了吧。皇后她也不愿意看着菡儿就那么死去,各人有各人的命,苗贵人,皇后的心也痛了。” “她真的死了吗?”苗贵人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感情,就像是当初菡儿死了一般,她悲伤地靠在一边,阿宁知晓,苗贵人多半是得了失心疯,如今说起话来也还算是正常的,眼泪不自觉地从她的眼中流出来。 夏青宁正打算离开,却听得苗贵人说道:“其实我早就知晓了,菡儿的命数将尽,只是想请阿宁帮我保住儿子,可惜了,太后娘娘始终容不下我,菡儿命丧黄泉。我虽然不知你是何人,但肯定是阿宁的亲信,你放心吧,我并非真的责怪于她。” 只要苗贵人的心结解开了,那边是好了,阿宁回答道:“皇后一直觉得有愧于你,如今走了特意让奴婢来与你说一声,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行告退了。” 阿宁说完,就离开了,心中还是闷闷的,从苗贵人那里回来之后,在御花园里面偷偷溜达了一圈,回到住所的时候,恰好看到大公公前来说是太后娘娘召见她,阿宁不知道太后打的是什么算盘。 便跟着走了过去,太后娘娘见她来了,倒是亲切极了:“阿宁,往后哀家的起居就都交给你了,大公公心思不够细腻,哀家可总是吃苦呢。” “奴婢不敢,做些粗活倒还能撑撑场面。”夏青宁心里一急,就这么一试探便要自己做掌事姑姑吗?掌管太后娘娘的起居,这实在是荒诞啊,她本以为太后会把自己安插到慕容璟的身边去,看来是想多了。 大公公在下面回了一声:“奴才的确做得不好,奴才有罪。” “哀家将你从秀咏宫调出来,原因很简单。你的主子封了贵人,却抛弃了你。告诉你实话吧,不是哀家硬要你过来,而是苏贵人不打算要你,哀家捡了个便宜罢了。”太后娘娘直言道。 夏青宁倒是有些惊讶,本以为苏慕嫣不是那样子的人,看来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可惜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心里产生别样的情绪,她笑着应道:“奴婢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求安稳地过日子。” “那便可以了,你还是第一个与哀家这般讨价还价之人,哀家身边缺一个姑姑,你便顶替上来,往后便没有什么人敢奚落你了。就是那些个贵人见了你,也得好生待着。”太后娘娘笑着说道,她的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 夏青宁赶忙跪了下去,这下子再不接受,显得自己太过矫情了,她朗声道:“奴婢谢过太后娘娘,定当好好伺候娘娘。” “起来吧,哀家还没有到那么大的年纪,如今两位贵人住在一个殿中,想来也是热闹非凡,昨日皇上宠幸了苏贵人,今早过来请了安,哀家倒是满意,落落大方,不愧是相府出来的人。”太后笑颜,对大公公使了个眼色。 只见大公公拿了一对金步摇上来,样式倒是美了,可惜少了一丝气势,太后娘娘拿了起来,对夏青宁说道:“阿宁,你便将此对金步摇送去给苏贵人,算是哀家的一片心意,你可别失了哀家的阵,见见她往后也没那么尴尬了。” 夏青宁应道,敢情太后娘娘不过是想试试自己的本事,她本就不觉得尴尬,苏慕嫣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自己也只是出谋划策了一下,哪怕没有她,苏慕嫣还是会成功封为贵人,迟早的事情。 阿宁在路上走着,突然怔了一下,小红催促道:“宁姑姑,我们得快一些,不然可得晚了。” “此话则讲?”阿宁倒是奇怪了,还赶时间呢。 “据说晚上皇上都会来找贵人用膳,我们再不快些,撞破了可不好了。”小红说道,原来如此,她想想也是对了,就放快了脚步,等到了苏慕嫣那边,她脸上还真是如沐春风,本点之前的虚弱都没有。 见到阿宁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才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阿宁想过苏慕嫣可能一句话都不说,或者假装不认识,看来她是猜对了,阿宁笑着回答道:“太后娘娘差遣奴婢前来送的礼物,贵人辛苦了,还请保重自己的身子,奴婢不过是传达一下太后娘娘的话。” 阿宁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一个传话的,之前的事情她可什么都不知道,拿到金步摇的时候,苏慕嫣的脸色并不好看,这支金步摇说起来还是有些来历了,京城唯一的一件,出自大师之手。 苏慕嫣差人打赏了阿宁等人,夏青宁就要告退,谁知走到外面,便被一袭白衣的白清欢给喊住了,阿宁代表的是太后娘娘,给其中一位贵人送礼,另外的却没有,如此看来白清欢能平复心情都有鬼呢。 “奴婢见过贵人。”阿宁行了礼,侯在一旁听白清欢说话。 白清欢慢慢走过来,笑着说道:“这位便是宁姑姑?烦请姑姑传达一句话,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太后娘娘不必这般心急。” “奴婢知晓了。”夏青宁恭敬地回答道,全然没有要说什么的样子,白清欢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愤愤,更加让她不爽的还是对面那座宫中的人,苏慕嫣,不过是丞相的表妹,却在昨日抢了自己的风头,当真是好样的。 白清欢气愤地回了殿中,却听到了皇上慕容璟来此处的声音,她笑着进了屋子,命奴婢将房门关上,不再去听外面的声音。 “小姐,当真就这么算了吗?” “静待时机。” 59、倒是大胆 太后娘娘平日里也不爱四处走动,最多也是去御花园赏花,再不曾去别的地方,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在宫中看书写字,阿宁侯在一旁,因为突然升了掌事姑姑,太后娘娘特意腾了一个好大的地方给她。 “宁姑姑,大公公那边找你呢,说有什么事儿找你呢。”传话的是宫女知晓,左右两个发髻,上面带着粉色的发呆看起来倒是俏皮,阿宁融入过来的时候,知晓也算是第一个和她相交的宫女了。 都道阿宁走了狗屎运才当上掌事姑姑,原本一个个见不得她好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也慢慢接受她了。只是总觉得无端端杀出了这么个掌事姑姑,多少有点让人看不清形势,更何况阿宁还是被苏慕嫣抛弃的。 “大公公可有说些什么?他如今在何处,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倒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阿宁试探地问道,知晓是大公公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原本该是永宁宫太后娘娘身旁的姑姑,可谁知被阿宁插了一脚。 不过看知晓的样子,倒是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原本阿宁以为是她藏得太深,后来才知道,这知晓是个十足的懒货,若不是大公公的鞭策,只怕是睡到日晒三竿,都不愿意起床的妹子。 知晓摇摇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师父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前宫的事情太多,缠地他头都快大了,也无缘顾及我了。” “出了何事?”阿宁问道,这几日倒是潜心在太后娘娘这边,洗洗身上的锐气,因为太后娘娘还在怀疑她,倒不如趁机过些安静的生活,不过连后宫的一些事情都不知道了。 知晓像是看到同类一样,咧嘴笑道:“没想到姑姑和我一样这么懒,容妃娘娘怀了身孕呢,这可忙坏了所有人等,本不该我们永宁宫做的事情,但是娘娘太过关心了,就派了师父过去帮衬着一些。” 容妃怀了身孕?为什么要大公公过去帮衬,底下宫女嬷嬷的那么多,没必要劳烦大公公,就是说容络和太后出自一家,也无需这般做吧,阿宁皱了眉头:“容妃娘娘有身孕了?” “是啊,师父最近可总是抱怨,比起之前废话可多了。这容妃怀个孕脾气变得那么怪,三天两头要师父去找辣的东西吃,但是对外都说喜爱酸的,坊间有传闻,酸儿辣女,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师父找你过去估计就该是这事了。”知晓笑着说道。 在永宁宫,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太后娘娘上了年纪,有些事情也不爱去做,每日总是习字,有的时候抄送经文的时候,半天不许下人去打搅,说是要心诚。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不过容妃娘娘怀孕需要永宁宫中的人吗?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这都是主子的事情。”阿宁貌似无奈地感叹一句,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离开。 谁知被知晓拦了下来,偷偷摸摸地说了几句:“姑姑你可得留心了,万一师父要你过去照看容妃娘娘,可得小心着了。” 阿宁奇怪,这容络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她需要注意什么,更何况她如今是太后手下的,总不能随便就送给容络的,大公公也真是的。 “容妃娘娘的心腹苓娘,据说就得罪了她,用开水直接烫了她的脸,这几日都在养伤呢。也不知道这有身孕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气。”知晓感叹了一句,催促阿宁快些走了,不然大公公可得唠叨了。 阿宁往容妃娘娘的宫中走去,心里却是想着苓娘的事情,没来由的心头一颤,便想起了那一日徐公公的死,难道容络有所发现?不会的,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容络才不会这么淡定呢。 大公公见阿宁缓缓走过来,忙催促道:“阿宁,你可快一些,容妃娘娘不肯用膳,非说得见到皇上才行,你快帮我去找找福喜公公,切记别让其他的人知晓。” “找福喜公公?”阿宁问道,慕容璟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陪着容络闹脾气呢,找福喜公公也是希望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 大公公也是豁出去了,额上全是汗水,说道:“这已经是今日第三回了,皇上可来了两遭,这样下去只怕容妃娘娘越发的恃宠而骄了,可是她不知道,皇上心中早就有了厌恶之情。这般下去对她不会又好吃的,你且去找找。” 大公公倒是看得清,因为容络的背后靠的是太后,皇上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差极,而容络夹在中间本就没那么好过,如今仗着自己有了身孕,这般骄纵倒是不好。 阿宁愣了一下,里面便传来噼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看来瓷器定然碎了一地,她默默地退了出去,找福喜公公去了。 从御花园那边经过的时候,恰好看到慕容璟和福喜公公,陪着苏慕嫣在园子里面看花呢,阿宁心想这可惨了,该怎么把福喜公公找出来,还是直接去找慕容璟呢,说到底都不太好,她站在远处看了好久。 慕容璟倒是温柔至极,将果盘中的水果系数喂给苏慕嫣吃,难得有雅兴,前面还摆了一张琴,看来是打算和苏慕嫣弹弹琴,说说爱来了,阿宁更是进退不得,她愣在了原地,慕容璟好死不死地弹了《晨曦谣》,貌似眉目传情却在观察苏慕嫣的一举一动。 阿宁躲在一旁也看出来了,难道他真的在怀疑?一曲终了,阿宁很不幸被福喜公公发现了,整个人都被拖了出来,她看到苏慕嫣眼中的惊诧,还有慕容璟那不屑,写满了整张脸,当然还有被破坏了心情的不爽。 他抬眸看向夏青宁,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想听朕弹琴,何须躲起来呢,光明正大地听不是很好吗?怎么样,朕谈得如何?” 阿宁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道:“奴婢不知皇上在此处弹琴,方才看了一眼才知晓的。” 60、此曲只应天上有 慕容璟听完阿宁的回话,突然就站了起来,慢慢朝着阿宁走来。 “既然听了这么久,那么便说说朕的曲子弹得如何,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能放过你这一次,若说不出……”慕容璟故意将话说了一半,却见苏慕嫣的脸色都变了,从方才发现阿宁到现在。 苏慕嫣的心情有好几个转折,而如今见慕容璟就像是看不到自己一样,和阿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实话,苏慕嫣心中倒是有些不痛快了。 慕容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苏慕嫣也没有放在心中,如今看来阿宁与慕容璟倒是看着有些奇怪,慕容璟问苏慕嫣为什么不带上阿宁,她只是笑笑,告诉慕容璟,阿宁只是想安静地过生活,不想参与到斗争之中。 说到底,苏慕嫣想说的,就是她在保护阿宁。说的倒是好听了,只怕不带上阿宁,不过是她心中的一些小自私,阿宁太过聪明,光芒随时都有可能超越她。 “奴婢不敢妄加评判皇上的琴音,只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能听到这般美妙的曲子,奴婢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阿宁使了劲地拍马屁,其实弹得那叫一个没有感情,可是小宫女她不敢说啊。 慕容璟听了之后,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反而是沉思了一会,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倒是挺懂的嘛,能不能弹琴?” 阿宁赶忙摇摇头,比什么都快,她才不要弹琴,对了还得说些正事,可是苏慕嫣在此处,只怕说了又会多一些事情,阿宁皱了眉头,思考了一会会,谁知道慕容璟突然开口说道:“你要是能弹琴,就朕刚才那首,朕便答应你一个请求,如何?” 慕容璟还真的以为自己的曲子弹得多好,见苏慕嫣听得也是一脸沉醉,倒不觉得太好听,只是调子比较轻快,听上去让人心情愉悦。 阿宁想了想,回答道:“既然是皇上的命令,奴婢怎么敢不从呢,不过这曲子倒是第一次听,甚是新鲜,如果弹错了也请多多担待。” 苏慕嫣在一旁也笑了,柔声道:“阿宁的本事可不容小觑,尤其是琴艺,在相府可是无人能及的。” “是吗?那可得好好听听。”后面几个字被慕容璟咬地很重,阿宁什么时候在相府弹过琴了,苏慕嫣又怎么可能知晓,不过是说说笑笑,这般推阿宁出来,那可不要怪她了,原本不打算当着她的苗说容络的事情,也没什么顾忌了。 阿宁笑着坐到中间去,两人倒是自觉地让开了,她停了一下才又说道:“琴艺好不好不说,这曲子听起来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感情,都说曲子传递的是演奏者的心情,奴婢斗胆揣测一下,虽不知此曲是何人所作。” 阿宁这才开始弹琴,不算特别高明,有好多处都出了错,可是那样的感觉,慕容璟怔了一下,眼前出现夏青宁弹琴的画面,白衣翩翩,甚为美妙。幻觉和现实交错起来,看到阿宁这般认真地弹奏,其中的感情也略有领会。 那是一曲相思,说的是慕容璟和夏青宁,而今听起来倒也是悦耳,心中的回忆不觉就上来了,慕容璟的神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 等到一曲终了,苏慕嫣的脸色才算好看,原本以为阿宁是真的不会弹琴,或者只是略知皮毛,谁知道弹起来竟然也是这般悦耳动人,见慕容璟都愣了,苏慕嫣方才笑着将他拉回现实:“皇上,臣妾都说了阿宁有才华,你说是不是?” 阿宁站了起来,退到一旁,就那么看着慕容璟,对苏慕嫣笑着应道:“多谢贵人的赞赏,略知皮毛罢了。” “你倒是挺会谦虚。”慕容璟说道,眼神里面充斥着疑惑,“当真是第一次听这曲子?你也是厉害了。” 夏青宁点点头,不敢多言:“奴婢的确是第一次。” “比朕弹得好多了,不像是个手生的,难道还是个天才不成?好了,朕既然说了,当真就会履行自己的诺言,你有什么想要的,统统说来吧。”慕容璟倒是大方,不过阿宁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请这尊大佛快些去看看容络那个骄纵的丫头。 大公公这般做自然是得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后宫之中若是出现独宠可不好了,以前夏青宁这般,如今若是苏慕嫣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可不好了。趁着容络怀上了,不妨试试好好地翻身。 阿宁探寻地问了一句:“当真什么都可以吗?” 那小小的眼神中,带着憧憬,两辆的。见慕容璟点点头,阿宁开心地笑了,才说道:“奴婢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怕皇上给不起,但是如今有一件事情,还得拜托皇上才行。” “什么事?”慕容璟的声音有些冷了,什么叫做皇上可能给不起,他有什么给不起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得让她看看一国之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丫头的小眼睛闪着精光,一定没什么好事。 阿宁笑着说道:“容妃娘娘嚷嚷着要皇上去了才肯用膳,她饿的,肚子的孩子也饿不得,还请皇上去看看容妃娘娘,都说一言九鼎,皇上可不能反悔。” 慕容璟愣了一下,原本还有些期待阿宁会说出什么来,但是听到容络的名字,那表情立马就下去了,他扯动嘴角答应道:“你又不是容络的宫婢,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阿宁唯有这个想法,其他倒是不曾有过。”见眼前的小宫婢像个倔牛一样拉不回来,慕容璟揉揉眉头,看样子心情也不太好了。 一旁的苏慕嫣倒是大度,帮着阿宁劝说起来:“皇上便去看看姐姐吧,兴许出了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情,朕今天一共跑了两次,算上这一次可就是三次了……”慕容璟的话还未说话,阿宁便幽幽地嘀咕了一句,很轻很轻,只有她自己能听到,但是慕容璟随即变了脸色。 “看来圣言也不能尽信啊。” 61、又是故人 阿宁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皇上请去看容络,这容妃娘娘也是能生事的主,慕容璟来了也不知收敛一些,或许真的是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那火气可大了。 一个瓷器直接砸向慕容璟的脚边,可吓坏了福喜公公,赶紧地过来查看了一样,慕容璟原本脸色就不太好,如今倒是成了个黑脸的,而容络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反而笑着同慕容璟说道:“皇上可算来了,臣妾都等了好久了。” 阿宁倒是没跟着进去,不过听到这甜的发酥的声音,小心脏也颤了一下,大公公夸赞她,还是阿宁有办法,没几下便把皇上给请来了。哪里是她有办法,都是出卖了自己才换来的,好好的一首曲子,唉。 阿宁倒是没和大公公说太多,她是永宁宫的姑姑,可不能和大公公一样到这边来做事,不然指不定被容络折磨致死。她找了小宫女问了苓娘的所在,跑过去找了苓娘,说实话,容络并未上报徐公公失踪的事情,倒是有些奇怪了。 苓娘躺在榻上休息,阿宁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打算起来呢,脸的一大半都起了泡,涂了一些药膏在上面,好好的一张脸却被毁成了这个样子,容络也真下地去手,心狠手辣之人,只要不是痛在她的身上都没什么感觉。 “苓娘你还好吗?”阿宁关切地问道,将手中的烫伤膏递了过去,“这是特意差了大公公帮忙寻得烫伤膏,据说很有用,你且留着吧。多好的一张脸可别毁了。” 苓娘接了过来,心情倒是没有那么差,反而松了口气:“刚才听见有人过来还以为是谁,没想到倒是你来了,不过也没什么,我的脸算不得什么,容妃娘娘现在的脾气可越来越大了,皇上的子嗣本就不丰,只怕……” “你也别多想了,如今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了。”阿宁宽慰道,这种时候,苓娘退居二线也是好的,保不准哪一天容络这边出什么状况,她也不至于被推出去,不让苓娘服侍也是容络的意思。 说是每天对着个丑八怪,烦都烦死了。这丑八怪还不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这宫里面如今少了个制约的人,三妃独大,而容络仗着太后娘娘撑腰倒是能给自己找事儿。 “我都知道,想来徐公公那件事情被容络压了下来,徐公公不见了,容络的秘密也没有人知晓了,也算是对她有利。可是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便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我会出卖她一样。”苓娘说道,眉眼之中写满了惆怅。 阿宁也不知道这个容络这么会发神经,她拍拍苓娘的肩膀:“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 “阿宁,谢谢你来看我。”苓娘笑了,那种如释重负的笑意,阿宁倒是无所谓,有些事情有了和没了,没什么差别,就像是徐公公的死一样,那是个恶人本就该死,而对于苓娘的为人,阿宁倒是越来越熟悉了。 从苓娘那边离开之后,大公公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福喜公公把她留了下来,说是一会皇上得找她,阿宁觉得世界就要走到尽头,本不想再与慕容璟说话,谁知晓他还特意让福喜公公传达了。 她坐在台阶上,默默地等着慕容璟,里面吵架的话语有些大了,听得阿宁都有些难受了,容络居然敢骂慕容璟,这简直是不要命了,不说之前贱人贱人地骂苏慕嫣,如今倒是开始数落慕容璟的罪过了。 果真没过多久,便看到生气十足的慕容璟甩了门就出来了,见阿宁坐在一旁,让她赶紧站起来,自己则自顾自地走了,还不忘让阿宁快些跟上来。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阿宁没办法,只能跟着慕容璟往前面走去,面上没什么表情,这货怎么突然不让福喜公公跟了,她狐疑地看着眼前突然停下来的慕容璟,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阿宁愣了一下,没想出笑点在哪里,便问道:“奴婢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好笑了,还请皇上说的清晰一点,也好让奴婢乐乐。” 夏青宁翻翻白眼,实在不知道这慕容璟想要干什么。 “想笑便笑吧,朕不会怪罪你的。”慕容璟突然温和地说道,破天荒的温柔。 阿宁愣了一下,才说道:“皇上若是没什么事情,奴婢先行告退了,真的没什么好笑的。” “你这个宫女,可真是大胆。”慕容璟呵斥一声,随即语气都变了,“你是不是觉得朕身为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其实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不是觉得朕很好说话?是不是觉得朕一点气势都没有?” 对于慕容璟的怒喝,阿宁只能淡淡地回应:“奴婢倒是不这么觉得。” 夏青宁是无所谓的,今天慕容璟发的什么神经,看都看不出来,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特别淡定地回了一句,换来的是慕容璟特别深情的凝视:“其实朕觉得你像极了一个故人。” 又是故人?阿宁发誓她和夏青宁已经很不像了,这些人都说什么故人,她真的能像那么多的人么,阿宁笑着打呵呵道:“这话好多人说过了,相爷也说过,看来奴婢真的是张大众脸,不过皇上,奴婢真的不认识您。” “陪我说会话吧。”慕容璟央求道,气氛变得异常的诡异,阿宁僵硬地点点头,脖子好生难受,她看着慕容璟,期待他快点把事情说完,谁知道那厮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就那么站着,一直站到太后娘娘经过此地,阿宁大叫不好,这可惨了。她白了慕容璟一眼,暗自说道:“这下可被你害惨了,皇上以后有事情烦请一次性说清楚,奴婢担待不起啊。” 阿宁担心的便是太后的误解,她料定了太后误解了一些东西,才给了她今日的一些安排,而现在呢,看到她和慕容璟再一次,只怕心中会作何感想?回头带去宫内好好地问问清楚。 62、慌乱 深宫里面谁没有个秘密,就连太后娘娘也是,兴许真的是得了太后的信任,她让阿宁去冷宫给萧常在送汤包,而且一送已经好几天了,每日三个汤包,不多不少,阿宁倒是奇怪了,这个萧常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除了每天念佛之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阿宁一度以为这个常在可能是个哑巴,直到有一天她念起了静心咒,她才知晓萧常在只是不爱说话,只是冷宫已经够冷了,还需要静心吗? 她端着食盒从冷宫走出来,百无聊赖地在门前溜了一趟,眼神却是瞥向密宫入口的,那一抹明黄她怎么也无法忽视,慕容璟进去做什么,阿宁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从后面翻进去,这回有了经验,她尾随着慕容璟就进去了,躲在黑暗处听到里面的动静,里面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 “朕念旧情,断然不会随意处置将军府,但是如若你再不说出那一日的事情来,只怕就是朕有心也很难保住你。”慕容璟说话冷冷的,透着一股无奈之情,阿宁贴着耳朵在一旁仔细地听着。 却听得父亲一声叹息,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臣就是死了也不能告诉皇上,阿宁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就让她重新埋藏在地下吧,罪臣该死,还请皇上放过将军府老小,罪臣愿意一人承担。” 究竟是什么秘密,需要父亲死守,什么叫做阿宁都死了,还是让这个秘密埋于地底,难道说父亲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阿宁不敢多想,害怕真的是这般,那么她就太对不起父亲和母亲了。 更是想起了母亲的死,她真的好纠结。 “阿宁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死守着那个无谓的秘密,一直等到将军府所有人都丧命吗?”慕容璟想来也是深思过了,才说了这么一番话。 “罪臣斗胆问皇上一句,到底阿宁之于您,究竟算的了什么,竟然为了那么一个秘密就眼睁睁地看着阿宁去了,难道说阿宁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伴,为了你,她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将军说道动情之处,都有些哽咽了。 二姨娘赶忙去拉他,附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老爷,少说一句吧,皇上在这呢。” “今日便把话说清楚吧,皇上要是处置罪臣那便朝着罪臣来,不要祸及家人。若是皇上还念及曾经的情分,还请你让我见阿宁最后一面。”阿宁躲在暗处,听着父亲的话,心里也是难受致死。 父亲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今为了自己居然自认罪臣,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慕容璟死死追寻,父亲又知道了什么,当时的战争始于漠北大地,与领边小国之间的战争慢慢扩大,最后的结局是不战而终,然而镇国将军却是成了其中的炮灰。 说是被人陷害其实一点都不为过,只是陷害做的这般天衣无缝,无人能够看得出来,镇国将军亲自去城门外迎接的大夏的二王子,有百姓看到他们相谈甚欢,随后便有大批军队进驻城中,一切变化来的太快,还来不及思考,镇国将军就被抓起来了。 通敌卖国,不是大罪。他是第一个人,没有被立即处死。因为阿宁死了,所有他们才能活到现在。 “朕从未说过要你的性命,只是为何一定要牢牢地守在心里呢。难道岳父大人觉得阿宁死的那么理所当然?”慕容璟默然地说道,阿宁真的很想冲出去给他两个巴掌,问问慕容璟到底被什么冲昏了头脑。 镇国将军倒是冷静极了,只是说了一句:“皇上想要知道秘密,那也可以,烦请让我见见阿宁的尸体,方可确认这个消息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然说出来了,也是让你惧怕不安的。” 从未见过父亲这般说话,像是隐忍着的巨兽,阿宁真的不在乎是什么秘密,只要父亲他们好好的,只要慕容璟放过他们一家,她能听到空气中的迟钝,慕容璟道:“岳父大人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不是更好,何至于让朕等这么久。” 慕容璟说完便退了出去,大抵的意思是让他等着,随后便会安排见面,阿宁隐藏在黑暗之中,她这回学的谨慎了,等了好久好久才打算离开,然而却没有逃过镇国将军的耳朵,他喝了一声:“谁在那边?” 阿宁一闪身,被什么击中了肩膀,她忍住剧痛但是已经现身了,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任由他们打量起她来了。 “你是何人?” “我不过是个过路人,见这边守卫异常就进来看看,谁知道竟然看到将军你了。不过将军你们别害怕,我曾经受过夏皇后的恩惠,她曾经救了我的性命,我一度怀疑皇后娘娘不是生病病死的……”阿宁说了一些,镇国将军的脸色也变了。 “你说你是阿宁的故人,如今阿宁已经去了,没什么恩要报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阿宁心中一暖,父亲总是那么为他人着想,她该怎么办,才能让父亲察觉出一点点的端倪来了,她突然流着眼泪,哭了起来:“可惜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要不然定能将你们救出去,曾经在漠北,夏皇后救了我的性命,曾经送了我一把素扇,只在上面写了一个字,久,那时不知是什么意味,本打算到了帝都问问,谁知却得知了皇上身死的消息……” 阿宁慢慢说着,将军也算是听进去了,素扇不过是个途径,只盼父亲能够信任自己,这件事情唯独他和她才知晓,母亲那个时候还笑话自己。 “那个久字写得放肆,不似那般规规矩矩……” 二姨娘显然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才说道:“如今你也做不了什么,还是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万一被皇上的人发现了,可连累我们了。” 很明显是打算将阿宁赶走,但是将军却已经听出来了,他问道:“想不到你同阿宁竟然是故交,如此便好,烦请你给阿宁多烧些东西去,她一个人在那边也是寂寞,这丫头是个爱热闹的。” 镇国将军交代完这些,便让阿宁快些离开,慕容璟的人随时都可能回来,然而阿宁却是别有意味地看了父亲一眼,究竟为何,阿宁得了您这般的父亲,虽然从小严厉教导,但是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阿宁恋恋不舍地走出去,谁知道迎面便碰上了慕容璟,只见他行色匆匆,看来是又想起了什么来,这下倒是完蛋了,直接撞上了,阿宁也不避讳,就那么看着慕容璟的脸直接黑掉,然后怒斥一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过是路过此处,看到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没想到镇国将军竟然被关在此处。”阿宁实诚地回答道,此事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虽然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害怕死了。 她的心再见到折返的慕容璟,那一刻已经慌乱了,却还要假装镇定。 “你倒是不知死活,连禁地都敢闯,福喜公公还不拖下去处死。”慕容璟怒吼一句,阿宁吓得差点没站住脚,赶紧地为自己开脱,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 阿宁慌乱地说道,舌头都有点打结了:“奴婢不知犯得是何死罪,奴婢不知这里是禁地,进去之后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真的不知道死罪出自哪里?” “你还真是多话呢,难道就不怕死吗?”慕容璟冷笑一声,“都说朕的脾气不够好,你还这么逆着来,不知是胆子太大,还是脖子太粗,像你这么不怕死的,朕只见过一人,今日心情好便免了你的死罪。” 阿宁倒是惊诧了,她本来准备的一大片地说辞都没用上,实在是可惜了,劫后余生,她笑着说道:“多谢皇上圣明,下一回奴婢一定离这里要多远有多远。” “记住你今日的话就好了,方才听到你说,皇后曾经救了你一命,不多时日,朕会去看看皇后,到时候你也跟上吧。” 慕容璟今天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了。竟然还能这么大度地说出这些话来,打的是什么算盘,阿宁不知道,但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去的话肯定要付出什么代价。 “奴婢不曾去过皇陵,倒是想看看皇后最后一面。如此多谢皇上成全了,只是……” “一个小宫婢而已,这般多的顾虑,既然你胆敢做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朕便成全你,让你看一眼夏皇后,而代价呢,就是你必须告诉朕,你到底是谁,给你这么长的时间让你想个合理的答案,这不难吧?如果到时候不能让朕满意,就等着死。”慕容璟说完便很潇洒地走了,留着阿宁一个人还未反应过来。 难道慕容璟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还是说他走得什么牌。 “谁怕谁。”阿宁怒吼一句,那股慌乱的感觉又回来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脑袋里面有个声音在劝阻自己,不要去不要去…… 阿宁成了太后的掌事姑姑,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时间自由,不需要为了主子们能不能往上爬出谋划策,费尽心思,这也是好事情,只是难得再去找苏慕白了,有些事情也说不清晰了。 63、有钱能使鬼推磨 阿宁没有想到清闲的生活,会产生这样的节奏,云晋云大人又来找她了,原因很简单,后宫某个枯井里面发现一具尸体,传闻那具尸体面目全非,身上的肉都被小虫子给吃了,这算是什么报应了吗? 阿宁听了云晋的描述也是吓了一跳,捂着眼睛说道:“云大人,你可真是不厚道,这么恶心的画面也亏得你说来,奴婢可真真是想吓死了,请问大人找奴婢来是想了解什么呢?” 云晋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喜欢阿宁左一个奴婢右一个奴婢,脸上也没太多的神采,只是问道:“近日宫中可有人失踪?或者哪里有奇异的地方?” 阿宁狐疑地看着云晋,心中自然是知晓,那具尸体不用猜了一定是徐公公的,也难怪生前多作怪,死了之后才这般下场,被虫子撕咬地不成样子,听起来还真是恐怖至极呢,阿宁笑着说道:“云大人,你不该找仵作来验验尸体吗?大致判断一下尸体的年龄什么的,然后所辖了范围去查。” 阿宁这个办法是最普通的,她不相信云晋想不出来,不过是随口说说。 “如果说一具尸体因为枯井虫子的撕咬而掩盖了年龄,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云晋问道,的确是这样的,那句尸体,整个都烂了,而且连骨头都是黑色的,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这倒是奇怪了,阿宁皱眉道:“这种情况,以我的经验来说,你还听不听的?” 云晋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夏青宁,倒是让阿宁不好意思了,才停下来问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还是怎么的,其实她不自觉地用了“我”,听上去真是舒服多了,云晋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说。 “不排除两个可能,当然也许是我胡说。第一个呢,他本身得了什么怪病,这当然无可厚非,哪里没有什么疑难杂症呢。第二点呢,这就绝了,肯定是谁下了什么药。”阿宁缓了口气,继续道。 云晋倒是听得认真极了,阿宁解释:“熟悉药理的都知道,人中毒以后骨骼会变化,而像你说的这种情况,多半是两种可能结合,生前得了什么怪病,死后被人报复了,下了药引了那么多的虫子过来。” 也是,若是寻常的中毒或者生病,怎么可能到这个境界呢,到底还是谁动了手脚,徐公公是怎么死的,阿宁比谁都清楚,如果说不是苓娘那一下击中的话,那么很可能是又有谁动了手脚。 到底是谁呢,她思考了一会,难道当时还有第三个人? “你倒是聪明极了,连这些都懂。”云晋赞许了一声,听得阿宁好生奇怪,这厮怎么回事,竟然还会夸赞,更可怕的是,他还会笑。 云晋冲着阿宁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淡淡的,却像是冬日的光芒一个,照射在人的心上,阿宁竟然晃了一下神,这货真是不正常了。 “云大人倒是挺聪明,听一遍就懂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可要去做事了。”阿宁想着快些离开吧,总觉得说多了容易透露出一些不该说的事情,而且云晋今天太过奇怪了,就从他来找自己就可以看出来。 阿宁心里嘀咕着,这侍卫就那么轻松吗?她愣了一下,才听到云晋貌似很佩服地看着阿宁,也是让人捉摸不透了,他愣愣地说道:“那你说这尸首最可能是谁的?”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阿宁心里想着自己又不是什么神人,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是谁死了:“云大人说笑了吧,我要是这么聪明早就不做宫婢了,随便摆个摊,装个瞎子我去算命也不至于养不活我自己吧?” 云晋倒是听得认真,也不管阿宁是不是忽悠他,倒是十分认真地在一旁揣测起来,觉着阿宁说的都是有道理的,无无故得了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阿宁倒也是来了兴致,不为命案,只为了看看云晋云大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阿宁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可能知道,排查是一个法子,但是宫中失踪之人众多,也不差这么一个,而且由于虫子撕咬,也看不出来是多大的年纪,这就是问题了,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这不是乐呵么。” “那你说说有什么法子?”云晋问道,阿宁继续忽悠道。 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会,阿宁问道:“云大人是不是知晓我说的很有道理,其实不管是谁,逝者已矣,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实在找不出来是谁的也没什么关系,总之呢,尸体成了这个样子,多少是不能让主子们知晓的,这不是什么祥瑞之照。” 这话倒是真的来提醒云晋的,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一具尸体被虫子咬成了这个样子,主子们知晓了,定然会节外生枝,有些话还是敷衍着来吧。 “这么说倒是不错,只是欺君之罪大,还是这个大,你不是不知道吧?”云晋这人看起来有些呆愣愣,但是思考问题呢,还是有两面性的,从他的回答便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情还没有在外面走漏出去,而他呢也打算去报告。 阿宁赶忙拦了下来,然后说道:“云大人想不想破案呢?如果想的话,带我去看一看尸体如何?” 强忍住暴走的心里,阿宁问道,此事关系到自己,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这愣头青是不会罢休的,虽然自己不是凶手,但是苓娘可能就是凶手,为什么用可能呢,突然变成了一群虫子,这多少不让人去怀疑呢。 “倒是可以,只是现场有些惨烈,你确定要去吗?”云晋皱了皱眉,那里可是连个小太监都害怕的地方,她能行吗? 阿宁笑着说道:“有什么不行,仵作来了一定会好好察看的,到时候是什么结果不就知道了吗?但是我告诉你啊,云大人,我们漠北可是有自己的验尸方法,不给你吹,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是不是说谎,很快就能见真章了。 云晋果真带了阿宁去看那具尸首,旁边的小太监一看便看出来了,是冷宫那边做事的,也难怪了,这些晦气的事情,很少有人会主动来的,若不是冷宫那边俸禄少,赏金少,他们也不会来沾染这些。 看到一个小宫女走过来,便有人拦了下来,对云大人行礼说什么闲杂人等不能入内,阿宁一下子来了火气,不过好歹压了下去,给他们那些看守的塞了银子,笑眯眯地说道:“兄弟,行个方便,别污了大人的耳朵。”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可一点都没有说错,阿宁成功地制止了一个小太监发作起来,她笑着指指那小太监道:“让云大人见笑了,这是一个小小的熟人,好了,尸体在何处,本姑娘得去看看了。” 等到了收敛尸首的地方,阿宁见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仵作,那人只是怪异地打量了她一眼,便又继续工作了,看起来十分的认真,阿宁在一旁看了好久,心里倒是称赞道这仵作的手法不错,可惜这样怎么可能查得出死因来。 头盖骨那边都被咬碎了,根本看不出来是新伤还是旧伤,而阿宁感兴趣的呢,她亲眼看到这堆尸骨的时候,才知晓,这些东西看上去,黑的有些可疑,一定是谁在之后动了手脚,这徐公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被这么对待也是应该的。 因为不是有骨头发出来的黑色,总觉得怪怪的,像是镀上去的一样,阿宁瞧了一会,云晋便问她看出了什么来,阿宁笑着说道:“大人还是先听听仵作大人是怎么说得吧?” 阿宁位子卑微,实在是不敢招惹穿黑衣的人,她笑着在一旁打哈哈,很快仵作的工作便结束了,起身对云晋行礼汇报工作结果,黑衣的仵作一板一眼地说道:“死者生前一定是中毒了,骨骼才会是这个颜色,由于虫子破坏太过诡异,而且面积很大,实在是查不出死因来,可能是中毒。” “可能?”查了半天只查出可能二字,云晋不满地看着他,又看向阿宁,问道,“阿宁,你去试试。” “回大人的话,实在是不需要试试,其实很简单。看这骨骼的颜色,应该不是之前中毒,可能是由于之后沾染了毒物,奴婢能告诉大人的只可能是一点,此人的死只是意外而非谋杀,大人想怎么查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可别牵扯上了奴婢。”阿宁一转之前的话锋,赶紧地撇开关系。 云晋问道:“此话怎讲?” “后宫的事情牵扯太多,奴婢不想牵扯进去,今日不过是友情帮忙,他的死因是中毒,但是死了以后,可能大人不明白我的话,但是想想应该也能清楚了,致命的就是沾染了独毒物。”阿宁解释了一遍,将他们都绕了进去。 看完尸体,她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一定是谁做了手脚,一靠近尸体便问道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在夜彦那里经常能够闻到的味道,置人于死地的美人香。 64、美人蚀骨 阿宁没有说出来美人香这件事情,等到了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去了枯井,果真寻回一段还未燃尽的美人香,阿宁冷笑一声,原来她终究不肯信任自己,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 她用帕子将这段美人香包好,帝都这般繁华之境,想要寻得西域特有的美人香实在是难上加难,不过阿宁知晓,夜彦那里有总是有很多的,想起来,蓦地觉察心底有些慌乱,师父曾经说过总有一日还会再相见。 徐公公的死只有她和苓娘知晓,排除有第三人在场的话,只有容络嫌疑最大,究竟是谁,阿宁倒是有兴趣来看看,她约了苓娘见面,不管是不是苓娘,总是得搞清楚这件事情的。 左右在宫中等了许久,知晓见阿宁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师父可刁难你了?” 阿宁愣了一下,才道:“当然没有,只是心中有些事情想不通透罢了,知晓,你在宫里这么长的时间,可曾见识过诡异的事情,比如死人?” 知晓笑了,那种笑容看起来很平淡,当然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都道冷宫枯井里头出了一具尸体,原来阿宁是见到尸体才这般样子的,也不奇怪,她是外面来的丫环,不像他们这种自幼便生活在宫中的。 “阿宁,生死有命,在宫中亦是如此。前些年,我曾经侍奉过一个嫔,当时并没有得了皇上的青睐,那还是先皇时候,好些年过去了,都说她是不老的,容颜从未有所变化,皇上来了兴致,也算是守的云开了。” 知晓细细地说来,看她的年龄也不大,居然还知道这些宫中秘闻,看来平日里没少和宫女们闲聊。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天去她的宫中,她就死了。因为皇后说她是妖,还请了法师进宫做法,结局就是她被活活地烧死。那一年我还小,第一次被分给受宠爱的娘娘,谁知道结局就是看着她在大火中挣扎,却没有人去救她。”知晓细细道来,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惆怅,倒是不惧怕。 阿宁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不怕吗?” “当然怕啊,那件事情之后足足有半年一直重复着噩梦,到了现在也好了。偶尔冷宫那边发现了尸体,小太监还是会找我去看看,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知晓摇摇头自嘲道,“也不知是为什么。” 阿宁了然,见得多了,就会不一样,真怕有一天自己也逃不过这样的性命。 “我倒是第一次见,心有余悸,这些东西还是少见的好,万一晚上睡不着了,你可别拉着我。”阿宁开玩笑道,却见知晓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同她说来不及了,她师父还在等她,阿宁笑了。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拿了几个包子,这般爱吃也是难得了。 阿宁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苓娘,却见着来人不似从前了,倒是精心地化了妆,穿了一身亮色的衣服,阿宁笑着问道:“今日可有好事?” “哪里来的好事,压在心中的秘密终于能放下来了,阿宁你知道吗?每晚我都做梦梦到徐公公那个死老头变成鬼来找我,如今倒是好了。”苓娘拍拍胸口说道。 阿宁拿出那半截美人香,问苓娘:“这是你丢在枯井之中的?” 苓娘看着那黑漆漆的一节,熟悉的味道,她点点头,却是一脸疑惑:“是我放的,偷偷托人找了宫外的大师,说是将这个放在尸体的周围,便可以化解我心头的噩梦,还真是有效呢,我都没用做恶梦了。” 原来如此,阿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她狐疑地问道:“那么这个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只是宫外的朋友说这位大师很是灵验,我便试了一试,倒是很有用。阿宁,徐公公该死。”苓娘说道,总觉得哪里奇怪,可是阿宁也想不出来。 徐公公的确该死,他在后宫中滥用职权,玷污了多少小宫女,更是贪污了多少好东西,拿到宫外去变卖。更有甚者,殴打小太监都不在话下,苓娘失手打死的,竟然也是为民除害了。 “能不能把那位大师的联系方式告诉我?”阿宁问道,心里很是疑惑,能用美人香的肯定不是寻常之人,她坚信背后一定有什么,只是她说不出来。 那种感觉一直梗在心中,这些事情,她本不该插上一脚,但是美人香是至毒,她不排除有人趁机利用它来害人。 “倒是没有,我可以帮你问问。阿宁你也在做噩梦吗?” 那一晚徐公公瞪大了眼睛,倒是异常的吓人,阿宁倒是不怕,她笑了:“怕不怕,不过是具尸体,我想要查的,只是这件事情还和第三个人有关系,我必须知道是谁。宫中已经发现了徐公公的尸首,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苓娘点点头,却没有去看过,对于徐公公,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看了。 “尸首发现的时候,被虫子撕咬地不成样子。其实这都是这截东西搞的鬼,它叫做美人香,却是可以蚀骨的。然而美人香有剧毒,所以徐公公的尸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只想问问你,究竟是谁引导你这么做的?”阿宁看着苓娘,却见她的脸色都变了。 苓娘有什么在隐瞒阿宁,她也慌了,才脱口而出:“是容络,是她让家族中的人找了大师要了这个,我才摆脱了噩梦,当然带价是被她知道徐公公死了……” “原来如此。”阿宁就说,若不是第三人知晓了这件事情,尸体断然不会变成这样。 苓娘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并不光明磊落,但是她没有办法,徐公公那张脸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谁知道那个晚上被容络发现了,是容络找的她,在苓娘最害怕的时候。 容络说她会帮她,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会说出来。苓娘也是知晓,容络有秘密在徐公公手上,要不然也不会让容络帮忙去要什么美人香了。 如今说来,倒是容络帮了苓娘,但是阿宁知晓,真正杀死徐公公的人,不是苓娘,那一刻的判断应该出了错,徐公公肯定是容络杀死的,阿宁道:“此事暂且这样的,美人香是剧毒,不知容妃娘娘那里还有多少?” 65、她是凶手 苓娘想了一下,容络带进宫来的美人香似乎只给了自己,要说这个味道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点,如果容络留在宫中,定会被人发觉。 “容妃娘娘自己倒是没有留下来,这美人香除了是剧毒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功效吗?”苓娘其实心中还是很相信,美人香帮了她大忙,抑制住她内心的恐惧,当真是在尸体周围点上一盘香之后,她睡觉都安稳了些。 如今再听得阿宁这般说,也是心有余悸。 “你别担心,这是对重伤之人才有杀伤力的,别的功效倒也有,让你快些入睡吧。”阿宁解释了一下,夜彦是这么教导的,真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容络如今身怀六甲,还要来关心这些事情,是觉得自己的性命太大了吗?阿宁勾了勾嘴角,嘱咐苓娘千万小心容妃娘娘的动静,没准什么时候就把你推出来了。到时候别说小命不保,阿宁也得受了牵连。 是的,夏青宁没那么相信苓娘,从她今天的做法之中就可以看出来,苓娘是个聪明人,前世也是见识过的,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隐情,让她这么快就被容络发现了。总之,阿宁也想不出来。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容家的势力不容小确,你该知道如果单单是容络一人,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的。”苓娘叮嘱了一句,阿宁何尝不知? 两人从这边离开的时候,阿宁又愣了一下,鲜少看到慕容璟和苏慕白在一块,如今看来两个身影真是相谈甚欢啊,阿宁就看了一眼,这回断然不能被发现了,也是隔得远远的,慕容璟却一眼就看到了。 慕容璟对身旁的苏慕白说道:“你们相府出来的丫环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啧啧……” “皇上难道连一个小丫鬟都搞不定了?不过阿宁这个丫头倒是性子野了一点,微臣曾经栽在她手上好多次呢。”苏慕白笑着说道,看着阿宁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也是在笑的。 那个背影,曾经暖了他的心,而今却是自己亲手将她送到这宫闱之中,步步沉浮,也就阿宁自己得以明哲保身,这小妮子倒是闲了,有时间去管别人的闲事,却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其实苏慕白哪里知晓,阿宁是在为自己铺路呢。 “有这等事?说来听听,朕倒要看看这小丫鬟有什么能耐,连堂堂一国丞相都敢作弄。”慕容璟来了兴致,这几日闲暇的时候,脑袋里面总是浮现出一张小脸,正是阿宁那 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虽然顽皮,胆子大,但又是那么惜命,看起来什么都不知晓,却是步步斤斤计较,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苏慕白笑了一下,如春风临近,每每想起阿宁来,心头总是滋味复杂:“常常偷溜出去,去护国寺找大师解命,这点算是好的,有一日不知为何拿了微臣的八字去,后来还给微臣说道了一番,说是微臣可能孤独终老。” 这些话的确是夏青宁所说,不过不是重生之后,而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苏慕白却一直将它放在心上,慕容璟听了笑得倒是畅快了。 “朕打算带她见一见皇后,她说皇后曾经救了她一命,必须知恩图报。朕答应了她,也没什么,不过是想着见阿宁一面。”慕容璟喃喃道,心情异常地低落,原本以为夏青宁不在了,自己断然不会受什么影响。 谁知道,心口这一块,却是空荡荡的。 苏慕白一怔,然后才说道:“果真是她的作风,这般不知天高地厚,随了嫣儿进宫也是想要见见皇后,不管微臣怎么劝阻都没法子,微臣有时候就在想了,究竟是怎么样的救命之恩,需要这么铭记在心呢。” 人都是知恩图报的,尤其是小小宫女,心中对自己好的人往往能够感激戴德。 慕容璟倒是觉得阿宁很可爱,率性,就是偶尔言辞太过大胆,不慎谨慎,如若自己是个暴君,这般宫女只怕死个成千上万次都不会痛惜的,痛惜?为何会痛呢。 “那一日爱卿也跟着一同去皇陵吧。” …… 阿宁拜别了苓娘之后,便见到云晋火急火燎地过来找他,她愣了一下,这云大人还真是永宁宫的常客呢,阿宁抓住他问道:“大人这几日很清闲吗?尸体的案子可做了总结?” 谁知云晋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还很捉急的样子,他说道:“这件案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多了,你说的那一些都没有错,原本上报了也没什么事,但是半路上却被灵妃娘娘压了下来。” “既然已经交给你们处理了,怎么白白地让后宫干涉呢?”阿宁无语极了,这回可惨了,美人香来自西域,灵妃肯定是熟悉极了,阿宁现在异常确定凶手是容络了,她没想到最后杀出来的人,不是容络,而是司空灵儿。 云晋也没法子,都是主子,更何况灵妃不是自己截下来的,而是给了一个证据,此事已经到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而有人说这具尸体就是容妃娘娘手下的徐公公,一时间流言四起,云晋就是想结案也不可能了。 阿宁也知道,拿了云晋当靶子,自己不厚道,但是没法子。 “当然不可能被后宫干涉进来,只是这一回灵妃这么指出来,而有人也说是容妃宫里的人,总需要查清楚了,你跟着我过来。”云晋不由分说,就带着阿宁走了。 “还有什么新的证据?” “去了你就知道了。”|云晋倒是卖起关子来了,这可真是要死了。原本知晓没那么容易,可谁知道越发牵扯重大了,容络不说怀着孩子,灵妃这么气她也真是的,矛盾都凸显出来了。 如果灵妃可以退一步,倒是好了,她闻到美人香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抬走了,而灵妃是自己在枯井那边调查的,为了这件事情没少挨嬷嬷的臭骂。司空灵儿知晓自己不讨好,可是这种香,是她炼制的,她才不会说出来。 66、心上无尘 司空灵儿没有因为嬷嬷的阻拦,反而将自己发现的疑点告知给了云晋,而云晋虽说也想快点结案,可是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怎么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故而过来问问夏青宁。 阿宁愣了,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这家伙倒是信以为真了,她突然想要捉弄一下云晋:“云大人,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奴婢吗?万一我说的都是错的,那可如何是好?” 云晋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什么好的答案,想了半天说道:“我的直觉。” “大人的直觉竟然这么准,灵妃娘娘说的也不错。她是西域之人,对于这些香啊毒啊什么的,理解的比我们大齐人都通透,故而才能嗅着味道就能知道了。”阿宁说道。 她没想到节外生枝是因为司空灵儿,等到了那日察看尸骨的地方,阿宁可吓了一跳,今日的黑衣仵作,居然带了面具在脸上。阿宁不过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颤,怎么都觉得眼前这位是她的师傅夜彦。 就连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也能看出来,可是那人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阿宁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师父,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阿宁才把云晋拉到一旁,问这位是哪里请来的高人,云晋说这是皇上特意请过来帮忙的。 阿宁更是狐疑了,慕容璟的人吗?那一双眼睛,死死地锁住自己,不是师父的话,她想不起来是谁,怀疑地看了回去。 “云大人,死因的确是由于美人香,宫中因何出现这般剧毒的药物,我必须察看清楚。”黑衣仵作说道,阿宁倒是奇怪了,这人的声音完全就是师父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回应自己呢,阿宁又挤眉弄眼了一番。 夜彦的本事,她不是不知道,若是阿宁再接着说,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云晋谦和地说道:“多谢了,皇上那边还请您自己去汇报一下,这边的杂事便交给我来做吧。” 云晋这么客气,黑衣仵作是什么来头,他不经意间摸了一下耳朵,这更加让阿宁确认了这人就是夜彦,师父啊师父,化成灰了我也能认出你来。 “那一截残存下来的美人香呢,在你的手里?”夜彦问阿宁,目光之中带着严肃的感觉,就像是冰霜一样。 阿宁笑嘻嘻地说道:“那般剧毒的东西,奴婢怎么可能藏起来呢,这位兄台看来是你想多了,美人香随尸骨化了,这是正常的事情。” “谁告诉你美人香能随尸骨化了的。”这一声可不是疑问,而是怒喝,夜彦的心里倒是惊讶了,刚见到阿宁的时候,被她那悲伤地眼神给怔住了,而现在呢,活泼可爱,率直,看来宫中的生活倒是滋润了。 阿宁哪里是这样的,只是觉得对自己的师傅还是客气一点。 “是奴婢的师父,曾经学过几天,可能因为资质实在太差,烂泥扶不上墙了,这位兄台,若是阿宁说错了,请多多担待。”阿宁说道,夜彦没再说话了,和云晋交代了几句,便说要去给慕容璟回话了。 阿宁盯着夜彦的背景,问云晋:“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你都这么客客气气的?” “不是与你说过了,是皇上亲自找的人。据说刚从西域那边过来,皇上请他来排查一下,宫中还有没有这样的毒物。”云晋说道。 这未免有点奇怪了,美人香是人工制作的,可不是在宫中随便哪个地方就可以长出来的,排查的好大可不必了,那味道虽然大,但是如果还是封闭起来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尤其是藏在泥土里面。 “那看来我危险了,那一节还在我那里呢。”阿宁嚷嚷道,突然想起来了,刚才把它处理掉了,不能焚烧,只能用水中和了,用些药草来解了毒,阿宁不会解,只能中和一下,然后就处理了。 其实阿宁是想跑路来的,云晋实在是有些找错人了,她就是学了几天的小学徒,到了云晋面前装作大师傅的样子而已。 “不行,你来帮我看看,这碎布料是什么材料的。”云晋将那一包包着碎布料的东西拿出来了,放在阿宁的眼前,想来这就是新的证据,看这样子,应该是被美人香污染过了,带了毒的。 阿宁就疑惑了:“云大人,刚才为什么不给那位兄台看看,他可是个高手。” “宫外的人不方便牵涉其中,皇上让他来不是破案的。”云晋厉声喝道,可能觉得阿宁实在是太罗嗦了,让她快些分析分析。 “不过就是帝都有名的雪锦喽,云大人你是消遣我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我过来看呢,假公济私的这么明显!”阿宁心里怒吼一句,这绝对是报复,云晋一定是见不得自己好才这样的。 刚见面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呆瓜呢,谁知道除了脸是木头脸,话少,那也是认识之前。认识之后简直多了一倍,现在倒是能拿她来消遣了。 云晋皱眉沉思,喃喃道:“果真是雪锦……” 阿宁没再理会他,就告辞了。这个地方实在不太适合她来,更何况师父进了宫,说明苏慕白应该也在这附近了,过几日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尸体了,得准备一些东西,阿宁有信心,这一次一定能做出点什么来。 阿宁想着回去太后娘娘那边,从冷宫那边绕圈子,谁知道却发现了自己师父夜彦和司空灵儿,灵妃冲着夜彦喊了一句:“你若是就这么走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在西域等了你那么多年,最后成了大齐的妃子,多么可笑。” 多幽怨的话语,阿宁愣了一下,想来该是师父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她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了一下。 “灵儿,我只当你是妹妹,当时说的很清楚。更何况现在你是灵妃娘娘,按理来说我还得给你行礼呢。”夜彦说道,声音有些怪怪的。 司空灵儿居然哭了起来,就像个小孩一样抓住夜彦的衣角:“我知道你在责怪我,当初若不是我,姐姐也不会死,都是我自作自受,有这样的结局也不为过。” “灵儿……” 夜彦重重地叹息一声,也没有太多的表情,重重地甩开了司空灵儿的手,往前面走去,心上无尘,就像是看透一切的样子,阿宁笑了。 却看到司空灵儿绝望的眼神,看向夜彦,她哭喊着说道:“这一次你走了,也别再回来了,美人香这件事情,你为什么又要牵扯进来呢?” ……这些声音,最后只有风声和阿宁听到了。 那重重的叹息声。 67、擅作主张 阿宁没想到最后还是见到了苏慕白,在夜彦守着的时候,她本来想问问师父为什么不理会自己,可是苏慕白丝毫没有给她机会,反而是轻蔑地笑了一笑。 “阿宁,你倒是好本事呢,慕容璟几次三番地与我称赞你。看来旧情果真是难了,就是重生之后,也能这么紧紧吸引。”苏慕白说得酸酸的,阿宁愣了一下。 夏青宁幽幽地问了一句:“相爷你可好?是不是发烧了,还是没吃药呢?” “你倒是会擅作主张的很嘛,夏青宁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打算去看看她?” “苏慕白,别以为我好欺负,如果不是你封闭了消息,我需要曲线救国吗?我需要绕那么大的圈子来搜集资料吗?被慕容璟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发展地很顺利吗?”阿宁怒吼道。 苏慕白真是太讨厌了,她继续说道:“我就是自作主张了,我怕我等不起,如果父亲被慕容璟处置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夏青宁突然就静了下来,眼睑收了下来,含了一丝浓浓的悲伤,苏慕白也不知该怎么去责备她了,自己的确一直在让阿宁等,让她等着,自己会做好一切来等着她接收最后的结果。 “苏慕白,从你把我送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不就希望我重新做回慕容璟的妃子吗?”夏青宁问道,其实她不愿意,所以才这般迟迟不曾有进展,而更重要的是,阿宁害怕最后得到的结果,慕容璟的心里还有她。 那个时候,要怎么才能把利剑刺入他的心脏。 “阿宁,你还爱着他吗?可是他的心里如今已经不可能有你了,琳琅你知道的,亲手救了她回来,却成了慕容璟的枕边人。”苏慕白如今倒是觉得自己太过可笑了,不知为什么就说出这一番话来。 他知道这可能伤害到阿宁,但是还是说了。他见不得阿宁对慕容璟那样的渣男,朝思暮想的,更受不了,阿宁对他念念不忘,这般优柔寡断。 “是啊,你说得对。我的一生简直是瞎了眼了,可是苏慕白你知道吗?从我喝下毒酒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如果有来生,第一不要遇上慕容璟,第二亲手报仇。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不会忘记我的初衷,不需要丞相大人来提醒我。” 最后的话,说得有些赌气了,阿宁的肚子里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子无名火,怎么都灭不掉,看着苏慕白紧皱的眉头更加旺盛了,真想一爪子拍过去。 阿宁继续说道:“我知道丞相大人有自己的主见,但是我做的从来不是无用功,你放心吧,我们的交易一定会成功,但是前提是请你一定要救出我的父亲!” 苏慕白也是烦躁至极,看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突然就把阿宁给抱住了,蓦地就亲了下去,柔软的小嘴巴还在胡乱地挣扎着,苏慕白用劲地禁锢住了阿宁,唇一碰上便再也分不开了,那凉凉的触觉。 阿宁浑身打了个寒战,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慕白,刚扬起的手放了下来,最后真的一爪子拍了过去,她的脸也是红红的。 也不是没有亲吻过,只是这一次有点突然,而且苏慕白这般温润的男子倒是也学会了强来,阿宁愣愣地看着他,再聪明的脑袋也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了,一片空白。 苏慕白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笑着说道:“下一次,你若还敢擅作主张,便不是这般惩罚了,我知道你要离宫去皇陵,到时候我也会去的,到时候有什么再商量。” 阿宁的脸跟个猴屁屁似的,火红火红的,苏慕白居然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这qinshou,阿宁真想再甩一爪子过去,可惜相爷似乎皮厚,刚才那一爪子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愣在原地。 “相爷,你们家都是这么惩罚下人的?”阿宁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唇上痒痒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此非良人,阿宁你可得把持住啊【题外话……】 苏慕白勾唇,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同夜彦一同离开,阿宁趁着这空挡可算是把夜彦给喊住了,她冷冷地对夜彦说道:“师父刚才为什么一脸诧异地看我?别以为你带了面具我便不认得你。” “你好意思喊夜彦师父,他都不好意思回答。美人香的事情你别插手,不是那么简单的,司空灵儿若是要见你,你死都别见,可记住了,另外再告诉你一点,密函很快就会到我的手里,到时候……”苏慕白故意说了一句。 阿宁愣了,原本以为没有密函,谁知道真的有,这么说来,爹爹很快就可以得救了。只是慕容璟一直想知道的秘密,父亲又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呢,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父亲的死亡,母亲的事情已经要了她的命了。 苏慕白和夜彦就这么离开了,阿宁脑子还没有恢复过来,被这件事情冲昏了头脑,却忘记刚才被苏慕白轻薄之事,想来自己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她擅作主张的事情,总归得有个结局。 苏慕白不就是希望自己快些回到慕容璟的身边,然后和他里应外合,改朝换代么? 回到住所,太后娘娘可算是想起她这么个掌事姑姑,据说抄了一份《金刚经》,需要阿宁过去看看,她倒是愣了,看着纸上的字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宁,看你的手,纤细无比,也是个握笔的人。能不能写几个字哀家瞧瞧?”太后娘娘问道,面上倒是温柔极了,这老太婆近几日都潜心念佛,不问外面的事情,就是最近发生的大事情,也是充耳不闻。 偶尔叫了阿宁过来聊上几句,却也不是问那些流言,只是问问容络好不好。 阿宁退下来说道:“奴婢的字,实在是不敢献丑。” “写得好坏是一回事,用什么心境写得又是另一回事,便写上几字吧。”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再不写就有点矫情了,阿宁拿起笔来,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宁”字,却见太后娘娘在一旁看得入了神。 68、宁 太后娘娘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宁写得那一个“宁”字,良久才说话:“阿宁倒是谦虚了,字是好字,只是这心情有些倒不见得宁了,也难怪,陪着哀家这么个老婆子是无聊至极了。” 阿宁愣了,这话该怎么接下去,她笑着说道:“奴婢若真的做到这个字,倒也得了个大乘,心境得和大师一般了。” “这倒是不错,三天之后随哀家出一趟宫,去皇陵见见和你有缘的夏青宁,都叫阿宁,为什么她就那么不愿意听哀家的话呢。”太后娘娘叹息一声,阿宁却是浑身颤抖了一下,老太后的意思。 其实是因为之前,太后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想着拉拢夏青宁,可是太子妃夏青宁丝毫不领情,一心只为了慕容璟,到了最后得罪太后的地步,太后处处针对于她,不过是因为曾经被阿宁拒绝了。 “娘娘在黄泉之下一定能明白太后娘娘您的苦心。”阿宁劝慰道,明不明白她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太后让她对慕容璟下手,她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呢。 太后继而朗声笑道:“她如果明白了,这一世也不会走得那么凄惨了。多听哀家的话,便不会死得这么冤枉,去得这么早,让镇国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宁站在原地,不说话,就听着太后娘娘唠叨。那一段历史,她不愿意再多想了,只知道后宫之中的不可能有早知道这种事,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她那个时候还深爱着慕容璟,怎么可能为了太后做那样的事情。 “阿宁你倒是说说,这样的女子。因为爱情,却罔顾自我,你说说这不是傻又是什么呢?’”太后娘娘越说越来劲,非得要阿宁做出个评价来,她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什么才是最好的答案。 阿宁愣愣地说道:“其实娘娘是爱极了皇上才这般做的吧,都道旁观者清,入局者迷,能看清楚的,必须等到娘娘也成了旁观者。” 太后娘娘冷笑道,却不屑是对夏青宁的,她将手上的护甲脱了下来,道:“哀家想来是那么不让人放心的,她也是的,不过如今人死如灯灭,你便随哀家出宫一趟,好了,你去大公公那边看看容络需要些什么,系数去办吧。” 太后娘娘让阿宁去找大公公,例行了解容络的情况,这一下可真的不安宁了,容妃娘娘挺着大肚子去灵妃那边闹了起来,太后这边清静,还未收到消息,阿宁听到这个赶忙飞奔过去。 刚进去便听到了几句谩骂的声音,大公公见阿宁来了,忙使眼色,让她先过来,可别白白做了炮灰,这女人的战场,火烧完了便好了。 “大公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阿宁问道,这边吵起来应该和那具尸体有关系,容络因为有了身孕之后,情绪异常不稳定,动不动就摔东西,而因为慕容璟子嗣不丰的缘故,这些也就随着她闹了。 阿宁心里却是想着,这般闹腾下去,指不定这孩子得保不住了。她在后位那么多年,虽然无所出,但是看着那些妃嫔有了孩子,心里却也不是滋味,不过还是没有看到那些人没了自己孩子时候的神伤。 大公公回答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现在吵得最凶了,回去通报一下太后娘娘,这件事情我们掺和不得。” 阿宁点点头,看样子是真的战况激烈,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容络的嗓门那么大,灵妃倒是安静极了,一直是容络在骂人的状态,阿宁回去禀报了太后娘娘今天出现的小插曲,然后便随了太后娘娘过来。 容络见太后来了,立马收住了架势,只是一地的碎片也暴露出刚才的争吵是多么激烈了,太后娘娘笑着说道:“宫中近日新人多了,你们也不至于无聊到这种程度,吵吵嚷嚷还大打出手?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母后饶命。”两人倒是有默契了,齐声说道,若是方才有这样的觉悟就不会出事了。 太后厉声喝道:“容络,你如今身怀龙种,还不知收敛一点。到底要哀家如何管教你,还是说哀家都管不了你了,若真是如此,哀家不介意去请花嬷嬷来帮忙……” 容络的身子颤了一下,显然是被花嬷嬷给吓到了,她花容失色地说道:“臣妾知错了,这就给灵妃妹妹赔礼道歉。这自从有了龙种,脾气都是控制不住了,妹妹对不起了。” 司空灵儿愣了一下,才笑着接话道:“姐姐客气了,方才妹妹也有不对的。” “这般和和气气不就对了,哀家可不管你们闹出什么事儿来,若是胎儿受了影响,你们二人都逃脱不了干系。”太后娘娘这回是动了真格,呵斥了一下,之后便又温声地说道。 “你们都且收收心,皇上是念旧的。你啊,灵妃,来大齐也这么久了,皇上是个什么性子你也该知晓了,多担待着些,总能守的云开的,什么都比不上有自己的孩子,多听哀家的话。” “臣妾知晓了。”两人齐齐地回答道,那般默契,不知道的人肯定猜不出来,刚才吵得热火朝天,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情况,阿宁目送了太后娘娘离开,被丢弃在这边收拾残局,同大公公一起悲催地陪着容络回去。 这容络的性子倒是野了,回了寝宫之后继续摔东西,阿宁也是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喘一下,等确认一切都好了,阿宁逃也似的离开了,再这里多呆一会会都是要人命的。 以前总觉得后宫之中没那么可怕,因为她在权力的中心,却做着一个路人甲的事情,很多的事情阿宁不去过问,也不去理会,包括慕容璟今晚歇息在何处,再比如他和谁见了面,可能有人会说她大度。 阿宁也只能自嘲了,见琳琅来找自己,她也知道没什么人能像自己那么大度。 琳琅来的时候,第一个动作便是给了阿宁一个巴掌,然后冷冷地说道:“从护国寺那一日起,我便知道你用心良苦,藏得倒是深了,真是不要脸。” 69、皇陵之行 “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知。”阿宁迎了上去,若说琳琅也没什么可以骄傲的资本,她虽然受尽荣宠,然而却没有真正的地位,她这个巴掌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琳琅恨得牙痒痒,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为了接近皇上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倒是可以随驾左右,去皇陵一趟了。” 原来是这件事情,去皇陵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然而这一次慕容璟只带了丞相,还有太后一起去,琳琅本来想去的,说是要去见见夏青宁,倒是可笑了。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阿宁? “姑娘话说得太重了,奴婢是随了太后娘娘去皇陵,理应随侍左右。不知道姑娘还有什么意见?”阿宁问道,那目光炯炯,毫不避讳地看着琳琅。就像是在说,你又有什么办法左右太后的心思。 琳琅一怒:“你……别以为这就是好的结果。你还嫩了点,阿宁?真以为叫了这个名字你就是夏青宁?” 阿宁退了一步,倒是想说我就是夏青宁,怎么样,你怕吗?但是她不能说,只笑了一下:“姑娘言重了,先皇后人那般好,又心慈,救了路边的姑娘,却没想到养了一只白眼狼,最后怎么样,姑娘爬上皇上的榻,那个时候想得是什么?” 琳琅面色红了一下,没想到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了,她冷笑道:“总之,我们走着瞧。你敢做这些事情,就要有胆量来承担,你是何人,是人是鬼,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和夏青宁的事情还不消你来关心。” 琳琅恨恨地离开,阿宁摸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心里搅成了碎石一般,吃人的白眼狼,琳琅只是其中一个,那个时候本不该将她带回京中来,只是这姑娘苦苦跟着马车走了那么多日,任谁都会看不下去的。 身份神秘的琳琅倒是在慕容璟的身边待了下来,阿宁皱眉,看到知晓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拉着阿宁的手问道:“你怎么样了,那骚狐狸怎么打你了?” 原谅知晓说话就是这么直白,不过只是私底下的,她是个怕死的。最多逞逞能过过嘴皮子的瘾儿,刚才看到琳琅打阿宁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知晓见阿宁说不出话来,继续安慰道。 “阿宁,你可别往心里去了。这位就是没礼貌,平日里一副圣洁的样子,笑脸迎人脾气好,可惜暗地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跟你说了,小肚鸡肠的很,性子善妒,可能因为是从小地方来的缘故……” “阿宁,阿宁,你可在听了?”知晓见阿宁愣了一下,把她扶了回去,用凉水敷脸,见阿宁一直都没有说话,还以为打傻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阿宁是困了而已,在想事情呢。 过了许久,阿宁才问道:“知晓,这次你去不去皇陵?” 她点点头:“太后娘娘舟车劳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照应着,不过这事也奇怪了。好多妃嫔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出宫一趟,但是皇上就是不许她们去,也难怪琳琅会来找你呢,哈哈,你也别忘心里去了。” 阿宁点点头,原来如此,一定是慕容璟那小人说了什么,脸上肿了起来,阿宁也没什么心思,就在一旁的榻上休息,让知晓先看着,她真的有些累了,便睡了过去。 谁知道这一觉倒是长了,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自己在前行的状态,她想要站起身来,谁知道头都顶到上面去了,看着一旁安详闭眼的太后娘娘,阿宁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奴婢睡过头了……” “坐下吧,也没什么关系。”太后娘娘还是闭着眼睛,想来也是受不了舟车劳累才这般,阿宁睡醒了倒是来了兴致,多日不曾出宫,倒是留恋外面的景色,她一路看过去,外面还真是繁华热闹。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因为皇家出行的缘故,众人都跪倒在两侧,阿宁盯着看了好久,终于在颠簸之下,她光荣地睡了过去,等到了下车的时候,阿宁才看到皇陵之下,怀揣着忐忑的心情。 真的见到自己的尸身,阿宁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诡异的事情,然而众人皆不知,唯独她一人,看着皇陵入口,她迟迟不敢进入,太后娘娘问她这是怎么了?阿宁摇摇头,说坐马车有些累了。 太后娘娘倒是慈爱了,一直拉着阿宁往里面去,入口不大不小,一群女眷先进入其中,太后娘娘、阿宁还有知晓走在一起,其他人皆不熟悉,她算是理解了琳琅说的走着瞧,原来看到那一角白衣的时候,阿宁心中也是猜到了,琳琅果真来了。 她还有什么颜面来见夏青宁,还能那般温声细语地和自己说,她那些悲惨至极的身世,还能说什么呢? “哀家也是好久没有来到这里了,不曾想过再次来的光景,竟然是来看夏青宁。”太后自嘲的说了一句,阿宁倒是没有回家,皇陵之中没有那般繁华,因为这不是主墓室,只是偏殿,慢慢往里面进去。 守墓者向来神出鬼没,皇家之人来了又如何,还是见不到,只是将墓中的机关系数撤了,为了防止这些金贵的人受了伤,那就惨了。 阿宁跟着走进去,殿中的温度变得异常的地,而往前面数十米,有一张巨大的水晶冰床,散发着熠熠的光彩,而上面静悄悄地躺着一具尸身,难怪苏慕白说了尸体还在,原来是用千年水晶冰床保护着,尸身不腐不烂,除了面无血色之外,和活着的无差。 他们不能上前,只远远站着,阿宁见到慕容璟从外面缓缓地进入其中,而他身后跟着的就是镇国将军,阿宁看着父亲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尸身面前,老泪纵横,哽咽地说道:“阿宁,是父亲对不起你。” 太后娘娘没有丝毫想要过去的意思,和阿宁一起远远地站着,看镇国将军的一举一动,阿宁心里也是疼痛难耐,她多么想喊一句,父亲,阿宁在这里,只是她不能,即便是喊了,也没人相信她。 因为隔得比较远,只能大概听到父亲说的一些话,大抵就是后悔没有和阿宁说清楚之类的话。远远地看着,父亲已经苍老了,再没有当初的风采,脊背弯曲,鬓发苍白,阿宁想,若是他们这一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那该多好? 可惜了,皇权贵胄,注定不能平安。 “罪臣希望皇上恪守承诺,才能将秘密告知于你。”镇国将军对慕容璟说道,却见着慕容景朝着阿宁这边来,他将阿宁带了过去,镇国将军随机亲切得引导了夏青宁朝着自己的尸体走过去。 父亲开口说道:“你看,这便是阿宁了……” 夏青宁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躺在冰晶床上,她颤抖着双手,看着父亲问道:“将军,如今奴婢见到了救命恩人的模样,也算是了了心愿,谢谢你们。” 阿宁说着就要跪下去,镇国将军赶忙将她扶了起来,而慕容璟等人则自动地退散开来,阿宁的心一颤,只听得父亲在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嘱咐她千万要保密,关于躺在冰晶床上自己的秘密。 她该如何来形容,除了震惊,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将这件事情告知于自己,虽说这句话看不出什么意思来,城郊第十棵柳树,那里有我誓死保守的秘密,还有能让阿宁死而复生的法子。 自己根本没有死,何须复生? 阿宁只能让父亲放心,此事断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然而下一刻阿宁更加震惊了,父亲让自己把东西整理好了,交给相爷苏慕白,说他会保护她的。 阿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直到镇国将军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才回过神来,这就是父亲死守的秘密吗?城郊外第十棵柳树,下面又埋藏了什么?需要他们大费周章地想要得到,阿宁不知道,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她。 例行的瞻仰,除了太后娘娘,所有的人都像是和夏青宁很亲切一般,在她面前诉说了好久的话语,尤其是琳琅,说着说着居然都哭了出来,阿宁遥遥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当真不是滋味。 镇国将军是否将秘密说给慕容景听,阿宁不知道。她只知道,慕容璟现在特别想要和自己谈谈,父亲告知自己什么?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想到,坚固的皇陵,突然传来一阵地崩山摇的震感,所有的人都慌乱了,阿宁看着四处逃窜的人,却想着自己是否可以永远地呆在这里,可是她不能,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拖着她往外面走去。 时间根本来不及,墓门关闭的时候,阿宁看清楚了身旁的人,不是慕容璟,而是苏慕白,他脸上的焦急之色,出不去了,可能会永远困在皇陵之中,谁都不知道刚才的震感因何而生,阿宁却释怀地笑了一下。 从苏慕白的怀里出来,地震山摇的感觉过去了,她咧嘴笑了一下:“这下可是出不去了,相爷比我聪明一百倍也该知晓,那墓门是打不开的。” 70、不似当年 墓中的温度越来越低,阿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苏慕白倒是好心,将衣服脱下来给阿宁披上,夏青宁愣了一下,本来打算拒绝,可是这儿实在是太冷了,那冷,足以刺入人骨之中,她看着苏慕白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多谢相爷,倒是没想到有一日会和你关在同一个地方,阿宁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夏青宁倒是笑了,表情没那么窘迫,却见着苏慕白的样子不太好。 兴许这里的温度真的太低了,他也是冷了。不过阿宁有时候便觉得,苏慕白本该是这个样子的,冷也是理所当然,他本就是冰山一般,虽然表现地如同春风一样…… “现在可曾好一些,没那么冷了吧?倒是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最后一句,更像是在惆怅,阿宁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是看进眼里却觉得暖暖的,让她有一瞬间,脑子全部空白了。 夏青宁道:“相爷,我们该是要死在这里了吧?皇陵的建造原理,你比我更清楚,这关上最后一道墓门,可别想出去了……” 阿宁本来想看看苏慕白脸上绝望的表情,但是她没能如愿以偿,苏慕白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不紧不慢,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四周,看来这货心里定然还是有想法的。 “既然都要死了,相爷怎么不多说两句,你和我爹爹到底是什么关系?”言归正传,为什么爹爹在最后的时候,说要将东西交给苏慕白,不是深交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阿宁调动前世的记忆还是未曾发现,将军府和相爷有什么联系。 苏慕白不自觉地往水晶棺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阿宁,才说道:“同僚,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故交,既然今天有时间,你若是愿意听听,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我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 阿宁来了兴致,这儿可没什么意思,讲讲故事倒也是好的。她笑着应了下来,她发誓,在她的记忆里面肯定是没有苏慕白这号人物的,除非那个时候他不叫苏慕白,长得也和现在一点都不像。 苏慕白的故事慢慢展开了,原来当初苏家也遭了大劫,那还是先皇时候,苏慕白的父母私通商贾,贪污受贿,犯下了大错,被处以极刑。那个时候,苏家只剩下苏慕白一人,镇国将军倒是心地好,和苏慕白的父母私交也好,不像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见没了好处便纷纷撇清关系。 那个时候,是镇国将军将苏慕白养在了府内,而苏慕白也不叫苏慕白,叫苏笙。夏青宁之所以没有见过他,其实是两人一直在错过,他在将军府,她便在漠北。她回了将军府,他又去了江南。 直到那一次,苏慕白见到了一个小姑娘带着小丫鬟从狗洞里面灵巧地钻了出来,而那个时候,苏慕白坐在将军府旁边的大树上,看着夏青宁灵活地进进出出,这是第一次相见,不甚美好。夏青宁还掉了几颗牙齿,笑起来倒是可爱。 阿宁听的窘迫,原来自己也有那么诡异的一段时间。 第二次见到夏青宁,又是在那棵树上。这回倒不是从狗洞里面出来,而是从墙上跳了下来,苏慕白本来想着小姑娘这一回倒是要摔了,谁知道稳稳地落在地上,如此一回生二回熟,夏青宁往后出府便都从墙上跳下来了。 直到有一次,阿宁摔了下来,恰好被慕容景救了下来,那个时候,苏慕白在树上吹笛子,曲子恰好就是《晨曦谣》,听到这里阿宁愣了一下,难怪苏慕白知晓,原来竟然是他吹得,怪不得…… 她看着苏慕白,心里倒是想起了那段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惜了,那个叫慕容景的小孩如今也长成了大人,小狮子的野心越发的大了,阿宁怎么都猜不透,究竟为何会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阿宁不知道的是,三年之后的孩子,陪着她玩乐的人不是慕容景,而是苏慕白。苏慕白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说出来了,既然已经忘记了,便不需要在记起来了,阿宁倒是笑了一下。 “没想到我和相爷倒是有渊源呢,既然我父亲曾经救过你,那么你便救我的父亲,这是人必须有的,知恩图报。”夏青宁说道,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慕白,而不是这样,说什么交易,实在是…… 对了,既然苏慕白和父亲的关系那么好,自己复活的事情?夏青宁狐疑地看着苏慕白,结果等来的答案,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不相信父亲是故意被慕容璟关起来的,更不相信父亲一直知晓阿宁就是夏青宁。 听到真相的那一刻,阿宁的面色苍白,她怎么都想不到,真相竟然这么让人痛苦,她很想问问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 “只有等你拿到那个秘密的时候,就能知道这一切了。”苏慕白说道,虽然这多少有些打击夏青宁,但是他不得不说,因为瞒着她也不是办法,早晚都会被发现的,而今天恰好可是一个好时机。 阿宁突然觉得父亲好陌生,她要亲自问问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你们打得是什么主意?”阿宁不知道父亲为何要联合相爷一起来做这个事情,只是为了把真相告诉自己,那么大可以亲自告诉,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母亲的死呢,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父亲一厢情愿的就做了这么多事情。 阿宁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质问,反而苏慕白安慰她说到:“将军这么做,都是有他的想法的,他那么爱你,自然不会害你的……” “是啊,父亲从小就疼我,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母亲的死,才是我心上最大的痛,我从来不奢求什么,即使这个秘密是关于我的身世,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阿宁歇斯底里地吼道。 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知道自己不该去责备苏慕白,她敛了心神,淡淡地说到:“既然如此,相爷请告诉我出去的法子吧,这么呆在这里只会让我失控,倒是要看看是什么秘密,让他恪守。” 夏青宁冷冷地说到,苏慕白没有办法出去,她死都不会相信了,这是生门不是死门,她注定是不可能就这么死去的。造墓的人往往会留下一些线索,但是苏慕白那里一定有更简单的方式。 果真阿宁还是猜对了,到底他们在筹划什么?究竟有怎么样的神通,她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了,跟着苏慕白往密道走去,苏慕白还打算说些什么,看阿宁的表情倒是放弃了,两人从狭小的墓道里面慢慢往前走去。 习惯了一路上的黑暗,虽然狭窄难行,但是走了 那么久好歹也是出来了,原本柔和的阳光照射过来都觉得异常的刺眼,阿宁看了一眼苏慕白,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言地跟着他往前面走去。 当然不可能去城郊外找东西,因为皇宫中的人正在皇陵附近四处搜寻,果真有小太监找到了阿宁他们,笑着说道:“还是皇上猜得对,就知道大人会自己想办法出来。” 说完,便领着阿宁他们去了大本营的地方,太后娘娘一直在念经,看着阿宁走过来,心里也放下心来了,才说道:“可让哀家担心死了,回来便好,这儿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阿宁扫了一眼,发现镇国将军他们已经不在了,慕容景和苏慕白说了些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现在横亘在她心里的是家人,父亲到底在做些什么。 一路上阿宁和知晓坐在了同一驾马车里,因为刚才的情况,阿宁才享受了这样的待遇,知晓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说什么好端端地怎么就地动山摇了呢,幸好阿宁回来了,要不然她可担心死了。 阿宁笑着让她放心,知晓说那个时候看到皇上可急死了。很不得整个人跑进皇陵里面,阿宁说知晓真的太夸张了,可是到了宫中阿宁才知道,慕容景那么紧张是有原因的,因为想要知道镇国将军到底说了什么秘密。 慕容景把阿宁叫了过去,问了半天阿宁一直在打哈哈,慕容景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沉下了脸,说朕有的是办法让你说真话,阿宁也横了一下,说将军只说了让奴婢每月都给皇后娘娘烧烧纸钱。 在宫中做这些事情也不切合实际,但是阿宁也是想不出来了,慕容景却步步紧逼,她被问得烦了,便跪了下去,哭泣地说到:“皇上,求您放过奴婢吧,真的没说什么,只是说要奴婢报答娘娘的恩情……” 慕容景终于沉不住气了,大手一挥,让福喜公公带着阿宁下去,可算是逃过一劫,但是慕容景说让阿宁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说了什么话。 福喜公公带着阿宁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琳琅,这人倒是脸皮厚了,又想着赏阿宁一个巴掌,可巧了,被阿宁拦了下来,说道:“姑娘几次三番想要打我,也不知阿宁哪里碍着姑娘的眼了,但是阿宁的母亲说过一句话,切不可其人善……” 71、异变 天启十年,这年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人都说不清大齐为何会到了今日这个局面,而百姓大多不知后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唯独夏青宁一人,坐在石头上,看着湖里的鱼慢慢聚拢过来。 一夕风云,一夕突变,宫中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而阿宁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坐在这边思考。 她觉得自己被所有的人背弃了,而现在自己到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局面,自己要往下走,该走哪里,那一日在皇陵之中,苏慕白的话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阿宁很震撼,震撼到不知用什么来形容。 父亲一直都知道自己活着,那么自己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了却余生,再没有什么能阻拦阿宁的,而更可笑的是,慕容璟为了留下她不惜要求册封阿宁,只因为想要知道镇国将军留下的秘密。 而阿宁却怎么都恨不起来,父亲已经死了,自杀在密宫之中,没有告诉慕容璟那个秘密是什么,而阿宁在慕容璟的眼里成为最后知晓此事的人。 那一日,阿宁问慕容璟,当真要知晓所有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对自己不利? 慕容璟的回答是:宁愿错杀也绝对不放过,对于阿宁而言,慕容璟现在的想法,是要把她永远锁在自己身边,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阿宁能够说出这个秘密来,慕容璟有一点还算是好的。 他从来不对女子用粗的,除了夏青宁的那件事情…… 阿宁坐在这儿,她完全体会不到知晓此刻的开心与欢乐,知晓乐呵道:“我就说嘛,阿宁生的这么美,一定会不一样的,结果倒是被我说中了不是,皇上果真看上你了。以后可得担待着些哦。” “你呀,尽说些没用的话。你不知道,我可是愁死了,那个位子谁要坐谁坐去,我可一点都不想成为皇上的妃子,做个丫环虽然是劳碌命,但是好歹自由一些,往后可如何是好?”阿宁愁苦道,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她想出宫,不想呆在宫里。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无情无义,如同冰霜一般,阿宁想了,这辈子没了什么牵挂,父亲最后还送了这么大的惊喜给自己,她只想一个人策马在漠北好好地游荡游荡,不像此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知晓是个纯真善良的孩子,阿宁不能把她拉下水。 “你呀,就是多愁善感。被皇上看上可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往后你可得争气一些,毕竟是太后宫中出去的。”知晓笑着说道,阿宁反问她,这样真的好吗?也是你的梦想吗?知晓。 却见知晓扑朔着大眼睛,笑眯眯地道:“自然不是我的梦想,我只想好好地吃喝玩乐,最好不要有烦恼,至于这些嫔妃的斗争,我一点都不合适,只怕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给解决了,还不如做个小丫鬟自在。阿宁往后你可得给我留一些好吃的。” 阿宁“噗嗤”地笑了出来:“你就知道吃……” 知晓是个好命的,起码她是快乐的,阿宁突然觉得万念俱灰,看着知晓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却是苦涩不堪,慕容璟的决定没有谁能够阻拦,苏慕白联系不上,阿宁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可是她知道,慕容璟在自己身旁安插了多少眼线,单单凭借自己一人是很难溜走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分量会这么重。 不过是个册封而已,慕容璟倒也是随意了,只是这琳琅又来了,夏青宁肚子里面积攒下来的一肚子,还真的没地方发泄,这姑娘自己就来了,她冷笑着首先招呼了琳琅一个巴掌,狠狠地说道。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琳琅。做白眼狼做成你这样子倒也是不容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救了你,打我?试试看啊。如今我也算是在这后宫一席之地有了容身之处,而你呢,不过是个姑娘……” 那一巴掌的力道,阿宁用了自己周身所有的力气,打下去倒是很带感。琳琅猝不及防,人还转了几圈,她咬着下嘴唇,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可是她完全没有阿宁那么气愤。 “你真的天真的以为,皇上喜欢你这么个宫婢……” “皇上喜不喜欢我,不需要你来提醒。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皇上喜欢的永远不可能是你,现在从我眼前消失,不然我会让你好好领略一下我的厉害。”阿宁说道,慕容璟喜欢谁也不是她能管得。 都说慕容璟宠爱琳琅,可惜了,如今这位仙女般的姑娘却成了一个十足的怨妇,跑到阿宁这边来闹,结果大概还是做个姑娘,没有位子是很难容身的,这说的便是琳琅。 而慕容璟似乎刻意不去提及此事,这也多亏了阿宁的功劳。阿宁说了,既然皇上想要纳她为嫔妃,那必须答应她所有的条件,要不然她分分钟都可以自杀。而条件之一,便是这只白眼狼琳琅。 阿宁见着琳琅气的头上都快冒烟了,心里也算是好好地出了口恶气,这姑娘几次三番地挑衅自己,正当自己好欺负了。 前来迎接阿宁的人,她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福喜公公,公公笑眯眯地让阿宁快些搬去新的住所,皇上特意选了一座宫殿给阿宁,看着落寞地站在原地的琳琅,福喜公公也没说什么,就让她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主子的事情,做下人的又怎么能够去评价呢,尤其还是当今的天子,福喜公公不知道原本定下来要册封的是琳琅,最后却变成了乌卡阿宁,那个记忆里面,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那个知晓分寸的姑娘。 然而却是宫婢出身,想来往后宫中应该热闹非凡了。也不管福喜公公有这样的想法,阿宁也觉得,既然慕容璟有胆子把她放到后宫之中,她也不介意搞得乌烟瘴气,也算是回报给他的一点点惊喜。 阿宁没想到,到了自己的宫中,等在那儿的居然是好i慕容璟,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想到皇上这般关心阿宁,倒是好了,没准哪一天阿宁说了你知晓了,可得善待我的尸体,无需藏入皇陵,只要方寸之间的墓便可。” 慕容璟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姑娘,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阿宁耍了手段,镇国将军也耍了手段,被骗得团团转的居然是一国之君,着说出去多少有些失了颜面,阿宁笑着看慕容璟。 如果多年之前,她们还这般站着,阿宁一定冲进慕容璟的怀里,然后挠痒痒,而此时呢,他们只是敌人,势不两立的敌人,想起那些美好的时光,而今却真的要入了慕容璟的后宫之中。 阿宁的脑海里面居然浮现出了苏慕白的影子,那个温润的公子哥,当今天下鼎鼎有名的相爷,不过是在演戏,在假装,和自己父亲联手演了一场好戏,而最后被耍的却是夏青宁,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皇上,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阿宁淡淡地问道,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师,说的话都是那么虚无缥缈的。 慕容璟站了半天才说道:“有的时候真的看不透你,早些休息吧,我相信你会告诉我的。” 为什么这么执着呢,慕容璟走后,阿宁本来打算休息的,谁知道来了一位故人,苏慕嫣穿着一身华丽的服饰,慢慢朝着阿宁走过来,昔日的主仆,阿宁再看到苏慕嫣的时候,嘴里苦苦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反而是苏慕嫣笑着说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到这个队伍里面,我从一开始就设定你是我的敌人,是我的对手,那都没有错,以后还会这样,阿宁,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然而兜兜转转还是选错了自己的未来。” “你过来只是为了说教吗?”阿宁愣了一下,没想到有一天苏慕嫣会来与她说一席这样的话,她以为苏慕嫣现在应该很滋润,荣宠不断,却发现在她的鬓角之上居然看到了白发,早生华发,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苏慕嫣大方地笑了,哪里变了,阿宁看着苏慕嫣,这位女子,在短短的几日之中,身上便躲了一份沉稳。 “我可没有时间来跟你说这些,曾经有人傻傻地告诉我,皇上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你知道是谁吗?她就是夏青宁。我以为我能让他看我一眼,然而他没有,连宠幸都没有一次,他说他会给我我要的一切,地位和荣耀,却给不了我爱情。”苏慕嫣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阿宁在一旁听着,静静地听着。 “我还想着走进他的心中,可是你知道吗?那里一直都不封闭着,为了一个叫夏青宁的,他封闭了自己。所以阿宁,你为什么还不告诉他实话呢,你知道每个晚上,他是怎么度过的吗?”苏慕嫣问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既然现在后悔了,为什么当初还要做出那么狠辣的决定,阿宁不懂也不愿意去懂,她的生活,她一直想要的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在后悔……他说自己没有保护好阿宁。若有来生,他想问问阿宁还愿不愿意给他机会……” 夏青宁往后退了一句,她看着苏慕嫣,笑道:“没想到今日你是来做说客的?把自己心爱的男人往外面推,这么好的肚量,多想想吧,帝王不可能交付自己的真心……” “够了,阿宁。你和我表哥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就是夏青宁,为什么不告诉慕容景?”苏慕嫣直接质问道,倒是把阿宁问的一愣一愣,都知道了吗?那更好了。 她勾唇道:“你喝酒吗?为什么说话这么毫无边际。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是谁不重要,我的过去是怎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那么你想要什么?”苏慕嫣问道,情绪异常激动,没想到千算万算被她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即便是慕容璟知道自己还活着,阿宁如今也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别说这些。 夏青宁敛了心神,笑着说道:“没什么,就这么过下去吧,死亡很快就会来的。我既然答应了慕容璟,就一定会和他斗到底,看看最后是谁比较厉害一些。” “何苦呢,你会后悔的。” 阿宁再没有说话了,看着苏慕嫣离开的背影,她真的想不到有一天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慕嫣……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姐告诉自己,不要错失爱自己的人,慕容景爱吗?阿宁可不相信。 夜幕降临的时候,阿宁故意没有掌灯,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双目失明,这也是慕容景对她的爱吗?阿宁淡然地拿桌子上的东西,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划下了一刀,一个小小的伤口,流着鲜血…… 疼痛麻痹了她的神经,就算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阿宁也不会抛弃她自己的。 黑暗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那焦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殿堂,是书儿的声音,阿宁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却见着她将灯点亮,然后把自己扶了起来,看着阿宁脸上的伤痕,关切地问道。 “主子,你怎么样了?”书儿早就哭成了泪人,阿宁也颤抖了,兴许小丫头是被自己的异常举动被吓到了,她笑了笑,让书儿不要害怕。 书儿哭了,颤抖着身子,和多年前一模一样,书儿曾经评价过夏青宁的容貌,用了自己学习来的一个成语,倾国倾城来形容,那时候阿宁也是笑着说书儿顽皮。而现在呢,此时此刻,所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原来那么多年,她不是不恨慕容璟,而是仇恨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她自己都承受不了了,夏青宁笑着说道:“书儿,你若是再哭,以后可嫁不出去了。” 结果书儿哭得更加剧烈了,她哭泣道:“小姐,你一定是小姐了。如今老爷也走了,只剩下书儿一个人了,不管怎么样,小姐也得带上书儿……” 72、选择 苏慕白是在第二天出现的,穿了一身黑衣,突然出现在夏青宁的面前,阿宁倒是觉得异常的好笑,他来做什么,事情不都过去了吗?父亲不仅告诉了自己,还告诉了苏慕白,他大可以拿着秘密远走高飞。 “相爷这是要做什么?一颗无用的棋子罢了,相爷还想要杀人灭口不成?”阿宁冷笑道,她想不出来,苏慕白来这里做什么。 “你在恨我?”苏慕白问答,阿宁倒是无语了,恨?从哪里恨起,她和苏慕白认识的时间可不算长,最亲密的不过是那个突然袭来的吻,其他的呢。 阿宁一无所知,哪里有什么恨意,苏慕白大概是想多了。阿宁笑着说道:“相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若真的要恨,我也恨我自己,傻傻地相信了所有的人,结果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假的,为了我愚蠢的大脑,还自以为聪明,这种痛苦你知道吗?” 苏慕白愣了一下,倒是不知道为何阿宁会有现在的想法,只是知道自己的处理方式还是错了,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当时镇国将军来找他的时候,苏慕白便说了这种方式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但是最后事情的发展还是朝着这个方向来了,阿宁愣愣地问道:“相爷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是快些说了吧,阿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头晕难耐,需要休息了。” “如果说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离开还是留下,你会选择什么?”苏慕白问道,他能做的无非就是补偿的,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像以前一样,谁都不认识谁,那不就得了,问题是苏慕白的心痛了。 再看到阿宁脸上的伤痕时,他心颤抖了,他不能任由阿宁再这么下去。 “我有的选择吗?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们算计好的么,不要说我斤斤计较,往后的日子我要为了我自己活着,还请相爷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个蝼蚁。”夏青宁祈求道,她已经卑微到尘埃里面了。 再也经历不起伤痛,再也不想经历离别,再也不想去想一些无望的事情,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加剧,阿宁知道自己要晕过去了,这几天一直虚弱的身子,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可能因为这个身子终究不是自己的,用起来觉得那么不舒服吧。 阿宁重重地摔了下去,苏慕白眼疾手快,一把保住了夏青宁,却见着她紧紧闭起了双眼,脸上是惨白一片,完全没有血丝,身体也慢慢变得冰冷起来,就好像在慢慢死亡一般,但是呼吸还在。 苏慕白低低地呼喊着夏青宁,可是没有谁回答他,苏慕白急了,一击之下便把阿宁带出了宫中,带回了相府,这般错误的决定,不是苏慕白这种运筹帷幄的人能做。他今日来,原本是打算提醒阿宁快些履行自己的诺言。 和自己的交易,一定要去做。因为那张纸上的秘密,写得就是关于这件事情,慕容景要死,慕容家的所有的人都要死,这是阿宁的使命,也是苏慕白的使命。 等到了相府,苏慕白没想到大祭司居然从千里迢迢的西域赶了过来,一身白衣风尘仆仆的样子,深情地看着阿宁,开口说道:“我从前些日子便算到会有今天的局面,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来的这么及时。” “她没事吧?”苏慕白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大祭司从苏慕白的手里接过夏青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便将她抱进去放在榻上,他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之前说的那些,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自然会有所排斥,而这种排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乌卡的灵魂已经转世了,这具身子还留着,实在是违背了天意。至于阿宁能活多久,我只有尽力了。”这无疑是晴天霹雳,苏慕白一个没站稳,差点晕了。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心中的疼痛感来自于哪里,他宁愿夏青宁站起来,和他斗嘴,打他也好,骂他也好,都可以,只要阿宁睁开眼睛,再看看他。 大祭司拍拍苏慕白的身子,说道:“放心吧,肯定会让她醒过来的,我想看看阿宁在乌卡的身子里面,我也想看看一个活动着的乌卡,我很想她。” 两个男人,如今都是一个想法,可是乌卡是真的回不来了,大祭司算了一下,乌卡坠入了轮回,降临在大齐。故而这一次大祭司前来,也是为了寻找到乌卡的转世,从而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 前世和乌卡的爱情,是他一生无法承受的疼痛,而他也不希望好友苏慕白同自己一样,去承受这些。苏慕白自己没有发觉出来,但是大祭司却是知晓的,他的心里面装着的人,一定是夏青宁。 遥想当年,初见时的青涩,对于夏青宁的想念一直印刻在苏慕白的心中,而大祭司算是其中的一个见证人,那时候他时常嘲笑苏慕白,而今天却真正地感受到了别样的感情,处于内心的爱意。 “多谢你了……”苏慕白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将时间交给了大祭司,心中却是想着阿宁一定要醒过来,而此时宫中也知晓了阿宁离开的消息,慕容景亲自带了人过来,在相府等着见苏慕白呢。 这一次两人真正地碰到了一起,不知道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而阿宁在睡梦之中,一直在一潭黑水的旁边,怎么样都逃离不得,那些黑水,还有背后有人在说着些什么,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阿宁不愿意醒来,她要永永远远地睡了过去,她本就是个已死之人,早就没了生还的念想,这就是大祭司遇到最棘手的问题,阿宁不愿意醒来,不管他怎么呼喊都没有用,换来的都是冷冰冰的回应。 阿宁的耳边,能够听到有人在低低地呼唤着她,一声又一声,可是她还是醒不过来。紧紧闭着的双眼,还有眼角流下的泪水,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73、少年 夏青宁总觉得自己快死了,一直想着油尽灯枯,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了,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可是双眼沉重,却是睁不开了。 而此时,相府之中,慕容景的身旁站着的司空灵儿,西域的公主,如今却被慕容景找过来,为的就是验证一个事实,他的心口肿胀着,从司空灵儿说夏青宁还活着的那一刻起,慕容景的心里就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而司空灵儿说,懂得引魂的只有他们的大祭司,如果慕容景想要再看一眼夏青宁,必须在大祭司引魂之前。她早就算到夏青宁命不久已,只是未曾想到这么快,南方有一颗星陨落了。 乌卡转世,大祭司势必要来重新帮阿宁回到身体里面,而司空灵儿只不过是告诉了慕容景这件事情,换来的是她往后的自由。 宫闱之中可不适合她,而灵儿也想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再问问夜彦那个答案,她不相信,夜彦心中真的没有她,她想夜彦不过是沉浸在姐姐死亡的痛苦之中。 “你可以告诉朕,为何要隐瞒夏青宁复活的真相?”慕容景眼含悲伤,问道,而此刻苏慕白一颗心完全乱点了,看着眼前的慕容景,没来由地燃起一团怒火。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阿宁才死的,若不是他,也不会有如今的事情,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求而不得。 “告诉皇上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再伤害阿宁一次?如果真的如此,那臣宁愿阿宁从来没有复生过。”这话说得,苏慕白已经尽量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而此时慕容景的神情,跌入谷低的悲伤。却没有人会同情,因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大可不必,乌卡阿宁便是她,皇上看了好几眼了吧,如今倒是不必再看了,阿宁是生是死和你再没有关系。”苏慕白冷冷地说道。 慕容景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一步,才说道:“当真要如此吗?我只是想看一眼,苏…” “然后再逼问她那个答案是什么?” 事到如今,慕容景还是没有放弃知晓答案,苏慕白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再是初见时那般温瑞,他急了。 “她若早知道,定然已经告诉你了,而现在不说,也是因为不想告诉你。到底那个答案之于你就那么重要吗?不惜一切地想要知道,哪怕对你不利? 这句话说得慕容景的脸色越发不好了:“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关心。” 然而今时今日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人的意愿能够主宰这件事情 慕容景再不想,也无法改变夏青宁昏迷不醒,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实。 重新塑造灵魂,一定会忘记前尘旧事,这就是所谓的后遗症。 “你也在害怕吧?灵儿已经和我说过了,阿宁再次醒过来可能会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你。” 慕容景说得是实话,只是苏慕白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和阿宁青梅竹马,苏慕白也算一个,只是在惊艳的时光里,苏慕白缺席了。 等他再一次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慕容景和夏青宁的事情,试问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出宫,哪有哪种可能一直在将军府陪着阿宁。 年少蹉跎的时光,不过是苏慕白冒充了慕容景。 那个一起下水摸鱼的少年,那个一起去摘柿子的少年,那个为了阿宁掉入悬崖的少年,不是慕容,而是苏家少年郎。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什么?我总以为阿宁喜欢你,便可伴你一生,而你也会守护她一生,看来还是我错了…”苏慕白悲痛地说道,而如今又有什么意义。 阿宁躺在榻上,紧闭双眼,泪水滑了下来,已经湿透了整张脸,而大祭司无论如何都唤醒不了阿宁沉睡的灵魂。 “苏慕白,你以为你就是光明的君子?若真的爱,你为何不将阿宁从我的身边带走。”慕容景如一头怒气冲冲的狮子一般,两人之间的战火就要燃烧了。 而一旁从未开口的司空灵儿,静静地看着两人,过了好久才说道:“你们二人这般争吵不休,难道夏青宁就能醒过来?” 她是旁人,自然说得清楚:“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好好地想想一会阿宁醒来,你们要怎么做,她可能连你们是谁都不认识,又何必纠结于曾经的一些事情呢?” 司空灵儿说得对,阿宁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地消散掉,而大祭司则在一旁,眼神飘忽,不知看到了什么,更奇怪的是,阿宁的魂魄一点都不愿意回到那具身体里面,外面的人一定都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而在里面的大祭司,也不知道阿宁此刻的状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夏青宁,夏青宁……”大祭司低低地呼唤着她,而阿宁却一直将自己锁在梦中,她不要醒过来,不要面对这满目疮痍的人生,也不要再见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梦中的阿宁,看着母亲和蔼可亲的笑容,和儿时的自己说着悄悄话,母亲曾经说过我阿宁儿,日后定然是个美人胚子,将那些少年郎迷得七晕八素,而阿宁则是笑说母亲一把年纪了还不知羞。 阿宁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心中就埋下了那个信念: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故而慕容景不管如何对她,阿宁都会不离不弃。当初做了决定,选择了慕容景,阿宁便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沦陷了,沦陷在少年对着朝阳,露出小虎牙的微笑之中,日暮时候的晚霞,打在他们身上的美妙。 这些都印刻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后来尽管发现慕容景的变化实在太大,阿宁也只是认为是宫闱将他禁锢了,让他那些明媚鲜活的性子变得阴沉,不爱笑,甚至易怒。 其实她不知道,他本就不是他。苏慕白原本以为阿宁喜欢白白净净的男子,便开始穿起了白衣,说自己便是那一日的少年慕容景,从此假面他人,苏慕白从未后悔过。 然而一切的变端始于夏青宁的死亡和王朝变更过程中的种种杀戮。 74、杀戮 王朝始端的杀戮,是前朝和新朝的恩怨,也是苏慕白和慕容景的恩怨。在苏慕白兴冲冲地回来找夏青宁的时候,却得到了关于自己身世的消息,他是前朝皇帝遗落在外的血脉,而今朝的开国皇帝为了覆灭前朝。 做出的种种,如今看来那都是燃烧仇恨的火种,杀戮,将前朝皇室所有沾边的人通通杀死,不管是妇女还是小孩,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而苏慕白恰好被人偷偷地抱出宫去,才有了前朝血脉的秘密。 他所有的部署,不过是想借夏青宁的手杀了慕容璟,可是一次又一次,苏慕白下不去手,慕府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这也是为什么苏慕白夹在中间,怎么都调整不好自己,他不是一个成功的人,尤其是对着夏青宁的时候。 从小时候的第一次相见,那便是惊鸿一瞥,苏慕白在自己心中悄悄地下了个觉心,此生非卿不娶,然而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夏青宁嫁作他人妇的时候,心中仇恨的火焰才蔓延开来,一直到最后,夏青宁遭遇的种种,才让苏慕白最后下定觉心。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擦肩而过。那么苏慕白便是这一次转身再也遇不到的景色,穷其一生,为了一人。 苏慕白和慕容景四目相对,静静地坐在庭院之中,而此时夜彦从后院回来,同苏慕白说了几句,却看到一旁的司空灵儿,神情大变,多亏了面具的掩饰,才没让人看出他的怪异来,夜彦说夏青宁还没有醒过来。 两位男子心中的大石悬起来,而一旁的司空灵儿看着就要离开的夜彦的身影,喝到:“你站住!” 夜彦却没有回头,一直往前面走,脚步变得异常地快,而司空灵儿丝毫不示弱,赶忙追了上去,她吼道:“夜彦,我知道是你,如今我恢复了自由,你却再也不看我一眼。这么多年来,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 夜彦停下了脚步,却还是背对着司空灵儿,她继续说道:“我知道因为姐姐的事情,你觉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可是你知道吗?我爱你才会这么做,姐姐不是我杀死的,也不是因为我而死的,为什么最后的结果要我来承担?” 最后的话语几乎接近了嘶吼,只是这掏心掏肺的话说完,t夜彦又要离开,司空灵儿没有办法,只能比夜彦更快地堵在她的面前,而她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悲伤,司空灵儿冷笑一声:“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理我?” “灵儿,我只当你是妹妹…… “妹妹?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夜彦,因为姐姐的死你一直耿耿于怀,你心中有愧疚,可是那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能走出来……”司空灵儿变得失去了理智,她没想到当初自己走错了一步,却变成了这样子。 夜彦凝眉:“好了,灵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没有,夜彦,如果你不信我,当时还有一个目击者,她知道所有的过程,我会让她告诉你真相的。”司空灵儿说完,这一次换做是她,决绝地离开了原地。 她要去看看夏青宁有没有醒来,当日姐姐死的时候,夏青宁就在旁边,司空灵儿本不认识夏青宁,也不想去问她是谁,谁知道最后自己的清白竟然要靠夏青宁来解决了,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事情。 司空灵儿无奈的看着躺在榻上的夏青宁,对着大祭司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她笑着道:“大祭司,没想到还有你唤不回来的灵魂……” “公主过奖了,我能做的,你比我做的更好。如果没有当时那件事情,怎么可能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你也不会成为和亲的公主。”大祭司说道。 司空灵儿接着说:“是啊,或许这就是命运,当初本以为这事影响不大,谁知道一个个都当我是凶手,大祭司,你知晓真相可不是谁都和你一样,知天命之人又怎么能随意的道破天机?” 两人说话的时候,夏青宁还在和睡梦中的记忆或者说记忆中的睡梦做斗争,阿宁的梦魇,是母亲的爱,父亲的隐瞒,他人的欺骗,和她自己心中过不去的坎。 迷迷糊糊之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不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吗?那么她是谁,阿宁愣了一下,便见到姑娘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她愣愣地看着姑娘,才道一句读对不起。 是她占据了她的身体,如今说一句对不起也没什么。 却见着姑娘来了,笑着说自己是乌卡,然后才说了自己和大祭司的故事,阿宁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复活了,只是因为大祭司心中的一个念想。 “那么现在你去了哪里?”阿宁问道。 “六道轮回,如今的我还是个小孩儿,能这般与你说话也是缘分。前世都是我看不开,才导致和他擦肩而过,这一世再也不会了。”乌卡坚定地说道,双眼扑闪扑闪地,异常的坚定。 而阿宁则笑笑,这些事情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道:“能看得开固然是好事,不知你此刻前来是要做什么?” “或许是你心里召唤了我,才这般吧,他是不灭的。和我不一样,世世代代的轮回,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收的下来,但是前世我是后悔了,如果我再坚定一点,结局就不一样了,阿宁,你也得看开一点,舍得,何种舍,何种得……” 乌卡说着说着,身体慢慢变得模糊起来,直到再也看不到她了,阿宁愣了一下,慌张地想要去抓住点什么东西,但是却怎么都抓不住,匆匆一挣扎,便坐了起来。 司空灵儿笑着说道:“我说了夏青宁会醒过来,便会醒过来。在大齐做了这么多年妃子,可不带便我的预言会出问题。” 而一旁的大祭司则笑笑,不置可否:“如果不是以自己的寿命为赌注,公主何必做这些事情呢,夜彦知道真相也好,不知道也罢,都过了这么多年,他过不去的始终是自己心中的坎。” 却见司空灵儿笑了:“我突然想看看这件事情,究竟会怎么收尾。” 75、只愿再看你一眼-尾声 夏青宁醒来之后,果真失了记忆。只是没了慕容景、没了苏慕白,没了自己父亲的记忆留下的大多是和母亲之间快乐的时光,就连书儿,阿宁也不太记得清楚了。 司空灵儿和她之间的约定,然而直到那一日,阿宁将真相告诉夜彦,这位冰山师父的脸还是如冰山一般,原来一切的问题不是出在这儿。 夜彦曾经说过,有些事情,注定是怎么样的,你硬要去破坏它,那便是违背了天意。可是阿宁知道,夜彦不是安于天命的人,司空灵儿说她走不出来,那便真的是走不出来了。一个人将自己封死在某个巷弄,大抵只有死路一条。 阿宁只知道,往后的岁月之中,司空灵儿没有放弃,追随着夜彦的脚步,在江湖之中,都说突然出了个灵女,能看透一切,预知未来。 可是司空灵儿又怎么能看透自己的未来呢? 而大祭司,自那一日起,便专心地照看转世了的乌卡,乌卡自由体弱多病,大祭司为了她,去了天寒的极地,去了炽热的大漠,去了东边的海洋,跋山涉水,只为乌卡寻求良药,这一份真心当能感动万千。 又一年桃花开了,阿宁站在树底下,遥遥地看着城郊之外的那一排柳树,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不变的是这些树和树下的东西,变得是人,还有那难以揣测的人心。 那一个秘密,果真是不能轻易打开的。阿宁才是慕容皇家的公主,而慕容璟却什么都不是,这边是他要的答案,阿宁也只能笑说天命,可是一切她都忘记了,夏青宁只知道自己对于慕容家的一切都很陌生,都很抗拒。 以至于太皇太后亲自来请她回去,阿宁也只是笑着说自己愿意看遍山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到底还是劝退了花嬷嬷,如今她也是孑然一身,醒来之后,阿宁便觉得脑子里面空荡荡的。 她要寻找什么,自己却不知道。以至于后来还问了司空灵儿,司空灵儿只是笑了,却没有再说些什么,直到最后阿宁才知道,她的笑里面包含了什么。 这几年的时光,阿宁一直在寒冷的极地待着,这儿没有大齐的四季更替,却有热情的人们一起滑雪生活,这儿的雪是甜甜的,带了一股浓浓的自然味道,阿宁想若是一辈子都能在这儿那边足矣。 小耳朵红彤彤的小脸,呼啦啦地跑过来对夏青宁说道:“宁姐姐,族长说有人找你,让我过来叫你过去,嗯,是个俊朗的大哥哥。” 小耳朵说着还比划了一番,阿宁愣了一下,才问道:“是哪里来的大哥哥?” 却见着小耳朵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只是那位哥哥生的极其好看,与这儿的白雪倒是相称的很小耳朵兴冲冲地过来叫阿宁去看看,却没想到这一次送走了自己最爱的宁姐姐。等阿宁到了那儿的时候,看着背影,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等来人转过身来,阿宁才笑着说道:“你是苏府的人?却为何要出现在此处?” 来人正是苏慕白,只是夏青宁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还识得苏慕白,如今却只是换来一句你是苏府的人,便再没了其他,苏慕白愣了一下,这才记起司空灵儿和大祭司叮嘱的话,阿宁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便是苏府的人,如今请长公主回去主持大局。”苏慕白说着,墨黑的长发上早已经沾满了白雪,阿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自己。 夏青宁笑了一下,颇为爽朗:“阿宁倒是不知道,或许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你说的话我不懂,不过要说到主持大局,却也不是我说了算。” “慕容世家如今却只剩下了你一人,不去主持大局吗?”苏慕白说道,却见阿宁整个都颤抖了一下,沉默许久方才抬起眼眸。 阿宁颤抖地问道:“是你做的?” 无声的应答,阿宁没有想到,居然是苏慕白亲手覆了慕容王朝,她的笑有些苍白,那毕竟是她的亲人,虽然说不上什么,但是阿宁还是有些震惊了。 “你亲手做的,却为何要把我请回去,自古胜者为王,阁下大可不必顾忌其他人的想法。能做到这一步的,还会在乎名正言顺吗?”阿宁笑了,那种清浅的笑容,而这般说话让她觉得异常的难受。 苏慕白这才是说道:“话我已经传达到了,若是长公主愿意再看看其他人,且随我回去吧,你要恨我,便恨吧。” 苏慕白从没有想过,最后的自己,居然要通过这样的方法将夏青宁留在身边,日子越发久了,他觉得自己越发地像慕容景了,为了将阿宁留在身边,为了自己心中那一角的空白,他宁愿夏青宁恨了自己。 那一日,小耳朵不管怎么哭,宁姐姐都没有出现,大雪之中,阿宁决绝地离开了那座小镇,再没有之前的欢声笑语,她怕自己不够坚定,她怕自己突然回头,她怕自己舍不得小耳朵,她怕自己对上那一双如墨的眼睛…… 而忘记自己是谁? 仇恨不是她活下去的动力,而今夏青宁却成了宫中的鸟儿,飞不得,却承载了所有人的羡慕。女帝纵使不愿意掌管这些事情,却还是要出席没有皇家之人的宴会,看着哪些人丑恶的嘴脸,和苏慕白那悲伤的眼神。 到底因何悲伤,阿宁不知,苏慕白究竟想要的是什么?那一日司空灵儿说过,一切随着自己的心,可是阿宁不喜禁锢,因何又回到了这里? 这一年的大雪下的尤为的猛烈,阿宁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面被白雪覆盖的一切,眼睛突然模糊起来,居然看到了儿时和他相伴玩耍的场景,她笑了,其实从未忘记过他,只是如今更不愿意去记起。 那些沉重的记忆,在脑海中生根发芽,慢慢变得茂密起来,慢慢地被阿宁藏了起来。 若是我多看你一眼,苏慕白,你是否还会选择放开我的手,任由我去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