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之血》 序章:猎人之夜 ——流你们血、害你们命的,我必将讨他的罪。 (创世纪第九章第五节) 推开厚重门扉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着扑鼻而来。 虽然从礼拜堂深处吹来的腥风刮着脸庞,莎夏还是不忘把手里的银制烛台再次握紧。掌心满满的汗水让人觉得难受。 烛台中的火焰颤巍巍地摇晃着,潜伏在四处的邪恶黑暗随着烛影浮现,影子彷佛就像一股浓密的瘴气,活龙活现般地由上方仰望着勇敢的少女 对莎夏来说,从受洗到十五岁的现在为止这里是她周都会到访的地方。即使如此,少女还是带着初访时的神情,步入沈落在黑暗中的教堂。 “圣母,请守护我。请守护我,圣母” 莎夏是除了哥哥以外,村里挂名第一的勇者。 胆小的村人,在“他们”出现之后,就全盘弃守?在家里。身为村长的父亲也只会在房子周围撇上大蒜和山楂,然后屏住气息窝在家里头。好哥哥想抢回被“他们”掳走的未婚妻,却没有人出面助阵。 三天前,哥哥要直闯“他们”所盘据的教堂时,莎夏原本打算和他同行。不过哥哥沈静地拒绝了。他交代莎夏,在他不在的时候要保护父母,接着就独自出发——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主啊,请守护我。圣母,请守护我” 莎夏一边小心翼翼地穿过礼拜堂的黑暗,一边一步步地往前迈进。一只冰冷的手从不详的想像当中伸了出来,敲扣着她的肩膀。 她忘了眨动的眼睛乾的发疼。 就在莎夏舔着乾涸嘴唇的那一刻,突然听到附近地板发出的声响。 “是是谁!?” 在烛台的光晕里浮现巨大的女子影子,莎夏跟着大吃一惊。她先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三步,之后才见到那名女性的手臂里怀抱着的婴儿,大理石打造的脸庞还带着优雅的徵笑。 莎夏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吓吓了我一跳请别吓我啊,圣母玛利亚。” 虽然心脏跳得很厉害,膝盖的颤抖倒是强止住了。莎夏擦拭着额头上面的冷汗。在对着村中的守护圣玛利亚像抱怨一声之后,莎夏迅速无比地转身——这回,她的心脏简直快要停了。 椅子上面坐了两个人影。 “哎呀,好像有人来啦,米莉丝。” “玛莉丝,有只可爱的小鸟闯进来了。” 相视而笑的是两个女人。 她们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个人。宛如石膏一般白皙的美貌、长至腰际的金发全都一模一样。在这快要下雪的季节,两个人却都穿着薄丝洋装。如果要说有那里不同,那就是嘴唇上的口红颜色,一位是浅桃色,另一位则是深蓝色。 琥珀色的瞳孔闪动了一下,浅桃色的嘴唇轻声低语。 “米莉丝,这样不行哟。难得有客人来,却连杯茶都没见着。水壶摆哪儿去啦?” 莎夏对着一边吃吃娇笑、一边故意四处张望的女人挥舞起烛台。 “你你们把我哥哥怎样了,你们这些怪物!” 在摇晃不定的烛光底下,三个影子彷佛古怪生物般不停舞动着。虽然心里感到害怕,少女还是使尽全身力气呐喊起来。 “我我是科拿卜利村武士,卡斯帕雷克的女儿莎夏!我要来替我哥哥报仇!光明正大的过来一决胜负!” “哥哥?这只小鸟所说的,该不会就是那只勇敢的公鸡吧?玛莉丝?”浅桃色的嘴唇蛊惑地蠕动着。 “你还记得吧?就是前几天读圣经给我们听的那只公鸡呀。” “圣圣经我这里也有!还有十字架!” 左手拿起圣经、然后出示脖子上面所挂的念珠串,莎夏发出了怒吼。在那个时间点,强烈的恐怖让膝盖也跟着抖个不停——恐惧。她害怕到心脏都快要冻结了。 温婉地笑着,用彷如歌声的语音交谈的女人身影,就像夜之精灵般美丽,不过莎夏没有被其所惑。这些美丽的女人就是“他们”。在大灾难(armageddon)之后突然出现的人类天敌。有“附影者”、“夜之眷属”、“闇之住人”等诸多绰号的可厌魔物。其中最为人所知的名号便是—— “吸血鬼!觉悟吧,送上你的人头!” “你哥哥相当美味哦,小鸟。” 甜美的声音直接吹逵她两边的耳朵。 两手紧抱着双肩,莎夏的脸像结霜似的变成一片雪白。原本应该坐在椅子上的人影,现在从眼前消失了,好像瞬间移动过一样,两个怪物正站在勇敢少女的后方。 “他在拼命地诵圣经” “亮出十字架” “然后哭着求我们饶命” “结果还是变成了我们的食物。” 听着他们轻声细语地轮流说话,莎夏却连一句话都无法回答。少女彷佛冻结似地站着,手掌中的手指冷得像冰,银制的烛台掉落在地面上。 “这只小鸟可是比她哥还聪明哪,米莉丝。准备得真是周全。” “就是说嘛,玛莉丝。可怕的银器我们长生种最讨厌的是紫外线,接下来就是这个了。” 深蓝唇色的女子用一种看了都嫌脏的表情,把掉落的烛台踢到教堂的角落。翻倒在地上面的蜡烛熄灭,黑暗重新回到了四周。 “不用怕,小鸟。我会让你到心爱的哥哥那里去。” 浅桃色的嘴唇缓缓开启,露出了过长犬齿的光芒,以及甜美黏腻的嗓音。 “来吧,小鸟,不晓得你是什么滋味?” 在窗口射入的微弱月光中,浅桃色的嘴唇吻上了少女的脖子。白皙闪亮的利牙,缓缓没入了纯洁而柔软的肌肤—— 就在这个时间,一道冰刃般的寒光划破了黑暗。 “!” 深蓝唇色的吸血鬼发出一声难以想像的惨叫,身体同时跟着往后仰。在她的手上深深剌入,戈是一只平凡无奇的十字架。不知是用多大的力量投掷出来,应该不太锐利的十字架,竟贯穿手背、刺穿了掌心。 “米米莉丝!” 浅桃唇色的吸血鬼将发出哀呜的妹妹抱在怀里,一边恨恨地转过身来。贬也不贬的眼眸承载着深不见底的恶意,眯成了一道弧线。 “是是谁在那里?没想到在这村子里,裹有蠢蛋敢阻扰我们用餐” 透过天窗可以看到蓝色的夜空。两轮明月正由南方天空俯视着地面——一是银色的、描绘出完整圆形的“初月”。一是如血般鲜红、以歪斜姿态浮在空中的“次月”,在这不祥的月光下,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然伫立在那里。 “很抱歉,我不是村里的人。” 影子的声音相当沈静。 “吸血鬼玛莉丝萨卓芙希卡,以及米莉丝萨卓芙希卡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以科拿卜利村22件杀人及血液抢夺案罪嫌逮捕你们。” “你那件修士服是——!” 在月光映照的残影下,米莉丝露出了又尖牙。那抹影子,——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黑色长袍与同色斗蓬。胸口闪烁着金色的十字架。 “教廷!” “噢、抱歉来迟了。我是教廷国务院派来的” 详细到近乎不合时宜的自我介绍,淹没在某种穿透肉的湿润声里。 深深刺入男子背脊的,正是之前穿透吸血鬼手背的那只十字架。不知何时移动位置的米莉丝站在他身后,用怨毒不已的嗓音狠狠地说道。 “不自量力的短生种,居然敢弄伤我的身体以死赎罪吧,狗东西!” 那双纤纤素手拥有棕熊亦难以匹敌的怪力,只见她优雅地稍一挥舞,十字架就连根埋进了对方的肉里。在叫人毛骨悚然的心肌迸裂 声响发出的同时,高大男子的膝盖也弯了下去。映着青蓝色的月光,血沬飞溅在白皙绝美的脸上,米莉丝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太天真了不论这里的神父还是这家伙,教廷养的走狗全是些呆子嘛,玛莉丝。” “这我管不着,不过别把地板弄得那么脏,米莉丝。你要负责,那么的血就由你来处理唷。” 不着痕迹地把陶醉在复仇不及血液香气中的妹妹推过去负责善后,玛莉丝的目光落在臂弯中的少女身上。目睹眼前的惨剧后,勇敢的小鸟已经翻白了眼失去意识。 “那么这只小鸟就由我来享用?。” 把滑落到白皙脸庞边的发丝轻轻拨开,玛莉丝笑了起来。以短生种而言,这样的长相算美了。血应该也很美味。 门口那一边传来一声利齿撕裂肉体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甜美的生命之水在妹妹喉咂然作响的声音。也许是猎物的鲜血过於美味,连炽热的呼吸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麻烦留一半给我,米莉丝。” 这边的玛莉丝一边拨开少女颈上的发丝,一边向妹妹提出要求。 “这只小鸟的血,我会留一半给你,公平交易吧。” “不,那可不行。” 听起来相当沈静,那并不是妹妹的嗓音。 “我很挑食的那女孩的血我可不要。” “!?” 就在转身的同时,映入玛莉丝眼中的却是妹妹的身影,像短生种一般着恐惧的眼神。深蓝色的嘴唇呈现惨叩的唇型,吐出微弱的气息,面无表情的白皙脸庞有如白纸般苍白。不过让吸血鬼最感惊愕的,并不是妹妹的模样。印在她喉头上的高大身影是—— “不、不可能你是什么东西!?” 仿佛接吻般印上米莉丝颈子的那片嘴唇,拉出了红色液体的细丝。那是玛莉丝早己司空见惯的场景。可是,这家伙正在吸的却是—— “混帐!你你这家伙,居然居然吸我们的血!” “你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吧?” 米莉丝的身体因为失血及恐惧滚落到地面,那生物带着一抹哀戚的神色笑了起来。从新月状唇型外露的,是清晰可辨的利齿。 “牛和鸡被人类吃。人类的血由你们来吸。那你们” “对了,我有听说教廷我们的敌人养了出乎意料的怪物。那怪物会吸我们的血” 那生物一边朝着因恐惧而牙齿打颤的吸血鬼走走近,一边用略带伤感的语调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以吸血鬼血液为食的吸血鬼。” 序章:猎人之夜完 第一章:流血之城 ——祸哉,这流人血的城,充满谎诈和强暴。 抢夺的事,总不止息。 (那鸿书第三章第一节) i 红色的夕照,由玻璃屋顶的一端倾泻而下。 被染成血红色的天空,就像魔女之吻般僵硬而冰凉。亚伯.奈特罗德步下还在冒着蒸气的火车车厢,吐出一抹白色雾气。 “哇,这个地方真是荒凉啊。” 他用手推了推彷佛牛奶瓶底的圆框眼镜,冬季湖水般的蓝色眸子环视着杳无人烟的车站。 让人联想到玻璃的车站建筑如同宫殿般占地广阔,不过因无人来访而闲置着。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尽的站务人员和扛着大箱子的几位旅客,带着烦躁的神情,无精打釆地走来走去。车站建筑本身,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脚下的红砖早已出现严重的裂痕却无人闻问,屋顶的玻璃也处处裂缝。 “简直是三不管的地带啊欸,我总不能就这样回罗马吧?” “喂!前面的高个子!” 一个听起来有点焦虑的声音,叫着直挺挺站在火车阶梯前面、不晓得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的年轻人。伙夫从火车的那一端探出头来,面目狰狞地怒吼着。 “不要杵在那边挡路!要走就快走!很危险咧!” “噢,抱歉。啊可是,能不能请问一下这里真的是终点吗?” “是啊。那边不是写得清清楚楚?” 伙夫为不耐地用下巴指了指头上的标示。电子语音读出以匈牙利文与罗马官方语文大大并列在上的站名。“ “这里是伊什特万——自由都市特万(istvan)中央车站。” “嗯,果真没错如果可能,我还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 亚伯一边搔着满头杂乱的银发一边心情低落地叨念着。 “这下可糗了,看了”多瑙河之珠“这样吸引人的句子,我还以为是什么风光明媚的渡假区现在看这景象,明明就是百分百的乡下地方嘛?” “我管你那么多,赶快给我下去就对了!这辆列车将在这里折返。要趁早回到维也纳才行!” “噢?火车要走了?” 不是才刚到吗?亚伯一边用手推了推被蒸汽染上白雾的圆框眼镜,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请问司机先生,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我不晓我要不要抱着被炒鱿鱼的决心回罗马,现在感到有点挣扎” “白痴!马上就要天黑了!这种地方一秒也不能多待!” “啥?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哇!好烫!” 亚伯慌慌张张地跳了开来。随着尖锐的汽笛声,火车头冒出了蒸汽。就在扯着长外套往后退开的年轻人面前,巨大的车轮匆忙地开始转动。 “很很危险欸!会、会烫到我的” “掰啦、小哥!如果你还想活命,就找间旅馆躲起来吧。不然——” “不然”——他到底想说什么?伙夫的呐喊声被蒸汽火车的噪音所掩盖,没有传到亚伯的耳中。火车横越过车站、直接驶入切换的轨道,奔向垂降着深蓝夜幕的平原。亚伯只能眺望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的车尾灯光。 “咳咳咳咳!呜~我就这么一百零一件好衣服,这下全完了。真没良心。” 虽然看起来是在抗议,不过却没人在听。亚伯放弃似地重新背起了旅行包,一边?惜地拍着外套,一边踏上月台。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转蓝。在夜色真的来到之前,得先找到今晚歇脚的地点——就在他加快脚步的同时,一个人影从柱子的阴暗处突然走出,令他一时之间来不及避开。 “!” 在小小的惨叫声扬起的瞬间,对方手上所抱着的大型废纸袋也整个翻倒了。袋子摔落在红砖上面,隐隐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抱抱歉!” 虽然自己也一阵晕眩,不过亚伯还是出声问候突然窜出的对方。 “抱歉!都是我在发呆你不要紧吧?” “啊” 撑着腰,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的是一名男子。 粗布工作服上配上羊毛长裤,看起来有点土,不过好像很暖和的打扮。戴得很底的鸭舌帽、配上挡了半边脸的围巾,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仔的长相,不过看起来是个矮个子的年轻人。站起来大概还不到亚伯胸部的高度。 “抱歉、抱歉。你没受伤吧?” “不、不要碰我!” 少年用同样细瘦的手臂,把亚伯伸出的手甩开。他一边拍着屁股,一边身段轻盈地站了起来。 “真的很抱歉对了,你的东西发出奇怪的声音。没事吧?” “啊” 亚伯的手比鸭舌帽男孩子还快了一步,抢先拾起落在地面的纸袋。里面不晓得装了什么,感觉相当重。底部还湿了一片。 “这是油还是什么?哎呀,瓶子好像裂开了。” 打开纸袋的瞬间,一阵叫人双眼剌痛的气味飘了出来。里面是两个玻璃瓶。看起来是大型的酒瓶,分别装满了透明及褐色的液体。装有透明液体的那个瓶子有条巨大的裂痕。液体渗漏了出来,把塞在袋子边缘的怀表都浸湿了。 “哎呀呀、这只怀表好像也坏了。里面的机件都跑出来了。抱歉,我会赔你的。” “啊、不、不用了。怀表本身就坏了。” 鸭舌帽的男子仓促地回答,不晓得为什么,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还要微弱。他一步又一步地直往后退,彷佛要从亚伯身边逃开似的。 “不用赔了,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你还是把那个还给我吧?” “啊?可是,这样事情一定要好好处理才行。” 亚伯一边沙沙作响地扯着钱包一边问道。 “需要多少钱?两百第纳尔!” 望着薄薄的钱包,亚伯换了个说法。他一把抓住鸭舌帽男子急欲挣脱的手—— “抱歉,我手上的钱好像不太够。噢,要是你方便,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后天我一定给你。” “嗯、行啊,我是无所谓” “太好了!你真是好说话。那很抱歉,请你把地址和名片给我” “地、地址?啊,不,我看还是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不,请你千万别这么说!啊,我叫亚伯奈特罗德。由罗马调派到此来。请多多指教。” “……” 脸上明显有着焦急的神色,鸭舌帽男子意图甩脱这名过度亲暱男子的手。闪着强烈光芒、让人想联到青金石的瞳孔忙碌地转动着、寻找逃离的路线。只是在看到剪票口的瞬间、包裹衽围巾下的表情猛然涷结。 有十名左右穿着制服的人正巧从剪票口经过。全是体格魁梧的男性。虽然穿着同样的深蓝色大衣、戴着扁帽,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身穿制服的人并不是车站站员,因为腰上都挂着佩枪。 “哎呀,伊什特万这地方可真是安宁。我是第一次来,对这种贫穷、土气、清闲的情调还真是” “啊,抱歉,人家不,我有事要忙。” 穿着制服的一行人穿过剪票口,横越车站,直接往这里逼近。亚伯不晓得到底有没有发配,一直继续讲些五四三的话,鸭舌帽男子只好用焦虑的声音重复说着。 “我现在要赶去某个地方,所以” “哎呀,这样啊?那请把名字和地址告诉我,我明天会去拜访。” “不了,我已经说过不用了” “喂!你们两个!” 带有烟臭味的声音介入争执的两人之间。 “你们在这里干嘛?” 像熊一般的彪形大汉,用浓浊的眼睛俯视着两人。 好巨大。大概比亚伯还要高一个头左右。光看身体的厚度,就让人难以想像居然会是同一种生物。是军人之类吗?制服腰上挂着非常显目的大型手枪。扁帽上的双十字徽章正是伊什特万的市徽。 “请问你是哪位?” “伊什特万市警军上校契尔桀拉德肯。” 小小的眼睛闪烁着苛刻的光芒,男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骨节明显的手威吓似地摆在腰间的手枪皮套。他看起来朋友不会太多,所以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状的随从应该都是部下。 “你们两个!不晓得这车站只要过了18时就禁止进入吗?还在这里干什么?” “噢,其实是我把这人的行李给撞翻了正在请求他接受我的赔偿。惊动大家,实在是很抱歉。” “……” 拉德肯用令人联想到食人鱼的表情盯着两人猛瞧,不过亚伯一边搓着双手一边低头道歉的样子似乎让他解除了警戒。只见他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一鼙,失去兴致似地点了个头。“快离开吧。” “啊,可以走了吗?抱歉、抱歉。那我就告退了哇!?” 亚伯频频点头、准备离去的时候,脚下却突然滑了一跤。整张脸就摔在地面,发出了惨叫声。 “喂喂,小心点车站都被你给撞坏了。” 拉德肯一边把脚收回,一边嘲弄着别人的惨叫声。背后的兵士彷佛追随他似地跟着笑个不停。 “痛、痛死的啦啊啊啊” 压着红通通的鼻子,亚伯总算是抬起了头,血滴从手指繨隙滴滴答答而落下。 “喂,你没事吧?” 随着担心的声音,鸭舌帽男子跪了下来,小小的手掌递出了面纸。 “你就用这个吧。站得起来吗?” “啊,谢谢” 亚伯心怀感激地接下递过来的面纸,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出来。鸭舌帽男子撑着他,挽住了仔的臂膀。 “不要勉强,慢慢走。” “不好意思。哈哈,我就是这么粗手粗脚的” “喂,高个子!” 亚伯扶着鸭舌帽男子的肩膀,步履蹒跚正要离去的时候,有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他,回头一看,彪形大汉正用目送傻瓜的眼神睥睨着两人。 “下之可别再趺倒啦。” 拉德肯用土狼似的刺耳声音发出狂笑,然后转过巨大的身躯,朝着露出讨好笑容的兵士们扬了扬下巴。还一边说着猥琐的笑话,一边走向月台。 “一群无赖。” 那个声音虽然小声,但是很不幸的,夹杂在兵士的笑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兵士们瞬间止住了笑声,一齐将视线投往止住脚步的长官脸上。 “慢着刚才是谁在讲话?” 随着地震似的怒吼,那双巨掌用与体积不成比例的速度攀上了鸭舌帽男子的肩膀。“你说无赖,不会是指我们吧?” “……” 鸭舌帽男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嫌恶地轻轻甩着肩膀,试图把那只手甩开——就在这时,他瘦小的身体已经笔直飞了出去。 “!” 飞出三公尺左右的距离,然后发出尖锐的声响撞击地面。鸭舌帽男小在堕落的瞬间尽量采取防护的姿势,看来是在武艺方面多少有点心得。不过他还寸不及站起来,那只粗壮的手臂就扯住了他的衣领。 “居然敢说市警军上校是无赖,你好大的胆子啊,嗯!?” 拉德肯轻轻松松就把鸭舌帽男子举到视线范围之内,然后一阵狂骂。从袖口可以见到两只手腕已经变成灰色,由这点看来,这人身份恐怕是法兰克或日耳曼那一带的强化兵。藉由挖掘修复的失落科技——“大灾难”之前的活体强化技术,改造出力道足以与灰熊匹敌的兵士。 “哎~哎,又来了。”“他还真是急性子。”“上校,你至才要留只手臂给他啊~” 已经看惯长官发作了吧。士兵们只是发出无谓的讪笑。听到与时间不符的骚动声,车站站员也探头进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被狂卷而来的彪形大汉吓得马上缩了回去。 “喂,你说啊!还是吓到连话都不敢讲?亏你还是个男人” 拉肯德一边摇晃着鸭舌帽男子的前襟,一边掀动萫肥厚的嘴唇。 “居然敢说本大爷是无赖?你应该有相当的觉悟吧?” “我才不需要” 从围巾底下传来了苦涩却清晰的声音。 “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啧!好大的胆子嗯” 拉德肯的脸突然间皱了起来。仿佛要看清鸭舌帽底下的脸似地弯下了身子。 “你该不会是” “!” 岩石般的一拳弹开了鸭舌帽。一直塞在鸭舌帽里的红发哗啦啦地散了开来。才刚看到下面的白皙脸孔,彪形大汉的厚唇就淫秽地撇向了一旁。 “太惊人了!这可是上等货啊” 眼前所见的,是张年纪尚轻的少女的苍白面孔。蓝色的瞳孔像猫一样发亮,脸上脂粉未施,轮廓深遂的眼鼻引人注目,十分美丽。形状高雅的细唇紧咬着,仿佛正在忍受着屈辱与痛苦。 “喂,来看!有好货色咧!” 大汉一边把试图抵抗的女孩像小猫一般耍弄着,一边露齿微笑。 “这下就可以找乐子了,各位!” “喂喂,拉德肯上校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太惨了——今晚她大概回不了家啦。” “上校,在轮到我们之前,你可别把她搞坏啦。” 在一堆无聊的讪笑中,大汉彷佛见到战行品似地,把女孩悬空吊起,细细端详好的脸孔,扯出了带有烟臭味的声音。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艾丝缇艾丝缇布兰雪。” “好,好名字。艾丝缇,咱们今晚就来好好相处等我处理好一件工作,我会好好的疼你到天亮。” “你是什么东西!” 拉德肯的脸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来是悬空吊着的艾丝缇出其不意地甩了他一巴掌。 “放开你的脏手!你这无赖现在还能饶你一命,要是敢再无礼你就等着瞧吧!” 她睥睨地俯视着大汉,一边斩钉截铁地放话。如果考量到身高差三个头、腰围差三倍的敌我差距,恐怕会对她的气魄感到无比赞叹。只是在这时候,那份勇气只会把当事者带往更加不幸的方向。 “好倔强的小妞” 对着士兵们的傻笑观望,拉德肯揉着微微泛红的脸颊说道。 “我愈来愈中意你了。” “!” 突然之间,女孩发出了呻吟,身体飞舞在空中。之后以剧烈的力道撞上了柱子,这回好连采取守势的余裕都没有,就像坏掉的人偶似的,由背部着地直接坠落在地面。 “啊、啊呜!” 成团的空气来不及化成悲鸣,从开启的唇中倾泻出来。 “本来想在工作之后来点好吃的” 拉德肯压住了呼吸不顺的少女,把粗肥的手指伸向好的胸部。 “现在,我就在这里享用吧!” “!” 一阵布帛撕裂的刺耳声音传来,白晢的肌肤已经曝露在空气中,瘦小的胸部在粗厚的手掌下悲惨地扭曲。纤细的双足激烈而徒然地朝天空踢舞着。 “住、住手!” “给我乖乖的!马上就让你爽快!” 拉德肯舔嘴唇咂舌地俯视着耻辱更甚於恐惧的苍白面孔。他猜得没错,是个倔强的女孩,用蛮力征服这样的猎物,对他而言可是难以比拟的乐趣。 “住住手,无耻的家 伙!” “真赞。我喜欢伶牙俐齿的女孩。” 惨叫声应该连站员室和侯车室都听得到,却看不见任何人想伸出援手。 拉德肯一边对艾丝缇走到这步田地仍有战斗意志的刚强感到满意,一边把手伸向裤子的拉炼。 “呃,请问一下喔?” 平稳而媛慢的声音,被少女的怒斥和大汉的笑声给淹没了。 “抱歉,打扰一下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干嘛啊,混帐,又想找碴是吧?” 拉德肯扬起被欲望与怒气染成红色的脸,发出地震般的怒吼。 站在邪恶视线的前方,是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人。蓝色瞳孔闪动着困惑的光,俯视着大汉以及被覆盖在大汉底下的女孩。 “呃、那个.刚才我把那位小姐的东西铝撞坏了。关於赔偿的部份还没谈好。” “笨蛋!快逃!” “喂,把这女孩给我抓着不要放开。” 拉德肯一边命令部下把女孩的手脚压住,一边缓缓站了起来。带着灰熊刚尝过人肉般的表情,俯视着亚伯。 “呃。” 大汉逼近到气色相闻的距离,亚伯害羞地不停贬动着眼睛,最后才咳嗽了一声,转为严肃的神情。 “呃,主曾说过。”不可奸淫“——” 短促的吆喝与沈重的声响文叠着。年轻人的头部侧面吃了重重的一拳,身体剧烈摇晃。一边转圈一边蹲爬在地面上。 “.我喜欢听女人的呻吟,不过男人的呻吟听起来也不赖。” 拉德肯的嘴唇扭曲着,露出一抹暴虐的笑意。脚底踩上仍趴在地面咳嗽的亚伯背部,扯住他那乱蓬蓬的银发。 “!” “住、住手!” 亚伯的喉咙溢出了模糊的呻吟,艾丝缇口中则发出了尖锐的惨叫。拉德肯扯住银发的手臂慢慢往上抬。依然踩在脚底的背部就像虾子一样缓缓弯折起来。隐隐可以听见脊椎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要这样!他和这件事无关!” “好,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浮现恶魔般笑意的拉德肯脚下,面色苍白的亚伯已经开始翻起白眼。 “我叫你不要这样!那个人会死掉的!” “你放心。这样只会折断背脊,一辈子无法动弹而已。” 或许是还想开点刻薄的玩笑,拉德肯张开了嘴唇。一边享受指尖底下脊椎弯折的触感,一边往两只手臂注意入最后的气力。 “看,这下你就完蛋了——” “建议您先到此为止,拉德肯上校。” 缺乏仰扬顿挫的平板嗓音,从大汉的身后响起。同时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从侧面覆盖上了粗壮的手臂。 “上校,您已经离开负责区域四百七十八秒。请你尽快回防。” “什么” 拉德肯忿恨不已地转身,朝着背后那张脸发出恶狠狠的怒吼。 “你、你这混帐托雷士.伊库斯!” 面无表情仰望着大汉的,是个矮个子的男性。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穿着一丝不苟的军服,少校的阶级徽章正在前襟闪烁。 “伊库斯少校!你想找长官麻烦是吗!?” “否定——我并不打算干涉您的娱乐。” 还是缺乏仰扬顿挫的嗓音,年轻军官只是有条不紊地继续发言。 “不过目前正在执行任务。请您把个人娱乐先摆在后面。目前尚未完成警备准备的,只剩您所负责的一八二七区域。” “伊库斯,你这只菜鸟,居然敢把我当傻瓜?你别仗着咎勒大人喜欢你就跩了起来了。啧!” 瞪着仿佛戴有面具的脸庞,拉德肯继续狂吠。 “在咎勒大人到来之前还有一小时以上的时间。只要给我三十分钟,就能做好迎接的准备——你给我闪边去!” “刚才有消息进来。因为路线变更的缘故,特别列车会提早三十分钟到达。” “什么!?” 对着那张急速痉挛的鱼脸,嗓音依然维持同样的淡然。 “咎勒侯爵到达的时刻是一九??——不到两千秒的时间。上校,劝您尽快进入警备状态。” “啧!” 粗肥的手指卸下了力道。银色的头颅随萫呻吟声滚落到地面。朝着他的腹侧踢了一脚之后,拉德肯扭过庞大的身躯。 “喂!你们还在干什么!走了!” 带有血丝的眼睛朝着依然冷静的年轻少校狠狠一瞪,然后对部下发出了怒斥。正要踩普脚步离去,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地折返回头。 “噢,我都忘了你们把那个该死的高个子给我抓过来!等到迎接完毕就送往”血之丘“本大爷要慢慢调查。” “太过份了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总算站起来整理衣着的艾丝缇大声呼喊。之前差点遭到强暴的时间表情都没这么慌乱,现在却明显露出了恐怖与狠狈的神色。 “怎样可以送到”血之丘“去?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住口!再罗嗦我连你也一起抓!对市警军宜官施暴、妨碍公务、毁坏哭物罪状可多得很、对了对了,再加上间谍罪嫌好了。伊库斯少校,你有什么意见?” “肯定。就随您高兴处置。” “好,就这样决定。” 愉悦地大笑后,拉德肯再度邪恶地笑着,对着部下扬了扬下巴。 ii 虽然已经日落,但离最后一班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本来是旅人出发、远客抵达,站内一片热闹的时间才对。 可是在恶魔朝黑夜伸出利爪似的一阵煞车声之后,有一列无窗火车进站,从那一刻起,车站里面不但没有旅客,连站员也都不见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月台上整挂罗列、肩扛步枪身穿深蓝军服的一群人。军帽底下的脸孔动也不动,让人几乎误以为那不是人类而是人偶。不过只要注意力够敏锐,或许就会发现在车辆完全停止的那一刻,兵士次间拂过了一抹近似恐惧的气息。 “托——枪!” 随着一声号令,步枪被高高地举起。瓦斯灯的光线在刺枪上而发出锐利的反射。蒸汽火车头喷出整团的蒸气,在夜雾中吐着白色雾气的兵士影子长长地落在月台上。 “您回来了。” 巨大的身躯朝着走下阶梯的唯一一位乘客敬礼,之前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拉德肯深深地弯腰,军帽差点没踫到地面。 “长途奔波辛苦您了,咎勒大人。” “多谢你的迎接,上校。” 出言慰劳大汉的是一位俊美的年轻人。 黑发映衬出的白皙美貌,和外套下面比例良好的修长身材相得益彰,洋溢着与这灰色城市颇为相称的懮郁气色。不过那双与某种狼犬近似的眸子——色素淡薄的灰色虹彩里的暗色瞳孔,莫名地闪着比黑夜更黑的光芒。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缘故,让见到的人均感到不安。 立起了外衣的领子,贵公子用让人联想到上等干邑的醇美嗓音问道。 “我不在的期间,伊什特万都没变化吧?” “是的,游击队那些人是有捣蛋,不过已经遭到镇压。带领主谋目前监禁在”血之丘“,您大可放心。” 大汉的态度与期说是忠实的家巨——不如说是只被豢养的狗。不过对他那前倨后、近乎卑微的应答,年轻人只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便以舒缓的步调走上月台。士兵们在周围隔出了人墙。 “对了,”帝国“那边的状况如何,咎勒大人?” “态度依旧很强硬。看来是死也不肯支援我们的行动。也见 不到女皇陛下的面不过只要他们见识了那东西的力量,反应想必就会不同。” 贵公子一边凝视着前方,一边微微地撇了撇嘴角。一旦露出这种表情,美貌也笼罩了一抹极端冷酷的气味。不对,应该是唇边露出犬齿的缘故? “设备已经完全修复。接下来只要软体确立完毕,就能进行试射对了,那个又是什么?” 带着在讦久未归的房子里见不到熟悉宠物的神经,咎勒朝着月台一角抬了抬下巴。被兵士们所挟持、悄悄站在那里的是被绳子紧紧捆住的银发男子。 “噢,那是刚才在车站内逮捕的可疑份子。他被发现对市警军有敌对性的言行,现在正要带往本部进行调查。” “嗯” 正要经过这人的时候,咎勒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朝着银发男子的方向走近。 “抱歉,你叫什么名字?” “亚伯亚伯奈特罗德。” 男人可能被修理得很厉害,脸上到处都是瘀青。裂开的嘴唇虚弱地嚅动着回答。 “我是从罗马来的。今天刚到本城赴任、唔” “不要多嘴!” 亚伯的外套钮扣绷地一声弹了开来。原来是拉肯德的壮硕手臂抓住了他的领口。 “你只要回答别人问你的问题就够了!” “慢着,上校。” 望着大声怒吼,彷佛要把把对方生吞活剥吞下肚去的拉肯德,咎勒温和地加以制止。年轻人的外套领口裂了开来,可以望到里面所穿的衣服。还有胸口闪耀的十字架。 “修士服和十字架你是神父?” “是、是啊我是这次被派到伊什特万城圣马提亚斯教会的神父。” 领口还是被紧抓着,亚伯痛苦刑脸都扭曲了。 “请听我说,我什么也没做” “我叫你住口!” “该住口的人是你,上校把你的手从神父身上拿开。” “可、可是,大人!” “我叫你放开——你没听到是吗?” 咎勒瞥了一眼嘴巴大开的大汉,然后轻声说道。口气绝不会太重,只是他扫过明显变了脸色的拉肯德脸庞的视线,带有乾冰的温度。 “你要怎么残害同胞,我管不着。不,我早就说过,我没兴趣知道不过,养的狗没家教,我可就无法忍耐。听懂了没有?” “非非常抱歉!” 咎勒对缩着巨大身躯低头认错的拉肯德视而不见,直接走向亚伯的方向。朝着痛苦地垂着颈项的神父殷勤地行了个礼。 “很抱歉,我是咎勒卡达尔。在本市经营一些事业。不好意思,这些人似乎发生严重的误会,我仅代表伊什特万市市民向你致歉。” “啊,你太客气了” 银发神父客套似地点了点头,身高虽然蛮高,银发的脸孔却相当普通,表情就和处处可见的年轻人一模一样。可是咎勒在不失礼的范围内仔细观察,心底隐隐然觉得颇有异样—这个男的,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抱歉,神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我想是初次见面。因为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是吗也好,这里不比罗马,只是无聊的乡下,请好好放松心情。” 贵公子高雅地笑萫,准备和他握手。看来只是个普通的神父。只要不失礼数地和他握个手,再用无关紧要的社文辞令打发掉他就行了。 “很高兴您来到伊什特万,奈特罗德神父——欢迎您。” “噢,谢谢。” 虽然神父还是漫不经心地边握手边回答,他回望咎勒脸孔时的表情却瞬间发白了。 力道是不是太强了点? 咎勒瞬间出现这种想法,不过他马上察觉对方的视线总是集中在自己身后。就在这个时候,神父那细瘦的手臂用无法想像的力道把贵公子压倒在地上。 “你、你在干什么,无礼的家伙!!” 拉肯德发出了怒吼,迅速朝着主人的方向以及压倒主人的神父身边靠近。可是鼻尖却有某种叫人不悦的声音,瞬间撕裂了夜空。 “!?” 那个穿越一秒之前咎勒头颅所灰位置的东西发出尖锐的金属声音,插在列车的车体上方。那是带着小撮羽毛、大约手指粗细的铁棒—— “这、这是粗箭.!?” 意图出声警告的士兵按住版同样的东西射中的肩膀,向后仰翻。旁边其他企图拔枪的士兵,则被射中腹部翻倒在地上。 下一个瞬间——声响划破了夜色。轨道下方、以及空无一人的侯车室都开始迸出不祥的闪光。正以为金黄色的火线毫不留情地集中在月台上,几个兵士在察觉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之前,就倒了下去。 “敌、敌人来袭是游击队啊啊啊!” 究竟是从哪里潜进来的?四处涌出了用露眼面罩和面具遮往脸部的男子。从他们手上不停吐出火焰看来的武器,这明显不是一场化妆舞会。 “散、散开!散开之后各自反击!” 拉肯德的吼叩声空洞地回响萫.很明显的,他所管制的范围受到了枪弹袭击。正猜想着成抛物线投过来的汽油弹有没布碎裂,四处飞溅的汽油已经迅速延烧开来——在狂舞的烈焰,月台就像剧场舞般被照耀得明亮无比。 “各位,小角色就别管了!咎勒!打倒咎勒!” 高亢的声音从黑暗的那端传了过来。由同一个方位飞来的还有刚才的粗箭。凶器从呆愣愣杵在原地的亚伯脸颊旁边察了过去,整根没入他身后的柱子。之后迅速飘来令人作呕的臭味,看来在箭柄上面抹了强酸之类的东西。 “哇、哇、哇!对、对了,枪!我把枪藏到哪去了” “趴下吧,神父。” 咎勒脱下了外套,把这时才往怀中口袋找枪的神父头颅往下压。看着他以斗牛士般的身型甩着外套,击落分批飞来的粗箭,手法真是叫人震撼。不过能够狙击得如此准确,敌方弓箭手的技术同样非比寻常。 朝着粗箭飞去的方向——停在对面月台的列车最后一节车厢望去,咎勒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好本事。不过上校!” “在!” 再怎么烂,好歹也是军队。市警军的士兵们收拾起最初的混乱,分别藏身在遮蔽物的阴影下,开始展开反击。来袭的人依然保持萫猛烈的攻势,不过已经见不到突袭当下的效果。掷出的汽油弹也在空中被击落,反而暴露出自己隐身暗处的影子。 “看来敌方的人数不多。派十人左右绕到左翼,包围他们!” “是!伊库斯少校!绕到左翼,包围他们!” “收到。” 年轻军官面无表情地点着头,和士兵一同往月台的方向开始移动。敌方似乎也察觉了,火线在突然之间转弱。 “别想逃,该死的游击队!” 拉肯德舔着舌头,握住了大型手枪。或许是为了掩护开始撤退的同伴,石弓射手还是用同样的速度射出粗箭,鱼脸大汉朝着那方位亳不瞄准地一阵乱射。 “!” 一阵小小的惨叫,矮小的身影手上拿着快射用的槓杆装填式石弓,按住肩膀蹲了下去,游击队的其中一人见状叫了起来。 “你没事吧?”星“!” 单手握着自制短身机关枪,游击队员奔向射手身边,似乎判定无法继续战斗,於是急促地怒吼着。 “作战失败。这里有我挡着,你快逃吧,”星“!” 用露眼面罩遮住脸庞的矮小身影似乎回了些什么话,不过四处都传出枪声,所以听不太清楚。游击队员再度发出了怒吼。 “ 笨蛋!要是首领死了,那该怎么办!这里有我挡着。你带着同伴快逃!” “……” 在这段期间,市警军的火力增强了。车站外头待命的别班士兵察觉有异状,也随后赶来了。 被称为“星”的石弓射手稍微沈默了一会,不过在男子再度斥责之后,仿佛抛下了什么似地点头。以苗声作为讯号,突袭的一行人开始往黑暗中一齐撤退。 “啧!别想逃!该死的恐怖份子!” 拉肯德的枪口对准了矮个子的背部。大汉彷佛寻获猎物的土狼般眯起了眼睛,慎重地加以瞄准。 “去死吧!” “射射中了!” 愚蠢的欢呼声就在此时响起。 打一开始到现在,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少根神经的神父,从怀中扯出一把古老的旧式左轮枪。 先拉开击铁,再用令人担心的动作扣下板机。 “哈、哈、哈!有了这个,一人可抵百人用!恐怖份子一个也别想逃咦?” 一股浓密的白烟随着慢了一拍的声音同时升起。 那把旧式左轮是没有金属弹匣、火药直接射入圆筒枪管,再藉由点燃火药来发射子弹的手枪。而且枪管内的火药似乎受潮了。四处弥漫的烟雾瞬间遮住了视线。 “咳咳咳咳!这、这是怎么搞的!?” “抱、抱歉抱歉抱歉~!” “是你干的?你这臭神父!” “等等,”星“要逃掉了!” “星”趁着一时混乱逃脱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掩护网的另一端。有几名士兵开了枪,不过被烟雾和黑暗挡住,只能徒劳无功地停留在夜色中。 但在这时,战斗才正要结束。 死者与伤患散落四处,不知何时,车站内外传来的零落枪声也全换成了市警军的人马。 “确认灾情!”“迅速移送伤患!”“不要杀害俘虏。关起来加以审问!” “不要紧吧?神父?” 看来这个夜里的游戏总算快要结束。在士兵们交错的呐喊声,中咎勒朝着泪眼迷蒙呛咳不已的神父伸出手。 “我得向你道谢才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别这么说对了,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听说是游击队是吧?” “寄居在本市的凶恶恐怖份子!” 大鱼溜了,拉肯德的脸扭曲得吓人。 “由那个叫”星“的男人带头,暗杀vip、破坏公共设施总之是做尽所有坏事,一群该死的人渣!” “喂!走快一点!” 两手交叉放在头上,被士兵一边粗暴地猛推、一边带往月台的受伤游击队员是刚才叫首领逃命的那个机枪手。 “嗨,你好啊,恐怖份子。” 咎勒用平稳的声音,朝着被鲜血与污泥弄脏的那张脸打着招呼。温柔的笑脸俯视着被强迫坐在脚下的男子。 “不好意思,劳烦你来迎接。你还是那么健康,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怪物!” 恐怖份子的声音彷佛从地狱传来一般。肿胀的嘴唇把憎恨与愤怒化做声音,他的眼中除了咎勒俊美的客颜之外,什么也没有。 “在我们城里的筑巢的怪物!都是因为你让这座城咕噗!” “自制点,失礼的家伙!” 心窝被拉肯德重重一踢,恐怖份子痛苦地扭曲了脸孔。口中溢出的红色与黄色液体,在水泥上积成了一堆水洼。 “竟敢对咎勒大人无礼!” “住手,上校。对方是伤患。” 在银发神父开口之前,咎勒的声音提早制止了大汉。 “你再强迫我运动,我会让你永远没办法讲话对了,谁来负责护送神父。趁着时间还没有太晚,把他送到教会去。” “呃、不、不用那么费事” 在频频摇头的亚伯面前,咎勒抬手断然拒绝他的意思。 “不用那么客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伊库斯少校,由你负责。开车送他回去。” “收到,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 “啊、好真的是很抱歉。” 神父随着面无表情站在前方的军官,走了下月台。 “啊,对了,神父。” 黑发的年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从神父背后把他叫住。 “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转任到这里以前,你在罗马担任什么样的工作?” “噢,我在郊区的教会担任神父。前几天突然接到调派的命令,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唉,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应该是那件事吧?被上司看见我喝醉酒对看板说教,果然下场很惨.” “原来如此。” 不晓得有没有人发现,回话前那小小的停顿?一如往常地冷静颔首之后,咎勒像补偿失礼似地表达了歉意。 “哎呀,初次见面就这样,真是太失礼了。我会托人把你送到教会,今晚就请你好好休息。” “好的,我失陪了。” 等到赔完不是的神父离去后,咎勒再度步上月台,目送那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当亚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车站那头,他的视线才忽地落到了蹲爬在脚边的游击队员身上。 “对了,我还没问你话。” “!?” 男子的动作令他连开口的余地也没有。 线条优美的手伸向了他的下巴,猛地一提,脚底就直接悬空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记得,你好像骂我怪物是吧” “啊、啊、啊、啊” 好惊人的臂力。看那单手就举起一人的臀力,实在不太像是人类。浮现在男子瞪大双眼中的不是惊愕、而是清晰可辨的恐惧。那是知晓自己未来命运的死刑犯眼神。 举起他的贵公子缓缓张开了嘴巴。从薄薄的双唇之间露出来的是有黠尖锐的舌头、以及由过长的犬齿所发出来的光辉。咎勒就像即将品嚐美酒一般,缓缓把脸凑近男子的颈项。 “不、不要!” 男子的悲鸣像被切断似地突然中止。 本来还以为会发出什么恶心的声音,可是他的身体却像触了电一样,四肢张得开开的。僵硬的手脚发出激烈痉挛的那段时间,咎勒的脸依旧叠在男子的颈子上方。只有白皙的喉头妖异地鼓动着,唇缘滴落的水滴在月台上汇成红色的水洼。 “呼。” 贵公子满足地吐出一缕红色的气息、把脸往上仰起的那一刻,男子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窝里头掉出来。让人联想到生石灰的苍白脸孔亳无生气。事实上,当咎勒松开他的手指,男子就像纸扎人偶似地软瘫在地面,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血的气味是重了一点,不过味道还行”星“不晓得怎样?下回来尝尝,比较看看。” 男子瘫在自己鲜血所积成的水洼上头不停痉挛,咎勒柔声地对着他轻声细语,不过当然得不到回答。 “哼,下贱的短身种。什么叫”我们的城“,真是可笑。这里是”我的城“才对上校!” “在、在!” 兵士们频频往脸上察汗,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恐惧。咎勒一边抹拭着嘴角,一边对着仓皇走出的大汉发施号令。 “转告情报提供者,马上针对那个神父进行调查。我很在意那个男的。” “遵、遵命!” 拉肯德似乎有什么意见,不过还是恭敬地鞠了个躬。后方已经在收拾士兵们四散地面的屍体。咎勒对那些脸孔昂浮现的恐惧与嫌恶视而不见,直接转身,大步踏上了月台。 (该死的教廷,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不曾听说市内唯一的教会—圣马提亚斯教会有缺 什么人员。重要的是,在那东西刚好准备妥善妥当的时候来了新任神父,这点也未免太过巧合。 “那些该死的家伙别想阻止我不过话说回来,可能造成不安的因素,还是要尽可能把他除掉。” 情报提供者那边最好也先让他知道。如果那神父真是梵蒂冈派来的坎狗 (算了,那也无所谓。) 那男子似乎挺美味的。 贵公子的嘴唇轻轻裂开了一条缝,隐隐露出里面尖锐的舌头。 iii “欢迎来的伊什特万,奈特罗德神父。我是负责本教会的主教萝拉葳特丝。” “噢,你好。” 见到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主教的微笑,站在桌前的亚伯突然间有点口拙,只能报以微笑。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正面墙壁,壁面满是圣书罗列的书架,往下俯视着这高个子的神父。 “车站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才刚到任就这样,可真是辛苦啊。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呆在这所教会,主就会守护你。” 看着葳特丝恭敬地划着十字,亚伯只能客气地闭上嘴巴。 这间胜马提亚斯教会四周里着高高的围墙,是风格明显的歌德式教会。原本是建在河对岸的西街区,“大灾难”重建时期搬移到河流这头加以修复,算是颇有来历的建筑物,不过在刚刚目击那场枪战后的现在,实在叫人难以安心。要想在如此混乱的城市住的安稳,与其仰仗神的庇佑,还不如依赖酒精帮忙。 “你怎么了,奈特罗德神父?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啊,抱、抱歉。应该是安心下来的缘故吧?觉得有点累” “哎呀,抱歉,我都没留意。我这就带你到房间,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艾丝缇修女在吗?” 一个清脆如铃响的悦耳声音,在亚伯身后响起。轻巧的脚步声迅速走进了院长室。 “您叫我吗?” “把奈特罗德神父带到房间。忙完之后,今晚你也可以休息了。” “遵命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我带你到房间。” “啊,谢谢。不好意思呃?” 才一回过身,神父的眉毛就弯成了八字形。 手捧烛台的是个年方十几岁、个子娇小的修女。不过让亚伯感到惊讶的是那张脸——垂落在青色头巾下的茶红色发丝,以及白皙的笑脸。 “你、你是车站那个女孩!” “又见面了,神父傍晚多谢你的照顾。” 笑着伸出手来的,就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女。现在当然没戴鸭舌帽,也没做少年似的打扮。蓝底白边的修女服是未剃度的修女——见习修女的标记。 “咦,你认得奈特罗德神父吗?艾丝缇?” “是啊,傍晚去城里买东西时有见到过。他在我被市警军纠缠的时候救了我真的是非常感谢,奈特罗德神父。我是见习修女艾丝缇布兰雪。” “噢,你好这可真是奇遇啊。你说你是修女?” 亚伯一边回握着对方伸出来的手,一边了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艾丝缇的脸蛋直瞧。 黄昏遇到时,没有余暇注意她的容貌,现在才发现她实在是个百分之百的美少女。在黑发黑眼、容貌扁平的人居多的这个城市中,轮廓深邃的脸庞相当难得。让人联想到青金石的瞳孔绽放着灵动的光芒,直挺鼻梁的下方则是端正娇小的嘴唇,带有贵族般的典雅,不过听她的名字似乎是来自于其他国家——是阿尔比恩吗? “请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啊?没、没有!什么也没有!” 听到好奇的询问,亚伯直立不动频频摇头。见习修女一瞬间好像见到什么神奇生物似地,盯了那神父一眼。 “那么,现在就带你到房间啊,行李我来拿。” “不,不用那么费事主教,我失陪了。” “请好好休息,奈特罗德神父。” “好的,晚安噢,可以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带在同个屋檐下,我可真是好运哪。” 亚伯尾随在少女后面,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把之前的纠纷、肚子正饿、走廊很阴暗这些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今天虽然有一堆事,不过明天开始应该会是好日子。上司温柔、空气清新、女孩又可爱 伊什特万——真是个好地方。 “到了。这里就是神父的房间。” “噢,这房间还不错啦。” 亚伯的声音就像破了洞的气球似的,整个都泄了气。 浮现在烛光中的,是个看起来简直像具棺材的小房间。足以称得上是家居的只有曲起膝盖、脖子弯成九十度才勉强塞得进去的床,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手提包的柜子。天井的高度很低,那团不知所以然的黑色瘀垢,看起来就像人脸。窗户上面挂了一条薄薄的抹布,不过不能否认,那东西有可能就是窗帘。 “请、请问,该不会是弄错房间了吧” “这房间还不错吧?听说有神父要从罗马过来,大家特地准备的。请随意使用。不要客气。” “谢谢。” 新任神父带着仿佛颜面神经痛患者的表情,露出了微笑。 不能低头。俗话不是说“入乡要随俗”?这点超乎常情的状态,我还是可以忍耐不过不能否认,这也可能是欺负新人的伎俩。 “起床时间是四点。早课从四点半开始,请到礼拜堂集合,不要迟到。换洗衣服放进浴室写有名字的篮子里面。呃其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艾丝缇,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好的,什么问题?” 艾丝缇倾斜着头,望着神情沮丧地坐在床缘的神父。高雅的茶红色秀发在烛光下闪着微微光芒。 “傍晚在车站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你要做那种打扮?” “哪种打扮噢,你说男装是吧?在城里,那样穿是最安全的。” “安全?” “是的。最近城里似乎不太平静女性一个人独行非常危险。所以我才特别小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下我懂了。” 亚伯抱着胳膊,边说边点头。 “哎,我也在车站被卷入什么游击队员的枪战。那真是很恐怖。尤其是那个叫”星“的首领还拼命射箭,还我差点就没命。” “噢,游击队是吗?那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幸好你没有受伤。” “哎,身上是没有受伤,可是非常、非常的恐怖。” “……” 少女已经懒得再接腔而陷入了沉默,亚伯却把他抛在一边,继续嘀嘀咕咕地唠叨。 “哎,也许我是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四周都是乡下,市区又不平静可恶,被人事部门和上司给骗了。脱轨也算是人生常有的事吧?” “啊、噢,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至少对我来讲。我在罗马的长官是个残酷寡情、冷血无比、笑里藏刀、不讲情面的魔鬼上司。我一天到晚被她弄哭算了,至少这里的上司看起来很温柔,我很放心。” “你说葳特丝主教?嗯,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艾丝缇一边拨弄胸前的十字架,一边深深地点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转为对母亲感到自豪似的神情。 “从小她就像是我真正的母亲一样,很照顾我。” “从小?” “是的,我是在这间教会里长大的。” 所以她是弃婴?? 亚伯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悲伤的光芒,不过嘴上却一句话也没说。 “糟、糟糕!已经这么晚了!” 看到竖立在窗口对面 的钟台,艾丝缇不禁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晚间九点对一般人而言还只是黑夜的序曲,不过因为教会的早晨造得有点诡异,所以此时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刻。 “明天我回来叫你起床。请不要感冒了,好好盖上毯子休息。” “好的,谢谢。” 目送艾丝缇离开房间之后,亚伯正打算爬上床铺,就在这个时候—— “奈特罗德神父?可以开一下门吗?” 有轻微的敲门声。从门缝看出去是葳特丝的脸。 “噢,主教。怎么了?” “抱歉,打扰你休息。事情是这样的” “少挡路,主教。” 一个身影粗暴地推开了葳特丝,伫立在门口。巨大的身躯几乎快要碰到天花板,隐隐可以听到艾丝缇喘息的声音。 “你、你是市警军!?” “嗨,又见面了,小姐。” 肥厚的嘴唇淫邪地撇到了一边,大汉——拉德肯上校笑了起来。或许是傍晚的可怕记忆重新浮上了心头,艾丝缇倒退一步,拉德肯的小眼睛则肆无忌惮地直盯着她。 “你、你来做什么!这里” “噢,今晚不是来找这位小姐。我找神父,也就是你。” “咦?找我?” 拉德肯对着直眨眼睛的神父点点头。 “咎勒大人说他想见你。你马上准备。好像要和你在宅邸共进晚餐的样子。” “咎勒大人?在这种时候?不是刚刚才道别吗?这也太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谁晓得。反正车子在外面等。动作快点。” “哎” “请、请问!” 打断两人对话的是艾丝缇。只见她用带有莫名焦虑的急躁语气,对着站起身来的神父叨念个不停。 “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还是最好尽量不要外出” “才怪,哪有这回事。” 拉德肯露出排列不整的前齿,频频摇头。 “只要是城里的人,就不能拒绝”血之丘“的邀请。绝对不能。” “才不是这样!神父才刚到这里,还不算是城里的人。” “随你怎么说,反正决定的人不是小姐你,而是那边的神父你怎么打算?” “要是我拒绝了,我会不会被怎样。” “不。不会把你怎样。” 拉德肯特地做了个往后仰的夸张动作给他看。“我好歹也是个绅士。不过从明天开始,这间教会的人可能会有点小~小的麻烦。” “噢。请问是什么麻烦?” “最近不太平静。可能会有窗子被打破、东西被偷、修女在买东西途中被拖到路边草丛之类的事情” “神父,不要紧的。我们不会有事,请你” “噢,我去。” 艾丝缇连想保护他都来不及。亚伯带着一如既往的不在乎神情点了头。“我去。人家特地邀请,拒绝的话未免有失礼数。” “神父!” “这样最好。懂事的和尚。” 拉德肯对着用近乎悲鸣的声音发出哀叹的艾丝缇瞪了一眼,然后满意地点头。之前始终保持沉默呆在走廊等候的士兵们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亚伯的手臂。 “好了,就这样吧。抱歉打扰你们幽会,这位小哥暂时借我一下至于这位小姐,这一阵子我会找个时间来好好陪你。到时我会用~力的疼爱你,搞到你腰都直不起来为止,等我啊!” 大汉黏答答的事现在修女服腰际停留了一会,然后在猥琐的笑声中转过身去。紧紧架住高个子神父肩膀的兵士们则尾随在后。 “我不会有事的,艾丝缇。” 虽然左右都遭到挟持,像个犯人似的被带走,亚伯还是扭过长长的脖子,对着呆站在原地的少女说话。 “他们又不能把我抓去吃了。我明天就会回来的。啊,早餐记得要帮我留着那就这样了,主教,我先过去一下。” “再见了,主教。这间教会全是美女。我一定会再过来的。” ——直到带着淡淡微笑的亚伯背影,以及低俗大笑的拉德肯巨大身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艾丝缇一时之间还是难以动弹。以葳特丝为首的神职人员全都带着不安面面相觑,陆续回到寝室,只有她还紧咬下唇凝视着窗外。 “真是的,什么叫做”又不能把我抓去吃了“搞不好就是被”抓去吃“,不晓得人家有多担心!” 随着半是可恨、半是懮虑的一声叹息,艾丝缇利落地转过身去。 iv “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没有人能提出解释。 有人主张,“他们”是从远古的黑暗中惊醒的可怕种族。 有人则说“他们”是边境传染瘟疫的患者,在突变之后产生的。 被教廷视为异端的学说里面,甚至有人绘声绘影地宣称“他们”是在“大灾难”之后,从突然闪耀在南方天空的“次月”而来,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的住民。 至于事实如何,谁也不清楚。 “大灾难”(armageddon)——是在核子与细菌武器的洗礼下,造成人类几乎灭绝的一场浩劫。污染物质历经数百年岁月不曾消散,夺取了这颗行星上的高度科学文明以及绝大部分土地,在那恐怖事件之后,“他们”就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挟着高超科技与正如起名的怪物般的力量,气势已经衰退的人类,毫无招架之力。 如果在那个时候,以罗马作为根据地的泛国家机构——教廷梵蒂冈没有聚集存活的人们,或出现许多只能解释神祗守护的神秘奇迹在保护着人们,人类可能早已受到“他们”的支配。不过正如众所周知的,人类与“他们”——两个种族的对立之战,最后取得优势的正是人类。在长达数百年的漫长战役后,“他们”被狼狈地赶回原始的黑暗中,人类则跨越了“大灾难”与随之而来的大黑暗时代,开始安稳地走上复兴之路。 “安稳”? ——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没错,“他们”确实在文明社会的台面上遭到驱逐,且时间长达五百年以上。但是为什么偶尔在黑暗那端横行的不祥身影,依然扰乱人们平静的睡眠?为什么教皇宫殿的会议室,还是有人热心提议,要对“他们”据说存在于东方的国度发动十字军? 在这个时代,人类与“他们”的战争依旧持续着。 对于“大灾难”之后突然现身世界的异种智慧体,人们延续古老的说法,将他们称之为——吸血鬼。 “自由都市伊什特万——在地理位置上是位于圣都东方、东部边境地带与”帝国“边界的独立都市国家。” 这座随着甜美声音一起浮现在薄暮中的城市,让人联想起珍珠手工艺品。 带有异国风味的街道,是有无数的圆顶尖塔所构成。巨大的河流贯穿了整座城,跨越河面的优美桥联紧着东街区与西街区,“多瑙河之珠”的繁华残影还深深笼罩在这个地方。 “在政治概况方面,则是以独立市议会来经营市政。不过正如在场诸位所了解的,市议会其实正是匈牙利侯爵——也就是”他们“的傀儡政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够了,卡特琳娜。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学地政学的。” 随着训练有素、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黑暗也在瞬间换成了光明。 那是一座雄伟的大厅。 光线的来源是头顶富丽堂皇的彩绘玻璃。手握十字架的骑士正在挥舞着武器驱赶无数恶鬼。站在骑士前方,正与三只恶灵之王兵刃相交的,是个背上有着硕大羽翼的美丽女子。 这是罗马圣天使城内的黑圣女 室。 立体影象仿佛海市蜃楼般,浮现在大厅中央的巨型圆桌上头,圆桌四周围做的是身穿红、紫圣袍的人们。教皇书记处处长、圣宝认定局局长、宣传部长官、安全保障问题专责神父全是贵为教廷枢纽的高阶神职人员。在圆桌的上位,有人发言了。 “卡特琳娜,请说结论。之前在东部边境地区,负责侦查的我方边境守卫队遭到身份不明的武装势力攻击——你的意思是,这件攻击事件是伊什特万市警军造成的?” 军刀色的眸子一闪,说出这些话的人是一名壮汉。肌肉结实的身躯上罩着象徽枢机主教位阶的红色圣袍,四射的精力加上仿佛一触便要反弹时的斗气,看得出是地地道道的军人,而且还是站在最前线的猛将。 这是佛罗伦斯公爵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前任教皇的庶子、也是先任教皇的异母兄长。是在教厅里担任教养部长、异端审问局局长、教廷军总司令官等要职的魁伟男性。 弗兰契斯柯把作为神职人员实属可惜的厚实胸膛往前一挺,然后破口大骂。 “就算极力宣称出事地点是在国界附近,其实还是教廷的领地。我军在自己的领地内受到攻击,这可是不容小觑的状态。我觉得有必要声讨伊什特万,向对方境内所寄居的吸血鬼敲响正义之钟,诸位不知有如何看法?” “慢着,异母大哥。” 一个甜美的女声,轻轻打断了他们斗志满满的发言。之前便已起身的女子灵巧地举起了手,要求说话。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断言,目标的武装势力就是市警军。我只提过这种可能性很高。” 这位是和弗兰契斯柯有着相反气息的美貌女子。年纪大概只有二十五岁上下。细框眼镜下方的成熟美貌,刻画着既非懮愁亦既非厌倦的微妙神情,看似慵懒的优雅举止洋溢着天生的贵族气质。不过看她所穿的红色圣袍以及上面所缝的黄色十字架,证明了她也是枢机主教——统治教廷最高权力分子的其中一员。 剃刀色的眼眸在细框眼镜深处散发出光芒的美人——国务卿,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用甜美的声音补充自己的发言。 “如果要加以解释,那就是在此之前,伊什特万的吸血鬼——匈牙利侯爵始终拿市议会来当挡箭牌,自己藏身在阴暗之中。如果未经正式调查便自行加以谴责,恐怕难以得到舆论认同。我的建议是暂时静观其变,然后伺机掌握重要的证据。” “噢,丝佛札枢机主教说得很对。” 围坐在圆桌四周的圣袍群众,发出了赞同美女的声音。年长一辈的枢机主教也深深点头表示认同。 “要想击溃伊什特万的吸血鬼,随时都可以办到。问题在于我方倘若师出无名,铁定会招致一般诸侯的反感。” “此言甚是。现在跟以前可不同了。不知感恩的一般民众,就只等着找我们麻烦。” “让教廷和匈牙利侯爵正面沖突,未免也太愚蠢了。只要市议会还是他们手中的傀儡,我们方就不该贸然出手——” “顾忌世人眼光、怯于发动圣战,这样也算是教廷——神意的凡间执行者吗!?” 尖锐的发言盖过了枢机主教间的嘈杂私语。 弗兰契斯柯拍着圆桌、用惊人的气势站起身来。 “不管有任何理由,默认吸血鬼支配城市的事实原本就很反常!各位想象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是教廷。上帝在凡间的代理人!” “没错,梅帝奇是机主教说得很对!” “我们是上帝在凡间代理人——为了畏惧世俗眼光而退缩是不对的!” 发出附和意见的是年轻一辈的枢机主教。青春的脸庞染上了兴奋之色,举起拳头叫嚣着。弗兰契斯柯仿佛受到鼓励似的,再度发出了狮吼。 “在座的诸位,请仔细想想!我们必须考量对伊什特万的吸血鬼采取敌对行动将会得到怎样的回报!只要我们击溃了万恶根源,一般住后就不敢有任何怨言!” “梅帝奇枢机主教的意思,是要我们击溃万恶根源” 卡特琳娜娇柔地绽开双唇——惟有剃刀色的眼眸荡漾着清冷无比的光芒,对着异母哥哥反问道。 “那么具体的方式是如何?能否请教一下?” “就我所知——” 仿佛感受到异母妹妹的敌意,狂热的气焰在魁伟男子的声音中燃烧。 “可以派兵到伊什特万,进行军事合并。然后找出寄居此城的吸血鬼,公开施以火刑。如此一来,便能宣扬我们作为神意凡间代行机构的存在意义您难道不这么认为吗?教皇陛下?” 只有最后一句,并不是对着列席的众人而发。此时惊慌抬头的是坐在弗兰契斯柯与卡特琳娜中间,始终保持沉默的一位人物。 “呃、呃、啊、和、合并?” 口吃到声音咬在一起、难以辨认的是个年方十几岁的少年。和左右两边的男女截然不同,是个外貌颇为平庸的人。干瘦的身体找不到一点健壮的痕迹,满脸雀斑的面饼脸,与威严或是魅力可说是彻底绝缘。不过身上所穿的纯白圣袍以及斗篷——你没有看错。那是掌握世界最高权力的人物、上帝的凡间代理人,也就是教廷主人的证明。 “也、也就是说、呃要、要开战是吗?哥哥?姐姐?” 剧烈口吃、勉强说完这些话以后,这名少年——第三百九十九代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依然带着泫然欲泣的神情,视线朝着卡特琳娜的方向游移。 “我、我我们,要要对伊什特万发动战争?” “嗯不过最糟的是,伊什特万或许不是唯一的敌人。” 卡特琳娜用枢机主教权杖指着圆桌上的立体影像。为了异母弟弟,她尽可能用柔和的声音来加以解说。 “请思考地理位置,亚历‥伊什特万市的南方是我们教廷,北方及西方是以日尔曼王国为首的人类一般诸侯,再者,东方则是被”帝国“所包围。我们如果合并这个城市,其他势力会作何感想若要出兵,就得有个足以杜绝对方异议的名目才行。” “原、原来如此。哥哥,既然姐姐这么说,那出兵的事就尽、尽量” “卡特琳娜!你对陛下说的是什么话!” “咿!” 在暴风似的反击声中,少年教皇已经露出了死里逃生般的表情。他下意识地想躲到异母姊姊的身子底下。弗兰契斯柯再度猛烈地站起。 “我们可是上帝的凡间代理人,身为教廷却心存胆怯,成何体统!带头制造纷扰的可是他们。针对其罪加以讨伐又有什么不妥!” “我们没有证据。如果一连串的事件都和伊什特万的吸血鬼有关,那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为什么直到今日,还要对我们做出类似挑舋的行为” “卡特琳娜,你是掌国务院的人,找出原因不就是你的任务吗!” “不用大哥你说,我也会采取行动可是请你给我时间。未经仔细调查就采取惩罚行动,基于国务卿的职责所在,恕我无法赞同。” 军刀色的眼睛与剃刀色的眸子——异母兄妹之间交汇着充满敌意的视线。彼此毫不让步地正面沖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 不过结局却和被看不见的火花吓得缩起肩膀的众人们,所一致猜疑的结果相反,首先屈服的人是弗兰契斯柯。 “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这段期间就如你所说的,进行调查。” “谢谢。” “不过话说回来!” 弗兰契斯柯突然话锋一转。像要制住对方似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妹妹。 “一周之内,要是你的调查没有进展,教廷就要对伊什 特万市发布强制审问宣言,同时采取军事行动!你没有异议吧?”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卡特琳娜恨恨地咒骂。 “一个礼拜的缓沖时间主要是想用这段期间来准备出兵吧!了不起,哥哥的确是只老狐狸!” 其实她并不是坚决反对出兵。轻视教廷会有什么下场,确实有必要让世人知道。 问题在于要用什么样的理由。伊什特万所进行的反教廷行动,必须要让世人能够清楚的了解。 可怕的“大灾难”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主导人类复兴的教廷权威一路下滑,一般诸侯的实力则日渐拓展。由异母兄弟所带领的年轻一代枢机主教,对昔日教廷的强力幻影依旧深信不疑,不过情况却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乐观。如果再这时间点上对伊什特万出兵,一般诸侯想必会掌握苦等以久的良机,对教廷展开质疑。最值得疑虑的还是“帝国”——那个世界唯一的非人类种族国家,绝对不能给与拙劣的刺激。 (要想避开他们,我们有没有什么有利的借口) “纤巧的手指来回点着尖细的下巴,卡特琳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之后,她睁开剃刀色的眼睛,对着悄无人影的空间轻声说话。 “你在吗?凯特修女?” “是的,阁下。” 随着压低的嗓音浮现在卡特琳娜身边的,是一位修女的立体影像。微微下垂的双眼闪着平静的光芒,是一位给人优美印象的女性。 “凯特在此请问有什么急事吗?卡特琳娜大人?” “”铁娘子?“的状况怎样?可以马上启动吗?” “一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 “很好。马上让它飞到伊什特万。” 对着恭敬行礼的修女立体影像,卡特琳娜用强硬的口气发号施令。 “对潜入中的派遣执行官”吸血鬼猎人“和”神枪手“更改部分命令。他们要找的东西已经出现了。” 第二章:黑暗之章 ——因为他们要来杀你, 就是今夜要来杀你。 (尼希米记第六章第十节) i 城市就像灰色的夜雾,沉淀到黑夜的最低部。 说虽如此,不过车窗流逝的街景和其他大都市比起来并不逊色。白画的雪如同面貌板覆盖了成排行道树的树顶,成为温柔的风景映入眼中,铺着石板的大街上,划出温婉曲线的街灯正在争奇斗艳。如此细腻的景色,固然比不上圣都罗马,但和伦敦与维也纳等世界一级大都市相较之下亦毫不逊色。 不过若是对着夜色凝神张望,就不难看出笼罩在附近一带的沉郁荒凉景色。不,要想不留意都很难。 一半的街灯在碎裂之后就那样摆着、走道上面所铺的红瓦露出丑陋的裂痕。虽然才刚入夜,路上的行人却已杳无踪影,家家户户的窗子全都关的密不通风。相反的、不到百米便有一站的市警军哨灯火通明,路上人影幢幢全是武装士兵来回走动的身影。 贫困与荒凉——在这个地方,曾有“多瑙河之珠”美称的华丽不夜城再不复见。 “天啊,这也太荒凉了吧整座城好像贫民窟一样。” “全是反政府恐怖组织——游击队干的。” 撇着肥厚的上唇翘脚坐在隔壁位置的大汉,对着把脸贴在后座车窗慨叹不已的神父如此说道。好像轻视对手的无知、又像怜悯似地淡淡笑着—— “他们在城里到处进行破坏活动。抢夺配给用的粮食、破坏瓦斯和下水道结果城里就越来越没落。连市民都不晓得死了多少。” “哎哎,真是一群坏人啊。” 再次望向窗外,亚伯轻轻地叹了口气。阴暗的城,只有从雪云间探出头来的次月射下尸体般青蓝的光芒。街灯就像墓碑似地耸立着,连一点火光都见不着。 “请问一下,上校,你们的市警军是不是也兼任警察?这种专门做恶的人,为什么不把他给抓起来?” “当然有在抓。只是他们大多藏身在市民当中。就算杀得再多,还是像蟑螂一样,一批又一批地涌出来。” “哎,那真是辛苦了噢噢、啊,那是什么?” 大街走到了终点,便是贯穿城市南北的多瑙河河岸,亚伯大大地吸了口气。浮现在河面的巨大光晕,把车影映照得无比清晰。 “那是吊桥——连接西街区与东街区,本城唯一的桥梁。” 那团光晕是用来照亮巨大桥梁的华丽灯光。几乎有小型房子大小的桥墩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雕刻,一盏又一盏灯光映照着桥墩,看来就像是串起桥梁的锁链。光影在河面上闪烁,叫人看了几乎忘却冬季的寒冷。 “停车!” 在桥梁的渡口前方,车子踩下了刹车。机关枪和探照灯从监视塔里头不断涌现,来到眼前的是一名重装备的市警军士官。 “我是拉德肯。带客人到”血之丘“。” “是。您辛苦了,上校!” 恭敬地行礼后,那名下士随后和监视塔打过招呼,禁止通行的栅栏发出了油压器的嘎吱声。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似的,车子再度行走在桥面上。 “戒备很森严啊。” 回望已经过头的监视塔,亚伯半是发呆地摇着头。那简直就是要塞。在塔底阴影可以看到的铁块,不就是装甲车?可以买到那种东西,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那应该是日尔曼的新型装甲车吧?那种东西不是很贵?” “倒也没多贵。好像付了五十万第纳尔的样子。” “五、五十万!?” 神父声音里的表情全都变了。 要是有五十万,就能把圣马提亚斯教会整个改建都还有剩。 “是我所有财产的好几万倍啊,不,这不是重点。” 忍不住屈指不晓得在算些什么的亚伯突然甩了甩了头,回过神来。 “噢,我再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城里太弱,才会出现恐怖分子?既然如此,把用来买那种东西的钱还给城里的人,或许才是对应恐怖分子的最好策略?” “……” 神父的提案只得到了嗤之以鼻的回应。 在谈话之中,车子已经驶上一座小而高的丘陵斜面。像座小山似的丘陵,处处可见的探照灯比瓦斯灯还要眩目,划破了夜幕,把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 “噢,这座丘陵就是”血之丘“?那咎勒大人的宅邸是在哪个方向?” “你在胡扯什么啊?” 拉德肯露出轻蔑的眼神,朝着始终像动物园猴子一样把脸贴在窗户上面的神父瞥了一眼。 “过了吊桥,这里全是咎勒大人的私有土地你早就在他的宅邸里面跑了。” “啊!?那、那这座丘陵也是?!?” “不只丘陵。整个西街区都是噢,到了。” “啊,到了这、这是!?” 仰望着耸立在山丘顶端的硕大屋影,亚伯口中发出了近乎吟叹的声音。 那栋有着巴洛克风格的圆顶建筑,简直就像“宫殿”一样。 建筑物优雅地伸出两翼,怀抱着一望无际的广大庭院。前庭有着无数的喷水池与凉亭,简直不像存在于现实当中,而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城堡。和之前所经过的那个黑暗且阴沉的东街区相比,就像是不属于同一座城市般的豪华。 “哎呀,有些人就是有钱” 亚伯从停靠在正面停车场的汽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叹了口气。 “我把亚伯奈特罗德神父给带来了。请转告咎勒大人。” “主人正在等您。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 用机械性声音及表情回答拉德肯的,是负责入口附近的一名女仆。蓝色发丝下面的容颜相当美丽,却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这是大量投入“大灾难”前失落科技所制成的拟似自律型仆役——自动人偶。是在罗马的高阶神职人员、家境优越的王公贵族宅第才能偶见的珍贵物品。不论是拥有如此壮丽的宫殿、还是能把市警军如同私人军队一般任意使唤,在在都显示出卡达尔家的身份是有力人士。和河岸对面的街道有着天壤之别。 “再见,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神父。” 拉德肯朝着在引领之下步入宫殿的亚伯身后说道。只要转身一看,就能瞧见他用撇着嘴角,不像怜悯也不像嘲弄的固定表情目送着神父。 “好了,就算还有不少遗憾,今后的事你就别管了。尤其是那个修女哇塞,那种倔强性子可真是绝品啊。我会好好把她给弄到手,连你的份一起照顾。” “多谢你的用心,不过我会马上回去。” 亚伯依然漫不经心地笑着。 “时间已经很晚了。用晚餐我就马上告辞。” “”马上回去“?听到没有,他说要”马上回去“!” 不晓得有哪里好笑,大汉一边敲着车顶一边爆笑着。担任司机的士兵也在笑,只是那张笑脸似乎微微带着莫名的扭曲。 “不好意思啊,神父,咎勒大人是非常非常好客的我想你要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好了,你就干脆的进去吧。” 大汉毫不顾忌地咯咯狂笑着,再度坐上车子,想在逃难般循着u形弯道绕回了来时所走的坡道。亚伯立起了斗篷领子,仿佛冷到不行似地目送渐去渐远的深红色车尾灯—— “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 随着自动人偶的催促声,神父转过了身。一边踩着会让脚底下陷的绒毯,一边被带往宫殿内部,大门发出了声响,在神父背后关了起来。 雕花玻璃的吊灯中没有火光。所以由中庭倾斜而入的月光算是唯一的照明,即使如此,还是可以轻易看出 那间大厅就像小型住家一样的宽敞。和亚伯在教会的住处相比,应该有五十倍左右的大小。内侧是由中间向两边开启的玻璃门,门的对面则是面向中庭的阳台。右手边是大形阶梯,上面分成左右两边,分别通往图书室和棋室。然后左手边是 “噢,真是个美人啊。” 亚伯抬头望着挂在左边墙上的肖像画,陶醉地叹了口气。 上面画的是一位黑色卷发的贵妇人肖像。穿着领口开到肩膀的底胸礼服,相当年轻的女性。漾着微微笑意的蓝色眸子温柔地回望着亚伯。 “很久以前的画了,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内人已经过世很久了。” 什么时候出现的? 亚伯慌忙转身,只见年轻的贵公子站在楼梯上面往下俯望。漆黑的衬衫与长裤仿佛辉映着周遭的黑暗,深蓝色的腰带与青色绢丝领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突显主人的存在。 与生俱来的贵族独特风格,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毫不逊色。只见他用颓废而傲慢、同时无比高贵的步履一边走下阶梯,一边优雅地赔礼。 “刚才真是失礼了,奈特罗德神父。突然提出邀请,不知是否惊动到你了?” “啊,没、没事!感谢你的招待。” “好的请先入座。说重逢是太快了些,不过还是来干一杯吧。” 带着尚未消失的微笑,咎勒弹指示意。由手捧熟铁大烛台的管家带头,拖着托盘的侍女们步入了大厅。就和在玄关迎接神父的女仆一样,每个都面无表情,诡异地沉默着。 “好多自动人偶。” “因为我讨厌人类。所以打理周遭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们来做。仆人最好还是安静一点。” 咎勒一边从站在身旁的女仆手中接下白瓷高脚杯,一边如此回答。他把注满在高脚杯中、红到带点阴懮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噢,味道还不错给客人斟酒。” 红酒甘醇而浓郁。糖份与酸度都非常合宜。 “好好喝!这是什么牌子的酒?” “”公牛之血“在我所经营的酿酒厂酿制而成。风评相当不错。或许是葡萄的肥料用得对。” “什么样的肥料?” 神父一脸嘴馋、迫不及待地喝了第二杯,灰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另一端直盯着他,然后恶作剧地笑道。 “是血加了很多人血。” “!?” 亚伯口中的红酒差点喷出,勉勉强强才止住了。只是再也咽不下,就在口中模模糊糊地含着。 “——开玩笑的,神父。请放心,虽然是血,但不是人类的血。而是牛血。稍微滴了一些牛的血。” “啊~吓了我一跳。” 总算把酒给吞下喉咙的亚伯发出了呻吟。眼睛都溢满着泪水。 “你别吓我啊,咎勒大人。害我差点吐出来。” “噢,抱歉。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吃惊。” 或许是客人的丑态过于滑稽,主人在黑暗中吃吃地笑了起来。同时一边把酒杯凑近嘴唇—— “不过,还真是奇怪。” “哪里奇怪?” “噢,我是指你刚才的态度。鸭血酱汁、血肠不是有很多料理都用到血吗?只是用来做肥料,又何必如此惊讶?” “可是那些是家畜的血和人类的血不一样。” “原来如此。记得圣经也说过,”凡食血者,我必灭亡“——不过家畜的血就无所谓。” 带着浅浅的笑意,咎勒把自己的杯口举到了唇边。那双眸子里的灰色虹彩灵活地闪动着,让人想起夜晚湖面的薄雾。被那知性而冷漠、仿佛挟带着恶意的视线扫过,亚伯觉得全身都不自在,不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似地开口。 “对了,咎勒大人,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 “请说。” “我在路上看了河流对岸的东街区。听到那些贫穷的景况,让我深感惊讶。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过着如此豪华的生活你不觉得,你该为街上的人做点什么?” “你说街上的那些人?” 仿佛听到什么低劣的玩笑似地,咎勒干笑了几声。灰色的眸子这次显出了明显的恶意。 “我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只不过是群家畜——只要还有命在,就该感到荣幸。” “家畜?呃,同样身为人类,这种说法实在是不太妥当” “同样身为人类?你说”同样身为人类“!?” 薄暮那端传来的声音,透着无尽的黑暗。在神父猛然睁开的眼睛前面,如狼一般精光四射的眸子直逼过来。 “别把我和那些家伙相提并论,神父。”微微开启的双唇吐露着无比的憎恶。“不要把我跟那些下流角色一视同仁!” “抱、抱歉” 贵公子的神情猛然一变,亚伯僵硬着脸频频道歉。连大厅的空气都和主人怒气同步似地,变成了叫人心脏揪结的寒冷空气。 “失敬。我可能有点太过激动了。” 或许是留意到客人的恐惧吧?咎勒咳嗽了一声,随后恢复了他原本的神情。带着装出来的笑脸仰望着背后墙壁上所挂的肖像画—— “我的妻子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他们同样也是人类“——内人对城里的人相当关心。在这种月色明亮的晚上,她会前往城里,把糖果的药品送给他们不过我有叫她别这么做。” 咎勒抬头仰望妻子的身影,那种眼神是诉说着重要回忆的独特眼神。只是再次望向亚伯的时候,眼神里已经罩上了一层寒霜般的残忍恶意。 “有年夏天,这个地方流行黑死病。街上的人陆续倒下,内人担心他们,就去送药给他们。结果她再也没有回来就这样被杀了。” “被杀?” “是的,她是被杀的被街上的人给杀死的!” 贵公子把杯子一仰而尽,大口地喘着气。嘴唇周围都染成了深红色。在他身旁的酒瓶已经和刚才不同,不晓得亚伯有没有发现?里面斟满的液体呈现着奇妙的浊红色。 “他们是野兽而且是危险的野兽。从那天开始,我就得保护我们。即使要不择手段。” 叮铃一声,铃响了,仕女们端着盆子过来。奢侈豪华的当地料理一边发散出香气、一边被摆放在桌上。在亚伯前面也放了一个覆有大型圆盖的盘子。 “对了,咎勒大人,我是这么想的” 亚伯一边自然地把手放在盖上,一边朝着对面的贵公子说话。虽然带点结巴,但还是认真地说出他想讲的话。 “尊夫人确实是很可怜。可是,你也不能对城里的人都心怀怨恨咦?” 掀起盖子的亚伯止住了发言。盘子上摆的是某种圆形物体让他猛眨着眼睛。生着茂密的毛发、形状歪斜的球体—— 那是一颗带血的人头。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先是神父往后仰倒在地的声音,随后则是器皿碎裂的刺耳声响。 “呜哇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你不喜欢?” 闪烁着残忍光芒的眸子,直直盯着可能是腿软而拼命在地毯上面爬着往后退的亚伯。 “那是在车站袭击我的游击队员妄想以短生种身份违逆长生种的傻瓜。” 亚伯的脸整个僵住。 “”短生种“!?”长生种“!?” 那的确是“他们”用来区别人类与“他们”本身所用的字眼。 还有眼前的贵公子把城里的人们称为“家畜”。如果那不是比喻,而是一种明确的指称 “咎、咎勒大人,你、你、你该不会是” 掩不住牙齿颤抖的声音,亚伯惨叫着。 “你、你该不会是吸吸血鬼吧!” “我不喜欢那种称呼。” 声音紧临着神父的身后响起。慌忙回过头一看,前一刻还好端端坐在对面的贵公子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 “我们确实是吸你们的血。只是很遗憾,这样就被称之为鬼怪不过那也就算了。” 肩膀被抓住的亚伯口中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悲鸣。带着血液气息的呼吸吹拂着脖颈。 “我讨厌神父嘴里高唱着爱,却毫不在乎地猎捕我们。只因为和自己属于不同的种族,就连女子都要斩草除根。烧死我妻子的奈特罗德神父,就跟你一样,是教廷派遣的狂热分子!” 裂成新月形的唇缘露出了尖牙。深不见底的恶意于饿渴在眼中闪耀,咎勒往手臂上使力。 “咿咿!” 抵抗的时间很短。用堪称优雅的动作把直打哆嗦的神父拉近,咎勒的唇印上了他的脖子。裂开的唇中露出利牙,朝着白色的肌肤优雅地刺了进去—— 随着一阵几乎击碎鼓膜的爆炸声,大厅开始摇晃。 “怎么回事!?” 不到半秒钟的时间,窗玻璃正片破裂,像刚下的白雪般散落在地面。原本伫立在窗边的自动人偶全身布满弹孔,被打飞在空中。 咎勒把脸从亚伯的颈子上移开,望向阳台,低吟了一声。细长的眸子里映着热红上升的火柱。在宫殿一角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那是火药库!?” 是意外?可是在爆炸地点附近有着细碎的火花。那又是什么? 不时传来的枪声与交错响起的叫骂声,让咎勒毫不思索地把嘴从亚伯的脖子上面移开,就在他走进窗边的那一刻—— 通往走廊的门扉被毫不犹豫、非常粗暴地踢了开来。打开成八字形的门扉对面站着用露眼帽与面具遮住脸庞的大群男子。咎勒瞥见朝向这里的枪口,喊出声来。 “游击队!” “射击!” 随着尖锐的命令声,闯入者手边蹦出了火花。离咎勒身旁最近的自动人偶全身蜂窝似地被射飞了出去。在男人群中有个手持石弓的矮个子游击队员,用尖锐的声音下令。 “找咎勒!小角色就别管了,打倒咎勒!” “你就是”星“!” 弓弦的声音朝着露出尖牙的贵公子那端响起。矮个子的游击队拉长了手中石弓的弓弦。随着类似臼齿碾磨的声音,重获自由的弓箭朝着猎物的心脏直飞而去。 “可别小看我了,短生种!” 咎勒的身影就像蒸腾热气般朦胧起来。 “加速”——让全身神经系统暂时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达到常态数十倍的反应速度,是夜之种族的特殊能力。飞来的数十发子弹全都白白从贵公子的身影旁掠过,背后的雕刻化成了一座石屑般的小山。另一边的粗箭则被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指夹在指间。 “好,还给你!” 咎勒近似揶揄的声音和野兽似的叫嚷声交叠。粗箭竖立在一名游击队员的胸口。筋肉融化的恶臭及往上直冒的白烟,正是箭柄里头加了硝酸银的反应。瘫倒在地面时,那人开始激烈地痉挛。 “拉拉佑斯!” “星”立刻就想跑到同伴那里。出手制止的是手持小型机关枪、茶色眼睛的年轻人。他一边朝着大厅扫射一边叫道。 “不可以,”星“!他已经没救了。不要管他!快救神父!” “可、可是,狄特里希” “动作快!” 听了同伴残酷的话语,矮个子的身影咬着嘴唇站在那里。不过就在心跳不到一拍的时间内作出了决定。他就像即将决斗的骑士般,把头上所带的防毒面具往下一甩,呐喊起来。 “大家掩护我!” 迅如疾风似地,“星”开始奔跑。一边奔入吸血鬼所在的大厅,一边动作迅速地上下调整石弓的手把。藉着发条与杠杆拉起的弦,朝着咎勒的心脏势如破竹地吐出了粗箭。 “”星“!你来送死了是吧!” 咎勒一边在指间把停在空中的粗箭折弯,一边吼道。光凭二十个人、而且还是短生种的力量,是敌不上一个长生种的战斗力的。这点他们应该很清楚——就因为如此,贵公子反而没对抓在自己手上的凶器加以细看。连那奇异地鼓胀着的箭尖已经发出火花都没察觉。 箭尖爆炸了。 “什么!?” 咎勒所受到的沖击并不严重。不过是炸飞几根手指的小规模爆炸。既然是拥有媲美野生动物回复力以及高等动物免疫力的长生种,这种程度的损伤,只要过了今晚就能够回复。只是与爆炸规模相反地,弥漫在大厅的白烟份量可就非同小可。 “糟了,是烟幕弹!” 就算拥有长命种的反射神经,这种东西最好还是避开。眼前被染成一片雪白,鼻腔深处感到刺痛。看来不是普通的烟幕弹,里面还混杂了催泪瓦斯。长生种那媲美大白鲨的嗅觉,在这种时候反而变得可恨。 “可恶!该死的手段我饶不了你,”星“!” 解除了“加速”,在反射性环境的视野中,咎勒确认了跑向高大身影的矮个子人影。对方正拉住神父的手,跑向阳台的方向。 “奈特罗德神父,这边走!快到外面!” “咳、咳咳咳咳!什、什么啊哇哇!” 搞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的神父已经被踢到了窗外,“星”则尾随其后飞身出去。因为火药库爆炸的缘故,中庭有点微光。 “往这边走,”星“!” 在中庭一角、枯井的周围有人正摇着灯笼打讯号。“星”一边拉着累瘫在草坪上的亚伯叫他起身,一边快速而轻声地说道。 “你跑的到那边吗?奈特罗德神父?” “哎,我会想办法不过艾丝缇,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 “星”沉默了片刻。然后胡乱地扯掉了防毒面具。高雅的茶红色发丝在夜色中散了开来。 蓝色的眸子闪着光芒,少女用尖锐的口吻质问亚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神父?” “谈到车站枪战的时候,你马上回答”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幸好你没有受伤“。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并没有受伤?” “错就错在我太多话了。” 艾丝缇一边拨着垂落在前额的红发一边说道。在这段期间,负责警备的市警军可能已经重整态势,四处传来彼此叫嚷的声音。 “喂,快点!其他部队已经开始撤退了!” 从枯井里头探出身来的壮汉发出焦急的怒吼。背后大厅的烟幕也正逐渐散去。确实是要加快脚步。 “今晚就先退回据点神父,请你好好跟着,别走丢了!” ii 城市就像灰色的夜雾,沉淀到黑夜的最低部。 说虽如此,不过车窗流逝的街景和其他大都市比起来并不逊色。白画的雪如同面貌板覆盖了成排行道树的树顶,成为温柔的风景映入眼中,铺着石板的大街上,划出温婉曲线的街灯正在争奇斗艳。如此细腻的景色,固然比不上圣都罗马,但和伦敦与维也纳等世界一级大都市相较之下亦毫不逊色。 不过若是对着夜色凝神张望,就不难看出笼罩在附近一带的沉郁荒凉景色。不,要想不留意都很难。 一半的街灯在碎裂之后就那样摆着、走道上面所铺的红瓦露出丑陋的裂痕。虽然才刚入夜,路上的行人却已杳无踪影,家家户户的窗子全都关的密不通风。相反的、不到百米便有一站的市警军哨灯火通明,路上人影幢幢全是武装士兵来回走 动的身影。 贫困与荒凉——在这个地方,曾有“多瑙河之珠”美称的华丽不夜城再不复见。 “天啊,这也太荒凉了吧整座城好像贫民窟一样。” “全是反政府恐怖组织——游击队干的。” 撇着肥厚的上唇翘脚坐在隔壁位置的大汉,对着把脸贴在后座车窗慨叹不已的神父如此说道。好像轻视对手的无知、又像怜悯似地淡淡笑着—— “他们在城里到处进行破坏活动。抢夺配给用的粮食、破坏瓦斯和下水道结果城里就越来越没落。连市民都不晓得死了多少。” “哎哎,真是一群坏人啊。” 再次望向窗外,亚伯轻轻地叹了口气。阴暗的城,只有从雪云间探出头来的次月射下尸体般青蓝的光芒。街灯就像墓碑似地耸立着,连一点火光都见不着。 “请问一下,上校,你们的市警军是不是也兼任警察?这种专门做恶的人,为什么不把他给抓起来?” “当然有在抓。只是他们大多藏身在市民当中。就算杀得再多,还是像蟑螂一样,一批又一批地涌出来。” “哎,那真是辛苦了噢噢、啊,那是什么?” 大街走到了终点,便是贯穿城市南北的多瑙河河岸,亚伯大大地吸了口气。浮现在河面的巨大光晕,把车影映照得无比清晰。 “那是吊桥——连接西街区与东街区,本城唯一的桥梁。” 那团光晕是用来照亮巨大桥梁的华丽灯光。几乎有小型房子大小的桥墩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雕刻,一盏又一盏灯光映照着桥墩,看来就像是串起桥梁的锁链。光影在河面上闪烁,叫人看了几乎忘却冬季的寒冷。 “停车!” 在桥梁的渡口前方,车子踩下了刹车。机关枪和探照灯从监视塔里头不断涌现,来到眼前的是一名重装备的市警军士官。 “我是拉德肯。带客人到”血之丘“。” “是。您辛苦了,上校!” 恭敬地行礼后,那名下士随后和监视塔打过招呼,禁止通行的栅栏发出了油压器的嘎吱声。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似的,车子再度行走在桥面上。 “戒备很森严啊。” 回望已经过头的监视塔,亚伯半是发呆地摇着头。那简直就是要塞。在塔底阴影可以看到的铁块,不就是装甲车?可以买到那种东西,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那应该是日尔曼的新型装甲车吧?那种东西不是很贵?” “倒也没多贵。好像付了五十万第纳尔的样子。” “五、五十万!?” 神父声音里的表情全都变了。 要是有五十万,就能把圣马提亚斯教会整个改建都还有剩。 “是我所有财产的好几万倍啊,不,这不是重点。” 忍不住屈指不晓得在算些什么的亚伯突然甩了甩了头,回过神来。 “噢,我再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城里太弱,才会出现恐怖分子?既然如此,把用来买那种东西的钱还给城里的人,或许才是对应恐怖分子的最好策略?” “……” 神父的提案只得到了嗤之以鼻的回应。 在谈话之中,车子已经驶上一座小而高的丘陵斜面。像座小山似的丘陵,处处可见的探照灯比瓦斯灯还要眩目,划破了夜幕,把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 “噢,这座丘陵就是”血之丘“?那咎勒大人的宅邸是在哪个方向?” “你在胡扯什么啊?” 拉德肯露出轻蔑的眼神,朝着始终像动物园猴子一样把脸贴在窗户上面的神父瞥了一眼。 “过了吊桥,这里全是咎勒大人的私有土地你早就在他的宅邸里面跑了。” “啊!?那、那这座丘陵也是?!?” “不只丘陵。整个西街区都是噢,到了。” “啊,到了这、这是!?” 仰望着耸立在山丘顶端的硕大屋影,亚伯口中发出了近乎吟叹的声音。 那栋有着巴洛克风格的圆顶建筑,简直就像“宫殿”一样。 建筑物优雅地伸出两翼,怀抱着一望无际的广大庭院。前庭有着无数的喷水池与凉亭,简直不像存在于现实当中,而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城堡。和之前所经过的那个黑暗且阴沉的东街区相比,就像是不属于同一座城市般的豪华。 “哎呀,有些人就是有钱” 亚伯从停靠在正面停车场的汽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叹了口气。 “我把亚伯奈特罗德神父给带来了。请转告咎勒大人。” “主人正在等您。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 用机械性声音及表情回答拉德肯的,是负责入口附近的一名女仆。蓝色发丝下面的容颜相当美丽,却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这是大量投入“大灾难”前失落科技所制成的拟似自律型仆役——自动人偶。是在罗马的高阶神职人员、家境优越的王公贵族宅第才能偶见的珍贵物品。不论是拥有如此壮丽的宫殿、还是能把市警军如同私人军队一般任意使唤,在在都显示出卡达尔家的身份是有力人士。和河岸对面的街道有着天壤之别。 “再见,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神父。” 拉德肯朝着在引领之下步入宫殿的亚伯身后说道。只要转身一看,就能瞧见他用撇着嘴角,不像怜悯也不像嘲弄的固定表情目送着神父。 “好了,就算还有不少遗憾,今后的事你就别管了。尤其是那个修女哇塞,那种倔强性子可真是绝品啊。我会好好把她给弄到手,连你的份一起照顾。” “多谢你的用心,不过我会马上回去。” 亚伯依然漫不经心地笑着。 “时间已经很晚了。用晚餐我就马上告辞。” “”马上回去“?听到没有,他说要”马上回去“!” 不晓得有哪里好笑,大汉一边敲着车顶一边爆笑着。担任司机的士兵也在笑,只是那张笑脸似乎微微带着莫名的扭曲。 “不好意思啊,神父,咎勒大人是非常非常好客的我想你要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好了,你就干脆的进去吧。” 大汉毫不顾忌地咯咯狂笑着,再度坐上车子,想在逃难般循着u形弯道绕回了来时所走的坡道。亚伯立起了斗篷领子,仿佛冷到不行似地目送渐去渐远的深红色车尾灯—— “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 随着自动人偶的催促声,神父转过了身。一边踩着会让脚底下陷的绒毯,一边被带往宫殿内部,大门发出了声响,在神父背后关了起来。 雕花玻璃的吊灯中没有火光。所以由中庭倾斜而入的月光算是唯一的照明,即使如此,还是可以轻易看出那间大厅就像小型住家一样的宽敞。和亚伯在教会的住处相比,应该有五十倍左右的大小。内侧是由中间向两边开启的玻璃门,门的对面则是面向中庭的阳台。右手边是大形阶梯,上面分成左右两边,分别通往图书室和棋室。然后左手边是 “噢,真是个美人啊。” 亚伯抬头望着挂在左边墙上的肖像画,陶醉地叹了口气。 上面画的是一位黑色卷发的贵妇人肖像。穿着领口开到肩膀的底胸礼服,相当年轻的女性。漾着微微笑意的蓝色眸子温柔地回望着亚伯。 “很久以前的画了,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内人已经过世很久了。” 什么时候出现的? 亚伯慌忙转身,只见年轻的贵公子站在楼梯上面往下俯望。漆黑的衬衫与长裤仿佛辉映着周遭的黑暗,深蓝色的腰带与青色绢丝领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突显主人的存在。 与生俱来的贵族独特风格, 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毫不逊色。只见他用颓废而傲慢、同时无比高贵的步履一边走下阶梯,一边优雅地赔礼。 “刚才真是失礼了,奈特罗德神父。突然提出邀请,不知是否惊动到你了?” “啊,没、没事!感谢你的招待。” “好的请先入座。说重逢是太快了些,不过还是来干一杯吧。” 带着尚未消失的微笑,咎勒弹指示意。由手捧熟铁大烛台的管家带头,拖着托盘的侍女们步入了大厅。就和在玄关迎接神父的女仆一样,每个都面无表情,诡异地沉默着。 “好多自动人偶。” “因为我讨厌人类。所以打理周遭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们来做。仆人最好还是安静一点。” 咎勒一边从站在身旁的女仆手中接下白瓷高脚杯,一边如此回答。他把注满在高脚杯中、红到带点阴懮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噢,味道还不错给客人斟酒。” iii 城市就像灰色的夜雾,沉淀到黑夜的最低部。 说虽如此,不过车窗流逝的街景和其他大都市比起来并不逊色。白画的雪如同面貌板覆盖了成排行道树的树顶,成为温柔的风景映入眼中,铺着石板的大街上,划出温婉曲线的街灯正在争奇斗艳。如此细腻的景色,固然比不上圣都罗马,但和伦敦与维也纳等世界一级大都市相较之下亦毫不逊色。 不过若是对着夜色凝神张望,就不难看出笼罩在附近一带的沉郁荒凉景色。不,要想不留意都很难。 一半的街灯在碎裂之后就那样摆着、走道上面所铺的红瓦露出丑陋的裂痕。虽然才刚入夜,路上的行人却已杳无踪影,家家户户的窗子全都关的密不通风。相反的、不到百米便有一站的市警军哨灯火通明,路上人影幢幢全是武装士兵来回走动的身影。 贫困与荒凉——在这个地方,曾有“多瑙河之珠”美称的华丽不夜城再不复见。 “天啊,这也太荒凉了吧整座城好像贫民窟一样。” “全是反政府恐怖组织——游击队干的。” 撇着肥厚的上唇翘脚坐在隔壁位置的大汉,对着把脸贴在后座车窗慨叹不已的神父如此说道。好像轻视对手的无知、又像怜悯似地淡淡笑着—— “他们在城里到处进行破坏活动。抢夺配给用的粮食、破坏瓦斯和下水道结果城里就越来越没落。连市民都不晓得死了多少。” “哎哎,真是一群坏人啊。” 再次望向窗外,亚伯轻轻地叹了口气。阴暗的城,只有从雪云间探出头来的次月射下尸体般青蓝的光芒。街灯就像墓碑似地耸立着,连一点火光都见不着。 “请问一下,上校,你们的市警军是不是也兼任警察?这种专门做恶的人,为什么不把他给抓起来?” “当然有在抓。只是他们大多藏身在市民当中。就算杀得再多,还是像蟑螂一样,一批又一批地涌出来。” “哎,那真是辛苦了噢噢、啊,那是什么?” 大街走到了终点,便是贯穿城市南北的多瑙河河岸,亚伯大大地吸了口气。浮现在河面的巨大光晕,把车影映照得无比清晰。 “那是吊桥——连接西街区与东街区,本城唯一的桥梁。” 那团光晕是用来照亮巨大桥梁的华丽灯光。几乎有小型房子大小的桥墩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雕刻,一盏又一盏灯光映照着桥墩,看来就像是串起桥梁的锁链。光影在河面上闪烁,叫人看了几乎忘却冬季的寒冷。 “停车!” 在桥梁的渡口前方,车子踩下了刹车。机关枪和探照灯从监视塔里头不断涌现,来到眼前的是一名重装备的市警军士官。 “我是拉德肯。带客人到”血之丘“。” “是。您辛苦了,上校!” 恭敬地行礼后,那名下士随后和监视塔打过招呼,禁止通行的栅栏发出了油压器的嘎吱声。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似的,车子再度行走在桥面上。 “戒备很森严啊。” 回望已经过头的监视塔,亚伯半是发呆地摇着头。那简直就是要塞。在塔底阴影可以看到的铁块,不就是装甲车?可以买到那种东西,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那应该是日尔曼的新型装甲车吧?那种东西不是很贵?” “倒也没多贵。好像付了五十万第纳尔的样子。” “五、五十万!?” 神父声音里的表情全都变了。 要是有五十万,就能把圣马提亚斯教会整个改建都还有剩。 “是我所有财产的好几万倍啊,不,这不是重点。” 忍不住屈指不晓得在算些什么的亚伯突然甩了甩了头,回过神来。 “噢,我再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城里太弱,才会出现恐怖分子?既然如此,把用来买那种东西的钱还给城里的人,或许才是对应恐怖分子的最好策略?” “……” 神父的提案只得到了嗤之以鼻的回应。 在谈话之中,车子已经驶上一座小而高的丘陵斜面。像座小山似的丘陵,处处可见的探照灯比瓦斯灯还要眩目,划破了夜幕,把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 “噢,这座丘陵就是”血之丘“?那咎勒大人的宅邸是在哪个方向?” “你在胡扯什么啊?” 拉德肯露出轻蔑的眼神,朝着始终像动物园猴子一样把脸贴在窗户上面的神父瞥了一眼。 “过了吊桥,这里全是咎勒大人的私有土地你早就在他的宅邸里面跑了。” “啊!?那、那这座丘陵也是?!?” “不只丘陵。整个西街区都是噢,到了。” “啊,到了这、这是!?” 仰望着耸立在山丘顶端的硕大屋影,亚伯口中发出了近乎吟叹的声音。 那栋有着巴洛克风格的圆顶建筑,简直就像“宫殿”一样。 建筑物优雅地伸出两翼,怀抱着一望无际的广大庭院。前庭有着无数的喷水池与凉亭,简直不像存在于现实当中,而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城堡。和之前所经过的那个黑暗且阴沉的东街区相比,就像是不属于同一座城市般的豪华。 “哎呀,有些人就是有钱” 亚伯从停靠在正面停车场的汽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叹了口气。 “我把亚伯奈特罗德神父给带来了。请转告咎勒大人。” “主人正在等您。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 用机械性声音及表情回答拉德肯的,是负责入口附近的一名女仆。蓝色发丝下面的容颜相当美丽,却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这是大量投入“大灾难”前失落科技所制成的拟似自律型仆役——自动人偶。是在罗马的高阶神职人员、家境优越的王公贵族宅第才能偶见的珍贵物品。不论是拥有如此壮丽的宫殿、还是能把市警军如同私人军队一般任意使唤,在在都显示出卡达尔家的身份是有力人士。和河岸对面的街道有着天壤之别。 “再见,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神父。” 拉德肯朝着在引领之下步入宫殿的亚伯身后说道。只要转身一看,就能瞧见他用撇着嘴角,不像怜悯也不像嘲弄的固定表情目送着神父。 “好了,就算还有不少遗憾,今后的事你就别管了。尤其是那个修女哇塞,那种倔强性子可真是绝品啊。我会好好把她给弄到手,连你的份一起照顾。” “多谢你的用心,不过我会马上回去。” 亚伯依然漫不经心地笑着。 “时间已经很晚了。用晚餐我就马上告辞。” “”马上回去“?听到没有,他说要”马上回去“!” 不晓得有哪里好笑,大汉一边敲着车顶一边爆笑着。担任司机的士兵也在笑,只是那张笑脸似乎微微带着莫名的扭曲。 “不好意思啊,神父,咎勒大人是非常非常好客的我想你要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好了,你就干脆的进去吧。” 大汉毫不顾忌地咯咯狂笑着,再度坐上车子,想在逃难般循着u形弯道绕回了来时所走的坡道。亚伯立起了斗篷领子,仿佛冷到不行似地目送渐去渐远的深红色车尾灯—— “请往这边走,奈特罗德神父。” 随着自动人偶的催促声,神父转过了身。一边踩着会让脚底下陷的绒毯,一边被带往宫殿内部,大门发出了声响,在神父背后关了起来。 雕花玻璃的吊灯中没有火光。所以由中庭倾斜而入的月光算是唯一的照明,即使如此,还是可以轻易看出那间大厅就像小型住家一样的宽敞。和亚伯在教会的住处相比,应该有五十倍左右的大小。内侧是由中间向两边开启的玻璃门,门的对面则是面向中庭的阳台。右手边是大形阶梯,上面分成左右两边,分别通往图书室和棋室。然后左手边是 “噢,真是个美人啊。” 亚伯抬头望着挂在左边墙上的肖像画,陶醉地叹了口气。 上面画的是一位黑色卷发的贵妇人肖像。穿着领口开到肩膀的底胸礼服,相当年轻的女性。漾着微微笑意的蓝色眸子温柔地回望着亚伯。 “很久以前的画了,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内人已经过世很久了。” 什么时候出现的? 亚伯慌忙转身,只见年轻的贵公子站在楼梯上面往下俯望。漆黑的衬衫与长裤仿佛辉映着周遭的黑暗,深蓝色的腰带与青色绢丝领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突显主人的存在。 与生俱来的贵族独特风格,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毫不逊色。只见他用颓废而傲慢、同时无比高贵的步履一边走下阶梯,一边优雅地赔礼。 “刚才真是失礼了,奈特罗德神父。突然提出邀请,不知是否惊动到你了?” “啊,没、没事!感谢你的招待。” “好的请先入座。说重逢是太快了些,不过还是来干一杯吧。” 带着尚未消失的微笑,咎勒弹指示意。由手捧熟铁大烛台的管家带头,拖着托盘的侍女们步入了大厅。就和在玄关迎接神父的女仆一样,每个都面无表情,诡异地沉默着。 “好多自动人偶。” “因为我讨厌人类。所以打理周遭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们来做。仆人最好还是安静一点。” 咎勒一边从站在身旁的女仆手中接下白瓷高脚杯,一边如此回答。他把注满在高脚杯中、红到带点阴懮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噢,味道还不错给客人斟酒。” 红酒甘醇而浓郁。糖份与酸度都非常合宜。 “好好喝!这是什么牌子的酒?” “”公牛之血“在我所经营的酿酒厂酿制而成。风评相当不错。或许是葡萄的肥料用得对。” “什么样的肥料?” 神父一脸嘴馋、迫不及待地喝了第二杯,灰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另一端直盯着他,然后恶作剧地笑道。 “是血加了很多人血。” “!?” 亚伯口中的红酒差点喷出,勉勉强强才止住了。只是再也咽不下,就在口中模模糊糊地含着。 “——开玩笑的,神父。请放心,虽然是血,但不是人类的血。而是牛血。稍微滴了一些牛的血。” “啊~吓了我一跳。” 总算把酒给吞下喉咙的亚伯发出了呻吟。眼睛都溢满着泪水。 “你别吓我啊,咎勒大人。害我差点吐出来。” “噢,抱歉。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吃惊。” 或许是客人的丑态过于滑稽,主人在黑暗中吃吃地笑了起来。同时一边把酒杯凑近嘴唇—— “不过,还真是奇怪。” “哪里奇怪?” “噢,我是指你刚才的态度。鸭血酱汁、血肠不是有很多料理都用到血吗?只是用来做肥料,又何必如此惊讶?” “可是那些是家畜的血和人类的血不一样。” “原来如此。记得圣经也说过,”凡食血者,我必灭亡“——不过家畜的血就无所谓。” 带着浅浅的笑意,咎勒把自己的杯口举到了唇边。那双眸子里的灰色虹彩灵活地闪动着,让人想起夜晚湖面的薄雾。被那知性而冷漠、仿佛挟带着恶意的视线扫过,亚伯觉得全身都不自在,不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似地开口。 “对了,咎勒大人,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 “请说。” “我在路上看了河流对岸的东街区。听到那些贫穷的景况,让我深感惊讶。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过着如此豪华的生活你不觉得,你该为街上的人做点什么?” “你说街上的那些人?” 仿佛听到什么低劣的玩笑似地,咎勒干笑了几声。灰色的眸子这次显出了明显的恶意。 “我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只不过是群家畜——只要还有命在,就该感到荣幸。” “家畜?呃,同样身为人类,这种说法实在是不太妥当” “同样身为人类?你说”同样身为人类“!?” 薄暮那端传来的声音,透着无尽的黑暗。在神父猛然睁开的眼睛前面,如狼一般精光四射的眸子直逼过来。 “别把我和那些家伙相提并论,神父。”微微开启的双唇吐露着无比的憎恶。“不要把我跟那些下流角色一视同仁!” “抱、抱歉” 贵公子的神情猛然一变,亚伯僵硬着脸频频道歉。连大厅的空气都和主人怒气同步似地,变成了叫人心脏揪结的寒冷空气。 “失敬。我可能有点太过激动了。” 或许是留意到客人的恐惧吧?咎勒咳嗽了一声,随后恢复了他原本的神情。带着装出来的笑脸仰望着背后墙壁上所挂的肖像画—— “我的妻子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他们同样也是人类“——内人对城里的人相当关心。在这种月色明亮的晚上,她会前往城里,把糖果的药品送给他们不过我有叫她别这么做。” 咎勒抬头仰望妻子的身影,那种眼神是诉说着重要回忆的独特眼神。只是再次望向亚伯的时候,眼神里已经罩上了一层寒霜般的残忍恶意。 “有年夏天,这个地方流行黑死病。街上的人陆续倒下,内人担心他们,就去送药给他们。结果她再也没有回来就这样被杀了。” “被杀?” “是的,她是被杀的被街上的人给杀死的!” 贵公子把杯子一仰而尽,大口地喘着气。嘴唇周围都染成了深红色。在他身旁的酒瓶已经和刚才不同,不晓得亚伯有没有发现?里面斟满的液体呈现着奇妙的浊红色。 “他们是野兽而且是危险的野兽。从那天开始,我就得保护我们。即使要不择手段。” 叮铃一声,铃响了,仕女们端着盆子过来。奢侈豪华的当地料理一边发散出香气、一边被摆放在桌上。在亚伯前面也放了一个覆有大型圆盖的盘子。 “对了,咎勒大人,我是这么想的” 亚伯一边自然地把手放在盖上,一边朝着对面的贵公子说话。虽然带点结巴,但还是认真地说出他想讲的话。 “尊夫人确实是很可怜。可是,你也不能对城里的人都心怀怨恨咦?” 掀起盖子的亚伯止住了发言。盘子上摆的是某种圆形物体让他猛眨着眼睛。生着茂密的毛发、形状歪斜的球体—— 那是一颗带血的人头。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先是神父往后仰倒在地的声音,随后则是器皿碎裂的刺耳声响。 “呜哇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你不喜欢?” 闪烁着残忍光芒的眸子,直直盯着可能是腿软而拼命在地毯上面爬着往后退的亚伯。 “那是在车站袭击我的游击队员妄想以短生种身份违逆长生种的傻瓜。” 亚伯的脸整个僵住。 “”短生种“!?”长生种“!?” 那的确是“他们”用来区别人类与“他们”本身所用的字眼。 还有眼前的贵公子把城里的人们称为“家畜”。如果那不是比喻,而是一种明确的指称 “咎、咎勒大人,你、你、你该不会是” 掩不住牙齿颤抖的声音,亚伯惨叫着。 “你、你该不会是吸吸血鬼吧!” “我不喜欢那种称呼。” 声音紧临着神父的身后响起。慌忙回过头一看,前一刻还好端端坐在对面的贵公子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 “我们确实是吸你们的血。只是很遗憾,这样就被称之为鬼怪不过那也就算了。” 肩膀被抓住的亚伯口中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悲鸣。带着血液气息的呼吸吹拂着脖颈。 “我讨厌神父嘴里高唱着爱,却毫不在乎地猎捕我们。只因为和自己属于不同的种族,就连女子都要斩草除根。烧死我妻子的奈特罗德神父,就跟你一样,是教廷派遣的狂热分子!” 裂成新月形的唇缘露出了尖牙。深不见底的恶意于饿渴在眼中闪耀,咎勒往手臂上使力。 “咿咿!” 抵抗的时间很短。用堪称优雅的动作把直打哆嗦的神父拉近,咎勒的唇印上了他的脖子。裂开的唇中露出利牙,朝着白色的肌肤优雅地刺了进去—— 随着一阵几乎击碎鼓膜的爆炸声,大厅开始摇晃。 “怎么回事!?” 不到半秒钟的时间,窗玻璃正片破裂,像刚下的白雪般散落在地面。原本伫立在窗边的自动人偶全身布满弹孔,被打飞在空中。 咎勒把脸从亚伯的颈子上移开,望向阳台,低吟了一声。细长的眸子里映着热红上升的火柱。在宫殿一角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那是火药库!?” 是意外?可是在爆炸地点附近有着细碎的火花。那又是什么? 不时传来的枪声与交错响起的叫骂声,让咎勒毫不思索地把嘴从亚伯的脖子上面移开,就在他走进窗边的那一刻—— 通往走廊的门扉被毫不犹豫、非常粗暴地踢了开来。打开成八字形的门扉对面站着用露眼帽与面具遮住脸庞的大群男子。咎勒瞥见朝向这里的枪口,喊出声来。 “游击队!” “射击!” 随着尖锐的命令声,闯入者手边蹦出了火花。离咎勒身旁最近的自动人偶全身蜂窝似地被射飞了出去。在男人群中有个手持石弓的矮个子游击队员,用尖锐的声音下令。 “找咎勒!小角色就别管了,打倒咎勒!” “你就是”星“!” 弓弦的声音朝着露出尖牙的贵公子那端响起。矮个子的游击队拉长了手中石弓的弓弦。随着类似臼齿碾磨的声音,重获自由的弓箭朝着猎物的心脏直飞而去。 “可别小看我了,短生种!” 咎勒的身影就像蒸腾热气般朦胧起来。 “加速”——让全身神经系统暂时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达到常态数十倍的反应速度,是夜之种族的特殊能力。飞来的数十发子弹全都白白从贵公子的身影旁掠过,背后的雕刻化成了一座石屑般的小山。另一边的粗箭则被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指夹在指间。 “好,还给你!” 咎勒近似揶揄的声音和野兽似的叫嚷声交叠。粗箭竖立在一名游击队员的胸口。筋肉融化的恶臭及往上直冒的白烟,正是箭柄里头加了硝酸银的反应。瘫倒在地面时,那人开始激烈地痉挛。 “拉拉佑斯!” “星”立刻就想跑到同伴那里。出手制止的是手持小型机关枪、茶色眼睛的年轻人。他一边朝着大厅扫射一边叫道。 “不可以,”星“!他已经没救了。不要管他!快救神父!” “可、可是,狄特里希” “动作快!” 听了同伴残酷的话语,矮个子的身影咬着嘴唇站在那里。不过就在心跳不到一拍的时间内作出了决定。他就像即将决斗的骑士般,把头上所带的防毒面具往下一甩,呐喊起来。 “大家掩护我!” 迅如疾风似地,“星”开始奔跑。一边奔入吸血鬼所在的大厅,一边动作迅速地上下调整石弓的手把。藉着发条与杠杆拉起的弦,朝着咎勒的心脏势如破竹地吐出了粗箭。 “”星“!你来送死了是吧!” 咎勒一边在指间把停在空中的粗箭折弯,一边吼道。光凭二十个人、而且还是短生种的力量,是敌不上一个长生种的战斗力的。这点他们应该很清楚——就因为如此,贵公子反而没对抓在自己手上的凶器加以细看。连那奇异地鼓胀着的箭尖已经发出火花都没察觉。 箭尖爆炸了。 “什么!?” 咎勒所受到的沖击并不严重。不过是炸飞几根手指的小规模爆炸。既然是拥有媲美野生动物回复力以及高等动物免疫力的长生种,这种程度的损伤,只要过了今晚就能够回复。只是与爆炸规模相反地,弥漫在大厅的白烟份量可就非同小可。 “糟了,是烟幕弹!” 就算拥有长命种的反射神经,这种东西最好还是避开。眼前被染成一片雪白,鼻腔深处感到刺痛。看来不是普通的烟幕弹,里面还混杂了催泪瓦斯。长生种那媲美大白鲨的嗅觉,在这种时候反而变得可恨。 “可恶!该死的手段我饶不了你,”星“!” 解除了“加速”,在反射性环境的视野中,咎勒确认了跑向高大身影的矮个子人影。对方正拉住神父的手,跑向阳台的方向。 “奈特罗德神父,这边走!快到外面!” “咳、咳咳咳咳!什、什么啊哇哇!” 搞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的神父已经被踢到了窗外,“星”则尾随其后飞身出去。因为火药库爆炸的缘故,中庭有点微光。 “往这边走,”星“!” 在中庭一角、枯井的周围有人正摇着灯笼打讯号。“星”一边拉着累瘫在草坪上的亚伯叫他起身,一边快速而轻声地说道。 “你跑的到那边吗?奈特罗德神父?” “哎,我会想办法不过艾丝缇,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 “星”沉默了片刻。然后胡乱地扯掉了防毒面具。高雅的茶红色发丝在夜色中散了开来。 蓝色的眸子闪着光芒,少女用尖锐的口吻质问亚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神父?” “谈到车站枪战的时候,你马上回答”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幸好你没有受伤“。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并没有受伤?” “错就错在我太多话了。” 艾丝缇一边拨着垂落在前额的红发一边说道。在这段期间,负责警备的市警军可能已经重整态势,四处传来彼此叫嚷的声音。 “喂,快点!其他部队已经开始撤退了!” 从枯井里头探出身来的壮汉发出焦急的怒吼。背后大厅的烟幕也正逐渐散去。确实是要加快脚步。 “今晚就先退回据点神父,请你好好跟着,别走丢了!” iv 在天花板摇晃的煤油灯下,身着五颜六色民族服装的男女回旋舞蹈着。令人目眩的激烈旋转,是此处民族舞蹈的独特舞步。 随着绞弦琴(hurdy-gurdy)与手风琴活泼而单纯的演奏声,男人用口哨和手掌打着拍子,脸颊像火一般红。在笑声与叫骂声中,事先准备的伏特加酒瓶来回传递,酒桶一个又一个地被打开。这里可是市内最大酒吧的地下室,既然卖的是酒,酒和料理自然是应有尽有。 不,这里所有的不只是酒和食物。简陋的印刷机印着小山似的传单,搞不懂用途的工作器具紧密地排列着。车床旁边摆着的,是手工制的短机枪。 “哎呀呀,听到游击队,我还以为是在哪里的山里。没想到城中央还有这么气派的据点。” “就因为在城中央,反而才看不见。俗话不是说,”要藏树,就藏到森林里面“来。神父请用。” 少女把冒着白烟的杯子,递给站在圆圈外头感动叹气的神父。亚伯一边小心接过加油许多砂糖的热牛奶,一边向坐在身边的少女道谢。 “噢,谢谢,艾斯缇嗯,好喝。” “太好了。你说你再也不想看到酒,我只好在厨房匆忙弄了这个。” 看着神父满脸幸福地嘴角染上一整圈白色,红发修女开心地笑了。一笑起来眼角就往下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的十七岁还要幼小。从这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实在很难想象她就是“星”——被当局视为恐怖分子首领加以通缉的凶恶罪犯。即使是才在数小时之前为她所救的亚伯,看了如此纯洁的笑脸,都忍不住觉得那似乎只是个玩笑。 “你怎么了,神父?” “啊!?” 察觉自己不晓得何时开始就直盯着对方的脸,亚伯慌慌张张地把意识拉回现实。青金石般的眸子用不可思议的神情回望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不、不什么也没有,嗯。” 亚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赶紧假咳了一声。迅速收起微妙的神情,转换了话题。 “呃——艾丝缇修女。这个游击队——是叫伊什特万人类解放战线是吧?——他们的首领,真的是你?是你负责指挥他们,在市内进行反政府活动?” “噢、嗯,是啊。不过说指挥似乎有点太夸张吧?” 艾丝缇歪着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用语。 “其实我只负责聚集同伴。补给与资金调度——大多是由市民捐献——也就是这间酒吧的主人在帮忙打点,现场作战计划则是狄特里希的工作狄特里希,你过来一下。” 一个正和几位同伴热烈讨论着什么的年轻人,随着修女的召唤声走了过来。 “什么事,艾丝缇嗨,奈特罗德神父。刚才辛苦你了。” 拨着咖啡色发丝的白色手掌,亲切地来和神父握手。 “今晚真是不得了啊。我是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你好。” “啊,你好、你好。” 亚伯对着在艾丝缇身旁坐下的年轻人,赶忙伸出手来。 真是出色到惊人的外貌。听他名字像是外国人,或是日尔曼王国附近的留学生。被他那线条纤细、典雅的面孔一瞧,连男人都要起鸡皮疙瘩。就算再没神经,遇到了他,让亚伯还是绷起了脸孔—— “会冷吗,神父?” 艾丝缇担心地望着,递来了毯子。 “对了,艾丝缇,你都跟神父说了吗?” “现在正要说奈特罗德神父,我想你应该也有发现,本城的支配着正是”他们“——也就是吸血鬼。是称之为匈牙利侯爵家族的古老一族。” “吸血鬼”这个字眼,艾丝缇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在天花板摇晃的煤油灯下,修女脸上浮现了一丝恐惧。 “表面上看来,伊什特万的身份是自由都市。不过从数百年前开始,这里就已经受到他们的支配。不论是工厂、银行还是农园,所有重要设施全为他们所有,议会只是个装饰。连市警军都是他们圈养的走狗。” “然后,城里的人则是他们的食物。” 狄特里希转过了身,脸上找不到一丝笑意。 “神父,街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吧?大家的生活都已经撑到了极限。匈牙利侯爵对市民课以重税,全部倾注在军备上面。付不出税金的人就被市警军拖到监狱。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等一下。城里的荒废,你们不是也有责任?你们破坏公共设施、盗取食粮、杀害民众” “我们所袭击的,只有市警军的设施!” 或许是发言不当触怒了她,艾丝缇不自觉地拉高了声音。 “救出被送到监狱的人、夺回被市警军徽收的食粮没错,我们是有和市警军交战。也有伤亡。可是,要是不这么做” “艾丝缇” 狄特里希轻轻地伸出了手,放在已经说不出话的少女肩上。转向亚伯的视线则带有责备似的转为锐利。 “神父,你说我们是杀人犯,但是除了作战,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要默默变成他们的食物?连教会都舍弃了这座城市既然如此,让自己双手染血就是唯一的手段!” “被教会舍弃?主教做了什么?这么大规模的吸血鬼活动,应该要向罗马申诉,请求发布圣战” “神父,你一点也不了解。” 仿佛怜悯对手的无知似的,狄特里希摇摇头。 “你认为,为什么吸血鬼有办法统治这里长达数百年之久?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城市东边、喀尔巴阡山脉对面有什么?” “原来如此,是”帝国“的缘故” 像是对自己的糊涂感到羞耻似地,神父垂下了头。 “帝国”——正式名为真人类帝国的这个国家,是位于伊什特万东边的大国。领土范围从喀尔巴阡山脉东方直到黑海沿岸,几乎占了这个年代人类可能生存范围的东半部,强大的国力与利用许多失落科技的技术力,让它足以与人类社会的盟主教廷匹敌。 不过,尽管它是个大国,这个国家的一切却都包裹在浓厚的谜团里。不论是位居国家顶点的皇帝大位、还是为数众多的贵族们心里的想法——主要原因就在于真人类帝国是地上最后也是最大的非人类种族国家,亦即“他们”所建立的国家,从皇帝以下,所有贵族毫无例外的全是吸血鬼。 “这个城市位于西边教廷与东边”帝国“的缓沖地带——是人类世界与吸血鬼世界的分界线。要是教廷介入,人类和吸血鬼之间就会爆发最后决战。所以罗马把这个城市当成肿瘤般小心处理。不,事实上,城里的人等于是被遗弃了。” “不过不管教廷遗不遗弃,这里的人生在这里、死在这里为了保护自己和所爱的人,只能选择战斗。” 艾丝缇接着狄特里希的话,声音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望着那对青金色的眸子,亚伯似乎能理解游击队员对她忠诚的原因。 “没错,现在只能在他们的地盘里面闹事。不过这种程度的成果,对我们来讲,已经是很大的胜利。这样城里的人就能了解,他们不是无敌的。总有一天” “只可惜,没办法破坏”悲叹之星“。真想把它处理掉。” “”悲叹之——“那是什么东西。” “”悲叹之星“——是匈牙利侯爵的王牌。” 对着亚伯愚蠢的反问,狄特里希摆出了极力忍耐的教师脸孔。 “根据传说,是在”大灾难“之前的失落科技武器——同时也是造成”大灾难“的强力武器之一。” “造成”大灾难“?那是什么样的武器?大型的枪炮?” “很遗憾,这点并不清楚。是有各种说法,比如它能从空中招来大片火焰、引起大型地震等等。不过据说匈牙利侯爵是唯一的持有者。” “哎呀,那真是恐怖嗯?等等?既然有了那么危险的道具,为什么匈牙利侯爵不拿来用?只要在罗马放一把火,教廷不就变得惨兮兮?” “好像是在从前的战争遭到了破坏不过最近有传言,说匈牙利侯爵正在修复。我的情报网也有消息,说他最近从别国高价购入用途不明的机械。” “说了这么多,神父你也该下定决心了。” 艾丝缇咳了一声,打断狄特里希的教学。神情郑重地望着正为智慧热所苦的神父。 “只要你呆在这个城市,就逃不出匈牙利侯爵的掌握。尤其是象今晚这种情形今后请和我们一起行动,这也是为了你好。可以吧?” “噢。还问什么可以不可以,遇到那种事,我也回不了教会了呜呜,我只辈子只能跟着你了。” “啊!?不、不,这样我也很伤脑筋” “主啊,我的人生为什么这么坎坷啊,没牛奶了。抱歉,我可以再倒一杯吗?” “可、可以、请便。厨房就从那边的楼梯上去。” 目送着抽抽噎噎走出宴会会场的神父背影,狄特里希对艾丝缇小声地说道。 “那个神父真的不要紧?老实说,他实在是很碍事吧?” “所以才不能把他丢着不管啊?他的确没办法派上什么用场,不过暂时就由我来照顾他。你不用担心。” “可是” 狄特里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了艾丝缇的表情,发现多余的劝告似乎并没有意义。于是微微苦笑,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算了,你个性里头的这份天真,我也很喜欢。” “哎,为什么我还会这么不幸。” 高个子的神父在空无一人的厨房里一边热着牛奶,一边抱怨着。天已经快亮了,窗外的天色微微转白。真是漫长的一夜。好像过了四、五十个钟头一样。 “好久没来乡下,原本还以为可以悠闲度日,结果第一天就这样。真是,再多几条命都不够用主啊,我的人生怎么这么悲惨。” 〈悲惨不是正常的吗?神父?〉 耳边突然出现轻声微笑的温和女声。不过好像在哪里听过?宽阔的厨房里,除了亚伯之外没有别人。不过亚伯完全没有惊讶的神情,手指朝着耳扣一弹。 “晚安啊,凯特修女不,应该说早安了吧?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才到。之前收到“神枪手”的报告。看来市警军最近会有大规模的作战行动噢,现在也有武装车辆正朝着郊外移动。哎呀,那边开的不就是战车?〉 不过从酒吧的窗户望出去,只见低矮而简陋的成排屋子,连马路都没瞧见。声音的主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地方眺望? 〈算了,刚刚闹成这样,市警军会有动作也很正常“神枪手”好像也很忙,真是可怜。〉 “对了,凯特修女,”神枪手“报告了什么事?作战行动的对象是谁?” 〈这点还不清楚。不过似乎要加强市内教会的监视工作。〉 伊什特万市内只有一间教会。 “嗯,所以压力就要来了是吧?” 〈卡特琳娜大人似乎想召回神职人员。不过罗马要是现在采取行动,可能反而会刺激到对方。〉 “所以只能偷偷逃到市外了不容易啊。” 〈不论如何,最好是趁早准备。〉 亚伯一边搅着开始沸腾的锅子,一边似乎在想些什么,最后才下了决心似地点头。 “没办法了。我会尽量借助游击队的力量。”神枪手“的报告说得没错,他们是能力很强的组织。” 〈亚伯神父,说到那个游击队〉 之前始终清晰的声音出现了些杂音。 〈其实有一个问题。他们刚才的袭击在袭击之前,市警军出现奇怪的动作。火药库里所储藏的武器弹药几乎都被搬空。时机似乎也太巧了。〉 “是这边的情报外泄?” 〈有可能。请勿必小心。我们再联络。我会直接在这里待命。〉 “了解你也要小心,”铁娘子“。” 再弹了一下耳扣,亚伯中断了和看不见的某人之间的对话,带着有所思的神情搅拌着锅子。看来有必要和艾丝缇谈谈。 v 安德拉斯大道——俗称“英雄大道”,是左右贯穿伊什特万东街区的主要道路。 这条道路历史悠久,在“大灾难”到来的千年之前,伊什特万还是统治此区王国的首都时,便已经成为城里的经济中心。即使是荒凉寥落的现在,只要走在路上,典雅建筑和精致路灯之类的繁华残影依旧散落四处,只要到了星期天下午,处处可见跳蚤市场和二手服市场,还有从附近农村涌入的粮食黑市,聚集了不少人群。不管城里再怎么寂寥,在物品流通的地点还是人潮汹涌。 “嗯,这就是黑市居然这么公然的摆摊。市警军都不会来取缔吗?” “只要给了钱就没事。有些店甚至还有市警军相关人士在里面出入你看,就是那间二手服饰店。专做一些军用物品的黑市交易。” 走在人潮拥挤的道路一边的三人组里面,正在轻声耳语的是个年轻的神父。咖啡色发丝,外形相当俊美的年轻人。擦身而过的行人中有一半会不自觉地投注视线,另一半则在错身之后特地回头往这边望。 “不过,既然要去教会,何必走这么明显的路?狄特里希。” 神父身边有位带着圆框眼镜的修女,用谈着什么坏事似的口气轻声嘀咕。 “既然要走,里面的小路不是比较安全” “小路都有市警军在监视。而且因为人烟稀少,我想反而会更醒目。” “噢,那样太醒目是吧尤其是还有我在。” 戴眼镜的修女用悲惨的神情点了点头,然后把落在前额的银发塞入了头巾里面。她是个身材高大的女性。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位于高处的头颅一边凄惨地摇着,一边朝着走在身旁、相对之下颇为较小的修女抱怨。 “哎,好像赶快回罗马。真是,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打扮成这种德行” “你对我抱怨也没用啊。奈特罗阿贝莉娜修女的脸孔和身份,已经被市警军彻底识破了。况且在这种时间,普通人上教会也太过醒目。” 个子娇小的修女——艾丝缇用耳语似的声音,劝着高个子的“修女”。声音听起来虽然认真,表情却好像拼命忍笑般的有点扭曲。 “你扮起来挺合适的呀噗。” “你、你说什么!?那声”噗“是什么意思!?” “嘘!安静!” 从对面走过来的,是一群看似巡逻中的士兵。肩上扛着枪,神情倨傲地走着。修女们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不过士兵们似乎并没有发现,直接从旁边走过。确认安全之后,三人组也迅速地拐弯。 “请小心,阿贝莉娜修女。” 听了艾丝缇恶作剧似的耳语,亚伯正想回嘴的时候—— “看到教会了。” 迪特里希低声叫道。 望着高耸入云的尖塔,三人全都加快了速度。不过还是没忘记留意四周,尽可能用自然的脚步踏进门槛。 “主教!” “哎呀,艾丝缇!” 看来正好在打扫庭院。葳特丝和修女们一样手握着扫帚,见到飞奔而来的艾丝缇,表情瞬间亮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就突然不见人影,大家都很担心” 主教打心 第三章:背叛的骑士 ——他们的舌头是毒箭,说话诡诈. 人与邻舍口说和平话,心却谋害他. (耶利米书第九章第八节) i 橘色光影飞过了堆满灰色云层的天空,发出刺耳的声响。橘光——自制的火箭炮坠落在宫殿中庭,宛若雷鸣的爆炸声,把清晨的空气整个敲成了碎片。 “狄特里希好像开始行动了。” 艾丝缇擎着望远镜,动也不动地望着河川对岸。从位于东街区河岸的这座废墟眺望过去,对岸的情形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炸弹散落在宫殿四处,开始进行猛烈的轰炸。可以看到负责戒备的士兵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跑出来。他们应该怎样也没料到,匈牙利侯爵的城堡居然会遭到攻击。炸弹以狄特里希精密思考过的方式连续爆炸,他们只有在方位上毫无意义地左挪右移。以诱导作战而言,可说是相当成功。 带着轻微的满足与沉重的紧张,艾丝缇把望远镜摆到一旁。在河川对岸可以看到周围环绕着白骨状尖塔的圆顶建筑,那是从前的国会议会厅——目前被用来当成市警军本部的建筑物。与教廷在国境边缘的作战动员了大多数的人力,不过负责防卫首都的部队,反应也很迅速。离最初爆炸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带头部队已经分乘装甲车往西街区迈进。 “再次确认顺序。” 该看的已经看到了。拿下望远镜,艾丝缇转头望向背后伫立的人群。 大厅里尘埃堆积,已经厚到可以写字,四处可见的是眼中闪耀光芒、用粗糙的武器武装自己的男女。从依然带着稚气的少年,到把纯白色胡须绑在斗篷上面的老人,人数大约有一百人——扣除在狄特里希指挥下进行调虎离山之计的成员,这里就是游击队的所有战力。 “这里是我们目前的所在位置。” 艾丝缇指着墙上所贴地图的某个点。 前应用美术馆——在“大灾难”之前所建造的工艺美术馆,一幢大量用瓷砖及曲线所构成、拥有生物外貌的美丽建筑物,目前以是年代久远的废墟。因为“大灾难”之后的复兴,东街区整个缩小了规模,原本在旧时代颇受重视的这个区域,就此变成杳无人烟的无人街区。 不过这个连墙壁都已碎裂的废墟,从以前就被艾丝缇特们拿来当成作战据点之一。他们可以利用长眠于地底的地下铁路网,顺利前往市区里的各个地点。 “从这里走这条旧地下铁的八号线,可以到达市警军本部地下八十公尺的位置。” “市警军的地下司令室就在那里?” 听了班长们的话,艾丝缇强力地点头。 “同时还有政治犯收留所。现在先发部队正在忙着往墙上钻洞。等到挖掘动作结束,我和第一班人员就要救出主教他们。救出人员的避难方式,伊姆雷,就有你的第八班来负责。请想办法让他们逃到市外。” “包在我身上” 白胡须的老人咬着烟斗笑了一下。年长的和年幼的男性们一起点头。只要逃到市外,事先预备好的马车队就能将主教们送到教廷军的手上。对游击队成员来说,赌命营救葳特丝一行人完全不是为了感伤。他们只是在努力设法,避免她们被拿来当作威胁教廷的人质。 “其他各班别留在本部,进行调虎离山之计。尽可能造成骚动,然后再全力逃走,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搞什么,又来这套啊。” 一个恶作剧似的声音,把所有人都逗笑了。艾丝缇也露出强忍笑意的神情,不过马上表情又转为严肃。 “不过时间拖久了会有危险。被引到宫殿去的市警军有可能调回头。现在时间是六点。预定突袭时间十六点三十分到了七点,不过作战成功或是失败,所有人员一律撤退。明白了吗?” “明白了!” 游击队员举起了步枪与机关枪高声呐喊,然后一同展开行动。各班班长点名,然后照着事先排好的顺序,陆续消失在地下通道的黑暗中。 “……” 在同伴兴奋的交谈声中,艾丝缇独自拥着夹杂了紧张与不安的复杂心情,目送着被黑暗所吞噬的人群。 她的胸口刺痛。 在他们当中,到底有多少人可以安然回来? 她很清楚,这种时候是非战不可。教廷军已经开始进攻国境。匈牙利侯爵在军事力量方面居压倒性的劣势,所以打算把俘虏的神职人员拿来作为人肉盾牌。这么一来战争的时间就会拉长,市民也要跟着流血。为了阻止,只好战斗——为了结束战争,只好战斗。这场战斗并没有错。 但是胸口的刺痛感依旧沉重。 这些同伴兴高采烈地遵从她的指示,准备前往赴死——对他们而言,到头来自己是否成了死亡女神(valkyrie,在战场上引渡亡魂的北欧神化女神)?驱策他们战斗,夺取他们生命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不是吗? “艾丝缇修女,请问一下。” 一个软弱无力的声音,传入了正陷于深刻疑虑的少女耳中。 “那个市警军本部有多远啊?我可不希望太远。你看,我是个都市人啊?我最讨厌走路了。” 听到这样毫无紧张感的发言,艾丝缇的苦恼瞬间从脑中消失。抬头仰望始终站在她身后,脸上表情好像想起没写作业似的那个男人。 “我想,神父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哎,我自己也很想这样啊,问题是” 高个子神父用沮丧的声音答道。几乎要磨擦到天花板的脖子颓丧地垂着,脸上还是泫然欲泣的神情。 “可是这么一来,事情一旦结束回到罗马,风声可就难听了。像什么对同伴见死不救之类的啊教廷对这种事可是感冒的很咧。” “噢、噢,我知道,不过只要我死跟着你,你也不能甩掉我吧?反正到了那里,我会一直躲在你背后。” “真拿你没办法。” 听了神父如此老实而坦率的请求,少女苦笑起来。 “好吧,那就跟我一起行动。不过可别拖拖拉拉或是跟丢了。” “好、好,那当然。我会很识相的,请你放心。” 望着亚伯认真回答的表情,艾丝缇死命忍住了笑意。就在这股滑稽的氛围中,之前胸口的刺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她似乎并没发现。 “好,我们出发!” 随着恰到好处的紧张感,少女举起了胸前的十字架。对着留到最后、以伊古纳兹为首的十名直属部队高声下达出征命令。 “愿上帝保佑我们!” “主教,你在哪里!?请回答我!” “劳你走这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在头顶回应着艾丝缇叫声的是个有力的男声。虽然温和,却会让人联想到强烈蒸馏酒的声音。 “很抱歉,葳特丝主教不在这里欢迎各位。” “!?” 同时打亮的灯光刺入了游击队员的眼里。为了保护眼睛、避开眩目的灯光,众人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落在原地的黑色影子,则是密密麻麻布满在头顶巡逻看守用密道的武装士兵。 “市、市警军!” 接近五十名的市警军士兵正站在密道上方。不过,让勇敢的游击队员脸色发白的,不是那些身着深蓝色军服的人群。 在士兵之间有个独一无二、身披斗篷的男子。让人联想到古代男性神像的黑色卷发和灰色眼睛。带着邪恶笑意的唇边露出尖锐的利牙。 “咎咎勒咎勒卡达尔!” 艾丝缇的声音近乎哀号。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匈牙利侯爵!?” “我在这里有那么神 奇吗?艾丝缇修女?” 嘴唇的角度锐利地往上一勾,咎勒随着慢慢弯下了腰。仿佛在舞会里头来到贵妇人身前似的恭谨行了个礼。 “我是匈牙利侯爵咎勒卡达尔。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星“?真是惊讶。把我们整得如此狼狈的恐怖分子,居然是位如此美丽的小姐。” “……” 艾丝缇一遍瞪着浮现优雅冷笑的吸血鬼,一边死命地回头。 (失败了!) 袭击计划似乎泄漏的风声。主教它们人也不在这里。作战完全失败。而且就算要强行突破,战力差距也太大了 “你就投降吧,艾丝缇。” 在紧咬双唇的少女背后传来细细的耳语。 “丢下武器,乖乖就逮。” “你不要胡说,神父!我们要是被捕,那主教它们不就” “你还不懂吗?所以我才要你投降啊。” 亚伯一边推着圆框眼镜一边摇头。那张脸出乎意料地冷静,声音里也完全没有颤抖。 “没有痛下杀手,就代表他并不想在这里杀掉我们。如果我们被活捉,那就和主教一样,会被用来当成人质。这么一来,和主教他们关在同一个地方的可能性就很大。” “原来如此” 就算没听到这些话,亚伯想说的艾丝缇也能理解。不管再怎么想,与此处开战都没有胜算,也不可能救出葳特丝。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在这里投降,和葳特丝会合的可能性还比较高。之后再试着逃走,如果要下赌注,赌赢的机率也远大于现在—— “是是我们输了,匈牙利侯爵。” 艾丝缇一边祈祷着同伴不要自暴自弃而开始开枪,一边装出温柔老实的声音。让石弓落在地面,然后露出沮丧的神情。 “我投降请你不要开枪。” “很好。” 满足地一笑之后,咎勒从密道往空中踏出了一步。不晓得那是什么样的平衡感,用那样的姿势直接从接近五公尺的高度落下,站稳在地面上的时候却连一根发丝都没有乱掉。 吸血鬼用着猫科肉食动物般的脚步大步走向艾丝缇,然后手指微微碰触少女的下巴。 “大概才十七、八岁吧” 凝视着那夹杂了一丝嫌恶与恐怖的白色面庞,咎勒自言自语。语气里面有着一股淡淡的、近似揶揄的气味。 “不自量力的短生种。年纪还这么小,就甘愿跑来送命还是你们这个种族特别愚蠢?” “我并不是来送命的。只是” 站在艾丝缇眼前的贵公子并不是人类。只要他把顶在下颚的利爪随便一挥,她的头颅就会喷着血花飘向空中。艾丝缇绷得死紧的下巴滴滴答答地落下冷汗。 “只是在该赌命的时候,我就会赌。比如为了营救家人你难道不会吗?匈牙利侯爵?” “我已经没有能称为家人的对象了。你真是不了解。” 索然无味的回答之后,咎勒的手指离开了少女的下颚。然后用不感兴趣的视线,朝着站在艾丝缇背后的亚伯瞥了一眼。 “噢,是你啊?奈特罗德神父。昨晚你赶着回家,让我觉得有点不开心。正想说你对我的款待,是不是很不中意呢。” “那时真是失礼了。” 亚伯脸上浮现浓浓的紧张之色,一边赔着礼。 “不过阁下,你的人品也很差。那时你是特地拿我当诱饵,好把游击队他们给引来吧?不只如此,之后还诬赖我和教会。” “那真是有点遗憾。” 咎勒苦笑着,却没有否认亚伯的发言。 “话又说回来,你不是来杀我的吗?a派遣执行官亚伯奈特罗德。” “!?” 听了咎勒口中的陌生用语,艾丝缇把眼神转往亚伯的方向。脸部肌肉难得呈现僵硬的神父,正哑口无言地陷入沉默。 “喂,甭提这些了,主教他们人在那里?” 焦急的斥喝声传来。一名承受不了紧张的游击队员发出怒吼。 “你们把葳特丝主教它们藏到哪去了?” 随着游击队员的叫嚷,咎勒仿佛记起谈话主体似的改口说到。 “噢,对了,我有件东西得交给你,艾丝缇修女。” 咎勒从斗篷口袋里头取出了什么。虽然沾满血污和泥巴,不过可以认得出是十字架。而且是艾丝缇很熟悉的。 “这、这是主教的!?” 咎勒举起了瞪大眼睛的少女的手,把染血的十字架轻轻摆在上头。然后把嘴唇凑近她的耳边,平静地,不过却也是无比清晰地,说出了这些句子。 “我把那女人杀了。” “……” 艾丝缇的身体就像瞬间通了电似地僵硬起来。 这怪物刚刚说了什么? 或许是接收到过于不详的讯息,让思考中枢拒绝分析。肺里吸不进空气,只能浅浅地吸了二、三口气。之后她的脑细胞徒然无功地想把接收到的讯息试着解释成别的意思,不过还是失败了。 少女仿佛中了雷击一般僵硬着,然后剧烈喘气。咎勒的口气听起来好像从那反应中悄然得到了乐趣,于是再度告知事实。 “你慢了一步,艾丝缇修女昨晚,包括那女人在内,所有被捕的神职人员都处死了。” “!” 沖口而出的咆哮声,足以让闻者全部丧胆。在咆哮声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的那一刻,少女的手正从腰际刀鞘拔出闪着银光的白刃。纤细的双足气势十足地直接往地面一蹬。 “这样不行不行啊,艾丝缇!” 在静止的时光中,最先出现动作的时带着眼镜的神父。迅速伸出的手攀向了艾丝缇的肩头——可惜还是来不及。 凌空旋转的野战刀刀尖仿佛宣告死亡的恶灵,发出呜咽的哭喊声,弗上吸血鬼的面颊。 “哼!” 金属声响起,是旋转的银刀被咎勒戒指给弹回来的声音。吸血鬼的怪力不止震飞了刀子,连艾丝缇的身体都远远弹了开来。不过,如果宇宙之中当真存在着由纯粹愤怒与憎恨所结成的结晶,那么无可置疑,这名像猫一般圆拱着身躯翻滚着地的少女就是了。纤细的小手再度往上一掀,刀子就像魔法似的在空中转换了轨道,这次袭向咎勒出现破绽的心窝。 “这样动刀动枪的,不像小姐该做的事。” 吸血鬼的苦笑交叠了少女的惨叫。咎勒轻而易举地接下了必杀的一击,还把艾丝缇的手连刀子一起抓住,然后嘲笑地说道。 “淑女就该有淑女的样子,给我老实点!” 艾丝缇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跌向地面。如果这个时候,亚伯没有纵身滑向少女与地面之间连接的轨道,艾丝缇的脑袋或许已经漂亮地开花了。两具身体缠绕着发出同样的哀号,顺势滚倒在地面上。 “艾丝缇!” 之前始终未曾过问、守在一旁等候状况的年轻游击队员举起了来福枪。开始进行扫射。子弹掠过咎勒的头部,直接击中墙壁变成跳弹,从不自觉低下了头的同伴们头顶呼啸而过。 “白痴,快住手!不要自相残杀!” 伊古纳兹一边从年轻人手上拿走来福枪,一边叫嚷。 “打近身战!混账东西,既然如此,你们就觉悟吧!” “不许开枪!保护匈牙利侯爵!一律上刺刀!” 位于密道上方的市警军士官也对士兵们发出怒号。 “沖啊!” 地面和天花板闪起了白光。游击队员为了救出首领,狂乱挥舞着刀剑与斧头,朝着吸血鬼直奔而来。意图阻止的士兵们单手亮着刺刀,从密道飞跃而下。狂喊助阵的男 子们鲜血四溅地激烈沖突。 “去死吧,咎勒!” 一边发出格外大声的怒吼,一边用来福枪对准贵公子站立身影的人,正是刚刚那个年轻的游击队员。他以结实的胡桃木材质枪托代替了棍棒,从侧面殴打咎勒的头部。 “打中了!?” 游击队员之间响起一阵欢呼。枪托一边发出凶恶的呼啸,一边正确砍中咎勒的影子——只有影子。 “不、不见了!?” 砍向贵公子残影的枪托击中了壁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水泥碎片四处飞溅,动手的人下意识地遮住了脸部。 “没用的武器。你以为用这种东西就能打倒我?” “!?” 随着一阵恶毒的嗤笑声,在他手里的来福枪被惊人的力道扭转了方向。仰望近在咫尺的身影,年轻人的脸随之扭曲。 影子——解除“加速”的咎勒,正朝着动手的人漫不在乎地微笑。 “还给你吧。” 咎勒轻轻扭动手腕的那一刻,血肉迸裂的潮湿声响与骨头碎裂的干燥声响同时响起。被他握在手里的猎枪,从勇敢的主人胸口刺穿过去。纠结了心脏碎屑的枪身就像枪头的刺刀,从背后探出头来,把年轻人的身体牢牢钉在墙上。枪身直接贯穿了墙壁,把动手的人钉成了像昆虫标本之类的东西。 “你、你这混账!” 模模糊糊之间好像听到谁在叫喊的声音,不过声音被连续响起的枪声给盖住了,无法传到耳中。被同伴的凄惨下场吓得陷入恐慌状态的某个游击队员扣下了扳机。 随着连续闪光一起从枪口喷射而出的子弹,贯穿了再度“加速”的咎勒身影。不,这次不止是他的影子。子弹钻入了站在对面的同伴身体,然后弹上墙壁变成跳弹,击碎了天花板上的照明。 “艾丝缇!艾丝缇,你醒醒!” 在鲜血与叫嚷声中,亚伯拼命摇晃着艾丝缇。不过或许是跌倒时撞到了头部,艾丝缇并没有反应。 “神父,你带着艾丝缇快逃!” 在血腥的混战中,一个硕大的影子摇着肥肚腩大声叫喊。 “作战失败了!这里有我们挡着!你带着艾丝缇逃出去!” “啊?可、可是,伊古纳兹” 亚伯紧咬着唇,想对壮汉提出反驳。周围人数单薄的同伴正像割草地似地一一遭到击倒。毫无逆转局势的可能。 把失去意识的艾丝缇身体搂在腋下,亚伯朝着壮汉的方向再次回头。 “抱歉了,伊古纳兹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神父!不过,你一定要把艾丝缇救出去!” 高个子神父紧咬着唇,不发一语。只是把艾丝缇搂在左边腋下,猛然奔跑了起来。不晓得长长的手脚哪来的气力,从他的速度完全感受收不到少女的重量。 只是有个影子,以和他几乎等同的速度紧紧跟随而来—— “有趣的短生种,你以为能逃过我的掌心吗,奈特罗德神父?” 灰色眼睛眯成一弯恶意的瞬间,一阵怪声撕裂了空气。 有种异样尖锐的物体撕裂了风,袭向并排而走的亚伯。咎勒紧握的拳头——有白骨从手背上面突起,闪耀着不祥的白光。 “神神父!” 出鞘的骨剑仿佛整个没入了亚伯的体内。察觉首领危机的数名游击队员迅速举起了枪。只是咎勒的速度毕竟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在场所有人都出现了幻觉,仿佛看见神父心脏碎裂、血液四溅地摊倒在地—— “什么!?” 不过取代了被弹飞的亚伯错身跳起的,却是刚刚用骨剑刺入神父心脏位置的咎勒。取代了红色鲜血迸裂开来的,是白色的闪光与凶恶的连续枪响。 不晓得是何时掏出来的?朝着大门对面疾奔的神父右手握着一柄古老的左轮手枪。枪口冒出的白烟仿佛飢饿野兽的獠牙。 凭着夜之种族特有的反射神经,咎勒避开了飞来的子弹,他站稳在墙壁上面,猛地露出尖牙。 “该死!奈特罗德神父——” 咎勒的话还没说完,亚伯的右手已经举枪对准了他。 轰然一响。 “呜!” 虽然抱了一个人在跑,准头还是相当可怕。就在咎勒“加速”的瞬间,两颗飞来的子弹从半仰着身体的贵公子发尖掠过。从弹道发出的白色光芒可以发现——那是与紫外线并列为长生种致命弱点的银质子弹。不过即使是银质子弹,没有命中就一样没有意义。而且只要进入了“加速”状态,地球上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生物足以和长生种相匹敌。在缓慢挪移的时光中,咎勒拥有近乎残忍的余裕,脚下一蹬,朝着雕像般定着在那里的神父飞身而去。 “嘎!” 但是下个瞬间,咎勒的身体却随着一阵咆哮滚落在地面。背上冒出了白烟。 “该死的派遣执行官!不知死活的短生种!” 随着背上疾走的刺痛,以及席卷而来的愤怒,咎勒发出了怒吼。他所避开的两发子弹打穿了背后的墙壁。不,说得正确一点,是打穿了位于墙上的狭窄管线——暖房用的钢制管线。 即使是号称世上生命力最强的长生种身体细胞,沐浴在高温的水蒸气之下,还是不可能没事。这样就能争取到些微的时间。亚伯一边听着露出利牙的吸血鬼在背后咆哮,一边带着打完子弹的手枪以及昏迷的少女,千辛万苦地跑向走廊。 ii “找到了吗?” “没有,不在这边那些家伙,到底跑到哪去了!?” 荧光灯照耀着地下通道,四处响起的是军靴来来回回、慌乱交错的声音。军犬发出低鸣,到处嗅着气味。就只为了搜索两个人,这样的阵仗未免过于浩大。难道还有其他游击队员正在逃亡? “第二小队转往b区!第一小队跟着我来!把仓库那一带重新搜索一遍!” 拉德肯用毅然刺耳的假音大声发号施令,然后转过庞大的身躯。不论是他、还是紧随在他身后撤退的士兵,对地面都有仔细看过,却没有人抬头检查位于天花板上面的通风管。一对圆形光束正从换气孔的位置紧盯着他们,不过谁也没有发现。 “……” 军靴的踩踏声及拥嚷声已经走远了好一阵,圆框眼镜却还是动也不动,直到确定已经完全没有人影,才退向通风管内侧。维持着蜥蜴般的前倾姿势,灵巧地爬进墙面横向打通的其中一个洞穴。 里面是狭窄的走廊。应该是“大灾难”之前,这里被当成核能避难所的时候,用来作为电力系统的维修用空间。荧光涂料在天花板上发出苍白的光芒,亚伯一边留意着不要撞到头,一边慎重地起身。 “噢,我来了。到处都被盯得紧紧的。不晓得其他人是被捕还是逃走了在状况明朗之前,还是先别离开这里。” 接近冰点的体温,把他的呼吸全都染成了白色。不过高个子神父还是尽其所能露出爽朗的样子,以春日暖阳般的神情说道。 “你可以放心。躲在这里不容易被找到。他们迟早也要放弃。到时再想办法逃走,然后和同伴会合,你说好不好?” “还有同伴活着,能和我会和吗?” 少女蹲坐在地,声音和表情同样虚无。 仿佛整个人的生气全都流失殆尽了一样。青金石色的眸子依然美丽,不过却像无心的人偶,视线低垂在地面上。脸孔毫无表情,仿佛连刺骨的寒冷也感受不到。 “大家一定全被抓去杀掉了,就像主教一样。” “这样不行啊,艾丝缇。” 亚伯一边把自己的披肩披在艾丝缇的肩头,一边劝解似地摇晃着头 。 “你不能讲这种话。被捕的人未必就会遭到杀害。也许有人已经逃走了。对!你看,就像狄特里希的特殊部队” “不用安慰我!” 遮住两耳的少女歇斯底里地叫喊。 “我把所有的人全都卷进来了。要是我不做这种事是我杀了主教他们!” “就算我们和游击队没有关联,匈牙利侯爵迟早也会袭击教会。为什么?因为他憎恨教会教会遭到袭击,主教他们会遭遇那样的事情,并不是你造成的。” “可是,要是我多留意一点,或许就能说服主教它们早点离开城里。那就”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是也很清楚?艾丝缇,不要用自己能力所不及的事情为难自己。没那种时间了。现在要想想,什么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现在非做不可的事?” 完全没想到这点。必须救出被捕的同伴。要在落得和葳特丝同样下场之前,先救出他们——问题是,要怎么救? “不可能了,神父” 艾丝缇再度垂下了头,望着地面的灰尘。 “我只剩自己一个人不可能的。我已经无法作战了。” “自己一个人?哈哈,艾丝缇,你忘了自己还有坚强的伙伴?” “啊?” 除此之外还有谁? 圆框眼镜后面的眸子温柔地捕捉少女看似迷惘的视线。亚伯摆起架子,自信满满地指着自己的脸。 “就在这里啊,你还有我不是吗!我就是你的伙伴!” “……” 看到神父虚张声势、如同三流歌剧主角般撑大了鼻孔的脸,艾丝缇忍不住紧盯着瞧。连该说的话全都忘了,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 “……” “呃,是有点不好意思啦。” 噗! 少女的唇中发出噗嗤一声,然后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另一边的亚伯则似乎很愤慨地抬头望天空。 “哎,这人真是没礼貌!难得我想帮你耶!” “可、可是可是” 之后就没声音了。艾丝缇再也忍不住爆笑,不停颤抖着肩膀。发出了和十七岁年纪相符的笑声。这是来到此城以后的第一次,神父开心地听着。 “谢谢你,神父。” 笑了一会之后,艾丝缇拉着衣角站了起来。气色还是不好,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也没有消失。不过眸子里的光彩又回来了。 走吧。没有时间哭哭啼啼、自怜自艾了。 “我们走吧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如果等到他们放弃,大家的性命会有危险。” “嗯,这样也对。那就在这条通路上探险看看?要是顺利找到和地下铁相连的铁路” “要是有路,就是往这个方向。” 艾丝缇一面呵着白色的雾气,一面在亚伯前面走了起来。狭窄、低矮的通路虽然弯曲复杂,基本上还是一条直路。不用担心迷路。 “对了,神父,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艾丝缇用敏捷而轻盈的脚步走着,突然想到提出问题,是在走过第五次转角的时候。 “刚才不方便问” “好的,什么问题?” “”a“是什么?”派遣执行官“又是什么?” “……” 神父没有马上回答。不晓得是他全神贯注避开低矮天花板的缘故,还是有其他理由,艾丝缇并不清楚。就因为不清楚,所以又问了一次。 “刚才匈牙利侯爵说过。他说你是”派遣执行官“那是什么意思?” 艾丝缇的问句并没有什么特别理由,不过后面传来的声音却带有出乎意料的真挚。 “艾丝缇,其实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啊?” 艾丝缇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朝着背后转身。果真停在那里的神父带着严肃——不,应该说是接近痛苦的神情,让她心底为之一惊。 “是、是怎么回事,奈特罗德神父?为什么表情那么认真?” “……” 亚伯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边用舌头舔着嘴唇、一边在脑中想着有什么非说不可的神情。经过了一段沉默天使足以飞过的时间,他才终于做了一个深呼吸—— “艾丝缇,其实我并不是神父。” “啊?” “是的,我不是神父。我是——” “a的派遣执行官亚伯奈特罗德。代号为”吸血鬼猎人“(kresnik)——这就是他的身份。” 那不是亚伯,也不是艾丝缇的声音。前方转角传来的,是如同将憎恨转化而成的低语。 “所谓的a,就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教廷的对外工作部门,那个男的是罗马派来的特务。” “狄、狄特里希!” 对着从暗处蹒跚出现的影子,艾丝缇发出了呼喊。不过绝不是和同伴重逢的喜悦叫声。她朝着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身边跑了过去。 “狄特里希!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特殊部队的其他人呢!?” “大家都中计了所有的人统统被捕。有人向对方泄漏情报。” 狄特里希勉强挤出嘶哑声音的身影,看来就象徘徊在古战场上面的幽灵。端正的面容如同死人般的苍白、到处破损的衣服、还有握在手中的手枪都沾满了灰尘与血迹。头上所包的绷带也渗出许多红色的鲜血。 不过,在那消瘦不堪的脸孔里,有对咖啡色的眸子依然放着憎恨的光芒,瞪视着亚伯。不、不知那对眸子。还有那把握在手里的枪。 “你、你先坐下来吧,狄特里希!伤口得先处理” “不用处理了!要处理的是这个男的!” 或许是手在颤抖的缘故,枪口无法准确对准目标。不过他在瞄准什么——不、是瞄准什么人,其实相当清楚。 “我一直觉得奇怪刚开始这男人轻轻松松前往咎勒的宫殿是一件,后来三个人前往教会,好像被市警军事先逮到似的撞在一起又是一件,再来就是今天为什么市警军好像能识破我们的行动?答案很简单。” 喷火的视线。仿佛积累了所有憎恨似的,狄特里希吐出了一句话。 “我们当中有叛徒!奈特罗德神父,就是你把情报泄露给他们!为了要把事情闹大!” “狄特里希,你冷静一点” “是啊,狄特里希。为什么神父要做那种事?我是不晓得派遣执行官代表什么意思,不过并没有证据” “证据?证据就在这里!” 狄特里希拿起艾丝缇的手,拍打似地甩出了一份信封。信封四处有着焦黑的痕迹,不过里面的纸张倒是没事。 “今天早上,我在袭击”血之丘“时找到的是梵蒂冈人事资料的副本。大概是咎勒从间谍那里弄来的。” 薄纸上面的格式,看在曾经替葳特丝整理文件资料的艾丝缇眼里并不陌生。那是典型的教会人事相关文件。 可是,那里面所写的是 “亚伯奈特罗德。出生年月日:不祥/身高:不祥/体重:不祥/经历:不祥” 资料栏上面几乎盖满了“unknown”的印章。相反的,在资料的最后,备注栏里记载了奇妙的一段话。 “”目前潜入伊什特万市,无法联络。“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下你就懂了吧,艾丝缇。这男人是教廷的走狗!他是来扩大争执、营造军事侵略本城的借口!教会和我们游击队全是用来点燃争执的火种把情报卖给咎勒的也是这家伙!” “你、你误会了,狄特里希!我没有!” 神父一边顺着两名年轻人的眼神 倒退了一步,一边摇头。脸色苍白,眼镜后面的瞳孔不安地转动着。 “艾丝缇,不是这样!我、我只想避免战争” “神父” 艾丝缇的喉咙咕噜了一声。 不想听。我不想听。 “我是你的伙伴”——他曾经这么说过。在自己最辛苦的时候提供了支持。可是,可是还是得问—— “神父请回答我一个问题。” 颤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不像自己。 “你真的是罗马的工作人员?从那个叫做a的组织派遣来的?” “……” 亚伯哀伤地凝望着艾丝缇的面庞。因为申请太过于悲伤,艾丝缇感觉好像是自己背叛了他一样。不过,深深垂首的还是神父。同时那个答案,也是艾丝缇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是的。我不是神父。我是a派遣执行官亚伯奈特罗德奉教廷的特殊命令来到此城。”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扮成神父的样子,拼命装傻,我和主教他们” 一旦发出怒吼就完了——理性在脑海某处低语着。可是,好像有什么环节松脱了似的,艾丝体的嘴巴自己动了起来。 “一直被你给骗了!” “不、不是这样!艾丝缇,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因为你,主教主教她” “开枪,艾丝缇!打死这个叛徒!替大家雪恨!” 狄特里希一边把紧握的手枪挪到艾丝缇手中,一边鼓励似地抱着她的肩膀。 “艾丝缇这样做是对的!为主教报仇!” “!?” 某些原因,让艾丝缇停下了动作。 某些自己一时之间也想不透的什么东西卡住了思绪。 “为主教报仇”——那是 “”为主教报仇?“——狄特里希,你怎么会知道?” 艾丝缇的声音微微颤抖。手里仍然紧握着凶器问道—— “回答我。主教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啊,你并不在场为什么你会知道?” “……” 维持着疲倦的表情,年轻人直勾勾地回望着艾丝缇。微微牵动的嘴唇似乎想找出让他信服的理由,艾丝体期待地等着。 不过。 “哎呀我最讨厌半路才变聪明起来的孩子了。” 疲倦的神情从俊美的脸孔上面一扫而空。挺直了的身子判若两人,之前低语的声音洋溢着不祥的活力。 艾丝缇望着狄特里希,好像第一次见到这名男子一样。端正的脸孔上面卷着深不见底的瘴气漩涡。充满魅力的咖啡色眸子,里头闪动的恶念却叫人背脊发凉。几乎是反射性的,艾丝缇把手中的枪对准了狄特里希。 “不准动!再动我就开枪!” “你要开枪打我?” 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似的,狄特里希调整了语气,用柔和的声音回答。 “请便只要你下得了手。” “不要威胁我!” 艾丝缇扣下了扳机。当然也只是威吓而以。目标挪得很远。 可是随着枪声传来的,却是含糊的哀号。 “啊?” 命中了?为什么? 在茫然瞪大了双眼的少女面前,亚伯按住右肩徐徐倒退。那张脸正剧痛地扭曲着。 “艾、艾丝缇?” “怎、怎么会” 对照着紧紧锁定神父、毫不动摇的枪口,以及自己的手,在艾丝缇挤出颤抖声音的那一刻,眼前的手指又动了。 枪声——这回修士服左肩裂开了一个大口。 “为、为什么!?为什么!?” 手自己在动——手指自己会动! 感到迷乱的同时,少女意图丢下手中的凶器。可是,这回手指却动也不动。好像黏着了似的,紧紧吸附着枪柄不放。 “噢,抵抗是没用的,艾丝缇。刚才碰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把跟着个一模一样的”线“埋入你身上了。” 温柔地加以说明的,是之前始终等着领教少女狼狈模样的狄特里希。在他指间隐约闪着光芒的是很细的丝线。恐怕只有几微米那么细。就算仔细看,可能也会当成微微流动的空气,然后视而不见。 “这是我所发掘的失落科技。用非常特殊的生物纤维所制成的。它可以潜入人体,自行连接神经系统,随心所欲地传送电波讯号对,就像这样。” 又一响枪声——被击中大腿的亚伯弯下了膝盖。 “神、神父!” 艾丝缇望着自己主动扣下扳机的双手,发出了尖叫。 “神父,神父不!” “多美的声音对了,头部以上可以自由活动。你可以尽量哭喊,我不介意。” 仿佛聆听这天使演奏似的,狄特里希陶醉地眯起了双眼。 “我一直在等待能听到你这声音的一天虽然等了很久,不过现在一听,实在是很美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准星对准眼前痛得打滚的神父,艾丝缇大声呐喊。虽然很想马上跑过去抱住他,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拼命扭动着唯一可以自由控制的头部,仰望狄特里希的脸孔。 “为什么背叛我们?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嗯,理由之一是做生意——匈牙利侯爵是我的客户。” 少女张大了仿佛快要裂开的眼睛,眼泪濡湿了面颊,年轻人轻轻伸出了手。一边轻轻拭去宛如银色水滴的泪水,一边仿佛对着情人耳语似地,用甜美的声音轻声细语。 “另一个理由则是我太喜欢你了,艾丝缇。” 用舌尖舔着被少女眼泪沾湿的指尖,貌美的恶魔绽开了如花一般无邪的笑容。 “看到喜欢的人,不是会想恶作剧吗?就是这样。怎么说呢,在我看过的人里面,你是最粗心大意的一个小妞。明明没什么能力,却只会说大话。从出生以来就是这样,每个遇到你的人都爱你,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讨厌自己看到这么幸福的孩子,忍不住就想戏弄一下。” “你、你居然就只为了这样的理由” 身体完全僵硬,连一根肌肉都无法动弹。即使如此,艾丝缇还是动员了所有得以自由的脸部肌肉,瞪视着这美丽恶魔的面孔。 “为了那种事,你就背叛我们!?你这个恶魔!” “嗯,真是好词不过看来,你还不了解你自己目前的立场。” “!” 身体后仰的少女唇中发出无声的哀号。全身神经出现了烧灼似的剧痛。强忍着不肯倒下,只能发出无声的惨叫。 “在你体内的‘线’,牵引的可不只是运动神经。触觉、味觉、痛觉你所有感觉神经全都掌握在我手里。” 狄特里希一边感到有趣似地动着之间,一边继续说道。 “接下来,你想得到怎样的待遇?要不要尝尝难以想象的拷问?我不会让你的心脏停止的。无法休克而死,只能苦恼挣扎的感觉不晓得怎样?还是反过来让你爽快——一次被几十个男人玩弄,似乎也挺有趣的?不晓得你能保持几秒的清醒?” 仿佛对全身遭到痛苦折磨的少女加以勒索似的,把手放到她肩上,然后用刻意想到什么似的眼神,望向神父瘫倒在地的方向。 “噢,还有更能考验你的游戏。” “住、住手!” 发现对手想做什么——说得正确一点,使对手想让自己做些什么的艾丝缇发出了惨叫。不过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指也连续扣下了扳机。 肩膀连吃了好几颗子弹的神父不出一声地仰躺着。 “神、神父!” 艾丝缇拼命想挪动手腕。使用全身的意志力制止手指的动作,可是手腕好像是别人的一样,再次把目标对准神父的头,纤细的无名指用钢铁般的硬度,徐徐扣下扳机。 “不、不行” 艾丝缇一边用恐怖的眼神盯着自己慢慢扣下扳机的手指,一边颤抖地哀求。 “我求求你,不要” “我拒绝。” 无情的拒绝与干冷的枪声同时响起。 第四章:悲叹之星 ——于是出现了光,太阳升起, 卑微的人提高了身份, 把高贵的人吞食贻尽。 (以斯帖记序文第十节) i “不要那种表情就快了。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那些杀害你的人,我会要他们全部付出代价。” 咎勒对着画中始终带有微笑的美女轻声细语,然后在玻璃杯中放入了药锭。 差不多指甲大小的血液制锭迅速冒泡开始熔解。完全溶解的那一刻,酒的颜色从透明的正红变成了暗红的黑紫色。稍微摇晃玻璃杯,贵公子带着兴味十足的深情喝了一口。 可以感觉得到,落入胃囊的液体正透过胃壁毛细管加以吸收。“干渴”所带来的焦躁神奇地散去,笼罩在脑海里面的血色浓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是纯粹讨论个人嗜好,牛血其实不太适合咎勒的胃口。味道腥、口感又差。在余味方面更是不佳。相较之下,把血液制锭溶在酒里的方式还比较美味。要使加点香料和鸦片,口味就更好了。 不过,毕竟还是麻烦。 长生种拥有超过三百年的寿命以及无敌的生命力,再加行星上最为出色的免疫系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身体,只有“干渴”——他们这个种族特有的先天性贫血症,依旧无法克服。呈周期性来袭,血液当中红血球数目急剧减少的症状带来强烈的吸血沖动,就算意志力再怎么坚强,在发作期间都会失去理性。长生种一旦变得狂暴,就再没有人能阻止——祖先生活的时代不像现在,可以轻易取得血液指锭,想要解除“干渴”,除了啜饮生血之外别无他法。只要这么一想,那些愚蠢的短生种把长生种称之为“吸血鬼”,倒也不是没有原因——虽然自己并不打算认同。 把饮尽的玻璃杯摆放在桌面,咎勒穿过大厅,站在对面阳台的窗户边。 透过抗紫外线玻璃望出去,在灰茶色的世界中,太阳正没入西边的地平线。白色的圆盘沉入了地表,天色也仿佛蒙上一层薄纱似地开始转暗,天空里有白点闪烁,固定悬挂在南方天边正中央的“次月”明显增加了亮度。 “抱歉打扰了。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前来拜见。” 无声打开来的大门对面响起朝气蓬勃的声音。 “报告阁下,我把‘星’给带来了。” “欢迎,艾斯缇修女。” 咎勒对深深弯腰的狄特里希毫不理会,直接朝着站在他旁边的娇小身影说话。 “你有好好休息吗?今天诸事繁忙,很辛苦吧?” “……” 用僵硬的沉默回应主人招呼的,是身穿紫罗兰色丝制晚礼服,配上蓝紫色领子的少女。红发下面的白皙脸蛋十分清丽,只是脸颊看起来有点削瘦。 艾斯缇带着神经质地捏弄着胸前的十字架,仿佛那是最后的希望,咎勒则是神色自在地邀她入座。 “来,请坐,女士。我为你准备了简单的席位,让我们共进晚餐狄特里希,辛苦你了。你也坐下吧。” “不好意思。” 狄特里希鞠了个躬,或许是想唤醒艾斯缇,于是帮她拉开了椅子。在宛如人偶般呆站着的少女背后,狄特里希劝慰般地伸出了手。 “你要赌气到什么时候,艾丝缇?先坐下吧。” “……” 艾丝缇一边用眼睛死瞪着俊美年轻人的脸孔,一边不甘愿地入座。随着她的动作,之前是中静候在大厅一角的两具自动人偶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在两位短生种面前摆放热气蒸腾的食物。 “奈特罗德神父在哪里?” 直到自动人偶在玻璃杯中注满红酒,少女才第一次开口。她对狄特里希全不理睬,用人偶般的声音问着咎勒。 “神父在哪里?我的同伴在哪里大家又在哪里?” “你的朋友都很平安。” 对不久之前才向拉德肯下达的命令只字未提,咎勒从容不迫地回答。如果告诉她事实,或许快乐的晚餐就要泡汤。微微举起斟满红酒的杯子,咎勒劝她用餐。 “先来干杯饭菜简单,你就不要客气,尽量用吧。像你这种年龄的短生种嗯,应该说要‘饱啖美食’是吧?” “你完了,匈牙利侯爵。” 加有羊肉的汤发出引人食欲的香味,艾丝缇却看也不看,用僵硬的嘴唇说着。 “就算你对此城的支配受到默认,但是你的行为也太过分了。居然烧毁教会、杀害主教教廷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没错。他们的军队已经越过国境。连续袭击市警军的部队。也许在明天这个时候,伊什特万就已经遭到攻陷了。” “?” 听咎勒的口吻,就好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似的,艾丝缇只能茫然地眨着眼睛。教廷军已经逐步迫近,为什么眼前的吸血鬼还能若无其事?不对,;另外还有一个重点,罗马方面一定还不知道主教他们的死讯。那就是明知还有人质,却直接展开了侵略作战? “可怜那你么被抛弃了。” 心神不宁的少女颈边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狄特里希轻轻把手伸向少女的脖子。 “教廷在乎的是武力侵犯的借口,不是你们的性命你难道还不清楚?” “不要碰我,脏死了!” 艾丝缇一边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甩开了俊美青年的手,一边用澄澈无比的蓝色眼睛瞪视着对方的脸。 “你真无耻!钩叛了大家,还变成吸血鬼的走狗不知羞耻的东西!” “吸血鬼?” 听着短生种之间的对话,咎勒微微苦笑了一下。只是嘴边虽然在笑,眸子里却浮动着暗沉的黑影。“吸血鬼”——也许对两个种族来说,这个称呼正是问题最大的来源。 “吸血鬼、吸血的家伙、怪物、遭到诅咒的恶魔你们如此称呼我们。可是,为什么你人在这里?” “啊?” “我在问你,为什么你人在这里。” 咎勒用一如往常、接近温柔的口吻再问了一次。点出事实的用语相当温和,然而相反地,事实却是非常残忍。 “你人在这里,是那个神父和这里的狄特里希所造成的。他们两个分别背叛了你。教廷抛弃了这个城市,现在还想抛弃教会。在那些人里面,有长生种——也就你们所说的吸血鬼吗?” “这、这个” 艾丝缇喘着气,试图找话来提出反驳。 这些男人利用、背叛了自己。教廷抛弃了主教。艾丝缇拼命想找出理由替他们辩护——结果却像在沙漠里寻找一粒沙金般徒劳无功。 “算了,无所谓。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我想你没有什么胃口,还是让你看个愉快的东西好了狄特里希,把那东西准备一下。” “好的。” 狄特里希一边冷笑俯视着低头不语的手女,一边弹指。大厅的灯光失去了亮度,周围垂下了淡淡的黑幕。 艾丝缇就像傻瓜一样张大了嘴坐在位子上,完全忘了这可是逃走的大好机会。桌上浮现浅墨黑色的光——有一个巨大的立体影像正在成型。 “这是什么?” 暗蓝色的长方形里头有着深浅不同的颜色。一开始,艾丝缇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后来察觉可能是由上往下俯视着某片土地,是因为想到长方形中间在动、类似棉絮的块状物可能是云。所以这是某个地方的空中照片?只是云看起来这么小,一定是从某个相当高的地方拍到的照片。就算是飞行船或是飞机,从如此高的地方拍照也很困难。 “嗯,这样看不清楚。” 听了咎勒的话,狄特里希把手挪向餐桌的一角。桌面滑动,露出小小的键盘。狄 特里希用钢琴家似的细致手指在键盘上面飞跃,画面随着产生了变化。 就像把眼睛凑近照片似的,影响中央放大了。这时艾丝缇终于发现,自己眼里所看到的并不是照片。影响一直在移动。从风中飞舞的云、到平原上面飞驰的车阵。这是现场影像。 “这个影像是从这里往西两百公里——那里可以见到教廷军东方第六旅团和伊什特万市警军的作战。” 狄特里希一边操作着键盘,一边加以解释。 扬起尘土奔驰在平原上的,是不计其数的战车及装甲车。旁边像荠菜籽一样的小点应该是步兵部队。两个团体正朝向某座山丘,准备展开激烈的战斗。 “照这样下去,明天就会来到伊什特万。真是,反应速度还真快。” “应该是从很久之前就在演练的作战计划。” 咎勒一边横眼瞧着表情复杂陷入沉默的艾丝缇,一边笑道。那个笑意里头完全找不到一丝恐惧。当然也不是觉悟。那是持有某种自信的人所独有的、无所畏惧的微笑。只见他带着那微笑,向狄特里希问道。 “狄特里希,目前‘星’在什么位置?” “北纬四四度五分、东经三三度三分大约是在帝国领地巴比伦的上空。在四十秒前能源装填完毕。再过七千二百秒就能到达试射位置。” “噢,艾丝缇修女,这不是在指你。” 咎勒出声制止了因为‘星’这个单字而出现反应的少女。 “这是我的‘星’星不是希望(esther)之星的星。是‘悲叹之星’。” “‘悲叹之星’” “是的,‘悲叹之星’我的王牌。” 对着鹦鹉学舌般提出反问的少女,匈牙利侯爵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你好好看清楚。今晚就是罗马那些傲慢短生种崇仰首都的最后一夜。” 因为市警军连败走的动作都很缓慢,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只好命令前卫突击队把追击的速度放慢。 “我来、我看、我征服?”(注:此句为亚历山大大帝的名言) 五十岁上下的教廷军指挥官俯视着战场,嘴里不自觉突出太古武将的用语。 这种情景,和溃散两个字相当符合。在黑暗降临的平原远处,慌张逃命的敌军与乘胜追击的我军手榴弹大队之间划出了蓝白条状的火线。司令部位于某个已被占领的丘陵,穿着深蓝色军服的尸体和遭到遗弃的军用物资堆积如山地叠满四周。 长达一个小时的战斗,从头到尾,整个局面全都掌握在巴伯利格和他所指挥的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杏士丁尼”(justinianus)手上。 市警军在熟练度、士气、装备方面完全不是第六旅团的对手。不愧是身为虎将的机械化部队,不需要投入太多,战斗就已经画下了休止符。许久没有实战机会,昴足气力祭出兵器名单的军事院诸公们想必颇为失望。 “这里只有尘埃、灰土和虚无结果我们只来得及见习,一切就结束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连随侍在旁的麦肯托尼欧‥卜拉斯基少校的机械音,听起来都像在抱怨。他的金角骑士团——第二十八机械化步兵大队,最后连一发子弹也没击出。采用失落科技兵器的精髓加以改造,战斗力足以与吸血鬼相匹敌的生化人部队同样来不及站上战场,失去立下战功的机会。 “明天就能攻入伊什特万城。若是演变为巷战,就是你们专属的舞台,尽你所能地立功吧。” “我很期待不过这样妥当吗?将军。” 听了巴伯利格的话,全身都是机械的少校挑起了半边的眉毛。银白色的义眼映照暮色沉沉的夜空,微微发出了蓝光。 “要是直接发展为巷战,就会无可避免地造成多数市民的死伤。而且我记得,失去之内还有主教以下的神职人员变成了人质。” “不必顾虑市民。身处战场就是他们的罪过。” 军事院已经下达巷战许可。无条件准许百分之二十以内的市民折损。同时也做好了准备,负责安排葬礼的司祭已经动身前往此处。 “这是一场圣战啊,少校。为了打倒人类的敌人、也就是吸血鬼、总得有点牺牲。不是吗?” “那么,主教它们就是美丽的殉道者了。” 卜拉斯基愉快地笑了起来,然人联想到灰色石柱的修长身躯也跟着摇晃。全身上下有八成已经机械化的男人,似乎还留有幽默感——只是很冷就是了。 “好了,差不多该前往司令部了。要是再拖下去,被波尔盖茨跑在前面,我可不太高兴。” 指挥杖一挥,巴伯利格叫来了副官和参谋长。 巴伯利格的第六旅团是从西部进攻,波尔盖茨少将麾下的第五旅团则是由南往北。没有听说部署在南部的敌人比这边强,或许第五旅团目前已经重新进军。和玩具兵队似的市警军相比,被友军夺去战功反而比较可怕。 “目前四周仍有敌军潜伏的可能。是不是要向担任空中巡逻的‘桑达冯’(sandalphon)请求搜索?” “不必。直接干掉。还有谁当得住我们?” 巴伯利格对参谋长的慎重论调嗤之以鼻,然后下达命令。 “哼哼,就算神明显灵,也挡不了我们——” “嗯?” 就在这个时候,卜拉斯基抬起了头。 他似乎看见什么奇怪东西似的,朝着遥远的南方天空眺望。 “怎么了,少校?有天使飞过吗?” “感应器有古怪的反应大气中的离子浓度出现偏差。” “离子浓度?” “不太对劲。这样简直就像不,可是这么巨大的” “少校,能不能用我们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看着用电子眼仰望天空的生化人,巴伯利格焦虑地再问了一遍。 “将将军,你看那边!” 巴伯利格随着参谋长的声音回过了头,然后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气。不,不只有他。周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站着,仰望南方的天空。 在宛如黑丝绒的夜空中。小小的“次月”正在闪耀。这轮月亮和以二十九日为周期不断盈缺的“初月”不同,三百六十五天,不论白天黑夜,始终在南方天空散发明亮的光辉。只有今夜,那份光芒似乎也褪色了。仿佛要隔开月亮和这颗行星似的,巨大的光璧在空中荡漾。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极光?” 仿佛死者衣角般发出白色光芒的,确实就是极光。这本来是电子和阳离子从行星外侧射入时和超高层大气粒子而形成的发光现象,只有极地才见得到。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难道是某种神意?) 还是刚刚死在这里、无可计数的死者魂魄正在升天? 巴伯利格忘了刚才所说的话,用右手划着十字。 “这场磁暴是怎么回事!?” 卜拉斯基刺耳的电子声音,侵入了呆愣愣站着的一群人的鼓膜。 “将军,探测到高度能源反映有、有东西出现在头上!” 所有人不自觉仰头张望的刹那—— 燃烧的夜空,朝着大地直线坠落。 “东部方面第五旅团‘君士坦丁’,消灭市警军第三连队。第六旅团‘查士丁尼’,在伊什特万市西方圆两百公里位置追击第二连队。” “伊什特万卫星部的卡洛基亚市长发表中立宣言。请求我军保护。” “空中战舰‘纳沙奇尔’(nasargiel)完成了预定轰炸计划。要求损害评估” 随着自动语音的报告,地图上的光点不时变换着位置。那个变化乍看之 下颇为繁杂,抓不到重点,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两方相争的势力,其实有一方是用游戏般的态度直接走到了结束。 伊什特万战役——枢密会议如此取名的这场战役,在仅仅一天之内就走到了尾声。 “明天就能攻陷伊什特万。” 弗兰契斯柯自言自语着,立体影像的光芒照映着他猛禽般的脸孔。卡特琳娜在旁边仔细检查过地图之后,也对异母哥哥的发言表示同意。 “在宣战布告(强制审问宣言)发表后七十二小时之内解决纠纷——了不起,哥哥。” 事实上,在作战开始同时,机械化步兵和机械装甲所组成的步兵中队就针对伊什特万周围的市警军通讯设备进行猛攻。在万分狼狈的市警军准备对应突袭的时候,东部军中堪称精锐、享有盛名的第五、第六旅团再由南方与西方同时进攻。和教庭军相比,市警军的所有能力本来就屈居劣势,加上通讯网柔肠寸断,指挥系统遭到扰乱,自然是毫无胜算。目前南方第五旅团、西方第六旅团全都势如破竹地持续进击。 (实在是了不起。) 虽然说为了今日,早已着手演练侵略计划,不过像弗兰契斯柯这样拥有军事手腕的人才,在一般诸侯当中不也是难得一见?如果不是抱着教皇庶子的身份出生,凭他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成为一国一城之王。 “我会大获全胜让你瞧瞧,卡特琳娜。” 在那颇为自制的神情里面,完全找不到一丝对本身成功感到陶醉的气味。弗兰契斯柯依然用那军刀似的视线望着异母妹妹,一字一句的如刻印搞说道。 “圣经上也说过。‘主以已为圣,招来勇士与兵士,行使其怒’——不管对手是一般诸侯,还是‘帝国’,都得靠武力来守住威信。反过来讲,若是在威信有损之际,对神圣之锤的行使有所犹豫,情况反而会更加危险。我们可是上帝的凡间代理人,绝对不容许遭到挑战。” 异母哥哥所说的话,其实也有道理。 (只是) 卡特琳娜垂下了细框眼镜深处的剃刀色视线。 她终究放心不下。为什么伊什特万要如此鲁莽地前来挑战?还有“悲叹之星”——调查员所告知的匈牙利侯爵手上的王牌,何时才要登场? “阁下,支援第六旅团的空中战舰传来通讯。” “接过来。” 情报组执事的报告和弗兰契斯柯的回应打断了卡特琳娜的思绪。抬头一看,立体影像中五十岁上下的军人正在行礼。 “我是‘桑达冯’的舰长阿诺‥迪‥康比欧上校。要向阁下报告,传送地面影像的准备已经完成。” “辛苦了,上校。虽然麻烦,不过还是得亲自确认情况。快把资料送过来。” “遵命!” 在简短回答的舰长身侧开启了一个湛蓝色的画面。终于晕染着太阳光辉的平原上面四出生起了硝烟。在影像上方,被进击的战车部队追着跑的是市警军步兵。 “第六旅团目前位于伊什特万西方两百公里的位置。如您所见,敌军毫无抵抗能力。就算一边扫荡一边进军,明天还是可以闯入伊什特万市内。” “很好,不过还是不能放松警戒。位居关键的吸血鬼还在在彻底消灭它们之前,绝不能大意。” “是——” 一刹那间,再度行礼的舰长画面突然随着噪音扭曲了起来。操作人员在仪表盘前试图修正影像。就在这个时候—— “!” 地面影像整片染成了白色。在“黑圣女室”中,所有神职人员瞬间失去了视觉。下个瞬间,所有影像全部转暗,视窗里空无一物。虽然亮光持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以卡特琳娜为首的枢机主教们还是只能呆站在原地,有好几秒的时间全都失去视力。 “发、发生什么事!?” 眼角剧烈扭曲的弗兰契斯柯发出了怒吼。操作人员确实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嘴里互相叫嚷着什么,不过到底发生什么事,连他们自己都没把握。只能徒劳无功地敲着仪表板,发出狼狈的叫喊。 “下!阁下!”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舰长!?” 漆黑一片的影像对面传来康比欧的哀号,弗兰契斯柯怒吼着回应。 “影像消失了!刚才的光是哪来的?” “不,不清楚本舰的光学感应器完全失去功能。” 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报告。 “我、我、我只能说噢,神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舰长,请你冷静报告!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祥的预感紧抓着胸口,卡特琳娜介入了对话。毫不理会弗兰契斯柯带着责备的眼神。这该不会是“他们”干的 “我以枢机主教身份命令你。康比欧舰长,把你那边发生的事马上做出正确报告!” “地、地面发生变化。” 声音里面依然带有强烈的不安。不过透过勉强可以辨识几分的声音,康比欧上校报上了可怕的事实。 “地、地面的第六旅团、还有之前正在交战的市警军部队遭到消灭!不是‘歼灭’。而是‘消灭’地面上空无一物!” “啊” 虽然奔腾的光之漩涡已经散去好一段时间,艾丝缇的声带还是无法动弹。立体影像所照出的平原被烧成一片丑陋的废墟,直到不久之前确实存在的数千条人命与尖端武器,就这样化作了尘土与灰尘,在地表上陷入沉默。 全都死了。死亡殆尽。 “这就是‘悲叹之星’——我的王牌。” 在不到一刹那时间便已造成死亡与破坏面前,咎勒用不知是满足还是喟叹的神情自言自语着。 “悲叹之星”——这颗结合了失落科技精华的自由电子镭射光照射卫星,在低速卫星轨道上面以秒速四千米的速度回转,以每秒二十转的能源脉沖震动方式射出镭射光。能源总量约八百千兆焦耳——相当于一次引爆百万吨的高性能炸药。只要四、五次的试爆,罗马就可能化为焦炭。 “……” 专注到连眨眼都忘了,少女像要探身进去似的直盯着影像。从抖动的肩膀,到勉强挤出的颤抖声音,中间需要不少的时间。 “为什么” “嗯?” 听了少女的低语,咎勒温柔地反问。肃穆的眸子里涌出了泪水,艾丝缇重复她的问句。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你杀了市民和主教他们难道还不够?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为什么想杀人?” “我也不是特别想杀人。我还不至于低俗到把杀戮当成一种乐趣。”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活下去——让自己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 出乎意料的对白让艾丝缇为之语塞。带着困惑的表情,回望对面的吸血鬼。咎勒充满耐心地继续说着。 “是的。为了活下去让我问你一个问题,艾丝缇。为什么你要和我战斗?为什么你和游击队好几次都想杀我?” “那也是逼不得已的。” 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被诅咒的怪物说话? 虽然眼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少女还是认真地回答。 “你和你的手下连续杀了许多清白无罪的人。城里变得荒凉,有好多孩子都被饿死、老人被冻死我不能不管。在怎么差劲的人,都明白杀人是有罪的。可是,我就是不能不管。我们也是为了要活下去,我” 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连咎勒也听到了。 “看来答案已经出现了。” 咎勒露出带点寂寞的笑意,然后起身。外头夜幕已经 落下。一边伸手打开面向阳台的窗户,一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少女。 “假设我们长生种被短生种比如教廷之类的狂热分子给逮捕。在银针与木椿的折磨下,我们拼命向对方求饶。‘求求你住手。’‘拜托你,至少饶了我老婆儿子的命’你们会住手吗?不会。而且,恐怕还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可、可是那还是不对的!” “你听我说,艾丝缇修女。不要遮住耳朵。也不要闭上眼睛。这就是生存竞争。我们和你们、长生种和短生种、吸血鬼和人类不、无聊的名称都不重要。这里所发生的,就是生存竞争。两个种族的存亡之争、纯粹的斗争。结果只有胜与败两方。‘共存’这名词之存在愚人的梦里。这件事我很清楚。” 凝视?因为恐惧而倒抽一口气的少女,咎勒冷静地说?,然后回头望向始终恭敬而沉默地守在一旁的狄特里希. “第二发准备发射.目标坐标北纬四一度五三分,东经一而度二九分——罗马市中心.” “了解.电力补充大约需要十分钟.” 短生种的青年俊美的脸孔上毫无感情地报告?.咎勒微微点头,然后再度转向艾丝缇. “噢,修女,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之前我对你说了谎.” 咎勒很清楚,保持沉默才是一种慈悲,但是在这同时,他也知道,要是继续保持沉默,这样的体贴对勇敢的少女并不公平. 身为长生种的他,却对一个短生种的少女持有公平的概念,这件事相当奇妙,不过他并没察觉. “?今天早上被捕的那些同伴,游击队员和那个教廷的神父已经不在人世了——就在刚纔,全数执行处决.” ii “好了,下去!” 当亚伯被踢走似地步下车子,四周已经是一片黑暗. 看似遥远的街灯,在冰冷的夜雾中寒冷无比的闪动?.虽然两边肩膀的枪伤有绷带包?,不过也只是紧急处理而已.亚伯此刻还是得拼命忍受漆盖快要瘫软的痛苦,一边环视?周围. “这里是?机场” 在一片朦胧的视线中,可以看到用泥土砌成的宽阔跑道和外形粗糙的混凝土指挥塔.在过去是侦察用的双翼飞机停在那里,次月高挂的夜空中闪现的不详黑影是大型军用飞机船.伊什特万并没有民间机场,所以这里应该是军用机场.铁定位於西街区相当偏僻的位置.可是,为什么自己又被带来这里? “嗨,在奇怪的地方看到你了,神父.” 远远传来粗鄙的假音. 回头一看,实在不想再看到的那张鱼脸,正从指挥塔方向神情愉悦的走近.跟在他后面,被市警军推?往前走的是近百名的男女.每个都是手脚上了镣铐,并且衣衫褴禄.还有半数以上是伤痕纍纍. “喂喂,快逃吧,该死的游击队!再不走,那要怎么训练!” 随着低俗的声音,拉德肯扣下手中石弓的扳机。粗箭竖立在亚伯的脚边。以此为讯号,降低高度的飞行船底部有机关炮开始旋转,看来就象竖起蛇头的一群毒蛇。或许是受到这不祥举动的威胁,之前始终无力地仰望天空的游击队员,此时仿佛使出吃奶力气似的一起奔跑起来。 “哈哈!逃啊,逃啊,这些人渣!” 拉德肯的大笑并没有传到任何人耳中。因为飞行船的机关炮已经开火了。 随着恶龙吼叫似的炮声,地面掀起了烟幕。数十发机关炮子弹掠过奔跑中的最后一名游击队员,在寒冻的地面留下了爪痕。 “啧!‘龙骑士’在耍着他们玩。” 仰望飞行船,拉德肯再度冷笑起来。拼命逃窜的游击队群众完全失去了秩序,连斗志也消磨殆尽。对着同伴又推、又踢,只想逃出死神的手掌。机关炮的黑色炮口瞄准殿后的俘虏。 “加油快站起来,伊古纳兹!” 殿后的是蹲坐在地的大汉与高个子神父的双人组。子弹好像擦过大汉的脚,高个子神父正在设法让他扶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不过两个都只是干着急,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是那个神父交待下去,瞄准他射击。” 为了掌握中弹的时机,拉德肯一边注视着望远镜,一边舔舐着嘴唇。爆炸声再度响起,裂开了大地。跑道侧边扬起的尘土此刻就像追击猎物的鲨鱼背鳍,朝着神父直线前进。 “打中了!” 神父发现了逐渐接近的子弹,和大汉一起拼命躲闪,不过终究还是来不及。扬起的尘土吞没了两人的身影,拉德肯和兵士们正在发出欢呼的那一刻—— 突然间,周围亮了起来。 “怎、怎么搞得!?” 在夜空中有巨大的光球在闪烁,落在他们一起抬头的眼中。等察觉那是“龙骑士”船舷所喷出的火焰,遥远上空飞来的第二枚炮弹已经贯穿注有氦气的气囊,刺入了位于下方的战舰舰身。 “龙、‘龙骑士’” 飞行船随着振耳欲聋的爆炸声断成两截,化成炎柱坠入了夜空。在漫长而诡异的坠落声后,撞上位于机场侧边的小丘陵,再度发出炸裂的巨响。 “发生什么事了!?究竟怎么回事那、那是!” “空、空中战舰?” 仿佛驰骋沙场的战斗女神,从相当高的位置俯身直降的那个白色影子,是一艘叫人难以想象的巨大飞行船。船身由优美的曲线所构成,比拉德肯所见过的所有飞行船都要美丽、潇洒。只是纯白色的船身用血红色印着罗马十字与‘arumceedonodei[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的文字—— 拉德肯弯下魁梧的身躯,踏着脚步声往前直沖.足以和大型装甲车相匹敌的强化兵疾走,大地为之震动。 “去死吧,你这该死的机械!” “慢了?.二五秒。” 足以粉碎岩石的拳头像山壁般直逼而来,托雷士的声音却依然冷静。宽松的袖口隐约传来夹板弹开的声音,射飞的弹匣迅速滑入两手所握的m13枪柄。轻身避开的拳头才刚留下快要震破鼓膜的风压,快速翻过的枪口就已经正确瞄准了错身而过的巨体。 “!” 随着八声连续的枪击,拉德肯的四肢溅出了火花。 手肘、肩膀、膝部、股关节——集中的是肉体强化过的士兵同样无法锻炼的要害,庞大的身躯就像断了线的人偶似地跌落在地面。 “你、你这家伙是故意的” “我说过了。我不杀你,拉德肯上校。” 玻璃珠般的眸子闪着冷冷的光芒,杀人机械向无法站立的庞大身躯宣告了比死更残酷的命运。 “现在不杀你。在圣天使城为你准备了审问室。让你把之前的事全都交待清楚以你现在的身体,要死也不容易。” 托雷士抛下神色仓惶脸色发白的强化人,转而走往瘫坐在地的神父那个方向。 “战域确保进行损害评估报告,奈特罗德神父。” “总算行动了你也太慢了吧,托雷士。” 仰望着战场支配者般独自伫立的男子面孔,亚伯发出了呻吟。 “不晓得你什么时候会行动,让我直冒冷汗。” “否定——是你的行动过度脱离计划。我完全按照预定行程行动。” “按照预定?那” “非常遗憾,在两百秒内,‘悲叹之星’已经确定进行发射” 耳扣里传来凯特修女强硬的声音,有不祥预感的亚伯脸部也随着僵硬。 “卡特琳娜大人下令。神父托雷士协助游击队镇压市区,神父亚伯直接搭乘本舰,不计任何手段阻止‘星’的发射!” iii 不知何处响起的沉重声音,啪啦啪啦地震动着抗紫外线玻璃。一滴也没喝就直接冷掉的汤,表面扬起细细的波纹。始终凝神注视立体影像的咎勒大梦初醒似的回过头来。 “怎么回事?” “机场方面好像出事了。” 看着远方燃起的金黄色火柱,狄特里希拿起自己的外套。 “我去看一下。马上回来。” 艾斯缇依然坐着不动,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青年快步走出大厅。之前咎勒所说的话,在她脑海之中不停地回荡。 “游击队员和那个教廷神父已经不在世上了”。 所以,自己已经失去所有的同伴。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该怎么做才好?) 沖击实在太大了,缺乏实感。所以此时艾丝缇脑中,只想着要如何制止眼前的吸血鬼。 已经失去了所有同伴,而且对手还是吸血鬼——连全副武装的百人军队都还不确定能否与之为敌,堪称地面最强的怪物。一个小女孩是制不住他的。 不过,还是非做不可。 “与其自怜自艾,不如想想自己该做些什么”——已经不在的神父曾经这么说过。所以,此刻艾丝缇该做的是打倒眼前的怪物。对这个夺去她所爱的人,如今还要从人类手中夺走世界的家伙展开复仇行动。 问题是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打倒这个怪物? 艾丝缇无意识地拨弄着十字架的手突然止住了动作。 这十字架是银质的,下方颇为尖锐。只要用它刺向那家伙的要害 对吸血鬼而言,银器和紫外线都是致命弱点。就算被剑刃贯穿心脏、被子弹射伤脑部,他们还是可以存活,但是对银器却呈现猛烈的排斥反应。只要一点小伤就足以致命。 不过话说回来,吸血鬼的速度可是快得惊人。就算没有进入“加速”状态,在一般时期,凭着那种第六感和运动神经,人类同样无法对抗。只要他随手一挥,艾丝缇就会折断脖子、脑浆迸裂。 要想办法找到破绽。想办法 “好好漂亮的女人。” 艾丝缇撑持着快要颤抖的膝盖站了起来,走往壁面肖像画的方向。十字架则是暗暗握在掌心。 “好美啊这是你的家人吗?匈牙利侯爵。” “那是我的妻子。” 咎勒带着怀念的神情,走往肖像画的方向。 “跟着我一起生活的最后一个女人她是在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女人。” “她现在人在那里?” “已经不在了。” 吸血鬼摩挲着肌肤似地把脸贴近肖像画之后答道。直接背对着艾丝缇,吐出嘶哑的声音。 “她死了而且还是被同胞给杀死的。” “啊?” 艾丝缇正准备握起十字架的手忽然停下了动作。 “被同胞杀死?什么意思?” “玛丽亚内人是短生种。和你们一样的短生种。可是,教会不容许她和我相爱。后来,有一天晚上就煽动城里的人把她给杀了!” 咎勒用惊人的气势捶打着墙壁。指甲刺入了掌心的肉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对我们如此憎恨!要是杀我,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连没有一点罪过、同时还是同胞的她都忍心杀害!?” 画中美女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俯视着丈夫。实在是很逼真的一幅画,叫人难以想象她在十年前就已经亡故。看在明白她已经离开人世的人们眼里,想必会觉得辛酸。阴暗的诅咒声依然持续着。 “我要复仇。对象不只是本城的人。还包括所有的短生种和那个教廷——杀害内人的那些人,我就用祖先和妻子所留下来的遗产加以报复!” “遗产?什么遗产?” “‘悲叹之星’负责将他早已毁坏的控制系统加以修复的,就是内人。他原本是我为了让‘星’能够再度使用,而找来的电脑工程师。” 在“大灾难”之前的遗产当中,电子智能(电脑)原本就是谜团重重的一种工具。用庞大的数字列翻译而成的思考,要想解读,就需要名为电脑工程师的特殊技能人士。 “‘星’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兵器。它本来是我的祖先在‘大灾难’之后所设置的电力中枢卫星。在月球表面有太阳能发电系统,用超短波接受电力,然后再以雷射光形式把电力输送到地面如果将它修复,这座贫困的城市不,大多数的城市都能在瞬间繁荣起来。可惜教会胡乱猜测,误会我们夫妻在制造大型杀戮兵器,所以才会杀了我妻子。” 咎勒的说明已经超越艾丝缇所能理解的范围,唯一听懂的是,眼前的吸血鬼曾经也努力过,想要改善本城居民的生活。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姑且不论内容,对人们进行恐怖统治的这个怪物居然会想照顾市民,真是不可思议! “妻子死后剩下我一个人,不可能把系统修复。就算我想复仇,去袭击教会也只会掉进教廷的圈套。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绝望之中浪费着光阴直到他们和我接触为止。” “他们是谁?” “协助我修复系统的人。名为‘骑士团’,不过详情不太清楚。有短生种也有长生种。宣称要与教廷对抗这样就够了。借助他们的力量,我把‘悲叹之星’纳入手中。狄特里希便是由‘骑士团’派遣而来的电脑工程师。” “……” 手里的十字架几乎要汗湿滑落,艾丝缇试图稳住自己混乱的思绪。这个吸血鬼向教廷挑战是为了替妻子报仇,现在自己准备杀他则是为了替家人报仇,两者之间又有什么不同? 艾丝缇一步步朝着眼前的背影靠近,同时又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了声音。 “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你是这个意思吧?匈牙利侯爵。” “是啊为了她,我向短生种宣战。我想对短生种报仇” “……” 艾丝缇缓缓举起了十字架。咎勒正专注在话题当中,完全没留意到背后的状况。就像拿刀一样,她用两手把十字架举到头上。只要朝着脖子柔软的部分一刺,就能收拾掉他。艾丝缇屏住气息,两手紧握凶器,朝着脖子的方向用力——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那是错的。” 一瞬间,艾丝缇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要是直接刺下去,十字架铁定深深插入咎勒的脖子。只是咎勒声音里所包含的深刻感情——分不清是哀叹还是悔恨的某些东西,让少女犹豫了一瞬间,延缓了凌厉的一击。同时也造成了致命的失败。 刹那间,咎勒往背后回头。灰色的眸子捕捉早艾丝缇高举过头的锐利寒光。瞳孔之中所浮现的惊愕瞬间化成了震怒,艾丝缇对这个神情留有印象。 “!” “喝!” 十字架终于往下突刺,不过艾丝缇的姿势已经完全乱了拍子。这样的气势就算对手是人,想必也杀不死。更何况对手还是怪物——也就是吸血鬼。 咎勒用手中挡在前面,牢牢接住了十字架。只有手掌前面小小几厘米的位置,掌心的肉遭到刺穿。不过受伤部位传来刺鼻恶臭,同时冒出淡淡白烟。 “该死的短生种!” 手臂在激烈的愤怒之下跟着辉出,艾丝缇的身体马上飞向了空中,然后直接撞上墙壁,一边弹起一边滚落到地面。 “咳咳咳!” 几乎要折断背脊的沖击梗住了气息。不过还是拼命撑起上半身,想让肺部吸入空气,只是头发被揪了给扭住了。 “短生种!” 直接把少女吊在空中,咎勒露出了长牙。之前脸上的温柔已经完全抹去。站在此处的是地面最强的战斗生物,在黑暗之中所诞生的怪物。 “你想趁我一时大意?下流的东西!居然践踏别人的回忆!” 钢铁般的手指捏住拼命抵抗的少女下颚。白皙的喉咙露了出来,光线映照在蓝色的血管上方。开启的嘴唇吐出既非悲伤亦非喜悦的呻吟,吸血鬼把牙齿伸向艾丝缇的喉咙—— 就在这个时候,面向阳台的抗紫外线玻璃窗猛然碎裂。 “艾丝缇!” 连回个头都来不及。就在年轻男性声音响起的同时,之前还对着柔肌张开利牙的咎勒,肩膀已经被飞来的子弹击中。 iv 亚伯撇下挨了银制子弹后应声倒地的吸血鬼,直接跑向艾丝缇身边。把呼吸困难的她拦腰抱起。 “你没事吧,艾丝缇!?” “神神父” 少女有点目眩地仰望神父的脸孔。 “你你还活着?” “是的。不过有话晚点再说。我们要马上从这里逃走!” “不、不行!现在不阻止‘星’,罗马就会毁灭。” “罗马?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神、神父,留意后面!” 亚伯并没有回头。臂中少女瞪大了蓝色眸子。眸子里映照的影子—— 亚伯抱着艾丝缇,直接横滚向一旁。刹那之间,飞来的光束发出刺耳的声音,撕裂了修士服。光线接着改变轨道,袭向滚倒在一旁的亚伯。两圈、三圈——被驱赶到墙边只能起身的那一刻,修士服肩膀裂开一个大口,肩头中弹位置的肌肉像石榴般溅出红色液体。 “该死” 亚伯仿佛没感觉到伤口痛楚似的怒斥着。要是少了眼镜,眼球一定早就掉出了眼眶。月光由碎裂的窗户照了进来,一抹人影呆呆地站在那里。 “真是该死!吃了银质子弹居然还能动!” “可恨的短生种” 咎勒眸子里闪着地狱鬼火似的光芒,恨恨地吐出这句话。在他的拳头上面,类似手骨变形而成的骨剑穿透皮肤露出表面。黑色的衬衫四处布满弹孔,滴着紫黑的液体。枪伤周围的皮肤染成了黑色,因为对长生种而言属于剧毒的金属分子——银正在腐蚀着肉体。不过吸血鬼仿佛毫无痛觉似的亮出骨剑,直接刺入了伤口。 “呜!” 见到如此可怖的情景,艾丝缇面色苍白地遮住了脸庞。咎勒将被毒腐蚀的肉块连着枪伤整片挖了出来。骨剑一甩,丢弃黑色肉片的同时,脸上也浮现了凄怆之色。 “亚伯‥奈特罗德——教廷的走狗!你来得正好。罗马很快就要毁灭了。” 带着满腔的恶念,咎勒举起另一只手臂。随着皮肤撕裂的声响,这边的拳头也冒出了骨剑。 “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咎勒举起两把剑在空中互击。刺耳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遮起耳朵。就在亚伯为了那叫人不悦的声响瞬间皱起眉头的那一刹那。 “呜啊!” 随着宛如毒蛇震动喉咙般的咆哮声,咎勒跳跃了起来。比月光更白的闪光分裂为无数光束,朝着眼前直逼而来。 “呜!” 就在那时,亚伯手中的左轮手枪如幻影般地出现。铁器相击的声音与扳机扣下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连续六响的枪声,咎勒来不及避开。就在开枪的瞬间,直接跃入亚伯抱着艾丝缇跳往一旁之后留下的残影,然后猛烈撞上背后的墙壁。骨剑上有极其细微的摺痕,刀刃似乎可以高速旋转。活体材质的高周波刀刃一面发出可憎的声响,一面把墙壁戳成了蜂窝。 “嘿,躲得好啊。不愧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a的派遣执行官。你是强化人吧?” “……” 咎勒神情自若地转身,亚伯则是倒退了一步。 六发子弹,一发也没射中他。手上的高周波把飞来的子弹全数化成了灰烬。 互击的骨剑发出刺耳的声音。在架成十字形的双手后面,咎勒诡异地微笑着。 “怎么了?‘吸血鬼猎人’?你不是想杀了我,阻止‘悲叹之星’的发射?时间剩下不到一百秒??” 桌上的立体影像有小小的数字在倒数计时。 “目标坐标、北纬四十一度五十三分、东经一二度二九分、罗马市中心射击还剩九十秒。”——电脑合成的声音,无机地预告着世界最大都市的死亡。 “!” 咎勒化为一阵飓风席卷而来,亚伯举枪瞄准却犹豫不决。如果打倒不了他——又该如何是好? “接我这一招!” 朝着席卷而来的咎勒丢掷出去的是个金属瓶子。里面塞满了手枪弹匣所装填的火药。亚伯朝着他举起了枪口,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随着大厅空气也跟着摇晃的爆炸声,柱状火焰喷射而出。火药爆炸所形成的金色墙壁和刀刃飓风正面对时。 “成功了!?” “哇啊浮浮浮浮浮浮!” 在异样叫喊声响起的同时,咎勒的骨剑再次互击。尖锐而诡异的声音总共响起了三次,把产生共鸣的骨剑向盾牌一般挡在面前,咎勒闯入了炎壁。 “什么!?” 岩壁应声碎裂开来,在意识到共鸣所产生的音波时,一切已经来不及。随着眼前亮起的白光,亚伯的身躯剧烈飞弹了出去。 “呜!” 即使撞上墙壁,还是把艾丝缇夹在腋下,简直就像个奇迹。相反的,左腕完全失去感觉。神经似乎随着骨头一起震碎了。随后落在身边的眼镜镜片因为受到高周波直击。整个碎成了粉末。 哇啊浮浮浮浮浮浮浮! 不过发出咆哮声的却不是亚伯。咎勒按住了蹦出鲜血的右腕发出哀呜。手腕的前端已经消失,被教会瞬间所击出的数发子弹给撕裂。这下高周波防护罩也使不出来了。 “……” 神父脸上并没有夸耀胜利的色彩。眼神中反而带着微妙的怜悯之色,一边凝视着带伤的长生种,一边扣下了扳机。鲜明的弹痕穿透了白皙的眉间。 “!” 随着低沉的哀呜声,鲜红的飞沫同时飞起。 转为紫色的嘴唇溢出带有泡沫的鲜血,身影应声倒地。 “这、这怎么可能!” “神、神父!” 那个随着模糊声音瘫倒在地的人是神父。他所击出的最后一颗子弹擦过咎勒耳边,穿入了画中美女的眉间。然后,亚伯自己的腹部则插着奇怪的凶器。 由手肘部位碎裂开来的咎勒右臂——在最后一刻,吸血鬼踢出了自己落在地面的手臂。锐利的骨剑就像枪头飞来的刺刀,从亚伯的腹腔插入到背后,彻底贯穿了他的身体。 “神父神父!” “结束了。” 独臂的吸血鬼一边睥睨着趴倒在地的神父与朝他奔去的少女,一边冷冷地宣告。电脑的倒数读秒已经不到十秒。 剩下七秒。 呛咳不止的亚伯口中吐出鲜红色的血。看样子是没救了。 剩下五秒。 阳台对面开始升起不祥的极光,咎勒百感交集地仰望着。以秒速四千米速度直线攀升的‘星’正在储备它的力量。原本可以给大家带来幸福的力量。原本,应该是和她两个人一起静静守护的光芒。 剩下一秒。 “结束了” 咎勒轻轻发出叹息的瞬间。 大气层发生了爆炸。 v 一阵叫人目眩的闪光,随之而起的是猛烈的爆炸。碎裂的抗紫外线玻璃飞散在大厅里。 “怎、怎么回事!?” 风压快要浮起身体。咎勒一边呼啸而来的玻璃碎屑击落,一边激动地叫着。视线转白,什么 也看不见。急剧的气压变化压垮了鼓膜,拒绝传达空气的振动。 就算是长生种的视力,视网膜要从闪光残影之中恢复正常还是需要好几秒的时间。在视神经总算抓到有意义的影像时,咎勒倒抽了一口凉气。 “东、东街区!” 对岸的部分街区已经遭到了消灭。以市警军本部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窟窿。多瑙河的流水卷起漩涡,朝着穿透地表的钵状洞穴汇流进去。 “悲‘悲叹之星’!” 那声爆炸代表着什么,咎勒总算是明白了。破坏力如此强大的兵器,就他所知,唯有“悲叹之星”。可是目标应该是瞄准罗马,为什么会变成这里!? “怎么会目标设错了!” 看着操作版上记录的数值,咎勒叫道。在咎勒、妻子和“骑士团”手中修复的电脑操作盘上记载了几个数字。告知“悲叹之星”状况良好的一些数值。不过,射击的目标坐标却和咎勒所指定的数值完全不同。不只如此,‘星’的第三发射击准备已经开始! “太离谱了!不可能有这种事狄特里希!秆狄特里希给我叫来!” “你找我吗?匈牙利侯爵?” 仿佛听到咎勒的声音似的。桌上的立体影像一闪,浮现了俊美年轻人的脸孔。 “狄特里希,你这家伙人在哪里!马上给我回来,输入的数值有误!这样下去伊什特万会” “数值有误?你错了,阁下。那个数值非常正确。” 年轻人笑容可掬地微笑,用教导似的口吻回应匈牙利侯爵的怒吼。 “第二发目标为市警军本部。第三发在东街区正中央。然后,第四发瞄准‘血之丘’和你的宫殿——我的程式非常完美。” “你开什么玩笑你、你该不会!?” 咎勒呆愣愣地伫立着,仿佛忘了右腕断裂的痛楚,表情瞬间激动起来。 “狄特里希!你背叛我!你、你利用我——” “我并没有利用你。我利用的是‘悲叹之星’。一只愚蠢的怪物,有什么利用价值?请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你有什么目的!” 咎勒对着头部委倾、脸上露出天使微笑的恶魔发出了咆哮。 “说要替我报仇——要在与教廷的对抗中助我一臂之力,难道都是谎言!?” “那不是谎言。与教廷对抗是我们的目的之一不过和你老婆被杀、就像祭出大炮加以复仇的粗糙想法有点不同,我们的工作是更浩大、更精辟的。麻烦你不要用自己的尺度来妄加评论。” 听了他用愉悦口吻道出的讽刺言语,就了露出片刻思考的神情,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舒展了眉头。 “我懂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要消灭罗马!?你是想利用‘悲叹之星’,在教廷与‘帝国’之间掀起战争!?” “噢,了不起——答对了。” 那个口吻好像笨拙的学生终于找到了解答,然后老师再加以夸奖似的。 “正如你所说,教廷和‘帝国’接下来要展开战争。那是我们的期望。” 教廷和‘帝国’——不熟悉内情的人或许会很意外,不过在人类和这个吸血鬼的最大势力之间,已经有数百年以上不从发生大规模的纷争。小争执自然是很频繁,不过正面激烈沖突的事件,在两百七十年前教皇西尔维斯特十九世提倡第十一次十字军出征,在伊什特万东方两百公里的黛布勒森(debre)之地遭到惨败、歼灭之后,就再也没有记录。 一般认为有几个原因,最大的理由是两方势力范围间的狭小区域存在着伊什特万——对人类而言名义上是自由都市,对长生种而言是实际上的匈牙利侯爵领地,同时具有这两种特质的复杂区域,在实质上达到了缓沖地带的效果。如果有哪边势力想单方面进犯缓沖地带,那么—— “两边的势力就会开战不过现在还不能消灭罗马。他们必须使出全力和‘帝国’对抗。” “你们‘骑士团’是什么来历!?” 咎勒焦虑至极地乱叫。 “快回答!‘骑士团’在想什么!?让我们和短生种相争,是有什么目的!?不对,你们本来就不支持——” “原本就不支持任何一边——我们是‘世界公敌’。” “‘世界公敌’?” 两人说的尽是自己听不懂的对话,艾丝缇听的皱起了眉头。狄特里希的话听不到一半,不过还是留下了极为诡异且不详的印象。 “世界公敌”——这个天使般的美丽恶魔,没有比它更适切的形容词了。 狄特里希兴味十足地望着独自懊悔的咎勒,然后瞬间转往墙壁的方向。移动的视线,和依然抱着亚伯瘫倒在地的艾丝缇互相交叠。 “嗨,艾丝缇落到这种下场,实在很遗憾。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够了,不要假惺惺!” 对着立体影像中的美丽容颜,艾丝缇用忍不住想吐口水似的表情狠狠放话。 “你真是太卑鄙了!到底要背叛到少人你才甘心?” “会背叛别人,也不是我愿意的看来你相当生我的气。” 分不清有几分真心,只看到狄特里希深深叹息,然后掠起了垂落至额前的刘海。近乎凄艳的美貌中带有懮愁,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深咖啡色的眸子直直盯着艾丝缇的脸孔。 “好吧,为了聊表歉意,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你听好了。这是魔法的咒语‘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 听了狄特里希的话,艾丝缇臂中的亚伯出线细微的反应。不过艾丝缇并没有察觉,只是对着立体影像大叫。 “啊?那是什么?” “‘悲叹之星’的解除密码。我瞒着匈牙利侯爵输入的。只要用那边的键盘输入,‘星’就会自爆。” “!?” 听了他的话,艾丝缇感受到本身身体的僵硬。同时不需要视觉辅助,也能察觉隔壁的咎勒瞬间睁开了眼睛。 “我、我不信!你别想骗我,我又不是傻瓜!” “太遗憾了。我告诉你,原本我是想借此来赎罪的。” 狄特里希露出打心底感到悲伤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 “你就当成是被骗,然后输入看看。至少可以了解我的诚意” 年轻人刻意中断了话语,咖啡色的眸子若有所指地瞥向了一旁。 “不过也要不受到阻止、顺利输入才行。” 在年轻人视线前方——满眼血丝的咎勒和艾丝缇的视线在空中迸出了火花。接着同时转住岗在桌面的键盘。 就在无言的争斗面前—— “再见了,艾丝缇。我爱你好好加油。” 恶魔的身影嘻嘻笑着,消失在立体影像中的那一刹那。 “一定要阻止他!” “住手!” 仿佛收到讯号似地,短生种少女和长生种贵公子动作迅速地靠近了键盘。艾丝缇的位置稍微靠近一些。 “休想得逞!” 只是人类的速度,和吸血鬼的迅捷成都终究不成正比。一股强烈的沖动,由少女飞往键盘的身躯侧面直接袭来。咎勒仿佛要护住桌子似的挡在她的面前。 “‘悲叹之星’是我的我的最后希望!谁都不许破坏!” 艾丝缇一边用指尖摸索跌落位置附近的金属触感,一边拼命拾起了上半身。 “你别说蠢话了,匈牙利侯爵!” 对着难掩焦虑的贵族,艾丝缇用迫切的口吻试图加以说服。 “那个叛徒的话你不也听到了?再这样下去,连你都会死的!?” “不,你不懂!只要先 取得了控制权——” “已经来不及了!” 艾丝缇抓起指尖旁的那东西。一边困惑与那超乎想象的重量,一边拉下枪机。 “求求你,离开那里!让我把‘星’毁掉!” “看来我早就该杀了你,短生种。” 咎勒的眸子里带着疯狂的气息,看着用亚伯的回转手枪瞄准自己的少女,恨恨地说着。左手的骨剑再度出鞘。 “总而言之,知道破坏密码的人,我不能让她活着你就死在这里吧!” “!” 朝着卷起的狂风扣下扳机,几乎是直觉性的反应。 子弹发出清澈相声弹跳而出的瞬间,第二声枪响同时响起。 只是,就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艾丝缇发现自己致命的错误。 没有子弹——! “去死吧,短生种!” 化作雷霆一闪的骨剑正确描出了轨道,朝着少女细致的颈子袭来。在已然紧闭的眼睑中,艾丝缇见到了自己拉出血丝身首异处的模样 一声柔软肉块互击似的沉重声响。 “你、你这家伙!” 双眼紧闭的艾丝缇耳中传来狼狈的声音。 “不可能为什么短生种伤成这样还能动弹!?” “?” 在战战兢兢睁开双眼的艾丝缇面前,一个个子高大、穿着修士服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vi “不可能为什么短生种在那种伤势之下还能动弹!?” 咎勒对着横挡在自己与修女之间的神父叫道。 满身疮痍——亚伯的样子只能这样形容。 四处缠卷的绷带染成了红色,腰部还插着咎勒的右臂。骨剑的前端贯穿至背部,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已气绝身亡。 不过神父的脸庞尽管苍白,却见不到痛苦之色,也没有怒气。宛如冬季湖面的眸子,浮现淡淡哀伤的光影。 “神父你这家伙不是一般人类!” 咎勒一边把被空手夺白刃的骨剑一寸又一寸地往下压,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吸血鬼赤手空拳就能把熊给撕碎,能与其抗衡的不多。不是强化兵或机械化步兵的话就只有 “啊浮浮浮浮浮浮浮!” “咎勒高声呐喊,同时往神父的头颅侧边一踢。那时短生种的反射神经所无法辨识的速度,凝聚着足以粉碎岩石的力道。只要对手是人,铁定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头颅碎裂、身体沉入到血污泥泞里面。 不过,飞舞在空中的却是咎勒。 身体在撞上墙壁的前一秒缩成圆形,吸收沖击。咎勒活用了脚步的弹力与平衡感降落在墙壁上,表情却因为惊愕而扭曲着。 “那是什么刚才那是什么力量!?” “这种事你没料到是吧?” 和咎勒相反,静静伫立的神父悠然地开口。一边将从腹部拔出的咎勒右臂举在面前,一边淡淡地说到: “人类吃牛和鸡。吸血鬼吸人类的血。那么,也就会有靠吸血鬼的血来存活的某种生物” “!?” “咎勒瞪大了眼睛。神父开启的嘴中露出尖锐的牙齿。下一个瞬间,那些利牙就埋入了咎勒的右臂。那个生物的喉咙不断鼓动,唇边滴出了红色的水滴。 “怎、怎么可能吸血吸我的血!?” 转眼之间,咎勒的右手就萎缩了。亚伯的喉咙仿佛想吸尽最后一滴血似的鼓动着,直到手臂化成了干涸的骨皮硬块。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咎勒牙齿打颤着,一边下意识地后退。 既不是长生种,也不是短生种强化兵?装甲步兵?不对,这家伙绝对不是那种没用的东西! “超微机械‘吸血鬼猎人02’48%限定启动——承认” 随着宛如地底传来的低沉声音,之前始终透明澄澈、湛蓝如冬季湖面的眼睛染成了血红色。 那生物把吸干了血的手臂扔往地面,保上了名字。 “我是吸血鬼猎人——以吸血鬼血液为食的吸血鬼。” “我听说过传闻。” 咎勒连牙齿咬破了嘴唇都没发觉地呻吟着。 “听说教廷里部署了特殊的怪物。他们用那怪物从事非法任务看来就是你了!” “匈牙利侯爵咎勒‥卡达尔,奉圣父、圣子与圣灵之名,将你以杀人及骚扰罪嫌逮捕。奉劝你解除武装、尽速投降。” “住嘴!梵蒂冈!” 骨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怒气似的,发出高亢的咆哮。一片刀刃薄埂地裂开,两边各自生出两片刀刃。三片刀刃相互共鸣,周围空气中的水蒸气被高周波给蒸发,开始冒出了热气。 “我是匈牙利侯爵!有尊严的长生种!管你是吸血鬼猎人还是什么东西,我不会对你这种走狗低头!” 咎勒站在原地不动,大力挥舞着手臂。才一瞬间,亚伯的身影就出现微微晃动——因为刀刃形成的真空从旁边掠过。大力往屋顶跳跃的神父,银发在空中飞舞。 “别想逃!” 这个时候,咎勒往地面一踢,身影同样跃上了墙壁。三支骨剑一次射出,射向了倒挂在天花板上的人影。 “领死吧,派遣执行官!” 随着一阵潮湿的声音,亚伯的两臂断裂了。流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浓稠的黑色液体。液体放出的及非金属亦非树脂的神秘光芒,在亚伯的手中逐渐变化,变成了两边有刃刀巨型镰刀。 突出的骨剑和镰刀刀刃交击,发出了恶灵哄笑般的金属声音。 “咎勒,你还不投降吗?” 压倒性的威力——咎勒被吹跑的身体摔跌在地面。无声降落一旁的红眼怪物则用平稳的语气开口。 “我会尽可能的不去伤害你。” “不要胡说!我可是尊贵的匈牙利侯爵!凭什么要向教廷的走狗示弱!” 贵公子发出了惨叫。用力甩着左边手腕。 “要是我死在这里,奈特罗德,我就要拉你来陪葬!” 三片骨剑发出异样的声响。咎勒一边咆哮,一边朝着身披修士服的怪物奔去。骨剑大力挥落,掠过亚伯的影子,钻入了墙壁。强化塑胶的碎片四处飞溅,简直就像爆炸一样,骨剑则动作迅速地回到了手边。神父回身而来的镰刀回旋着发出声响,可惜只剖开了咎勒虚幻的残影。咎勒本人则用力朝地面一踢,在空中往前回转,一边扔出了骨剑。这招被另一片镰刀的刀刃给挡住,只是利用对手弹出的力道,再次回转。这回则是横向的一击——超乎常识的肌力与肺活量,让无视于力学的动作变为可能。咎勒在空中不断回转,亚伯则是一边滑动一边倒退,两者之间闪光乱飞,两把形状诡异的刀刃则蹦出了火花。 随着一声格外响亮的金属声,两抹魔人的身影都静止了。咎勒把亚伯驱赶到墙边,骨剑将镰刀一寸又一寸地往下压按,然后发出一声嗤笑。 “你最好有觉悟,奈特罗德!” 贵公子的两边腋下大力弹开。有白光从飞散的衬衫之间窜出。前端尖锐、像蛇一般来回震动,不晓得亚伯能不能认得出那是肋骨。八支骨枪裹住了身躯,从八个方位朝神父袭来。不祥的白光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两手凭空、无法动弹的身影—— “什么!?” 可是,带着惊愕与苦痛,瞋目欲裂的人却是咎勒。弹飞开来的骨枪在空中无谓地晃动着。在贯穿的瞬间,亚伯的身体被什么给包住了——非常坚硬、硬度可比钻石的凶器也跟着碎裂。 “翅翅膀” 年轻人头上顶着宛若皇冠的银发,背上披泻而来的是巨大的影子,几乎与所有者身高等长的则是 漆黑的羽翼—— “‘吸血鬼猎人’‘吸血鬼猎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 听完含糊不清的回答,咎勒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那你不,不对,您就是我们的” 仿佛为了抹去贵公子的惊叫声似的,比夜晚还黑得翅膀大力挥动。漆黑的刀刃不断回旋,朝着被惊人风压推得倒退一步的咎勒袭来。 “呜!” 随着刺耳的不协调音,骨剑碎裂了一地。在镰刀面前完全碎成了粉末。失去了最后凭借的咎勒步履蹒跚地摇晃着。 “结束了。” 闪耀着漆黑光芒的巨大刀刃,朝着他直线落下。 vii “你杀了他?” “……” 听了修女战战兢兢的询问,咎勒什么也没有回答。背上那不祥的器官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眸中的颜色也一如往常,回复为冬日湖面般的清澄色泽。 “神父,你到底是” “先别管我的事,艾丝缇——” 亚伯一边若无其事地把圆框眼镜收进怀里,一边用视线催促着艾丝缇。 “那边的东西就麻烦你了。” 在立体影象里面,倒数计时还在继续。可以看到天空高处已经出现第三次的极光。艾丝缇还是想说些什么,不过点了个头,就跑向键盘的方向。 见到她离开,亚伯再度把视线移向脚边。贵公子横躺在血污泥泞里面,右边手臂从肩膀的位置连根截断,腹部同样露出极深的裂痕。不过,他毕竟是长生种——地面最强的生物。 “为什么不杀我?” 咎勒问着身为加害者的神父,声音虽然带点嘶哑,却是意想不到的清明。 “杀我应该是您的工作还是您想折磨我,用来取乐?” “我的任务是将你的‘悲叹之星’加以破坏,并不是夺你性命,匈牙利侯爵。除此之外,我没有折磨他人、然后用来取乐的嗜好。” “人?” 咎勒回望亚伯,眼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 这男人——用人这个字,来称呼身为吸血鬼的自己? “是啊,是人没错艾丝缇,那边状况怎样?” “噢刚刚输入完毕。我帮主教做事的时候常用到打字机,电脑倒是第一次碰到。” 用不熟悉的步骤打完键盘,艾丝缇正重复确认画面。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并不熟悉的成串单字,一字一句确认并没有打错,然后再按下输入钮。 “这样应该就行了啊!?” 满意地瞧着画面的艾丝缇突然皱起了眉头。 倒数计时依然继续。 “好奇怪。” 不管按了几次输入,画面还是没有变化。“悲叹之星”应该早已在高空中爆炸才对。可是,为什么倒数计时还在继续?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神父站到独自焦虑的艾丝缇身旁,注视着画面。眉毛瞬间纠结了起来。 “太奇怪了你输入的密码没错?” “是啊。就按照狄特里希说的” “噢,艾丝缇” 画面在那一瞬间突然切换。 之前怎么样也没有反应的电脑画面骤然一变,映出了美丽而邪恶的笑脸。 “会看到这个画面,代表你照我所说的输入了密码。” “狄、狄特里希!” 艾丝缇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叫。 “你、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艾丝缇,冷静一下这不是即时影响。是电脑里头的记录画面。” 就象面色难看的亚伯所说的,影像里的年轻人对艾丝缇的声音毫无反应,继续着他的发言。 “艾丝缇,我得先向你说声抱歉。刚才你所打的,并不是自爆用的指令而是变更目标的指令。” “!?” 口气轻松,好像被人爽约而有点惊讶似的,内容却足以叫艾丝缇为之变色。 “不过你放心。你所在的伊什特万已经平安了。目标转为拜占庭噢,拜占庭你知道吗?就是‘帝国’首都,你所讨厌的吸血鬼巢穴。” “!” 画面中所指定的坐标数值,确实和之前所见的全然不同。身为门外汉的艾丝缇不可能看懂这些数字,可是,如果他确实瞄准了“帝国”的位置 “帝都一旦遭到攻击,他们就不会保持沉默。人类与吸血鬼的最后决战即将展开怎么样,艾丝缇?扣下最后扳机的感觉如何?” “你、你真是够卑鄙了!” 虽然明白对方只是影像记录,艾丝缇还是忍不住狠狠地骂道。 “到了最后关头,你还是一样卑鄙!” “被骗了那么多次,居然还相信我的话,你实在是太善良了。算了,像你这种天真的性格,我也相当喜欢再见了,艾丝缇。希望有缘再会。” 你轻人的身影带着笑意消失,艾丝缇依然直盯着画面,直到一只染血的手由旁边伸往键盘,她才猛然回神。 “神父!” “艾丝缇,你先让开。” 亚伯静静推开少女、站到了键盘前面。俯视着的面庞中,眸子反射画面的光,闪着蓝色的光辉。 “没用的,奈特罗德神父‘悲叹之星’的电脑很特别。要是狄特里希那家伙讲得没错,‘大灾难’之后所留下的东西更是古老。就算由您来想办法” “……” 咎勒发出苦涩的喘息,亚伯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望着画面上所出现的庞大数字,然后轻轻地,把手放上了键盘,手指开始顺畅地上下移动。最初很缓慢,然后渐渐地,动作越来越快。 “神、神父?” 位在一旁的艾丝缇瞪大了眼睛。那是仿佛钢琴手面对键盘似的流畅指法。可是电脑输入是极为困难的作业,就算是专业的电脑工程师,同样需要细心的注意力以及丰富的知识。不是新手所能轻易办到的。 “神、神父,你这样乱打是没用的” “安静。” 亚伯用仿佛与电脑化为一体的清冷声音制止艾丝缇,继续敲打着键盘。在那段时间,倒数计时还在继续。就象要和分秒递减的数字比赛似的,敲打键盘的声音不断传来—— “发射前四十秒。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 机械声音开始倒数计时,神父摆在操作板上的手也跟着停止。仿佛失去了某种凭借似的,脸色迅速转白。然后撇下挤在身旁照看着他的艾丝缇,用冷漠的声音低语。 “用语音输入方式进入管理系统。要求进入系统管理模式。” “……” 刹那间,倒数计时的声音停止了。不,不只是声音。连画面上持续变化的数字,在一瞬间,动作也跟着停止。看起来就象狗儿听到死去主人的声音,突然抬起头来的样子。 “了解” 随着传来的不是之前中性化的声音,而是柔软的女声。仿佛忠实的家臣在回应主人要求似的,用恭敬的口吻开始说话。 “现在开始,用声音输入方式进入系统管理模式。另外,作业中的任务将一同执行。剩下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优先将资源分配给系统内部紧急作业用指令。一般作业任务完全冻结。” “系统管理者已经破坏此一指令资料夹。错误因素请参照位址二???五五——” “放弃。” 简直是不认识的人、不认识的语言,分不清是神还是恶魔在说话。艾丝缇只能呆望着眼前,小小地吐了个舌头,亚伯则迅速念 终章:猎人们的午后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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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若有在地上的人流血的,非流那杀人者的血, 那他就不得洁净。 (民数记三五章三三节)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 今年的春天似乎又特别早。狂欢节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寒气已经慢慢转淡,在温暖阳光照耀的午后广场享受散布乐趣的,是由各地前来圣都巡礼的热心信徒。 “冬天已经结束了。” 一边俯视着集结在教皇宫前广场的巡礼民众,一边依着窗边的圣袍美女用甜美声音发出了叹息。这间设计良好的勤务室同样溢满柔和的阳光。对不算非常健康的她而言,春天的到来似乎是叫人喜悦的。 这个时候,伊什特万战役的善后工作让教廷上下就像蜂巢一样的热闹。身为国务卿,执掌教廷外交事务的她——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当然也不能例外。受灾民众的援助、和因出兵而感到不悦的一般诸侯外交,事务非常繁忙。总算有机会喘口气,已经是这几天的事情。 “好了,还是继续报告。” 轻轻咳嗽之后离开窗边,卡特琳娜回到了办公室。纤细的手指顶着尖巧的下颚,视线望向伫立在桌前的神父。 “在你们的报告里面提到名为罗恩格林的程式设计师,之后有没有进展?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矮个子神父完全无暇地穿着圣袍,极其正确地提出了报告。 “在目前的时间点上,该男子的行踪、身份全都不明。” “是吗?” 卡特琳娜的表情并没有随着部下的报告而改变。 因为这个结果多少有预料到。如果狄特里希是如亚伯报告中所说的那种人物,就不可能留下追踪的线索。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却又不留下破绽,这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多少可以猜测得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世界公敌果真依然存在。” 细框眼镜的深处,剃刀色眸子发出强硬的光芒。 要是确实和那群人有勾结,那么就算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没有收获。他们可是狡猾到无以复加,心机深沉到难以想象,过去曾有过好几次的交手机会,卡特琳娜对于这点非常了解。 “a的人力资源也有限,目前的调查就已经非常费力——米兰公爵,不能请求其他机构支援吗?” “这要怎么进行?” 听了托雷士的提议,美貌的枢机主教斜倾着头说道。 这次的伊什特万事件,结果教廷还是当成纯粹的吸血鬼事件来处理。匈牙利侯爵历经数百年的和平,这次却演出叫人感到莽撞的暴行,动机同样还没查出。他是吸血鬼——人类的敌人。不可能带有人类的动机,明明没有的东西还要找出来,教廷里面没这种傻瓜。应该没有才对 “噢,只有一个例外。” 卡特琳娜脑中浮现了现在不再此处的男人。 以神父身份,称“他们”为人的那个男子,目前不再罗马。应该是在冬季未过的某个城市,负责处理三个月前那次骚动的收尾工作。 “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带出自然的语调,世界最美的枢机主教询问着部下。 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后就开始结冰。 小心收拾起墓碑上的白色东西,少女轻轻换上她所准备的冬日蔷薇花朵。 “主教,之前跟你报告过的事情——结果,我决定要去了。” 墓碑上面所雕的圣母像一句话也没说。虽然不说,却是带着微笑,倾听着来到墓前磕头的少女独白。 墓碑群位于教会穿堂内侧,昔日曾是内院一角的位置,每个都还很新。毫无例外地,一律简单朴素的墓碑等距离地排列着,在这样的雪景中,只有此处飘着澄清的氛围,仿佛是提供死者安息、不容侵犯的圣域。虽然时间只过了三个月,对城里的人来说,也许已经变成过往的记忆。伫立在墓地中的只有少女一个人。 “城里已经恢复了活力,受伤的人差不多也都恢复了。新任主教劝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去罗马。为什么主教和大家非死不可我想加以确认,这是目前我认为非做不可的工作。” 少女握紧了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 为什么自己救不了家人——直到如今,只要是一想到,五脏六腑里面就好像吞了冰块一样。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在夜里哀号着醒来。 只是—— 静静地、却也决然地低语,少女把目光移向了远方。在墓碑群一隅立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面没有长眠逝者的生殁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随着一幅画共同下葬的死者,除了少女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这行为和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要是被教会发现,她的转任通知马上会变成宗教法院的出庭命令。赞赏她年纪小小便率领游击队出没的那些人,这回铁定要改口称她为魔女。 少女当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错,只是她也没那么傻,傻到不明白在她所属的世界里,那会被视为最严重的“罪”。 “你、不,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先知道这件事。恨不恨,之后再来决定。” 和此刻应该正与妻子同眠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少女站起身来。离汽车到来的时刻已经没有多少了。单手提起简单的皮箱,用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开始前进。 ——走在棉杉大道上,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个高大身影正巧走过墓园的入口。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透过冬日蔷薇的花束,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惊喜地张了开来。 “你要出发了?” “是的现在正要出发。” 给了高个子神父简短的回答之后,少女沉默不语。 神父也没有再说话。轻轻地以眼神致意,然后让开了路。少女再次点头,然后一边踏着白雪一边开始往前走。神父目送她的身影没入门前所等待的马车,然后开始走进墓地。 双方都没有再回头。 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道路还会再次重叠—— 就在罗马—— trinitybloodr.o.m.i(end) 序章:女王之夏 ——那日临近,势如烧着的火炉。 (玛拉基书第四章第一节) 即将到来的枢机主教是为难以想象的美人,这样的流言已经传开来了。 为了目睹难得一见的教廷高阶神职人员而来凑热闹的人、看准人潮前来的小贩、以及在教廷大使馆前方密密罗列的警官队伍,将道路周边点缀的如同祭奠般热闹。 迦太基的八月,特别是到了中午,户外就与地狱热锅底部一般无异,尤其夏天又是沙尘暴的季节。也就是游牧民族口中所说的“女王之夏”,被沙漠中连日飞扑而来的尘沙所覆盖,连迦太基引以为豪的城镇,看起来也是一片黄澄澄的。 “哎呀呀,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 皮耶特洛波罗米尼一边将酒杯中冰镇到沁凉的迦太基红酒一口饮尽,一边发出恶意的哧笑声。 特地在这种大热天出门,就为了想看看枢机主教一眼,对罗马出身的他而言,这些人的想法真是无法理解。还是找个冷气开放、宾客稀少的饭店酒吧,懒洋洋的度过这样昏沉的午后,比较合乎这个大汉的作风。望着玻璃对面、暴晒在阳光地下的群众,感觉实在是挺不赖的。 “请、请问我可以坐你隔壁吗?” 一抹娇小的人影伴随着香水气息出现在眼前,皮耶特洛转过了粗壮的颈子。红茶色发丝下方那双光芒耀眼、令人连想到青金石的碧眼正俯视着大汉。 “当然可以,请坐酒保,帮这位小姐拿杯子。” 年龄大约是十六、七左右——皮耶特洛一边对落坐的女孩评头论足,一边在心底猛咽着唾涎。略微娇小的胸部、加上稚气尚存的美貌,相当对他的胃口。 “请用,这是我的酒,要是不嫌弃就尝尝看。” “噢,谢谢。” 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迦太基语,不过从白皙的面庞看来,像是来自阿尔比恩之类的北方国家。从那件俗丽的低胸洋装,可以判断出她是名风尘女郎,不过从她带点生涩的应对、以及有些僵硬的媚笑当中可以发现,她做这行的时间并不长。神情羞涩的以杯就口的侧脸,甚至给人一种清纯的感觉。 “我喜欢。” “啊?” 皮耶特洛一边在惊惶的眨动眼镜的少女杯中注入第二杯酒,一边缩起硕大的肩膀。 “噢、不是,我是在问你这酒你喜不喜欢。这酒名叫‘女王之泪’,是这店里最贵的酒。” “啊嗯。很好喝。非常好喝。” 看着少女用纯洁的笑容回答,让皮耶特洛越来越按耐不住——这女孩可是高级的上等货。 “对了。你要是方便,要不要到我房里一趟?” 只要是风尘女郎,一定会有回应。皮耶特洛一边取出钱包一边提出了邀请。 “房里有从罗马带过来的白酒。你想不想和这酒比较看看?” “罗马?先生是从圣都罗马来的?” 特地拿出来秀给她看的钱包,里面有厚厚一叠钞票。望着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女孩,皮耶特洛装模作样的点头。 “是啊,我来出差。其实我是电脑工程师。” “啊?就是可以操纵古早已前电动智能的人?” 女孩带着尊敬的眼神,仰望敲着结实胸膛的大汉。 “所以,你是在政府里面工作?” “不是,几乎都是私人方面的委托。不过工作相当费事。要一直躲在黑漆漆的下水道里面——” “下水道?你的委托人是水电行吗?” “是魔法师。” 皮耶特洛对着不可思议的眨动着大眼睛的女孩笨拙的眨了眨眼,然后一脸自豪的吹捧起自己来。 “油魔法师委托我,要我制造沙尘暴,不过今天早上总算忙完了,现在要来好好享受难得的假期。” “你在下水道里面,因为魔法师的委托而制造沙尘暴?” 少女像在玩文字游戏似的,把单字一个个分开,然后复述了一遍。 “能不能打个比方?” “算了,说来话长。” 皮耶特洛神情急切地笑了笑,用带有金锁的左手轻轻盖住少女的手。少女的肩头虽然紧张了一下,不过并没拒绝。电脑工程师顺势将叠上去的手掌滑向她的腰际。 “到房里去吧,到时候再慢慢说明。还有,我也想多了解你。” “这、这个,先生,在这之前” 气息从耳根吹过,女孩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低语着。 “那边那位也说,他想对你的‘工作’好好了解一下呢。” 女孩指尖所指的是站在酒吧门口的高大身影。 “你是前教廷圣宝裁定局职员,皮耶特洛波洛米尼博士?” 沉静的声音在宾客稀少的酒吧中响起。 带着浅浅的微笑、将圆框眼睛中央推了推的是银发带有光泽、身穿宛如带着皇冠般修士服的年轻人。 “你好。我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a所派来的亚伯奈特罗德。波罗米尼博士,我前来叨扰的理由你应该知道了吧?” “a、a?!” 骤然发出的悲鸣虽然有点没出息,不过身为一个外行人,壮汉的反应速度可救值得赞叹。他把身旁的妓女当成盾牌,从怀里掏出隐藏的手枪,指向她的太阳穴。 “不准动,神父!” 酒吧的客人慌慌张张的趴到椅子底下,波罗米尼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打死这女孩!” 不过名叫亚伯的神父反应很冷静。 “哎呀呀,好歹你也当过教廷的重要人物,这样实在太难看了。” 他同样拔出了旧式左轮手枪,自言自语的发着牢骚: “我看还是应该加上保险才对麻烦你了,艾丝缇。” “好的。” 沉稳的声音回应着神父的呼唤。 刹那之间,妓女的身体超着地面大幅下沉。 “什么?!” 波罗米尼的眼睛惊愕的瞪大了。 袭向他脚底的是一记强劲的飞踢。站立不住进而跌倒的壮汉头顶传来严肃的声音: “不准动!” 之前挂在裙子下面的东西,现在握在凭门而立的少女手中。那是枪身和枪托分离、缩减为大腿长度的散弹枪。射程虽然短,不过却是能够分别击出散弹、单体弹、橡胶弹、瓦斯弹等各式用途子弹的优秀武器。 红发女孩用训练精良的动作一边加以瞄准,一边再度提出警告。 “我是国务院调查部职员艾丝缇布兰血。波罗米尼博士,我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逮捕你。你的罪嫌是违反神职服务规定——上个月,你被圣宝裁定局免职的时候,涉嫌将你所保管的电脑软体擅自加以复制。请把两手放在头顶,慢慢站起来!” “呵呵,真是太简单了。” 明明什么事也没做,却一边扶着眼镜一边露出得意笑容的,是银发神父——亚伯。 “哎呀,只要交给我办,这种程度的工作根本是轻而易举。” “神父,你可以晚点再吹牛,先把手铐给我。” 红发少女恨恨的叨念着——艾丝缇用空下来的那只手抹掉了口红。 “这副淫荡的装扮,我连一秒钟都无法忍耐。” “好、好。你稍等一下。手铐是在奇怪?” 神服从修士服怀里陆续掏出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消了气的气球、以及剩下单边的拖鞋,然后手的动作突然间定住了,只见他神色惶恐的将取出的凌乱纸片摊开,然后发出凄惨的悲鸣。 “呜哇,这不是上回出差的收据嘛!惨了。赶不上 上个月的费用结算啦。要是一回去马上赶到会计部,你看能不能受理?” “谁晓得!神父,为什么你老是要拖到最后一刻神、神父!” 艾丝缇的警告声只慢了一晌,就在两人挪开注意力的刹那,躺在地面的巨大身躯弹跳了起来。当脑袋里面只有收据的亚伯发出意外的悲鸣声时,壮汉已经从不幸的神父背后反手将他制服。 “游戏到此结束了,丫头!” 面向道路的玻璃窗随着枪声化成粉末碎裂开来,波罗米尼一边挥舞着他所抢来的就是回转手枪一边发出怒吼。 “要是不想看到神父被扭断脖子,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呜呜!主啊,我的脖子被勒住了。” 神父发出痛苦呻吟的面庞已经危险的开始变色,艾丝缇手里捏着散弹抢说道: “挣扎是没有用的,波罗米尼!快把神父给放了!” “少罗嗦!你给我老实一点!” 波罗米尼朝着天花板又开了一枪。艾丝缇正要护着头避开水晶吊灯碎片,波罗米尼早已经循着窗口碎裂的路径飞奔而去,当然连神父也顺道带走。他拨开了惊慌骚动的群众,准备逃往通道的另一个方向。 “慢慢着!” 艾丝缇匆忙追赶,不过在骚动不断的群众阻挡之下,要向前进并不容易。因为个人疏忽造成无法收拾的残局,就在修女正要陷入绝望的时候—— “——你在那里做什么,奈特罗德神父?” 盖过满室嘈杂声浪的,是个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嗓音。 要是在嘴里摆个冻结的铁块,或许就能用这样的嗓音说话。波罗米尼似乎被这完全缺乏感情的声音给镇住了,脚步停了下来。伫立在他对面的,是抹小个头的身影。 神父身上一丝不苟的穿着黑色修士服,对勒住同事颈项的壮汉,以及对方手里的枪视而不见,冷冷地再度提出疑问。 “这里是特别警戒区,奈特罗德神父,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我的脖子被勒住了嗨、嗨,托雷士。真是奇遇啊。” 戴眼镜的神父快要被勒死了,用仿佛快要消失的声音回答。 “哈哈、情况就像你所看到的这样咦~托雷士,你自己咧?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正在执行任务。” 小个子神父——隶属于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的托雷士伊库斯神父冷冷回望着濒死的同事。 “340秒后,米兰公爵的座车会经过这里。我来确认警备状态。” “噢,那真是辛苦了呜啊!” “少罗嗦!你们两个不要无视别人,自己在那边讲个没完!” 波罗米尼一边焦虑的勒着人质的脖子一边嚷嚷。枪口离开亚伯的太阳穴,指向新面孔的神父。 “喂,你给我往后退!要是再不往后退,我就宰了你!” “危危险啊!请往后退,托雷士神父!” “” 不论是指向自己的阴暗枪口、还是艾丝缇的警告声,小个子神父都丝毫不为所动——而动起来的是别的东西。 “现况确认为危险度一的敌对状况——战斗开始。” 究竟有多少人听到那细微的低语?枪声紧接着响起,接连而来的是粗野的哀号。 “哔!” 等同于野牛猛撞的沖击力袭向波罗米尼的手腕——说的正确点,是他手里所握的手枪。手枪弹飞开来、掉落在石板路上,托雷士却更早一步,握着如厉牙般依然冒着硝烟的大型手枪,不假思索的开始前进。 “咿!不、不要过来——” “慢了1.98秒” 波罗米尼一边嚷嚷一边挥舞着拳头,袭击者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不过就在他举目四顾之前,背后已经传来直击后头部、毫不留情的一闪。巨大的身躯被解剖学般正确的手法麻痹了神经严,倒卧在石板上——下头传来了像青蛙被踩扁似的哀叫,不过谁也没留意到。 “呃、这个” 时间才过了不到两秒。艾丝缇目瞪口呆地望着成串的全武行,待她一回神,一切早已结束。 “请、请问托雷士神父?” 小个子神父神色淡然的将手枪收入枪套,听到有人叫他之后跟着回头,那双眸子就和半年前、艾丝缇在故乡遇到他时一模一样,闪现着无机质的光芒。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艾丝缇布兰雪修女,我记得你。” 神父神色淡漠的点头。 “要是我所接受的人事档案正确,你在160天之前、今年2月20日被任命为国务院职员。然后在250小时之前修完长达五个月的特殊训练课程后,派驻到调查部,目前担任负责逮捕逃往前教廷职员的奈特罗德神父支援人员,正于本市迦太基出差中如果资料有误请订正。” “不,你说得没错顺道一提,那个前职员就是倒在那里的人。” “状况已经了解。” 托雷士冷冷的点头,然后将已然晕厥的波罗米尼领口一把揪住。小个子的身躯展现了难以想象的怪力,把电脑工程师的巨大身躯直接丢往修女的方向。 “我建议你,趁他晕过去的时候把他带往大使馆。” “谢谢谢!” 艾丝缇还在道谢,托雷士却已然早早转过身去,小个子的背影踏着节奏性的步伐,逐渐消失在人群的另一端。艾丝缇用带着憧憬的眼神,目送他那一丝不苟的身影。 “抱歉。喂,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侧面传来的声音,让她瞬间会神。 围绕在周围的是负责道路警备的警官们。似乎察觉到骚动,于是拿着刀迅速赶来。怀疑的视线在穿着颇不得体的少女身上来回梭巡。 “这这个,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艾丝缇一边从洋装下面反出身份证,一边慌慌张张的加以解释。肩带往下滑落,还要千辛万苦的把它往上拉。 “我是艾丝缇布兰雪。教廷国务院职员。正在那边的饭店追查罪犯啊,这是迦太基政府的许可证。” 有复数的视线对证件做过仔细确认,最后警官们终于点头。刚才和托雷士之间的对话,他们应该也看到了,因此态度出现明显的软化。不过就在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警官门狐疑的视线又落在石板路上。 “那么,修女这边的家伙又是谁?” “呜呜!主啊,为什么我的人生不是高山就是深谷我偶尔也想走走平地” 那家伙维持着被踩扁的姿势,在石板路上翻着白眼。眼尖发现、趋前探看的少年们正觉得有趣似的用棒子戳他、他却只顾着喃喃自语,似乎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这个人你认识吗?” “呃、噢那个人——” 艾丝缇干脆的摇头。 “我完全不认识!” 第一章:访客的晚宴 ——虽向你说好话、你也不要信他们。 (耶利末书第十二章第六节) i “惨了,已经这么晚了!” 洗过澡、换上修女服时已经十点了。打字机的状况太糟,为了写报告书,没想到花掉那么多时间。好歹也是教廷大使馆,希望他们在设备上面多用点心思。 国务卿正于迦太基进行友好访问,今晚邀请了室内政要,在这座大使馆内举行晚宴。艾丝缇勉强打理完湿润的头发、跑向大厅的时候,归为主宾的迦太基总督刚好结束冗长而无趣的致辞。盛装打扮得政要夫妇与市内教会的神甫正用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相互举杯,大使馆的一般职员则穿梭其中,担任侍者的职务。 “呃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在这趟出差期间,大使馆内的人给了她许多方便。艾丝缇张望四周,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来作为回报。餐点分配的部分还忙得过来吗?艾丝缇把头伸到厨房里头观望—— “噢,这不是艾丝缇吗?” 修女回头一看,视线前方有双如冬日湖面色泽的眸子正在呵呵傻笑。 “你怎么东张西望的?唉,该不会是钱包掉了?” “才不是!那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奈特罗德神父?” 尽管来到如此正式的场合,神父身上还是那一百零一件脏兮兮的修士服配上斗蓬,艾丝缇用带着狐疑的眼神,望向右手捧着塞满菜肴的便当盒、然后傻傻的抓着头的神父。 “你不是刚从拘留所出来,关在房里睡大头觉吗?” “是啊。不过有香味飘进来,所以我就醒了能够沾光参加晚宴,这可是一辈子难得的大好机会。呵呵呵。” “……” 还“呵呵呵”咧。 每次只要和这个男人讲话就会头痛。艾丝缇抚着额头、离开了那个地方。不过在正要举步踏入厨房的修女身后,有个高个子神父却不请自来、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啊,艾丝缇你也有兴趣吗?太好了。我来为你介绍哪里有好吃的。我从刚才就在仔细研究。这附近等于是我的地盘好了,我看就从这边的烤牛肉开始吧?” “我不是来吃饭的!白吃白喝却毫无贡献,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才会下楼、准备到厨房帮忙。” “什么?厨房?噢,原来还有这一招!” 亚伯击掌说道,不过他是接收到什么样的神谕,艾丝缇可不明白。她只想拜托神父,要是想猎取食物,麻烦走远一点,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啊?不、不是要去厨房吗?我也要去~我也要帮忙人家不是说一日不做、一日不得食吗?” 神父一边满脸正经的说着,一边亦步亦趋的跟在挥手驱赶的少女身后。算了,这男的或许还能洗洗碗——正打算要死了心随他而去的时候,艾丝缇心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打算趁着帮忙的空当偷吃东西!” “啊?!哈、哈哈,别闹了。怎么可能。” 被指尖直指的神父,眼神朝着不同的方向游移。 “我好歹也是个神职人员耶,是神的仆人也。趁着帮忙的机会偷吃,这种下流的行为我哪做得出来。真没礼貌。” “你干吗要眼神飘来飘去的解释?声音还那么僵硬?” “噢,对了,圣经里面还有‘别有用心的人看不到真心’这句格言。嗯,记得是在使徒行传里面吧?” “麻烦你不要捏造奇怪的格言!” 艾丝缇两手叉腰,摆出准备说教的姿势。瞪着缩起下巴、位于高自己两个头位置的那张脸。 “你给我听好了,既然”情都变成这样,今天“只好来说说你。亚伯”父,为什么你老是要——“ “噢,奈特罗德神父。你已经回来了?” 一个娇美而带点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少女迫切的抗议。 “听说你今晚要在拘留所外宿什么时候出来的?” “噢,卡特琳娜。晚安。” 在不知不觉中站在身旁的是抹细瘦的身影。朝那个方向转头一看,亚伯依然露出一脸傻乎乎的微笑。不过艾丝缇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只见她脸色一边,慌慌忙忙的低下头来。 “丝丝佛札枢机主教阁下!” 在随身修女陪伴下站在那里的,是位浮现高雅微笑,带着细框眼镜的美女。身上所穿的是缝有黄金十字架的深红色圣袍——即使在教廷,这也是位于教皇之下的最高权力者,枢机主教才能穿着的法衣。 “白天的是我听说了,奈特罗德神父。似乎又有好玩的报告书可以看了。” 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以国务卿身份执掌教廷外交的才女对着傻笑搔头的神父微笑,然后视线迅速移往一旁神色拘谨的少女。 “噢,你就是艾丝缇布兰雪?伊什特万的那件事我有印象。恭喜你工作圆满达成。托雷士神父曾经夸奖你,说你很有本事。” “哪、哪有,没这回事是您过奖了,阁下!” 托雷士神父向上司报告了什么?一想到白天那么失态,艾丝缇就脸上纠结、心里叫苦,心情相当复杂。只能满是惭愧的缩起了肩膀。 “——这个嘛,其实本来是很危险的。不过还是顺利解决了,因为有我在嘛。嘿嘿(大心符号~)”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修女拱着身子的谦虚形象破坏殆尽。单手拿着羊肉串烧、得意洋洋的神父一脸自豪的煽动鼻孔。 “噢,艾丝缇确实还有很多地方不成熟,不过没什么关系。只要在我身边学个半年,很快就能独当一面。这么一来,她的人生差不多就成功了,啊哈哈哈哈。” “抱歉呀,艾丝缇修女。” 少女双手颤抖沉默不语,身着圣袍的美人面带同情的朝着她一瞥。 “要你照顾这种人,实在很不好意思。不过现在人手不足,还是请你稍微忍耐,再奉陪亚伯一阵子。” “不、不要这么说!我实在是不敢当!” 在艾丝缇所见过的人当中,卡特琳娜丝佛札是最为聪明、高贵的一位人物。她的美貌及地位,在世上已经接近女神的程度——然而这样的人,居然还要对她说声“请”字! (咦?可是?) 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突兀感,在艾丝缇的脑海中浮略而过。卡特琳娜的发言让人觉得似乎话中有话。 “真是的,卡特琳娜。” 艾丝缇还在针对上司的发言加以反刍,思绪却被一个轻浮的声音直接打断。 “什么意思嘛,要是听了你的话,人家不就要误以为我是个窝囊废?” “哎呀,难道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有自觉了。” 在这期间,世上最美的枢机主教和教廷最没用的神父依旧进行着毫不掩饰的唇枪舌战。亚伯还是老样子,只会傻乎乎的抓着头,卡特琳娜凝视望着他的眸子则漾着温柔,叫人无法想象这就是名震教廷内外、人人闻之丧胆的外交家“铁之女”。 (对了,仔细想想,我对这两个人完全不熟悉。) “我是吸血鬼猎人——吸食吸血鬼血液的吸血鬼。” 在故乡的城市,曾经窥见过这年轻人的另一面。 “‘您’就是” 在那时候,匈牙利侯爵想说的又是什么? 还有,丝佛札枢机主教对这个神父又了解到什么程度?这两个人究竟—— “很抱歉,打搅了您愉快的对话,丝佛札阁下。” 在殷勤中缺乏暖意的声音,将少女的思绪泼了一碰冷水。一回神,正好看到加紧脚步上前的大使馆馆员,正毕恭毕敬的朝 着卡特琳娜递上纸条。 “罗马那边来电找您。我已经为您转到寝室,请迅速移架。” “来电?我现在抽不开身。请你转告对方,我晚点再给他回电。” 听了卡特琳娜的回答,大使馆馆员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 “可是是教义部的来电。” “教义部——是梅帝奇枢机主教?” 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听到执掌教廷内政的异母兄长之名,美女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确实很难推搪抱歉了,艾丝缇修女。不好意思,话正谈到一半,我方便离席一会吗?” “当当然可以!请不要介意!” 卡特琳娜带着温柔的微笑,望着一脸拘谨的少女,然后轻拍她的肩说道:“那就晚点再聊奈特罗德神父,看你要拼命吃还是怎样,想做什么就趁现在。等回到罗马又要忙起来了。” “啊,要不要我帮你留一份?” “不必了。我可不想当个跟部下抢食的上司。” 难得开起玩笑的美人在职员的带领之下走往另一幢建筑。艾丝缇用半是憧憬、半是不安的眼神目送着那纤瘦的背影—— “哎呀呀,卡特琳娜也是挺辛苦的哩。” 银发神父对少女心里的复杂思绪浑然未觉,只会在一旁看似随便的摇头晃脑。继续动作迅速的把桌上的料理扫进便当盒,然后嘴里很没品的塞满东西,还喃喃说着什么。 “你看看,因为对伊什特万出兵,这里的一般诸侯是不是就对教廷起了疑心?尤其是像这种”于‘帝国’前“的自由都市,”都吓得要死,“说那天会轮到”己。结果只好这样,由国务卿亲自出马,好让他们安心。真是了不起啊。“ “你跟阁下还满聊得开的。” “啥?” 神父两颊全都塞满了碎羊肉,用难以辨识的声音回答。直到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了下去,这才终于开始回答。 “你刚刚说了什么?艾丝缇?” “我说,你和丝佛札阁下处的蛮好的。” “我,那是因为我们认识很久了。” 亚伯对修女话中带刺的声音浑然不觉,用一种缅怀过往般的神情遥望着远方。 “初次见面已经是十二、三年前的事那年他跳级就读大学。那时候,我记得卡特琳娜比你现在年纪还小。应该是十四——十五岁吧?总而言之咦?人跑哪去了,艾丝缇?” 慌慌张张的声音,朝着话才听到一半就大步往前迈进的艾丝缇身后追了过去。 “如果要去厨房,那我也要一起——” “我说过了,叫你不要跟来!” 声音之尖锐,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艾丝缇把神父搭在肩膀上面的手甩开,狠狠地说道。 “够了,看你要在哪里吃饭还是怎样都随你便!” “嗳?” 望着少女骤变的态度,亚伯不禁瞪大了眼睛。他会惊讶也很正常。因为连艾丝缇自己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呃艾丝缇,你在生什么气?” “我才没生气!” 为什么自己要嚷的这么大声? 艾丝缇想不出原因,只顾着把头撇向一旁。毫无理由就生气,连自己看了都不顺眼,结果就越来越火冒三丈。 “我哪里有在生气,你说啊?!明明没生气却被说成在生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不,现在是呃,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我想原因应该很多。要是破坏了你的心情,我先道歉。我道歉,你别不开心对、对了!这里的汉堡很好吃喔?” “我很忙。” 明明没做错事却还是低头道歉,神父的态度让艾丝缇更加火达,只见她冷冷的转头,然后快步开始前进。 “我的工作很多。没时间和你在这边闲聊。” “啊,你要去哪里?厨房不是在那边啊。” 听到提醒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正朝着厨房的反方向迈进。不过事到如今,方向已经不容改变。 “我、我去看看波罗米尼的状况。” 艾丝缇拼命挤出目标,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去确认一下,看他是不是乖乖的。还有,我得问出他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啊,那我” “我说过了,我去就好!神父就呆在这里和阁下说话!你不是喜欢跟阁下说话吗?”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无缘无故的受到责备,神父只能使劲翻着白眼。瞪着那张脸,不知道为了什么,艾丝缇的泪水突然决堤。于是慌慌忙忙的背过身去—— “总总之由我去就对了!你不要跟过来!” 使尽全力丢出这句逞强的话,然后少女便逃也似的,将晚宴会场抛到了身后。 ii 茉莉、玫瑰、柠檬花——浓密的黑暗中浮动着甜美的香气。 九重葛、含羞草、朱槿——在尘封了数千年时光的夜里,花朵们自豪的夸示着仅有数日的生命。 灼热的圆盘沉没在沙漠的彼端,街上的温度开始不可思议的下降。地中海的凉风拂去了盘旋在市街上方的暑气,为日晒过后的肌肤带来一阵舒爽。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市集上面拥挤的人群表情也比白天要来的和缓一些。 “咦?真的不是这边的走廊奇怪了,这里又是哪里?” 从迷宫般的走廊俯视旧市街的杂沓,艾丝缇已然失去方向——彻底的迷了路。不论是监禁波罗米尼的房间、还是晚宴会场,她都想不起来。为什么大使馆要占地这么宽广? “哎肚子饿了啦。” 说到这个才想到,在吃完早餐之后,自己就什么也没吃的奔走了一整天。艾丝缇一边安抚肚里高声呐喊的蛔虫,一边无力的靠向了栏杆。 夜里的迦太基美的如梦似幻。 教廷大使馆所在的这个角落是旧市街当中最为古老的区域。“大灾难”前曾是异教礼拜堂的大教堂尖塔矗立在北方,眼前则是营业到深夜、密密麻麻节比鳞次的同业者市场。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柑桔香味,因为附近就有香水专门市场,贵金属街上所摆设的金银手工艺品发出了光辉,连站在这里都觉得刺眼。对北国出生的少女而言,这简直就像童话中的景色。 可是——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样的南国,在故乡的时候柯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在那个城市、为那个城市的人们挺身作战、然后葬身在那个城市的某处,关于这点,她曾经深信不疑。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却已身处在这相隔数百公里、位居海洋尽头的迷宫之中,然后独自彷徨。 “我想回家。” 艾丝缇蓦地仰望次月升起的夜空。 就算回去,家人也不在了。所有的人都被杀了。主教及修女们、许许多多的游击队伙伴、还有匈牙利侯爵——因为那场战事,大家都死了。 为什么他们非死不可? 为了想知道答案,艾丝缇展开了旅途。因为她认为,找出答案可以做为对他们的一种凭吊。只是一旦来到现实—— “你在这里做什么,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啊?!” 将陷入沉思的少女猛然敲醒的,是个不带丝毫情感的平板嗓音。 艾丝缇仓皇回头,眼前所站的是修士服穿的一丝不苟的一名男子。对着托雷士伊库斯神父——国务院特务分室所属派遣执行官,艾丝缇连忙行礼。 “你、你好,托雷士神父。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正在做馆内巡逻。请输入答案,艾丝缇布兰雪修女。你 又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嘛其实我迷路了。” 可以想见,此刻的自己看起来铁定像个呆瓜。 将满面潮红的脸孔尽可能压低,艾丝缇用小到快要听不见的声音答道: “我想前往之前那名电脑工程师所监禁的房间,可是,搞不懂到底在什么位置” “……” 这是如果换作别人,早就已经大笑不已。 不过机械人偶并没有嘲弄少女的意思。端正到难辨真假的面容,只是毫无表情的点个头。 “你的状况我了解了——我来带领你到房间。建议你随行。” “呃?!啊,不好吧,这样太劳烦你了——” “不必客气,艾丝缇布兰雪修女,根据国务院职员服务规定第六条及第九条第三项、第八十一条第一项细则之八所示,对于在现行任务中遭遇障碍,无法排除的同僚有多方支援之义务——我来带路。请随行。” “谢谢谢!” 艾丝缇仍在道谢的时候,小个子神父已经大踏步开始往前。望着远去的背影,艾丝缇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不不过,这建筑物还真大。不但走廊不好认,连楼梯也好多” “肯定。这里在旧时代原本是作为总督府的建筑。我猜测是为了扰乱侵入者,刻意采取复杂的设计。” 原本只是为了掩饰羞怯的提问,结果却得到正经八百的回答。除了大脑脑干的一部分之外全数机械化的男子——hc—iii,是恒常冷静而正确的专家。和同为神父的某人可是大相径庭。 “抱歉,托雷士神父?” 望着规律性的持续前进的背影,艾丝缇下意识的开口。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肯定。可以自由提问。不过不确定能否给与答案。” “那也无所谓其实我想问的是亚伯神父的事。我对他不太了解。” 那是今天一整天,不、这半年之中始终盘旋在她心头的疑问。 (我是吸血鬼——吸食吸血鬼血液的吸血鬼。) 在伊什特万所见到的那名男子,是个压倒性的存在。 于是他相信,这人会处处成为她的依靠。 艾丝缇会舍弃故乡、来到罗马,有一半以上的理由是为了那个神父的存在——她觉得只要呆在他身边,总有一天,神父会引领自己,找出自己所渴求的答案。 没想到事与愿违 “在这里重逢之后,那个人完全没教我什么,而且不知道他是真的傻还是装蒜,老做些蠢事托雷士神父,请告诉我。亚伯神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托雷士将沉静的眸子移向少女的面庞,然后面无表情的摇头。 “和派遣执行官相关的情报,你没有读取权限。所以我无从回答。” “噢,没关系。是我不该问,抱歉。” 派遣执行官——直属国务卿的特务人员相关资料不但是在教廷,甚至在国务院内部都是最高机密。像艾丝缇这种等级的一般职员,通常并不知晓他们的存在。 艾丝缇其实知道自己并无法得到答案。心里有数却还是提出疑问,只是为了找人一吐胸中徘徊不去的烦闷。 “可是我不懂。在有必要时他可以那么强,为什么平时却是那副德行?为什么” “这你得直接问他吧,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在沉重而带有节奏的靴子脚步声中,小个子神父用冰冷的声音提醒她: “我建议你,直接找奈特罗德神父进行确认。” “其实我之前有问过他。‘为什么你就不能正经的工作?’不过他没有回答。只是岔开了话题。” 艾丝缇无奈的摇头。 看来他还是不信任自己?就因为不信任自己,所以才不肯说?他和丝佛札阁下就那么亲密,好像无话不谈似的。 “——抵达了。” 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打断了少女不着边际的思绪。 “这里就是你的目的地。请确认。” 一回神才发现,托雷士正指着走廊尽头、某扇似乎有点印象的铁门。门把上刻着朴素的花纹,和艾丝缇记忆里的确实一样。 “确实是这间房间。噢,实在很感谢你,托雷士神父。” “不必多礼。我只是遵照服务规定行动。” “啊,可是谢谢。” 小个子神父用那琉璃似的眸子望着低头道谢的艾丝缇,嘴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无言的转身,然后再次步向了走廊。 艾丝缇朝着那抹背影再次点头,然后把手伸向好不容易找到的大门。不知道那名大汉安不安分—— “好、好烫!?” 就在手指碰触门把的瞬间,艾丝缇发出惊叫、把手缩回。指尖传来一阵像被什么东西啃咬似的剧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瞬间肿起的手指,艾丝缇不禁瞪大了眼睛。在她泛红指尖上的皮肤,已经出现小小的卷起。 少女的惊叫让走廊对面的托雷士又绕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门、门把门把好烫!为什么会这样?!” “你让开。” 快步回头的神父将艾丝缇一把往后推,然后直接握住了门把。手套上方扬起一缕烧焦的气味。 “温度确实正在上升——艾丝缇布兰雪修女,你在收容嫌疑犯的时候有没有上锁?” “当然有。你看,这里还有钥匙。我在出来的时候确实有上锁咦?请问,现在难道没上所吗?” “肯定。” 就在回答的同时,托雷士用魔法似的漂亮手法拔出腰边的大型手枪。 “在你拘留疑犯之后,这房间有人从外部进行侵入。” 两手执起世界最大的战斗手枪——杰立寇m13“神怒之日”,神父动作迅速的踢开了铁门。钢板连着铰链飞了开来,现出一个略带阴暗的矩形。随后喷出的是深黑色的烟幕。 “这是什么味道?” 一阵腥风夹杂着黑烟,艾丝缇不禁掩住了鼻子。整个室内弥漫着一股比头发烧焦的气味还要强烈的恶臭。 臭气的来源正瘫在那里,仿佛倚着窗户旁边的墙壁。那东西已经烧成焦炭,难以辨识出原形,艾丝缇一开始根本认不出来。会发现“它”的身份,是因为看到那东西成棒状突出的左手上面,缠着品味低劣的金锁。 “这、该该不会是波罗米尼吧?!” 艾丝缇紧咬着牙,强忍着从食道逆流而上的恶心感。一边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一边握着十字架喃喃自语。 “主啊,以你的圣名护佑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石头铺设而成的仓库中完全找不到暖炉之类的设备。同时也没有窗户。唯一堪称为火源之类的东西只有位在门对侧墙面上的一盏煤油灯。不可能引发意外。 “——你来看这个。” 神父蹲在散发恶臭的遗体身旁,向修女招了招手。然后用医生解剖似的手法,拨开烧焦尸体颈部已经变色发黑的皮肤给她瞧。已经炭化的皮肤往上翻卷,下面露出呈现漂亮粉红色的人肉。这就表示遗体是在相当的高温之中暴晒过极短的时间。不过让艾丝缇瞠目结舌的却不是这个。 在桃红色的肉上有两个小洞穿过。根据她在故乡城市以及训练所所得来的经验,眼前的惨状是来自于—— “吸血的痕迹?!” 艾丝缇反射性的站了起来,眼神左右游移。煤油灯缓缓摇晃,那光影 在突然间显得鬼影幢幢。这具烧焦的尸体——波罗米尼在死前曾经被吸过血! “这附近有吸血鬼?!” 房里没有窗户。既然吸血鬼是杀了波罗米尼、烧了尸体再出去,那他一定还在大使馆里面——就在下一秒,艾丝缇的推测就以加倍不幸的方式得到了证明。 “——他在上面,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 艾丝缇将视线移往头顶,跃入眼帘的是倒挂在正上方、高耸天花板上的人影。那人的脸就像在古老传说中登场的魔法师,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只有咧成新月状的唇角闪着锐利的光芒。 “闪开!” 要不是机械化步兵凭着怪力将全身僵硬的少女顶开来,她的头部相比已经喷出血花、脑浆四溅。吸血鬼的勾爪如同雨滴似的垂直落下,朝着半秒之前艾丝缇所站的位置使劲刨挖了下去。 “常驻战术思考由警戒模式改写为歼灭模”——战斗开始。“ 看来在杀戮机械的脑中并未输入“惊愕”或是“恐怖”这样的字眼。袭击者将钩爪从地面拔出,在姿势还未站稳之前,托雷士垂直往前伸出的两腕便已连续发出猛烈的咆哮。四散飞溅的壁面石块伴随着被枪声所震碎的夜露碎片,一同咏唱出尖锐的咏叹调。 不过枪口初速高达一马赫的自动手枪子弹,并未陷入猎物的皮肉里,就在枪火闪烁的刹那,吸血鬼翻卷长长的斗蓬、跳了开来。用人类所无法企及的速度避开子弹,然后手掌一翻、摆出往前推出的动作。单薄的手掌上面,浮现出苹果大小的蓝白色光球。 “……” 怪物嘴边浮现不祥的微笑。刹那间,手腕轻柔的晃动,顺势掷出了光球。 “高热源反应——回避。” 托雷士止住了原本要往前沖的脚步,朝着自己的侧边方向滚倒。光球从他发梢擦略而过,朝着背后的墙壁猛撞,然后爆炸似的烧了开来。 “有火?!这、这是” “建议你退往安全范围,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对艾丝缇的悲鸣做出回应的是托雷士。不为所动的眸子映照着男子挥去已然炭化的部分毛发、掌中再度浮现火球的影像。 “拥有着火能力的吸血鬼——目标范围f,识别为‘火焰魔人’。” 仿佛回应杀人人偶的声音似的,火球再度发出了声响。 “火焰魔人”(ifreed)——拥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相当多,譬如藉由开展在北部的副肺排出空气、进行高速飞行的“妖精”(fairy),或是能够改变身体表面细胞排列、自由变换外形的“二重影”。不过在这些吸血鬼当中,却少有如同“火焰魔人”这样危险的存在。 拥有这种特殊属性的吸血鬼,掌心并没有汗腺。取而代之的是开口分布在角质化皮肤上方、名为甘油腺与环烷酸腺的两种分泌腺。从这里分泌出来的是在他们体内所制造的杆由与高纯度环烷酸(石油,naphthenicacid)——而且在甘油之中含有身为体内磷物质的氯酸钾、环烷酸则含有大量特殊的厌氧性细菌。 被分泌出的这两种液体会在皮肤上加以混合,在这个时候,环烷酸里的厌氧性细菌会接触到空气中的氧气而迅速消灭。那些尸体一边氧化一边发出高热,在这短期间因为产生了高温,所以轮到甘油里面所含有的氯酸钾开始起火。围绕在燃烧的氯酸钾周遭的是可燃性超强、和教会军烧夷弹中所装填的凝固汽油相较之下高达八十倍的环烷酸,甘油混合液——火焰魔人等于是拥有个人意志的火焰发射器。 “慢了0.25秒!” 托雷士将正前方飞来的火药弹正确无比的用枪加以击落,然后猛然往前突进。火焰的本体是固态汽油,不会马上消失。也就是说只要时间一长,四周就会化为一片火墙挡住去路,情况愈显不利。速战速决可说是正确的判断。 相对于长袍飞舞、往前迫近的神父,火焰对岸的吸血鬼则抛出了第三发。同时向天花板的方向跳跃。不过在这个时候,托雷士的身躯也朝着地面一沉。一边成仰角在石板上面滑动,一边瞄准头顶飞跃的身影,击出了枪林弹雨。弹痕陆续穿透天花板,疾走的吸血鬼眼看就要被枪弹的利牙所击中。 可是—— 或许是最后的挣扎,怪物的手动作加大的投出了火焰。虽然使上吸血鬼的怪力,速度却还是比不上枪弹。原本应该是仍有余裕得以还击——如果火球的目标是托雷士,结果确实如此。 但是,在火焰及枪林弹雨之中发出悲鸣的却是紧贴墙壁、无法逃离的少女。正对着她的面颊,猛烈燃烧的油脂硬块呼啸而来。 “!” 修女的悲鸣夹杂着刺耳的枪声,火球应声爆炸。飞散的火焰碎片跌落到地面,再次凶猛的燃烧了起来。除了有细微的火星烧到裙子,艾丝缇整个人是毫发无伤。不过少女喉间却发出撕裂般的尖叫。 “危危险啊,托雷士神父!” 就在枪口离开敌方的片刻,一道闪光从神父的头顶垂直落下。 艾丝缇清楚看见托雷士脸孔被染成青白色的瞬间。人偶的端正面孔被火焰所包围。 “……” 火焰延烧过机械化步兵的脸颊上半部。不过脸部在耐沖击/难燃性高分子素材的人工皮肤保护之下,并未出现可见的伤痕。严重损害是集中在唯一没有覆盖人工皮肤的地点——雷射瞄准器上。 “托雷士神父,上上面!” 贴附在天花板上的吸血鬼朝着失去视力的神父跳了下来。手上闪动着足足有短剑长度的勾爪。 “呜!” 艾丝缇的身体无意识的移动。身子朝着侧边飞跃而出,挡住了位于一旁的神父。艾丝缇并没想过这样到底可以争取多少时间。不过对方既然是身经百战的“神枪手”,在自己被大卸八快的短暂时间内,或许还来得及逃亡 “!” 少女无意识的叫着某个名字。 (完了我会死。我会被杀) 会是哪边被刺中呢?是脖子?还是心脏?希望不要刺在脸上 艾丝缇用出乎意料的冷静想着这些事情,一边等候剧痛的来临。火焰烧得头发好烫——不过等了又等,痛楚却似乎没有要降临的意思。 “?” 视野颤巍巍的伸展开来,映现出在火焰中往后倒退的一抹暗影。钩爪连根折断、古铜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怒,是那个吸血鬼。 “请你离他们两个人远点好吗?火焰魔人。” 冒着硝烟的旧式左轮手枪枪口还对着吸血鬼,立在门口的人影正用单手推了推眼镜。煤油灯的光芒在银色发丝上方拢上一层薄雾。 “亚、亚伯神父!” “似乎勉强赶上了你没事吧,艾丝缇?” 将宛若冬日湖面的眸子落在少女身上的,是修士服在风中翻飞、个头修长的神父。艾丝缇努力撑持在安心之后逐渐转为模糊的意识,然后提出报告。 “我、我没事!不过托雷士神父托雷士神父为了保护我” “请你冷静。他不要紧噢,那边那位麻烦你不要动。” 警告是针对正朝着内侧墙壁逐步往后退的吸血鬼。 “再动我就真的开枪了。我现在心情有点恶劣。” “……” 不过对方完全无视于他的警告。只见吸血鬼的宽松袖口陡地一翻,里面所藏的拳头大小的圆盘就从身后丢了过来。 “啧!” 正如之前所预告的,旧式左轮枪发出了咆哮圆盘在空中碎裂——不过紧随而至的却是眩目的白光、以及奔腾而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 爆炸声几乎要穿破耳膜。亚伯在涌近的暴风中使力站稳脚步、艾丝缇护着托雷士的身躯把脸伏低,就在这个时候,吸血鬼迅速转过身去。前面是裂开一个大洞的墙壁。 “糟、糟了——” “闪开,奈特罗德神父。” 平板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托雷士虽然失去视觉、倒卧在地,受伤的枪却仿佛自己有生命似的动了起来。狙击点对准着奔向壁面洞穴地吸血鬼。视觉应该已经完全丧失,想必只能藉由听觉瞄准器来进行瞄准。不过在火海一片的室内战域,要从空气震动来算出对手的位置,条件还是过于严苛。 “……” 针对热搅拌所造成的误差加以计算、补正所需的微秒单位时间,便是掌握狙击成败的关键。子弹穿透残像、擦过实体射入了虚空。在那个时候,细长身影已经跃入黑暗。 “唔!不行,被他给溜了!” 艾丝缇耳边听着亚伯趋身前往洞穴方向之后发出的惋惜声,一边抱起杀人人偶。 “你、你还好吗?托雷士神父奈特罗德神父,请你叫人来灭火!我要把托雷士神父移到安全的场所!” “不必。” 盲眼的人偶把艾丝缇前来搀扶的手指甩开,然后站了起来。 “艾丝缇修女,请你进行灭火的安排。奈特罗德神父去追那个吸血鬼。” “可是,托雷士神父,你的伤” “没有问题。” 更换弹夹的动作找不到一丝破绽。托雷士冷淡的甩头。 “我要马上回到晚宴会场。这么强力的吸血鬼,特地潜入警戒森严的大使馆,不会只为了杀死一名电脑工程师。” “你的意思是不会吧?!” “没错。” 舔舐墙壁的火焰,在用平板声音答话的神父脸上落下魔王似的影子。 “如果说到目标,目前身在本大使馆的vip——米兰公爵会有危险。” iii “暗杀?” 卡特琳娜从细框眼镜底部,朝着映在银幕上的男子瞥了一眼。剃刀色眸子和在宴席之间所见的截然不同,闪现着刚硬的光芒。 “潜伏在迦太基市内的吸血鬼,可能是企图将我杀害——哥哥所说的是这个意思?” “不单单是“可能性”而已,卡特琳娜。” 在嵌入寝室壁面的荧幕中,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用语重心长的男中音提出警告。执掌教廷境内治安的男子相貌精悍,脸上找不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有一群吸血鬼,正以出访途中的枢机主教作为目标”——情报来源尚未明朗,不过根据教义部的调查,这份报告相当具有可信度。至于出访途中的枢机主教,要说位阶最高的,就是身为国务卿,陛下的异母长姐卡特琳娜——也就是你了。” “原来如此。” 喉咙好痛。轻咳几声之后,卡特琳娜把手伸向摆在茶几上的茶壶。她将加有薄荷的绿茶注入杯中,迅速的展开思考。 弗兰契斯柯和卡特琳娜——现任教皇亚历山大的异母兄姐遵循教廷基本政策,在台面下进行激烈的政争,这点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执掌教廷外交的卡特琳娜是重视世俗协调的稳健派,掌握内中的弗兰契斯柯则是认定教会权威重于一切的强硬派。就连这次卡特琳娜前往迦太基进行访问,弗兰契斯柯及其追随者同样质疑这是一种懦弱外交。会捏造恐怖情报,企图加以妨害也并非不可能。 “迦太基距离“帝国”很近,是那些家伙活动频繁的区域。知道你前往访问,那些怪物很可能会采取某些行动。” 这边的影响并不会传往另外一方,难不成他是嗅到了妹妹的疑惑?身材魁梧的大汉用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 “陛下同样挂心你的安慰。闲话休提。你还是取消访问,即刻回国吧。” “你的忠告我很感激,哥哥。” 绿茶杯中的薄荷及松子正往上浮动,卡特琳娜慎重其事的捡选着措辞。 “不过相当遗憾,我恐怕不能照办。在一般诸侯正对我们抱持无畏警戒心的这个时期,我要是匆忙回国我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这样会引起骚动。但是话说回来,你要是在那里被吸血鬼杀害,我们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摆?倒是信众若是嚷着想要报仇,我可不会出面阻止。” “……” 卡特琳娜降下巴顶在拢合的指尖上,陷入了思考。哥哥所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但是取消行程也不是办法——既然如此,那该怎么处理? “两位请稍待一会——我有个主意。” 兄妹之间已然持续着难堪的静默,这时第三者的声音冒了出来。 “嗨,宝贝——。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噢,是你啊,波吉亚枢机主教。” 卡特琳娜瞬间直了直身子,但在瞥见荧幕一角所显现的男子脸孔之后,突然转为头痛的表情。明亮的双眼皮加上对神职人员来说有欠庄重的长发,就是这年轻人所带给人的印象——宣传部长安东尼奥波吉亚枢机主教,正在荧幕里亲热的挥着一只手。 “迦太基那边怎么样啊?卡特琳娜?噢,我担心你会不会热到晕倒,结果晚上都没办法好好睡觉。你人不在罗马,这里简直就跟空房子一样。哎呀,连灭绝地带都比这里要有意思的多——” “你到底有什么事,波吉亚枢机主教?” 看到年轻人油嘴滑舌的说个不停,弗兰契斯柯一脸厌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之所以没把他狠狠赶走,想必是对他那身为西班牙大贵族、在圣界拥有广阔人脉的波吉亚家族声望有所忌惮吧。只见他绷着面孔,脸上浮现难的一见的退让神色。 “其实这次的暗杀计划,最先察觉的人就是他好了,波吉亚枢机主教,你有什么看法?” “警备需要加强。” 身为宣传部长、负责主导教廷宣传活动以及媒体策略的轻薄才子,用仿佛决定晚餐菜单似的轻松语调提出建议。 “总而言之,弗兰契斯柯大人担懮的,是卡特琳娜的人身安危。会请你回来,也是因为大使馆的警备水准叫人难以放心,是不是?” “是啊,说的没错。” “但是话说回来,人都已经到了,突然说要回来,迦太基政府总是会不高兴。你说是不是啊,宝贝?” “嗯,是的。” 兄妹俩一脸疲惫的点头,年轻人朝着他们微笑示意,然后用轻松到几近若无其事的口气说道: “那解决方法就很清楚啦!只要从罗马调派人手,提供万全的警备不就得了。” “请稍待一会,波吉亚枢机主教。” 卡特琳娜轻咳一声,然后问道: “你说要调派人手,但是国务院目前并无可供作为护卫的人员。” 从波吉亚嘴里吐出的,却是叫人意外的专有名词。 “异端审问局。” 荧幕对面的年轻人,用小孩子想出一个与众不同坏点子似的神情,露出了微笑。 “把梅帝奇枢机主教的那些收下派到迦太基,让他们充当护卫。这么一来,不但用不着国务院拨出人手,也能加强警戒体制吧?” “异端审问局将异端审问官调来迦太基?” 异端审问官——卡特琳娜提及这名词的声音微微上扬。 他们具备超人的战斗力、有顶级的失落科技兵器加以武装,是凭藉个人力量,便足以和名副其实拥有怪物之力的吸血鬼互相抗衡的少数存在。 在“大灾难”之后,与吸血鬼展开作战的黑暗时代,教廷将战力、信心较为出色的神职人员 训练成与吸血鬼战斗的专家,据说就是异端审问官的来源,直到数百年前,吸血鬼被逐出人类生活圈之后,他们转而对付异端人物或是恐怖分子,所有教会反对势力全部变成了敌人,他们也名副其实变成教会的爪牙。的确,若是考量对吸血鬼、防恐作战的专业度,以他们的能力正足以胜任本次任务。 是的,如果只问能力的话—— “恩这个点子不错。卡特琳娜,你的意见如何?” “这个嘛” 坦白讲,卡特琳娜对这个提案并不是很中意。并非为了什么势力范围的缘故。她所在意的是异端审问官——这些人的恶劣评价。 长年以来作为教廷的御用战斗人员,他们原本就只对神与教会宣誓效忠。于是只要有人稍与教义不合,马上就被视为罪恶、加以纠弹,就算对方是安全无害的妇孺,同样立即将之间灭并以此为傲。在近一世纪中,光是毁在他们手里的城市或乡镇,就有十到二十座之多。 如此危险的一群人,把他们叫来真的妥当?万一演变成他们在迦太基开始暴动的状况,到时一般诸侯对教廷的警戒心不就要越演越烈? “多谢你的费心,哥哥,不过我想还是——” “派遣异端审问官,其实还有另一个好处。” 卡特琳娜正打算委婉加以拒绝,话头却被年轻人的声音给打断。 “其实最近外面盛传和你有关的恶质谣言,你知不知道?” “什么谣言?” 卡特琳娜一脸讶异的转头,弗兰契斯柯则用近乎不自然的口气迅速说道: “不过是个空穴来风的传闻。说什么‘身为教廷权威、陛下大姐的国务卿卡特琳娜丝佛札,企图和帝国——那个可厌的怪物勾结’之类无凭无据的话。” “什么?!” 卡特琳娜从来不曾像这一刻般,对影像不会传到另一头感到如此感谢。此刻的她顾不得杯中翻倒的绿茶正在桌面慢慢扩散开来,只能拼命调整呼吸。 “说说我和‘帝国’——也就是吸血鬼们有勾结?”“在”大灾难“之后几乎占据了人类生活圈东半部的”帝国“——真人类帝国是在这个时代,唯一且最大的非人类种族国家。 这个国家由众多吸血鬼及君临他们的皇帝所率领,拥有富饶的国土与为数不少的旧时代强大科技,潜藏的国力据说连教廷都难与之匹敌。对“大灾难”之后展开复兴之路的人类而言,帝国的存在可说是最后的威胁,对身为人类盟主的教廷来说,则是最大的敌人。 贵为枢机主教,却偏偏沾上与这等人通敌的嫌疑,难免令人愤慨——不过在这个时候,让卡特琳娜脸色发白的却不是愤怒。 “这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卡特琳娜一边拨着垂到脸上的金发,一边故意发着牢骚。在这个时候,适才的沖击已经被强韧的精神力所克服。不过她微颤的双手正紧紧握着拳头,这件事则是秘密。 “真受不了,这种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有损我的名誉。” “要说谣言,这谣言未免也太牵强了。什么人不传,偏偏传个枢机主教、同时还是陛下血亲的人,说你和吸血鬼勾“而且还说你这次前往迦太基访问,”是为了和“帝国”使者会面而做的特别安排,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知是否察觉了妹妹心里的动摇,弗兰契斯柯用不同于平日的和蔼口吻叹道: “算了,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啊,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在着手调查谣言的出处。等我找到了,我会把他关进圣天使城的地牢。” “不过呢,两位。要堵悠悠之口可是很不容易。所以咱们回到刚才的话题。” 或许是被传递在兄妹之间的动人情感撼动了心灵,波吉亚一边感触良多的用手帕按着眼角,一边插嘴说道: “这回卡特琳娜出访迦太基期间,要是有异端审问官随侍在侧,就能化解无谓的传闻。既然要和“帝国”的使者会面,总不可能还特地把异端审问官带在身边吧?结果就证明传闻只是恶意的谣言——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 适才的动摇,在卡特琳娜脸上已经找不到些微痕迹。美女用着和平日无异的甜美音调出言致谢。 “两位的盛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到我回国为止,这段期间之内的大使馆警备作业,就委托异端审问局来负责。” “交给我来办。我会马上分配,这个嘛,我想三天之后就能派遣到你那里。” 弗兰契斯柯拍胸脯保证,眼中有着暗自欣喜的神色。卡特琳娜一边幻想着把手伸向荧幕对面挖出那双眼珠子,一边温婉的微笑着。 “那就有劳哥哥安排对了,我也该告退了,可以吗?身为主人,总不能老是在晚宴上缺席。” “噢,今晚你就好好享受吧。不过在异端审问官到达之前,警备方面可不要懈怠。” “我会伸长了脖子等你回来哟,卡特琳娜。拜了(大心符号~)” 直到男子们的身影从画面上消失,卡特琳娜还是没有起身。陷入思考的她动也不动。在窗口倾泻而入的月光下,那身影看起来宛若精致的雕刻,许久许久,她才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手指在耳饰上面弹了一下。 “刚才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凯特修女?” “我想首先必须找出谣言的来源。” 室内除了卡特琳娜之外空无一人。沉静的女声是来自于他所佩戴的耳饰。 “我在猜测,或许有谁在国务院内部和他们互通声息。当然也有可能是梅帝奇枢机主教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想藉此来套出某些秘密。” “是有这个可能。哎,这会访问的目的和他们的怀疑确实想去不远,不过若是要和‘帝国’搭上线如此容易,我又何必那么辛苦!” 修长的双腿在圣袍下换了个位置,卡特琳娜气势凌人的继续说道。 “卡特琳娜丝佛札和‘帝国’私下勾结。” 这样恶质的谣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完全正确。 为了确保和“帝国”之间的外交管道——卡特琳娜从好几年前便在暗中展开某种尝试。 在可怕的“大灾难”过了千年之后。企图与自黑暗时代彼方争逐而来的人类之敌吸血鬼大本营建立交涉管道,亦即意味着她的行为只要走错一步,马上就会招来身败名裂的后果。若是处理不当,更有发展成撼动教廷一大丑闻的危险。卡特琳娜尽管心知肚明,却还是甘冒风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到目前为止,这椿赌注算是逃过了毁灭性的失败,不过和赔上的风险相比,所得到的收益终究还是不成比例。在犯罪者的跨境问题,与逃亡者保护方面所作的现场交流经验虽然不胜枚举,但与帝国中枢——也就是有皇帝之名的吸血鬼最高领导者直接接触却尚未达成。甚至连想直接与对方接触的意图是否得到转达,都还尚未明朗化。 到头来,也不晓得对方到底知不知道科特林娜的意愿。是分明知道却保持沉默,还是—— “不过对我而言,比较在意的反而是有人企图暗杀卡特琳娜大人的情报。” 来自耳环的警告,将美女陷入沉思的思绪拉回现实层面。 “梅帝奇枢机主教说得没错,在这种穷乡僻壤,警察和军队都派不上用场。请务必小心,卡特琳娜大人。” “噢,那个问题就交给几天之后抵达的异端审问官去烦恼我比较担心的反而是他们会不会反应过度。” 卡特琳娜无力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晚宴似乎正热闹。窗外夜风传来喧哗的声音。美女一边梳着金色卷发,一边垂下纤细的眉睫。 “随便他了。反正派 出警卫的人是他。要是遇到什么样的不测,还可以反过来向他抱怨对了,亚伯神父还在晚宴会场吗?我有点话想跟他说。” “噢,请稍待一会。我在搜寻晚宴会场的监视器不,会场那边没看到人。艾丝缇修女也不在,两个人不晓得移动到哪里去了?” “艾丝缇修女?” “是的,艾丝缇布兰雪修女——就是在半年前编入的修女呀。” 上司询问的声调软中带硬,凯特修女则给了一般性的回答。 “她是相当优秀的人才。训练所的考核成绩不知道您过目了没有,所有课程几乎都拿到第一名。一般教养、防身术、情报分析、语言学而且小小年纪就能担任游击队队长,在集团统御力方面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我知道。刚才在下面有遇到亚伯神父对她似乎颇为关照。转职罗马正是经由他的推荐,指定任务支援人员的也是神父自己。” “我想是基于同情吧。要怎么说呢,那孩子实在是“可怜了。” 听凯特的语气,似乎对她也相当同情。 “根据伊什特万所留下的纪录,母亲不详。父亲是名为爱德华布兰雪的男子——从名字看来应该是阿尔比恩的骑士阶级——不过却把婴儿送给圣马提亚斯教会去抚养。而且这位父亲在将女儿寄养之后,就毫无责任的失去音讯。更惨的是,那座教会在之前还发生那样的事,才十七岁就落得孤苦无依。亚伯会同情她我也可以理解——” “我在家人被杀的时候,才十四岁。” 卡特琳娜打断了部署的报告,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话语里头却带有某种一触即发的尖锐?枢机主教一边用指尖拨弄金色的卷发,一边用温柔而直接的态度对凯特修女的同情心做出提醒。 “能力的评价和个人遭遇无关。她很优秀,这点我也认同。不过毕竟还是个孩子最好不要过度期待,凯特修女。” “是是的,真是非常抱歉。” 耳环里的声音似乎为气势所压,陷入了沉默。上司对艾丝缇莫名冷漠的态度,想必让她感到意外。这个新人的才华如此出色。依照卡特琳娜平日喜欢延揽人才的为人来看,应该是会中意才对—— “欸,那是什么?” 上死难得语中带刺的反应让凯特垂下了头,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疑问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卡特琳娜大人?” “那个方向似乎正在冒烟难道有火灾?” 这么说来,刚刚从下面传来的并不是晚宴会场的喧闹。在中庭以及回廊所“错的似乎也是迫切的叫声。 “抱歉打扰您,阁下。” 有人在敲寝室的门,从们对面传来复数女子的声音。是服侍枢机主教的修女们。 “不知道什么缘故,官内发生了火灾为了安全起见,大使请您做好移架的准备,可以吗?” “知道了。我现在开门。稍等一会哎呀,这个夜晚还真不平静。” 卡特琳娜终于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把手伸向门的暗锁,准备让修女们进门—— “不准动。” 手腕却被侧面伸出的一只小手给抓住。 “不要大声嚷嚷——你敢叫我就杀了你。”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畔低语,这时卡特琳娜的手腕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握住她手腕的手指细得像铁丝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力量。可是仿佛骨骼碎裂般的剧痛,却让卡特琳娜不得不咬紧了唇拼命忍耐。 这简直是超乎人类的力量不对,超乎人类?! “你、你是?!” 卡特琳娜急出一脸香汉,然后转头问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室内照明柔和且朦胧的光。伫立在光源下方的是披着游牧风味民族服装的一抹人影。头巾下方的面孔被月光阴影罩住了看不见,不过个子相当矮小。如果是人类,大概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是啊,如果是人类的话。 “你你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不准动,短生种。还是我的话你听不懂?” “次月”由云间探出歪斜的面庞,将月光送进了室内。眼前所浮现的是玲珑白皙的面孔、还有从薄唇间所透出的利牙光辉。卡特琳娜圆睁着细框眼镜下的眼睛。 “吸吸血鬼?!” “你说我是‘吸血鬼’?”“那张叫人分不清是清雅少女、还是秀丽少年的中性脸孔,在瞬间爆发激烈的怒气。仿佛在磨光的红铜中撒上了金粉、配色神奇的眸子恶狠狠的眯成了细线。 “无礼的短生种!你这卑贱的猴子,居然把前来传达圣旨的我当成怪物!” “?!” 吸血鬼正结结巴巴的用罗马官方用语发出怒吼,确实相当恐怖。不过卡特琳娜正想孤注一掷朝着门外求助的嘴唇突然止住动作,却不是为了恐惧。 “‘圣旨’是什么意思?!” 卡特琳娜用灰色眸子,回视着少年依旧为了心情不悦而扭曲的美丽面容。在这个时候,死亡的恐惧早已不知所踪。如果眼前的人便是情报里所提及的刺客,自己早就没命了。重要的是—— “你是不是提到‘圣旨’?!难道你是这家伙,不,你是‘皇帝’的——” 眼前的墙壁喷出火焰,是在卡特琳娜颤抖着嘴唇开口的那个瞬间。 火焰——从墙壁另一端被击出的直径十三厘米银质子弹擦过她的鼻尖,接着贯穿了紧握住她手腕的吸血鬼的肩。 “呜!” 少年发出悲鸣,手像被弹开似的离开了卡特琳娜的手腕。人影步履蹒跚的直往后退,从他身边擦略而过的是片刻不停,从墙壁对面飞射而来的弹雨。 “(德语)你、你这短生种!!” “慢、慢着!请稍等!你是——” 就在卡特琳娜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少年的身影仿佛瞬间移动似的移向了月光照耀的窗边。然后用充满憎恨的眼神回瞪着卡特琳娜。 “短生种就是短生种还有教廷也是不可信任!” 就在几乎同一时刻,门朝着室内方向被踢开了。随着爆炸声在裂开的门前出现的是修士服带有焦痕、狼狈不堪的小个子神父。 “常驻战术思考由索敌攻击改写为歼灭战模式——清除开始。” 已空的弹匣从神父的m13上面掉落。就在袖口飞出的新弹匣滑入枪托的那一瞬间,少年把脚跨上窗台发出了怒吼。 “已经别无选择了!既然如此,你们这些愚蠢的猴子只有服从与送死——两种选择!” “等等托雷士神父,不要开枪!” 卡特琳娜的制止就只差了那么一秒。刻着死亡之印的银色弹丸被击出的刹那,少年朝着虚空纵身一跃。就在错身而过的死神群中,一抹白影没入了黑夜。 “失去目标。受理中止攻击命令——请提出损害评估报告,米兰公爵。” 手指离开枪托的猎犬声音,这时并无法进到卡特琳娜耳中。只见她用半恍惚的神情走进窗边,俯视吞噬了美丽魔物的黑夜。“火灾加上突如其来的枪声,带来了蜂窝被戳刺般的骚动。回廊上吵嚷不已的名门淑女们。小小的爱情冒险被迫中断、从中廷往外爬的男女——正在那里指挥职员努力灭火的则是之前提到过的新人修女。 不过卡特琳娜对这一切似乎视而不见,只顾凝望着夜色。 “前来传递圣旨” “你们这些愚蠢的猴子只有服从与送死——两种选择!” “那是不,他该不会是” 迦太基的街道,静静没入在夜色的对岸。 因为教廷大使馆的火灾,前来看热闹的行人全都一哄而 散。 也正因为这样,那末端正的影子落在市场后方、路面暗处的时候,目击者只有往收集残羹的篮子种寻觅迟来晚餐的一群野猫。 “可恶!野蛮的短生种!” 在蓬乱的金发下方,朱红色的嘴唇仿佛快要滴出愤怒的毒液。纤细的手指按压着肩膀,滴落的红色液体在夜色之中更显鲜艳。 “卑贱的狂热分子!若是没有陛下的赦命,我就把他们全给杀了可恶!” “——以恩。” 在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的话声中被丢掷而来的是个平稳的男高音。金发少年一惊之后回头,认出站在那里的人影之后,表情转为缓和。 “拉杜,是你啊别吓我。我还以为是追兵。” “抱歉。你回来的太晚了,我有点担心。” 另一个身影——是有着颜色近乎黑色的蓝发的年轻人。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这位的穿着也是游牧民族风格,不过看那夜色之中尤显白皙的脸孔,谁也知道那并不是他的真正身份。那带着一丝朦胧的美貌,让他和少年看起来就像兄弟般的相似,也是两人家族有世代结合的复杂姻亲关系证明。 “好了,结果怎样?和那些短生中有顺利见到面吗?以恩!你受伤了?!” 望着搭上肩膀的手,少年的脸呈现微微的扭曲。 “好痛!杜拉,不好意思,麻烦你再小声一点我中的是银弹。愚蠢的短生种,问也不问就直接开枪。” “银弹?” 名为杜拉的青年脸上一沉。然后迅速把出腰间的短刀,割开金发少年的衣服。望着肌肉单薄、线条平整的肩膀上面迸现的暗红色枪伤,扬起了细眉。 “好严重你可以忍耐一下?伙伴?” “恩,你动手吧。” 金发少年用苍白的面庞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蓝发青年一边望着他那轻拂眼睑、卷度柔和的卷发,一边在伤口上面移动着短刀—— “——我要动手了。” 短刀用无比流畅的手法滑入了白皙的肩头。 子弹的位置深可见骨。不过刀尖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明快的挑出了子弹。鲜血在白色的肌肤上面画出优美图案的瞬间,变形的银块就已发出清脆声响跌落在石板路上。 “还是先回馆吧,以恩。” 一边从承受剧痛却不吭一声的少年伤口中吸出遭到污染的血液,年轻人一边沉稳的提出建议。 “先仔细处理这个伤口,然后再慢慢考虑。看是要再度沟通——还是杀了他们。” 第二章:背叛的火焰 ——这些王和他们的众军都出来。 人数多如海边的沙﹐并有许多的马匹车辆。 (约书亚记第十一章第四节) i 自由都市迦太基——是人口数目多达二十万人、地处黑暗大陆的大都市。 这个都市南方与西方是缥缈的沙漠,北方与东方则被海洋所包围,有天然良港以及丰富的石油资源,自古便是地中海交易当中不可或缺的要沖.在黑暗时代复兴的脚步来得较早,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被奉为这座城市的守护圣人、受到民众虔诚信仰的圣女艾莉莎,当年便是担任过迦太基女王的一号人物。 这位施行仁政、众所爱戴的女王,同时也是蒙受神之恩宠的圣女。与她相关的传说相当多,譬如在她祈祷之下荒地涌出甘泉的奇迹,或是她的军队在沙漠中被敌人包围、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沙漠风暴而得救的故事。不过在黑暗时代中期,吸血鬼逼近这个区域的时候,她便为了守护城市而殉教。据说遗体被悼念她的民众封印在迦太基的地底深处。 在被教廷公开会议认定为异端的伪典当中,其实就有艾莉莎是神所派来的天使,她的死只是个幌子,此刻她依旧守护着迦太基的记载。据说在沙漠中所掀起的沙漠风暴,便是守护迦太基的她在拍打着羽翼。 根据这些伪典的其中一册《安波罗修(注:st.ambrasius-333?生~397殁,为西元四世纪时的着名米兰主教,以学问及着作见称,而他的高超品德以及在宗教生活上的圣洁虔诚,也对当代教会的影响至深)福音书》所记载,她的天使名是“伊卜莉丝”(iblis)——意为“沙漠天使”。 经历了“大灾难”——那场可怖的毁灭以及其后的黑暗时代,这个世界的面貌为之一变。不过“傻瓜和有钱人爱往高处爬”,似乎是颠仆不破的某项共通原则。在城市北郊,登上足以眺望海洋的山丘,便是一整列有着雪白色墙壁、艳蓝色窗户的迦太基高级住宅区。 橘黄色的林荫道配上高雅的住宅群。眼前望去是成片深蓝色的海洋,有白色游艇悠闲地浮动着。年轻男女在视野良好的咖啡座上相互依偎,可能是正在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妇。大家都知道,这座城市同时也是罗马、拿坡里的富豪们用来渡假的观光都市。 “——错不了。目标建筑就是那幢两层楼的洋房。” 坐在咖啡座一隅的修女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是为了闷热还是紧张,前额就和置放在眼前的柠檬水水杯一样,浮现着浅浅的一层汗水。 水杯旁边摆着在两天前死亡的电脑工程师遗物。其中一项是厚厚鼓起的钱包,修女从里头抽出的是一张全新的支票。面额是五十万第纳尔——几乎足以搭建一幢豪宅的金额。不过修女的视线,却望向面额栏的下方。 “这是三天前才刚开出的支票。收受人是皮耶特洛波罗米尼。开票人是名为巴尔(注:baal,意为恶魔、邪神)海运的贸易公司。若是当局的记载正确,地址就设定在那座宅邸。” “不过这间巴尔海运,从八年前设立以来完全没有业务活动根本就是个幽灵公司。公司发行人所用的,也净是并不存在的人名。” 银发神父的悠闲态度,和修女正好形成了对比。只见他一边把红茶泡过的甜甜圈塞满两颊,一边用望眼镜瞄着住宅区尽头的方向。这栋仿佛突出于崖壁“外的建筑,是不是富豪别墅之类的地方?这类漂亮的双层建筑,在此地并不罕见。不过明明还是白天,所有窗帘却全都拉了下来,说怪倒也是挺怪的。 “恩,巴尔海”大概是‘帝国“的傀儡公司。”么一想,在八“间没用过一个”职员也就可以理解。“ “不过这里可是市中心耶?” 艾丝缇一边检查波罗米尼的遗物一边转头说道。在这样的市中心、况且还是住宅区,吸血鬼竟然组成了秘密基地,这怎么可能? “在这地方是常有的事。” 不过亚伯看起来并没有特别惊讶。他只顾着将甜甜圈碎屑掉在修士服上头,还一边喝着红茶。 “‘帝国’在迦太基所设立的傀儡公司,至少有十到二十间之多。其中一间以高级住宅区来作为据点,没什么好奇怪的。” 人类社会与“帝国”在政治上虽然处于全然断绝的状态,不过在经济领域却存在相当大的例外。 举例来说,“帝国”有人类社会难以制造的机械零件与药品,另一方面人类社会则有贵重的稀有金属与贵金属类,分别以些微的数量加以输出。当然在台面上不能声张。惯例是以傀儡公司来进行三角交易,或是采用秘密交易的形式。而这台面下交易的巨大舞台不是别处,正是自由都市迦太基。 “哎,就算彼此再怎么仇视,金钱往来毕竟还是个例外。这也是列强对这个城市不敢出手的原因啊,艾丝缇。抱歉,那个能不能借我看看?那边的地图欸,就是那个。” 亚伯所指的是艾丝缇正想打开来的文件。看来像是某种地图,似乎相当使用频繁,折角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白。 “那是什么?” “水道图不,是地下水道。” 亚伯一边慎重其事地把纸摊开,一边低声说道。画面上满满标示着等高线,中间铺陈着如同网状的细密道路。乍看之下只是一般的地形图,不过仔细一瞧就会发现,等高线数字全都加上负号。 “相当精细的地图。到底是谁做的?我没看过这么正确的地下水道地图咦,不过好奇怪?” 热心望着地图的眼睛,突然在惊讶中眯成细线。 “这边的水道标示着‘女王之墓’。不过那边应该已经完全封印住才对” “‘女王之墓’?你是说圣艾莉莎的坟墓?” “是啊。在大教堂地底两百公尺的坟墓。” 神父一边屈指像在算些什么,一边用心不在焉的神情回答。 “‘大灾难’前似乎是拿来当作避难所,不过在休莱特中尉死后就遭到物理性封锁,后来应该无人造访才对——” “休莱特中尉?” 突然间听到不熟悉的名字,艾丝缇歪着头问道。是神父认识的人吗? “休莱特中尉是谁?神父的朋友吗?” “啊?” 听到这顺势而来的提问,正凑在地图上头仔细调查的神父蓦地抬起了头来。圆框眼镜深处的碧眼,像鸽子吃了子弹似的骨碌碌乱转。 “休休莱特中尉?谁提起了?” “你还问” 神父的反应慌张得不太寻常,艾丝缇狐疑地挑起了细眉——今天确实是蛮热的,不过要精神恍惚,也别挑和吸血鬼作战前的这个时机。 “是神父你刚才自己说的不是吗?休莱特中尉是什么人?是哪边的军人吗?” “呃,是你听错了吧?” 亚伯将之前还在热心调查的地图胡乱叠了起来,像发了热病似地面色苍白、缩起了肩膀。然后一边取出怀表,一边用罕见的顽固态度摇头。 “那个人我不认识。” “呃?不过刚才真的是——” “是你听错了噢,糟糕!已经这么晚了!” 神父一边推着眼镜架,一边望着怀表大声嚷嚷。然后将喝到一半的杯子一饮而尽,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 “糟糕、真糟糕。混得有点太久了。好了,饭也吃过了,差不多该出发了。明天异端审问局的人会来到城里。今天之内要是不搞定,我会被卡特琳娜骂到臭头哎~忙啊忙啊。吃人头路还真辛苦啊。” “?” 自己是说了哪句话,让他需要这么慌张? 尽管艾丝缇的头上布满了问号,亚伯却 还是用笨拙的手法付了帐,快步走出店里。 “啊,神父,等等我!我也要去!” 艾丝缇决定先将脑袋里的疑问摆在一边,然后匆忙起身,用不雅的动作将柠檬水一饮而尽,接着一边对裙摆里边所挂的武器触感做确认,一边跟在神父后面。今天的对手是吸血鬼——是个强敌。不过只要这位神父和自己联手出击,绝对有机会打倒对方。这点在自己以游击队身份在故乡进行战斗时,便已得到了证明。是的,只要有他和自己合力—— 可是,蓦地转身的亚伯却朝着急急跟来的修女摇了摇头。 “噢,艾丝缇,你不必跟来。你就在这里待命。” “啊!?” 意想不到的句子,让艾丝缇的脸瞬间僵了一下。 “你不必跟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怎么行!我也要去!那可是火焰魔人的巢穴,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真伤脑筋。” 望着一脸愤慨的少女,亚伯百般为难似地猛抓着头。 “其实这不是我自己的决定,而是卡特琳娜的命令。艾丝缇,你可以乖乖待在这里吗?” “为、为什么?要逮捕那个吸血鬼,多个人手总是比较好” “逮捕?并没有要逮捕。” “啊?” 听到神父意外的发言,艾丝缇皱起了眉头。 窝藏在那幢洋房里的,是昨晚袭击大使馆的吸血鬼。不但杀害了可能与他们有所关联的波罗米尼,而且还是意图袭击枢机主教的凶恶犯人。丝佛札枢机主教之所以命人追查,难道并非如艾丝缇所想的,是要逮捕他们? “不逮捕那要怎么处理?” “……” 亚伯一脸为难地抓着头,最后总算干咳了一声。 “关于任务内容,对派遣执行官以外的人不能透露。”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资格”道?“ 神父眼底闪着困扰的光芒。嘴里“嚅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是认命似地低声说道。 “哎讲白点,似乎就是这样。” 传到耳里的话,让艾丝缇脸色为之一变。亚伯一边担心地偷瞄着她,一边语带安慰地补充说道。 “总之你先在这里待命。这是卡特琳娜不,丝佛札枢机主教的命令。” “结果” 艾丝缇赌上最后一口气,将快要低垂下去的脸往上抬,然后艰难地开口。 “结果你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神父。” “噢,艾丝缇,其实我” “够了。” 艾丝缇将手指挡在神父正想说点什么的嘴唇前面,然后露出微笑——那是在软弱无力、既想哭又不能哭的时候,用来代替泪水滴落的,那种微笑。 “够了,你走吧。我在这里等。” “……” 亚伯再度露出有话想“的神情,似乎想对悄”低头的少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不争气地,让沉默持续了十秒左右的时间—— “抱歉那我走了。” 亚伯点了点头,然后无精打采地离开了店面。 “……” 艾丝缇定定地望着那因微寒而瑟缩着肩的背影,在阳光中逐渐远去。 总归一句话,自己就是个孩子,是个外人、累赘。 应该是想绕到后门吧。高大的背影走向旁边的小路。艾丝缇一边凝望着他,手里一边无意识地确认着位在裙摆下方、紧贴右腿的坚硬感触。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资格知道? ——讲白点,似乎就是这样。 也许,自己真的就是个孩子、是个外人、是个累赘。 亚伯不肯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或许也很正常。 不过—— “我决定了!” 少女朝着并没招惹到她的桌面用力一拍,然后气势十足地站了起来。她啪一声把钱扔下,然后大踏步走出咖啡馆。在口袋里发出卡啦卡啦声的并不是银子。不,材料确实是银制的,只是却是不同的东西。 ii “恩,没有化脓。” 年轻人将蓝发束在颈间,在长颈玻璃瓶中滴入一滴试剂。轻摇一阵之后,天蓝色的试剂渐渐变为煤油般的黑色。 “血液里的细菌,也慢慢展开再活性化的过程。接下来只要保持安静,很快就可以恢复。以恩。” “这真是奇耻大辱。我居然会为了短生种而受伤。” 少年从床上撑起了身子,铁青着脸紧咬住牙。上半身白皙到仿佛从来没晒过太阳,除了肩膀上的绷带之外,什么也没穿。 “而且才这种程度的伤,就让我无法动弹该死、太难看了!这样不就和短生种一样没用!” “那也没办法。对我们而言——不,对我们体内的细菌而言,银可是更甚于紫外线的大敌。目前你体内的细菌正处于休眠状态,在生理上和短生种并没有太多差异。那道伤口要是没处理好,我看你连命都没了吧?” 看到伙伴的清秀面庞正在愤怒之下泛起红潮,蓝发青年——拉杜不禁出言相劝。声音里虽然夹杂着苦笑,不过那种提醒却绝对不含威胁的成分。 存在于所有长生种血液里的溶血性杆状细菌群——是他们拥有超人力量的来源,对这极其微小的共生者而言,银分子具有能让它们暂时停止活动的效果。也就是说,对身为宿主的长生种而言,让银进入体内就等同于吞服剧毒,是足以致命的行为。昨晚要不是拉杜当场摘除弹丸、吸出遭到污染的血液,以恩说不定已经没命。 “好了,你还是认命,好好专心静养。等到细菌恢复常态,这种小伤很快就会痊愈不过你还真好运,只要再稍偏一些就会打到心脏。那个机械人偶这么强悍?” “才不是!是他突然对我开枪!” 少年呐喊着,愤怒在白皙的面庞上燃烧,不过很快就发出哀号按住了肩膀。即便如此,却还是不忘低声反驳,或许是身为帝国顶尖贵族的矜持吧?只见他用控诉似的目光仰望青年的脸孔,然后不服气地噘起了嘴。 “要不然,短生种怎么可能让我露出破绽你不这么认为吗?拉杜?” “你难道没有做出任何刺激短生种的行为?譬如对设定对象——叫丝佛札是吧?——你有企图伤害她吗?” “我发誓绝对没有!我只有和她说话!结果不晓得哪里不对,对方就突然开枪。受不了,无可救药的一群猴子!” “哎,‘外面’的短生种是很好战的。” 拉杜一边将被血弄脏的绷带丢进垃圾桶一边摇头。在抗紫外线玻璃对面、从二楼可以望见的大马路上,四处都是短生种。他白皙的脸孔俯视这景象,浮现出一丝带有厌憎的神情。 “对了,以恩接下来要怎么办?” 青年走向了窗边。嘴里叼着“外面”那些短生种所喜欢的香烟。尼古丁的毒素对长生种自然是没有影响,纯粹只是喜欢吸烟的感觉而已。从出来“外面”之后,拉杜就开始吸烟。 “结果会面失败了。伤势治好之后你要回国吧?” “不,那可不行。” 少年摇晃着天使般的脸孔,然后用恶魔般的顽强态度吼叫道。 “对我们帝国贵族而言,陛下的命令是绝对的。所以我要再挑战一次。” “不过,你不是很讨厌短生种?既然如此——” “现在还是一样讨厌。光是想到他们我就想吐。” 少年仿佛嘴里含着腐臭之血似的扭曲着脸,不过还是顽固地不肯让步。 “既然敕命是绝对不可侵犯,那我就不能违背。” “原来如此天哪,受不了,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些人以我们为敌、称我们为‘吸血鬼’已经好几百年。现在才来——” “别说了,拉杜。” 看他制止朋友话语的神色,似乎连他自己都对这次的敕命感到难以释怀。所以以恩的口吻听起来就像在说服自己。 “不管我怎么想,我们都已经被选派出来了。只有尽力完成敕命——对了,拉杜,你又怎么打算?你可以自己先回国啊?” “我也很想这么做,不过” 年轻人用指尖把玩着尚未点火的香烟,红润的嘴唇一边说道: “很不巧的是,你是正使我是副使。而且副使的责任是支援正使——我也只好跟着你。” “抱歉。” “无所谓对了,你喉咙的状况怎样?已经有四十个小时没喝水了吧?会不会有点渴?” “噢,被你一说就渴起来了。” 以恩轻抚喉咙,说着无伤大雅的谎言。 其实还没有他所说的那么渴。长生种特有的吸血沖动——“干渴”是来自于血液中细菌对宿主红血球加以破坏所造成的贫血症。因为那些细菌正在休眠,所以宿主以恩的吸血沖动也减退了。只是让朋友的好意白费也说不过去。 “可以来点‘生命之水’吗?” “好。你稍等一会。我去下面调制。” 结果香烟依旧没有点着,拉杜就用轻巧的步伐离开了窗边。 “增血剂最好多放一点。铁质呢?” “麻烦你了。啊,还有,麻烦少加点鸦片。然后——” “‘砂糖一小撮’——对吧?你的口味我当然知道。” “可是拉杜,你调的鸦片老加太多。” 以恩朝着明明是同龄,却老爱摆大哥架子的朋友噘起嘴,不过却干脆地被打了回票。 “你的口味太刁了,这位朋友。” 以恩一边听着背后伙伴反手把门关上、脚步声在走廊上逐渐远去的声音,一边恍神地眺望着抗紫外线玻璃的对面。 在单一色调的世界中,许许多多的短生种正在街上穿梭。有彼此搭肩笑着耳语的年轻人。有戴着扁帽、闷声不响坐在屋檐下抽着水烟的老人。有像小狗一般来回奔跑、然后用力一跌大哭不已的孩子与抱起孩子的母亲 因为细菌非活性化的影响,感觉就像短生种一样变钝。或许是为了这个缘故,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平日像把利剪般敏锐的五感,这时仿佛由末端散开似的变得模糊,焦点微妙地错开了。虽然有难以忍受的不安,但同时也带来了某种奇妙的舒适。 (这时要是被袭击,那就完了) 以恩是这星球最强的生物——长生种。只要一扬手,就能将老虎劈成八块。遇到全副武装的短生种,甚至可以在对方察觉之前漂亮地抽出他的背骨。 正因为如此,变为弱者的自己尽管立场十分新鲜,却也叫人相当不悦。这种程度的枪伤都治不好,五感迟钝到连楼下的拉杜也感觉不到—— 听到背后有门把旋转声,以恩露出了苦笑。不要说楼下,连朋友来到走廊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你蛮快的嘛,拉杜。有没有加砂糖?你的口味实在是” 直到回头一看,以恩才终于察觉门口所站的人并不是朋友。 对方手里的散弹枪枪口,已经直指他的眉心。 iii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阁下!?” 迦太基总督夏弗?亚尔?隆利比才一开口,便唾沫四溅地怒吼起来。 “罗马那边到底在想什么!?” “请你先冷静,总督阁下。” 总督的头部寸草不生,唯有嘴角周围参差出现的胡须正在剧烈颤动。卡特琳娜一边观察,一边试图宽慰似地插嘴。 “总得先确认状况。你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你叫我不要着急?开什么玩笑!我能不着急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廷打算对迦太基进行军事占领吗!” 对枢机主教出言不逊——如果是在从前宗教审判盛行的年代,隆利比或许早已被判火刑。不过当场并没有人对他进行指责。因为无比鲜明、让他血压急速上升的黑白影像,正在嵌入总督办公室壁面的荧幕上播放。 (这里是迦太基机场中央管制中心!) 摆在荧幕旁边的喇叭,从刚才便迸射着错杂的无线电声音。声音之中所透露的,是和总督近似的为难与愤怒之情。 (敬告侵入上空的诸位!你们所走的航道并非正规航道。同时还可能对其他航空机造成重大危险。我方不允许登陆!请马上停止登陆在空中待命。重复,请马上停止登陆!) 荧幕中可以看到正要着陆的复叶客机,正仓皇失措地回转着巨大的身躯。飞机用笨重的动作放下副翼,宛如鹌鹑受到猛禽来袭威胁似的,摇摆不定地左逃右闪。看那剧烈的动作,也许乘客之中已经有三、四个人受伤。不过所有聚集在场的人,并没有谁对不幸的客机抱持着同情。他们所关注的是逐退客机、从画面上方降落的一群巨大的影子。 那是三艘巨大的飞行船。 在各自长达两百公尺的气囊下面,载有防弹钢板的船身正在下沉。从悬挂在船腹的大炮便能清晰分辨,这并不是一般民间客船。还有印在灰色船身之上、由闪电与铁锤组合而成的徽章—— “‘神之铁锤’——是异端审问局!怎么可能,他们应该明天才到!” 就在卡特琳娜香肩颤动、持续观望的时候,三艘空中战舰已经将机场上方当成了战斗领空,试图强行降落。大炮的炮口口盖已经揭起、炮弹也已经上膛,红色的警示灯正在闪烁。 (重重复!敬告侵入中的飞行船队!) 虽然尖锐刺耳的声音叫人难以忍受,不过能够尽忠职守到这种程度,管制官的勇气确实叫人赞叹。 (敬告侵入中的飞行船队!你们走的是非正规航道!请尽快离开!请离开!) 或许是通讯装置故障吧——飞行船队依旧诡异地保持着沉默,所有人脑中不禁闪过一丝希望的微光。 (——这里是教廷教义部异端审问局所属空中战舰“拉古叶”(注:raguel,为七名大天使之一)。) 如铁鏽般低哑的男声从喇叭之中流泻而出。 (重复,这里是异端审问局的空中战舰“拉古叶”。听到了吗,管制中心?) (噢噢噢,听到了。谢谢你的回应。“拉古叶”。) 想必是无线电状况不佳——管制官的声音里头透露着如此的期待。 (听得到这里的指示吗?贵船的航道无法认可。因为你们的侵入,造成所有着陆中的班机产生混乱。请遵照指示,在上空——) (我拒绝。) 好不容易得来的答案,却将管制官的希望直接打碎。 (我们受命前来处理在贵市所发生的丝佛札枢机主教袭击事件。根据教会法第四条,在确认吸血鬼遭到歼灭之前,各地区自治体无权限制我们的行动。因此对各位的指示我要予以拒绝。同时要求管制中心将其他航机驱离。要是再这样四处乱窜我就将它击落!通讯完毕!) “慢着!” 如干冰正在沸腾似的尖锐声音,不过发言的人并不是指示被打了回票的管制官。细框眼镜深处的剃刀色眸子一闪,卡特琳娜的纤纤细手已经抓住了麦克风。 “‘拉古叶’,我是国务卿卡特琳娜丝佛札。我要对你们的负责人提出警告。马上叫他出来!” 面对只有音波的对手,卡特琳娜用悔罪天使般的声音刺向了对方。若是手能触及,心脏恐怕会被她活 生生地给挖出来。自己是花了多少心血,希望能让一般诸侯对教廷恢复信任,他到底知不知道!? “动作快。否则,你就准备在圣天使城的地牢过下半辈子。” 喇叭对面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再次传到耳里的时候,已经变成判若两人、毕恭毕敬的口吻。 (初次聆听尊意,阁下。卑职是担任异端审问局局长的佩卓斯修士。本次是受梅帝奇枢机主教之命,前来处理阁下的遇袭事件。) “佩卓斯修士‘毁灭骑士’!” 握着麦克风的卡特琳娜声线拉高、气血上涌。她发现自己所抽到的,居然是最糟糕、最凶恶的一张牌。 “毁灭骑士”。 异端审问局局长,被称为教廷最强悍且凶暴的男人。四年前在对波西米亚战役中,将掀起动乱的胡斯派(注:janhus,原为十四世纪时发动宗教改革运动的布拉格大学神学教授,被恐惧危及权势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设计诱骗下狱,并以火刑处死。后来其拥护者更因此爆发所谓的“胡斯战争”。)反叛军一个中队、以及本军两个中队独立加以歼灭,残杀自己人的强化步兵——异端审问官要来就已经够头疼了,何况还是这样的角色! “佩卓斯修士,你究竟是得到谁的许可,让你在他国领土进行如此近乎实战的军事活动?我完全没得到这样的消息。” (关于这个部分——) 在男子回应枢机主教怒气的声音里,找不到一丝恐吓气息。在这种时候,反而更是可怕。带着与风评截然不同的殷勤,异端审问官做出了回答: (说到这次任务,请求异端审问局支援的人正是阁下——也就是您。是您要“”停留迦太基期间的警备作业,就委托异端审问局来负责“。) “唔!” 卡特琳娜为之语塞。 不消说,昨晚之所以接受弗兰契斯柯的提议,纯粹只是为了防范恐怖活动。只是一旦接受异端审问局的介入,在他们执行逮捕、歼灭犯人的任务时,就不可能再加以限制。即使他们的做法再强横、再暴力也是一样。 时机实在是太不凑巧。在哥哥提出警告之后不到五分钟,自己就遭到吸血鬼袭击,不只如此,估计大约需要三天才能到达的异端审问官,却在第二天就已经出现—— (咦,慢着?) 在接受异端审问局的介入之后,马上遭到吸血鬼袭击,时机实在是太巧了。而且估计约需三天的异端审问官海外派遣工作却只花了两天,哥哥的动作未免也太过迅速——难道这一切全是偶然? 就在卡特琳娜思绪飞驰的时候,“拉古叶、”路法叶“、”亚克拉席叶“(注:rueael、akrasiel,均为大天使拉古叶的别名)——这三艘空中战舰已经依次在机场着陆。虽然仍旧满腹疑问,不过还是得先止住这钢铁的奔流。 “总之,我会先和哥哥取得联系。修士,在这之前请转告你的部队,要他们限制行动。绝对不准离开机场。” (很抱歉,恕难照办。) 那口气就如铜墙铁壁。 面对美女宛如冰剑般的恫吓,佩卓斯用毫不犹豫的态度加以击碎。 (卑职不才,但教义部已将此次圣务委任我全权处理。若是没有梅帝奇枢机主教的命令,无法将圣务暂时停止。) (这些疯狗!) 卡特琳娜将险险要涌出喉咙的臭骂声给咽了回去,这回异端审问官倒是用沉稳的口气继续发言: (不过请您放心,阁下。其实我们已经锁定吸血鬼的藏身之处。现在卑职就要亲自出发,将他们加以歼灭,不会打扰太久的时间。) “藏身之处?已经锁定了?” 这是怎么回事?连待在此处的自己,都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找出他们的所在地。 卡特琳娜一脸狐疑地皱起了眉,就在这个时候,已然着陆的三艘空中战舰后方舱门大大地张开来。从不祥的暗影之中陆续出现的,是身着黑色野战服的战斗人员。配备了卡宾枪与机枪,扁帽上的“神之铁锤”银色徽章闪耀着光芒,他们便是异端审问局麾下恶名远播的对反恐攻击特种部队——特务警察(注:carabinieri,为意大利文“宪兵”之意)。 后方则是全长超过十公尺的巨大黑影,凶恶的履带正在快速回转。那是歌利亚(goliath)?——只有十辆、去年才在教廷服役的电脑控制型新锐战车。大量投入挖掘修复过后的失落科技兵器,主炮是五十厘米的短炮身加农炮,两座回转炮塔装备了三十厘米机关炮,若是有那个意图,这辆无人战车便拥有足以和迦太基全军相互抗衡的战力。可以确定的是,要以一、两只吸血鬼作为对手,这样的装备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打算在这里开战吗!?让我马上和梅帝奇枢机主教连络!不能让异端审问局再这样为所欲为,佩卓斯修士!” (阁下请随意。只是) 面对枢机主教的威吓,连哭泣的孩子都要为之噤声,“毁灭骑士”的回答却平静到可说是沉着的地步。 (梅帝奇枢机主教自昨晚外出视察,目前不在罗马。若是要连络,请在卑职的圣务完成之后再进行。) iv 虽然一下子就举起了枪,不过艾丝缇却连手指得扣在扳机上的基本动作都不记得。 “哎哎呀?” 不过看着将整整五个月的训练抛在脑后、只能木然张口呆立的她,又有谁能出言苛责? 把走在前面的神父给跟丢了,正在仓皇失措的时候,打开前面的门一看,眼前床上正坐着一位上半身全裸的少年。那宛如初雪般的白皙容颜,有着半似妖精半似神祇的美丽。带点病容的神情、以及散落在额前的发丝都只为他的美貌增色,绝无一丝的玷污。 青春正盛、同时在教会环境之下对异性几乎没有免疫力的少女,会把昨晚的事一古脑地抛到脑后、然后全身僵硬,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呃,请、请问” 是该道歉之后把门关上?还是先关门之后再道歉? 因为这一秒的踌躇,艾丝缇有一刹那就像缺氧的鱼似的,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 “短短生种!” 床上响起的是尚未完全变声的叫喊。就在声音中所夹杂的憎恶让艾丝缇的脑袋恢复理智的时候,一条白色的毛巾从天花板飘飞而来。同一时间,少年瘦弱的身躯用蛇般的速度跃离了病床。 如果艾丝缇是个老手,同时保有几分冷静,应该就会察觉以吸血鬼而言,他的动作带有微妙的缓慢。只是虽然“以吸血鬼而言”算是迟钝,对人类的动态视力来说,速度依旧是过于迅捷。 “吸、吸血呀!” 就在艾丝缇终于回神、然后将手指扣上扳机的同时,她的身体已经被往前直沖的吸血鬼撞倒在地。少女成?字形坐倒在地,少年姿态的魔物则是龇牙咧嘴地直逼而来。 “你这垃圾是从哪进来的!?” 朱红色的嘴唇吐出了血红色的话语。赤铜色眸子浸润着狂暴的光辉,死瞪着修女。 “快回答!你是从哪” “唔!” 就在修女服胸口被攫住、粗暴地往地面上按的时候,艾丝缇脑里闪现了蛋白质烧焦的恶心臭味、以及焦黑的手腕上面挂着金锁的影像——我不想被杀。更不想被吸血、然后被火烧! “可可恶啊啊啊!!” 就在生理性嫌恶转化为爆发性愤怒的瞬间,仿佛带动了少女的生存本能,这五个月所被灌输的战斗程式开始启动。她用几乎发作性的动作扭过头来,朝着胸口上的少年手指直接一咬。 “好痛!” 这是不该发生的事。 吸血鬼拥有超乎人类的反应速度,不该被人类咬到、更不该因为刺痛而发出惨叫——不过对完成不可能任务的加害者而言,现在可是没有大叹神奇的时间。趁着对方力量减缓的空档,手中所握的散弹枪弹了起来。木制枪托底座瞄准少年肩上的绷带直接撞了下去。 “!!” 随着一声尖锐的哀号,吸血鬼直往后仰。少女般的清丽面容在剧痛之下扭曲,眼角甚至浮现了泪光。 另一方面,艾丝缇则像下水的龙虾般缩起下半身,将吸血鬼甩脱。然后利用反作力后转,动作流畅地站起身来,这回反而朝着摔倒在地的少年逼近。 “不准动!” 动作真是漂亮,近五个月负责督促她的魔鬼教官要是目击这一幕,想必会感动到哽咽。少女根据近身战的原则,一屁股坐在痛苦呻吟的少年腹部,用双膝扣住敌人的两腕。这时散弹枪的枪口已经准备瞄准吸血鬼的眉心。 “不准动,吸血鬼!我要奉圣父、圣子与圣灵之名逮捕你!” 艾丝缇的手指这回紧紧扣住扳机,用强烈的口吻提出了警告。 “你的罪嫌是杀人、抢夺血液、放火、以及其他——你就乖乖投降吧!” “杀、杀了我吧,短生种” 吸血鬼用苦涩但仍难掩怒气的神情喘息着。 伤口想必裂开了。可以看到白色绷带上所渗出的血迹正在逐渐扩大。不过少年紧咬着牙,不曾发出悲鸣。 “身为尊贵的帝国贵族,要我被短生种逮捕,这种耻辱难以接受!” “尊贵?既然是尊贵的贵族,为什么要杀死无从逃走的电脑工程师,还对卡特琳娜那么高贵的人出手袭击!?” 干脆直接扣下扳机——艾丝缇脑中浮现出尸臭味、以及耸立在故乡墓地中的成片十字架,于是加重了声音: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是个下流的恐怖分子!我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绝对不会!” “——我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短生种。” 那声音和趴伏在地的吸血鬼相较之下大为流畅,同时带着难以比拟的恶意,让艾丝缇的脸色为之发白。 (糟、糟了) 还有另一个人在!? 枪口维持不动、在往门口方向挪移的视线前方,蓝发青年正伫立在那里。手里闪着光芒的是一把刀刃锋利的短剑。 “把那玩具从以恩身上拿开,短生种。” 年轻人用尖牙微微透出唇缘的薄唇发出命令。在武器性能方面仍是艾丝缇占了优势,不过若是将吸血鬼的恐怖臂力列入考量,扣扳机的机会就只有一次——就算杀了眼前这个人,在下个瞬间,她的脑袋和身躯铁定要跟着分家。 “不要管我,拉杜!” 被艾丝缇所制伏的少年用帝国语大喊: “和教廷的交涉彻底失败!我反正也回不去了!拉杜,你就杀了她,自己回国!” “你别说话,以恩短生种,我的警告你应该听见了。放下武器,然后离开他。” 一边说着,蓝发青年——拉杜的手一边缓缓往上抬起。凭着长生种的怪力,要在扣扳机之前早一步丢出短剑,其实相当容易。只要切断她的手指、然后再砍下她的头颅 “要放下武器的人是你。” 在暗暗锁定投掷目标的拉杜身后,一个小小的金属声响起——是手枪拉开保险的声音。 “你要是把它扔出去,我可是会对你不客气。而且是相当相当的不客气。” “奈特罗德神父!” 看到站在拉杜身后的修长身影,艾丝缇发出了欢呼。握在银发神父手里的旧式回转手枪正定定地瞄准了蓝发青年。 “神父,之前你究竟到哪去了” “我去做点调查对了,艾丝缇,你先慢慢起身,然后走过来。噢,不用急没关系。” 带着和平日一样的沉稳,亚伯对少女下令。在这期间枪口动也不动。 “神父,这两个人好像是‘帝国’的贵族。” 艾丝缇遵照亚伯的指示站起身来,从侧面往后倒退。散弹枪枪口维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姿势,对准了金发的吸血鬼。 “我想,详细情形就等把他们带回大使馆之后再询问。啊,不过,”怎么把他们带走?外面天气这么晴朗“ “在那之前你先过来一下好吗,艾丝缇?” “啊?” 话声方落,艾丝缇才刚回身,手里的散弹枪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道给拉了过去。 “你、你想做什么,神父!?” 艾丝缇仰望着亚伯依旧沉静的面庞,发出狼狈的声音。刹那之间,面颊上已经顺势被甩了一记耳光。 “呃?” 事出突然,艾丝缇刚开始还搞不懂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终于察觉,是因为被打的脸颊上有阵阵刺痛传入了脑门。 “——我应该交代过你,要你在外面待命的。” 手掌仍留在少女的脸颊旁,神父沉稳地开口。 看他的表情,平日逍遥自在的温和态度并没有消失。只是眼镜底下的眸子—— 这是亚伯吗?眼前所浮现的,是艾丝缇从未见过的严厉光芒。 “你不但擅自闯入,最后还进行交战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我、我” 泉涌而出的话语就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艾丝缇只能鼓胀着脸颊,无从辩驳地陷入了沉默。唯有急促的呼吸,从忘了合上的唇间透出。 “失礼了。” 亚伯这句话,并不是说给眩然欲泣一脸沉默的少女听。 神父用近乎残酷、漠不关心的态度,将修女撇在一旁,静静垂下了手枪。让他收起枪支、躬身行礼的对象,竟是那两名吸血鬼。 “两位想必便是‘帝国’的贵族。无礼之处尚请见谅。我隶属于国务院特务分室,名叫亚伯奈特罗德。奉上司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之命,前来保护两位。” “什么!?” 要对吸血鬼——而且还是袭击过枢机主教的怪物加以保护!? 听了亚伯难以置信的发言,让艾丝缇几乎快要窒息,而两名吸血鬼——少年与年轻人则是一脸迷惑地望着神父。 “你说你叫亚伯是吧,短生种?”“两名吸血鬼用视线进行了短暂的对话,首先开口的则是金发少年。 “所以你是丝佛札枢机主教的部下?” “没错。丝佛札枢机主教正是国务卿。” “……” 他们再度面面相觑。这回不只是视线,两人还小声地说着些什么。看来似乎是少年神情激动,青年则语气冷静地在劝告他。密谈的时间拉得相当久,不过亚伯很有耐心地保持着沉默。 “不可以信任他” 忍耐终于等到了回应。金发少年似乎相当不能苟同,用咬牙切齿的神情望向了神父。 “总而言之,我先报上名字。我叫以恩。以恩法透纳。真人类帝国摩尔多瓦公子孟斐斯伯爵。帝剑御持官,前来传递真人类帝国皇帝陛下的圣旨。” “我是副使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帝国直属监察官。” 蓝发青年像做出补充似地报上了名字。虽然口吻相当内敛,不过罗马官方语言说得有条不紊,比少年流畅许多。 “孟斐斯伯爵阁下、还有卢克索男爵阁下” 亚伯像要将长长的名字输入记忆库似地重复了一次,然后点头。接着将眼镜往上推。 “名字我记得了好。刚才你说是‘来传递真人类帝国皇帝陛下的圣旨’,也就是说,两位这次来访,是有意要 和我的上司进行会谈?” “没错。不过” 按着肩上的绷带,金发少年——以恩的脸孔跟着扭曲。 “不过,你们终究不可信任!不但昨晚突然对敕使开枪,今天还任意闯进屋内” “这个部分是我方出了差错。还请二位宽恕。其实在阁下到访之前,大使馆遭到了长生种袭击。对着阁下开枪的同僚,是把阁下误认为袭击者。” “什么!?遭到袭击!?” 金发的吸血鬼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在那个时候,当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长生种?” “是的。不知是否有什么线索?” “除了我们之外的长生种” 用疑惑的眼神自言自语的,是始终保持沉默的蓝发青年。只见他一边朝着少年递出视线,一边低声细语。 “以恩,难道是强硬派跑到这个城市?” “强硬派?你是说强硬派吗,男爵?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声质问的亚伯突然闭上了嘴巴。仿佛察觉到什么似地抬起了头。在这个时候,蓝发青年——拉杜再次眉间紧锁,将头望向窗外。 “怎么了?” 看着两人的奇特反应,以恩皱起了眉。只有始终被摈除在外的艾丝缇似乎浑然不觉,依旧低头沉思。 “怎么了,亚伯?拉杜,你们在看什么?” “——危险,快趴下!” 就在亚伯发出警告的同时,少年的身躯已经被伙伴一扯,推倒在地面上。半秒之后,亚伯也推倒了艾丝缇——房间随着爆炸声开始摇晃,则是在一拍之后。 “这这是怎么回事?” “!” 在友人掩护之下的少年大声喊叫,被神父压住的修女则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地板在激烈的地鸣声中逐渐歪斜,整个房间就像果汁机一样上下震动,天花板上的水泥则像细雨似的开始掉落。 “这这是地震!?” “不,并不是地震。这是——” 窗户上的强化玻璃浮现了蜘蛛网状的裂痕。见到此一情景的神父微微咋舌。 就在气派的高级住宅区正中央,无比突兀的粗糙景象正慢慢涌现。挂着厚厚的履带、体积近乎一座小山的钢铁硬块——那是突出于前方的粗管主炮正冒着白烟,高达三公尺的车体炮台配置了机关炮的巨大战车。在那可憎的巨兽周围散开来的,则是佩带“神之铁锤”徽章的武装士兵。 “战车和特务警察!异端审问局的人已经来了!” 就在神父愕然发出低吟的同时,凶猛的重低音叠了上来。履带正快速回转的多炮台战车像狂牛一般沖向洋房。随着一记直捣腹部般的巨响,楼下开始传来物体崩塌的声音。 “糟糕阁下,有没有路可以走!?” 由窗口往下望,特警突击部队已经从战车所撞穿的裂孔开始侵入宅邸。亚伯露出难得一见的焦灼神情,回头望着两名吸血鬼。外头正是大白天。在紫外线直射之下,不消三分钟他们就会被烤成人干。 “哪边有脱逃路线!?” “下面有地下水道!隔壁房间有逃生梯,可以直接下去!” 代替一脸呆滞、无声无息的以恩做出回应的人是拉杜。只见他一边扶起受伤的朋友,一边还能快速地加以说明。 “从地下水道可以前往海岸的洞窟,那边备有脱逃用的船支!” “那就快走吧。不然这里很快就要——” “慢着,拉杜!” 锐利的声音,中断了两个年轻人的对话。 少年一边按着渗血的绷带,一边恨恨地卷动着嘴唇。 “拉杜,这种短生种所说的话不足采信!别太大意,他是想杀了我们!” “伯爵阁下,我发誓我们是——” “住口!短生种的誓言不值得信任!” 逐渐渗出的血水,将少年的手掌染成了红色。以恩龇牙咧嘴地说道。 “反正你们短生种就是这样。只会说谎、总想趁虚而入,要诱骗我们露出破绽。这就是你们的招数!” “——以恩,至少这次,我觉得他们的话可以信任。” 少年在憎恶与怀疑之中僵住了。出乎意料,向一脸困惑的神父伸出援手的人——居然是拉杜。 “你想想看。如果这两个人和那些士兵是一伙的,又何必选在袭击之前,由他们单独先行闯入?这么做只会让我们提高警戒。” “可、可是” 以恩抬眼仰望着朋友位于“处的脸庞,表情似乎还想”些什么,不过终于发觉时间迫切,并非犹豫的时候。 “可恶,算了!随你便!” 少年赌气似地往无辜的地面一踢,然后扭过头去。 “不过你记住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绝对不会!” “非常感谢,阁下。” 亚伯简短地致谢。或许是担心一旦说了太多,对方又要再次改变心意。只见他慌慌张张地催促着。 “好了,二位请出发前往船只藏匿的地点。由这位艾丝缇修女,引领你们到丝佛札枢机主教那里。” “呃我!?” 在恍神之中突然被点名,艾丝缇大力眨动着眼睛。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了亚伯。 “你、你是说我?” “是的。” 亚伯用一如往常的平稳视线,回望着用手指指向自己、眨巴着眼睛的少女。之前涌现的冰冷愤怒似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麻烦你,把这两位平安带到卡特琳娜那里。” “慢、慢着那神父你呢!?” “我要留在这里,暂时挡一挡他们。伯爵阁下身上有伤。必须争取一些时间。” 亚伯一面拔枪,一面和缓地回答。在这期间,楼下已经开始骚动。 “要是被异端审问局掌握到这两位的身份,那就完了。艾丝缇,你来负责带他们走,想办法送到卡特琳娜那里。”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由我来负责?” “哪里不好了?” 艾丝缇对着侧头发问的神父投出了怀疑的视线。 “神父,你不是不信任我吗?” “啥?不信任?什么意思?” 刻在亚伯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艾丝缇感受着胸口涌现的焦躁再次问道。 “因为刚才我擅自闯入,把任务给搞砸所以神父也生气了,不是吗?” “我是很生气。不过任务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亚伯捏着十字架的手跟着使力。看着仰望自己的少女,神父用劝导的口吻开始说话。 “对我而言,任务并不重要。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只身闯入长生种的宅邸,让自己陷入危险。你明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有多胡来?你差点就被杀了耶?怎么会这么轻率” 神父对着艾丝缇眼珠上翻,盯着自己的脸孔,骂了一声“坏孩子!”。只是脸上带着害羞的笑容,所以没什么说服力。这个举止反而激怒了艾丝缇——这个男人,自以为是我的保护者? “因为你独自行动,让我非常担心!谁叫你做事老是那么随便!” “做事随便?我有吗?什么时候?我做事有随便吗?” “还问什么时候?你每次都是这样!” 吼出来可就不妙——理性上虽然知道,但情感上就是阻挡不了。猛一回神,艾丝缇已经将迫在眉睫的危机抛在身后,大吐这几天的郁闷。 “没错!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只会开玩笑,然后随便唬弄一下在伊什特万的时候明明那么强悍,昨天却被平民老百姓耍得团团转!你这 么吝于展现实力,还说什么‘包在我身上’,谁要相信你啊!” “呃,艾丝缇,我不是吝于展现实力” “那是怎样?为什么不把在伊什特万那招使出来!只要你肯出手,什么样的对手都难不倒你,为什么你就偏偏不肯!”“吸血鬼猎人”——是在伊什特万所看到的,神父的另一个样貌。 对付名副其实不死之身的吸血鬼,那身叫人敬畏的雄姿,拥有足以轻易凌驾其上的战斗力。 那到底是什么,连艾丝缇自己也不太明白。可想而知并非一般人类,同时也不是吸血鬼。恐怕是教廷极机密开发的强化步兵之类的,无所谓,反正只要使用那个力量,再困难的任务都能轻易达成。只要—— “……” 少女紧咬着牙、抑制即将泛滥的泪腺,亚伯则用悲伤的眸子直盯着她。只见她自己也很迷惑似地,将嘴唇开合了两、三次,最后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艾丝缇,其实我——” “我们准备好了,短生种!”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游牧民族打扮的吸血鬼们回身而来。为了万一暴露在紫外线之下时得以保护、同时还有遮掩面貌的考量,除了眼睛以外,整张脸都用白布盖住。 “该走了!动作快!” “知道了。” 此时由亚伯脸上闪过的,是混杂了安心与失望的微妙神情。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神情迅速消退,然后对着仰望自己的少女下达命令“ “好,请随他们一起行动。下面的人很快就会上来。我先稍微陪他们玩玩,随后就到。” “……” 青金色的眸子里沸腾着焦躁,不过艾丝缇嘴里却什么也没说。想必是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吧。在那迅速转身的背影中,连和解都拒绝的意图正如热气般蒸腾着。 亚伯用略带寂寥的神情,目送着那纤细的身影、以及两名长生种的身形步入隔壁房间—— “好了,看来我得奉陪一下这些麻烦的客人。” 在仿佛鼓舞自己似的自言自语之后,他也转过身去。 白色大理石阶梯朝着挑高的一楼大厅画出柔缓的弧线。随着带有纤细雕刻的白檀扶手,一路发出清凉水声的是小小的阶梯状水道。那是为了汲取凉意,在这个区域的宅邸之中经常见到的设计。 “唔这个应该可以用。” 在看似扎实的扶手旁边,石狮子正朝着迷你瀑布吐出水花。抬眼望去是从天花板吊灯延伸而下的电线,亚伯肯定似地点头。接着用枪托底部朝无辜的雕刻砸了下去。可怜的狮子雕像就这样碎成一片翻倒在地。 楼下掀起骚动,是在水滴从迷你瀑布之中溢出,附近地板湿成一片的时候。 “那边那个男的,不准动!” 一楼大厅传来威吓的声音。 穿着黑色野战服的男子们,用卡宾枪口以及吃人的视线,对着阶梯上面的神父。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里会有神父?把名字和所属教会报上来!” “我是亚伯奈特罗德。国务院的人。” 俯视着看起来像队长的大胡子男人,亚伯一脸轻松地回答。 “我正在搜索丝佛札枢机主教袭击事件的犯人倒是你们,你们是特务警察吧?为什么异端审问局的下属会来这种地方?伤脑筋。这样可是侵犯到国务院的地盘哪。” “少罗嗦!不要自以为是的胡说八道!” 绅士的狂言,得到的回报则是粗野的谩骂。 “我们正在进行治安活动。受命要将宅邸之内的人通通拘捕。你给我马上解除武装趴下!” “我才不要。” “你说什么?” 自楼下吹拂而上、带有敌意的气氛正在急速上升。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察觉了却故意忽视,神父颇为不悦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你们吵架。可是呢,我也是受命而来要是没有上司指示而擅离职守,之后可是会受到惨无人道的待遇。” “不要讲些有的没的,快点听从指示!你那个不在场的上司,对照正在现场的我们——是哪边比较危险,你自己好好考虑。” “噢,那绝对是我的上司。” 亚伯毫不迷惑地回答。 “要是惹毛了她,那可是举世无双的恐怖。之前经费结算超支的时候,她就带着淡淡的微笑问我说‘对了,你看肾脏能卖多少价钱?’。我夜里三不五时还会作恶梦” “该死的家伙,敢瞧不起我?” 神父仿佛被触及了什么精神创伤似的,抱着头叽咕叽咕地喃喃自语,特警队长则用红外线般的视线瞪了他一眼。 “不管他了,突击!遇到抵抗就直接射杀!” 随着长官的指示,前卫部队开始动作。以前倾姿势擎着枪,朝着楼梯上面攀爬。动作宛如训练有素的猎犬,实在相当惊人。 “哎呀,结果还是变成这样。” 不过藏身在扶手暗处的亚伯脸上并没有怯色。只是叹气摇头,然后拉开手枪的保险。不过枪口瞄准的却不是特务警官攀爬而上的那个方向——而是天花板。 “哈!白痴。在瞄哪边啊?” 看到轰然而出的子弹徒劳无功地射入了天花板,警官们都发出嘲笑——后来转为悲鸣,是在电线从天花板上面落下、掉入阶梯水洼的那个瞬间。 “!” 就算是“大灾难”前的失落科技兵器,用来点亮弧光灯的现代家庭用电源,还是没有电死人的威力。不过要达到让突击中的警官们脚步不稳、踏到阶梯外的效果则是绰绰有余。互成死角彼此支援的密集度,这时则变成了祸害,整群人就像丸子一样,朝着阶梯的下方滚落。 “可恶,气死我了!” 队长咬牙切齿的咒骂,连亚伯这里都听得见。这栋洋房要往二楼,只能走这座阶梯。 “电源!把主电源切掉!” “喂,不准往那边走。” 站在二楼,整个一楼大厅的动静全都看在眼里。亚伯整个人就躲在扶手暗处,只有枪口探出在外。在往前走的人面前短暂加以扫射。 “麻烦不要再动。我对子弹可是没什么把握。说不定会真的打到人恩,这样好像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 那个名叫以恩的长生种身上有伤。要尽可能拖延时间。那接下来该用什么话来挑拨对方——亚伯正绞尽脑汁思考。 “你们还在这里搞什么把戏?” 随着铁鏽般的声音响起,头顶同时刮过了一阵凶暴的疾风。 吹过的风压高到修士服的衣角都跟着卷起,正确无误地切断了垂落的电线。电线描出了舒缓的圆弧,再度飞回楼下。将它在空中接住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高大身影。 “你们可以下去了。” 长至脚底的灰色修道服叫人认不出性别,不过从覆盖在嘴部以外的铁甲中所传来的,是个低沉的男声。 “别看他这样,那可是派遣执行官——国务院里的高手。你们终究不是他的对手。这里就交给我吧。” “那么,正在说话的你又是哪位?” 亚伯藏身在扶手暗处问道。在发问之前,其实答案已经可以猜得出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过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或许也是白费。 “本人佩卓斯。异端审问局局长佩卓斯修士。也有人叫我‘毁灭骑士’。” 灰色的修道骑士报上名号,在手甲覆盖之下、几乎与身长等高的手臂正握着铁棍。 “目前,本人正进行追捕丝佛札枢机主教袭击事件犯人的治安活动。既然你也是身为教廷的一员,就该通达事理,协助我 方执行圣务——把路让开。” 那如铁鏽般的男声并不带有丝毫恫吓的意味。声音里面所有的,只有凭着实力与实绩所打出来的自信。不过亚伯很直接地摇头。 “不行。” “你说什么?” 修道骑士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意外。不过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察觉了却故意忽视,神父用冷淡的声音回答。 “很抱歉,我也正在搜索犯人。我可不想让逮捕犯人的功劳被人夺走——局外人麻烦让开好吗?” “噢” 听到这蕴含着官僚主义与派系主张的拒绝,佩卓斯的嘴角反而愉悦地弯了起来。 “那么,你是不肯让开了,奈特罗德?” “你要是还听不见,那我建议你,还是先去看耳鼻喉科吧?” 神父一脸正经地提出建议,修道骑士视线中所含的敌意则转为杀意,手臂举向了空中。 “有意思!” 紧接着从铁棍——不,锤矛膨胀的两端所发出的尖锐怪声,是内藏的高周波转轮的回转声。之前切断电线,应该就是这个的杰作。这是可以藉由天线诱导、将超高速回转的转轮投掷出去的超危险武器。 “毁灭骑士”用可能有五十公斤重的锤矛像指挥棒似地在头上回转,然后大声咆哮。 “主为引导、剑随我身。有主相助、我必胜之——既然你千方百计要妨碍圣务,我就饶不了你!我会踏过你的尸体前进,派遣执行官!!” v 就在几乎具有实体的风压袭上亚伯面庞的时候,迎风招展的修道服同时逼近了眼前。 “哇哈哈哈哈!感谢你,奈特罗德!” 锤矛像恶灵般呜咽哭泣着,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来回旋转。 “本人一直想和派遣执行官交手看看!” “!?” 亚伯以与其说呆然、不如说是哑然地望着对方的追击,仓皇失措地“着地面一踢。用超高速回转的高周波转轮从睫毛侧边擦身而过。数根银发在空中飞舞,对猎物造成损伤的凶器深深穿入了旁边的墙壁,发出懊悔似的哭喊。因为超振动的缘故,周围泥灰全都风化成了沙粒。从穿破的大洞对面可以窥见矗然直立、直达遥远海面的断崖。 “哇哈!居然躲得过我这‘叫唤者’的一击!” 佩卓斯拔起锤矛,壁面就像锄子在挖土似地变得粉碎。就在这个时候,另一端已经发出鸣声逼近神父的身躯。 “呜、呜哇!” 亚伯像没骨头似的直往后仰,才勉勉强强避开了它。“叫唤者”擦过鼻尖,顺势往挑高楼面的某根柱子砍了进去。足足有二人环抱大小的石柱像枯木似地凹折了下来,往大厅的方向滚落。随着晃动整幢房屋的爆炸声,地板耐不住沖击而往下陷落,四处飞散的碎片则在特警群中引起了悲鸣声。 “你这家伙,奈特罗德!居然敢伤害本人的部下!” “不,刚刚是你自己——” “不必多言!” 楼下的惨状让“毁灭骑士”发出怒吼。同时用力地往地面一踢。 “呃、你要是肯稍微听别人讲话,那真是谢天谢地不过看来你是不会听了!” 亚伯举起枪口,对准了发出闷响、从回廊突击而来的佩卓斯。毕竟是自家人。如果可能,实在不想伤害到他,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也不想变成肉泥。所以瞄准敌手的肩膀扣下扳机,准备夺去他的战斗力。 “抱歉了,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 不过佩卓斯并没有避开枪击的意思。没那个必要。子弹确实攫住了他的肩头,不过在下个瞬间,马上发出清澈的响声弹往相反的方向。 “哈!太逊了!” 亚伯瞪大了眼睛——那可是能贯穿防弹背心以及机械化步兵人工皮肤的特殊子弹,居然会被弹回来!? “怎么可能!?这可是重装子弹啊!?” “你在怕什么?这样就玩完了!?” 就在愕然的片刻,“毁灭骑士”的两腕用力甩出了锤矛。若是被这东西给沾到,要想保留原形恐怕很难。神父往后一跳,然后回转枪口,瞄准了佩卓斯空荡荡的腹部。 “呼!” 随着低声呼气一起发出的是连发射击——这是在击发同时扣下扳机的高等技巧,可以达到接近机关枪自动射击的速度。五发重装子弹在几乎毫无空隙的时间当中连射而出,一齐袭向异端审问官的腹部。虽然不知道它用的是什么样的防弹素材,不过盔甲就算挡得住子弹,也吸收不了对肉体的沖击。只要内脏受到了损伤,应该就有片刻会无法动弹—— 不过子弹却没有触及目标。就在中弹之前片刻,佩卓斯的修道衣突然大大地鼓胀起来,子弹也纷纷被弹了开来。 “怎怎么回事!?” “唔,好本事不过枪对我是没有用的!” 佩卓斯甩起锤矛,嘴角浮现目中无人的笑意。就在这个时候,破布一般的修道衣裂了开来,发出眩目的光辉。 “这、这是什么!?” 神父的眼睛再度瞪大。 异端审问官体表所包覆的是发出白银色光芒的甲胄。那可不是一般的铠甲,不看从各处发出声响的静电马达也能够明白。背上突出四只细细的副腕,高举着染上罗马十字的四片盾牌。 “装甲战斗服!?不、不过这是” “这可不是一般的装甲战斗服。是本人专用的自律性战斗辅助系统——‘圣骑士圣衣’。不管是任何攻击,在我的圣衣之前都会失去力道——!” 在佩卓斯大声呐喊的同时,那四片盾牌就像护主的活人般伸展开来。 “来吧,你要怎么做,派遣执行官?来试着突破我圣衣的防御吧!” “你你这胡作非为的家伙!” 虽然勉勉强强躲过了侧面袭来的一击,但是还是没有转身逃离的余裕。面对眼前的暴风,亚伯手上却还忙着替换已空的弹荚。于是只能单方面被追着跑,猛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阶梯的角落。 “可恶,这可难倒我了。” 神父仰望着天,开始泣诉: “主啊,面对这么悲惨的遭遇,我究竟该怎么办哎呀?” “你在看哪边,奈特罗德——!” 仰头望见那东西的亚伯头顶出现黑色的暗影。为了给无处可逃的敌人来个致命一击,佩卓斯用力挥出了锤矛。 “去吧,这是天谴!‘主啊,将他由你之处放逐,以你的愤怒毁灭他’——阿门——!” “‘天助自助’,——阿门!” 就在高速回转的武器往下坠落的时候,亚伯的身躯朝着自己后方一跃。不过那里并没有走廊,只有阶梯所勾勒出来的弧度。 “喝!无聊的挣扎!真是叫我失望唔、唔啊!?” 正想将甩落在地的凶器再度捡起,异端审问官却发出狼狈的声音。锤矛上面缠着粗电线。另一端则握在跳跃而出的神父手里。 “!” 正因为是有重量的武器,才会错失放手的时机。被神父往下跳跃的体重一拉,佩卓斯跟着脚步蹒跚。结果一脚从阶梯上面踩空,头部往下直接翻落。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上钩了!” 在这个时候,亚伯的左手放开了天花板上所垂下的电线,抓住了扶手。一边用左腕撑住整个体重,右手的枪则瞄准了从身旁往下滚落的异端审问官的右肩——子弹朝着微小的装甲细缝咧开了利牙。连续击发的六颗子弹击碎了关节,佩卓斯的身躯同时倒栽葱地落到了大厅之中。 “!!” 爆炸声响起,漫天尘 埃四处飞舞。 异端审问官撞上了地面、变成大字形,接着一动也不动。只有朝着诡异方向扭曲的右腕还在恶心地发出痉挛。 “局局长——!你这家伙——!” 看到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打倒的上司,特务警官之间发出了悲鸣。不过接着很快就转成对加害者的愤怒,无数枪口对准了朝着这里俯视的神父。 “替局长报仇!开枪!杀了他!” 不过,让警官们的手指停顿在扳机上的,却是类似战败狮子咆哮的怒吼声。 “你们给我站住!这是本人和那名男子的神圣决斗!任何人都不许出手!” 就在傲然放话的瞬间,异端审问官再度站了起来。尽管右腕仍悬垂在身体旁边,但他似乎全不在意。 “本人要先向你谢罪,奈特罗德神父。” 佩卓斯神情真挚地仰望着阶梯上面的对手。 “看来本人是小看了你。这份耻辱便是对本人傲慢之心的天谴。” “啊?你的公正我很感动,只是” 亚伯俯视着满脸不平、垂下短枪的特警,耸了耸肩膀。 “这样你可以放手了吗?你总不想再丢掉一只手腕吧?” “这回可是你看轻本人了。” 钢盔深处的眼睛闪现着敌意,佩卓斯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 “本人已经说过。从现在开始,本人要来真的了!” 小瓶似乎是某种注射瓶。透明的瓶中有着蓝色液体正在浮动。身为强化步兵的异端审问官从脖子上的注射孔将那小瓶给插了进去。 “是止痛剂吗?你还是别用那个,早点去医院会比较好” “医院自然会去。只是——” 从微微开启的唇中所吐出的是炽热的气息与坚强的战意。注射瓶中的液体被注入之后,佩卓斯的魁梧身躯猛地一震。 “要先把你打倒才行!” “!?” 在下个瞬间,亚伯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满怀敌意、仰望着这里的男子突然消失了身影。地板上面还清楚留着人形的裂痕——只是造成那裂痕的异端审问官早已不见人影。 “消失了!?怎么可能、跑哪去了” “——我在这里,奈特罗德。” 就在目中无人的笑声由背后传来的时候,亚伯的手自己转了个方向。在扭身之前率先开枪。子弹在爆炸声之后跟着飞出,朝着不知何时潜身来到背后的钢盔男子直线前进。不过子弹所贯穿的却是墙上的瓷砖。逼近身旁的敌手已经不见踪影。 “你在瞄准哪里?” 背后再度响起了嘲笑,和恶灵般的呐喊声交叠。 回头一看,就在气息相闻的超近距离中,骑士正在回转着凶器。如果不是自己失去平衡而跌倒,亚伯的头颅铁定早像石榴一样弹落在地面上。目击了身旁墙壁转为土块的那一瞬间,亚伯为之哑然。 “这这是什么?动作这么” 自己仿佛用慢动作在移动,连对手的身形都无法察觉。这简直就像—— “就像吸血鬼的‘加速’一样,是吧?” “呃!?” 神父正想起身,腹部却被名副其实、眼睛所看不到的脚给踹了一记。亚伯的身躯弯成?字形,整整飞了三公尺远,背部才撞上墙壁。 “咳呜啊!” 背脊受到强烈撞击的神父喘息似地张开了口。胡乱喷出的呕吐物中夹杂着红色的物体,看起来是胃壁裂开了。骑士睥睨着这情景说道—— “那是提升神经系统传导速度的反应促进剂。” 佩卓斯缓缓地加上了注解。然后单脚直立,优雅地将踢出的脚收回。 “原本是由教义部所开发,准备用来对抗吸血鬼的‘加速’,这是本人第一次用于实战。你应该觉得光荣,奈特罗德神父。” “唔!” 在内脏损伤之后连声音都出不来,神父只能痛苦地呻吟。不,他还想用颤抖的双脚站起身来—— “喝!” 眼睛所无法捕捉的锤矛发出了一击,直接袭向他的胸膛。肋骨发出碎裂的声响。身躯之所以没有裂成碎片,纯粹只是因为高周波转轮并没有运转。锤矛震碎了骨头、在空中回转,这回朝着亚伯耳边、下巴附近直击而来。 “!” 神父再度被打到仰躺在地。对面则是穿透墙壁的大洞,像肉食动物的下颚般咧了开来。修长的身躯慢慢爬过那个洞穴,拉着鲜红的血丝摔落在眼前无垠的海面上。 “——成功了!” 用力咽着唾沫、等候胜负结果的特务警官们欢声雷动。 “真是太漂亮了!不愧是阁下!” “不” 对着沿阶梯往上爬的特警队长,佩卓斯用背影回答。往下探看海浪吞没神父的人,声音之中带着某种失意。 “听说是派遣执行官,原本还稍微有点期待太无趣了!他不配当本人的对手!” “这倒是真的。阁下身为教廷最强的战士,世上找不到敌手。” 特警队长一边露出谄媚的笑容,一边朝着悬崖底下探看。离海面大概有二十公尺吧。白色波浪像利牙一般沖刷着岩棚。虽然没见到尸体,不过想必是没救了。 “哼,居然敢向局长挑战,真是不识相的傻瓜!” “不要愚弄死者。他也是为了神、信仰与教会而生的男子。” “啊?” 特务警官一脸迷惑地皱眉,听着佩卓斯的真挚告白。 “虽然他是为了无谓的派系主张、以及无可救药的愚痴而对我们拔剑相向,不过他为神与教会工作的事实并不会改变。同样都是侍奉主的人,交战完毕就该赦免、同时祈求他能安息,这也是我的任务——‘要爱神和你的敌人’,阿门。” 特警队长眼中闪着惊讶的光芒,佩卓斯却浑然不觉,重重地点头。 “好了,被无聊的事浪费太多时间!各位开始搜索!要把袭击丝佛札枢机主教、该受惩罚的吸血鬼——那些怪物给抓出来!” vi “糟了!” 就在三人抵达地下港口的时候,蓝发青年发出了叫喊。 停泊在码头对面的快艇是远洋航海用的中型船。窗户呈现黑色,是因为用了抗紫外线玻璃。 正往码头上走的少年,朝着年轻人的方向转身。 “怎么了,拉杜?” “被我搞砸了。船的钥匙不晓得掉到哪去了。” 拉杜一边焦急地搜着怀里一边说道。 “没办法,我回去找找。以恩,你和这位短生种先上船。我马上回来。” “请问你要去哪里!?等等啊,卢克索男爵阁下!” 看到拉杜慌慌忙忙地转身,艾丝缇赶快叫住他。 “回头是很危险的。得赶紧逃出去!” “我知道。可是船的钥匙掉了。我想,应该是掉在路上的阶梯小姐,以恩就交给你了。” “拉杜” 金发少年一脸担懮地仰望着朋友。 “你要小心啊,拉杜。别太勉强。” “我很快就回来。” 蓝发年轻人温柔地将手放在少年头上。下个瞬间,身影就如白日梦般倏地消失。“加速”——是让全身神经系统异常亢奋,藉此得到常态数十倍反映速度的长生种特殊能力。 “好了,我们走吧,阁下。” 艾丝缇将手里的灯换个方向,催促着因为不安而啃咬指甲的少年。 “我们上船吧。” “……”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不快地皱眉低着头,然后突然间瘫倒在地。 第三章:罪人的刻印 ——我是经过主的愤怒之杖,知晓苦楚的人。 被赶入黑暗中,无力的走着。 (哀歌第三章第二十三节) i 明明还是日落之前,街上却已失去了人影。 连平常总要喧闹到深夜的市场,买东西的客人也抱着袋子赶往归途。接下来才要热闹的酒吧和赌场门上,“停业中”的牌子正在空荡荡的摇晃。旧市街夜幕低垂,取代醉客昂首阔步的是配挂短机枪、身披黑色野战服的团队。 二十点五十分。 离三天前所公布的夜间外出禁止令的执行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迦太基的街道正迅速失去了活力。 “真是惊人。简直就是戒严令嘛。” 不,或许比戒严令更糟糕。 负责执行戒严令的至少还是该国军队,但目前徘徊在迦太基市内的,却并非迦太基军队。甚至连军队都不是。爬上了耸立在大教堂前、身批盔甲依旧姿态华美的女骑士铜像——圣艾莉莎铜像底座、睥昵着过往行人的。是身披黑色野战服的兵士。衣襟上面的徽章绣着“神之铁槌”——那是恶名昭彰的教廷反恐特种部队,特务警察的记号。 “不过还真是麻烦。这下子根本没办法靠近大使馆。伤脑筋啊伤脑筋。” 从机关手枪的保险始终开着、以备随时可以开火的年轻特警脚下走过,低首敛眉的路人其中之一牵着骆驼的游牧民族,正在头巾底下微微咋舌。 他手上抱着大型纸带,应该是由沙漠村落久久出来买一次东西。不过要是负责监视的特警再稍用点心就会发现,从拉到脸部的外衣与压得低低的头巾之间,可以窥见的眸子并非迦太基人常见的黑眼,而是冬日湖面般的碧眼。除此之外,男子抱着纸带的脚步也有点不稳,好像哪里受了伤似的。在街道对面有群市民正投以满是敌意的视线,攫住了特务警官的注意力,所以对正通过身旁的危险人物并没有察觉。 “哎,没办法了要和卡特琳娜取得联系的事,今天也只好放弃。” 在压倒性强大的敌人面前,焦急也没用。还有最重要的,自己现在的身体—— 在正寻找着自己的特务警官面前,亚伯缓缓地走过。 白皙肩头上裂开的枪伤虽然严重,不过周围已经慢慢长出粉红色的肉芽。像这种情形只要好好修养,想必一个礼拜就会康复。伤得那么重,才短短三天就“痊愈到这样,果然是人类常识所无法理解的回复力。 “不过在彻底痊愈之前右肩先不要动。我想已经不会出血了,只是怕肌肉又要裂开。” 艾丝缇用认真的神情,对着她那上半身坐起于床上的患者叮咛。外伤处理法是他自游击队时期以来的专长之一。从涂抹消毒药到缠卷绷带的步骤,全都难不倒她。 “不过你运气相当不错。要是再偏一点,就会打中心脏。” “运气不错是吗拉杜也说过同样的话。” 在为了彻底预防阳光射入而挪到寝室墙角的床上,少年坐起上半身,疲倦似的叹了口气。虽然躺在便宜旅馆的肮脏床铺上,近乎透明的白皙肌肤和性别完全分化之前特有的中性美貌,让他看起来简直就像童话里面的公主。要是不晓得来龙去脉,对他是个少年——不,甚至不是人类的事恐怕都很难发现。 用纤细手指搓浓床单的少年——以恩再度深深的叹息。 “要是在那时候死掉,或许我就不会看到朋友的背叛了。我只要死在那里,拉杜就不会背叛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根本就” 听到少年阴郁的发言,艾丝缇慌慌张张地抬高了声音。同时想说点什么来鼓励他似的张开了嘴,结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有嘴唇无谓的开阖着。 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那种心脏被掐捏似的感觉,艾丝缇比谁都清楚。因为在故乡宛如冻结般的地下道,她已经品尝到害怕了。此刻少年胸中满溢着怎么样的心情,她是无比切身地明白,也正因为这样,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虚伪,反而想不出该说什么。结果只能无谓的张开口,连自己也发出了小小的叹息。 “拉杜是我的养兄弟” 以恩的视线并没有望向沉默的修女,只是继续说道。 “他和我,从出生一来就一直在一起。而且,他还是我唯一的朋友。” (幼年同伴?可是看起来年纪差很多哦,对了。) 艾丝缇一边听着少年感怀往事,一边募地忆起在训练所听到的,关于长生种生理现象的演讲。 他们的不老并非与生俱来的。刚出生的长生种生命力和人类一般无异,会正常的增长岁数。所以太阳和银也伤不到他们。会变得吸血鬼化,是在他们本身经过了名为“觉醒”的过程之后。那个时期似乎有个体差异,据说会因为“觉醒”的时间而决定外表年龄。看来以恩的“觉醒”比朋友要来的早 “我是个没用的傻瓜!” “阁阁下!” 艾丝缇在暴乱的声音中回神,匆匆忙忙地抓住了以恩的手。有红色的东西,从紧握的拳头之中滴落。 不过受伤的长生种似乎浑然不觉,仍用红色拳头捶打着床单。 “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要是他求我去死,这条命我都可以给他!自己的朋友那么苦恼,我却都没有发现!” “阁下” 俯视着那颤抖的小小肩膀,艾丝缇仿佛自己正受到指责似的紧咬着唇。 对自己的不成熟实在可恨。在这种时候,人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话? 人所背负的人生各有不同。艾丝缇并没有傲慢到觉得自己有办法安慰别人的苦恼。不过至少需要能说些缓和痛苦的话。在过往的人生当“。自己在低潮时所听过最开心的话 “不、不过,阁下” 艾丝缇依旧握着少年的手,然后说出了那句话。 “我是阁下的伙伴!” “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让以恩扬弃了头。仿佛忘却之前苦恼似的皱着眉。 “你在说什么?” 搞搞砸了! 艾丝缇紧咬着唇“脸上像要喷出火”。自己突然说些“么啊? “这、这个” 修女慌慌张张地将紧握着的手放开,然后语无伦次的辩解。 “不论阁下再怎么自责,被敌人给打倒,我还是你的伙伴我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感觉就是” 以恩似乎微微叹了口气。略往前倾的头摇了摇,然后淡淡的说道。 “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这、这样啊抱歉。” “不过我要向你道谢。” “啊?” 在忍不住抬起头来的艾丝缇视线前方,少年正羞涩的笑着。那是艾丝缇第一次见到他的笑脸。 “艾丝缇,你很特别该怎么说呢,就短生种而言相当有趣。” 这个“有趣”到底是什么意思,感觉似乎有点微妙,不过以恩轻轻垂下金色的睫毛,用带有微热的手指,握住了修女的手。 “我很感谢你谢谢。” “不不要客气!” 艾丝缇一边察觉到自己的满面潮红,一边胡乱的摇头。夜幕才刚落下的时分。上半身全裸的美少年。在有床的房间里拉上“帘两人独处仔细想想,还真是个充满危险的状况。 “对对了,阁下!要不要拉开窗帘?” 这样不但能放开手、还能拉开窗帘——想到一举两得的方法,艾丝缇站起身来。 “阁下不是说过,喜欢从这里所看到的夜景?” “嗯” 以恩一边依依不舍的将握住的手指放开,一边点 头。这间房间是位于建在迦太基少见的高地上、三层建筑旅馆的三楼。由窗户可以一览夜晚的街景。 “这里所看到的景色,和帝都有点像当然在华丽程度上是差得很远。” 混杂着潮水气味的晚风,由艾丝缇所开的窗口吹了进来。在微暗的灯光下,吸血鬼一边抚着发出淡淡光芒的金发,一边抬眼望向窗外。那眸子里的光辉虽然美丽,但却带着莫名的悲伤,看起来有点空洞。 “我还有机会再看到吗?” “当当然有?!” 那声音里的幽暗,让正在整理绷带的艾丝缇慌忙抬起头来。仿佛要给对方和自己打气似的,露出加倍明朗的笑容。艾丝缇并没有兄弟,如果真的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是当然的。我和奈特罗德神父绝对会保护你!在阁下和丝佛札枢机主教会面、然后平安回国之前,就算舍命我也要保护你!” 看似快活的笑脸,在艾丝缇心底却没有那么单纯。在那之后已经三天——室内仍在异端审问局制压之下,并非得以行动的状态。并说要把以恩送进大使馆,就连想从这间旅馆脱身都相当困难。况且一直待在这里,也不能保证就绝对没事。 期待有人能拍胸脯保证的,其实正是她自己。 “是啊。你说得对。” 仿佛感应到修女的笑脸似的,以恩嘴角绽出笑颜。目前身处危险状况,这点他应该也很清楚。只是看到少女试图鼓励自己,或许是为了不让她的努力白费,所以强作笑脸。 “最后一定”万事顺利。“会完成陛下”赦命,平安“到帝都,尽”享受美丽的夜景我可以这么相信吗,艾丝缇?“ “当然可以。那就是我的工作。” “你真可靠。” 就在少年和少女,在彼此脸上找到羞涩微笑的这时—— 听见了小小的敲门声。 “呃,打搅了,我是奈特罗德。我回来了。” “噢,神父,回来的真晚。” 看到男子在轻微的咳嗽声中走进房门,以恩放心的叹了口气。却没觉察艾丝缇的脸在相对之下变得很僵,只顾着问候一边取下头巾一边坐下的对方。 “侦察辛苦了。因为你回来得慢,我有点担心。路上都没事吧?” “噢,到处都是特警,连走在路上都很麻烦啊,艾丝缇,在我出门这段期间有没有异状?” “没有。” 神父亲切的搭话,艾丝缇却也不看他的眼睛,直接回答。 望着那与片刻之前截然不同的表情,以恩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怎么了,艾丝缇?” “啊?没没事啊。” 虽然匆忙挤出了笑脸,她的表情中却带着某种掩不住的僵硬。 亚伯略微悲伤的瞥着少女的侧脸,嘴里却什么话也没说。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咳,同样拿出带点不真实的爽朗,对着以恩说话。 “对了,阁下,伤口的状况怎样?似乎稍微可以动了?” “嗯,相当顺利。银好像差不多都除掉了。我想这样在一个礼拜之内就能彻底痊愈。到时我自己一人也能潜入大使馆。” 以恩表达坚定的决心,然后点头。或许是刚才艾丝缇的鼓励奏效,声音和明亮。不过相对之下,神父的脸上却蒙着阴影。 “一个礼拜?这样啊。还要那么久” “‘那么久’?” 那句低语,以恩并没有听漏。 “有什么问题吗?神父?” “噢,其实抱歉。” 亚伯一边轻咳着,一边用手帕掩口。或许是感冒了,这几天三不五时就会莫名的咳嗽。 “你还好吧,神父?气色不太对劲啊?” “抱歉。我不要紧。只是夜里有点着凉” 神父仍是用手帕掩着嘴,然后摇头。气色虽然不太对,不过声音已经回复了原样。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谈。异端审问具那群人的动作,远比想象中要来得快。看这个情况,可能撑不了两三天。” “这么严重?” 艾丝缇皱着眉,神父则用微微泛白的脸庞点头。 这三天里面,异端审问局在迦太基街头可说是为所欲为。拿着大使馆被吸血鬼袭击的事、以及教会法作为盾牌,他们的行径更是肆无忌惮。或许是想藉着这个机会,让一般诸侯领教一下教会的优越感。市政府理所当然的失去了主权。只要稍微有点想反抗的迹象,不论是与事件无关的一般市民、或是当局的相关人员,一概遭到无情的监禁。 “所以,和丝佛札枢机主教的会面” “我看是很困难。” 亚伯一边用手帕擦试着嘴角,一边耸了耸肩。 “大使馆正全面封锁。表面上说是‘警备’,不过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恐怕是处”软禁状态。“面的事也许”放弃啊,不“,你的心情”很能体会。“ 仿佛是想安慰沉着脸低下头去的少年,亚伯摇着头说道。 “只是现在得有甘冒相当风险的觉悟。因为要从城里逃出,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我是帝国贵族。” 苍白的脸上有着断然的决心,以恩摇头说道。 “而且对贵族而言,陛下的赦命是绝对的。如果要违背赦命,那我宁可选择死。” “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不过会因为强行会面而遭逢危险的人不只是你。”一被异端审问局给逮到,丝佛札枢机主教的立场会变得相当不利。还是请你放弃这次会面,下回再想办法——“ “对了,来泡茶吧。” 艾丝缇略显唐突的站起身来。以恩的沮丧脸孔,她再也看不下去。 “似乎会聊得很久,我看就边喝茶边继续吧神父,你来帮我一下好吗?” “噢,我” 亚伯正想摇头,却在艾丝缇目光如剑的神情中陷入了沉默。于是只好不甘愿的站起身来,留下沉思的以恩走向厨房。 “有什么事,艾丝缇?” “你刚才是说真的吗?” 才一走进狭窄的厨房,艾丝缇就用严厉的表情细声说道。声音为了不让寝室里的少年听见而特意压低,不过视线却很锐利。 “你打算叫他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不能和阁下会面?” “噢,算是吧。” 亚伯的眼神飘忽,仿佛正躲避着少女嗓音之中某种危险的气息。一边按着出现裂痕的镜框中央,一边在没有人追问的情况下开始辩解。 “状况远比想象中来得糟糕。同时恶化的可能性非常高,好转的可能性则趋近于零。照这种情形来看,至少得保住他的安全,让他先离开这个城市” “可是,丝佛札枢机主教的命令是要保护他、并将他带到阁下面前不是吗?既然如此——”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异端审问官还没来,卢克索男爵也还没有背叛。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到孟斐斯伯爵本人会受重伤、变成无法行动自如的状态。哎,如果这无线电还能用就好了。” 亚伯嘴里一边解释,一边神情悲伤的用手摸着耳朵。耳扣在被异端审问官殴打的时候损坏了,他用笨拙的手势将它取下。 “总而言之,我们别无选择。这部分,卡特琳娜一定能够理解。” “我想问的并不是‘卡特琳娜大人’的事!” 听到这些话,晚宴席上的愤怒再度涌现到脑海中。艾丝缇用激烈的口吻忿忿的说道。 “我想问的是孟斐斯伯爵的事。他可是拼了命要来这个城市啊!你的意思是叫他空手而回吗?” 异端审问局的那些人或许真是强敌。尤其是 佩卓斯修士——那位异端审问官的存在,确实是个威胁。 不过我方也还有张王牌。 “吸血鬼猎人”——那股叫人恐惧的强大力量,若是眼前的神父肯使出来,异端审问官根本不足为惧。不,只要他在地下港口把它给叫出来,以恩也就不用面临那么危险的状况。如果能在那里将拉杜加以制伏、对佩卓斯修士给予重击,现在也就不用落到如此难堪。只要肯把他叫出来——! “没办法啊,艾丝缇。” 不过亚伯似乎并没察觉少女的想法,只是耸了耸肩。 “我们已经尽力了。办不到的事,后悔也没用。” 仔细封存着的东西,在痛楚之中跟着醒来。 “神父,你真的敢这么说”你真的敢拍胸脯说你已“尽力了?” 没错,不单单是现在这件事。那是从离开伊什特万以来,持续累积的不满——猛一回神,艾丝缇已经抓着亚伯胸口发出了怒吼。 “你尽的是什么力!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展现实力!” “艾丝缇,我并没有保留实力。” “骗人!那你为什么惟色或那么不把在伊什特万那招给使出来!” 艾丝缇用手抓着亚伯的胸口摇晃。如果现在的她保有些许冷静,或许就能察觉神父的气色异常地开始变差。只是数个月来的愤慨一举爆发,少女不可能有办法那么细心。 “要是你肯认真,事情就会顺利得多!他也不用遭遇如此危险的状况!只要你” “……” 亚伯就这样被摇撼着,不再多作辩解。只是神色暗沉地紧抿着唇。那内心隐忍着什么秘密似的表情,让艾丝缇加倍光火。于是视线更加用力,准备射出想要刨出对方内脏般的句子。 “呃艾丝缇?” 就在艾丝缇正要开口的时候,听起来战战兢兢的声音由背后传来。 “怎、怎么了,阁下?” “抱歉,你们正谈到一半” 在表情不悦的少女,与“可奈何似的垂下视线的”父之间来回张望,以恩“己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然后咳嗽一声,用手指着窗外。 “外面有奇怪的人样子总觉得怪怪的。” “啊?” 艾丝缇和亚伯面面相觑,浑然忘了之前的争执。然后来年个人像弹簧似的来到窗底下窥视。 “是特警!” 两人的声音完全重叠。 在旅馆前有三十名左右的黑色野战服男子。站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则是这件旅馆的主人。 “阁下,快穿衣服!” 艾丝缇用尖锐的声音交待以恩。单手拿着少年的替换衣服,另一只手则迅速将药“与”材“类”东“塞”包“。”这“间”亚“似”往“廊”查“楼”的“形。艾丝缇朝着那背影一瞥—— (我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 在艾丝缇总算冷静下来的脑海角落,闪过了一丝小小的后悔。 想到适才所见的悲伤表情,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过分了。 不过少女马上摇头,赶走懦弱的想法。自己并没有错。错的是他。对,是他有错—— 因为之前已经做好准备,所以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中,逃离的整顿已经就绪。虽然时间这么短,楼下的骚动已经透过地面隐隐传来。艾丝缇拉着以恩的手,来到了走廊。用先走一步的亚伯事先配好的万用钥匙潜入对面的空房。在这种场合所需要的逃脱方法与规则,早就已经有了腹案。 遇到这种情形,从后门逃声更加危险。他们会这样大张旗鼓的突袭,“必是掌握了这里的后门。后门铁定已经有人看守。所以更不能往后面走。只是话说回来,在天亮之前就得找到新的藏身处,所以也没时间拖拖拉拉。 对面房间窗下紧邻着的,就是隔壁人家的屋顶。在对面马路上可以瞥见特警制服的一角,不过只要翻过了屋顶,想必就不会被发现。 “你们两个也快点!” “那我先走。” 耳边已经传来军靴步上阶梯的声音。 艾丝缇静静穿过亚伯所打开的窗户。原本打算在和神父眼神交会的时候说声抱歉—— “动作快,艾丝缇!他们已经来了!” “我知道啦!” 结果被这么一催,就什么话也没说。 ii 血液特剂在气泡中跟着溶解,长生种则用空虚的眼神注视着它。赤铜质小瓶子里的白粉没有收拾,就那样摆着。 “你调的鸦片老加太多是吧?” 只见他邋遢的坐在椅子上,然后将手伸向了小瓶。没有洗澡,今天也是第三天了。沾血的衬衫沾满尘垢,宛如夜色的发丝也没有梳理,就这样乱着。 原本就没有修饰外表的必要。这里可能是有史以来,阳光从来就没有照射过的黑暗地底。根本没有人会去看。要是耳朵够灵,或许可以听见类似微微细雨的声音,那是以半永久电力供应这座“女王之墓”的燃料电池、以及仿佛可以运作到世界末日的电脑运作声。 “是你品味太差居然在‘生命之水’里面加砂糖。” 拉杜随手将小瓶倒在玻璃杯上。高纯度的鸦片迅速撒入“生命之水”,瞬间达到了饱和。没有溶解的部分就在底部形成厚“的沉淀。不过他还是举杯一饮而尽。喝干最后一滴,然后急急的呛咳。 “是真的。” 不晓得在高兴些什么,拉杜像猫一样嗤、嗤的鼓动着喉咙。眼中甚至浮现了泪光,仿佛嘲弄着谁似的拉起了唇角。 “没错,这里面鸦片确实太多你说得对,我的朋友。” 长生中的嗤笑声久久停不下来。如果是断生种,这样的鸦片过度摄取早已达到致死分量,对他而言却只有微醺的程度。他重新将矿泉水注入杯中,丢进血液制剂。正想再次撒入鸦片的时候—— “哎呀呀。这种时候就在享福啊。” 一缕讽刺的声音,将拉杜的手定在原地。 “现在才刚入夜哪?要喝醉会不会太早了些?” “是谁?!” 设置在加太基地下两百公尺——比核子避难所还要下层的这个区域,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别人。能够让身为长生中的他超感应失灵、然后逼近身旁的 “什么谁不谁的,‘炎之剑’。你到底在这里干吗?” “原来是你啊,‘操偶师’。” 望着那宛如由黑暗所生出的人影,拉杜发出了既非安然谓叹、亦非战兢呻吟的吐息。 那人影——由黑暗所生的年轻人相当的美。他有一头咖啡色发丝和同色的眼珠。带着懮愁的美貌,那份纤细如此脆弱,让人觉得只要一个不经意的触碰,就要跟着碎裂。身上所穿的是处处有得买的简单外套,不过光是这样的装束,就已胜过任何王公贵族的礼服。拉杜虽然也被分类为美形,不过两人一比,就和这位青年差得远了。若是真有天使,神所赋予的大约便是如此形貌。 不过,拉杜不得不和这年轻人碰面的时候,总会想起短生种圣经之中的一节——“所以,将自己假扮为光之御史的恶魔并非罕见”。 “你来这里做什么,‘操偶师’?” “来”看“的”形“,”炎“剑”。“正”点“是”看“和”沙“天”‘“情”。“ “操偶师”耸了耸肩,露出伤脑筋的表情。这年轻人连这种表情都有令人屏息的美丽。 “帝国使者和教廷枢机主教到迦太基已经很久了。为了要让刺客接近这两人,我们可是用尽了心机。不过为了预防暗杀失败,我们还准备了让封印古代遗迹复活的备案——连教廷的电脑工程师都特地调来但是遗迹打开了 ,之后却完全没消没息。我正觉得担心,结果过来一看,作战负责人喝得醉醺醺在说醉话你看看,这下我回去该怎么交待?” “……” 年轻人斜眼望着不悦的保持沉默的吸血鬼,然后啪的一声弹指。高耸的天花板上亮起白色的灯光。在这广阔的黑暗中,那是近乎无望的微光,不过要让沉入黑影之中的物体浮现,这样已经十分足够。 物体看起来像座巨大的祭坛。 类似古代阶梯状金字塔的四角锥体。那是已故女王的墓碑,由及其迷信的后世迦太基市民所封印的碑石。 不过在场的两人都知道,那是由失落科技精粹所制作而成的电脑。由名为“艾莉莎女王”的人为了某种目的而创造,在创造者死后,依旧为了遂行目的,而持续进行运作。 “那两人的暗杀失败也就算了,为什么在那之后,你不马上启动‘沙漠天使’?明明只要用这个一切就能搞定的。可以将孟斐斯伯爵和丝佛札枢机主教同时除掉。” “使用‘沙漠天使’,那两个人的死亡会被当成意外。” 拉杜一边喝着没放鸦片的“生命之水”,一边不悦的回答。 “使者和枢机主教,必须分别死在短生种与吸血鬼的手里不然我们‘骑士团’要将帝国与教廷导向开战的目的,不就无法达成了?” “可以这样自然是最好。但是让使者与枢机主教见面的话铁定不妙。万一暗杀失败,就以备用办法‘沙漠天使’将他们与迦太基整个除掉,这可是‘骑士团’的决定。你为什么把它撇在一边?” “我还没有失败。” 拉杜用眼角余光瞪着那白磁般的美貌,然后说道。 “我还没有失败。我会乘乱把他解决。枢机主教那边也是一样。” “‘把他解决’?有那么简单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操偶师’?” 年轻人耸了耸肩,长生种用带刺的眼光直瞪着他。 “你要是想说什么,那就说清楚。” “我在担心,你能不能杀得了他。” “操偶师”用指尖顶着下颚,看似担心的皱着眉头。不过俯视拉杜的眼底却带有某种愉悦的光芒。 “一开始,皇帝要派遣使者根丝佛札枢机主教会面的时候,为了加以阻止,是你主动和我们联络的对吧,‘炎之剑’?” “是的——短生种没理由和我们进行交涉。为了这个缘故,必须阻止派遣使者。” 长生种瞪着年轻人,一副有话就说的表情。要是他有心,在转瞬之间就能将以两个短生种马上变成焦炭。不过美貌男子却纹风不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图。 “阻拦皇帝和枢机主教之间的接触,然后加以利用,制造两者的对立——嗯,这个做法不错。很不错。‘骑士团’和我都不担心这点。只是接下来的是很不妙。后来被皇帝选为使者的人,居然是孟斐斯伯爵以恩——也就是你的好友。” 带着深深的同情,“操偶师”摇了摇头。 “命运这种东西,有时还真是惨酷。怎么说呢明明是你最信赖,对方也最相信你的朋友,你却不得不拔剑相向。而且你——” “那是我个人的事,与这无关。” 你闹够了吧——底层泛光的青铜色眸子如此呐喊着。 拉杜将实现从带着虚假同情的美丽面庞上面挪开,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少胡乱推测。这回计划关系长生种的未来——我不可能拘泥那些个人小事!” “哎呀、哎呀、哎呀” 仿佛要打断男子懮虑种族未来的发言似的,年轻人一声嗤笑。 “别净跟我讲些浅薄的民族大义吧,‘炎之剑’——你只是对杀害朋友这件事感到踌躇而已。嘴里老是嚷着民族大义,对孟斐斯伯爵却下不了手。一开始想让教廷帮你杀掉朋友,后来又不肯启动‘沙漠天使’哎呀呀,你还真是没志气哪。” “你话也太多了,‘操偶师’。” 贵公子的脸因愤怒而变得像纸一样白,掌心浮现蓝色的光芒。 “你这短生种想愚弄我?” “你这吸血鬼无视我的忠告是吧?” 拉杜的手腕掀起了风。 这是有紧握的拳头一般大小的火球正分裂成无数个,袭向“操偶师”。 不过年轻人只有耸肩、然后叹息。 “哎呀呀真是不懂幽默的人。” 简直就像收到暗号似的,黑暗站起了身来。 在年轻人周围,有影子像墙壁般挡住了他。那是外套全都披到脚踝的男子们。脸在头盔与防毒面具之下看不清楚,不过这些人是如何瞒过吸血鬼拉杜的眼睛、从哪里潜进来的——就在拉杜一脸惊愕的时候,分别举起的机枪已经发出重重的声音冒出火花。 “这这些是什么人?!” 所有火球全被击落,拉杜一脸呆愣的低声说道。 “很令人愉快的一群吧?这是自动化猎兵——最近开发的杀人人偶哦。” “是短生种常做的机械化步兵?” “很像,不过不太一样。” “操偶师”明朗的一笑,然后取走身旁一具的头盔与防毒面具。 “这、这是!!” 吸血鬼一脸苍白的发出了呻吟。 从防毒面具下面所露出来的是毫无异样的男子脸庞。只是眼睛被丝线所缝合,嘴上也带着拘束具。嵌进光秃头部的似乎是机械零件。不过,让拉杜为之脸色发白的却是—— “他们和你一样是吸血鬼——噢,抱歉——原本是长生种。” “操偶师”用手指抚着由口部拘束具伸出的牙齿,然后笑道。 “摘出前头叶,然后用电脑补满那个位置。没办”,药物和洗脑对你们全都没效这样虽然智力会完全消失,不过相对的,也感受不到痛苦及疲劳。简直就是无敌且忠实的战斗机械。“ “你你这家伙!” 见到无语同胞的悲哀姿态,火焰魔人眼中发出可怕的红光。 “我饶不了你,‘操偶师’!” “‘饶不了我’?你是骄傲的贵族,这我很清楚,不过——” 年轻人嗤之以鼻的伸出手来。这是拉杜全身就像被捆住似的动也不动。 “根据‘骑士团’的排行,位阶8=3的我比你来得高。位阶6=5的‘炎之剑’拉杜巴旺。根据这个原则,你的说话口气是不是有问题?” 在无法动弹的长生种耳边,年轻人恶作剧似的耳语着。拉杜只要使力,像这种短生种,一根手指就能将他大卸八块。可是在现实中,长生中只能冒着冷汗全身僵硬、发出恐怖的喘息。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全身神经就像灌进融化的铅一样传来剧痛。脖子以下,连一根手指也没办法动 “失失礼了。” 在漫长的时间之后,僵硬的舌尖所吐出的是断断续续的致歉。 “请原谅我的无礼” “噢,不用突然那么拘谨。每个人——噢,抱歉——吸血鬼都会犯错。我们要有宽恕过错的宽容精神,这才是社会的润滑剂。” “操偶师”嘻嘻地笑着,手指低声一响。仿佛切断了丝线似的,拉杜的修长身躯直往后退。然后像倒卧使的趴伏在地。 望着保持像狗般的姿势、正在激烈喘息的长生种,年轻人用俯视心爱宠物般的眼神瞥了一眼,然后明朗的笑道。 “哎呀,不好”思。我也说“太过分了。”不想杀害朋“,这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在‘骑士团’里面有不少人怀疑你,你不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看看你的诚意?“ 如果不知道实情,看起来也许就像为 朋友着想的年轻人正在鼓励朋友。不过“操偶师”的眸子里,却闪烁着衷心喜悦的光芒。 “我再给你一个亲手杀掉孟斐斯伯爵的机会。你要加油,试着挑战看看。还有,如果这回你还杀不了朋友,那就没办法了。我会立即启动‘沙漠天使’让迦太基随着他们一起消失——这样可以吧?” “我” 自己还能有其他的回答吗? 就在朦朦胧胧望见地板上有红色液体的时候,拉杜口中已经自行给出了答案。 “我知道了” “嗯,很好。” 年轻人满足的点头,然后将手伸入怀中。他轻柔的打开银质怀表,用歌“似的声音低语。 “既然决定了,那就快去吧啊,稍等一下。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拉杜用怀疑的眼神俯视着被交到手里的金色圆盘。表情在读到上面所写的帝国语说明之后变得僵硬,“操偶师”一看,再度露出了微笑。 “简单的饯别。证明我们之间的友情会不会哪天我就跟那小鬼一样被你杀掉?” “所以,将自己假扮为光之御使的恶魔并非罕见”——年轻人露出天使般的温柔微笑,然后往后退。 “绝对派得上用场。你就当作被骗,然后带着吧。实物目前正在机场——好好努力。我会替你加油,男爵阁下。” 就在那清澈的声音流向微暗的时候,美丽的本体就如已经融入黑夜似的,随着凶恶的“猎兵”一起消失踪影。 “……” ——孤独一人,被留在地底的男子无力的趴伏在地面上。 是不可见的手铐铐住了过往的束缚。可是却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捆绑住他的身体。长生种像人偶般无法动弹,用暗沉沉的眸子直直盯着手中所留下的金色圆盘—— “嘻、嘻嘻” 突然蹦出小小的笑声。 拉杜将之前微微颤抖的嘴唇紧咬到快要出血,然后低声笑着——那是察觉自己和恶魔交换契约的人所发出的笑声。是为了得到虚幻的黄金,却用不可失去的某种东西来作交换的男子所发出的笑声。 眼睛像要忍住什么似的用力睁开,只有嘴巴弯成发笑的形状,拉杜站起来身来。一边起身一边有阴暗的笑声,仿佛别种生物般从嘴唇之间流泻出来。 “现在现在还犹豫什么?我早就是卑鄙的叛徒了啊。” 那是初次懂得自嘲的男子笑声。 iii “在这么晚的时间前来参见,实在非常抱歉。” 对着睡衣上面只披了一件长袍的女主人,“毁灭骑士”恭谨到接近古板的行了一礼。 取下钢盔的那张脸出乎意料的年轻,而且相当端正。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古板到足以入画裱框的青年,就是现在迦太基人畏如蛇蝎的民众首号公敌。 “打扰您的休息,卑职实在惶恐之至,若非职责在身——” “无谓的客套话可以省了。”有事就说吧,佩卓斯修士“……” 将手放在交叠的膝上,卡特琳娜丝佛札抬高了下巴。不请自来的客人在沙发上落座,是她表明自身不快的特有方式。 “二十三时——对方是吸血鬼也就罢了,要来探访人类,感觉似乎是有点晚,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来访,你是要为了这三天,将身为”机主教的我拘禁在大使馆内之事前来谢罪?“ “什么,谢罪?拘禁?很抱歉,卑职绝无此意。” 异端审问官依旧伫立着,声音里的过度谨慎丝毫未改,但在枢机主教面前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在大使馆周围配备人员只是为了警备考量。为了不给潜伏中的吸血鬼再度袭击的机会,请阁下暂时不要外出则是必要措施。确实给您造成了不便,不过绝对算不上拘禁——” “关于这些细节,我会在回罗马之后和梅帝奇枢机主教好好讨论。和你这种下属在这里谈,对事情也没有帮助。” 一字一句,都像要用冰钻挖出对方内脏似的,卡特琳娜边说边交叠起双腿。细框眼镜射出寒光,语带郑重地问道: “既然不是来谢罪那你今晚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噢!其实是关于逃亡中的吸血鬼——卑职要向您报告,之前袭击阁下的怪物,目前已经确实掌握。” 交握在膝盖上的纤纤素手,在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苍白,然后又迅速恢复原样。 “是吗那真是辛苦了。所以,那吸血鬼已经被杀了?还是遭到逮捕?” “不,目前尚未逮捕。虽然闯入他们所潜伏的旅馆,不过很遗憾,还是被他们给溜了。” 异端审问官严肃地摇头。不过细长的双眼却用带刺般的光芒,凝视着枢机主教美丽的面庞。卡特琳娜必须拿出所有自制力,才能按捺住自己不要发出安心的叹息 “那可是非常的失态。异端审问官,你身为局长,居然容许自己让吸血鬼逃走。难道异端审问局尽是一些无能之辈?” “您的叱责真是叫卑职感到汗颜。不过对方那边有意外的协助者。负责搜索的特务警官也是因为这些人而失察。” “协助者?” 枢机主教用不可思议的神情回觑着来客——如果有知晓内情的表演者在场,绝对会马上延请她,要她去担任剧场女星。她用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声音重复问道: “那些人也是吸血鬼?” “不。是人类,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和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带领着吸血鬼逃走。” 佩卓斯回话的神情依然严谨,似乎对女主人的演技浑然不觉。“是用着近乎刻板的严肃态度报告着事实。 “同时依据未确认情报显示,有报告指出,那些人似乎传着修士服以及修女服不知阁下是否有什么线索?” 佩卓斯的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和卡特琳娜的视线正面交锋。 “真是的。” 若用“间不容发”来形容,也许还把这中间的距离说得太多了些。不过卡特琳娜表情里的高贵傲慢却丝毫未减,只是摇了摇头“ “对吸血鬼提供协助的不法之徒,我怎么可能认得?你为什么拿这种无聊的问题来问我?真是叫人不悦。” “若是影响了您的心情,卑职谨此谢罪。卑职只是一介莽夫,不谙言语之道。” 美人的细眉挑成危险的角度,佩卓斯则是恭谨的低着头。对于一个不仅仅是神职人员、更是百分之百军人的人来说,他的态度确实恭敬到无懈可击。也是卡特琳娜最感棘手的类型。 “唉,也罢。” 卡特琳娜忍住想要咋舌的念头,冷冷地抬起了下巴。 “你能懂什么礼数,我原本就不抱太多期待对了,那逃走的吸血鬼怎么样了?是不是又躲到什么地方?” “噢,目前部下正在追缉。只要卑职亲自出马,今晚想必就能有个结束。给阁下造成了长时间的不便,从明天开始,应该就能比较方便了。” “哎呀,那还真是个好消息。路上请务必小心若是一去不回,其实也无所谓。” 台词的后半段就留在口中,枢机主教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神职人员专业微笑。然后对着一脸拘谨的骑士画着十字。 “祝你成功,佩卓斯修士。愿主保佑你。” “遵命!” 异端审问官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过身去。不愧生为武官的宽厚背脊大踏步离开会客室之后,外头迅速传来轰轰的发动声。 “连装甲车都请出来了。真是一群夸张的家伙。” “卡卡特琳娜大人,现在要如何是好?” 六轮中装甲车的前灯在如雷的引擎声中轰 然离去。卡特琳娜一脸冷漠的目送着它,低语声从耳环上面传入了耳朵。 “再这样下去,”帝国“使者万一被异端审问局的人逮捕” “你冷静点,凯特修女。使者目前尚未遭到逮捕。” 对着无线电那边显得狼狈的部署,卡特琳娜用沉稳而严肃的声音叱责。 “知道亚伯和那名新来的修女目前仍与使者同行,就是一项收获。你从上空将他们三人的所在地点找出来。在异端审问局出手之前,我们得先救出他们。” “不必。” 寒冰似的声音打断了枢机主教的话。 视线一个挪移,发现之前始终不发一语、伫立在会客室一隅的年轻神父正面无表情地推着反光镜片的太阳眼镜。 “你刚才说什么,托雷士神父?” “我说不必。” 年轻神父——托雷士伊库斯冷冷的回答主人的质问。 “目前营救作战的成功机率是0%.奈特罗德神父以下的三名人员必须予以放弃,米兰公爵。” “托雷士神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凯特修女拉高了声音。 “什么叫必须放弃?你的意思是要对亚伯见死不救?!” “肯定——这是异端审问局的陷阱。异端审问局,不,梅帝奇枢机主教的最终目的,便是要让米兰公爵因为与‘敌国’通敌罪嫌而失去地位。” 在反光镜片底下,托雷士的脸看起来更不真实。女子的猎犬用看不见的眼睛直直盯着沉默不语的主人,然后继续补充。 “恐怕他们早已知道,目前和帝国赦使通行的正是国务院的人。只是单单逮捕他们,米兰公爵”可能否认与他们“间的关系。为了”免这种情形,他“最希望的,就是在我们试图营救时顺势加以逮捕。” “原来如此。所以佩卓斯修士特地前来是为了” 为了让卡特琳娜陷入焦虑、促使她展开行动。才会告知出击的时间。为了让她去营救部下,然后因此而失去地位。 “凯特修女。” “是的卡特琳娜大人。” 想到主人不得不舍弃部下的心情,耳环另一头的声音相当低落。 “请问有什么吩咐?” “你还在做什么?我的命令并没有更动。” “啊?!” 听到卡特琳娜平稳、然而坚定的声音,凯特的语气瞬间为之一转。 “您说什么?!” “我命令你,救出目前逃往市内的三人——动作要快。” 对着冷然下令的上司,忠实的部下再次提出忠告。 “米兰公爵,建议您更改命令。营救作战的风险太大。” “托雷士神父,就算风险再大——” 那声音仿佛旋律协调的乐器一般优雅,却又带着钢铁般的硬度。 “此时也不能让‘帝国’使者遭到异端审问局杀害。最糟的可能,它会导致‘帝国’与教廷,不,是吸血鬼与人类之间的终极战争。就算会因此被异端审问局给盯上,我还是要救出使者——动作快,凯特修女。” “别无选择了。” 发出冷淡回答的,并不是耳环另一边的声音。 “那么,我要求准许出击,米兰公爵。营救作战我也参加。” “你?可是托雷士神父,你的眼睛” 部下冷然的要求,让卡特琳娜的声音蒙上了乌云。托雷士的光学感应器在与火焰魔人一战中全毁。目前是靠其他系统的感应器,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障碍,不过要用来实战,实在是不太可能。 “目前的你无法作战。这样不是只会陷入危机?” “否定——为了应对营救作战遭到强制执行的情况,我另备了一套战术计划。” 反光镜片底下的表情无从判别。机械化步兵按住了耳边的耳机,告知另一边的同僚。 “同时要求你的协助。‘铁娘子’——请在作战之前与我回合。之后,我要向你借样东西。” iv “呃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艾丝缇!” 不晓得该不该问,在迷惑了老半天之后,似乎终于决定要问。为了不输给迎面而来的咆哮风声,助手席上的以恩拉高了声音。 “我有一件事,很想跟你确认一下!” “很重要吗?阁下?!” 窗外景色正用惊人的速度往后流逝。听到少年的问题,艾丝缇握着驾驶盘反问。 “是是啊!我想应该很重要!” “那就长话短说!” 听了小心翼翼的提问,修女看也不看的怒吼着回答。在这期间,她的手还是在教会军御用的无装甲侦察车“梅卡瓦”(注:merkava,原指以色列于70年代所开发出的现代主力战车)的驾驶盘上左右旋转,脚则在减速器与离合器之间踩着热烈的节拍。见到她忙碌的样子,以恩似乎有瞬间的犹豫,不过后来还是决定要继续发问。 “那我就问了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这问题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后面那个人!” 艾丝缇的回答,背后方咆哮的凶猛撞击声所掩盖。 像怪兽眼珠般闪烁不定的蟹眼灯——有大型坦克车大小的六轮重装甲车的巨体,正朝着小型车的身后直逼而来。 “前面的车,快停下来!” 装置在装甲车车体前方、“神之铁槌”徽章上头的车外喇叭,正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们是教廷特务警察!要将你们依窃盗警用车、以及违反夜间外出禁止命令的现行犯身份逮捕!把车停到路肩!” “真没礼貌!随便把人家当成罪犯偷车贼加上违反门禁?我又不是太妹!” 艾丝缇由后视镜瞪了犹如小屋般大小的装甲车一眼,然后乍舌。从逃出旅馆、到偷了这台“梅卡瓦”为止,一切都相当顺利。只是接下来就不太妙——这下子连想丢了车、躲到哪里都不可能了。 “停车!否则要开炮了!” “艾丝缇,他们在说什么?” 以恩勇听起来简直像是安慰的口气低声说道。因为方向盘握在她手里,以恩反而有着莫名的胆怯。后座上的亚伯从刚才就脸色发青地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说到这个,艾丝缇就想起来,训练所的车辆驾驶课程负责教官,“曾带着类似的表情说过。在训练课程结束之后,那位教官用微微发青的脸说:”艾丝缇修女,我要给你忠告。你尽可能别去握方向盘。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车辆驾驶的工作最好交给别人。“。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艾、艾丝缇” 以恩一边回头望着仍在喊些什么的装甲车,一边再次提醒艾丝缇。 “后面那些人,不用回答他们吗?” “不用!别理他们!” 艾丝缇一边忙碌的切换离合器,一边呐喊着回答。现在已经离开迦太基、远远来到接近海边的北方。这个地方距离港口很近,是没有住家的仓库区。同时也没有市民经过。他们要是开炮了,其实也不足为奇。 “艾丝缇,注意路的右边。” 后座传来细细的声音。依旧脸色发青的亚伯离开了地图。 “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一条小路。只要开进了小路,那个庞然大物就没办法追来。” “右边对吧,神父?!” “艾丝缇,后面有状况!” 以恩回头之后呐喊。装甲车的炮台正在开始启动。看样子那些人是来真的了。 “你们两个要抓紧了,不然会摔出去!” 就在眼角瞥到小路的那一瞬间,艾丝缇猛力回转方向盘。同时用惊人的 气势踩下刹车。以恩似乎发出了悲鸣,不过在油压悬吊系统的惨叫之下给盖过了。 梅卡瓦的前轮锁住,整台车子像在跳弗朗明哥舞似的在路上回转绕着圈圈,然后用近乎直角的方向右转。车体依照惯性定律,几乎就要翻覆—— “‘天助自助’——阿门!” 修女大喊一声,魄力十足的转动方向盘,车子竟奇迹似的稳住了。看来今晚的上帝颇为慷慨。在单轮驶过路面之后,四轮驱动车平安无事的回到了正常位置。 “怎么样?这下总追不过来了吧?” 艾丝缇一边闻着橡胶的焦臭味,一边对着转为阴暗的后照镜微笑。依照装甲车的体积,不可能穿过如此狭窄的路面。这下可就甩掉他们了。后侧左边的门或许是在路上给撞掉了,不晓得跑去哪里,不过用损失一片门板来甩掉追兵,还是颇为划算。助手席上的少年似乎脸色发白,不过还是先假装没看见。 接下来就是找个合适的地点把车丢掉,然后徒步逃离。只要逃到海岸线的位置,然后潜入某个洞窟 艾丝缇正想到这里,突然发现后座神父的脸色已经整个发青。他正按着腹部的位置,痛苦的扭曲着脸。 “你怎么了,神父?脸色好难看。” “不我没事。我没事。” 亚伯用一点也不像没事的声音回答。皱着眉头的脸庞浮现许多汗珠,然后变成水滴垂到了下颚。 难道是晕车?——真是没用的男人。 “你等等。我马上停车。呃,就是这边” 艾丝缇一边叹气,一边正要踩下刹车的时候—— 黑暗之中传来了咆哮。 “什么?!” 有某种东西正发出高亢嘶吼,从前方的黑暗中飞舞而来,艾丝缇的生存本能比知觉跑得更快,反射性的转动了方向盘。超高速回转的高周波转轮擦过兜了一个直角的梅卡瓦车体,然后往前而去。那是足以贯穿战车装甲的超震动利牙。若是正面受到攻击,这辆车恐怕会像遭到土狼攻击的兔子一样被咬得粉碎。 “糟、糟了!” 可惜在逃过死神之牙以后,幸运女神所要求的代价却颇为巨大。 因为过度使用,轮胎终于也撑不住。只留下最后一声临终前的惨叫,然后就爆胎了。在无比剧烈的动作中早已失去平衡的重心,就因这一击而彻底崩毁。随着离心力与惯性定律,砂石色的轻四轮驱动车肚子朝上、侧翻了过去。然后就这样冒着火花、滑向路面、猛力撞上仓库墙壁,最后才停了下来。 “呜” 艾丝缇一边眨动着乱冒金星的眼睛,一边摇头。人还活着,实在是不可思议。原本是该画个十字感谢主才对,不过很奇怪,翻倒的车体中似乎没那个气氛。反而将手伸向坐在隔壁、动也不动的少年。 “阁下阁下,您没事吧?!” “唔” 美丽的唇间发出虚弱的声音。肩膀的绷带正流出红色液体,看来伤口又裂开了。出血相当严重。另一方面,就在车子的外边,亚伯似乎被抛出车外,已经不省人事。这边看起来并无外伤,不过眼睛也没有睁开。 艾丝缇只确认了这些,然后就抬腿踢向裂成蜘蛛网状的后窗玻璃。原本想试着爬到外面——只是已经没那个必要。 “有见面啦,吸血鬼!”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压扁的门板随着消失。等到察觉那是被一股可怕的乖力直接拔掉的时候,艾丝缇已经被揪着前襟、拖到了车外。 “噢?这不就是那时的小姑娘?所以报告里的修女就是你了。” 像抓猫般揪着修女前襟的,是名身穿灰色修道服的男子。脸被钢盔给盖住了看不见。不过咧成新月形的唇边所露出的笑意,绝对不代表友善。 “异异端审问官!” “噢,你还挺清楚的嘛,小姑娘。” 佩卓斯修士感动似的咧开了唇角。其实看到刚才的装甲车、加上一字排开共有五十名左右的特务警官,只要不是太笨,总会得出和艾丝缇相同的结论。 “没错,本人正是佩卓斯修士。异端审问局长。你既然知道了,那就老实回答。首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以人类身份帮助吸血鬼?” 在这期间,群集而来的特务警官也粗暴的扒开了梅卡瓦另一端的门。他们手里握着银质手铐,想必是为了要拘捕以恩。 一切都完了—— “麻烦你放开她好吗?佩卓斯修士。” 一缕虚弱的声音,鼓励了正陷入绝望的少女耳膜。 就在所有人弹起来似的全部集中的视线前端,原本倒在路旁的神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脸色虽然像死人一样苍白,不过手里紧紧握着他所爱用的旧式左轮手枪。 “哼,是奈特罗德神父?” 佩卓斯并未感觉到任何威胁,只是用鼻孔哼了一声。然后一边扭曲着嘴角露出嘲笑一边说道: “手下败将,你可真辛苦啊。还是到医院好好休息吧。” “手下败将?” 用怀疑口气重复异端审问官台词的,是前襟正被紧抓着的艾丝缇。望着脸色苍白的亚伯,眸子里渐渐浮上顿然醒悟的光芒。 所以这几天,他老是奇怪的咳嗽;不,在那个地下港口,和拉杜交战时之所以表现不佳,就是因为—— “手下败将怎么可能!” “怎么,你不知道?小姑娘?” 佩卓斯朝着一脸愕然、颤抖着嘴唇的少女一瞥,然后耸了耸肩。 “那个男人的身体,想必已经一塌糊涂。就在上回交战的时候,从肋骨到内脏,全都被我狠狠的修理过了不起,居然自己还站得起来。” “!” 艾丝缇瞪大眼睛,露出了被殴打似的表情。 所以,亚伯他—— “废话少说你先放开她,佩卓斯修士。” “找死的样子倒还蛮有气势的——行!” 佩卓斯咧嘴一笑,放开了手腕。刹那之间,紧抓着艾丝缇前襟的力道彻底消失。少女在空中一个回转之后落向地面,唇间发出了悲鸣,重量为之一轻的异端审问官身躯则如风似的朝着地面一踢。 “我有很多话要问你!” “!” 朝着沖撞而来的白银飓风,亚伯手中闪出了火花。不过子弹却一一被弹开,错过了目标。四枚盾牌就像诡异的花蕾一般展开,异端审问官的嘲笑声从里面传来。 “太没用了,派遣执行官!” 金属异声撕裂了夜空。槌矛的高周波转轮发出呜声,袭向亚伯的头顶。不过却只穿过“然跃起”神父脚“。亚伯”手迅速“转,准”从盾牌“盾牌之”抓住敌人——不过并没有成功。正要抬起手臂的神父突然止住了动作。就像被看不见的钩爪抓住似的,身体弯成了?字形,然后剧烈呛咳。喷出暗红色的液体。就在这时候—— “天谴!” 佩卓斯的盾牌发出咆哮,袭往亚伯的腹部。就在身子前仰的神父侧边,另一枚盾牌同时送上了一击。修长的身躯呕着血、远远飞了开去。 “神神父!” 受到连颈骨都要凹折的剧烈撞击,神父的身体撞向地面,一边弹跳一边滚动。仰躺在地面的剪影出现痉挛,下方则有红色的水洼缓缓往外扩散。 “神父亚伯神父!” “看好他们。” 佩卓斯一脸睥睨的望向无力瘫倒的神父,然后悠然的抬高了下颚。 “我要问你的事可多着呢。那边的吸血鬼帮他注射硝酸银溶液。小心带走。在拷问结束之前,绝对不能让他死。” “——不,他要死在这里。” 如夜雾般清冷的声音响起。 在下个瞬间,发出沉重响声飞上夜空的,是已然停妥的六轮装甲车。超过十吨重的车体正拉着火焰的尾巴,一边回转着一边撞向地面,然后再度发出声响,在爆炸之后碎成了粉末。 “什么?!”望着正熊熊燃烧的新锐兵器,佩卓斯瞪大了钢盔底下的眼睛。“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局、局长,那是” 就在特务警官指尖所指的位置,一座小山般的巨影正由喷涌而上的黑烟对面发出了响声。那是厚厚的履带压碎石板、同时还发出刺耳引擎声的钢铁硬块—— “战、战车?!” 在凝结似的沉默中,可以听见有谁咕嘟一声、吞下了唾沫。 应该配置在机场的最新型战车,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伤脑筋啊,异端审问官吸血鬼要干脆的杀掉。” 讽刺的笑着的,是站在依然冒着炮烟的主炮旁边的细长身影,叼着未点香烟的那张脸,是艾丝缇相当熟悉的面孔。 “卢、卢克索男爵” “嗨,修女,你好。上回失礼了。” 香烟突然点着。拉杜将冒烟的香烟叼在嘴里,淡淡一笑。 “逃了整整三天,真了不起——照顾这个碍手碍脚的小鬼很累吧?” “‘碍手碍脚的小鬼’?男爵、你——!” “你是那时候的火焰魔人!” 艾丝缇正想为以恩辩护的声音,被汹涌而来的怒骂声给盖过。 像是和主人的怒气产生连结似的,四只副腕往左右张开,眸子里辉映着席卷装甲车的火光,教廷最强的骑士全身翻滚着怒气。 “你三番两次的杀害本人的部下!” “噢,你的对手并不是我。” 望着怒号的佩卓斯,拉杜只送上冷冷的一瞥。相反地,脚底的战车履带发出声响、转动了方向。 “和你相配的是这边的玩具。你就好好享用吧。” 宛如回应着吸血鬼的声音,引擎响声随即升高。炮台发出油压的倾轧声,朝着佩卓斯与特警队开始旋转。 “你这家伙控制了战车的电脑?!” “局局长危险!” 双头机关炮像毒蛇昂首似的回转,扬起厚布撕裂般的声音。 连战车装甲都要化为蜂窝的空乏铀弹化成了骤雨,朝着异端审问官与在他身后的特务警官倾注而下。佩卓斯有“盾牌”保护,身穿野战服的特警们则无从躲避。只要被机关炮弹擦掠而过,脑袋就会跟着搬家,风压还会将身躯一剖为二。要是运气不好正面撞上,整个人就会像水袋一样弹起不见。 “不、不行!撤退!你们撤退可恶,这家伙——!” 就在热血喷涌、惨叫连连的惨状中,佩卓斯用满腔愤怒举起了槌矛。在因机关炮弹而失去两枚“盾牌”的“圣骑士圣衣”保护之下,他的身躯毫发无伤。 “胆敢伤害我的部下!” 宛如愤怒的巨人,佩卓斯奋力甩动槌矛。高速回转的高周波转轮离柄而去,追随天线的诱导,击碎了战车的右侧炮台。 “我绝对饶不了你,吸血鬼!” 骑士再度扭动了手腕。击碎右侧炮台的转轮回身切断了左侧的机关炮,同时朝着位在一旁的拉杜身影直砍下去。 “成功了!” 在那个瞬间,吸血鬼美丽的身影仿佛消失了。少数存活的警官发出了欢呼,在天线诱导之下,漂亮完成任务的高周波转轮回到主人的手里。 佩卓斯扬起槌矛,用夸耀胜利的神情吼道。 “喝!没用的吸血鬼!” “嗯,了不起。不过——” 弹指声从距离战车遥远的一方传来。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规矩,不过在我们‘帝国’,胜利者指的是用自己的脚,站到最后一刻的人!” 看到亮着柔光的瓦斯灯上头站着细长的身影,佩卓斯不禁瞪大了眼睛。 “糟了,那家伙是用‘加速’——呜、呜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抹去了“毁灭骑士”的怒吼。 在下个瞬间,他那愕然瞠目的身躯,就像被看不见的拳头殴打似的直接抛向后方。 战车的正面主炮喷出了火焰。受到战车炮弹的直接轰炸,装甲服就算想互主也办不到。佩卓斯的身躯就这样不可思议的弹开,撞向背后仓库的墙壁,然后动也不动。 “哼,看来自豪的盔甲,还是挡不住战车炮弹的直接轰炸。” 拉杜一面爱恋的眺望发出炮烟的战车,一面由喉间发出嗤笑声。然后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将视线落向地面。青铜色眸子所捕捉的,是躺在翻覆车子旁边的小小身影。 “以恩” 有一瞬间,那双眼中似乎闪着悲伤的光芒,难道是火焰的倒影?不过在下个刹那,火焰魔人手中便浮现出蓝白色的光芒。拉杜面无表情的挥动手腕,用几乎可以算是优雅的姿态,朝着昔日的友人投出火焰。 “再会了,我的朋友。” ——光线闪动着,照亮了拉杜细声低语的面庞。不过那却不是烧灼少年的火光。随着爆炸声飞来的散弹集中了火球,发出碎裂的闪光。 “短生种!” 拉杜用如剑般的视线俯视着依然高举枪口、喘气喘个不停的修女。 “小姑娘!竟敢不知分寸想阻挠我!” “呜!” 艾丝缇扣下扳机的同时,外灯上面的身形如同幻影般的消失了。就在反射性来回梭巡的少女背后—— “可恶的短生种!” 一股可怕的力道弹开了散弹枪。连艾丝缇自己的背部都随着撞上了地面。拉杜抓住了她的喉头,凭着右手单手就将少女身体举到和视线等同的高度。左手浮现蓝白色的光芒。 “去死吧!” “!” 火焰的光辉,将不自觉闭上眼睛的艾丝缇面庞染成了白色。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从火焰魔人掌心弹出的火球化成了数十个碎片,散置在地面上。 “什么?!” 拉杜瞪大了眼睛。将他的火球给击落的是蓝白色的光芒。难道是闪电?不可能,哪有横着走的闪电! “这是什么” 拉杜追着光的残影来回环视,前方传来细细的喘息。 倒在那里的,是像条破抹布一样的神父。修士服上处处都是悲惨的裂痕,根尸体一样躺着、动也不会动。不过全身所发出的淡淡光芒又是什么?还有最重要的—— “血、是血?!” 石板上面爬着红色的东西。就像阿米巴原虫还是什么,从四处汇集而来,逐渐化成了大河,流往神父的方向——那是血。而且不是一般的血。和神父一样、倒在地面的以恩肩头流出了血潮,然后自己像生物一样,被吸往神父的方向。 “这这是什么”形?“ 在和长生种最是无缘的情感——恐惧驱使之下,拉杜吞了口唾沫。 [超微机械“吸血鬼猎人02”80%限定启动——承认。] 刹那间,巨大的闪电光柱喷向了夜空。 v 沸腾的日光就像神爪一般,将夜气撕裂、弹飞。随着由撕裂的修士服背部伸展开来的——是巨大而漆黑的羽翼。 “那、那、那是什么?!” 就像从蛹羽化而来的不祥之蝶,那东西缓缓站了起来,火焰魔人的喉咙动了一下。 宛如皇冠的银色发丝,在火焰的映照下闪动着异样的美丽。右手所握着的,是比黑夜还要更黑的双刃镰刀。不过最显异样的却是发出血色光芒的眼睛、以及修士服背后所展 开的巨大双翼。 “天、天使不,是恶魔?” 那东西面无表情的朝着火焰一瞥,不过马上不感兴趣似的,将视线挪向了地板。那里有着以恩像阿米巴原虫一样蠕动的血,正以他为中心滚动着漩涡。 那东西笑了一声。 接下来所出现的是极为可怖的光景。漆黑的羽翼像凋萎似的垂落到地面。不,说得正确一点,是翅膀浸在血水洼里面。然后在下个瞬间,以恩的血就像墨水遇到吸水纸似的,被黑色羽翼给吸了上去。 被往上吸的血在黑色羽翼内部像毛细管一样分叉开来,然后吸入那东西的背部。 “吸吸我们长生种的血?!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狼狈与战栗——步,是比这还要更原始的情绪“恐惧”,在拉杜体内沖撞开来。放下已经无法呼吸、只能喘息的短生种小女孩,掌心的分泌腺完全张开。另一方面,全身神经系统则是异常兴奋——就在他进入“加速”状态的同时,掌心已经浮现了火球。 下个瞬间,无数火焰从拉杜手中离开,一边分裂着一边袭向了那东西。火焰群在“加速”状态中由四面八方投掷而来,要想避开,在物理条件上并不可能。不管是怎样的怪物,绝对会化为焦炭—— “……” 或许是察觉到无从回避,那东西并没有移动。只是将翅膀举向空中、用力拍击。 闪电在刹那间形成,看起来就像成群毒蛇袭向软弱无力的老鼠堆一“。成百的火球在电击之下一一四散纷飞。 “!” 然而,拉杜却连惊愕的时间都没有。 猛然回神才发现,眼前所站的异形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但是这怎么可能?自己正在“加速”。居然连对方的动作就无从察觉—— 就在颈项汗毛竖立的片刻,拉杜的生存本能将他身体横倒了下去。才一瞬间,数十根蓝色发丝便飞扬在夜空中。 “发发生什么事了?!” 拉杜依旧翻倒在地,整个人直往后退。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与火焰的影中摇晃。 然后那东西依旧保持了沉默,俯看着拉杜。 比黑夜还要更黑暗的影子里,只有红色眼珠放着诡异的光芒。 仍是无言。不过那东西想说的,已经不需言语便清楚的传给了拉杜。 你是/我们的/食物—— 大镰刀在静寂之中扬起,准备劈向拉杜的颈项。就在这个时候,显现在年轻帝国贵族脑海之中那东西的人称,却莫名的呈现着复数形。 现在/我们/就要/将你吞噬 地面最强的战斗生物长生种清晰的感知到这些,那东西手里的奇异武器正要一挥而下时—— 黑夜之中传来碎裂的声响。在转瞬间,有着惊人质量与速度的物体便由拉杜颈项飞掠而过。 “神、神父!” 远方某处似乎传来了悲鸣,不过拉杜并没有转头去看的余裕。连无人战车击出战车炮,然后履带发出声响、朝着这里直沖而来,他也无心顾及。他所注视的是—— “……” 那东西的左半身被削去了。正确说法是从左胸到左肩的部分,已经彻底消失。因为被战车炮命中而连根挖去。 “……” 红色眼珠缓缓注视着自己的伤。那东西的左上半身被战车炮直接击中,已经化成了四处散落的一堆深红色肉片。 就算这怪物再怎么厉害,这下子 不过拉杜的希望就在心脏跳了一拍的空档之中,随着声音彻底粉碎。 摊在地面的血发出声响,开始冒出了气泡。 不,那不是气泡。是小小的嘴。差不多有指甲大小,生着沙粒般利牙的嘴,从血液底部浮了上来。那些嘴正啃食着四处飞散的肉片。仿佛遇到什么天上美味一半,不断贪婪的咀嚼着。在吃饱了以后又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的重新融入原本的血水洼里头,然后那些血再透过悬垂的羽翼,回到主人的体内。 多么恐怖的光景。就在不到数秒的时间,散落地面的肉片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更恐怖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东西的外貌已经恢复到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有修士服还是破的——然后站在原本的位置上。 “开玩笑” 随着牙齿打颤的声响,远方似乎有谁正在呐喊,不过拉杜并未察觉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比夜晚更暗的声音响起。漆黑的羽翼朝着空中大力拍动,蓝白色的电光在一根根的黑色羽毛之间疾走,然后朝着怪物所举起的大镰刀上面集中。 世界在瞬间化成了蓝色。 怪物砍出的大镰刀上放出电击,呈直线方向贯穿沖撞而来的战车。重量超过五十公吨的钢铁硬块就像纸雕一般被撕裂,然后四散开来,拉杜只能神经麻痹似的凝望这个情景。 接下来,就轮到我被杀了—— 喷涌而上的烈焰将港口映照成一片明亮,那是由血、肉与铁覆盖而成的地狱。见不到站立走动的生还者。拉杜仰望在死亡与破坏的景色之中,宛如噩梦支配着一般昂然伫立的单一身影,心底如此确信者。 这家伙要杀我—— 就在定睛俯看自己的红色眼珠之前,拉杜带着狂暴的寂静,正准备接受命运—— “怪、怪物” 虽然只是小小的声音,却有如雷霆万钧,在这情境之中炸裂了开来。 声音来自于抱着昏厥少年、个子较小的少女。修女用忘了眨眼时的表情直直盯着堕天使,颤抖的声音低语: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后,在这黑暗与鲜血所支配的世界中,发生了唯有神才能办得到的变化。 “啊” 那东西首度张开了口。 红色眼珠首度浮现了飢饿之外的某种东西。 那东西缓缓转身,再一次,想说明什么似的发出了声音。 “不、不对不对我是” “咿!” 不过修女见到了由火焰魔人身边离开、踏前一步的那东西,却是颤抖着直往后退。然后抱着少年的身躯不断摇头。 “不、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啊喔” 那东西再次意图说明似的伸出了手。眼珠子里晃动着某种激烈交战的光芒,背后的羽翼就像枯死的黑蔷薇花瓣一般逐渐凋萎。 “艾、艾丝缇,我我我是” “咿!” 艾丝缇发出心脏被捏碎般的悲鸣,缩起了身子。那东西带有钩爪的手伸往她的方向。就在圆张到快要爆裂的眼前、被泪水所沾染的面颊上,比铁还硬、还要尖锐的感受轻轻碰触着她。 “……” 在下个瞬间,修女全身失去了力气。就像倒塌的枯木一般,身体凹折了下去——看来是恐惧过度,心力无法承受。就在抱着少年倒向地面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飞到了这里之外的某处。 “啊艾丝缇” 就在昏厥的少女与少年身旁,那东西跪了下来。仿佛在请求原谅似的,摇晃着艾丝缇失去意识的肩膀。 “艾、艾丝缇艾丝缇我、我是” 就在那东西像孩子依偎着母亲一般,再度摇晃少女的时候—— 空气炸裂了开来。 从遥远高处所飞来的,难道是讨伐堕落天使的神拳?炮声比起着弹还要迟了几秒。 “呜!” 那东西护着艾丝缇和以恩——他们两人,然后发出了哀号。如果不是他再度张开羽翼、互助了二人,少年和少女铁定已经变成血肉横飞的肉块。三十厘米的 第四章:热砂天使 ——为何主要让这个国度遭遇如此的惨事。 为何燃起这般激烈的愤怒。 (申命记第二十九章第二十三节) i 那是活生生蠕动着的大地。 那是带有意识的团状气体。 那是正在呼吸的破坏意图。 那是—— 佩卓斯依旧将槌矛高举过头,用一脸茫然的表情问道: “喂,谁来跟本人说明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沙尘暴吗?可是也太大了?!” 就如以恩愕然所言,那看起来是一股巨大的沙尘暴。不过,却像整个沙漠都站起身来一样。 问题是,如此巨大的沙尘暴有可能存在吗? 以看起来像眼睛的黑暗洞穴作为中心,半径长达五十公里以上、如触手般数不清的沙流漩涡正在往外围扩散。漩涡四处不时闪动蓝白色的闪光,那是砂粒互相摩擦放电的缘故。整个漩涡仿佛有生命似的在脉动着,由此而生、超乎常理的上升气流,让远远停留于高空中的最新锐空中战舰也像树叶一般跟着摇来晃去。 “不可能就物理条件而言,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如此庞大的能量,究竟是从哪里供给而来的?!” 发生在沙漠里的暴风,原本是由上空冷空气与灼热地表附近的气压差距所形成的风,规模并不会太大。和在海上吸收庞大能量的热带型低气压有根本上的不同。 但是覆盖了眼前沙漠的暴风,在规模上却足以与台风相互匹敌。 “这是‘伊卜莉丝’?!‘沙漠天使’还活着!” 带着眼睛的神父俯看那东西,唇角溢出了低低的呻吟。猛烈颤抖的声音并未传到别人耳中,不过他的眼珠,却像目击了幽灵从坟墓中爬起来般瞪得大大的。沙漠暴风缓慢而确实的朝着东北方向直线前进。而那个方位上是—— “计算抵达时刻!算出沙漠风暴抵达迦太基之前还有多少时间!” 亚伯弹起似的回身,朝着修女的立体影像发出尖锐的怒吼。 “已经在算了!两百一十四分钟后,五点整——和天亮同一时间!” 凯特一面缓缓回转舰身,一面急促的回答。如果全速飞行,从此处到迦太基市内所需不到五十分钟——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铁娘子ii”虽然是最新锐的空中战舰,但是居住区所能收留的人数最多只有三十名。别说迦太基市民,连大使馆职员与神职人员都救不了。 “以救援米兰公爵为最优先。” 仿佛读到了凯特的思绪般,平板的声音指出今后的方针——是托雷士。 “在这个时间点上,迦太基的毁灭已然确定。‘铁娘子’,不必通报迦太基市区。一旦混乱的市民开始避难,要想救援米兰公爵恐怕会有困难。” “慢着,神父!你这样还算是短生种吗!” 对无情的句子发出激烈反应的,是始终入神眺望着暴风的以恩。只见他毫不掩饰的用愤怒的语句,杠上面无表情的神父。 “百姓正要送命,你却见死不救,太可耻了!” “没错!托雷士神父,你还算是神职人员吗!身为侍奉上帝的人,那份尊严到哪儿去了?!” 粗暴的赞同声来自以外的方向。神情不悦的保持着沉默的佩卓斯大力点头,表达对以恩的赞同。不过在发言之后,似乎马上就察觉到自己是在对吸血鬼的意见表示支持。 “啊,不过,这当然是本人的个人意见” 并没有人问他,他却慌慌张张地说着不成理由的理由。托雷士全然不予理会,神色淡然地继续说明: “就算从这个时间点开始避难,他们的生存机率也是零。根本救不了谁。我还要补充一点,孟斐斯伯爵。” “神枪手”的声音冷漠而残酷。 “我不是人——而是机械。耻辱及尊严都与我无关。” “可、可是,你!” “三位都给我住手!要吵架的话,请到外面去——哎呀?” 刚才舰桥差点就成了蜂窝。凯特修女正想在男子们依旧一触即发的危机之间进行调解,却突然好像看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来。 “有孟斐斯伯爵的影像通讯。噢,发讯单位是发讯单位是,教教义部异端审问局所属空中战舰‘拉古叶’?!” “转到主要荧幕。” 回应托雷士的声音,正面荧幕亮起了光。大气的状况似乎不稳,混杂了相当多的杂讯。即便如此,蓝发下方的秀丽容貌依旧不会认错。 “拉杜!你果然还活着!” “噢,这是以恩的声音吧?” 荧幕上映着蓝发吸血鬼,不过却消瘦到让年轻人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带着虚无笑意的嘴唇,苍白到略有病容。 “抱歉,这边的船舰无法收取影像。可惜看不到你的脸,噢,不过你似乎很有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真是厚颜无耻!” 少年赫然开口,发出了怒吼。 “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出现!” “看来我是被嫌弃了。” 拉杜苦笑着,并为多作解释。甚至挺起了胸膛。 “还是快点进入主题吧。彼此都没时间重温友谊了我手上的王牌,你们那边应该也见到了吧?” “那股沙漠风暴是吧那是什么?” “”伊卜莉丝“——在很久以前,咱们长生种的祖先还在和短生种激烈象征的时代,由短生种所制造的决战用气象兵器。不,应该叫自爆用兵器才对吧?” 拉杜眸子里浮现夹杂着轻蔑与畏惧的微妙光芒。 “当时住在迦太基的短生种为了要在己方战败、城市遭到占领的情况下,将城市与占领者一同歼灭,所以舍下了陷阱——也就是那股沙漠暴风。我已经按下控制装置的按钮。再过不久,那股沙漠暴风就会在信号牵引之下来到这座城市。至于是什么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拉杜板起消瘦的面颊,表情蓦然一变。青铜色眸子里的倦意像被抹去似的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浮现在那里的,是锋利的杀意。 “以恩,乖乖把你的头颅交出来。这样我就放过迦太基市以及米兰公爵的性命。” “居然做到这种程度为了杀我一个人,居然用上如此卑鄙的手段,拉杜!” “那当然了。我可是卑劣的叛徒啊。受到那么严重的背叛,你难道还会相信我,我的朋友噢,对了。” 即使对面绝对接收不到这里的影像,拉杜的视线还是游移开来,避开了少年直视自己的眸子。然后一边游移,一边刻意弹指。 荧幕在突然之间暗了下来,他的面容也跟着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那里的是—— “话先说在前面。就算再怎么恨我,劝你还是别采取击毁本舰之类的强硬策略这是本舰正下方的影像。” “那那幢建筑!” 见到荧幕之中替换的影像,凯特倒吸了一口气。那时迦太基老街区的影像。而在画面正中央所看到的,是由无数梁柱组成了回廊、复杂且壮丽的建筑—— “教廷大使馆——卡卡特琳娜大人!” “就是这么回事你要是懂了,就乖乖过来这里。时间不多了。” 长生种带着笑意的身影,瞬间被黑暗所覆盖。最后传来剧烈杂音,然后仿佛被切断了似的,画面跟着转暗。 “……” 站在空无一物的银幕面前,片刻之间,谁也没有动弹。 在这期间,沙漠风暴并没有止息的趋势。不,应该说是时时刻刻不停的在成长着。 “”伊卜莉丝“(沙漠天使)” 立体 影像的修女终于独自发出了低语。 “卢克索男爵所说的自爆用兵器又是什么?究竟有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凯特。” 对着自言自语提出疑问的凯特,一脸苦涩俯看着窗边的银发神父给出了回应。 “教廷认定的圣艾莉莎传承,你应该知道吧?” “守护迦太基免于吸血鬼侵犯的女王?恩,我知道呀。” 在称之为“大灾难”的巨变之后,握有此星球微小生存圈的人类遭遇到新的敌人——也就是“吸血鬼”的登场。 这异种智慧体拥有名副其实、近乎怪物的力量与吸血的习性,还保有早已失传的科学技术(失落科技兵器)与坚固组织。在他们的攻势之下,技术有限、同时仅以小规模共同体的方式各自孤立的人类铁定败北——别无其它可能。 不过,就在那时候,出现了突如其来的变化。 人类世界拥有较大规模组织力的教廷,就在那个时候,陆续出现许多的奇迹。 教会军正要败北,突然有一群天使在眼前出现,逐退了吸血鬼。 骑士们正要赶赴战场,面前却出现了梦幻一般、高度精密的失落科技兵器。 其中最有名的奇迹,是各地陆续出现拥有神奇力量的超能力者——替当时的教皇葛利果二十世带来许多启示与预言的“黑圣女”、为东方贫穷小村唤醒巨大电力的圣伊什特万、据传曾将法兰克王国极尽猖獗的吸血鬼军队势力毁于一旦的圣涅弗谢(nevsehir)。这些超能力者被教会认定为“圣人”,是神所派遣的圣者、也是天使的化身,现今依然受到坚定的信仰。 圣艾莉莎也是那个时代的圣者之一。 在黑暗时代中期,吸血鬼军队曾经袭击过迦太基市。当时率领整城的人起而对抗的便是迦太基女王艾莉莎。人类在女王的指挥下,果敢的和吸血鬼展开三天三夜激战。然后在最后一夜,艾丽莎牺牲自己生命、讨平了吸血鬼,迦太基才勉强获救—— “——这个故事,在官方纪录上面还少了某些部分。根据游牧民族的传说” 亚伯推了推眼镜,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仰望着月亮。 “据说艾莉莎其实没想到自己会胜利。反而在决战之前,她就先认定自己会败北,为了消灭整城的吸血鬼,于是设下了机关——卢克索男爵所说的‘沙漠天使’,大概就是那个。” “可是,很奇怪” 歪着头的,是专注听着神父说话的以恩。 “这个故事,我从来没听过。在我们的历史中,迦太基市与艾莉莎并没有出现。奈特罗德神父,那传说是真的吗?” “这个嘛” 亚伯似乎正想回答些什么,不过却被平板的声音给打断。 “现在评估过去的资料是没有用的——建议改在作战结束之后再进行。” 一直对着荧幕上的地形图仔细观察的托雷士回身说道。 “没时间了。现在要做的是阻止沙漠暴风的进行、以及对米兰公爵与大使馆的救援工作——我们必须赶快列出计划。” “说的是没错问题是要怎么做?” “首先,要让控制系统停止运作。” 拉杜说过“沙尘暴会在信号牵引之下来到这座城市”。所以,只要找出控制系统,然后加以破坏—— “但是要如何进行?控制系统要怎么把它给找出来?” “沙尘暴的行进方位上有什么?” “迦太基市啊!所以是在市内?” “肯定。而且在市区之中,黑暗时代的遗迹得到完整保存的只有一个地方。” 对着荧幕上面所描绘的迦太基鸟瞰图,托雷士用手枪的镭射光加以照射。位在老市区、教廷大使馆旁边的大教堂亮起一个红点。 “是大教堂地下的‘女王之墓’!哎呀?不过哪里应该已经彻底封闭了” “从地下水道可以潜进去。” 亚伯由怀里取出的,是一张起毛的纸片。 “这是波罗米尼博士所拿的地图。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为了盗墓之类的原因我想,应该是拉杜雇他来做遗迹复原的工作。后来他被我们逮捕,为了担心情报外泄,拉杜才会将他杀害。” “那么,这样就能让‘沙漠天使’失去效用?!” “不过到那时候,就换成米兰公爵会遇到危险。” 就如托雷士面无表情地说明,若是“沙漠天使”停止运作、拉杜不可能坐视不管。只要“拉古叶”的一发子弹,教廷大使馆就可能化作一堆瓦砾。 “兵分两路吧。” 银发神父一边确认地图,一边给出提案。 “我来让‘沙漠天使’停止运作。在这段期间,以恩和凯特想办法拖延时间,牵制卢克索男爵。” “问题是要怎么拖延时间——” 凯特担懮的皱起了眉头。 “卢克索男爵不是想杀了孟斐斯伯爵?我得想办法制住‘拉古叶’孟斐斯伯爵和托雷士神父又是伤患要以火焰魔人位对手,战力似乎不足?” “不,有战力。” 以恩摇头,回身望向背后。 然后伸展背脊、抬头仰望着自刚才始终默然抱着双臂、神色不悦不发一言的男子。 “佩卓斯修士。”吸血鬼少年对着异端审问官说道。“我想借用你的力量。” “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注视着以恩的脸。 这个少年是不是头壳坏了? 不过以恩仰望佩卓斯的脸虽然有点苍白,表情却很冷静,眼中甚至泛着澄明的光芒。 “在和拉杜对峙时,你的能力,我给予高度评价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你是说真的?” 异端审问官用着棕熊被从冬眠之中吵醒的声音说道。 “本人可是异端审问官——是你的天敌啊?你居然要本人把力量借给吸血鬼?” “是的。当然不会要你白借。” 少年点头。脸上既没有夸耀、也没有丝毫的迷惑。只是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 “只要事情结束,我就将头颅双手奉上。这样如何?” “阁阁下!不行啊,那种约定——” 凯特慌乱的打算阻止,亚伯却抢先出手,用视线制止了修女,然后默默摇头。 在那期间,以恩并未察觉背后的动静,依旧继续说道。 “拜托。只要现在就好,能不能把你的力量借给我?要和拉杜对决,就需要你的力量。” “——本人要问你一个问题,以恩。” 带着依旧不悦的神情,佩卓斯开口问道。 “为了和那吸血鬼对决,你不惜藉助本人的力量,到底有什么理由?是怨恨吗?” “我想应该不是怨恨。” 以恩侧着头思索,然后回答。仿佛在和自己体内的谁对话似的,一边听着那个谁所说的话,一边结结巴巴的回答。 “那个男人曾经是我的好友。不,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我不希望朋友再继续犯错。” “……” “毁灭骑士”仍是板着脸,抱着双臂。仿佛画布上面所出现的古板脸孔露出挣扎不已的表情,瞪视着以恩。 依然握在手里的槌矛,是不是要卷起狂风、朝着少年的头顶劈下? “喂,凯特修女。” “啊、嗯?什么事?” 异端审问官一脸不悦的瞪视着突然遭到指名,慌忙直起身子的修女。 “这艘船舰上有没有武器库?” “啊?噢,算是有的请问有什么事?难道你想劫机? ” “少说这种蠢话,快替本人带路。” 佩卓斯将槌矛往地面重重一击,然后忿忿的说道: “要跟那个火焰魔人交手,本人也需要适当的装备。” “啊?” 凯特睁大眼睛。在这时候,等在一旁的以恩则神色亮了起来。 “那那么!” “你可别搞错了,吸血鬼!” 少年绽开了嘴角,相对的,佩卓斯则恨恨的翻动着嘴唇、发出怒斥。只凭手腕铁扣转动的槌矛,簌的在以恩眼前定住。 “本人可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教会与迦太基二十万市民,同时也是为了那些被杀的部下而战!只要解决了那个拉杜,接下来就要受湿泥、以及这些叛徒——你给我记清楚了!” 异端审问官恫吓似的放话完毕,然后撅着嘴、把脸转向一旁——但却似乎有点害羞似的,脸颊微微泛红。佩卓斯维持着这个表情,耍脾气似的在口中嘟囔。 “算了在那之前就先行休战。” 刚才的晃动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好像又睡着了。 艾丝缇由浅眠底层缓缓浮向现实的岸边,睁开薄薄的眼皮。 或许是许久未有的熟睡,让脑袋呈现出无比的清明。不过还没睡够,还是想睡。如果可能,最好是长久不醒——只要呆在这里,就能够将一切全都忘记。 (全都忘记?) 血液与火焰的气味在鼻孔深处更醒。艾丝缇一边让意识飘远,一边问着自己。为了不要触及相关一切思考,费力地让意识游移着。 不愿想起。在那时候,那双巨大的羽翼 (不要去想!) 在入睡与醒来的狭缝间,艾丝缇试着将意识沉到睡眠之海的底层,不愿去想。不能去想。睡吧。只要睡着了—— “艾丝缇?” 小心翼翼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同传来,将她拉回到现实。 “呃艾丝缇,你醒了吗?” “?!” 迅速觉醒的意识,将血液与火焰、雷电与幽暗,以及那东西的记忆,随着惊叫声同时唤醒。 (不要过来!) 此时已经完全醒来了。不过艾丝缇还是用毯子盖着头颈,没有移动——不,是无法动弹。在门的对面——是那东西。 “你还在睡啊。” 在门对面的那东西叹了一口气。修长的影子映在毛玻璃上,微微弯垂着颈子——看起来相当寂寥。 不过艾丝缇并没有被骗。她紧紧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快点走开吧,快点 “那我就不打扰了——抱歉把你吵醒。” 好,你就这样走吧,快走 “不过,不晓得还能不能再见到面,我就在这里把想讲的话说一说。不然也许会后悔——你就边睡边听吧。” 艾丝缇心底的呐喊完全白费,在门对面盘腿坐下的神父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嘟哝嘟哝的开始说话。艾丝缇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盖上毯子、把眼睛牢牢闭上。 “首先,今天让你吃尽了苦头,实在抱歉我会反省。你很害怕吧?” 神父用沉稳的声音道歉。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很清晰。 “你一定很害怕因为,连我都对自己感到恐惧。我想你只会更加害怕。” (呃?) “连我都对自己感到恐惧”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的他,宛如破坏的化身——看起来就像沉醉在破坏之中。她却说“连我都对自己感到恐惧”? 不知从何时开始,艾丝缇好像全身都化成了耳朵,专心听着神父的独白,自己却没有发现。 “对了,你在前几天是不是跟我说过?‘为什么老是鬼混不肯认真!’那东西就是答案。是啊,那东西” 亚伯的声音仿佛正拼命饮下什么苦汁,之前的堕天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一如往常靠不住,却又深爱着人类的那个神父。只是有某种不可遏抑的东西,在声音里头翻卷着。 悲伤?绝望?失落感?不,是全都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呕血般的声音。 “那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东西绝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力量,我无法详细说明,不过那东西是截然不同的对,真要说起来,就像是我的罪恶刻印” 仿佛不是照着艾丝缇,而是对着自己体内的某人告解似的,亚伯闭起了嘴。 “——一旦变成那东西,我就对自己对他们失去了控制。” 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悔恨。 “所以,我想尽量不要在你面前动用。要是用了,只会让你感到害怕嗯,我是想尽量不要用。” 这回则是直接闭上了嘴巴,门外的人就这样动也不动。 艾丝缇也没有动。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神父与修女枯守着静寂。在微微响起的飞行船引擎声中,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噢,没时间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位于门外的神父。 声音之中有着如梦初醒的味道。高个子的身影似乎仍旧依依不舍,朝着毛玻璃送上一瞥—— “不过唯有这点,要请你相信——我想当你的伙伴。你和以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这点是真的。也许你不相信。” 门外的身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似的略微驻足,不过最终似“不想再打扰病人的安宁。仿佛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就静静的,在门前转过身去。无精打采、拖着脚步的靴子声,从走廊上面逐渐远去。 “……” 艾丝缇依旧盖着毯子,动也不动。 “你从头到尾根本就吝于展现实力!” 在那间旅馆被她痛骂的时候,他也只是一脸寂寞的低着头——就像现在这样。 看他什么也不回答,艾丝缇更是火大,于是把他痛骂了一顿。 结果,自己却把前来营救的亚伯说成—— “怪物!” 那个时候,在他脸上浮现的表情,艾丝缇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对,自己把他称为怪物。“我是你的伙伴”——这人对自己这么说,自己却叫他怪物。 “连我都对自己感到恐惧”——他是这么看待自己。 “神父!” 这时候,艾丝缇的身体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等等我!神父,你不要走!” 已经走到声音传不到的地方了?亚伯并没有回答。艾丝缇慌慌张张地把手放上门把,这才发现自己所穿的只有毫不性感的内衣。 “衣衣服!” 她在枕边找到自己清洗干净的修女服,然后急忙套过手臂。 焦急的扣着钮扣,然后奔出走廊—— “呀?!” 撞上正巧由那里经过的修饰服男子,艾丝缇跌了一屁股。鼻头一阵刺痛。 “痛痛痛痛痛你你没事吧,亚伯神父?” “否定。我并不是奈特罗德神父。” 修女揉着泛有泪光的眼睛,俯瞰自己的是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孔。 “请提出损害评估报告,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托、托雷士神父是你。” 茶色短发削得薄薄的神父依旧无言,扶起了少女。到这个时候,艾丝缇才终于发现对方的装束并不寻常。 “你你要付战场吗,伊库斯神父?” “肯定。” 托雷士简洁回答,两间挂着粗铁管前端缠扭着不规则圆锥状铁块的物体。那是能在三十米距离以外让战车全毁的抛弃式火箭炮——对 战车火箭炮(panzerfaust)。背上还有三角装备的重机关枪。身体周围卷满了弹匣。腰上挂的是对战车用磁力吸附地雷,脚踝上的皮带,则绑着足以割断水牛脖子的粗柄刀刃。 “我们正要往迦太基市区移动,和滞留于市区上空的空中战舰‘拉古叶’以及吸血鬼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交战。随后解放大使馆。” “大大使馆?!” 所以,刚才亚伯会来道别,是因为他也参加了那场战争? “神、神父他奈特罗德神父人在哪里?他也和伊库斯神父一起?” “否定——他在那里。” 托雷士所指的,是开在走廊下方的小窗。 眼前所见的是一片砂海。恐怕是游牧民族的休憩场所之类的。可以看到粗糙搭起的小屋与水井。然后,垂头站在井边的是银头发、高个子的身影。 “在二十五秒前,奈特罗德神父已经下船。之后要和我们分开行动。” 亚伯正好松开手里所握的绳子。绳子一点又一点的被“铁娘子ii”给收回,在场只留下亚伯,定定地朝着这里凝望。 “为为什么亚伯神父要下船?!” 在这期间,空中战舰再度开始航行。神父往这里眺望的身影在一忽儿之间远去,变成豆子般的大小。 “为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亚伯神父要留在那里?!” “亚伯神父属于特殊部队。” 柔缓的女声回答了少女的疑惑。天花板上的监视录影机微微移动,转往艾丝缇脸部方向。 “本舰正要前往迦太基市区上空,和空中战舰‘拉古叶’以及卢克索男爵接触。在这期间,亚伯神父于迦太基市地底负责其他任务。” “不过,在过于接近市区的地方降落,有被敌人发现的可能。” 窗外已经变成一片黑暗,完全见不到亚伯的身影。盲眼神父依旧用反光镜片对着少女,针对凯特的话加以说明。 “奈特罗德神父预定要由那个水井潜入水道,在地底徒步前往市区。” “——啊,艾丝缇修女,你要去什么地方?” 凯特叫住了托雷士才说明到一半、就已经不知往哪边跑的艾丝缇。 “其实是想让你在安全的地方下船,只是没有时间。在交战期间,你就呆在船舱之内待命。” “我要和奈特罗德神父一起走!” 艾丝缇一边原地踏步、一边回头。 “请把我带回奈特罗德神父那里,凯特修女!我我要一起去!” “这点我无法许可,艾丝缇布兰雪修女。” 托雷士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奈特罗德神父前往的是‘沙漠天使’的控制系统中枢——同往迦太基地底‘圣艾莉莎之墓’的地下水道。你就算同行,也只是碍手碍脚而已。” 连他也说自己“碍手碍脚”! 对,也许自己真的是碍手碍脚。可是——! “求求你,托雷士神父!我、我有话” 抓着冰柱似的神父衣角,艾丝缇放声呐喊。 “我有话要跟他说!求求你!” “……” 托雷士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反光镜片,望向泛着泪水的修女眸子。紧抿的唇说出了由零与一所构成的思考。 是的,他并不是人类——而是机械。 “我无法准许你与奈特罗德神父通行,艾丝缇布兰雪修女。你无法成为战力。同时也没有回返时间。” 没有感情的战斗机械,对少女的哀求无情的拒绝。 “凯特修女,将船舰停在适当位置,让她下船。就算让她通行前往‘拉古叶’,她也只会碍手碍脚。” 残忍的语句,再次鞭打着少女。 “托托雷士神父!你说得太过分了” 沙尘暴正逐渐逼近,这机械人偶居然说,要将少女单独丢往沙漠? “就算再不成战力,也不能” “让她留在船上反而危险。奈特罗德神父手上的地图应该有备份。把那个和护身用的武器给她,让她下地面——只要潜入地下水道,就能躲过沙尘暴。” “啊?” 潜入地下水道?! 艾丝缇的脸啪地亮了起来。 “那、那,托雷士神父!” “当然,潜入地下水道之后,你要往哪里去,就和我们无关——自己的命,就要靠自己保护。” 无血无泪的杀戮机械就说到这里,“后冷冷的往回走。 ii 自沙漠对面出现那道黄墙开始,虽然仍是深夜,市区却像被捣毁的蜂窝似的乱成一团。 从勉强保住性命、逃出沙漠的游牧民族嘴里知道那是沙漠暴风的时候,刚开始,市内的人全都想着要逃。可是,陆路在沙漠风暴中被切断了,海港则在数小时前,因为空中战舰的战斗而无法使用。仅剩的空路,得以运用的只有极小部分拥有飞船与飞机的富豪。前往机场的重要道路被惊慌民众给塞爆,结果也只是无谓的送死。 其中老市区的市民则回到了教廷大使馆周围。不过簇拥过来的这群人是因为看到浮在大使馆上空的空中战舰,准备搭个便车好逃离这里。 拥挤的民众开始惊慌。想必是知道港口无法使用以后,往海那边逃的人群又全都兜了回来。随着时间紧迫,骚动只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不过请放心,阁下。” 教皇大使马里奥寇特纳一边念着八字胡,一边自豪的报告。 “为了以防万一,本大使馆备有同往郊外的密道。我会与您同行,请尽快前往机场避难” “你说什么傻话啊,大使。” 卡特琳娜细框眼镜深处有剃刀色光芒一闪,随即将书签夹入了所读的诗集中。一边轻咳,一边瞪着主教的脸。 “我们可是神的仆人,要是弃前来求援的黎民于不顾自行逃走,今后还有谁肯信任教廷?就算有人要逃,唯独我跟你,必须留到最后。” “阁阁下,我、这个我我还不想死!” “哎呀,还真刚好。我看所有挤在那里的人,全都是这么想的——来人啊,把主教带到房里。为了让祷告不受打扰,从外面把门给好好锁上。” 被拖行而去的大使悲鸣声逐渐远离,卡特琳娜一连苦涩的听着,最后则维持了同样的表情,改往头顶瞪视着。 以在天国负责调查、揪举天使违法之天使为名的空中战舰“拉古叶”,依旧保持沉默滞留在空中。灰色战舰底部,代表了弹仓解除锁定的红色灯光正在缓缓的闪烁。 “刚才通讯过的那个拉杜说” 瞪着紧紧贴近的侧舷炮台、卡特琳娜苦涩的自言自语。 “只要我们不逃,他就不会危害我们,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沙漠暴风给吞没。” 如果能和“铁娘子ii”取得联系至少还能想点办法——, 但是,“拉古叶”似乎施加了强力的电波干扰,所有的无线电全都失效。另一方面,在异端审问局与特务警察在港口遭到歼灭的此刻,大使馆仅存的战力也无从抵抗。 “罗蕾塔修女。” “是的,阁下。” 对着走入的修女,卡特琳娜用手指向门外的群众。 “让他们进入大使馆。再这样下去会有人受伤对了,以妇女小孩与老人优先。” “这样好吗?要让那些人进馆内?” “没关系。你不认为在这种时候,才是推销信仰的大好机会?” 卡特琳娜再次望向门的方向,然后轻咳着。 “既然都走到尽头,至少要让他们找回心底的安宁,这就是 我们的工作——你怎么了?” 卡特琳娜回望罗蕾塔的脸。发现年轻修女的表情似乎连枢机主教的声音都没听见,只是仰望向自己身后、透过回廊可以窥见的夜空。 不、不单单是罗蕾塔。其他修女、甚至挤在门前的群众,在不知不觉之间全都叫喊着、仰望南方的天空。 “你们在看什么那是?!” 卡特琳娜将头转往他们视线所在的方位,这时诗集掉落,连她也站起了身来。 在黎明前夕最是黑暗的夜空对岸,一道纯白色的光正在移动。急速接近的光辉,在仰望的一行人面前越变越大,终于凝成了优美的白色剪影。 “那是‘铁娘子ii’!” iii 就在第十个弹夹用完的时候,最后的对人攻击组件同时遭到了破坏。 亚伯一边用力喘气,一边回望着自己走来的道路。在壁面所涂抹的化学荧光剂光芒里面,像香菇般的铁制组件正冒着无数白烟。散落四处、有着齿轮构造的蜈蚣是维修用的自律机械。这个遗迹仿佛直到最近还依然存活着。 “不,或许该说有人让他更醒了。” 滚倒在墙壁角落的空酒瓶,酒名是“女王之泪”——最顶级的迦太基佳酿。 将钩爪伸向自己的杀人组件残骸轻轻踢开,亚伯踏上了正面的祭坛。刚才被抓伤的侧腹正咕嘟咕嘟的渗出红色物体。随着血液的流出,力量似乎也从体内跟着流失。踏着阶梯的脚益显沉重。 “哎呀,才这么点伤,真没用,我可是怪物啊。” 如果这里还有哪个认得他的人在场,看到撇着嘴角正在自嘲的朋友,想必会感到难以置信。用喝醉般的零乱脚步,爬上小山似的阶梯状金字塔,亚伯的脸已经变成一片苍白。 “系统,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抵达祭坛顶端之后,亚伯轻声说道。打开怀表的盖子,摆在控制台旁边一看——四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的余裕。自己可能赶得太急了。 “系统,目前的输入方式是什么?要求切换到语音模式。” “管制系统收到。” 顺畅、冷漠且无机的声音,回答了问话。 “系统使用者请输入指令。另外,进行中的工作将以并行方式继续。” 接下来,就是将他之前曾经作过许多次的事情重复一遍。亚伯念起了“咒文”。 “系统,要求切换位管理者模式。我的密码是——” “不许输入密码。采用掌纹比对。系统管理者,请将右手放在旁边的控制台上。” 就在控制台旁边,约有手册大小的灯光亮了起来。亚伯取下手套,轻轻将手滑入那个区域。 “比对开始结束。确认管理者为联合国航空宇宙军火星计划管理部保安科亚伯奈特罗的中校,识别号码unasf九四—八—rmoc—六六六—零二ak.” 淡淡的光,将祭坛逐渐装点成圣诞树一样。亚伯的手离开控制台,再度和看不见的某人展开对话。 “系统,要求切换位管理者模式。目前进行中的工作强制结束。然后系统自毁。” “这里是系统,拒绝切换位管理者模式。输入者的身份为达管理员资格。” “什么?” 银发神父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疲劳之外的神情。之前累到弯曲的腰杆也挺直了,伸长着背脊探向控制台。 “系统,再次确认身份。这绝对是最高层身份。” “系统再次确认开始——结束。这里是系统,拒绝切换为管理者模式。输入者身份未达管理员资格。” “太扯了!” 亚伯的脸浮现狼狈之色。摆在键盘上的手指迅速的上下移动。只是眼前的荧幕却见不到任何反应。 “系统,我的身份应该在rmp—所有关卡都能自由通行才对。不可能有这种事!再次确认。然后将确认的指令序列全告诉我!” “系列了解。再确认指令序列——” [?] 圆框眼镜渗出的蓝色眸子闪过怀疑的光芒。突然之间,合成声音陷入了沉默。 “怎么回事,系统?” 是当机了吗? 不过其他机能还在顺利运行。系统上面的“沙漠天使”倒数也依然持续着。 “系统,快回答!切换为管理者模式的指令取消——” “有” 仿佛电线接触不良的收音机,突然被看不见的手给拍打过似的。之前的不顺简直不像真的,合成语音再度以平板的嗓音说着流畅的句子。 “录影资料强制播放。” “强制播放?有病毒?” 就在亚伯咋着舌,再度将手伸向键盘的时候—— “——早安,亚伯。”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出现。 声音很清澈,让人联想到天空似乎很高的晴朗春日、在某条小河河面、反射出白影的阳光。 “——四点四十八分。对贪睡的你来说,还想当早。” “……” 这时年轻人脸上所浮现的表情,究竟该怎么形容才好? 好像快要哭出来、又像马上就要生气发出怒吼、不,就像等着别人斥责的小孩子一样——用着以上都对、也全都不对的奇妙神情,亚伯伸出手,突然又像被制止了似的垂下手来。然后缓缓将脸抬起,眼前站着一名女子。 要说年龄,应该是和亚伯一样,或者是比他年长一些。往上盘棋的发丝是让人联想到高级红茶的红色,额头点着朱砂的褐色面庞,中间则是亮着金色、配色神奇的眸子,闪着叫人怀念的光芒。紧裹身体的短衫上面松软的缠着一圈布疋,是目前已经失传、称为“沙丽”的民族服装。 “你该不会说你又熬夜没睡吧?既然回到这个星球,就该好好改回二丑u|小时一个周期的生活步调丑v鴽r.” “我当然有。又不是小孩子。” 亚伯用带点尴尬的神情搔了搔下巴。不过眼睛却含着某种怀念的光芒,凝望着对方的脸。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莉莉丝?” 被称为莉莉丝的女性——不,正确说来是女性“立体影像,什么也没有回答。 看来除了配合启动时间改换问候语的原始人工电脑之外,“未搭载模拟人格程式的对人界面。她那柔和微笑着的视线,甚至没有望向亚伯的脸。 “不过很遗憾。你会见到这个档案,代表突尼斯已经沦陷。艾莉莎岱尔休莱特中尉是否安然撤退?你别看她那样,其实她也有顽固的一面,我很担心。而且,她似乎很讨厌你们所以才准备了‘沙漠恶魔’这样的东西。” 美女似乎深深的叹了口气。简直可以感受到体温的精巧影像神情哀戚的摇头。 “其实那种东西,我是希望尽量不要设置。可是突尼斯和油田地区万一落到你们手里,西欧也就危险了。休莱特中尉和我勉力复兴的这座城市,如果非得落在你们手里,那么宁可选择亲手将它毁掉。这点中尉当然也同意。只是,亚伯” 耳边传来徐徐吐气的声音。她的眼睛并没有望向亚伯。视线前方只有一片黑暗。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可以确定,她是在对着银发的年轻人说话。 “艾莉莎跟我打赌。在你们之间,唯有你,似乎还有希望——唯有你,似乎还留有近似人类的心。所以,只有在侵略突尼斯的人是你的状况下,我预先留下附有条件的‘沙漠恶魔’中止指令。” “有条件?” 仿佛忘了对方是立体影像这件事,亚伯往前探出了身子。圆框眼镜深处的眸子闪着近似惨痛的疲惫。那份疲惫,和眼前女性所浮现的表 情有着惊人的相似。 “是的,有条件。就是这座城里的‘残存者’——你们称之为地球认识吧——你至少要救出一人。如果你将‘残存者’一个不剩的加以歼灭,赌注就是艾莉莎赢了。你、以及和你一起袭击这座城的‘归还者’,会全数沉入沙漠底层。不过,一个人也好。要是你对‘残存者’——你所憎恨的‘地球人’能够不下杀手,那赌注就是我赢了。” 美女羞怯似的笑着。 “到那时候,你要把那名‘残存者’带来这里。让他——或者是她——进行掌纹比对。系统在确认遗传情报之后,会给出‘沙漠恶魔’中止指令的提示。反之,如果是你们‘吸血鬼猎人’和‘归还者’,中止指令绝对不会运作。只有‘残存者’,你所憎恨的那些人,才能停止‘沙漠恶魔’拯救你亚伯。” 为什么对手身在遥远的彼方,却能投注像这样、仿佛足以看穿一切的视线?——立体影像温柔的、仿佛拥抱着谁似的,张开了双臂。 “我知道你爱这个世界。虽然你与世界为敌,不过那只是爱的反面。因为爱、因为信任、因为期待,所以在觉得遭到背叛的时候,你会难以承受。也因此,你与这世界为敌——不过,即使如此,你还是爱着这个世界。你没办法真的去恨。” 影像剧烈晃动。原本完美的立体影像夹杂了白光。构成影像的光纤粒子由轮廓的部分徐徐开始分解。 光纤返回的最后一瞬,再一次,美女的视线仿佛捕捉到亚伯的脸。 “亚伯,这世界并不是你的敌人要回头永远不晚。别忘了。” “太迟了,莉莉丝。” 朝着空无一人的黑暗,亚伯用茫然的声音低语。 光线弹起、黑暗与沉默再度返回的同时,时间已经指向四点五十分——离沙漠风暴的到达只剩十分钟。 “一切都来不及了。不论是你还是我!” 下个瞬间,亚伯的手变魔术似的掏出腰间的手枪。毫不回头直接扣下了扳机——枪响。再一发——枪响。又一发——枪响。没有间断的——三发枪响。 不知何时潜到身后的三个影子,肩膀、手肘、还有脸颊全部中弹。跌落到祭坛下面。 “很遗憾,这里并没有残存者。只有我——以及他们。” 亚伯带着又哭又笑的表情,俯看着眼前。在枪声的沉沉回声之间,三抹影子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似的爬了起来。军用外套、防毒面具、还有钢盔——不过从碎裂的面具下方所透出来的,却是长长的牙齿。 “太狠毒了居然染指长生种的尸体。” 亚伯一边咳嗽,一边扬手。已然用尽的弹壳随着响声与硝烟一齐掉落地面,这时插入了新的弹夹。 不过同一时间,自动化猎兵也出现了动作。 足足有短剑长度的钩爪在闪动中跳跃——下个瞬间,那末影子像被抹掉似的消失。 “‘加速’!” 微小的低语,被巨大的枪声给盖过了。六发子弹连射,但却全都发出湿濡的声响,被吸入了外套左胸口的部分,飞溅的血水玷污了神圣圣女的祭坛。 “呜!” 随着低低的呻吟声,旧式左轮手枪离开主人的手、沾满血迹滚落到地面,发出了坚硬的金属声。唯有枪口升起的硝烟,像失去目标的利牙似的,泛着空虚的白影。 神父被推倒在祭坛上,三抹影子围了上来。牙齿分别从脖子、肩膀、腹侧咬进去,就像野兽一般,压着猎物的四肢不肯离去—— 在那个瞬间,亚伯的眸子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超微机械“吸血猎人02”40%限定启动——] 嘴唇忽然定住了。 取而代之、有那里所吐出来的,是宛如已经活了千年的老人疲惫至极的叹息。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又恢复成蓝色。俯看着吸食自己血液的落魄吸血鬼们,那张脸突然浮现了莫名而茫然的笑意。 “哎呀算了。偶尔这样,可能也不错” 发青的嘴唇吐出了老人般的气息。 再做什么,其实也没用了。 如果她所说的正确,“沙漠天使”只能由短生种来将它中止。但是,剩下不到十分钟,要用什么方法把短生种带来?这种事,只有神才办得到。 是的,毁灭终究无法避免。 包括卡特琳娜到二十万人的性命都将失去,城市会沉入砂海的底层。说不定,此刻已恩也已经被杀。然后,人类社会和“帝国”很快就会爆发战争结果,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白费。 疲倦。实在是太疲倦了。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走了很长的路。疲倦极了。 “就在这里让一切结束,似乎也不算太坏) 再也不必烦恼什么。既不用害怕别人、也不用令人害怕,最重要的是,是不用害怕自己。 其实像这样,眼前逐渐暗淡下来,心里反而感觉到非常平静—— “你又在鬼混什么,神父!” 就在这个时候,依旧温柔拥抱着神父的死亡阴影,被朝气蓬勃、近乎暴烈的怒斥声以及凶猛的闪光彻底劈碎。 iv “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 一边叫嚷,一边还能挥动手腕,对来袭的敌人做出反击,实在了不起。“毁灭骑士”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 只是在这个状况下,对手太难对付。穿着外套的男子用最小限度的动作移动身体,槌矛便突然发出响声,在几厘米的误差之间错失了目标。虽然命中了便是必杀凶器,可惜却只擦过防毒面具边缘。已然挥下的槌矛接着虚浮的击中脚边。如果是地面,便能充分吸收沖击力。不过拥有金属板硬度,由防弹纤维所制成的飞行船气囊还是用微妙的力道将挥落的槌矛给弹了回去。“毁灭骑士”的身躯也在瞬间往前泅泳。 “四点钟方向,佩卓斯修士。” 配合着平板的声音,佩卓斯将武器刺往右斜后方。槌矛和逼向背后的自动化猎兵所砍下的战斧交叉互击,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多谢关照,托雷士神父!不胜感激!” “不必——听得见吗?‘铁娘子’。” 眼睛看不见的神父轻轻倒退一步。战斧挥舞,从他修士服的衣角上面擦过。托雷士对那方向看也不看,直接扣下扳机。头部被炸飞的外套男子拉着红色血丝,摔向了位于遥远眼下的市区。 “请回答,‘铁娘子’。‘拉古叶’的阶级状态还没结束吗?” “再一会还要再一阵子,”神枪手“。 电波干扰相当严重。“铁娘子ii”的舰身就位于目前正进行战斗的“拉古叶”气囊上方仅仅五米的空中。几乎伸手可及的距离,凯特从耳机所传来的声音却夹杂着严重的杂音。 “病毒不晓得是谁设计的,不过手腕相当高明请再稍等一会。” “动作快。我和佩卓斯修士先想办法挡住——” 发出呐喊的骑士正击溃第三只自动化猎兵——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五只。托雷士一边射穿往头顶跳跃而来的第四只眉心,一边用看不见的眼睛转往船头的方向。 “那边的战斗,状况相当不利。” 在气囊前端,闪动着短剑的小个子身影发出了咆哮。 “——拉杜!” 纤细的脚往气囊上面一踢,身影就像慢动作似的朝着眼前的敌人逼近。剑光闪动着往侧边一削,数根蓝色发丝就飞舞在夜空中。 但是在这个时候,年轻人眼圈发黑的眼睛却浮现了讽刺的笑意,朝着以恩的死角切入。两手亮起了蓝白色火焰的光芒。 “啧!” 以恩的剑全然凭着直觉 挥舞,逐一击落了火球。不过这纯粹只是假象。火焰魔人的身影如幻梦一般消失,然后浮现在少年的背后。以恩直觉性的想往侧边跳开,只是—— “好戏还没上场哩。” 在冷笑中伸出的手,抓住了单薄的肩膀。筋肉烧焦的气味充满了整片黑暗。自视甚高的帝国贵族唇边涌出了叫人掩耳的痛苦呐喊。 “唔不行!” 听到以恩的哀号,佩卓斯修士的气势瞬间一弱。 “不行——要专心,佩卓斯修士!六点钟方向!” 就在托雷士将第七只的心脏贯穿捏碎、同时发出警告的时候,由正后方所击出的战斧刀刃也已袭向了佩卓斯的背部。于是“毁灭骑士”同样发出短促的哀号,脚地踩空。失去平衡的身躯就这样,由倾斜的气囊边缘直直摔了下去。 追在佩卓斯身后,托雷士也跟着滑了下去。他像在气囊上面追逐似的逐渐滑落,并朝着袭击佩卓斯背部的自动化猎兵——同时也是最后一支——开枪狙击。无头的身躯翻落到市街上面的时候,他也千钧一发的抓住了整直直往下坠落的佩卓斯的颈子。丢弃手枪的另一只手,则惊险万状的攀着气囊边缘。 不过—— “怎么样?看来你朋友是没空帮你了。” 拉肚抓住以恩肩头的手一边施力,一边阴阴的笑着。少年虽然拼了命想要挣扎,手指却像老虎钳似的硬抓着不放。 “为、为什么,拉杜” “我不是说过了?因为你很碍眼呀,以恩法透纳。” 不知道为了什么,男子回话时的笑脸看起来却像在哭。 “你是陛下的宠臣、血统纯正的大贵族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太眩目了,所以,我要让你在绝望之中遭到残杀。就这么简单。” “不是这样的拉杜,你别说谎。” 虽然筋肉被烧灼着,以恩却没有保持沉默。 “我们认识都几十年了?你以为我会被这种无聊的谎言蒙骗?你在说谎。别人也就算了,你别想骗得过我。” “谎言?我没有说谎。” 在面具时的笑脸深处摇晃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拉杜用加倍傲然的态度,继续装聋作哑。 “我讨厌你。所以想贬低你。如此而已。” “不,不是这样!你要是想贬低我,在那间房里,又何必藉短生种之手来杀我!为什么你不亲自动手!你不必多费功夫,轻轻松松就能把我给杀掉!” “……” 第一次,火焰魔人的脸上失去了笑容。露出冷笑的嘴唇抿的死紧,消瘦的脸颊透露出紧张——以恩一边在剧痛之下扭曲着脸,一边继续喊话。 “你再重新考虑吧,拉杜。要是现在回头,这次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你重新考虑,让‘沙漠天使’停住!求求你,我的朋友!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争执了!” 我的朋友——就在这个单字从以恩嘴里吐出的刹那,拉杜口中发出了激烈的喘息。 “办不到,以恩。” 拉杜的脸孔扭曲判若两人、其中浮现的是激烈的愤怒——以及深不可测的悲哀。 “事到如今才要回头怎么可能!以恩,你得死在这里。然后短生种的城市马上就要沉在沙漠底下!对,我不能再回头了!” “拉杜!你这不讲道理的家伙!” 在一瞬间,两名吸血鬼之间发出了血花。 拉杜的手握着染血的肉片。不过他自己也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肩头肌肉被撕裂、回过身去的以恩,单边手臂正刺穿了他的胸部。 “唔呼!” “你的心脏在我手里——” 回过身来才发现,连颈动脉的一部分同时跟着受伤。激烈的失血造成意识逐渐遥远,以恩死命的撑住,然后低声说话。或许是筋肉灼伤的缘故,出血比想象中要来得好控制,剧痛反而能阻止意识飘远,可以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拉杜,让‘沙漠天使’停住!” 以恩虚弱的呐喊。 “把它停住——时间还来得及!” “很遗憾” 受了伤的火焰魔人唇角滴血,同时嗤笑着说道。 “那不是归我管辖的,以恩。” “什么?!” “启动它的是其他人。而且,我也没办法叫它停住你特地赌命前来,却违背了你的期待,真是抱歉。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堕入地狱吧,我的朋友。” 火焰魔人再次将手伸向少年。燃烧的手像要抱住小小身躯一般、大大的张开来—— 就在这个当头。 之前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的灰色空中战舰震动身躯、发出猛烈的咆哮。 “哼,重新控制了电脑是吧不过太迟了。现在再做什么也是枉然。” 站在猛烈加速、开始往前沖的空中战舰气囊上方、拉杜讽刺的笑道。 是的,现在就算再做什么,一切也都太迟了。拉杜再度垂下视线,用灰暗的笑容俯视看着在自己的影子之中,痛苦喘息的少年。 ——影子?! 直到这个时候,拉杜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清晰的,黑漆漆的映射在气囊上方。 “糟了,这艘船——” 拉杜弹起似的回头。望向“拉古叶”前进的方向。 黑夜带着一抹微蓝,沉落在东方海面。 然后,从水平线彼岸探出头来的是—— “黎明——!” 下个瞬间,毫无遮蔽的直射紫外线袭向了带伤的吸血鬼。比体面提早一步到来、本日最初的阳光,让全身的细菌群发出了悲鸣、开始沸腾。 “?!” 随着无法发出的悲鸣,拉肚紧掐着喉咙。那双手已经覆满了丑陋的水泡。紫外线造成细菌群的活动异常亢奋,从手开始,逐渐侵蚀着宿主的身体细胞。水泡占据了皮肤露出的部分,朝着火焰魔人的全身逐渐扩散。 “以以恩!” 在火红一片的视野中,拉杜看着另一个长生种。少年正倒在气囊上面,全身活生生的被烧灼着。 “呜” 长生种一边摇晃着,一边朝着少年的方向伸出手去。 烧伤蔓延的手臂,呈现着意图环抱以恩身躯的姿势。 在那个刹那,火焰魔人的身躯,像被看不见的拳头殴击似的弯折了下 去。 等到察觉自己是被与身同高、投掷而来的槌矛直接击中,身躯已经朝着后方大步踩空。接着飞来的枪雨则毫不容情的、射入拉杜已然受伤的全身。 “……” 耳边听着远远传来的枪声,一边缓缓落向海面的时候,拉杜溶解的视网膜中所映现的最后影像,是维持着槌矛投掷姿势、仿佛在嚷着什么的异端审问官,以及举着冒出硝烟的枪口,朝着朋友飞奔而去的小个子神父身影。 确认蓝发身影依然坠入逐渐孕育白光的海中,机械化步兵猛地展开疾驰。少年的身体依然持续着激烈的痉挛。 “‘铁娘子’,放绳子下来!” 神父一边跑,一边按着耳机。对并行在“拉古叶”上空的“铁娘子ii”,作出明确的指示。 “孟斐斯伯爵的伤势,到达足以致死的程度。现在开始将他回收。尽快做好治疗的准备——” 在这个时候,托雷士身旁有什么正快跑穿过。当机械化步兵的听觉感应器捕捉到它的时候,进入“加速”状态的佩卓斯修士,已经出现在受伤的吸血鬼身旁。 “开启舱门,凯特修女!” 将早已失去意识的以恩身躯抱起,异端审问官怒吼着。然后背向太阳、护着少年的身躯不受日光暴晒 ,再度叫喊。 “再不快点,小鬼的命就没了!还在蘑菇什么!” “好好的!” 随着受到气势震慑般的女音,升降用的舱门逐渐开启。比舱门开启速度还早一步,佩卓斯骁勇的双足已经朝着气囊一踢。硕长的身影在一瞬间便挪移了将近五米的距离,钻进舱门之中。 “孟斐斯伯爵的状况如何?!” “他还活着。只要马上急救,应该保得住性命。” 佩卓斯回应着货舱广播器所传来的声音,然后将少年身躯轻轻平摆在床上。脸色因为反应促进剂使用过度而带点苍白,不过声音里头却全然感受不到一丝疲态。 佩卓斯一边再度起身,一边独白似的低语。 “那么,杀我部下的仇、以及那个火焰魔人全都解决了。也就是说,本人已经没有理由在协助你们是吧?” “——肯定。” 异端审问官徐徐回身,回应他的则是正巧钻进舱门的小个子身影。手正摆在腰间枪套的位置。托雷士保持着随时都能拔出m13的姿势、轻轻放下肩膀,用平板的声音回答。 “感谢你的协助,佩卓斯修士。” “那么,休战就到此为止。” 被血染污的脸庞转为严肃,佩卓斯将“叫唤者”的前端对准床上的少年。那副模样,不再带有丝毫温情与慈悲。带着严肃的神情,异端审问官向神面对罪人似的发出了宣言。 “从现在开始,本人要消灭这名吸血鬼。之后,我要追诉你们这群以卡特琳娜为首的异端分子,交付异端审问你觉悟吧?” “……” 托雷士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在握住枪托的手上微微使力。 就在货舱并不宽阔的空间里,带电般“杀气快速奔腾—— “——看来奈特罗德神父并没有赶上。”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异端审问官这一方。只见他仿佛忘却了吸血鬼以及拔出手枪的神父的存在似的,朝着背后转身,对着依然开启的舱门方向,面色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在夜晚与白天边界的海的那一头,远远可以看到的,是笼罩在黎明前夕、微暗之中的迦太基街景。然后,由对面逼近的黄色暴风似乎并没有转弱的意思。在依然猛烈吹拂的沙尘暴面前,市区已经开始蒙上黄色的雾气。 “‘沙漠天使’仍在继续靠近很可惜,现在不是和异端分子交手的时机。”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毁灭骑士”嫌恶似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翻过身去。对以恩与托雷士全都视而不见,直接走向舱门的方向。 “佩卓斯修士?” 躺在床上的少年发出虚弱的声音。沾有薄膜的眼睛移动着,虚弱的仰望着异端审问官的身影。佩卓斯俯看着他,一脸傲慢的从鼻子哼出一声。 “按照原定计划,本人应该要拘捕你,然后弹劾丝佛札枢机主教不过身为神的使”,“前”要“则”赶“救”市“—”关“你”的“端”问“还”下“再”吧。总有一天,本人会亲自动手。“ “毁灭骑士”一口气吐出这些话,然后从舱门朝着眼下的“拉古叶”直接跃下。 v 闯入者所射出的圆锥状物体,直接命中了咬住亚伯侧腹的自动化猎兵胸部。然后想要舀起它的身子似的直线前进,朝着墙壁猛撞。在下个瞬间,随着爆炸声一同炸裂开来。 就算是吸血鬼,同样也有弱点。脑干、颈椎、心脏——只要同时轰掉这些地方,就连想复活也找不到机会。 剩下的两只,就在这时跳离神父的身躯。就算没有智能,也能了解同伴是在一瞬间就被干掉。于是保持着警戒的距离,伺机而动。 不过,亚伯似乎没空理会他们。 “艾丝缇?” 亚伯连修士服上面渗出的血也不擦,发愣似的说道。 位在眼前的,是他早已熟悉、个子娇小的修女。白色配蓝色的修道服,在这样的黑暗之中看起来格外美丽。不过修女手中所握的,却是对战车火箭炮的发射管。 “你没事吧,神父?” 艾丝缇将用尽的火箭炮一丢,奔向依然躺卧在地的神父。瞥向亚伯的脸上浮现了不安的表情。 “伤势怎样?还能不能站?” “啊嗯,还好。” “太好了” 仰望着一边摇晃一边起身的亚伯,艾丝缇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转为和缓。不过也只维持了片刻。少女将开始放松的嘴唇硬是拉紧,朝着对方比自己还高两个头的脸孔尖锐的瞪视着。 “对了,神父,你在干什么?!” “嗯啊?” “你‘啊’什么啦!” 亚伯反射性的拉长背脊、采取直立不动的姿势,艾丝缇仰视着亚伯,双手叉腰。 “你工作做完了没有?还有空陪那些家伙玩,看你好像还蛮闲的嘛?” “不、不,还没” “我就知道受不了,才稍微没盯紧,你就这副德性。” “我我错了。” “不用忙着道歉。” 艾丝缇在亚伯眼前竖起手指,然后一脸怒气似的下令。 “你还是先赶快把工作给处理好。我也来帮忙。” “噢、噢。啊,可是” “‘可是’什么?” 这样好吗? 像自己这样的男子,要向这位少女借力。 自己是怪物、是罪人,受到了诅咒。现在还要在她面前 “啊,对了,我有一句话忘了说。” 艾丝缇一边将目光从暗沉着脸、静默不语的亚伯脸上挪开,一边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我有一句话非得告诉神父,所以才会赶过来。” “啊?” 要告诉我的话? 是什么啊? 亚伯将荧幕上面所显示的倒数读秒、以及周围正伺机而动的猎兵全都忘记,一脸呆愣的张开了嘴巴,艾丝缇则背过了身,高声说道。 “我要清楚地告诉你,像你这么没用的人,根本没什么好值得害怕的!” “啥?” 意想不到的语句,让亚伯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艾丝缇带着怄气似的连转身,用发出宣战布告般的口吻斩钉截铁的说道。 “对,我根本、完全、一点都不怕你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呼,好轻松。” 神父望着说出想说的话、神情气爽的吁了一口气的少女,脸上浮现又哭又笑的表情。 “呃、艾丝缇” “唔?” 神父神情严肃的发话,艾丝缇不可思议的回望着。亚伯朝着她的脸,深深低下了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现现在没空讲这种事啦。” 少女仿佛生气似的崛起了嘴。然后指着周围逐渐逼近、身披外套的影子说道—— “该快收拾他们,把工作做个收尾我也来帮忙。” “遵、遵命!任务——” 神父大力颔首,双手转了个方向。 “收到!” 刹那间,腹部被击中轰开的是正朝着艾丝缇飞舞而下的自动化猎兵。 “——艾丝缇,这边的就交给我!” 亚伯瞪视着虽然撞上墙壁、却又若无其事的重新爬起的黑外套身影,发出怒吼。 “至于你,就负责停住那边的电脑!” “你说这个?可是像我这样的生手,要怎么做才好?” “只有你才办得到!现在没空详细说明!总之你先坐在那里!” 一边对枪口维持警戒,猎兵们一边也确实的、一点一点 拉近了距离。亚伯用背脊确认少女已经坐上控制台,然后继续给出指示。 “首先,把手放在右边发光的位置!” “呃是这个吗?” 艾丝缇碰触到指定位置的时候,之前仿佛当机似的定住不动的荧幕,开始跳出了新的文字。 “神父!出现好多奇怪的数字?” “就是那个!用键盘把它打进去!” 亚伯回过头微微一瞥,确认那群数字。确实是中止的密码。 “全部打进去。要一字不漏!不能搞错,要冷静!不过动作要快!” “收收到!” 时间已经十四点五十八分。然后,作为中止密码的提示数字看起来似乎很多——赶得及吗? “我会赶上给你看!” “就交给你了!” 亚伯背向猛然与键盘展开格斗的少女,视线转向他的敌人。事到如今,也只能靠她了。他的工作就是确保她的安全。 黑外套的身影逐渐逼近,眼睛越过神父、望向在她身后的艾丝缇。他们是似乎也察觉到,目前正在发生的是什么情形——希“与绝望正在眼前缠斗着。然而,让其中一方的天平往下倾斜的关键并不在神父、而是在少女的手里。 “休想对她出手——你们的对手是我!” 亚伯干脆的断言,然后抛下了枪。 那双眸子,在下个瞬间染成鲜艳的纯红。 [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在转瞬间,黑色的空气开始沸腾。 就在漆黑色闪电发出声响飞溅而起的时候,朝着天花板跳跃的自动化猎兵右腕已经拉着红丝、撞向了天花板。 “?!” 像死鱼般沾着薄膜的眼瞳,微微浮现了近似人类的狼狈之色。保持着距离往后倒退的动作,是因为对突然跳出的对手战力感到警戒。 “我对死了还得不到安息的你们感到同情。不过——” 神父用冷冷的声音宣告,手里携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双刃大镰刀。朝着后方看也不看的,直接加以挥动。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在这时候,从背后跳上的一稚自动化猎兵身体被砍成两半撞上地面。心脏完全遭到粉碎,号称不死的战士也永久停止了活动。在这时候,他所劈下的另一边刀刃则砍向从天花板落下的另一抹影子。不过这边则是发出高亢的声音,被那家伙手中所持的短剑给弹了回来。 就像磁铁的同极一般,两边不断的互相弹开,两方身影也拉开了距离。而下个瞬间,这回则像哪边的磁极换了方向似的、同时也像两抹身影之间拉长到极点的橡皮筋缩回来了一般,两者开始面对面、展开激烈沖突。 “!!” 张开抹血似的口腔、发出呐喊的是濒死的吸血鬼。黑色的风正对着它,发出细声的低语。 “主啊,请饶恕我的罪赐我赎罪的机会” 这有如永劫般受到诅咒的力量。紧紧缠附着身躯的可怖存在——不过,被加诸于身上的这份“诅咒”,对他而言,现在却是保护重要事物、让赎罪变成可能的唯一力量。 “尘归尘、土归土——阿门!” 在交错瞬间,奔腾的鲜血将天花板染成一片朱红。从头顶被一分为二的自动化猎兵残骸发出湿濡的声音、跌撞在地面上。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正与键盘格斗的艾丝缇发出了声音。 “神父,打完了!时间是四点五十九分!” “让我看看。” 亚伯提着大镰刀,走向了控制台。越过少女的肩膀望向荧幕。那里有着巨大的数字,正化为光芒在闪动着。 “好,接下来只要将它输入” 亚伯将手伸向输入键。接下来只要读取中止密码,系统就会紧急停止。“沙漠天使”的能源供给也会被切断,那股沙漠暴风就会当场消灭—— 不过,这是亚伯却突然发现,有双眸子正凝视着自己。艾丝缇正定定的朝着这里仰望。 “啊” 神父的嘴微微颤抖。想起“吸血鬼猎人”的活动还未停止。红色眼珠、长长的牙。然后全身染血、不折不扣的怪物姿态正暴露在她的面前—— “没关系,神父。” 不过艾丝缇却沉稳的开口。那双眸子,定定地望向自渐形秽而低垂着头的亚伯。神父那摆在输入键上、冻结似的停住动作的手,有双柔软的手掌轻轻叠了上去。 “我不是说过了?我一点都不怕你。” 少女自豪似的发出宣言,然后重叠的掌心徐徐按下了按键。 终章:前往帝国的使者 ——门哪、应当哀号。 贼啊、应当呼喊。 因为有烟从北方来。 (以赛亚书第十四章第三十一节) i 针对使者前往帝国的入国路线做完细部确认,太阳已经沉向了沙漠的另一端。 卡特琳娜轻咳一声,为躺在床上的少年打开了窗户。外面的空气虽然还多少夹杂着砂尘,不过风中却也带来了清爽的地中海气息。 “不过,伯爵的病况似乎比部下所报告的要来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是托雷士神父急救得宜。” 以恩用抱着绷带的手,指向伫立于房间一隅带着反光镜片的男子,然后露出了微笑。 “日光直射对我们而言是致命的。要是没有他的急救,绝对不只这样的烧伤对了,丝佛札枢机主教。” 在缠裹脸部的绷带下,表情似乎一变。 “后来拉杜怎么样?有找到他的遗体吗?” “目前依然在搜索中也许被海潮给沖走了。” 卡特琳娜皱起了细眉,然后摇头。 对于以恩,他并没有特别同情。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在迦太基市引发失落科技兵器的失控——是被视为启动“沙漠天使”的主谋的人物。不,还不止如此。他虽身为“帝国”贵族,却被怀疑是某个恐怖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是卡特琳娜与特务分室数年来所追击的国际恐怖组织,在这之前,“帝国”内部的活动完全没有得到过确认。万一他们不只在人类社会、同时还在吸血鬼社会里扎根—— “接下来的遗体搜索,就交由迦太基当局来进行。请安心。” “麻烦你了我在回国之后,也打算针对你所说的‘骑士团’进行调查。” “关于伯爵的归国准备,在一周之内就能办妥。当局一定会护送您直达‘帝国’本土,请安心。” 卡特琳娜一边回握着对方所伸出的小小的手,一边露出让对方安心的笑容。不过在手放开的那一刻,突然转为想起什么似的表情。 “对了,护送您前往帝国的使者,真的要选她吗?” “……” 以恩用满足的微笑回答了疑问。那双眸子正注视着夜晚降落的中“。 中庭里人声嘈杂。为了在沙漠暴风中失去家园的市民,卡特琳娜开放了大使馆来作为避难所。在帐篷之间交错走过的人群里头,有位红发修女正和修长身影的神父一起搬运配给用的毯子。以恩用炽热的视线凝望着她。 “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行。” “这些人,接下来不要紧吧?” 看到挤满中庭的避难民众,圆框眼镜的神父发出了叹息。望着屋里蹲坐在石板上的老婆婆,眸子里闪着切身相关般的懮虑光芒。 “会很辛苦吧。不过我想应该不要紧。” 干脆的给出回答的是走在他身旁的红发修女。抱着毯子的脚步带有节奏感,青金色的眸子用温柔且强悍的光芒望向了人群。 “房子和财产都没了,我想会很辛苦。不过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并没有失去。只要拿东西还在,永远都站得起来。” 在艾丝缇视线前方,正巧是老婆婆所蹲的位置,依然年幼的少年少女用慎重的脚步端着盛了配给用薄粥的碗。大概是老婆婆的孙儿们吧。老婆婆拿起碗,开心的道谢,然后用没有牙齿的嘴巴开始喝粥。 “家人、朋友、同伴只要有人在身边,就算再怎么辛苦,还是可以熬得过。要是有人肯为自己着想,那就更不用说了。” 艾丝缇用带点眩目的神情,望着将简单的食物、很美味似的舀进嘴里的老婆婆以及她的孙儿们。 “只要有人肯在身边关怀自己,人就会变得格外坚强对我而言,现在就是这样。” “真害臊哪。” 艾丝缇用不可思议的神情、仰望着故作姿态撩起刘海、从鼻尖哼了一声的神父。 “你在害臊什么?” “哎呀,你不是说,关怀自己的人就在身边?” 听到得寸进尺的玩笑话,艾丝缇却反而没戳破它。 “确实是在我身边对了,就像丝佛札阁下。” “不对,还有其他人啊?你想想,更近一点的。” 修女露出呆愣的表情,望着神父那双如泣又如诉的双眼。 “是凯特修女吗?噢,她呀,确实一直受到她的照顾。” “不对,你自己想想嘛?再近一点、再可靠一点你看,你是不是忘了谁了?” 对这一脸不安、嘴角抖动的亚伯,修女一脸正经的双手拍击。 “啊啊!托雷士神父真的很不错你怎么了,神父?” “噢,主啊,我的人生就没一点好事。被上司虐待、钱包又薄、还要被同僚欺负” 俯看那飘着哀愁的背影,艾丝缇不觉发出深深的叹息。其实嘴角早已微微颤动着、话几乎就要说出口来,只是死命忍住了。 是啊,不管遭受到任何打击,对自己的罪过在如何绝望,人还是能够重新再往前走。只要有人还在看着自己,就一定能重头来过—— “好了,别跟小孩自己一样闹别扭。你要是肯好好工作给我看,说不定,我的想法就会改变。” 艾丝缇将毯子摆在依旧写着字的神父头顶,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夜幕垂下,老市区开始量起温暖的灯光。 三天前那份惊吓的爪痕,此事依然停留在建筑物与人类双方身上。不过,人类是顽强到叫人感到惊奇的生物。现在还是如此鲜明的大惨剧,只要过上几个月,就会沉落到记忆与往昔的最底层。 “舰长、我交代的货物装载完毕了没有?” 仿佛年幼的孩子丢出玩腻的玩具一般,年轻人从瞄准岩壁远方、市街闪烁街灯的望远镜中移开了视线。宛如天使、白皙而美丽的面庞,再度转向身旁的中年男子。 “行程紧迫。如果能比预定提早出航,就不会耽误到时间了?” “在一百三十秒之前已经完成,中校。” 中年男子用军人特有的严谨、军靴喀的一并,毕恭毕敬的行礼。 “只要您一下令,本舰随时都能出航。” “很好。时间差不多了。” “是!” 中年男子再度行礼,拿起手边的麦克风,用熟悉的模样按下了按键。 “我是舰长。本舰现在出航。全体就位!” 很快的,四周开始慌乱了起来。 仿佛沉入夜之海的食人鲸般细长的船体——如背鳍一样往上突起的司令塔,正发出刺耳的铃声。对空机关炮收到了甲板下方,瓦斯排气闸与空气对流孔在响声中跟着关闭。就在低频的引擎声停止的同时,双层整流型电动马达已经发出类似昆虫拍翅的声音。 就在无数命令与报告的交错声中,次席士官从舰内发令所仰望着司令塔发出呐喊。 “各种仪器并无异常。空气排出结束——舰长,‘海狼’出航准备完毕!” “好洛恩葛林中校,请移往舰内。本舰从现在开始,要进行深度三十的潜航。之后则以第二战速脱离迦太基领海。” “我知道噢,对了。不过舰长,那货物可要小心处理。” 年轻人钻入司令塔舱门,咖啡色眸子恶作剧似的闪动着。 “他呀,在下回作战还得给我好好表现。” 仿佛为了抹去嘴角的笑声似的,朝着舰体涌来的波浪声突然升高。钢铁制成的船体开始排出作为浮力用的压缩空气。 “海狼”——日尔曼王国海军自豪的高速潜舰发出尖锐的汽笛声,朝着黑暗的海底,开始刻下不祥的航迹。 trinitybloodr.a.m.ii(end) 后记 整整隔了三个月的问候。我是吉田。 “人生秒杀企划”的圣魔之血,此刻也顺利出版到r.o.m.ii. “连载排名若是不到前三名就要休载”、“r.o.m.i若是不买就休载”、“r.a.m.若是不买就要休载~”,编辑的说法虽然让我觉得纯粹只是个人兴趣,不过这回无论如何我还是活下来了。这全是仰赖大家的支持。感谢各位。原本想在这里用个十页左右,连续书写长篇且热情的感谢文字,不过因为页数的关系,不太可能。省略的九页请用想象来加以补足,我会非常高兴(笑)。 这回的截稿日还是迟了十天以上,在变得异常紧迫的进度表中,为作品保持了水准的是合作伙伴柴本氏、编辑猛氏、印刷设计的相关人员,至上我最深的感谢。非常不好意思。 那么,下回就在r.a.m.ii中再会若是能够实现,我将万分荣幸(笑)。 吉田直敬上 序章 琉璃圆顶 -心被捆绑, 不知道在那里要遇见什么事。 「又有谁不见了?鲁斯提姆?」 副舰长走进舰长室,还来不及开口,麦锡尼伯爵阿加曼农就抛出了问句。 已经接近帝都。朝着抗紫外线玻璃窗外望去,海面看起来相当平稳。阿加曼农从那灰色的情景挪开视线,将杯中冒着气泡的「生命之水」摇了一下。 「这回是谁不见了?」 「是胡笙和基尔萨斯这两个人,舰长。」 鲁斯提姆"宾"沙达特副舰长答得恭谨,不过脸色却不太好看。残留了些许口音的帝国共通语中正微微颤抖。 这位进入老年期的短生种,以阿加曼农的士民身分加入海军已有三十年。追随着持续担任舰长职务的主人,西到迦太基,东到黑海沿岸的灭绝地带,是把整个帝国领域当成自家庭 院的老手。在这艘「奈芮亚蒂丝」(注:nereides,原意为希腊神话中的海中女仙nereis的复数型。)号担任勤务的四十位士民中同样胆识超群,是受到阿加曼农彻底信赖的左右 手。不过在这个时刻,他刻划着日晒痕迹的脸庞深处,却飘着夜雾一般,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样就有六个人了。士民们都很害怕。」 「会不会是从甲板上摔下去了?你们短生种动作迟钝,也许有这种可能。」 「不,不可能。每个都是对海洋很熟悉的人。而且所有人都是在没排班的时候消失在房里看守的人有报告,说什么也没看到。」 「所以是在舰内消失的?」 阿加曼农呻吟似地低语,用长长的牙齿咬着嘴唇. 这艘「奈芮亚蒂丝」是由皇帝陛下交付给他,在帝国海军军舰中,归类为远洋强袭舰。武装程度虽然不高,不过却是以远洋高速机动、巡逻、强行侦查为主要任务的小型船舰。 舰内空间就和军舰一样,实在不大。 「那有没有可能躲在其它地方?居住区以外的场所找过了没有?」 「可以找的全都找了只有一个地方除外。」 「哪个地方?」 「就是船舱,舰长。」 鲁斯提姆压低了声音。用留意后方的表情告诉主人,音量压低到有人竖起耳朵便能住口的程度。 「只剩下船舱还没调查。」 「船舱是吗不过那里从本舰自克里特岛伊拉克里翁(注:iraklion,希腊克里特岛的第一大城)都护府出港的时候就已彻底封锁。还有谁能够自由出入?」 「噢,我也不确定。不过海雷汀不见的时候,有人听到里面发出惨叫。还有脚步声。最不可思议的是」 副舰长的手下意识地摸着在胸前摇晃的除魔护身符。声音彷佛触犯禁忌似地颤抖着。 「船舱外面的走廊有血迹,而且还是看都没看过的超大鞋印舰长,船舱果然有东西在里面!」 「嗯」 阿加曼农按着精心修整过的胡须,微眯起眼睛。 帝国贵族基本上和恐惧这种情绪无缘。身为地面最强的生物,自幼便彻底受到高自尊的教育,长生种几乎不害怕什么。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情绪。尤其是帝国法违反帝国唯一主人所定下的规章,对帝国贵族而言正是可怕的禁忌。 阿加曼农接到严令,在抵达帝都之前船舱必须彻底封锁。里面摆的是目前正乘坐此舰,由克里特岛登舰的某位人士的行李。 「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真是载了一位麻烦的客人。」 迈锡尼伯爵用手支着下颚,仰望墙上的军旗。「重迭的双月」他凝望象征帝国荣耀的旗帜,然后叹气。 帝国基本上是实力社会,不过家世还是有某种程度的影响。譬如孟斐斯伯爵,他的祖母是首席枢密司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法透纳。除此之外,族人里头光是拥有三品以上官位的高 官,用十根手指都数不完,算是名门中的名门。 伯爵本身虽然年轻,不过担任的却是将来预定成为枢密司职务的帝剑御持官,而且这回似乎是带着秘密使命回国。一旦回到帝都,这份功劳又会让他加倍风光。不是要特别感到自 卑,而是同为长生种的贵族,他和阿加曼农这种辛苦打拼的人升迁速度大为不同。像这种人还是尽量别去招惹不过对于部下的失踪,也无法再坐视不管。 再怎么说,阿加曼农毕竟是这艘船舰上面担任勤务的唯一一名长生种,四十名士民的生命全都系在他的身上。而且帝国和野蛮的「外面」不同,身分高的人同时存在着相对的义务。 「由舰长负责见证,解开船舱封印,对敕使行李进行检查。」 「最尊贵的最先流血」这句帝国贵族烙印在心的句子,让阿加曼农做出了决定。 「鲁斯提姆,去把船副和水手长叫来。依照规定,他们也要在场见证。」 「这样真的好吗?舰长。」 鲁斯提姆微蹙着眉,望着主人的表情。鲁斯提姆虽然身为士民,不过并不是国家士民,而是阿加曼农个人的随扈士民。和效忠帝国政府的公务员国家士民不同,扈从士民是和贵族 个别签订契约,主人的命运也就等同于个人的命运。担心阿加曼农安危的那张脸十分认真。 「孟斐斯伯爵是以敕使权限,征召这艘『奈芮亚蒂丝』的。换句话说,在敕命行使期间,他的命令就有等同于皇帝陛下的效力未经许可打开行李,说不定会惹上叛乱罪名啊, 主人?」 「现在时间是+十五点一般的长生种差不多该就寝了。而且如果要取得许可,孟斐斯伯爵和他的市民呃,叫什么来着?」 「奈特罗德。亚伯?奈特罗德。」 「对,那个奈特罗德,从搭船之后就躲在船室见不到人。我会想个合理的借口。不用担心。」 阿加曼农一边从金库里取出船舱的钥匙,一边露出无敌的微笑。毕竟「奈芮亚蒂丝」是他的船舰而且他是舰长。 「对了,鲁斯提姆,到帝都还要多久?」 「刚才用肉眼就能看到琉璃之壁,我想大概用不到一个小时。」 看来没有多少时间。万一孟斐斯伯爵的行李中带有危险物品,绝对不能让那东西进入如此美丽的城市。 「我下去船舱。鲁斯提姆,马上给我把伊布拉印和苏库鲁给我叫来。」 「船副和水手长已经在船舱前待命。」 「很好。」 阿加曼农笑了一下,将杯中的「生命之水」饮尽。他饮下带着浅浅铁锈味的液体,然后大步离开舰长室。 「好,跟我来,副舰长!」 船舱里的空气晦暗而滞闷。 在天花板低矮局促的室内,士民手提的灯笼光线就像鬼火般照耀着。 「似乎没有异常,舰长。」 瘦的像稻草人的伊布拉印用带点恶心的表情环视着周遭,这位称不上勇敢的船副正用畏怯似的眼神望着那片黑暗。 「行李的封印并没有解开。全都还是出港时候的样子。」 动作敏捷地由深处回来的是大个儿水手长苏库鲁。举起有如原木般壮硕的手臂,粗声粗气地报告。 「没有类似足迹的东西是不是要再详细调查?」 「看来消失的同僚并没有来到这里,舰长?」 听着水手长的报告,鲁斯提姆发出半是安心半是失望的叹息。 「我还以为是偷渡客仔细想想,这些行李里面不可能装人。」 这些行李副舰长用眼睛示意的是成排罗列,约四十个左右的木箱。 一公尺立方的 立方体一个个绷得死紧,要是不打开盖子也就看不到里面。结实的厚板子再用铁箍加以补强,要想开启并不容易。 「舰长,应该是看错了。咱们快点走吧。现在还来得及,不会被敕使他们发现。」 「」 听着伊布拉印快要哭出来似的报告,阿加曼农并没有回答。 黑暗中,闪着蓝白色光芒的视线正落在地板上的某个角落。不,说得正确一点,士长生种正死命盯着残留在地板上的咖啡色痕迹。 「您怎么了?舰长。」 「是血迹。」 阿加曼农背着身子,回答了副舰长讶异的提问,然后微微吸气。足以与狼匹敌的嗅觉,捕捉到的是沉淀如渣滓的霉臭味与海潮味,还有混在其中的淡淡铁锈味。这是对长生种而言 最为亲密的气味,也是最为禁忌的臭味就是血腥味。 「舰舰长,您在做什么!?」 就在鲁斯提姆仓皇呐喊的时候,阿加曼农的手摸上了地板,钩爪像猫一样伸出,插入地板缝隙,然后轻轻使力。地板虽然顽强反弹,不过在长生种的怪力面前却是不堪一击,随着 刺耳的声音迅速弹飞开来。 「!」 三名短生种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并不是为了目击长官非人的威力。 而是为了出现在灯笼光影底下的东西 那是六具尸体,每具都已彻底变成了木乃伊,像是贴附着干燥皮肤的丑陋骨骼标本。 「奥罕、内丁、古兹诺、海雷汀、萨尔基思、胡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鲁斯提姆,紧急招集所有船员。」 阿加曼农对着掩脸呻吟的士民严厉地下令。 「伊布拉印把这些行李打开,检查里面。还有苏库鲁,你叫五、六个人全副武装跟我来。」 「要要去哪边?舰长?」 鲁斯提姆用惊慌失措的声音追着舰长的背影。 隶民服从士民,士民从属于贵族。不过贵族守护士民,士民保护隶民这就是伟大的帝国法则,也是贵族的骄傲。此时目击了士民的悲惨死状,阿加曼农的脸在愤怒与屈辱之中 变得苍白。 「我要去见孟斐斯伯爵。叫他说明这是怎么回事!」 「可可是,还没确定这些尸体是和孟斐斯伯爵有关」 「你看看这里!」 长生种大喝一声,指着最新的尸体。在那干枯的脖子上可以见到两个黑痣大小的洞。不,那不是黑痣。那是 「吸血的痕迹!?」 「搭乘本舰的长生种,除了我之外,就是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只有那家伙。」 迈锡尼伯爵低语的嘴唇露出了利牙。愤怒的长生种将平日的稳重举止抛在一旁,大吼起来。 「马上去找他!见到他之后叫他说明这是怎么回事」 「你要他说明什么?舰长?」 对着满脸愤慨的帝国贵族低语的声音玲珑而剔透。 「怎么了,为什么勃然大怒是在急些什么?」 「你就是亚伯?奈特罗德!?」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阿加曼农猛然回头,面前是张透明白皙的脸孔。 让海上男儿忍不住要为之着迷的美丽脸孔。彷佛凝聚了造化之神所有技巧的美貌,正漾着蛊惑性的笑意。不过在见到这微笑的刹那,为什么脑子里会同时闪过以芳香诱捕猎物的食 虫花影像?不,既然他是短生种,为什么能在身为长生种的阿加曼农毫不察觉之下靠近? 「奈奈特罗德,你你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呃,应该是『我要去见孟斐斯伯爵』那时候吧?」 年轻人垂下长长的睫毛微笑,然后用气定神闲的步调走进船舱。代表士民阶级的黑色位阶服装不祥地翻动。 「这样不行喔,舰长。命令是说这船舱在抵达帝都之前都得封锁。敕使的命令就等同于陛下敕命有什么后果我可不管。」 「那可是我的台词,短生种。」 阿加曼农跨前一步,护着忍不住往后倒退的士民,瞪视着美丽而无礼的短生种。地面最强的生物长生种周身迸射着愤怒的火焰。 「我要把你的主人孟斐斯伯爵以舰长权限逮捕。他涉嫌杀害本舰的六名士民!」 「杀害?那是误会。」 和愤怒发狂的阿加曼农相反,年轻人的脸色丝毫没变。徐徐转动的脸相当悠哉,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在意。 「他并没有杀害你的部下。嗯,完全没有。」 「哼!你是想袒护你的主人?奈特罗德?」 阿加曼农的眸子恨恨地眯成了细线。 「那吸血痕迹就是完美的证据。他不但杀害士民,还吸了生血,真是野蛮!」 「我已经说过,不是这样不是孟斐斯伯爵吸了你部下的血。」 彷佛精心计算,算准了那个时机似的。 木材碎裂的异响才从阿加曼农的背后连续传来,一记高亢的濒死惨叫声马上跟着响起。 「伊伊布拉印!?」 长生种在悲鸣之中回头,飞入眼帘的是一幅异样的光景。 船副的细瘦身子正被木箱给抓着。不,正确说法是被某只挤爆木箱的手臂给抓着,确实是异常至极的状况。和木箱尺寸全然不搭的粗壮手臂,就像绞紧猎物的大蛇一样,缠住了正 在惨叫的短生种喉咙。 「舰舰长,救我!救」 胆小的船副没有继续求救。因为下个瞬间,他的脖子就随着恶心的声音一起碎裂。粗壮的手臂不但折断颈骨,同时还捏碎了那附近的肌肉。头颅难以承受本身的重量,拉着神经和 血管的尾端掉到了地面。 「这这些家伙又是什么!?」 夺走阿加曼农目光的,并不是士民可悲的残骸。 船舱内的所有木箱全都缓慢而一致地开始膨胀。木板碎裂的声音逐次响起,黑影从缝隙之间爬了出来。 那些家伙的外型诡异歪斜。男子们穿着「外面」风格的黑色军用外套。安全帽和防毒面具戴得低低的看不到脸,不过个个都是高得出奇的壮硕男子。这样的壮汉到底是如何藏在箱 子里面? 在迭合期间被错开的关节连续发出潮湿的声音,然后再度接合。声音停止的时候,不祥的黑影同时站了起来。 「这些家伙是谁!?」 「他们是『猎兵』,舰长。」 愉悦的声音响应了阿加曼农的呻吟。美丽的脸孔不断漾着微笑,年轻人细心地加上了解说。 「正确说法是『自动化猎兵』由你们长生种的尸体加工制造而成,是我可爱的玩具。」 「舰舰长,快逃!」 为了拯救敬爱的舰长,鲁斯提姆和苏库鲁冒死挡在高大男子的面前。手上的铁棍分别往茫然伫立的怪人们脑壳挥落。 然而致命一击却像慢了一拍似的,轻轻松松就被挡下。猎兵厚厚的手掌抓住铁棍,用难以置信的怪力将士民拉近,彷佛恋人似地柔柔将他们抱住。就在拼命挣扎的两人面前,防毒 面具慢慢被往上推。里面出现了死人般的苍白面孔。光秃秃的头部露出某种机械,眼睛用粗线缝合的脸长得奇形怪状其中薄得像用刀片划开的嘴唇打开,闪着叫人心惊的锐利 光芒。 「鲁斯提姆!苏库鲁!」 喷涌而出的悲鸣被随之而来的潮湿声响给中断了。直到这时候,陷入混乱的阿加曼农才终于找回了表情。 「你你这家伙!我饶不了你,奈特罗德!」 「噢,你的对手并不是我, 舰长。」 阿加曼农的视线燃烧着愤怒,猛烈到胆小的人可能直接被吓死。然而年轻人的表情却毫不动摇。带着微笑,朝着愤怒发狂的长生种背后抬了抬下颚。 「像我这样卑贱的短生种,不适合做为帝国贵族的对手。帝国贵族还是要以帝国贵族来当对手你说是不是?孟斐斯伯爵。」 「什么!?」 阿加曼农迅速转身,视野里头闪着蓝白色的光芒。等到察觉那是不知何时逼近身边的人影手中浮现的火球,如毒蛇般伸出的手臂早已掐住勇敢的帝国贵族喉头。 「!」 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阿加曼农虽然想把燃烧的手臂甩开,然而眼前年轻的长生种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的臂力却远远凌驾过他。阿加曼农的身躯被提到半空,双脚无力地踢着空气。 「你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在蛋白质燃烧的臭气中,阿加曼农用最后一丝气力挤出了哀鸣。 「你们不是帝国贵族」 「我们?我们是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和他的士民亚伯?奈特罗德刚刚你不是这么说过?」 年轻人噗嗤一笑,手指发出愉悦的声响。在那个瞬间,孟斐斯伯爵的掌中迸现蓝白色的光辉。火焰用爆炸性的火势燃烧起来,变成阿加曼农在世间所见到的最后一道光芒 「可以收拾其它成员了吧,孟斐斯伯爵?」 「亚伯?奈特罗德」将冒着白烟滚倒在地的炭块轻轻一踢,对同行者提出命令。 「带着猎兵,尽快收拾他们。我要登上甲板其实我是第一次来到帝都。机会难得,想要远远地眺望一下。」 「」 就在「孟斐斯伯爵」无言颌首的时候,年轻人迅速转身。一边哼着充满活力的歌一边登上甲板 在清澄的蓝天底下,海洋像铺了一层蓝玉似地闪动蓝色的光芒。 在那蓝成一片的光芒中,「奈芮亚蒂丝」正扬着不祥的黑帆破浪前进。之所以能不畏逆风,维持如此高速是因为宽阔的主帆上面贴了光电转换粒子,可以藉由太阳能发电制造动力 ,再由电动推进系统加以驱动。 年轻人在优美的船首雕像上面靠了一会,然后噢地一声,唇边透出小小的叹息。 「噢,真美原来那就是琉璃之壁。」 前方逐渐出现微微起伏的两片陆地。 从地中海进入黑海的海洋玄关博斯普鲁斯海峡左右夹着陆棚,分别是在远古时代被称为亚洲大陆与欧洲大陆的两块大陆的边缘。在大灾难发生许久以前便是连结两块大陆的交 通要冲,是海陆之间的枢纽。 现在开展在眼前的,则是美妙绝伦的奇特景色。 巨大而炫目的光芒出现,包围了海峡周围。那蓝宝石般的蓝紫色光芒就像圆顶似的覆盖了海峡以及左右的陆地。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存在于现实之中?横跨数十公里的巨大光罩绝对 不是阳光的恶作剧或海市蜃楼。奇妙的还不只这样,蓝色的光芒底部微微映现着某种影子那是什么? 「真美。那就是『黄昏之都』」 年轻人陶醉地低语。 被封在蓝宝石墙壁对面的是巨大的都市。 曾被各式各样的民族加以想象,却绝对不曾存在于现实的美丽都市。整齐罗列的圆顶、耸立在树木之间的细长尖塔、划着舒缓弧度的各种门扉让人联想起曾在童话中出现,因 为触怒了神而被封印在宝珠里的太古都市。 不过那并不是虚幻,证据是那幅情景正急速往船的方向逼近。 直到刚才,蓝色光芒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光点,马上就成为巨大的墙壁耸立在前方。 对于逐渐扩大、占满整个视野的光之壁,年轻人却毫无畏色,持续露出和缓的笑容。同时还用温柔的声音低语: 「你好,帝都拜占庭再会了,我们的活祭都市。」 第一章 黄昏之都 -住处有火燃起, 门闩都折断了。 (杰里迈亚书第五十一章第三十节) i 帆船扬着黑色的帆,在如黄金镜面般闪烁的海峡中破浪前进。 模模糊糊、悬浮在头顶泛着血色的天空中的是名为太阳、不甚可靠的闪亮圆盘。阳光莫名无力地照射着地面,血红色世界的某处传来遥远的汽笛声 「终于回来了」 以恩?法透纳按着被海风卷起的发丝自言自语。 微微颤抖的声音不可避免地诉说着有点儿老掉牙的感想。毕竟有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没像这样看着故乡了。 映照着寂静阴影的雄伟天幕、高耸入云的尖塔、还有分布于海岸的成群古老城堡一切的一切全都叫人如此怀念。 「怎么样?艾丝缇?对我们帝都有什么感想?」 以恩难抑雀跃的心情,把脸转向一旁。对站在海妖造型船头塑像旁边,一直瞪大着眼睛的同行者问道: 「很美吧?我没看过这么美的景色艾丝缇觉得怎样?」 「是啊真是很美的城市。」 听着以恩自鸣得意的问句,抓着穿不惯的士民服装衣领的这位少女艾丝缇?布兰雪用梦游般的声音回答。她以半茫然的表情,目眩神迷地望着壮丽的景致。 「实在很美只是太安静,好像整个城市都睡着了。」 「『好像』?不是『好像』,艾丝缇。是真的睡着了。」 以恩眯起色调像是磨光的红铜洒上金粉般的眸子,对着为「黄昏之都」所迷惑的少女细细解说。尚未分化出性别的白皙面庞带着一抹柔柔的苦笑。 「现在是+十八时。在你们看来是白天,对健全的帝国贵族而言则是就寝的时间。就算有『琉璃之壁』,白天毕竟不是我们的世界。」 「原来如此现在确实还是白天。」 少女俯瞰着映在海面的微弱阳光,再度发出叹息。想必是为了琉璃之壁的内外差距而感到迷惑。稍稍带着日晒痕迹的侧脸笼罩着某种不安的阴影。 通过刚刚还位于前方的光之壁琉璃之壁的时候,她的心中相当震撼。船原本是在白昼的海洋上行进,但是才刚越过那道蓝光,突然就转成了傍晚的世界。要不是以恩快速将她 撑住,说不定会因为过于惊骇而从甲板上掉落。 那个蓝色圆顶自然不是什么妖术,而是紫外线偏光障壁。无数极其微细的透镜,就像雾气般固定漂浮在帝都周围,将太阳光线中对长生种有害,特定波长的紫外线反射到外部。也 因为其余波长的光线会通过圆顶,所以帝都一整天都是这样类似傍晚的景色。 「道理懂归懂,不过还是奇怪。而且才十一月,未免太冷了些」 「啊,你还好吗?艾丝缇?」 少女嘶地吸了声鼻子,以恩用关怀的声音问道,把手伸向她的位阶服饰。动作灵巧的细致手指将她弹开来的领口扣子重新扣上。以恩身上穿的也是一样的士民服,以代表士民阶级 的黑色做为基本色调,一丁点的紊乱都很醒目。以恩慎重地替她拉好衣领。 「嗯,这样就行了你要注意。不单单是隶民,士民也要留意服装仪容。位阶服饰只要少扣一个扣子就会引人注目。」 「啊,谢谢你。可是我觉得这身位阶服饰好麻烦。拉炼钮扣一大堆」 「这倒也是。不过帝国依照身分与职业,在服装和色彩方面区分得很详细。既然我们三人的身分是摩尔多瓦公爵家的士民,除了言语行为之外,连位阶服饰也要注意。」 以恩凑近少女的耳朵低声告诫。 从刚才到现在,身着灰衣的水手一直在背后忙着。身为隶民的他们不可能听懂罗马公用语,不过还是得提防万一。在平安达成旅行目的之前,自己归国的事必须尽量掩人耳目。不 然好几个月的宝贵时间,以及身为贵族的自己屈居一介士民的苦心,不就全化成了泡影? 「没想到为了回国,居然花了那么多时间。」 将帝都一分为二的海峡左岸做为贵族们的「西岸」是有点高度的台地,沿海散落着通称为都邸的诸侯宅邸。以恩望着其中格外壮阔的一栋宅邸,露出急切的神情。想到已然失 去的宝贵时光,眉间的皱纹怎么样也难以平复。 八月初的时候,他带着伟大皇帝芙勒蒂卡的秘密使命,和教廷的卡特琳娜?丝弗札枢机主教在迦太基进行接触。那是依然酷热的季节。因为帝国内部发生数桩不可理解的事件,为了 找出牵涉在内的组织名号,皇帝对本属敌对立场的教廷国务院提出要求,请对方提供和「骑士团」此一组织有关的数据。 这是有史以来帝国首次主动提出的要求,丝弗札枢机主教没有拒绝。 她依照要求,整理了相关组织的所有数据,交由部下艾丝缇?布兰雪带着,和准备回国的以恩同行不过接踵而来的却是成串的灾难。 在迦太基所搭的偷渡船遭到海盗袭击,漂流到小岛上还被岛民识破身份加以驱逐,频频遭受意外,终于抵达帝国领地亚历山大港口是在十月上旬。然而千辛万苦抵达的亚历山大却 没有前往帝都的船只,于是只能横跨陆地前进。 说到这趟旅程唯一的幸运,便是在中途路经的加萨港和以恩的旧识偶然相遇。这位曾经担任摩尔多瓦公爵家的扈从士民,现在则是国家士民,在帝都经营药品生意,名叫米玛尔。 它让以恩顺便搭乘自己满在商品、回返帝都的船只。要是没有这份幸运,说不定今年之内还回不了家。 「要是拿出敕使的权限,就能使用军船。旅程不会超过半个月」 「那也没办法。不是还有人想要你的命?」 艾丝缇的目光总算从「黄昏之都」收了回来,对咬牙切齿的少年出声安慰。一边梳拢高雅的茶红色发丝,一边半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呃,好像是『强硬派』对吧?要是不悄悄的回来,谁晓得路上又会遇到怎样的阻碍能够平安抵达,我就觉得很幸运了。」 「或许是吧。只是我哼,强硬派的家伙!你们等着瞧吧!我在上奏陛下时会先给你们好看!」 以恩噘起嘴唇,对着不在场的某人咒骂。眸子里不自觉地闪过寂寥的影子。 潜藏在帝国贵族里头、主张对教廷开战有强硬派之称的这个团体在迦太基给了他一记迎头痛击。他们藉由以恩唯一的童年玩伴,企图将他杀害。虽然阴谋再以艾丝缇为首的教 廷众人努力下遭到了阻止,叛逆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也死于非命,不过明显可见他的存在不过是冰山一角。要是漫不在乎地回国,绝对会在前往宫中之前被新的刺客加以灭口。所 以这回才会舍弃正规途径,采用辛苦的民间途径回国。强硬派的那群人扑了个空,此刻想必正在四处搜寻。 不过这时无论他们怎么做,看来都是以恩胜利。接下来只要拜托皇帝最为宠信的重臣,也就是祖母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法透那,请她安排和皇帝进行密会,一切就能平安地划下句 点。虽然历经艰辛,不过来到这里,敕命也等于是完成了。 是啊,这样子他不,他们的旅行就结束了。 「欸,艾丝缇?」 「什么事,阁下?」 船沿着都邸罗列的岸边一边减速一边靠近。专注凝视着异国街道的艾丝缇被他这么突然一叫,转过头来。 「怎么了?」 「这个,其实是」 旅行的结束以恩准备说出他在长长的旅途期间,一直暗暗在心中打算的想法。于是凝望少女闪着青金色光芒 的眸子,带点艰难地说着: 「我对你有个提议。这个,要是你愿意」 「抱歉打扰两位的谈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压低的嗓音插入两人的对话。 「少爷,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怎么了,米玛尔?」 听到客气的罗马公用语,以恩带着有点遗憾的神情回头。眼前困扰地搔着头发的是依然年轻的短生种男性。米玛尔?绥南几年前还是任职于摩尔多瓦公爵家的扈从士民,现在则 是这艘船的主人。 「有什么问题?」 「噢,这倒也算是个问题」 或许是做生意的缘故,米玛尔的罗马公用语要比以恩说得流畅许多。位于帝国的短生种原本就大略区分为负责头脑劳动的士民,以及负责肉体劳动的隶民,要成为士民则得通过严 格的测验,证明自己拥有高超的智慧与肉体能力。测验合格之后,依照志愿前往各种专门学校接受教育,只有取得所需学分的人才能接受任命成为国家士民。米玛尔现在虽然是以 国家士民身分居于帝都经商,不过直到数年前还是任职名门,在摩尔多瓦公爵家担任扈从士民。他的优秀可是众所公认的然而此时他那对聪明的眸子也闪动着困惑。 「另一位客人他是怎么回事?」 彷佛响应着米玛尔的声音,就在这时,滚在甲板上的那个东西开始恶心地蠕动。 「呜呜,艾丝缇,我不行了。」 没仔细梳理,整个乱糟糟的银发从皱成一团的毛毯中冒了出来,苍白的嘴唇发出虚弱的呻吟。 「噢,主啊,救救我这个充满灾难的人生噢,艾丝缇,我的人生亮起了红灯。我要是蒙主宠召,就把我埋在某个看得到海的山丘。我会一直在那里守护着你」 「不要才晕个船就胡言乱语,奈特罗德神父!」 亚伯?奈特罗德艾丝缇对陪着以恩从「外面」回来的另一名短生种加以斥责。然后用刚才对话之间不曾出现的表情双手插腰,悲哀地摇头。 「不要死呀死的说个没完!麻烦你稍微忍耐一下。实在连我都觉得丢脸。」 「你怎么讲这种话,我是真的很怕晕船」 亚伯郑重地抱着在航程之中绝不松手的脸盆,呜呜噎噎地哭了起来。宛若冬季清澈湖面的眸子和黑袍颇为相衬。不过静静坐着倒还象样的脸,现在却喷洒着眼泪与鼻水。 「我的肚子比人家敏感一倍。今天早上才吃了六个面包就是证据啊,不过小腹慢慢消下来了。阁下,到了府上能不能请我吃点什么?哎呀,不用太过豪华。只要仆人吃剩的就 行」 「我们都邸之中没有士民。只有机器人,我都说了几百遍拿去,吃了这个就别再吵了。」 听着神父和少女之间毫不掩饰的对话,以恩有着莫名的不悦把掉在地上的肉干往前一扔,试着想让卑贱的短生种闭嘴。在旅程之中,这男人无底洞般的食欲让他颇为折腾。 「喔呵呵呵派对开张啰!」 神父彷佛抓到老鼠似地犹豫不决,兴奋地按着那东西,少年厌烦地送上一瞥,正色地对着另一个人提议。 「喏,艾丝缇,这家伙就找个地方扔了吧?反正接下来只要有我跟你也就够了。何不干脆」 「请你不要诱惑我,阁下。我已经够迷惘了。」 虽然艾丝缇摇头拒绝以恩的提议,脸上却闪过已然屈服的神情。 持平来看,以恩的发言确实正确。既然来到这个城市,米兰公爵交付给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九成。以护卫角色跟随而来的神父也就失去了价值 「可是我不能把他丢在这种地方。而且说他碍手碍脚也有点过分。你要知道,这人其实有很多优点。」 「他有优点?什么优点?」 「这个嘛,譬如呃,抱歉。暂时想不起来。」 直到天上飞过的成群雁鸟消失在海的另一端,艾丝缇终于竖起一根手指。 「不是有人说,即使再无趣、再没有生活能力、像个人渣似的废人,至少还有一项优点?所以只要努力去找,总是找得到真的找得到吗?」 「艾丝缇,其实你讨厌这个家伙吧?」 「不,那倒不至于。」 修女咳了一声,转而环视周遭。帆船正朝着海岸都邸之中,占地最广的那栋宅邸靠近。由无数圆顶组合而成的本馆伸出双翼似地延伸出别馆,贴了整片的瓷砖营造出高雅的氛围。 「啊,好漂亮的房子那就是阁下的宅邸?」 「是啊,那是我们家族的都邸。」 就在以恩自豪地挺起胸膛的时候,帆船用滑行似的动作朝着岩壁贴近。接上由都邸延伸出来的栈桥,在米玛尔的指挥之下迅速放出绳梯。 「艾丝缇,你先走。我马上过去多谢你的照顾,米玛尔。」 艾丝提拉着还在惦念餐点的神父步下绳梯,以恩目送着她的背影,然后回头望向昔日的家臣。改用语调有点高昂的帝国语,慰劳对方的辛劳。 「你的好意我绝对不会忘记噢,要不要上来坐坐?要是能见到你,我想祖母会很高兴。」 「多谢少爷的邀请,不过我得赶快启程。」 米玛尔郑重而明白地摇头。 「行李之中有不少生鲜物品实在抱歉。」 「是吗?也对,你做的是药商生意。」 既然如此,行李之中想必有不少药材与原料之类不易保存的物品。会想急着启程也是可以理解。于是以恩点了个头,不再继续邀请。 「那我就不勉强。不过你实在帮了个大忙。改天得还你这个恩情。」 「别这么说。要是能将令祖母公爵阁下所赐的恩德回报于万分之一,我就觉得欣喜了。」 昔日的家臣恭恭敬敬地行礼,以恩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踏上甲板。长生种并不需要绳梯。他悄然无声地落到有五公尺之远的栈桥,优雅地翻动衣角,准备中上走在前面的两人。不 过背后却传来微微震颤的声音。 「这这个少爷?」 「嗯?」 以恩诧异地回头。侧着脖子,仰望米玛尔正俯看自己,彷佛有什么话想说的脸。 「什么事?」 「不,这个您要小心点。」 「噢,你也是。」 以恩爽朗地笑着,轻轻挥一挥手。在前往迦太基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对短生种说出这么体恤的话这也是受到那女孩的影响? 「久等了,艾丝缇。」 帆船离开了栈桥,迅速加快速度。帝都海峡的对岸东岸和西岸这边相反,是小房子密集的短生种区。船影掀着波浪渐行渐远,以恩回头叫住了同伴。 「欢迎来到摩尔多瓦公爵宅邸。今天你们可以好好歇息。噢,今天祖母应该已经就寝,明天啊,不,对你们而言是今天傍晚可以叙述事情的始末,安排与陛下密会。在一 两天之内就能见到陛下。这段期间你们可以多去外面看看,增广见闻,消除旅途的劳顿就看你们的意思。」 「那」 少女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以恩温柔地望着,然后深深颌首。 「嗯这样我和你的旅行就结束了。」 「呼太好了。」 虽然性子刚强,不过这份工作队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女而言还是过重的负担。艾丝缇抚着缝有秘密文件的胸口附近叹了口气,侧脸洋溢着终于解除压力的解放感。 然而相对地,以恩却思绪纷杂。对他而言,完成敕命自然是可喜的。不过旅程结束,也就意味着 「欸,艾丝缇?」 「咦 ?」 突然被人叫到名字,艾丝缇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来。以恩一脸为难地直直盯着她,稍稍犹豫了一会,然后挤出非常微弱的声音。 「今后你要不要就留在这里?」 「啊?」 这人在说些什么? 少女怀疑地眯起长长的睫毛,脸上写着这样的问句。对着她的眸子,少年用谨慎的声音说道: 「呃我很欣赏你。聪明又勇敢。而且还很温柔你要不要离开野蛮的『外面』,干脆在这里生活?」 以恩一边觉得栈桥的距离短得出奇,一边提高了音量。虽说是之前早就想好的台词,一旦化成了句子,却又难以说出口。不过他还是将手边罗马公用语的字汇全体动员,努力挤出 了句子。 「只要变成我的士民,就能在教育与待遇方面得到充分的保障。不会派你出使异乡,身子单薄地越过汹涌的大海。至于米兰公爵那边,叫那个神父回去也就罢了。你就留在这里」 「谢谢你,伯爵阁下。」 少女绽开弧度优美的嘴角,行了一礼。阳光为茶红色的发丝镶上金边。然而她的视线望向的却是不在这里的某处--或是除了以恩之外的某个人。 「阁下的好意我很感谢。不过我有非做不可的事。在将它完成之前是不可能迁居的。」 「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事?」 「其实连我自己都搞不懂。」 也许是自己也知道说了蠢话,觉得丢脸,艾丝缇害羞地搔着头,脸颊微微泛红。 「我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想知道我的家人,以及我认识的人为什么非死不可。所以」 「所以?」 以恩一脸严肃地望着少女。直直盯着艾丝缇那叫人联想起青金石的碧眼,等着下个句子似地缄默不语 「呃,抱歉。打扰你们,实在不好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愚蠢的声音介入两人的对话。 「伯爵阁下,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个厕所?刚才的肉好像炸弹袭击?」 「哇!神父,你脸色发青了!」 艾丝缇回头发出了悲鸣。亚伯把身体弯成v字形,按着肚子,脸色发青。下腹部的位置甚至传来恶心的声音。 「我正想说那个肉好像有点发酸,结果被我猜中呜咕!?」 「你别这么低级,怎么老是这样哇!哇!忍耐一下!要是在这种地方拉肚子,那可是外交问题!伯爵阁下,这个」 「士民用的厕所在那边。」 以恩一脸疲倦地挥手,指向别馆的后方。 「从这边直走就会看到。」 「在那边是吧。抱歉,借用一下来,神父,肩膀靠着!」 艾丝缇朝着以恩所指的方向用力一瞪,拉着脸色发青、身体扭曲的神父开始迈步往前走。少年一个人落单,表情复杂地目送在泛红景色之中彷佛交谈着什么、渐行渐远的两抹身影 「啧!」 过了一会,唇边发出呕气似的咋舌声。 (亏我想了半天) 刚才的发言并非别有用心。以恩是帝国贵族,而她只是短生种。他不可能有什么企图。纯粹是以忠告的方式提出建议 「不要说舍不得也是对的。」 以恩吸了一口气,像要甩开思虑似地摇了摇头是啊,在平安见到陛下之前,敕命都还不算达成。以恩无奈地耸了耸肩,把手伸向入口的大门。 这次回国毕竟是极为秘密的事。在直接引见他们之前,最好还是先跟祖母打声招呼。以恩推开刻有「踏着车轮的独角兽」摩尔多瓦公爵家家徽的大门,像个偷偷回家的孩子, 一脸调皮地打着招呼。 「奶奶,我是以恩。我回来了」 看见孙子突然回家,祖母会不会吃惊?以恩摆出专注的表情,等着老妇用带点坏心眼,却又洋溢着爱的神情出来迎接。从小失去母亲的他虽然受到众多亲人的照顾,不过其中还是 以祖母对他最为关爱。这回任务成功,她一定很开心 结果却没等到回音。 馆内染成一片血红。 ii 深红色水洼还在冒着热气。拱廊大厅散落着被切断的四肢与身体碎片。绒毯冒着红色蒸气,上面滚落了许多诡异如果实一般,表情美丽且虚幻的人头。 「什么!?」 以恩就维持着开门姿势,僵了整整有十秒钟左右。直到脑海中有一个角落重新开始回转,以恩这才发现人头全是同一张脸秀丽而缺乏生气的年轻女子的脸。地板上的红色液体 飘出来的也不是血的气味,而是油腻的金属臭味。 「这这些是机器人!?可是」 乍看之下和人类难以区分的精致家用机器人,正是贵为大诸侯的富裕左证。不过沉在皮下循环剂之海的残骸不是只有三四具而已。以恩凝视着足足有十具左右的残骸,嘴里喃喃自 语。 这么多的数目,究竟是谁破坏的!?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对、对了!奶奶!奶奶人呢!?」 以恩猛然回神,将视线从硬生生遭到切断的人头上面移开。 他的祖母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并未在都邸里头配置士民。理由则相当符合她执拗的性格。 「不想对马上会死的短生种动感情。」 这么宽阔的宅邸,全都交给机器人来管理也太不用心。以恩曾经再三忠告,想从领地召来机灵的士民,只是老妇的心里有着根深蒂固的任性与傲慢,对孙儿的忠告充耳不闻。不过 摩尔多瓦公爵毕竟是帝国贵族中的大老,难以想象会有不法之徒想要杀她 「奶奶!您在哪里,奶奶!?」 恐怖与焦躁紧掐着心脏,以恩再度呐喊起来。然而声音却只在由弧度舒缓的拱门串连而成的走廊上面发出空虚的回音不,刚才是什么声音? 以恩竖起耳朵,听着天花板上响起的声音。确实可以听见。是复数而坚硬的脚步声。 「奶奶!」 少年连爬楼梯都来不及,直接往地面一踢。 靠着彷佛长了翅膀似的跳跃力在二楼地板着地,然后在宽广的走廊上奔驰。脚步声确实是由这个角落传来。那边只有祖母的寝室。 「奶奶!您没事吧?奶奶」 少年滚进寝室,差点没把门给撞破,脸上严重扭曲。 「这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房间是由蓝色磁砖与绒毯来装饰,当成帝国第一贵族的寝室实在过于朴素。 说到象样的家具,只有摆在入口附近的洗脸用水盆以及书桌。面向阳台的窗户整个敞开,由金角湾吹来的海风拂动着窗帘。 不过此刻室内却充满了皮下循环剂的刺鼻气味。 平日收拾清洁、一尘不染的房间四处散置着被人破坏到体无完肤的人偶残骸。墙上还被喷洒而出的皮下循环剂染成紫黑色。 让少年面如死灰的并不是这些惨状。有三抹人影正伫立在主人设于房间深处的睡床周围。虽然全身披着「外面」风格的军用外套,头盔下面的脸孔则用防毒面具盖住,不过那抹彷 佛将死亡化为人形的身影却是怎么样也忘不掉 只有短短的一瞬,在沙漠城市所见到的恶梦从脑中飞掠而过。因为现在染成一片血红的主人睡床,还有壮汉手中战斧滴下的水滴,让他的意识瞬间转为白色。 「你你们这些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利牙从嘴唇之间透出的时候,地面最强的战斗生物长生种少年腰间的短剑已经出鞘。 「居然敢对 我的祖母我饶不了你们!绝对饶不了你们!!」 面对少年化作厉鬼的模样,三名壮汉却见不到丝毫慌乱的神色。硕大的身躯以不相称的速度转向少年,分别摆出逮到猎物似的战斗姿势不,正确来讲,摆出战斗姿势的只有两 具。就在他们举起斧头的身影背后,第三具连着头顶上的斧头整个被人劈碎。 「一只!」 就在喷着脑浆倒下的壮汉身旁,少年握着白刃的身影由虚空之间突然涌现。全身神经异常亢奋,反应速度可以达到常态数十倍的长生种独有特殊能力楚于「加速」状态的那抹 身影这时只认得出模糊的影子,再度挥出的武器发出恶灵叫唤般的风声,迅速往回转过身的第二具脸上袭来。 「两只!」 短剑从防毒面具的中央贯穿鼻梁软骨,将位于深处的延髓彻底加以破坏。白刃随着血液与脑浆,从后脑勺部位透了出来。以恩踢开硕大的身躯,拔出短剑,再度发出呐喊。 「三只」 或许是他的速度过快,难以对应,壮汉背对着以恩,刀刃整个没入身躯。这一记在速度、时间上面全都无懈可击,破坏力足以撕裂心脏等他发觉触感不对、眼前所见的只是残 影,事情就已经来不及了。 「糟了这家伙也会『加速』!?」 经历迦太基一战,对他们的战斗力应该已经了解。不过激情似乎夺去了冷静的判断力。以恩转动脖子,追着像白日梦般消失无踪的敌人身形。不,就在准备转动的时候,身子已经 吃了侧边袭来的一记,飞上了天空。 「啊呜!」 侧边那记攻击的力道足足将以恩的身子弹飞了五公尺远,然后用力撞上墙壁。要不是举起短剑的时间反射性地迟了半秒,现在他的身躯想必已经断成两截、飞散在地面与天花板上。 「唔呜哇!」 然而这份幸运看来却只是加重少年的痛苦。 以恩被埋在崩毁的墙壁之间,嘴里喷出了鲜血。颜色红得吓人,看来是碎裂的肋骨刺穿了肺部。不祥的阴影从无法动弹、只能够弯着脖子咳嗽的以恩头顶降下。 「可可恶!」 以恩将牙齿咬得快要迸裂,身体却和激昂的斗志背道而驰、动也不动。壮汉则是相反地一派从容,双脚张开跨站在少年身上。然后缓缓举起战斧,向下挥击 「快逃,阁下!」 若不是子弹随着尖锐的声音一起飞来,袭向敌人的颜面,以恩的头部想必早就化作一团红色与灰色的泥巴。艾丝缇一边对着头盔被击落、脚步踉跄的敌人击出第二发,一边再度发 出怒吼。 「还在做什么!快逃!」 另一方面,神父则是翻找着之前被人击倒的第一具残骸,在旁边喃喃自语。 「这下不太妙,艾丝缇。这些人搞不好是」 翻开厚厚的外套,下面露出来的东西让他皱起了眉头。 「果真没错糟糕!艾丝缇,叫伯爵快逃!」 「艾丝缇、神父,奶奶我祖母她」 另一边的以恩勉强起身,无力地呛咳着。 遭到撞击的头部痛到像要裂开。眼前鲜血模糊,整个都看不见所以连旁边失去半个头颅的壮汉正举起战斧也没发现。 「阁下!小心旁边!」 随着咋舌声同时射出的银制子弹命中袭击者的腰部。巨人这回剧烈倾斜,发出响声滚倒在地。以仰躺姿势,像只奇怪的昆虫似地挥动四肢,不过可能是控制系统有部份坏了,怎么 样也站不起来。 「孟斐斯伯爵,快逃!这里危险!」 传入茫然伫立的以恩耳中的并不是艾丝缇的声音。 神父脸色大变,站起身来,用颤抖的声音嘶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陷阱!我们踏入了陷阱!」 「陷阱?什么陷阱,神父等等等!你在做什么!?」 艾丝缇正在疑惑地提问,突然被人拦腰抱起,于是发出了悲鸣。亚伯无视于她的抗议,一溜烟地往外冲。路上还不忘记一把揪住像人偶般呆立的少年领口,硬把他夹在腋下。 「放放开我,神父!」 因为对方的无理举动,以恩的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一边用怒吼和爪子想把那只手推开,一边发出惨叫。 「奶奶奶奶!」 「别管你祖母的事了!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神父用这趟旅程首度出现的正经声音怒吼着。 「这些家伙打算自爆!」 「什么!?」 一开始以恩并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之所以终于听懂他的意思,是因为视线落到地面,扫到被自己所击倒的壮汉残骸。 袭击者的外套现在大大地摊开,露出底下壮硕的躯体。可是像金缕衣一般罩住躯体的袋子又是什么?无数的袋子用丝线系住从那里拉出的粗绳前端,时钟静静标示着时间 「炸炸弹!?」 即使在少年脸部僵硬的瞬间,神父依然抱着他与少女奔向房里唯一的窗户。抵达窗边之后直接抱着两人,整个投身窗外彷佛太阳坠地的闪光,宛如大气炸裂的冲击随后便袭击 了世界。 业火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都邸蔓延。只要看到那个火势,就连孩子都知道灭火并没有意义。为了避开吹来的热风,遮住面庞往后倒退就已费尽心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一瞬间,失去宅邸与祖母的少年贵族茫然地低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有,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了平息混乱的思绪,以恩朝着站在隔壁的修长身影问道: 「奈特罗德神父,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该」 「安静!」 神父用尖锐的声音回答少年不安的询问,目光凌厉地环视着周遭。手指按在嘴唇上面,然后挤出勉强足以辨识的声音。 「这下不妙。数量太多我们被包围了。」 「包围?」 原来还有敌人!? 警戒心将以恩的意识重新拉回到现实。脖子转向亚伯凝视的方向,用找回几丝生气的眸子检视着那附近不过视野所见的只有迎风摆动的草木以及发出淡淡光辉的海洋。完全找 不到半点敌人的影子。 「神父,你说我们被包围,那人在哪里」 就再以恩问着神色紧张的亚伯,再度将视线转回前方的时候。 中间肯定只有不到半秒的时间。然而少年却不自觉地揉着眼睛因为之前原本空无一人的地点,就如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了几十个人影。 究竟是从哪边冒出来的? 在不祥的红色阳光底下,将四周包围得毫无空隙的成群甲胄显得更是鲜红。正红色的铠甲配上血色的斗篷。戴得低低的帽子底下还有深红色面具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三人。手上握着 类似大型猎枪的枪枝,腰上配着宽面的巨剑。 「禁军兵团(注:yeniceri,原意为14~19世纪间鄂图曼土耳其帝国的常备步兵亲卫军团)!」 以恩将迅速往前想保护他的亚伯和艾丝缇推开,向前踏出了一步。一边发出梗住似的声音,一边对着红色士兵伸出手来。 「禁禁什么?」 「禁军兵团我想应该是直属皇帝的长生种部队。不过奇怪?听说他们很少离开宫殿」 亚伯皱着眉头,在后方为艾丝缇加上短短的批注,这些句子当然传不到以恩的耳中。他正对着位在深红色士兵中央,唯一露出面庞、肌肉黝黑的壮硕男子发出呼喊。 「拜巴尔大人!你是拜巴尔大人对吧!你来的正好!我们家的宅邸还有我祖母」 少年的声音整个都在颤抖,才刚同时失去血亲与房子,会这样也是无可厚非。不过回望着他的黝黑壮汉拜巴尔(注:baybars,引自13世纪埃及马穆鲁克王朝第四代苏丹之名, 他也是巩固该王朝国家体制实际上的创始者)的视线却如冻结的钢铁一般尖锐。 「敬告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 炸裂的火焰在地面描出不祥士兵们的黑色影子。 火星从天而降,禁军兵团团长却不去拂拭。他昂然而立,以朗朗的声音告知以下的内容。 「我以帝国与皇帝陛下之名逮捕你。罪嫌是杀害摩尔多瓦公爵及烧毁都邸快快束手就缚吧,孟斐斯伯爵。」 「什么!?」 以恩倒吸一口气杵在那里,这次则是长剑出鞘的声音传入了鼓膜。 iii 「杀杀害摩尔多瓦公爵胡、胡、胡说!」 有七道分歧的长剑闪着黑曜石的光芒。「碎脊剑」代代亲卫队长所携的长刃,映着以恩在惊愕、狼狈与愤怒之中激烈扭曲的脸。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事是我干的?拜巴尔大人!身为摩尔多瓦公爵孙子的我会杀害祖母!?」 「请冷静,孟斐斯伯爵。」 和以恩相反,拜巴尔的表情平静到近乎可怕。指着少年的凶器前端动也不动。 「刚才有许多人目击你走近馆内。接下来就是这场火灾会遭到怀疑也很正常吧?」 「不,不是我干的!在我回馆的时候就已经有贼人」 「噢,有贼人是吧?」 坚守沉默的禁军队员像红色人偶一般静默不动。拜巴尔就挺立在中央,重重地再次提问: 「那么我请问你,孟斐斯伯爵。刚才所说的贼人又在哪边?为什么你要抛下有敕命在身的身分,偷偷潜回帝都?为什么你不光明正大地回来,前往星皇宫觐见?能不能给我一个合 理的说明?」 「那那是因为」 以恩为之语塞。 那些该死的家伙已经全被干掉,残骸就在火焰里头。不,就算逮捕他们,「尸体」也吐不出任何证词。 「嗯看来你是无话可说。」 拜巴尔盯着如冻结一般陷入沉默的少年,叫人联想起灼热钢铁的黑色眸子闪动着。视线微微发光,刺穿了以恩以及在他背后的短生种。 「同为帝国贵族,让你身陷惨状亦非我的本意。你就和那边的短生种一起乖乖就擒吧否则斩立决。」 「斩立决!?你要杀我!?」 连番遭受意想不到的不幸,这份屈辱以恩的声调猛然拉高。扬起出鞘的短剑,用嘶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咆哮。 「不不行,阁下!」 神父急忙从后面将他拉住,不过进入「加速」状态的以恩已经消失,只留下身躯朦胧的残影。取而代之的是从他所站位置迅速往禁军队伍方向扬起的一行白烟。 「你们别出手。」 见到逼近的白烟高速机动中的长生种所扬起的烟尘,拜巴尔还是维持了不疾不徐的态度。握着爱剑的手微微使力,一边目中无人地放话。 「很可惜你得再修练个百年,才能勉强当我的对手!」 然后,就在这个瞬间。 少年的身形就如幻影,在他眼前不到五公尺的地方出现。这时拜巴尔所挥下的「碎脊剑」黑色刀刃发出异样的声音,咬碎了空气。 身为禁军兵团长的男子居然会误判时机?七歧刀刺向的是以恩早已不在的位置。以恩好整以暇地等着黑色刀刃通过,挥着自己的刀刃次向改变姿势的敌人 「呜呜!?」 然而在转瞬之间,随着手上凶器整个被弹飞开来的却是以恩。 一股像是被看不见的剑身挥砍似的冲击,将刺入的刀身推了回来。 有肌力却没体重的身躯不可思议地飞在空中。若是短生种,想必会直接摔死。以恩像猫一般拱起身子,藉由强韧的下半身弹力勉强着地成功。 「刚刚才那是什么!?」 以恩望着短剑的刀身,悚然抖动着嘴唇。连铁都有办法切开的强化钛刀身出现严重的裂痕。刚才那「看不见的剑」就是原因。要是没有短剑挡住,现在他的身躯早就一分而二。不 过究竟是什么东西将他弹开? 「我先给你个忠告,少年。」 「!?」 就在沉着的嗓音传进耳朵的刹那,以恩已经往侧边跳跃。试图和扬起七歧刀逼近的拜巴尔保持距离。不过禁军兵团长并没有对逃跑的少年加以追赶,而是站在当地,将武器往虚空 中劈落。 「徒有正面对决算不上战斗。若非实力相差悬殊,切忌采用舍身攻击的方式更何况还没了解对方的底细。」 就在阴森森的低语传来的瞬间,以恩见到「碎脊剑」上的七道分歧细刃,发出蓝白色的光辉。会用短剑迅速挡在前方,纯粹只是本能性的防卫反应。 「呜喔!」 不过这个举动却再次救了他一命。因为七支细刃的带电磁场形成真空刀刃,化作隐形的剑光袭向了少年。 「!?」 白刃随着清澈响声碎裂的时候,以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另一方面,拜巴尔挥剑刺向手中短剑仅仅剩下刀柄的少年,表情像石像一般冷漠。 「胜负已分是你输了,少年。」 与其说是夸耀胜利的男子自我吹捧,倒不如说是耿直教育者所给出的评论。拜巴尔将七歧刀抽回手边,用紧贴着脸的姿势扬起刀尖。 「既然忝为帝国贵族,那就快意受死吧!」 「呜!」 要被杀了! 以恩迅速闭上眼睛。一面幻想自己脑袋曳着血丝飞向空中的画面,一面紧闭着眼皮这点真是万幸。 「继续闭着眼睛!」 大声呐喊的是长生种在相争之际,始终无暇顾及的男子。 之前不知道在背后忙些什么的亚伯,将手里的小袋子抛向空中。在探看袭击者尸骸之时顺手摸来的那东西划着弧线,往忙着争斗的长生种头顶飞去。红色士兵的视线追随着破了个 洞洒出白粉的袋子,在下个瞬间,袋子就发出激烈的白光然后碎裂。 「呜!?」 长生种的卓越视力,反而弄巧成拙。 有如太阳坠地般的光芒烧灼着视神经,禁军兵团全都掩住眼睛。接着往头顶上坠落的是细微的火球。强力氧化剂过锰酸钾加上磨碎的铝粉急速燃烧就是刚才烧毁摩尔多瓦公爵 宅邸那把业火的真面目。 「趁现在,阁下!」 亚伯举起仍在冒着硝烟的旧式左轮手枪高声呐喊。然后拉着掩面呻吟的艾丝缇,跑到两脚瘫软的以恩身旁。 「别再磨蹭了!趁现在快逃!」 「快快逃!?可可是神父,我问心无愧」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以恩还是抗议似地大声说着。是啊,一定是哪边弄错了。不可能有这种事! 不过亚伯却拉着他的手,强迫他站起来。 「主说『要逃。拯救自己的性命』!要是在这里被杀,你就无法洗刷自己的冤屈!」 「呜!」 这男人难得讲出一句正确的话敌我战力太过悬殊。以恩不甘心似地回头。然后和亚伯有仇似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抓牢了!神父!艾丝缇!」 转瞬之间,小小身影的轮廓就模糊起来。刚才「加速」过度,全身的神经正发出悲鸣。以恩咬牙忍着,用 力朝地面一蹬准备逃离不过低沉的风声再度紧追而来。 「别想逃,逆贼!」 黑刃一闪,似乎将少年的身影利落地劈成两半 「嗯,脱逃的动作很不错。」 黝黑的长生种低声笑着,维持着七歧刀挥落的姿势。眯起眼睛,视线所看的是深陷地面的鞋印。一旁掉落了黑色位服的碎片,不过并没见到少年尸体或是同行者的身影。 「果真还有点能耐。不过究竟到什么程度」 虽然让敌人而且还是杀害重臣的叛徒给溜了,拜巴尔的脸上却没有沮丧之色。不,他那厚厚的嘴唇甚至浮现满足的微笑,然后自言自语。 「既然幕已开启那就好好演出吧,少年。」 iv 「哇噗!?」 虽然速度已经降低了许多,要不是扔出的地点是沙滩,结果绝对不只是擦伤而已。 「痛痛痛痛痛我我还以为会没命。」 艾丝缇发出虚弱的呻吟,然后撑起沾满砂砾的身体。距离摩尔多瓦公爵宅邸有多少距离?波浪拍打浅浅的海岸,在近处发出细细的声音。艾丝缇踏着将滚落冲击的力道给吸收掉的 白砂,问着同行的人。 「没事吧,神父?伯爵阁下?」 「我我还好伯爵,你没事吧?」 神父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答。 以恩由肩膀位置倒向沙滩,没有要起身的样子。四肢就像独立的生物一般出现小小的痉挛。 「糟糕你醒醒啊,阁下!」 艾丝缇匆忙地跑向疲累至极的长生种身旁。将砂砾从依然带着稚气的身躯上面抖落,响应她的却只有紊乱的呼吸。 这也是无可奈何。「加速」对长生种而言过于消耗,异常分泌的锰和钠会让包含脑部在内的全身神经发炎,陷入缺血状态的肌肉则因为没有营养补给而失去力量。活生生啃噬全身 的剧痛此刻必然正凌虐着他。 然而艾丝缇现在却什么也没办法做。只能够静待时间经过,让长生种的肉体自然恢复。 (不过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艾丝缇怀着惨淡的心情,将拂上少年苍白前额的发丝梳拢。 接下来该怎么办?少年失去一切,甚至还被当成犯罪者来追缉。自己则只是一个小姑娘,在这样无依无靠的异国之地,不但无从达成任务,甚至连性命都有危险 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好,先稍微休息一下,等孟斐斯伯爵可以活动再移动位置。」 彷佛是来中断修女莫可奈何的思绪,和缓的声音响起。 亚伯跌跌撞撞地起身,一边拍着衣服上面的砂一边开始翻找以恩的随身物品。找出约有指甲大小的血液制剂,然后丢进水壶扔给艾丝缇。 「你让伯爵阁下喝『生命之水』。这段时间我到附近稍微调查一下。」 「可可是神父,要怎么移动」 艾丝缇也知道这种地方不宜久留。虽然对帝都的地理位置没有概念,不过这里铁定和摩尔多瓦公爵官邸相隔不远,不知道何时会被追兵给逮到。 但是有什么地方可去?在这未知并且还是异族所在的都市,不可能有异乡人的去处。 不过亚伯却干脆地点头。 「这个嘛其实我还有一位救命之神。」 「啊?救命之神?」 艾丝缇眨巴着眼睛。原本以为这位神父就和自己一样,也是初次来到帝都,难道并非如此? 「噢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救命女神啦!」 但亚伯却没察觉到艾丝缇的怀疑。他嘴角掀动的那张脸,只有一阵寒意掠过的感觉。 「她有点性急高傲,而且一旦被惹毛了就不晓得会干出什么事,这点算是美中不足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也没得抱怨。我看就先做好心理准备去拜访吧!」 v 「您回来了,主人。要入浴吗?还是先用餐?」 「入浴吧。我已经在星皇宫先用过餐了。」 基辅侯爵将马辔交给前来迎接的一名士民,然后从马鞍上面跃下。温柔地对凑近鼻子的爱马加以抚摸,接着从恭谨伫立的成排家臣前面大步穿越而过。长长的白发、纤细的身形, 就女性而言算是相当高的个子,步履中却同时带有优美与强劲,让人联想起准备前往狩猎的野生花豹。 「对了,老爷子,今天浴池用了什么?」 「我准备了菩提树的乳剂。水是用贝尔格勒的。」 用恭谨态度回答粗野问话的是管家查达里?卡拉?哈利尔。在基辅侯爵家侍奉过两代主人的老短生种用小跑步跟随着主人,一边动作利落地伸手从她背后把外套、长衫、宽袍接了过 来。在这期间还不忘对性情古怪的主人的心情加以关怀,简直堪称士民的典范。 「主人今天回馆的时间有点迟,是皇宫那边有什么事吗?」 「要回来时陛下召见。所以比较晚。」 「陛下召见!?那究竟有什么事?」 听到带点不悦的回答,身材高大的老短生种惊讶地捻起胡子。 基辅侯爵家在帝国也算颇有来历的名门,只是换代的时间太短。现任当家年纪太轻,目前担任的还只是位居七品官位的直辖监察官。既然官位如此低微,皇帝亲自下令又是为了什 么缘故聪慧的老人侧着头思考,然后拍了一下掌心。 「主人,是不是和『外面』的工作有关?」 「你猜得真准,老爷子。了不起。」 基辅侯爵面无表情地对忠实老管家的答案加以肯定。另一只手灵活地拔下腰间的皮带,一边微微压低声音。 「最近好像有教廷的使者来到帝都。陛下私下交代,要我负责照顾他们。」 「『外面』的使者?那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天晓得。」 回答简短而严厉。虽然手中把玩着红宝石腰带,查达里看不到她的脸,不过怒气就像烟雾一般在背脊上面蒸腾。 「几个月前,陛下派遣密使前往『外面』。那人带着对方的使者,估计在一两天之内回国。这回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他们。」 「陛下派遣密使?」 查达里再度侧着头。 『外面』是野蛮的世界。那个地方的短生种既无知又残忍。是将长生种无礼地称之为『吸血鬼』的蛮族。要派遣密使前往蛮族之地,皇帝确实十分果决,然而奇怪的是 「既然要派遣密使,为什么不对主人下达敕命?」 老管家一边往主人肩膀披上家居服,一边纳闷地低声说道: 「毕竟说到『外面』,主人可是诸侯之间的权威。而且」 「还是天晓得。」 基辅侯爵的回答与其说是淡然还不如说是冷漠。她哼地一声侧过了头,呕气似地加以补充。 「事关机密。我想陛下是认为对我这种后生小辈负荷过重吧毕竟陛下深谋远虑,远非我们所能及。」 虽然嘴里说着赞美的字眼,不过明显可见,她也对在自己背后所进行的这项计划感到不悦。自从三年前去过「外面」,回来之后就对那个世界埋头进行研究,甚至博得了一个「短 生种爱好者」的绰号。说到对「外面」以及那个地方短生种的了解,在同世代的贵族之间堪称无人能及。这回这件事,在她胸中铁定有着平日努力不受肯定的忿恨 「奇怪?」 美女突然停下了脚步。 位置正巧是在通往庭园汤屋的回廊前面。宽阔的庭园被黄昏的光晕染成了深棕色。年轻的长生种视线锐利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有什么事吗?主人?」 「」 基辅侯爵对问着有什么事的老仆人不予理睬,在手腕之中把玩刚刚抽出来的皮带。琥珀色眸子闪着谨慎的光芒,用低哑的嗓音朝背后问道: 「老爷子今天有没有预定的客人?」 「不,没有。本周预定来宾有明天的尼西亚(注:nicaea,即今土耳其西北角的伊兹尼克=iznik。)子爵,后天的大不里士(注:tabriz,今伊朗西北部城市。)伯爵,至于今天」 「嗯,所以那边的家伙,就是不速之客喽?」 「啊?」 就在查达里不解地提出反问时,他的主人纤手已经明显地一翻。 皮带被一股怪兽般的力道扔了出去,飞往位于内院一角、倚着墙壁的榉木树荫。这棵自上一代便受到查达里精心照顾的高大数木树梢微微晃动,皮带彷佛被绿荫吸进去似地消失不 见。不,并没有消失。在下个瞬间 「噗嘎!?」 传来了一声相当刺耳的悲鸣。 此刻正攀着枝头,想要偷偷潜进馆内的某个人遭到迎头痛击,掉下地面。 「神神父!」「神父!」 看来不法之徒还不只一位。随着狼狈而高亢的声音,两个小小的影子在墙上蠕动。 「那那些人是主主人!?」 查达里还来不及从呆愣之中回神,他的主人便已双脚一踢奔出回廊。在花了三秒时间奔出三十米距离的时候,腰间军刀已然出鞘,发出不祥的光辉。 「你们三个都不许动!这里是帝国贵族基辅侯爵都邸!」 白刃尖端对准爬在地面的年轻男子,闪着剑光的双眸则瞪视墙上的两人,帝国贵族用压低的嗓音出言恫赫 「胆敢侵犯我的领域,你最好有所觉悟你你是!?」 男子从地面翻身,发出轻薄的声音,仰望表情彷佛吞了什么古怪物事的美女。 「嗨,你好~」 他不但对抵在胸口的白刃毫不畏惧,,甚至还漫不在乎地挥着手。 「好久不见啦,亚丝哎呀,都没来向你问候问候。啊哈哈」 「你这个歹徒!」 大声斥喝的是终于赶到此处的查达里。只见他瞪视着仍在傻笑的不法之徒,准备大声叫人。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基辅侯爵爱斯兰家的都邸!统统给我滚!这些歹徒!给我滚!」 「噢~不,算了。」 基辅侯爵摇头制止大声斥喝的管家。一边将白刃入鞘,一边疲倦地叹了口气。 「够了,老爷子。不要叫人。」 「啊?这这个,可是主人」 「这人是我的朋友。叫人会引起骚动。不过麻烦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不速之客?」 制止了依旧不得要领的管家的主人基辅侯爵亚丝塔洛雪?爱斯兰将漫不在乎地搔着头皮的男子领口一把揪住。像是逮到迷路野猫似地粗暴地往上一提,美丽的脸蛋浮现交错着满 腔恶意与一丝亲昵的笑意。 「期待你能像三年前一样,用高明的解释来化解我的疑虑,亚伯?奈特罗德我的伙伴。」 vi 真人类帝国这个世界最大、同时也是最后的非人类种族国家,司掌政治与军事的全是长生种的贵族。 身为领主、在各地持有领地的他们,同时也是于中央任有职位的高级官僚。 譬如摩尔多瓦公爵家,便是统括帝国东北部摩尔达维亚到比萨拉比亚广大领地的大诸侯,当家之主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法透纳担任相当于第一宰相的首席枢密司之职,孙子孟斐斯 伯爵以恩则是帝剑御持官隶属皇帝咨询机构枢密院,负责处理种种敕命的职位。他们将领地经营的工作交给他族值得信赖的士民,本身则常驻帝都处理公务。 像他们这样的贵族官僚,位于帝都的住居,同时也是公事用的办公室,便是称为都邸的城馆。 这天午后,披着蓝色发丝的年轻客人所到访的便是位于海岸的都邸。 「袭击纪录已经确认完毕。回国的路上辛苦了,男爵。」 茶亭就建在中庭,山丘脚下的金角湾光辉一览无遗。主人先请客人坐上对面的沙发,自己再于镶了金线的华丽靠枕上坐了下来。将怀里取出约砂糖左右大小的立方体纪录档案 用的记忆盒自然地摆在桌面。 「杀死摩尔多瓦公爵,烧了她的屋子,再让她的孙子顶罪最初听到的时候实在觉得太过胡来,不过你进行得相当顺利。」 「不敢当。希望能多少为迦太基的惨败做点补偿。」 年轻的客人静静摇头。接下载有猎兵由袭击现场送来的影像档案的记忆盒,青铜色的眸子并无夸耀之色。他以对男子而言略嫌单薄的掌心托着立方体,一边用不经意的口气这么补 充。 「遗憾的是没能取得摩尔多瓦公爵的首级。很意外的,送去的刺客并没派上用场要是能把孟斐斯伯爵再挡上一下子,就能带回她的首级。」 「你是说你带回来的那些人偶?『外面』的物事本来就信不过的不过这种程度的歧见,还在容许范围之内。」 主人接过招待用机械人送上来的茶,绽开略有厚度的嘴唇。从弦月形缺口透出来的是长生种亦属少见的长牙。 「一个小时前,禁军兵团在火烧遗迹当中,找到疑似摩尔多瓦公爵的尸体。虽然烧成了黑炭,不过根据dna检测确定为本人。讣闻应该会在今晚的会议上发布。」 「那么,计划的第一阶段也就顺利结束孟斐斯伯爵的动向也在掌握之中。」 蓝发的短生种将置于眼前、散发馥郁香气的液体拿在手中,表情略微放松。然后朝着正专注凝望自己的主人视线回以甜美的微笑。 「是啊,明天的会议想必相当有趣。要是知道孟斐斯伯爵和短生种教廷之间的阴谋,大家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我颇为期待。」 主人年轻的脸上再度露出类似猛禽的笑意,然后望向金角湾的对岸。 和让人联想到高级住宅区的北岸这边相反,南岸长着成片茂密的树木,就像绒毯一般。两岸之间错落耸立着锐利的尖塔与宽阔的圆顶。 那是星皇宫帝都唯一的主人、所有贵族的永恒统治者所居住的宫殿。 然而,仰望着此一景象的男子眼中,浮现的却是锐利的光芒。 「帝国建立以来,那一位的统治已经持续了八百余年。这一刻终于到了。明天就是决定我们与这个国家未来的命运之日男爵,我想你已经累了,不过还是要劳烦你走一趟。」 「没问题。」 蓝发的年轻人微微带着笑意,将托着记忆盒的手掌徐徐收起。从指尖瞬间一闪的是蓝白色的火焰。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若是如愿,这片土地就会在我们的力量之下展开新的秩序。」 第二章 翡翠宫 我要复仇。 (给罗马人的信件第十二章第十九节) i 光晕微弱的圆盘沉入地平线的彼端,「黄昏之都」的风貌转成了「黑夜之都」。夜幕低垂的市街一口气燃起了灯,看起来就像倾诉爱意的萤火虫成群乱舞一般。苍郁的空气浮动着 闲适而充满活力的嘈杂声,小径上的人潮开始涌现,正要前往皇宫参见的贵族马车车声响彻了大路。 「日落是一天的开始还是不太习惯。」 艾丝缇的身子浸在泛白的浴汤中,叹了一口气。 帝国的时间标示是以春分、秋分日落作为标准零时,依次标示为+一时、+二时,这点在路上经过的亚历山大港与密昔儿(注:misr,即今埃及)早已熟悉,不过对于昼夜逆转的 生活,身体毕竟还是没办法习惯。再罗马过的是早上五点起床十点就寝的生活,现在将近半天的生活秩序全都乱了。要不是还有起床后的泡汤习惯,否则实在难以忍受艾丝缇 懒洋洋地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甩甩才刚起床还没清醒的脑袋,试图甩掉睡意。 帝国人喜欢泡汤,这是不分长生种、短生种的共通嗜好。除了都市里必然会有作为市民社交场所的公共浴池之外,大部分贵族官邸都还备有专用浴池。浴池的形式虽然各式各样, 不过基辅侯爵家里的汤屋,还同时备有冷水池及三温暖,可说是相当正统。 「噢,真是天堂啊好舒服呀!」 像这样把身子浸在池里,直到数小时之前还在血气火光之中奔逃的事好像已经离得很远。艾丝缇将牛奶一般呈现白浊状态的水掬在掌中,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这是什么水?虽然很舒服,不过感觉黏黏滑滑的难道是水垢?」 「这种说法太失礼啦,短生种女孩。咱们家的浴池可是天天都有打扫。」 突然传进少女鼓膜的是低哑的嗓音。 「那可是咱们家秘传的乳剂。用海牛乳做成乳液,加上没药、万寿菊、茴香、乳香等精油适合在疲倦的时候使用。对虚寒症状也有效。」 「基基辅侯爵!」 见到雾气对面突然出现的身影,艾丝缇拉高了声音。接着发现对方所说的是流利的罗马公用语,又是一阵慌乱失礼的感想被人听到,让她颇为狼狈。 「真真是抱歉!这个占用您的浴池啊!我马上起来!」 艾丝缇慌慌张张地奔出浴池。手忙脚乱地遮着前面,准备溜出汤屋。 不过快速伸出,强劲有力的手指却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紧。只要是在咱们家馆内,短生种同样是我的客人。」 毫不吝惜地将深具造型美的裸体加以展示的美女基辅侯爵亚丝塔洛雪?爱斯兰将少女的身躯按回浴池。在除了一绺血色之外,全都漂成象牙色的发丝底下,姣好的容貌从容不迫 地摇了一摇,用没有温度的口气加以补充。 「你就慢慢享用吧记得你叫艾丝缇?」 「是是的!我叫艾丝缇?布兰雪。任职于教廷国务院。」 「嗯,国务院那不就是奈特罗德神父的同事?那可辛苦了。我真同情你。」 「呃,噢。」 望着嘴角带有恶作剧笑意的女侯爵,艾丝缇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有不得要领地做出模糊的回应。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被人同情居然会有点生气。 亚丝对少女心里的念头毫不在意,迅速将身子浸入浴池对面的水中。或许是优美且柔顺的动作让无机物感到敬畏,水面几乎没泛起一丝波纹。 (这人真的好美) 艾丝缇在心里发出叹息。 其实在艾丝缇见过的所有人当中,基辅侯爵算是足以列入最美一族的女性。利落的曲线构成了凌驾大多数男性的修长身躯,让同为女性的艾丝缇也不禁看得呆了。不知道算是大方 还是有点迟钝,她将美丽的裸身毫不吝惜地展示出来还面不改色。 看了眼前毫无瑕疵的身躯,艾丝缇对自己贫弱的身体开始感到自惭。因为是在没有资源的环境之下长大,加上经常置身于充满血腥的地点,肌肤处处都是新旧伤痕的丑陋刻印。 「好奇怪的伤痕。」 就在这个时候,亚丝彷佛透视了她的心似地这么说道。 抬眼一看,白发的长生种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艾丝缇的脸。 「不但形状奇怪,而且还很大肚子上的伤势作战时的伤痕?受了这样的伤,短生种还能保命可真不容易。」 「咦?」 艾丝缇不自觉地俯看自己的身子,不过马上摇头。马上用手盖住的是位于腹侧的一颗大大的痣。虽然形状怪异、颇为醒目,不过这并不是伤痕。 「啊,这不是伤痕。这是生来就有的不是伤,是痣。」 「痣?」 亚丝按着用湿毛巾裹住的头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趣的痣。形成漂亮的星型噢,你的名字用短生种语言来说不就是『星』的意思?你母亲是由此来取名的?」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 艾丝缇含糊地回答,其实别说是脸了,她连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 父亲爱德华?布兰雪,将还是婴儿的自己寄养在伊什特万的圣马提亚斯教会,然后从此失去音讯。除了襁褓中的十字架,古语意义为「星」的名字,正是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财产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艾丝缇忙着挥赶无谓的感伤。现在不适合沉溺在那种情绪之中。将被蒸气熏得头晕眼花的头甩了一甩,思绪重新回到跟前。 「侯侯爵阁下,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自从闯入这个馆中,心理始终挂念着一件事。艾丝缇对着将双臂挂在池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天花板的长生种直接抛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您肯帮助我们?会这样护着我们是不是和奈特罗德神父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什么样的朋友?」 「噢,你是说这个啊。」 亚丝一边用修长的手指弹去发稍的水滴,一边漫不在乎地回答。 「我跟那个人是老朋友。大约三年前,我曾经带着敕命去过『外面』。那时人生地不熟,是他帮了我的忙。」 「帮忙?所以这回你帮我们,是为了要还他人情?」 「人情?你说我欠他人情?」 基辅侯爵最初先是指着自己愣了一下,然后过不了多久,脸上马上浮现愤怒的红潮。 「什么人情!?真是无礼!我哪有欠他什么人情!你听好了,艾丝缇!不准再说这种无礼的话!」 「对对不起!」 那个神父到底做了什么?在下意识缩起脖子的艾丝缇面前,亚丝挥舞着拳头咆哮。 「没错,三年前他是曾经帮过我。这点我承认不过过没多久,那家伙马上送了难以想象的东西到我这里!」 「难难以想象的东西?」 艾丝缇戒慎恐惧地加以复述。 「请请问,他究竟是送什么到阁下这里?」 「小孩子!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他把一整个货船的小鬼集团全都送到我这儿来!」 美女气势汹汹地骂着,彷佛神父就在眼前。拳头拍击着水面,水沫四散飞溅。 「你敢相信吗?一整船活生生的孩子!?又不是猫狗之类的东西我快被搞死了!可是仔细一问,每个全都身世凄凉。于是我只好四处奔走,想办法让他们活下去受不了, 我真是个烂好人!」 「啊啊!?」 艾丝缇不知该如何响应,结果只能笨拙地顾左右而言他,战战兢兢地换个安全的话题。 「呃,这个阁下。所以您帮助我们是有其它理由喽?这回的助力若不是为了奈特罗德神父,那又是为了什么?」 「嗯,这个嘛。」 不知道是性情干脆还是性格容易被转移焦点,亚丝彷佛忘了之前的愤慨似地点头,然后带点犹豫地低声回答。 「其实连我都搞不懂昨天陛下颁下了敕命。要我『保护近日前来的教廷使者』。」 「咦?你是说皇帝陛下?」 艾丝缇入神地点头,然后侧着头说道: 「咦?可是这样不是有点奇怪?皇帝陛下事先知道我们会遇到麻烦是不是这个意思?」 「也许。」 基辅侯爵坐在浴池里,眯起琥珀色的眸子。修长的双腿交迭,表情微微一变。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陛下毕竟是特别的。她能够综观帝都的一切不是我们所能揣度。说不定你们会被卷入,其实也在她的预计之中。」 「噢」 皇帝受到极度的信赖说到这个,想到孟斐斯伯爵也对主君颇为尊敬,让艾斯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看来「陛下」在帝国是等同于半个神的存在。 那是在八百多年前,率领遭到文明圈驱逐的长生种逃到此地,创建帝国的传奇人物。皇帝芙勒蒂卡让「大灾难」后彻底污染、寸草不生的土地重现绿意,逐退有人类圈所发动 的无数次攻击,是帝国唯一切绝对的支配者。不过真相却始终成谜。 平日生活在有内廷之称的私人领域,甚少在人前出现。宝座周围还经常围着厚厚的廉幕,长相就连贵族们也无从窥见。教廷甚至还高唱「傀儡皇帝」的说法。 「皇帝陛下究竟是几岁的人?」 这样的质问或许不敬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艾丝缇还是提心吊胆地开口。对看来亲切的美女提出旅途之中始终抱持的疑问。 虽然艾丝缇的质问堪称不逊,不过亚丝倒是没有生气。 「我不是说了?她是特别的对我们长生种来而言,她是未来永恒切唯一的皇帝,相当于我们的母亲。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将会永远同志帝国。」 基辅侯爵的双颊染成桃红,首都露出了微笑。已经泡够了的身子从浴池之中爬起,向泡得过头开始晕眩的少女温柔地说道: 「既然有陛下的敕命,我卖了命也会保护你们来,你也该起来了。短生种女孩。位服已经准备好了。换好衣服就来用餐。」 「呵呵嘿咧哈呼哈、呵嘿嘿哈咿、嘿嘿呵呼呵呵哈」 「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吧,神父。」 基辅侯爵用残忍的视线劈向如大蛇般吞下一整颗蛋,不知道在嘟哝些什么的客人。 「然后讲点人话。」 「咿嘿我想,还是得从为伯爵阁下洗刷冤屈开始。」 神父翻着白眼将塞了满嘴的料理给咽了下去,然后用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说出了今后的方针。 「照这样下去,阁下不就变成杀害长辈、暗杀要人的人犯?总得先洗刷他的嫌疑,才能会见皇帝陛下吧?」 从他嘴里会说出正经意见,简直就是奇迹邻座的艾丝缇深深叹气之后跟着同意。 「说得没错。照这样一来下去,别说皇宫,连外头都出不去了。」 基辅侯邸侯爵个室中央桌面刚刚还堆满了豪华的料理,现在却像开玩笑似地消失得一干二净。枕着靠垫的亚丝只喝了红色的「生命之水」,不习惯帝国主义料理的艾丝缇,则 只尝了一点淋上优格的蛋糕。眼睛下面冒出黑眼圈的以恩则是滴水不沾,所以近乎大半的料理全被扫进了某个胃袋。 「伯爵阁下,多少吃一点吧。」 艾丝缇从眼神就像恶魔在狩猎灵魂,拼命于桌面上物色的神父的魔掌下藏起一小盘糕点,推到一脸暗沉、缄魔不语的少年贵族的面前。 「还有你的脸你睡不好?」 「嗯。」 声音微弱到仿佛快消失。 没办法勉强。在数小时之前他失去祖母、宅邸被烧、还有背上杀害祖母的罪名。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用餐不过若是想到等在前方的试炼,多少还是要恢复体力,就算身为长生种 也要照顾身体。 「如果没胃口,要不来点饮料或是水果?若是营养不足,有需要的时候就麻烦了。」 「她说得很对,孟斐斯伯爵。」 亚丝接着艾丝缇的话头,轻轻笑道。柔韧的手一伸,递出一盘熟透的石榴。 「在我看来,你是既累又饿若是睡不着,至少要好好吃饭。」 「我不想吃。」 以恩用快消失的声音低语,然后虚弱地摇头。 「不要管我了,基辅侯爵反正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 在血红色的红发底下,琥珀色眸子眯了起来。视线之中闪现如落败老虎般凌厉的光芒。 「喂,你别太嚣张了,小鬼!」 「基基辅侯爵!」 就在艾丝缇慌张呐喊的时候,亚丝的纤手已经如鞭子般伸了过来,掐住以恩的喉咙。不顾少女的拉扯,将毫不抵抗的少年举高到视线等齐,美女恨恨地翻动嘴角。 「我可不是自愿帮你的!要不是为了敕命,你想死在路边还是下地狱,我亚丝塔洛雪.爱斯兰才懒得管你!」 「」 受到剧烈用语的刺激,以恩微微抬头。张开的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一语不发地再度陷入了沉默。只有一行透明的水滴从紧紧闭上的眼角滴落。 「哼!」 亚丝狠狠地瞪着那行心酸的眼泪,像要扔掉什么肮脏东西似地将少年丢向沙发。然后往低垂着脖子的对方搁话似地放声怒吼。 「要是你还算个帝国贵族,就别在人前尤其是在短生种面前哭泣你这没用的家伙!摩尔多瓦公爵究竟是怎样教育她的孙子的!」 听到祖母的名字,以恩的神色为之一变。 「不不准说我祖母的坏话!」 然后突出利牙,愤然起身。 「不准再说我祖母的坏话基辅候爵,就算是你,我也不能饶恕!」 「哼,看来你还有口出狂言的气力。」 另一方面,望着狂怒的少年,亚丝并没有特别动摇的样子。手势一挥,制止了神色紧张、正想介入两人对骂的艾丝缇,用冷冷的眼光俯视着少年。 「有那种力气对我发火,是不是更该先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目前在一旁照顾你的女孩,你是不是该想想她的心情?你这副没用的德行要是被你祖母看到了她会怎么说?你 仔细想想。」 「!」 少年因为愤怒而发青的脸庞染上羞耻的红晕。深感耻辱似地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你说得对,基辅候爵。」 声音虽然微弱,但很清晰。 「那就别再叹气了。」 「嗯,我知道我会用今后的行动加以证明。」 亚丝冷冷地搁下一句,然后就像对少年漠不关心似地转过头去。但其实她并没有完全忘记,证据就是从身旁事不关己、勉力用餐的神父手中抢下盘子,无视神父的悲痛抗议,将它 重新摆在少年的前面。 「那就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省得碍手碍脚。」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以恩微微点头,将汤匙拿在手中。然后像对抗仇敌似地,开始将食物扫进嘴里。 (太好了) 艾丝缇呼地抚着 胸口,朝着基辅候爵的方向仰望,不过身形修长的长生种此刻已经一脸索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边喝着「生命之水」,一边事务性地重新展开话题。 「好了,回到今后的部分。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听神父说过,本人亚丝塔洛雪.爱斯兰为人慎重」 「我不知道你讲的是哪位亚丝塔洛雪,爱斯兰,不过要是有什么具体建议就说来听听啊噗!?」 亚丝用打向鼻尖的一拐子让神父闭上嘴巴,然后转向其他两人。 「像我这么慎重大人,针对你们这回的窘境只想得出一个办法。或许有点冒险,不过可以在御前会议越级上诉只有这个可能。」 「御前会议!?」 听到这个字眼,以恩脸上首都出现了光辉。仿佛在黑夜里见到光明似地探出了身子。 「要开御前会议吗?基辅侯爵!?什么时候!?」 「刚才有消息,从+六点开始于星皇宫召开紧急会议。据我推测,应该是要发布摩尔多瓦公爵的死讯。毕竟是帝国首屈一指的高官亡故。」 「呃不好意思。哪个『御前会议』又是什么?」 虽然觉得打断别人,不过艾丝缇还是战战兢兢地举手发问。 「是一种集会吗?」 「没错。不过是皇帝陛下亲临出席的最高会议。」 亚丝将额前血色的发丝一拨,弯起了嘴角。 「就算是我们这些贵族,要见到皇帝陛下也不容易。陛下所住的内廷禁阙,除了禁军及枢密司等级的重臣之外聚会无法进入.所以御前会议是「」」 「绝佳的机会。」 以恩接着美女的说明,气色虽然还是不佳,不过眼底已经恢复了生气。只见他正襟危坐,和刚才判若两人似地、机敏地望向亚丝的方向。 「你说得没错,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也就失去反败为胜的可能基辅侯爵,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觐见陛下,奏明事情的原委嗯,看来会变得挺有意思。」 就在美女的笑脸叫人想起某种食肉动物,艾丝缇开始感到有不祥预感的时候。 「我可以一起去吗~?」 一旁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回头一看,终于在鼻孔塞满白纸的亚伯慢吞吞地举手。 「御前会议不是可以让扈从士民一起列席?能不能把我当成亚丝的秘书一起带去?」 「带你去?神父?」 出人意料的发言让亚丝的嘴巴半开。然后死也不肯地扁起了脸。 「扈从士民确实可以列席不过摩尔多瓦公爵的杀害现场你也有份。要是被人发现不就糟糕?」 「遮起脸来就不要紧。况且亚丝如果要向皇帝陛下请求密会,少了证据和证人,要得到许可也没那么容易。陛下应该没那么多时间吧?」 「这么说也是没错」 亚丝看来还是犹豫不决。不,或许只是不想把这男的带到公共场所。毕竟扈从士民的水准,可是衡量贵族家风与格调的一项重要基准。亚丝彷徨地闪动视线,困惑地把玩着白发。 「那你有什么证据,神父?要是无法证明你的身份来历,那就没意义了。」 亚丝应该是想找个藉口逼退他的提议。不过仿佛预料到会有这个质问似的,亚伯脸上出现了微笑。 「证据的话我有艾丝缇,把卡特琳娜的信借我。」 「啊嗯!」 突然被人一叫,哀丝缇反射性地递出文件,被亚伯轻松地拿了过来。然后像护身符似地凑到亚丝眼前,自豪地夸口说到: 「这是米兰公爵要给皇帝陛下的亲笔书信。我可以拿着这个文件和你同行。然后会见陛下,有我来亲口加以说明你觉得如何?」 「嗯」 难得提出有见识的提议。亚丝虽然蠕动嘴唇试图想要反驳,结果还是找不到有效果的反击方式,只还啧了一声。 「好吧,很难得,你讲的是对的。我就把你当作士民一起带着不过实在很奇怪。」 「什么意思?」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我就很想掐你脖子。」 「嗯,可能是幼儿时期在人格形成方面有些严重的问题。或是钾不足之类的呜啊啊啊!?」 望着死命勒住神父的美女,艾丝缇慌忙提出要求。 「这侯爵阁下,请到我一起去!」 要是被扔在这里,就不知道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异乡是为了什么目的。艾丝缇央求似地仰望亚丝修长的身形。 「既然奈特罗德神父能去,那我当然也可以去啰?毕竟我才是米烂公爵的使者,证人也是越多越好」 「不,很可惜,还是不行,短生种女孩。」 亚丝将脸色发紫、蹬着双腿的神父从腋下放开,用为难的表情摇了摇头。预期柔和而坚持地拒绝了少女的要求。 「我不能带你到星皇宫。你和孟斐斯伯爵一起留在这里静候佳音。」 「为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使者」 「答答案很简单,艾丝缇。」 亚伯终于站起身子,对亚丝的话加以补充。以便搓着明显带有指痕的喉咙,一边泪眼朦胧地说道: 「你不会讲这个国家的语言。如果要进入宫中,对话至少要流利,不然可就不妙。」 「唔」 确实没错艾丝缇被刺到痛处,说不出话来。 艾丝缇绝非没有语学方面的才能。除了母语匈牙利语之外,罗马共用语、拉丁语、以及父亲国家的语言阿尔比恩语她都说得像母语一样流利。另外她还能用包含迦太基语在内的五 国语言顺畅地进行日常对话,在训练所中语学评价拿到a级然而帝国语对她而言却是全然未知的语言。 被选为使者之后这三个月,以恩曾经教她一些,所以能讲一些单字,不过离顺畅对话的等级还是很远。万一宫中有谁找她攀谈,那可就完了。 「神神父说的确实没错,可是」 艾丝缇还是不甘心,试着加以反驳。 「这么说来,神父还不是一样?会讲单字的我还比较适合。」 「喂,谁说我不会讲帝国语?没礼貌。(帝国语)」 「咦!?」 艾丝缇惊讶到合不拢嘴,只能愕然盯着突然讲起陌生语言的神父。不,对神父而言那并不是陌生的语言。他的帝国语在文法与发音方面都很完美。 「神神父你会讲这里的话!?」 「是的,没错(帝国语)不过叫我写论文或演讲可就不行了。喔呵呵呵。」 亚伯自豪地笑着,讨人嫌地推了推眼镜。接着还用不知谦虚为何物的口气这么吹嘘。 「不过我有自信能伪装成士民而不遭人怀疑。噢,和你相比起来可是自然得多。」 「可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提!」 「这个嘛,要想欺敌不就得先欺己?哎呀,不过也不晓得敌人是在哪边。」 面对双肩颤抖的少女,神父用宛如支配了全世界的表情摆起架子。甚至还从不断抽动的鼻孔底下说出这样一来的疯话。 「哎他,要是在这边不稍微做点事,回去不知道会被卡特琳娜怎样修理。来吧。加把劲干活」 「我我还不是一样,不工作就会被骂!」 「我知道。不过伴君如伴虎艾丝缇,你就在这边稍微忍耐一下行不行?就当成卖我一个面子。」 神父亲热地在双手握拳、颤抖不已的艾丝缇肩上拍了拍,然后带着微妙的神情望向某处遥远的空中。 「呜呼,你伟大的牺牲我绝对不会忘记。噢,对了。就这样吧,等我们回到罗马,可以为你申请封 圣『圣艾丝缇』。你不觉得很好听吗?」 2 帝都是以博斯普鲁斯海峡为界,分为西岸欧洲区与东岸亚洲区,长生种几乎都住在欧洲区。然后西岸地区在如大河般深深切入内陆的金角湾分隔之下,又分割为南北两区。 西岸地区的北区从金角湾沿岸,略陡的高地往北延伸的市街区便是长生种贵族都邸林立的高级住宅区。分水场、地下发电设施等主要公共设施,以及练兵场与军港等军事设施 大多集中在这个区域。 另一边的南区被七座山丘与茂密的森林所围绕的广大区域,则全是某个人物的个人私有土地。 总面积整整有号称人类社会最大宫殿的圣彼得大教堂四十倍。境内拥有十三座圆顶加上数量近百的尖塔,以上百名禁军队员为首,固定有数百名长生种贵族与接近一万名的短生种 士民,加上无数的机械人在此居住,侍奉唯一的主人。 在那广大的领域之内是掌管帝国、鳞次栉比的中央政府机构,地下默默不断进行作业的全操控式自动工厂则不停供给生活所需的物资。一切全都自给自足的这区简直可以说是一个 完整的国家。 星皇宫同时也是帝国的中心。 那是真人类帝国唯一且永远的主人「女皇」芙勒蒂卡的居城。 光是已然就座的贵族,人数恐怕就不只五百人。再加上儜立于背后的扈从士民以及负责端茶的机械人,聚集在这个空间的人数就有将近三千人。 「大圆顶室」位于高耸、巨大圆盖底下的御前会议场还有明显的空位。列席者的椅子分别铺上分别依照贵族色绣出各人家徽的靠垫,仿佛秋日天空来到了地面。 「哇塞怎么会这么多人!说到会议,我还以为只有七、八个人耶?」 「笨蛋。像我们这种小辈,哪有可能出席那种场合?还有小声点,你现在是我的扈从士民。士民不能让主人丢脸。」 年轻人用流畅但智商低落的帝国语发出感叹,受到亚丝严厉的责备。不过亚丝薄薄上妆的脸上依旧浮现高雅的微笑。一边对上前招呼的熟人一一优雅地点头,一边大步在通道上面 前进。 列席的贵族以皇帝宝座为中心,从一品官枢密司到九品官杂职依照位阶呈扇形就坐。 在取缔贵族不法行为的职务,直辖监察官,职阶第七品外围数来第三圈的位置备有亚丝的长椅。 「我要温牛奶。」 终于开上缀有爱斯兰家族家徽「扬矛少女」和她本身图纹的靠垫,亚丝迅速交代前来的服务人员。 「稍微热一下。蜂蜜就用紫萝兰花蜜你要喝什么?」 「就红茶吧。砂糖请放十三颗亚丝,皇帝在哪个位置?」 看到服务人员应承嘱咐之后离开,儜立在基辅侯爵身后的高个儿士民亚伯小声说道: 「宝座是在哪里?」 「笨蛋,要称呼『陛下』!」 见到银发青年毫不在乎地来回张望,亚丝低声加以斥喝。要是带外人到御前会议的事曝光,铁定会被杀头的。于是她一边谨慎地望着周边,一边用唇语及手势这么回答。 「宝座就在那边的廉子后面你看,就在那边。禁军兵团那附近。」 墙边儜立着一群身穿红色铠甲、头戴面具的卫兵。那是配备了以磁场效果发射固体子弹与液体炸药的电磁手炮,还有加装高周波产生装置的宽面军刀的禁军兵团。 不过亚丝用下颚所指的,是在动也不动的这些人所包围的阶梯顶端,说得更正确一点,则是挂在那拉的绿色纱幕。在贵族的青衣、士民的黑衣以及亲卫队深红色甲胄包围之中,翡 翠的光芒洋溢着某种不可逼视的气息那是在帝国之内,唯有皇帝才可以使用的高贵颜色。廉幕内部自然是无法窥探,不过可以看到有数名枢密司身为皇帝最高顾问的大臣 ,在那里不停地穿梭来回。 「呵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在那里是吧。看来花了不少钱。」 「喂,神父,你也帮帮忙吧。」 亚丝一边抚着阵阵发疼的胃部,一边对好奇地东张西望的神父提出警告。语气已经出现恳求的味道。 「你能不能老实点?绝对不能出事。」 「不会有事啦。亚丝,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吗?」 「就是了解才会担心算了,我就知道。没找那个叫艾丝缇的女孩一起来算是正确决定。都已经有你了,要是再加上她。我可照顾不来。」 亚丝一边用手掌对准桌上的裂缝一边抱怨。在电脑读取掌纹与细胞dna验明身份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加以评论。 「那女孩和从前的我有点像。人格尚未成熟的我正好就是那种感觉要是放着不管,搞不好会失控的?」 「哎呀,她连话都不会讲,只能乖乖待在家里。」 神父越过她的肩头探看立体影像电脑用短指向性雷射光所描绘出的文字,一边理所当然地点头。 「这时她大概正在对孟斐斯伯爵抱怨吧?哎呀,之前那么辛苦,稍微休息一下应该无所谓吧?」 「喔?有这么简单?神父?」 亚丝灵活地用视线扫描立体影像所显示的本日议题,然后弯起嘴角。眸子之中浮现的是带有一丝恶作剧的笑容。 「你不想让她涉险吧?拿不会说我们的语言来当藉口,其实是不想她遇到危险吧?」 「啥?你说什么?」 「我说,你爱照顾别人的习惯还是没变。你在三年前也是」 就在亚丝笑着回头的时候。有个声音从身旁把她叫住。 「好久不见了,亚丝塔洛雪。」 不是神父漫不在乎的温吞的声音。而是温和有力,更为成熟的男声。 「已经四年了吧。我的脸你还记不记得?」 「底底格里斯公爵!」 亚丝的嘴角一僵。才刚瞥见从亚伯身旁俯看自己的笑脸,马上触电似地战败了起来。 「真真是失敬,公爵阁下!」 「叫我所罗门,或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叔叔』也行。」 相对于基辅侯爵的拘谨,高尚地仅以嘴角露出苦笑的这位男性,除了美男子这三个字之外,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虽然实际年龄应该已经接近三百岁,不过却还保持着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外貌。挺拔的身形比亚伯还要高出一个头,不过因为身材瘦削的缘故,完全没有大个儿特有的钝重感。 不论是略黑的脸上所浮现的温柔微笑,还是和蔼可亲的举止,光看他那温文的外表,恐怕很难察觉他是帝国数一数二的战绩拥有者。 底格里斯公爵所罗门(注:syman,引自旧约圣经「列王记」中,古代以色列第三代国王之名的阿拉伯语发音。)相当于副宰相的次席枢密司,这几十年来辅佐帝国国政大 诸侯中的大诸侯,用悦耳的声音对毕恭毕敬的美女劝道: 「噢,不必这么拘谨。我只是好久不见,来打声招呼而已去年令堂过世没能前往吊唁,真是抱歉。」 「不,别这么说,底格叔叔是因为公务繁重才无法前来。我也没去拜访,还要向你道歉呢。」 基辅侯爵咕哝咕哝地说着,所罗门虽然用有礼的微笑作陪,不过视线忽地溜向她身后的士民。略黑的脸上浮现诧异的神色。 「今天的士民和平日不同?老查达里他怎么了?该不会是」 「噢,老爷子很健康。不过他今天有事没办法过来。这位是最近雇用的亚伯以外找来一个冒失鬼,让我相当棘手。」 「啊,真过分。我哪有呜噗!?」 亚丝在出声抗议的士民心窝补上一拳让他闭嘴,然后摆出扭曲的笑容。 「就是这样,他才刚从乡下过来真是的,丢脸死了。」 「不会,不会。」 身为基辅公爵远亲的公爵虽然微笑看着女子的模样,不过他略微变化表情,声调莫名地压低。 「对了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议题?」 「听说是摩尔多瓦公爵的讣闻?」 摩尔多瓦公爵的死讯虽然尚未公布,不过却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况且她的死并非自然死亡,而是她的孙子弑亲现在议场中的对话,想必有绝大多数是绕着这话题打转。 亚丝的声音也自然而然压低。 「有种可怕的说法,说她是被孙子孟斐斯伯爵杀害。不过目前还只是谣言,所以不便多说」 「事实就和你所描述的差不多。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 亚丝被挑起兴致似地这么问道,所罗门则对回答感到有点踌躇。让人联想到古代雕刻的脸庞浮现淡淡的犹豫,不过最后大贵族还是简短地说道: 「这点纯粹只是传闻,据说当时孟斐斯伯爵身边还有两人陪同。而且是一男一女两人组的短生种。」 亚丝压抑着内心的动摇,故作怀疑地侧过了头。 「可是,帝国处处都有短生种。」 「是啊,帝国处处都有短生种。甚至连这星皇宫也有不过会用拉丁语引用圣经的倒是没有。」 「噢,圣经?」 是这个白痴? 亚丝用眼角余光朝身后正仰望不知名方向的男子瞪了一眼,然后咬住嘴唇。 在帝国内能说「外面」语言的短生种并不稀奇。因为在地下贸易与情报搜集方面和「外面」有不少往来的机会。士民的培养课程甚至还将「外面」的语言列为必修。 不过说到引用圣经的短生种,恐怕是翻遍全国也找不到。因为帝国禁止所有的宗教活动。不论是长生种贵族还是短生种,持有信仰及进行传教都在帝国法的禁止之列。「用拉丁文 引用圣经」的癜狂之辈绝对来自「外面」,而且是教廷的手下。 另一方面,所罗门对暗自思索的女子的心事无从了解,只是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 「是啊,说不定请示会演变到难以收拾。既然和『外面』而且还是教廷有关,摩尔多瓦公爵之死就绝不简单。」 所罗门如此感叹着,在贵族之中他对短生种是出了名的友善。虽然还远及不上有「短生种爱好者」之称的基辅侯爵,不过对于「外面」的深厚见识,就连亚丝也感到佩服。 八十年前担任开罗太守,还曾顺利平息了在短生种之间流行的瘟疫,受到如神一般的推崇。对他而言,这次的事件确实值得担忧。俯看亚丝的那张脸显得忧郁。 「不管了,就看陛下如何判断,这点会决定一切事情既然和『外面』有关,或许会询问你的意见,毕竟说到『外面』的研究,你可是第一人选心里准备好了吗?」 「不不敢当,我」 亚丝慌慌张张地挥手,不过所罗门只露出温和的微笑。虽然还想鼓励似地说些什么,不过这时似乎有人叫唤而回过了头他是被什么吸去注意力,没过半晌,亚丝也就跟着发现。 「陛下似乎驾临了。」 视线穿透绿色纱幕的枢密司侧脸带着微微的紧张之色。这点在场内所有人的表情都能见到。之前不绝于耳的吵杂声像退潮般静了下来,在通路上来回的人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同 时在内缘部分二品官及三品官的座席陆续浮现立体影像。这次的御前会议,似乎连地方都市的都指挥及太守阶级的高级地方官员都被召集前来。 「基辅侯爵,我先告退了。」 所罗门略微点头示意,然后从亚丝身边离开。不过临去之际又猛然回头,仿佛想起什么似地低声说道: 「对了。要是方便,最近能不能借点时间?关于『外面』的事,我想借重你的学识。」 「噢!我很乐意。」 对着恭谨的侯爵一笑身材魁梧的他再度转身回到最前排。亚丝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然后再度就座,议场前方的铃声同时响起清亮的声音。 「真人类帝国永远的主人、所有长生种之母」 一名暑密司起身,出声要求众人肃静。然后朝着阶梯上方恭谨地低下头来。 「皇帝陛下驾到!」 廉幕缓缓飘动。 当所有人毫无例外,全部跟着最前排的枢密司一同起立,低下头去的时候,廉幕对面有模糊的影子正在就座。 同一时间,朝着就座贵族头顶倾注而下的是伴随着骇人重低音的机械声音。 〈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可爱的黑夜之子啊。〉 响彻大圆顶的那个嗓音虽然清晰,不过却像有老少男女、无数的人一起在讲话似的彻底变调,无从推断发言者的表情甚至年龄。 这时真人类帝国皇帝奥古斯都.芙勒蒂卡,似乎发出微微的叹息。 〈众卿应该已经知道,在十二个小时之前,我们的首席枢密司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法透纳过世了。朕在此为帝国最强支柱、优美的羽翼撒手离我们而去深感哀悼。追悼仪式将在五 天后由朕亲自主办底格里斯公爵。〉 「是!」 次席枢密司将右手摆在心脏位置的上方,皇帝则用沉稳的声音对他说道: 〈实务方面就交由你来负责,所罗门。记得要事事周详。〉 「臣知道。」 身形修长的长生种深深一鞠躬,脸上有着浓浓的紧张之色。在首席枢密司过世的此刻,位居次席枢密司的他便是众臣之首。将摩尔多瓦公爵的葬仪实务委托他来处理,便是皇帝信 任的证明。 〈其他的人也要分担工作。辅佐底格里斯公爵,让事情顺利完成接下来,各位。很遗憾,朕得发表一件叫人不安的消息。〉 已经变调的声音,应该感受不到思考或是情绪。然而在这时候,里头确实夹杂了彷若冰针般的尖锐思绪。 〈摩尔多瓦公爵并非自然死亡。我的女儿是被他人挥剑加以杀害。关于这点,就由禁军队长来报告喀土穆男爵,你过来。〉 「是!」 随着一记浑厚的声音,魁梧的身影从儜立的禁军队伍之中站了起来。 黑色的脸庞上面有炭火燃烧的双眸正闪着精光。喀土穆男爵拜巴尔朝着宝座行礼,然后沉重地开口: 「正如陛下方才所言,摩尔多瓦公爵四被杀害的。杀她的人正是她的孙子,帝剑御持官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 果不其然紧绷的空气在列席者之间流动。 有人像是等着下面句子似地抬起身子,有人则是直着脖子靠在沙发上。共通的是浮现在他们脸上的锐利、紧张之色。黝黑的长生种大口吸进场内转硬的空气,声音朗朗地再度开始 报告: 「其实于四个月前他就带着敕命前往『外面』,不过在昨天秘密回国。我想他是藉机前往摩尔多瓦公爵宅邸行凶此外,根据伊拉克里翁都护府的报告,四天前,孟斐斯伯爵及 他的士民,曾经征召远洋强袭舰伊拉克里翁所属的『奈芮亚蒂丝』号。这艘『奈芮亚蒂丝』则在十小时前,于帝都近郊被人发现疑似此舰的残骸,目前正在进行调查。详情请看手 边的资料。」 随着他的话,众多贵族桌面复线了文字。由雷射光描成的那些文字像在辉映拜巴尔声音似的改变排列方式,开始列出行踪不明军船的细部情报。 「另外在十二小时前,我身负敕 命,为了秘密会见摩尔多瓦公爵前往都邸。不过在我地方当地的时候宅邸已经起火,完全无法抢救那时我发现孟斐斯伯爵及与他通行的短生种 两名。我为了知晓事情的经过请他前行,不过三人拒绝我的要求,在抵抗之后逃亡以上是事情的始末。」 在海滩事件详情之后跟着浮现的是禁军所提的报告书。拜巴尔比着它开始报告。 「除此之外,虽然报告书上面没有记载,不过包含我在内的所有禁军队员,全都孟斐斯伯爵和同行的两名短生种用类似『外面』的语言交谈。可见他们是『外面』尤其是教廷 手下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建议尽快抓住他们三人,听取详细的报告。」 报告完毕的禁军兵团队长对着宝座再度鞠躬然后归队。跨步儜立的身影,就像活的武神像一般确实力道强劲不过看在利害不同的人眼里或许像是瘟神一样。 「嗯,这下不太妙,亚丝。」 一个不可靠的声音,传入正愁眉苦脸读报告书的亚丝耳中。站在后方的亚伯低声说道: 「这下孟斐斯伯爵和我们来不及见皇帝陛下,就会被抓出来杀掉基辅侯爵,这时需要你帮忙。」 「我知道。包在我身上不过你这人还真是打蛇随棍上啊。」 亚丝一边唠叨一边举手。其实她并不擅长在人前发言,不过这时却不得不说。只能有所觉悟地要求发言。 「慢着」 「慢着,我有异议!」 结果亚丝却永远失去了实践决心的机会。因为一个洋溢活力与知性的声音已经说出和她类似的台词。 「喀土穆男爵,你的陈述有重大疑虑。」 从最前排起深得人心帝国主义重臣底格里斯公爵所落门的声音虽然温和,内容却是坚定而毫不动摇。 「首先第一点,虽然摩尔多瓦公爵横死之际孟斐斯伯爵就在现场,但不能马上认定他有嫌疑。目前并没有物证,要如何确认摩尔多瓦公爵横死就是其孙所为?」 列席者全都静静听着次席枢密司的发言。他的发言在连个咳嗽声都没有,一片寂静的议场上流过,思路清晰有条头理,具有强烈的说服力。 「再者第二点,关于『奈芮亚蒂丝』号事件,同样是没有确切证据就让孟斐斯伯爵背负罪名。伯爵使用敕使权限征召此舰和此舰遇难的关连,必须经过正确调查才能得出结论,目 前妄加推测卫冕言之过「「早,容易引人非议。毕竟过度臆测的结论只会招来出乎意料的结果。男爵,请你慎重发言。」 「那么底格里斯公爵,你的意思是说孟斐斯伯爵无罪?」 将及腰黑发高高挽起的妙龄美女,制止了正想开口加以辩驳的拜巴尔,对所罗门反问。位居枢密司第三席的大马士革侯爵翡珑.琳恩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翻,对起立中的底格里斯公 爵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 「孟斐斯伯爵不但秘密回国,也没回来觐见陛下,时间就发生了。这样他的谋叛之心难道还不够明显?」 「关于孟斐斯伯爵秘密回国这点,我也不无疑虑。然而光凭这点就要他背负谋叛罪嫌,我想是过于严苛了。」 所罗门吸了一口气,啜饮手边的红茶。眸子里面溢着如绢丝一般柔滑强韧的精神力,环视着同胞。 「在场的诸位,这是牵涉到大逆之罪的问题。要把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当成叛徒,我想就得提出确切的证据。在提出之前不宜对孟斐斯伯爵加以问罪各位,你们觉得如何?」 「很抱歉,底格里斯公爵,我有孟斐斯伯爵谋叛的证据。」 将所罗门说服力十足的发言给打断的,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是有点无力的细小声音。不过里头所带有的强烈魄力却吸引了列席者的视线。 「为什么呢?因为我本身就是证据他和教廷的短生种串通,要将祖国帝国给出卖。而且我组织他,他还将我打伤,然后隐匿形迹对于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的卖国行为 ,我要再次予以弹劾。」 「你是!?」 蓝发长生种对惊愕到瞪大眼睛的所罗门行了一礼,青铜色眸子闪着锐利的光芒。 「我是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我刚回来。」 iii 把摊开在石板上的地图上下倒过来看--看不懂。 接着左右倒过来看--更看不懂。 「这个坦白讲,短生种区我也是第一次来。」 以恩终于死心,对身旁的同行者坦白说道。 毕竟她是持反对态度,而用近乎绑架的方式将她拉来,溜出基辅侯爵邸的人正是自己。口气会变得像在辩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而且,没想到会差那么多实在不可思议。」 「可是我觉得这边还比较正常耶?」 温和地接受少年辩解的是坐在隔壁的红发少女,或许是不想让一边说着大话一边拼命迷路的同行者感到难堪,少女轻抚走道上的石头,缓缓说出平凡的感想。 「当然昼夜颠倒的部分还是一样,不过除了这点,就和罗马几乎没什么不同远比西岸要来得容易理解。」 艾丝缇这么说完,视线再度回到眼前的街道。 道路左右栉比鳞次的大小店铺,以及来回交错的人潮,都是海峡对岸--西岸贵族区绝对见不到的景象。如果那边是具有历史的高级住宅区,东岸这边就是老旧的街区。密密麻麻 全是经济性优于居住性的小型建筑物。如蛛网般穿梭其中的大街小巷充满市井的活力,灯光像铃铛似的由天花板垂挂而下,塞满了商品的店铺一字排开,看起来相当壮观。 「有人、有货物、一片嘈杂和『外面』没什么不同。」 「或许吧。不过艾丝缇,还是有和『外面』不同的地方。你有没有发现?」 「嗯--不同的地方譬如没有酒店?」 虽然贩卖各种物资的店帝都几乎都有,不过有些「外面」有的,这里还是没有。譬如就没有贩卖酒精饮品的店,同时也找不到烟。像这类有可能戕害短生种健康的嗜好物品在帝国 境内一律被视为违禁品,严格禁止贩卖。公共浴池及茶馆则取代了酒店。 「酒吗?也对。不过还有对了,譬如你后面的建筑物。」 「咦?你是说这个?」 艾丝缇诧异地仰望那栋雅致的建筑。虽然馆内没有灯光难以窥见,不过感觉记清洁又整齐,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 「是医院吗?」 「类似,但不是。这幢建筑是收血署--负责采集血液,作为我们所服用的『生命之水』的原料。」 「采集血液!?」 艾丝缇的声音里头带着一丝不安。虽然之前就不时看到以恩及其它长生种为了抑制慢性贫血症而饮用「生命之水」,早该知道是由短生种的血液制作而成。不过听到血液是由短生 种身上取得还是感到惊骇。只见她带着有点尴尬的神情匆忙起身。 「啊,我要先说明,血液的采取并不是强迫性的。」 察觉少女的不安,以恩赶忙加以补充。 「采取完全是根据短生种的自由意志。因为可以换得相当金额,对所得较低的隶民而言算是重要的收入来源对了,以你们的说法来讲,就是『福利政策』对吧?藉由这种方式 ,帝国政府可以给贫穷的隶民一种生活保障。」 「」 在以恩看来或许是互蒙其利、再恰当不过的事,不过看在短生种的艾丝缇眼中却总是有些难以接受。她还是用畏惧的视线望着建筑,然后缓缓倒退一步。 「算了是我的说明方式不好。」 没办法再要求她加以理解。以恩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地图。擅自离开基辅侯爵邸已经超过两个小时。要是没在强往星皇宫的基辅侯爵回馆之前,把事情办妥然后回去,天知道那位 血气方刚的美女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于是很快递,他检视地图的表情变得认真。 「呃、首先,我们是经由大桥跨越海峡,再从这条大路进到市场的对吧?然后在这边往下,从刚刚那个角落往右--」 「欸--欸--各位大哥!要不要喝茶啊?很好喝唷?」 就在这个时候,正和地图进行格斗的以恩耳里传来宛若银铃的声音.那是流畅的帝国语,讲的人自然不是艾丝缇。 「怎么样?一杯二十阿古且(注:acke,原指14世纪鄂图曼土耳其帝国所使用的货币),特价两杯三十。」 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少女。年龄大约比艾丝缇要小两、三岁。剪得短短的黑发下小小的面庞白到接近透明。代表隶民阶级的灰衣,斜背的皮带上挂着黄铜水壶,单手所持 的托盘排着注满鲜红色液体的小杯子。 「噢我不要喝茶。没那个心情。」 不过以恩却一脸厌烦地挥手驱赶少女。像在赶狗赶猫似地扬着下巴。 「快点走开,小姑娘。我很忙。」 「不要这样嘛你看,那位姊姊好象很渴呢?」 这女孩虽然是隶民,却很难得地对士民不感到害怕。嫩叶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用手肘顶着以恩的士民服。 「你们两位是在约会吗?好登对耶。真羡慕呼呼」 「约会?看起来像吗?」 以恩总算是从地图上面抬起眼睛,用手指比着自己和艾丝缇。卖茶的女孩用力点头 「没礼貌的小姑娘你说多少钱?」 和一开始的时候不同,以恩带着莫名开心地取出了硬币。虽然比少女所说的要多上一些,不过还是将三枚铝币摆在掌心。 「不必找了,你就高高兴兴地收下吧噢,对了。小姑娘,这边是在哪一区?」 以恩边将一杯红茶递到艾丝缇手中,边用手指把地图指给卖茶的女孩看。杯中的雾气在下颚边缘徘徊,以恩这么问道: 「我在找士民米玛尔所经营的药店。药店街从这边走过去对吗?」 「药店街上米玛尔的店?」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铝币收进围裙,然后用手抵着尖尖的下巴。 「嗯,我知道。要不要我给你们带路?」 「真的吗?太好了走吧,艾丝缇。这小姑娘要帮我们带路。」 今晚的运气终于开始好转。以恩匆匆忙忙喝干了茶,催着艾丝缇。心想隶民小女孩不可能听懂,于是自然地说着罗马语。 「动作要快一点。我们得在基辅侯爵回馆之前回去。」 「我知道。可是」 艾丝缇也赶忙喝干了茶,站起身来。细心地用手帕擦拭杯缘再还给少女,脸上浮现一丝忧虑。 「可是,那个人真的和宅邸时间有关?」 艾丝缇的声音少了点干劲。她一边踌躇地跟在少年身后,以便嘟哝着心里的疑虑。 「米玛尔对我们非常照顾。说他和这件事有关,我实在难以相信。」 「但是叛徒就是叛徒。」 以恩不理会少女的感伤,折起了地图。 啊,叛徒就是叛徒这件事在沙漠之城就已得到充分的印证。 「袭击我家都邸的家伙,简直像是在等我们回馆。确实知道回馆时间的,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就是他了我的怀疑有充分证据。」 「话是没错。可是」 「你要是不想跟来,我也不勉强你。」 少女对这次的拜会似乎还是持分队态度,一恩对着她的侧脸淡淡地不,是装成淡淡地说道: 「既然到了这里,我一个人也就够了。艾丝缇,你先回基辅侯爵邸吧。」 「既然阁下要去,那我就一起去不能放着你一个人不管。」 「是吗?」 少女纯属义务地点头,以恩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卖茶的小姑娘脚程相当快。三人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大路,走进一条小巷。虽然是路面,不过还是符合帝都风格,有着明亮的照明而且清扫得一尘不染,只是人烟稀少,大路上的喧 嚣仿佛作梦一般。 「对了,小姑娘。米玛尔的店还没到吗?」 「仒走的是近路,马上就到了还有,我从刚刚就在想,不要随便叫我『小姑娘』。我可是有个漂亮的名字『塞特』。」 「塞特?」(注:seth,旧约圣经中亚当与夏娃所生的第三子之名) 以恩微微咧开了嘴角。帝国是个多种族的国家,名字取法就和肌肤颜色一般多样。如果以恩所听过的知识正确,「塞特」应该是死海地区短生种为男孩所取的名字才对。 「有意思。你父母想要男孩?」 「谁晓得。上面有两个哥哥,男孩已经够多了好啦,看,已经到了。」 少女停下脚步,自鸣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三人在不知不觉当中从小巷回到了大路。只是和刚才的闹街相比,路人气愤没那么热络,店铺的品项看起来也有点土气。同时空气中还夹杂了货真价实的药味。 「这里就是药店街。米玛尔的店在那个角落。」 「是吗?」 女孩自豪地挺起胸膛,以恩将硬币塞到她的手中,用高傲的语气点头。 「辛苦了,小姑娘。你可以走了。」 「呜哇。这个人好拽耶。」 塞特一边数着手上的铝币一边嘟起嘴巴。 「欸,姊姊,和这种人交往很辛苦耶?我是不想说人家坏话。不过对象最好还是要挑一下啦!」 「你你不要多嘴!」 以恩赶忙将她打断并不是为了生气,而是因为艾丝缇只说得出单字,要是被人攀谈可就惨了于是挥挥手,要将表情似乎还没说完的小女孩赶开。 「她才刚从领地过来,很怕生。不要随便跟她攀谈。」 「欸~从领地过来啊这位大哥,你们是基辅侯爵家的人?」 塞特侧着头,视线落在以恩的腰间从基府侯邸离开之时,擅自借用的短剑头上面。上面刻着基辅侯爵家的家徽「扬矛少女」。不过隶民居然有办法辨识,这女孩目光相当锐利。 「所以大哥,你们的主人是亚丝塔洛雪.爱斯兰?直辖监督官的士民来药店有什么事?」 「呃、这个嘛」 望着塞特兴味盎然的脸,以恩被打败似地挥了挥手然后脸色突然一僵。 有某种气味微微刺激着他的嗅觉。手反射性地伸出,握住短剑的剑柄。无法辨识自己所察觉到的是什么,拭线移向大路角落的店铺。 「这股气味是?」 少年形状优美的鼻孔朝天空低声说道。确实有感觉翻搅着鼻腔深处的黏膜,淡淡的刺激性臭味。 「你怎么了,阁下?」 「抓紧了,艾丝缇!」 就在同行者诧异提问的时候,以恩的手已经绕过她的腰。他单手抱住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艾丝缇,朝着石板一踢 视野角落可以看到塞特正瞪大眼睛,以恩轻而易举地飞跃了将近二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强劲的下半身肌肉整个动员,半路再朝墙壁一踢。再度跳跃了二十公尺左右,抵达目标建筑 物的二楼。 然而前方却是紧闭的玻璃窗。少年和少女眼看就要猛然撞向透明的墙壁 「喝!」 挥出的短剑 将逼近眼前的玻璃窗砍成两半。 少年就像追着被砍成两半的玻璃窗似地跃进了房中。抱着依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仿佛没有体重一般在绒毯上面着地。 「该死慢了一步!」 着地瞬间,在以恩脸上明显表露的是激烈的愤怒。勾起愤怒的并不是米玛尔瞪大眼睛倒在墙角、沾满血迹的尸体。而是穿着军用外套站在那里、手上战斧染着红色的壮汉防毒 面具底下的双眼映着头顶冷光灯的光芒,闪烁着白光。 「阁阁下,你要小心!」 就在艾丝缇终于掌握状况、出声提醒的时候,活尸已经用和巨大身躯不符的速度展开了行动。对新出现的两名攻击对象加以辨识,随着攻击程式展开战斗行动。 不过这时以恩方面也展开了备战姿势。他把艾丝缇推到身后,短剑挡在身前。壮汉提着战斧向前突击 「呼!」 让人胸口发恶的风声和尖锐的吆喝声交叠在一起。 在用嘴唇吐气的同时,以恩同时漂亮地用最小动作绕到了壮汉身后。巨斧划过空中刨向地面的时候,他的短剑已经静静没入目标颈窝头部与颈部的接合部位。 「『徒有正面对决算不上战斗』」 少年一边听着骨骼碎裂的声音一边自言自语。敌人的巨大身躯在同时间不可思议地垮了下来。以恩俯它在短暂痉挛之后再也无法动弹,脸上出现微微复杂的表情。 「可是,总觉得这是种卑劣的作战方式。我希望」 「阁下,你你来一下!」 一个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以恩的慨叹。艾丝缇跑向染满鲜血的米玛尔身旁,表情紧张地回头。 「这个人他米玛尔他还活着!」 「什么!?」 将米玛尔的头枕在膝上的艾丝缇讲的是对的。米玛尔想必是被战斧劈了一记。男子的腹侧裂开,染成一片殷红,正在微微地抽动。穿在士民服下面的厚皮革背心让他不至于立刻死 亡。虽然将濒死的痛苦延长几分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不过年轻的短生种就这样横跨在生死的边缘上面。 「米玛尔,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以恩望向正一秒一秒失去生机的男子的脸庞,挤出生硬的声音。 「之前这可怕的活尸会来杀我是不是因为你泄漏我的情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请你原谅请你原谅,少爷」 苍白的眼皮虚弱地睁开。勉强可供辨识的细小声音从发青的嘴唇里飘了出来。 「我没想到那位要杀主人摩尔多瓦公爵」 「『那位』?」 少年的眉心拢出深深的皱纹。士民称之为「那位」,代表对方是帝国贵族。可以想见是强硬派的一伙。但是「没想到」又是什么意思? 「快说,米玛尔!」 对着离死比生更近的昔日家臣,以恩用沸腾的声音呼喝。声音粗暴,仿佛要将贵重的情报来源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似的。 「快说!是谁!?是谁要是背叛我!?杀了我的祖母的人是谁!?」 「他是」 吸入最后的气息,米玛尔的胸廓涨起。是严重的贫血状态。连出血都变得缓慢。不过背叛的士民还是挤出最后的力量排列着单字。 「是男爵阁下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 「!?」 那个瞬间,以恩清楚听到血液从自己的脸上褪去的声音。 「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手不自觉地伸出,连对方已经染血的事全都忘记。抓着满是血迹的士民胸口,以恩用骤然改变的声音大吼。 「我在问你,你刚刚说了什么,米玛尔!是拉杜!?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 面对狂吼的少年,米玛尔还想将几个单字发出声音。不过代替声音从嘴角溢出的却是紫黑色的血块。同时身体拱成了弓形。 「糟糟糕!」 开始细细痉挛之后,艾丝缇要想反映已经太迟。正想让他张开嘴,确保呼吸道畅通的时候,仿佛按下某个开关似的,米玛尔的身体回复了寂静。 「他过世了。」 仿佛过世的人是自己一般,艾丝缇低声细语。 「主啊,请引领他的灵魂阿门。」 划上十字,将面朝虚空,永远失去了视力的前士民的眼皮徐徐阖起另一旁的以恩却没那个心情。 「拉杜?是拉杜!?」 从发青的嘴唇溢出的声音破碎得一塌糊涂。 「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在我面前!」 是的,在沙漠之城,那个人确实已经死了。被日光烧灼,挨了子弹,然后坠入眼前的深海而死,根本不可能存活。米玛尔最后所说的话是谎言。连到最后还想欺骗自己。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欺骗自己 「阁阁下,危险!」 在艾丝缇接近悲鸣的警告声传来的时候,若是以恩保有一丝冷静,就能从自己倒映在她眼中的身影判断出 身后传来的威胁。然后一个跳跃,再拔剑加以对应。 「咦?」 然而实际上,完全愣住的少年却只能直接回头,犯下愚蠢的错误。映入眼帘的是刚才早已击倒的敌人的巨 大的身躯。看来颈椎并没有彻底击碎。下半身虽然无法动弹,不过上半身却拉成弓形、扬起战斧。朝着僵 立在那里的以恩迅速仍了过来。 「快趴下,阁下!」 要不是有猛撞过来的艾丝缇将以恩扑倒在地,以恩的人头恐怕早就落地。战斧随着撕裂空气的声音从两人 身边掠过,直接发出怪声嵌入了壁石,将它整个粉碎。就在这个时候,艾丝缇从士民服下方拔出的近身型 散弹枪,已经正确瞄准活尸的头部。 随着一记爆炸声,活尸的头部血浆迸裂。身体直接向身后扑倒,这回再也没爬起来。 「这家伙还会动你救了我,艾丝缇。」 以恩一阵胆寒地抚着差点就被切断的颈项,对趴在自己身上的修女出声道谢。 不过艾丝缇却没对他的感谢话作出回应。握着散弹枪,身体出现小小的痉挛。直到带着莫名温暖的液体从 她身上滴落,以恩这才察觉。 「你怎么了,艾丝缇?这这血是怎么回事!?」 从垂落的红发之间可以看到艾丝缇咬紧牙关的脸显得苍白。散弹枪发出空虚的声音,从软弱无力的指间掉 落然后,从她右肩涌出的是大量的鲜血。 「艾艾丝缇,你醒醒!该死,这下糟了」 以恩朝着嵌入墙壁的凶器瞪了一眼,然后咋舌。 刚才的战斧想必深深划过了手臂的上方。出血相当严重。另一方面,或许是不想在剧痛之下出声,艾丝缇 的口中既没有哀号也没有呻吟。苍白脸孔所渗出的汗沾湿了以恩的手掌。 「不妙得赶快送医院!」 「不不行,阁下」 在紊乱的呼吸底下传来因剧痛而模糊的声音。修女无力地睁开眼睛,抓住了慌张失措的少年衣服。 「不能去医院会暴露行踪」 「可可是」 就在狼狈的当下,少女的脸色逐渐转为蜡黄。要是再继续出血下去,脆弱的短生种肉体百分之百会迎向死 亡。 但是,究竟该怎么办 就在以恩穷途末路、仰天发呆的时候。 「看来你们好象有麻烦了要不要我帮忙?」 传进鼓膜的声音 就像银铃一般清脆。 「大姊姊好象受了重伤?若是放着不管就会死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帮她看看吧?」 「你你是什么人!?」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笑盈盈的灰衣少女,正是名叫塞特的卖茶姑娘。但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出现? 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现在没空想那么多。以恩露出牙齿怒吼。 「你给我闪开,小姑娘!和你无关!」 「哎呀,你这样说好么?要是再不快一点,那位姊姊就会啊,糟糕!出现休克症状了!」 虽然声音之中带挪揄,不过内容却很正确。以恩怀中的艾丝缇 身躯开始出现小小的颤抖那是失血 性的休克症状。 「艾艾丝缇!」 「这可是不能开玩笑还是先止血吧。小朋友,你先压着这边。在我说好之前不准放开。没问题吧?」 这种语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塞特的口吻由不得少年贵族说不,在这其间,小小的纤手已经拿出不知 藏在哪里的绷带。 「你,你?」 少女用魔法般的漂亮手法进行紧急处置,以恩则用看到怪物般的眼神盯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 「啊,你说我吗?」 像魔术般用俐落手法包着绷带的手并没有停下动作。少女只有抬起脸庞,像恶作剧似地眯起了单边眼睛。 「刚刚不是说过了?我叫塞特不过是个美少女而已。」 4 「非常过意不去,陛下」 蓝发长生种用带着几分不灵活的动作单膝着地,朝帘幕对面的主君恭谨地低下头来。 「覆命来迟,臣罪该万死。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恳请陛下恕罪」 〈够了对了,卢克索男爵。〉 从列席者间传来的低语像涟漪般扩散开来。然而皇帝沉沉响起的声音还是盖过了它。 〈刚才你所说的是否属实?若是事实,那就不可忽视。你要审慎回答。〉 「很遗憾,全部属实,陛下。孟斐斯伯爵背叛了帝国,和教廷那些家伙勾结。这点臣可以证明。」 拉杜的脸上虽然少了点血色,不过感觉十分沉稳。甚至可以用堂堂正正四个字来形容。他用写着诚实两字 的脸默默行礼,然后对宝座与议场内部公平地投予视线。 「正如陛下所知,在三个月前,臣和孟斐斯伯爵身负敕命抵达了迦太基。后来他只身潜入教廷设施。和一 名枢机主教进行接触当时臣并没有同行,想必是在那个时候和短生种策划了某种密谋。而且还想让身 为副使的臣在阴谋之中参与。臣拒绝了他,他就企图将臣杀害。」 〈阴谋?〉 不是杀人而是阴谋这具威胁性的单字吸引了议场所有人的耳目。皇帝似乎并没有例外。降下的声音带 有一丝催促的意味。 〈是什么阴谋,男爵?短生种究竟有什么企图?〉 「这个嘛」 不知道是装模作样,还是纯粹对于在这些听众面前发言感到畏怯,拉杜的说话到一半,往帘幕的方向一瞥。回应他的是低沉的机械声音。 〈但说无妨,卢克索男爵。在众臣面前直接说吧。〉 「那臣就直说了教廷与孟斐斯伯爵恐怕有所图谋,想要谋害陛下的性命。」 「!」 暗杀皇帝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堂内掀起前所未有屗的骚动。 惟有禁军兵团像堵红色的墙一般保持沉默动也不动,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人难掩冲击似地和邻座交头接耳 起来。 拉杜缄默不语,似乎在等这份打击得到最强的效果,之后才用沉痛的声音继续报告。 「据臣所知,这回摩尔多瓦公爵的不幸肯定与此有关。想必是与臣相同,因为拒绝合作而遭到杀害至 于与孟斐斯伯爵同行的两名短生种,应该就是教廷派来的刺客吧?」 「听到了没有,众卿!」 粗犷的声音像支持蓝发长生种似地响了起来。 「根据卢克索男爵的证词,孟斐斯伯爵的谋叛之意已相当明显这就是叛逆行为!」 面对申请严峻加以断言的拜巴尔,就连所罗门也只能咬着嘴唇保持沉默。禁军兵团队长朝着他瞪了一眼, 声音显得更加严厉而高昂。 「各位,这是孟斐斯伯爵的卖国行为,以及短生种对我们的挑战!我们必须马上对教廷这些胡作非为的短 生种」 〈够了,拜巴尔。〉 更加低沉的声音制止了仍想激烈发言的黝黑壮汉。 从天花板降下,性别不明的重低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让拜巴尔闭上嘴巴,然后用极度的冷静这么下令。 〈你可以下去了。朕自有定见听着,我可爱的黑夜之子啊。〉 映着帘幕的影子微微晃动,似乎已经从宝座上面起身。在屏息的贵族面前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荣耀的帝国之子啊,我要告诉你们。尔后帝国将戮力查明密尔卡.法透纳死亡的真相。所属官厅要排除 万难,将孟斐斯伯爵等三人找出来。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 担任首都警察的警巡院、负责监督贵族的监督院,各自神色紧张地点头。皇帝难得如此流露出情绪。从现 在开始,他们暂时和休息无缘。 〈在解开事实真相以前,提米索拉、伊拉克里翁、雅典、亚历山大等都护府无限期进入备战状态。都指挥 司听到了吧?〉 在第二排结成立体影像的都指挥司们随着皇帝的发言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一旦有事,身为各地芳军司令 长官的他们,同时握有邻近诸侯的指挥权。这下子召集前来的贵族以及他们的私家军队,相比会在国境一 带引起骚动。紧张感在议场全体流动。 在那有如带电的空气当中,下达完敕命的皇帝再度闭上了嘴巴。就算有长生种的视力,还是无从窥得她大 表情。不过帘幕对面的她正阖上了眼睛,正点没有人怀疑。 〈孩子们〉 然后,在近乎永恒的机警之后,再度降下的声音显得十分低荡。 不过那绝对不是盲目挨打、软弱发抖的人的声音。变调后的重低音就像誓言正当复仇的制裁女神一般,深 深埋藏着冻结的愤怒。 〈对于爱女之死,朕绝不轻饶。为她带来死亡的人,以及所有相关人士,朕将在他们的头顶展开复仇的羽 翼。不论个人,还是国家、团体之类的组织概无宽贷你们全都听清楚了。〉 像是被皇帝的怒气击中似地,列席者无人例外,全都低垂着头。亚丝同样毕恭毕敬地低头,不过眉毛却在 不知不觉间挑了起来。 (可恶,这下子可惨了) 对孟斐斯伯爵及教廷使者而言,这都是最糟糕的状态。不但被视为杀害摩尔多瓦攻爵的嫌疑犯遭到纠举, 甚至还被当成了卖国贼。要是还想袒护他们,就连亚丝都会遭到杀身之祸。 加上对提米索拉及医拉克里翁所下达的敕命虽然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直接关系,不过长远来看却会形 成严重问题。要是进入备战状态,自然会激起「外面」 的戒心。万一再有什么状况,最糟的情形便是掀起 和「外面」之间的纷争。 「喂,神父。你确定卢克索男爵已经死了?」 第三章 爱儿之岛 列国的君王,俱各在自己的阴宅的荣耀中安睡。 (以赛亚书第十四章十八节) 1 夕阳才刚落到海的另一边,风就急速变冷。 艾丝缇在暖炉里加上柴火,然后从沙发上面起身,将之前打开来的窗户阖上。视线顺便往山丘底下一瞥,发出了叹息。 「好漂亮」 夜间的风平浪静,就如漆黑的镜面一般沉寂。海面上有数千点光晕,像游荡在夜里的游魂般跳动着这里是「爱儿之岛」,无数艘帆船正停在唯一的港口,舷灯在海面发出了反 光。 另一方面,将视线移向陆地,视野几乎被整片绿油油的山野给占据。树林之间散落着美丽的山庄,乍看之就和悠闲的避暑胜地没什么两样。其实这是一座座名为「庙邸」的墓地, 位于帝都东南方十公里的这座闲静之岛,对所有帝国贵族而言正是不可侵犯的圣地,若是不知晓内情的人大概很难想象。 「这座岛是我们用来追思故人的地点。」 基辅侯爵家的庙邸就该在「爱儿之岛」中央的高原上。虽然称之为庙邸,不过宗庙是位于地底,地面部分则是访客用的舒适休息区。艾丝缇耳中听到的是亚丝正用不熟悉的手势, 清理散置于休息区的照片与相框的声音。 「我们不像你们有类似宗教的东西。我们没有灵魂这种概念。一旦死了,肉体就葬在这个地点,回归大地。」 「没有灵魂?」 树林之间有条足以用来散步的小径。从港口上岸的若干人影在月光下一边聊着什么一边缓步而行,艾丝缇热切地观察着,直到听了亚丝的话才猛然回头。 「既然不相信灵魂的存在,为什么还要像这样举行葬礼?特地聚集在这座岛上渡过一夜,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举行葬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死者我们凭吊死者,其实是为了活着的人。」 也许是风转强了,云的流速从刚刚就开始变快。基府侯爵沐浴着双月由云层之间泻下的月光,一边细心地加以解说。眼睛望着众多擦拭干净的照片与相框,流露出在她来说少见的 温柔。 「家人、朋友、情人失去所爱是件悲伤的事。不过只要一息尚存,就不可能停下脚步。所以留下来的人怀着对逝者的思念来到这座岛。漫步一夜,谈谈对逝者的回忆,天亮之 后再回到帝都也就是生者的居住地区。目的是为了再度走上自己的道路这就是我们的习俗。」 所以举行仪式并不是为了哀悼死者,而是为了让生者可以跨越悲伤亚丝这么说着,脸上浮现着一丝寂寞的神情。琥珀色眸子无言望着始终动也不动、俯看着夜色的小小背影。 「你你没事吧,阁下?」 艾丝缇小心翼翼地问着持续保持沉默的少年。 外头正在举行安葬祖母的仪式,众多知己聊着关于她的回忆,身为孙子的以恩却只能在这种地方参与。 如果不是亚丝使出特殊计谋,混进士民之中,甚至连要来到这座岛都有困难。以恩的伯母和表姊妹们、摩尔多瓦公爵家的众人正为了以恩的事,在所属的领地闭关反省。眼睁睁看 着不相干的外人来安葬祖母,不知道有多遗憾只要想到少年的心情,艾丝缇就感同身受地胸口疼痛。不过以恩却对少女的思绪浑然不觉,一味面无表情地眺望着夜色。不,这 种微妙而冷淡的反应并不是从此刻开始。艾丝缇这几天就算和他攀谈,全都得不到什么回应。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他生气?) 想到不久前他还像小狗一样绕来绕去,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艾丝缇不禁在心底问自己。在那个神秘少女塞特家醒来的时候,以恩还是之前的以恩。会变成这样,是出门购 物之后的事。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于在不可理解状态下消失的少女,艾丝缇屡屡想交换意见,不过每次都被以恩用很忙或是有事的藉口加以拒绝。对她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没办法。) 虽然不知道他在呕什么气,不过继续闹别扭下去实在难以忍耐。于是艾丝缇刻意装出开朗的神情,对着少年的背影说道: 「阁下,这个,呃」 「对了,基辅侯爵。」 不过这回艾丝缇的用心还是白忙一场。 以恩对前来攀谈的少女视而不见,朝着亚丝的方向回头。他的脸颊紧绷,见不到感伤的痕迹。 「拉杜不,卢克索男爵的行踪掌握到了吗?」 「不,还没有。我把家里的士民派到岛上,目前还没有回来报告。」 亚丝淡淡地摇头。 「这个岛面积实在太大。加上今晚到处都是贵族伯爵,我知道你很焦虑,不过还是请你稍等待一会。」 「距离陛下驾临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我们是不是也该加入搜索的行列?」 因为焦躁不安,少年脸上反而失去了表情。以恩快速说着,艾丝缇和亚丝全都见到了他眼角微微痉挛。 「再这样下去,就只能眼睁睁看他达成目的总得想个办法来阻止他!」 「不过,卢克索男爵真的会到这里来吗?」 艾丝缇慎重地提出想法。对着少年一不小心就会爆炸般的侧脸,用尽可能不刺激对方的语气表明她的质疑。 「如果要将阁下所听到的阴谋化作现实,他会选择今晚这个地点?在这么多贵族聚集的场合特地前来闹事?」 「他一定会。」 和艾丝缇的畏惧相反,以恩的声音显得平静。不过视线还是绝对不去碰触,只用侧脸回答。 「陛下平日位在内廷深处,无法锁定地点。不过这场葬礼是由陛下亲自主持。像今晚这样,能够确实掌握陛下所在位置的机会十分少见所以今晚一定会来闹事。」 「我有同感。换作我是卢克索男爵,我也会选今晚。」 亚丝一边抚着下颚,一边对少年的推测表示赞同。 「不过还是有疑点。若是暗杀成功,之后又将如何逃脱?要想从这么多的贵族眼前溜走,根本就不可能啊?」 基辅侯爵用下颚比着山丘底下的峡湾。峡湾被将近百艘的船整个给占领了,除了峡湾之外,这座岛是被断崖所包围,没有船只可以停靠的地点。事情完成之后,不可能从这里逃脱。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抱着舍命的念头? 「嗨,不好意思,亚丝。回来得太晚。」 将三人正经思索的思绪切断的是傻呼呼的声音,加上走进休息所的两抹身影。 「哎呀,累死了累死了整个都搜遍了,却连卢克索男爵的影子都买找着。」 用难为情的表情提出报告的是身穿士民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加上大个子的白须老人。亚伯与查达里负责指挥侯爵家士民对卢克索男爵展开搜索的这两人同时发出疲惫的叹 息。 「依我看来,搜成这样还找不到,绝对是有问题。卢克索男爵是不是没来岛上?」 「你的意思是我在胡说八道,神父?」 神父一脸疲劳困顿地瘫坐在那里,之前始终板着脸孔的以恩神情不悦地瞪视着他。用压低的声音加以胁迫。 「你认为我在撒谎!?」 「咦!?怎怎么可能!我没那个意思」 接受到不祥的视线,亚伯想拿查达里庞大的身躯当挡箭牌躲起来,不过少年的表情却是更加不服气地变得扭曲。亚丝企图调停似地介入他们之间。 「你不要拿别人出气,孟斐斯伯爵别介意啊,神父。伯爵现在有点焦虑。」 其实,以恩 的焦虑也不是不能理解亚丝摇一摇头,烦躁地拨了拨浏海。 没找到拉杜,这样的消息听了应该觉得开心。不过要是他避开众人眼睛躲在某个地方,事情可就非常严重。更重要的是,皇帝到达的时刻已经一分一秒地迫近 「没办法了。虽然尽量不想叨扰,不过还是得借助那一位的力量。」 亚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指尖卡地一声。 「好吧,神父,你来陪我走一趟我有个主意。」 亚丝的手离开下颚,开始跨步往前走。顺便揪住了躲在查答里身后的亚伯耳朵。 「啊、亚丝,会痛!耳朵会痛!啊、救命我的耳朵很脆弱」 「喂,不要莫名其妙的呻吟!身体不要扭来扭去!反正跟我来就对了。我要去参见所罗门大人。」 「咦?你是说底格里斯公爵?为什么选在这么忙的时候?」 亚伯愣愣地眨着眼睛。底格里斯公爵所罗门去见这次席枢密司究竟有什么事? 「笨蛋,这还用问?负责主办这场葬礼的人就是他。」 亚丝像捏着什么脏东西似的,对着亚伯的耳朵快速说道: 「虽然我们找不到,不过或许他还知道什么地点。知道卢克索男爵阴谋的只有我们这五个人,他不可能当真。不过只要找出适当的理由」 「那那我也要去!」 慌忙作出反映的是愣愣看着事情发展的以恩。抓起桌上的短剑,迅速跟在亚丝背后。不过白发美女却严厉地摇头。 「不行,孟斐斯伯爵。你得留在这里。再怎么说,你可是帝国上下全力搜索的杀人犯。万一被人看见,我们不就完了?」 「可可是!」 「不必多言还有艾丝缇,你也留在这里。你的身体状况还没恢复。」 「噢,好的!」 就在艾丝缇点头的时候,身形修长的美女已经背过身子,拖着神父走出了房间。老管家跟在后面失去踪影,房里只剩下少年少女以及柴火裂开的声音理论上是这样。 「啊,等等等,阁下!」 然而实际行,艾丝缇却得慌忙叫住以恩。因为少年正把短剑插进腰带,神情苦恼地准备前往某个地方。 「阁阁下,你想去哪里!?」 「去找拉杜。」 少年对艾丝缇瞧也瞧,用背影对着她这么回答。 「陛下马上就要来到岛上在她驾临之前,我得先找到他。」 「可可是基辅侯爵交代要在这边等」 「没错,所以你在这边等。」 以恩简短回答,然后再度迈开脚步。艾丝缇匆匆忙忙地绕到他身前 「滚开,短生种。」 随着低沉的声音,细细的手一挥。细瘦到仿佛一碰触就要碎裂的手然而才轻轻撞到胸口,艾丝缇就狠狠一个踉跄。心脏受到的冲击,让人瞬间难以呼吸。 另一方面,以恩面无表情地俯看着喘息的少女,最后才冷冷地开口: 「为什么你要这么认真?」 「啊?」 艾丝缇一边像坏掉的笛子般喘个不停,一边勉强抬起视线。赤铜色的眼眸正用不变的温度俯看着她。 「我在问你,为什么你要这么拼命?毕竟暗杀皇帝和我的安全,都是我们长生种的问题。身为短生种的你为什么那么认真?难不成」 少年的声音里头首度出现情绪。脸上挂着艾丝缇未曾见过的冰冷微笑,以恩狠狠地抛出挪揄之语。 「难不成你有什么理由,必须把我留在这里?要是我找到拉杜,组织了陛下的暗杀计划,事情可就不妙?」 「怎么怎么可能!」 艾丝缇为之语塞。虽然震惊于来到帝都之后首度被少年用「短生种」三个字加以称呼,不过加倍冲击的却是随之而来的句子。 「怎样不妙阁阁下的意思是指,我希望皇帝遭到暗杀!?卢克索男爵的阴谋可以成功!?」 「我们毕竟是『吸血鬼』对你们而言,就是渴求鲜血的怪物!」 勉强挡住洪水的堤防此刻终于决堤。 今晚第一次,以恩脸上浮现类似表情的表情翻滚的憎恶与怒气从扭曲的眸子之中迸射而出。美丽的嘴唇掀动,少年露出长长的牙齿。 「在你眼里,我和基辅侯爵都是可怕的怪物!」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艾丝缇勉强挤出颤抖的声音。必须多点冷静脑海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狼狈与惊愕似乎麻痹了脑袋,越是着急,越没办法好好说话。 「我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怪物!」 「那么葳特丝主教的事为什么你都不说!」 「!?」 葳特丝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艾丝缇发现自己表情僵住了。因为没想到会从以恩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为什么这名少年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已经知道了!主教等于是你的母亲,一年前遭到和我一样的长生种杀害为什么你没把这件事告诉我?」 「为为什么,这」 没什么特殊理由。找不到机会开口,如此而已。这名少年究竟有什么不满? 「你没办法回答哈!答不出来吧,短生种。」 虽然无比寂静、眸子里却沉着冰块的以恩嗤声笑道。就在放话一般说出下个句子的时候,以恩已经转过身去。 「不过,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我一定要自制拉杜。就算必须舍命,我也要保护陛下的生命!」 「这这个,阁下啊,等等我!」 艾丝缇慌忙伸出手来,就在眨眼的瞬间,以恩已经快要走到外面必须阻止他才行! 结果那只手抓到的只有空气。少年的身体进入「加速」状态,用短生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小时在她眼前。艾丝缇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不过等她来到外面,少年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山丘下只有光芒乱舞的海沉浸在夜色里。 「阁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丝缇俯看着没有铺上路面、整地整得相当整洁的山路,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是做了什么事破坏他的信赖? 自问了几回,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咦?」 束手无策的时候感觉特别漫长,其实并没经过那么久的时间。茫然望着山路的艾丝缇,突然揉了揉眼睛。 森林四处散落着漫步的人影。距离葬礼主持者皇帝来到这个岛上还剩下些许时间。贵族的身影各自散开, 有的交谈,有的则是顺道前往庙邸休息。那份情景在安详中带着某种肃穆。虽然和「外面」的葬礼相差神多,不过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悼念死者的夜晚但引起艾丝缇注意的, 却不是休憩中的贵族身影。 有个小小的身影正避人耳目似地在路边移动。艾丝缇原是不经意地往那边看,不过就在月光透过云层照上那张白皙面庞的时候,忍不只倒吸了一口气。 「那该不会是塞特!?」 那是头发弄得短短的矮个子少女。在月光底下,白皙的面庞上面,嫩叶色的眸子正闪着淘气的光辉。除了身上所穿的黑色士民服,其余都和艾丝缇记忆中的少女分毫不差。 少女并没察觉艾丝缇的视线,用跳跃似的轻快步伐朝岛的后面走去。艾丝缇死命盯着她的身影,然后吞了口唾沫。为什么她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在那种状况之下,为什么她还能够 平安逃脱? 「好!」 虽然还是挂念着以恩,不过他既然进入「加速」状态,根本不可能掌握到行踪。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孩。当时究竟发生 了什么事,还有那女孩其实是什么身份这些都需要加以确 认。 艾丝缇一边对藏在位服下的散弹枪触感加以确认,一边近乎奔跑地开始走下山路 因为黑衣的缘故,那抹身影融入了黑暗之中。为了不将领先百公尺左右的塞特跟丢,艾丝缇必须绷紧周身的神经。 「她究竟想去哪里?」 弯弯曲曲的道路通向岛屿背后。基辅侯爵的庙邸消失在视野中,已经过了好些时间。如此闪亮的峡湾现在也剩下遥远空中淡淡的光影。 不过塞特的脚程还真叫人惊讶。艾丝缇虽然对体力也有自信,不过却完全没得比。跳跃似的步伐特别消耗体力,不过都过了半个小时,却还不见半点疲态。反而是自己的体力快要 到达极限。 (难道我失败了?) 还是该以寻找以恩为优先? 脑中闪过不争气的念头。去找基辅侯爵或奈特罗德神父说明情况,会不会比较正确?不,或许应该乖乖待在庙邸 「咦?」 无谓的踌躇反而得到了反效果。 艾丝缇终于发现,少女的身影已经从眼前消失。她跑到哪里去了?在树林之间也找不到塞特的影子。 跃入艾丝缇视野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在阴暗切繁密的数值深处隐藏了一座庙邸。 「这这是!?」 艾丝缇藉着月光窥看雕饰在庙邸门柱上的家徽「踩着车轮的独角兽」。月光下所浮现的,是荣耀的摩尔多瓦公爵家家徽。 「难道这里就是伯爵家的墓地?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看来周遭并没有其他庙邸。山路上面也没有人烟。塞特就在这里头吗?可是庙邸实在是过于寂静,看起来不像有人的样子 「不要动。」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压低的声音,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掩住了艾丝缇的嘴。 「!?」 「嘘!不要说话!」 艾丝缇不自觉想发出悲鸣,背后却传来刻意压低的低语声。那是略微高亢的少女嗓音就在这个时候,艾丝缇终于发觉掩住自己嘴巴的是一只又小又细瘦的手。 「你这位大姊姊真是伤脑筋居然跟来这种地方。」 「塞塞特!?」 原本想叫对方的名字,不过少女的小小身躯却有着超乎寻常想像的力道。从柔软的手掌缝隙透出去的只有湿润的空气。 贴着艾丝缇拼命挣扎的背脊,背后的人似乎微微带着一丝苦笑。 「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吗?你听好了,等会我放开手,绝对不要大声嚷嚷。我们正身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若是还想要命就别说话。」 随着声音满不在乎,内容却是很吓人的警告,手被轻轻放开了,艾丝缇慌忙回头,眼前闪动着笑意的确实就是那双嫩叶色的眸子。 「你好啊,姊姊。」 「果然是塞特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雏形在这种地方?还有那身打扮」 「麻烦你照顺序问好吗?我的脑袋会秀逗。」 少女将手插进口袋,被打败似地耸了耸肩。重视机能性的黑色士民服腰际挂着缓缓弯曲的小刀,手腕绕着数支细细的飞箭看来看去,实在不像就读高等医学院的医学士打扮。 「而且还在最要命的地方被你逮到其实我是希望不要再碰面的。」 「你、你」 眼前的笑脸突然叫人一阵心慌,艾丝缇倒退一步。不论是当时受到袭击者袭击,结果像魔法般失去踪影,还是像今晚这样在这种地方徘徊,仔细想想,这女孩的一切举止都很怪异。这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 塞特简直像是读懂了艾丝缇的心似的,扬起了嘴角。 「那么就从最后的问题开始回答我会做这身打扮,是因为我是某位贵族的密探。」 「什么?密探?」 艾丝缇怀疑地重复着对方的用语。盯着和那个单字所带有的紧张感相距甚远的笑脸,皱起了眉头。 「啊,看你的表情是不相信?不过这可是真的喔?虽然名字没办法透露,不过我的主人可是某位帝国贵族官位还相当的高。那人要我针对『强硬派』那伙人进行调查,所以才 有各种动作。接近你和孟斐斯伯爵,哎呀,其实也算是任务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会在那里相遇并不是偶然艾丝缇的身子倐地紧绷,塞特全然不以为意地揭开了她的疑惑。 「不过要接近你们还真辛苦你看,你们才刚抵达帝都就被人识破行踪是吧?我知道米玛尔和强硬派的 人有接触,想说在那附近守着你们早晚会出现,结果后来却遇到那种情形叫人紧张死了。」 「」 少女用和密探颇不相称的饶舌口吻说个不停,艾丝缇则是一脸困惑地盯着她瞧。这下好像串连起来了。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主人究竟是谁?不,还有 「那你今晚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在塞特话声暂歇的时候,艾丝缇迅速插入问句。虽然像要咬到舌头,不过还是快速地问道: 「这里不是摩尔多瓦公爵家的庙邸吗?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答案很简单。皇帝陛下很快就会老到这里」 就在塞特自豪地准备回答的时候 某种倾轧似的细微声响让两名少女陡然闭上了嘴巴。视线移向月光下的庙邸。 「是是那些家伙!」 艾丝缇几乎发出悲鸣。由正面玄关走出来的是三抹人影。每个个头都很高。其中两名艾丝缇早已熟悉的人物。「外面」风格的外套、戴着深深的头盔还有防毒面具不过另外一 个,跟着他们从庙邸走出来的高个头男子又是谁?是个身上穿着代表贵族位服的青衣,威风凛凛的高大男子。轮廓深刻的脸上有着炭火燃烧般的双眸,正在月光底下闪着魄力十足 的光芒。 「他他们究竟」 「嘘!」 在塞特制止艾丝缇的时候,三人已经离开庙邸走下山路。大步跨出的步伐丝毫不受夜色影响,很快就失去踪影。 不过在这时候,艾丝缇却得慌慌张张地叫住一名少女。 「塞塞特!?」 因为少女从树荫中飞身而出,飞也似地朝庙邸奔去。正门虽然严密上锁,不过细细的手指才用发夹扭了两下,门就魔法般地被打开来。 「塞特,你到底是」 艾丝缇终于追上她的时候,塞特已经潜进庙邸,神情严肃地瞪视着什么。艾丝缇本能地跟随她的视线,之后马上用和少女一样的表情倒吸了一口气地面满满都是白色的袋子。 「这这难道是!」 艾丝缇用不听使唤的舌头勉强挤出了声音。抵达帝都以后的恶梦,鲜明地在脑海之中重现。瞬间烧毁摩尔多瓦公爵宅邸的那道白光铅制汽油弹的不祥火焰,叫人想忘也忘不掉! 不过,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换句话说,刚才看到的高大男子就是企图暗杀皇帝的强硬派? 如果真是这样一来,拉杜的存在又是怎么回事?这回他不打算直接动手? 「对对了!没时间发呆要要赶快通知基辅侯爵!」 「最好是这样皇帝马上就要来了。」 塞特面无表情地丁着窗外的海面。黑暗的海面就像巨大的魔兽一般静寂,一抹黑影在静寂的海面滑行似的逐渐靠近一艘巨大到叫人难以置信的船。 「那是皇帝的座船。好了,快点,姊姊。这里很危险。」 受到塞特的催促艾丝缇点头。皇帝就要来到这座岛上,代表距离暗杀计划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艾丝缇慌慌 张张地转身,在黑暗中不断绊到脚踝,不过还是奔向了外头。就算全力 奔跑,要到基辅侯爵的庙邸也得花上半小时。真的赶得上吗?不,一定得赶上。艾丝缇紧抿着唇,正要跑下山路 「『通知基辅侯爵』?所以是亚丝塔洛雪.爱斯兰在窝藏你们?」 「!?」 一个深沉的嗓音,让正要全力奔跑的修女猛然停下了脚步。 前放有三抹人影挡住了去路。高大的男子两边站着身穿军用外套的壮汉,有点黝黑的脸上带着近乎无聊的神情盯着两名少女。 「有意思抱歉妨碍你们赶路,能不能说得再详细点?」 男子露出在长生种也属少见的长牙笑着,身旁有风卷起。两名壮汉提着战斧无言地往地面一踢。艾丝缇无从后退,只能倒吸一口气,男子们的身影在眼前阴森森地扬起斧头 「艾丝缇,快逃!」 塞特这么叫着,手边响起尖锐的金属声。战斧挥落的时候,少女迅速拔出小刀将它弹了回去。 「这边由我来想办法!你快逃去把这件事告知基辅侯爵!」 「这小女孩是什么人!?」 高大男子的脸上首度出现动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足以劈碎岩石的战斧竟被纤手所握的迷你小刀 给弹了回来。 「难道这小女孩也是同族!?」 声音被惊愕划破的时候,白刃已经灵活地翻身改变轨道,刺向壮汉的脖子。在月光之下,两颗人头拉着红色血丝飞上了夜空。 「你也看到了,我没问题!艾丝缇,你快走!」 「嗯,好!」 少女预料之外的战斗力让艾丝缇呆了一会,经这么一催促之后,她眼里的活力才开始复苏,像人偶似的点头然后匆忙转身。 青衣男子瞪着修女跑下山路的背影用力啧了一声,准备往前奔出。然而却有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别想走!」 「!?」 高大男子动作敏捷地翻转上半身、避开旋向眼前的白光。小刀却连着闪动两回追了过去。高大男子向后跳跃躲开接近音速的攻击,不过在从二十公尺左右距离着地的时候,青衣胸 口裂开了一个大洞。肌肉纠结的胸膛露了出来,上面爬着细细的血痕。 「臭丫头!」 见到自己的血,高大男子眼中闪着不祥的光芒。位服的袖子一挥,朝着少女直直伸出手臂。 手上并没有握有类似武器的物件。映着月光发出沉沉光芒的,是一枚带有奇妙光辉的大型戒指。看似由黄铜和钢铁融合、铸造而成。高大男子举起外观有点不祥的戒指,嘴唇微微 开阖。 「去死吧!」 下个瞬间,少女脚下就裂开了一个直径将近三公尺的深邃洞穴。 坑穴呈研钵状,像测量过似的画出完美的弧形,不可能是枪弹之类物品所造成的。更奇妙的是坑穴内部覆着白霜,就连炸裂般飞开来的泥块也无一幸免、全都遭到了冻结要不 是立刻向后跳跃,塞特的身躯想 必就和地面一眼被冻结,然后碎成粉末。 「呜!?」 之前还带着悠闲微笑的少女首度浮现严肃的表情。在足足离了十公尺的地方着地,同时再度跳跃。第二个坑穴咧开了嘴,从她脚边擦过。 然后,正要展开第三度跳跃的塞特,嘴角呈现悲鸣的形状。 「糟糟糕!?」 背后的地面消失了出现的是直达海面的高耸断崖。 「惨惨了!」 失去脱逃的位置,准备立刻将轨道转往其他方向,然而片刻的犹豫却变成致命的关键。在细细的脚踢往地面的时候,脚底有爆炸般的威力跟着席卷而来。 「!」 短促的悲鸣分不出是少女的声音,还是地面碎裂的声音 小小的身影伴随着碎裂的泥块炸飞开来,一边画着圆圈一边滚下悬崖。这里离海面有一白公尺左右就算是长生种,要在这种距离之下得救也不容易。 然而高大男子脸上的表情依旧严峻。 「哼,往那边溜了」 盯着山路方向简短地说着。女孩只身一人的身影已经没入暗沉森林的某处。苍郁茂密的树木形成天然的障蔽,将她的身影从长生种的视力底下掩去。要想再度捕捉会很困难不 过才没多久,长长的利牙就从高大男子弯起的嘴角间露了出来。 「不过凭短生种的脚程毕竟是来不及不,时机反而更好吧?」 高大男子简短地说着,眼光转往一片黑暗的海面。 让人联想到猛禽的视线,所注视的是此刻正要入港的漆黑色巨舰。 2 「可恶!」 以恩用力啧了一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将无罪的小石子踢得老远,在黑暗的海面上消失不见。夜色另一 边传来飞沫与水泡弹起的低微声响。 为什么这么焦虑,就连自己也不明白。 「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怪物!」刚才所听到的悲伤声音还紧贴着鼓膜 ,挥之不去。想到这里,胸口就更是有气。 并不是受到良心的谴责。自己哪里需要谴责?不过是对短生种说出想说的话 「可恶!」 以恩再度踢小石子,烦躁地抓着头发。愁眉苦脸地望着海面,来个深呼吸。 是的,现在没空去想那短生种小姑娘的事。 以恩将士民服的头巾重新绑得低低的,走往栈桥的方向。那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影。身穿礼服的贵族及他 们的士民这些人沉默不语,恭谨地递出视线,如小山的庞大影子此时正要进入峡湾。 那是「巴尔.哈蒙」(注:baalhammon,为古代迦太基的主神之名)帝国海军的总旗舰、帝国唯一之主的座船。 总排水量高达两万吨的巨大战舰,用滑翔般的动作接上突出于岩壁的栈桥。接着由船舷降下舷梯。 「皇帝陛下」 贵族们仰望舷梯上所出现的娇小人影,发出无声的叹息。满溢着敬畏的无言喧哗扩散开来。 娇小的皇帝沉默地俯看着这群黑夜之子。面罩依旧垂得深深的,难以窥见她的表情,不过静静伫立的身影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威严,让抬头仰望的长生种们全都感到慑服。 「恭迎圣驾,陛下」 出来迎接的枢密司之一,大马士革侯爵翡珑.琳恩恭敬地行了一揖,牵起帝国唯一之主的手。皇帝无言点头,在枢密司包围之中走下舷梯,从栈桥开始走向陆地。 另一方面,在栈桥左右如红色墙壁排列开来的,是禁军兵团的队伍。动也不动伫立着,他们的存在发出无言的威吓,原本只要有他们在,皇帝的人身安全绝对无虞。只是 (糟糕) 看目前的状况就知道,连禁军兵团也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在灼烧背脊的焦躁感驱策之下,以恩检视着齐聚在栈桥之前的贵族。 就连士民行列也都一一看过,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伪装身份混进群众。这么一来,亲属摩尔多瓦公爵家的人不能出席祖母葬礼反而值得庆幸。不然就算装成士民的模样,还 是会马上遭人识破。 (可恶!那家伙到哪去了!) 虽然视线近乎粗心地来回张望,不过四处还是找不到那名蓝发长生种的影子。难道他没愚蠢到那个程度,还不至于在众多贵族们的面前执行暗杀计划? (不,他绝对是在这里) 以恩会这么确定,并不是瞧扁老友的判断力。而是正好相反因为他对拉杜的判 断力之正确有着明确的概念。的确,在众人环视之下进行袭击乍看或许有点愚蠢。不过身为帝剑 御持官的以恩却知道,其实像现在这种时候下手袭击,才是唯一确实、足以杀死皇帝的时机。只要皇帝待在内廷,就绝对没有讨伐的机会。所以只有在这个场合 (在哪里?你躲在哪里,拉杜!?) 以恩怀着接近恐惧的念头望着皇帝以及重臣的行列,就在他将视线再度移往成群贵族的时候 「!?」 一刚开始,他还搞不清楚击中脑部的冲击究竟从何而来。 终于正确了解它的真相,是在视线重新移往皇帝一行人的瞬间。 「拉拉杜!?」 少年的嘴唇发出颤抖的声音。 蓝发的老友就在那里。 不过要是单独见到他,以恩还不至于那么震惊。让他陷入震惊与恐惧的是拉杜此刻所站的位置。 难以想像的是,拉杜竟然就站在皇帝旁边!娇小的女帝安然地走着,蓝发长生种则紧紧跟随在她左后方。脸上就和走在右边的禁军兵团团长拜巴尔一样带着严谨的表情。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在那种地方?」 就在以恩因惊愕而身体僵硬的时候,皇帝一行人已经通过栈桥,站上了陆地。接下来将要前往摩尔多瓦公爵家的庙邸死者安眠之处。皇帝低头走着,手上恭恭谨谨地捧着用来 进奉灵庙,代替遗体的密尔卡遗物。 (你要思考好好思考啊,以恩!) 在陷入一片混乱的脑海角落,以恩拼命整理着思绪。 那家伙会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虽然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会儿陛下的性命已经落入他的手里。只要他稍有动作,就会像手中的蛋一样碎裂。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 自从得悉暗杀计划,以恩就和基辅侯爵预想过各式各样的袭击方式,同时演练防御的策略。从狙击、爆杀到毒杀都有然而他却以这么卤莽的方式正面来袭,实在叫人意想不到。 (总而言之,先对陛下提出警告!) 就在以恩拼命理清思绪,视线再度挪向一行人的时候。 青铜色的眸子正盯着以恩。 以恩和皇帝一行人的队伍中间隔着厚厚的人墙,距离接近五十公尺。就算凭着长生种的视力,要从数百人的人潮之中辨识少年的脸也很不容易。 而拉杜的视线确实穿过以恩的眼睛。不,不只如此。在下个瞬间,蓝发长生种露出和缓的笑意,嘴角同时徐徐掀动 「我们要杀了皇帝。」 没有声音,拉杜只有微微掀动他的嘴唇。 不过以恩却清楚听到了他的嘲笑。 就和东岸的那个夜晚一样。 「拉杜!」 以恩的理性在瞬间彻底蒸发少年朝地面一踢,身体高高地跳跃起来,飞过士民行列,像长了翅膀似的朝皇帝的行列飞翔。 「孟斐斯伯爵!?」 影子以隼鹰般的锐利朝皇帝队伍急速降落,最先察觉的,是跟在皇帝身后的拜巴尔。 「让开,卢克索男爵!」 禁军兵团团长撞开拉杜迈步往前,然后拔出背上的爱剑。 然而这时以恩的影子已经像白日梦般消失。避开发出诡异声响旋转着擦过背脊的七歧刀背,在拜巴尔背后着地。手上短剑已经发出凶恶的光芒。 「拉杜,你这个叛徒!」 白刃随着凶恶的咆哮一起旋转。眼看凶器逼近,拉杜脸上还带着那抹微笑。反而对着发出声响的凶器踏前一步,将身子暴露在刀前。 「什么!?」 以恩瞪大了眼睛。 必杀之剑就停在拉杜眼前。在几乎碰到睫毛的位置,拉杜用双掌夹住微微颤抖的白刃。 不过以恩却没时间为空手夺白刃的妙技感到惊愕。这时短剑被牢牢定住,拉杜的脚部俐落地抬了起来。 「呜!」 腹部吃了一记,以恩的身躯猛力弹开,滚到路旁的短生种队伍里头。要不是迅速在腹部使力,身体恐怕要撕裂成两半。裂开的胃壁出血,随着猛烈的呕吐感一起涌上喉头。少年无 法起身,只能弯折身躯吐出红色的呕吐物。 「我很遗憾,以恩。」 讽刺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睁眼一瞧,拉杜就站在身边。年轻人手上拿着夺来的短剑,声音虽然微弱,却用前所未有的明确度传进以恩的鼓膜。 「这下子你就成了叛国贼因为你要刺杀皇帝。」 「什么?」 以恩不去擦拭嘴边沾着的血污,用虚弱的眸子仰望昔日的老友。 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 就在呕吐物半塞住气管的窒息感中,以恩拼了命反问: 「拉杜,你究竟」 「喔,接下来可就无可奉告。」 然而少年的问句却被开玩笑地岔开来了。拉杜换上严肃的表情,将手上的闪光举到头顶。 「你将以暗杀皇帝的刺客身份受死。另一方面,为了保护陛下,我要杀死昔日的朋友老友啊,再会了。多可悲啊。」 「呜!」 拉杜挪揄般的声音,让以恩脸上为之扭曲。自己会在这里被杀,死在曾经把他当成朋友的男子手里。 (万事休矣了吧?) 白刃沐浴在南边天空的双月月光底下,银光一闪。拉杜翻转掌中的短剑。倒转的短剑用力往下突刺 「!」 黑暗覆盖了以恩。不过预期中的冲击、痛楚及死亡却通通没有来临。 (为什么?) 以恩迅速阖上的眼皮战战兢兢地打开,一边问着自己。 (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拉杜的剑没有贯穿身躯?答案就在眼前。 拉杜维持着倒转短剑的姿势,身躯冻僵似地僵立着。脸苦闷地扭曲,倒转短剑的双手微微颤抖,就是没办法劈落。 「以恩」 以恩怀疑地紧绷着脸,耳边听见的是微微的声音。 「快快逃以恩」 这和不久之前还充满邪恶自信的男子,难道是同一人? 蓝发的叛徒挤出嘶哑的声音,被汗水濡湿的脸庞剧烈扭曲。 「快逃阻止陛下这是陷阱」 「陷陷阱?」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以恩连逃跑都忘了,抬头望着全然变样的老友。之前还在夸耀让他踏入陷阱的事,现在却要他赶快逃走拉杜是在戏弄他?还是另有企图? 就在难以判断的时候,拉杜微微颤抖的嘴唇挤出诡异的声音。 「这家伙是骑士团的人据我所知他恐怕是想」 〈你太多话了,「炎之剑」。〉 苦涩而真挚的成串对白,被优美但充满恶意的声音给打断。 〈我知道你在乎朋友,不过是不是该有点节制?你已经死了男人不干不脆的很难看哦?〉 「以恩快快逃」 在呆呆望着的以恩面前,拉杜把剑举在头顶,正用两个相反的声音在说话。青铜色眸子闪动着既非痛苦亦非悲哀的神秘光芒。 「拉拉杜,你究竟」 「以恩,抱歉我我输了」 〈我不是说过要你节制点?〉 简直就像通了电似的。带着把耐烦的美声一发出来,拉杜的眼睑便如开关一般阖起。再度张开的时候,之前所闪动的奇妙光芒已经彻底抹去。 「让你久等了,孟斐斯伯爵。」 最开始的苦闷表情已经消失。一贯的讽刺性微笑再度浮现,拉杜将反转突刺的 短剑尖瞄准少年的心脏。 「今后要是你被活捉,那可就伤脑筋。你就在这里领死吧」 「伯爵阁下!」 就在这个时候,叫声随着火药的爆炸声一起传来。近身型散弹枪枪口射出九枚子弹,毫无误差地袭向拉杜的短剑。白刃碎裂开来,化作光之碎片飞舞在黑夜,卢克索男爵则是按着 被击中的肩头,脚步踉跄地往后倒退。 「快逃,阁下!」 艾丝缇一边将第二发装进弹仓,一边再度怒吼。在怒吼声中瞄准蓝发晃动、往后倒退的长生种。不过 「蠢蛋!」 一阵风来到艾丝缇身边,用强劲的力道夺去艾丝缇手上的武器。拜巴尔抢走少女的散弹枪,再用枪托用力敲打少女的脖子。 「艾艾丝缇!」 一瞬间以为脖子用力弹起,结果是艾丝缇的身躯撞向地面。要是拜巴尔来真的,其实可以折断短生种细细的脖子。不过以恩没空想那么多。他半疯狂地撑起上半身,一边呼唤一边 奔向少女的方向。 「艾丝缇艾丝缇!」 在绝佳时机加诸脚底的力道,却让以恩的身躯重重撞向地面。 「别忙着担心别人,先担心你自己吧,孟斐斯伯爵。」 拉杜用勾住以恩脚踝的左脚踩着摔得一塌糊涂的少年背脊,露出钱钱的笑意。把只剩剑柄的短剑一扔,手掌翻向空中。上面出现的是活体汽油弹的蓝白色光芒。 「来吧。叛国贼狼狈退场的时间到了」 火焰魔人将体重压在因苦痛、绝望而扭曲着身子的以恩背脊,温度到达三千度的手握着拳头。 「你就在悔恨自己的无能之中,悲惨地死去吧!」 火焰急速挥落,将以恩的脸染成一抹蓝色。长生种的臂力加上数千度的火焰要是直接命中,少年的头部铁定化成飞灰荡然无存。不过实际上,那拳头在距离绝望扭曲的脸孔剩 下几公分的位置静止下来。 〈慢着,卢克索男爵还不能杀他。〉 随着清澈的声音,火焰之拳被轻轻松松地从以恩眼前推开。以恩还来不及看清那是因为某人握住拉杜的手臂,用压倒性的力量造成,娇小的身影已经闯入两人之间。 「陛陛下,危险!请退后!」 拜巴尔将晕厥的艾丝缇交予禁军兵团,发出呐喊,然而绿衣少女皇帝却没有停顿。只有透过面罩,对躺在脚底呻吟的少年送出一瞥。 〈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朕有太多话要问他。包括他和那名短生种的关系。在这之前万万不能杀。〉 「可是,陛下」 拉杜当下想反驳。然而就在不满地抬起视线时,发现皇帝从正前方盯着自己的脸。 〈「可是」?可是什么?〉 经过机械变调的声音没有感情,在面罩包覆之下的脸部更是窥看不到表情。不过皇帝还是用有点冷冷的口吻问着拉杜。 〈朕说不能杀他你不服吗,男爵?〉 「不,谨遵陛下旨意。」 拉杜努力抹去表情,深深一揖,皇帝则像对两名刺客以及暗杀企画全都失去兴趣似地转过了身。 〈那么各位,继续进行追悼仪式。到天亮之前没剩下多少时间。拜巴尔,那两个人就交给你了,把他们带到星皇宫,在接到朕的指示之前先予拘禁。〉 「遵命。」 禁军兵团团长将手摆在心脏上方行了一礼,皇帝瞧也不瞧,再度没入供奉的行列。天亮的时间确实已经不远。皇帝接下来要前往灵庙,独自进到其中安置死者遗物,想到所需步骤 与时间就会觉得时间相当紧迫。所以 「」 所以,蓝发长生种被留在那个一片纷扰的场合,目送供奉队伍露出邪恶笑容这一幕,谁也没有发现。 3 「外面怎么那么吵?」 亚丝塔洛雪.爱斯烂眺望窗下的波浪,不安地嘟哝着。 拜访底格里斯公爵家的庙邸,被人带到这间宽阔的会客室已经近半小时。然而馆主却全然没有要出现的样子。 因为主人代理丧家,今晚这幢建筑物变成了葬礼的执行中心。屋里满是慌张的气愤,扈从士民快步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对于这些,伫立在沙发旁的亚伯发出不负责的感想。 「哎呀,好像忙得很哪。咱们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亚丝将形状优雅的鼻梁往上扬,似乎在夜气中嗅到了什么。有种烧焦的气味正刺激着嗅觉。这是什么味道? 底格里斯公爵和基辅侯爵家的庙邸,正好位于岛屿的两端。皇帝前来的峡湾也在山丘另一边,从这里无法看见。 「不过,底格里斯公爵还真慢。」 要冷静亚丝喝起桌上的温牛奶,心里翻搅着不祥的预感。将已经转凉的牛奶一口气喝干。 「不知道孟斐斯伯爵这时有没有乖乖听话?那个小鬼?心高气傲是无所谓,性急的部分就有点伤脑筋。」 「呵呵,你看人倒是挺清楚的嘛。」 「你说什么?」 亚丝凌厉的延伸扫了过来,亚伯耸一耸肩,仰头望向其他地方。然后一边搔着鼻孔,一边温吞地回答。 「噢,反正有艾丝缇在,应该不用操心吧?那女孩小归小,不过相当可靠就算不管他们也不会有事。」 「噢,就短生种而言,确实是个可靠的女孩而且还有一点。身为『外面』的短生种,而且还是教廷的 修女,却对我们毫不畏惧,这点也很难得。」 「是啊,她也经历过很多事情。」 听到亚丝的话,亚伯搔鼻子的手停了下来。用自鸣得意的表情点头。然后就像自己被人夸奖一般、喜孜孜地加以补充。 「她可是一路不屈不挠地努力到现在。虽然还有些不成熟,不过我想应该值得信赖吧?」 「嗯。你对那女孩相当信赖。」 亚丝微微苦笑。因为神父的表情就像吹嘘自己的女儿的父亲一样,十分逗趣。正想开他玩笑,却突然闭上了嘴巴会客室的门在一拍之后打开,一个十分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久等了,真是抱歉。」 浅黑色脸孔的高大男子底格里斯公爵所罗门大步穿过室内,对着亚丝脸庞露出亲切的微笑。 「今晚真是混乱一忙起来,是不是怠慢了你啊,基辅侯爵?」 「没这回事!我才该抱歉。在这么忙的时候还来叨扰。」 亚丝连忙起身,恭谨地望着位在高她一个头的笑脸。 「恕我无礼,因为事情实在十万火急其实陛下正面临了危机。我们是来告知这件事。」 「陛下?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 听到皇帝的名号,浅黑色的脸突然绷紧。锐利的目光从仿佛湿得发亮的眉毛底下盯着亚丝的脸。帝国次席枢密司一边扬手请客人就座,一边神情紧张地对直辖监察官加以询问。 「情报可靠吗,小姐?」 「是的!」 所罗门神情严肃地询问,亚丝也用认真的表情点头,然后搬出事先想好的谎言。 「其实是我的士民这位亚伯.奈特罗德,在岛上见到了孟斐斯伯爵。当时伯爵是以士民的装束四处走动。」 「孟斐斯伯爵?这是真的吗,士民亚伯?」 「是是啊。我发誓这是真的。」 亚伯将手放在胸口,畏怯似地说着。 「那是刚才噢,大约一个小时前的事。我奉主人之命去到海边,在那里见到一位矮个子的士民。擦身而过时瞄到他的脸,让我吓了一跳。可以确 定是孟斐斯伯爵。啊,对了对 了士民服是卢克索男爵家的东西。」 「卢克索男爵!?」 说到这儿,就连所罗门也难掩惊讶的表情。细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着这幅景象,亚丝的心里一阵刺痛。这跔谎言的剧本是由她所编写。这么一来,不论拉杜在不在这座岛 上,自然都能确定他的行踪。 「所以,底格里斯公爵」 亚丝一边留意不要浮现心虚的表情,一边赶在亚伯露出马脚之前把话头接了过来。 「卢克索男爵目前人在哪里?既然孟斐斯伯爵乔装成他的士民,是不是可以借用他的力量进行搜索?」 「我请男爵担任陛下的随行人员。」 所罗门若有所思地用手抵着下颚这么回答。 「我马上派人叫他过来。要他说明为什么孟斐斯伯爵会乔装成他的士民来到岛上。」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拜会男爵。这样是最快的方式。」 「我请男爵担任陛下的随行人员」听了所罗门的话,亚丝用失去血色的面庞点头,连回答都来不及听就站起身子。 「我会马上把男爵带来,就请阁下在此稍候走了,亚伯。」 美女慌慌张张地起身,一个相对沉稳的声音却请她留步。 「慢着,基辅侯爵我也有事要想确认。」 所罗门保持着坐在沙发上面的姿势,一变抚摸戒指一变丢出一个问句。 「士民亚伯,你见到孟斐斯伯爵的时候,他是自己一个人吗?根据禁军兵团的报告,他和男女两名短生种同行。」 「短生种?不,我没见到或许就在附近,只是我没发现。」 「也没见到那名少女?」 「啊、嗯咦?」 亚伯依旧傻呼呼地点头,不过脸却猛然一僵。为什么惊讶成那样?亚丝正想提问,这才发觉其中的异常。 根据禁军兵团的报告,和孟斐斯伯爵同行的是「男女两名短生种」。不过其中一名是个「少女」的事,为什么他会知道? 「底底格里斯公爵,您」 「危险,亚丝!」 亚丝正想发问,身躯却被神父的高个子猛然推倒。若是迟个半步,恐怕早就没命了。因为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片刻之前,从她头颅原本所在位置扫过,接着背后传来墙壁崩塌的声音。 「什么!?」 亚丝下意识地回头,视线前方的石壁穿了一个大洞。直径大约一公尺左右。坑穴就像测量过似的画着准确的圆形,周围满满覆着白霜,冻结的空气像水蒸气一般往上直冒。 一回过神来,亚丝已经被亚伯抱在怀里。亚伯直接向后腾越,脚底陆续裂开有如恶魔爪痕的深邃洞穴。无形的威胁紧紧追随后退的亚伯,瞬间就将这对男女逼到了墙角。 「基辅侯爵,你是『短生种爱好者』,原本想让你扮演事情告一段落时的重要角色,也就是和教廷串 通,与孟斐斯伯爵一同暗杀皇帝的幕后黑手。为了阻止你,我在诸侯面前对你加以弹劾这就是我所准备的大略剧情。」 另一方面,所罗门用截然不同的优雅姿态从沙发上面站起,脸上带着和刚才完全一样的沉稳表情。右手上设计奇特,由钢铁与黄铜两个螺旋组合而成的戒指正闪耀着光芒。 「所罗门指环」底格里斯公爵家传的「遗产」正对准美女与神父,次席枢密司带点遗憾地摇头。 「世事终究不如人意。其实我刚刚才在要命的地方遇到那名少女。」 「你你是说艾丝缇!?」 听了所罗门的告白,话语和表情全都跟着紧绷的人并不是亚丝。抱着她的亚伯神色一变,挤出颤抖的声音。 「难难道,底格里斯公爵你把她」 「噢,放心吧,士民亚伯。有人打扰,被她给溜了。所以现在必须改写剧本。」 即使到了这个局面,所罗门依旧不改他的绅士风度。同时手指上面发光的戒指还是牢牢对准了这对男女。 「所罗门指环」这个底格里斯公爵家船遗产,是将冷却过的极小磁场高速射出的极磁场开放型装置。射出的磁场一旦来到目标附近,内压就会急速降低,这时封锁在磁场内部 的块状空气急速膨胀,产生最基本的物理现象断热膨胀。气压剧烈下降造成磁场内的空气瞬间冷却冻结,加上气压降低所引起的爆发性空气注入,会切断变为脆弱的分子结合 ,让目标一举崩毁。面对这足以粉碎铁块与微粒子的冻结粉碎能力,脆弱的人体简直不堪一击。 「好了,我看就别再多说了。要是再拖下去,最重要的事可能会有变数噢,你别动,基辅侯爵。」 看到亚丝偷偷地把手伸向配在腰间的「枪」,所罗门出声制止。 「基辅侯爵,关于我的『指环』你应该也很清楚。『盖.保格之枪』确实是把不错的武器,不过终究远远难及你还是干脆放弃吧。」 所罗门像是已经确信自己的胜利,口气不疾不徐。不呼叫士民除了要想私下将两人解决,另外还有对实力 差距深感自信的成分在里头。所罗门掩住再度开始闪烁的戒指,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和预定计划稍有不同,不过无所谓。麻烦你们在这里退场。因为皇帝暗杀计划被发觉,准备封口却反而惨遭杀害老掉牙的剧本,就请你们见谅。」 「我我有问题想问,底格里斯公爵」 能不能挡得住下一波攻击,亚丝几乎没半点信心。为了多少争取一点时间,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身为帝国大贵族的您,会有如此不法的企图」 「就算我说了,像你这种年轻小姐也不会懂。」 所罗门的声音突然夹杂了苦涩。那张脸如果是短生种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十几岁,现在却浮现了仿佛历经千 年、饱尝风霜的表情。 「我出生于帝国已有将近三百年的时间。虽然待在伟大的皇帝陛下身边然而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绝对不会明白。那一位实在过于伟大、强大,通晓一切。」 「伟大?局势因为伟大,百会赢得我们的尊敬!这样有什么不对!」 亚丝的发言正合乎她帝国贵族的身份,所罗门露出苦涩的微笑。 「是啊,伟大是没什么不对的。可是过于伟大就有问题。而且就我所知」 他知道什么?所罗门比着往空中扑抓的姿势,然后发出满是苦恼的声音。 「那一位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什么?」 「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此难懂的句子让亚丝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底格里斯公爵?『不属于这个世界』?」 「看来我好像太多嘴了。」 所罗门自嘲似地笑着,眼中再度闪现刚才的杀气。将脉动的「指环」对着亚丝以及抱着她的青年,绷紧半边脸颊。 「下不为例,基辅侯爵虽然我不恨你,不过还是要请你乖乖领死。」 不过在「指环」一闪之前发生的事,对于对峙中的长生种而言全然是个意外。 「抓紧了,亚丝!」 被两名长生种忽视的最后一人银发年轻人抱着亚丝,突然如脱兔般开始奔跑。而且不是跑往远离「指环」的窗口,而是正相反的方向跑向扬起「指环」的所罗门。 「什么!?」 「亚丝,快拔『枪』!」 时机实在太巧妙了! 就在所罗门为「指环」的动用感到犹豫时,年轻人迈开长腿,用叫人意外的速度从他身边经 过。目标是所罗门身后、面朝夜色之海的大窗。 「不妙!」 就在所罗门咋舌的同时,白发美女手边发出的红光已经将玻璃一分为二。碎裂的玻璃漂亮地旋转着落入海中。然后下个瞬间,抱着美女的年轻跟在后面纵身一跳。 「可恶!」 所罗门马上跑向窗边,眼前的海面正扬起高高的水柱。虽然用足以穿透黑暗的长生种眼睛在阴暗的海面来回梭巡,却四处找不到那两人的身影。难道已经潜入深深的海底? 「哼,被他们给溜了」 所罗门轻轻啧了一声。银发男子先别提,身为长生种的亚丝从这种距离落下绝对死不了。看来只能自认失败。 不过 「罢了才一个小姑娘又能怎样?」 在摩尔多瓦公爵亡故的此刻,身为帝国最高贵族的男子在浅黑色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是啊,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就算再多人也无法阻挡 第四章 黑夜女皇 亚当活到一百三十岁,生了一个儿子,形象样式和自己相似,就给他起名叫塞特。 (创世纪第五章第三节) 1 彻底武装的士民从「处刑者之泉」旁边经过。想必是哪位贵族的扈从士民。他们穿过外廷正门,脸上因为强烈的紧张而变得苍白。 +十七时太阳已经从水平线的另一端升起许久。 这个时刻的星皇宫,原本应该是一片静寂。然而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今早却四处向起甲胄与刀剑相击的声音。今天相比所有停留于帝都的贵族都到齐了。要是观察力再强一点,就 会看见神色不安的贵族正在外廷四处,低声交谈着昨晚所发生那件建国以来最大的惨事。 昨晚的惨事不消说也知道,就是教廷及与其串通的卖国贼,所主导的皇帝暗杀事件。 昨天晚上逆贼炸了摩尔多瓦公爵的庙邸,连同进入其中的皇帝一起炸死。 让诸侯稍稍感到安慰的是,这次事件的主犯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以及身份不明的短生种女孩在事变之前,已经遭到禁军兵团收押。不过他们的共犯亚丝塔洛雪.爱斯兰以及另 一名短生种则迅速逃逸,在当局拼命搜索之下,目前依旧尚未到案。 不,状况其实不只如此。 短生种区在发布戒严令之后,目前还在浑染未知的状态中保持沉默,一旦真相被揭露,一定马上引起骚动。所有聚集于星皇宫的贵族全都徘徊再三,若不是枢密院发布在两个小时 以后召开大会,说不定此时还在无所适从。 「您的气色不太好,公爵阁下。」 蓝发年轻人带着温柔却又叫人莫名不安的微笑,低头望着次席枢密司的脸。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没事。只是觉得奇怪。」 听着自己自己忧心的声音,所罗门仰起原本望着外廷的脸。拉起窗帘,视线回到站在办公桌前的年轻人身上。 「打出生以来一直都在的东西突然间消失了,总觉得有点不安就只是这样。」 所罗门笑着这么说,目光不像野心马上就要实现的男子。反而像是和母亲走散的孩子闪着某种寂寞的光芒。 「无所谓的感伤。你还年轻,这种感觉你不会懂。从我懂事以来将近三百年不,是更早以前,从帝国主义建国以来就不变的存在,今早却消失了。总觉得有点不安。」 「那是因为你还不习惯。」 对于高大男子的感慨,年轻长生种拉杜的回答十分冷淡。朦胧的眸子朝次席枢密司一瞥,用平扁的声音加以补充。 「那一位的存在,对帝国来说恐怕只有害处。不但回避与『外面』的斗争,还想促进和谐,全是无可救药的愚蠢行为。在我们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只有征服与顺从、不服者死 像共存这种半吊子的关系绝对无法成立。所以阁下才要出手,不是吗?」 「是啊。」 在浅黑色的脸庞上,所罗门阖起了眼皮。那一刹那,端正的面容闪过的是决心与犹豫、安心与后悔?种种全然相反的情绪阴影。不过也只有一瞬间。黑色眸子再现的时候,容炽热 的钢铁般的意志之光已然苏醒。 「再怎么说,我也已经无法后退。在陛下以及摩尔多瓦公爵亡故的此刻,我便是这国家唯一的领导者。为了所有长生种,我不能停下脚步拉杜!」 「是!」 次席枢密司用严峻的目光望着伸直背脊的年轻人。 「那两名孟斐斯伯爵及教廷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皇帝陛下将他们交给禁军兵团,之后就收押在地牢。不过状况仅止于此。尚未展开调查。」 「嗯。」 所罗门在下颚底部拢起了手指。 原本的预定是在昨晚让那两人担起暗杀皇帝的所有责任,然后再把他们解决掉。由拉杜在袭击现场解决他们两个,为往后揭发教廷涉入加以布局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有拜巴 尔及皇帝本人的阻挠。 「那两个人活着被关在本城实在不妙和基辅侯爵与另一名短生种逃走的事状况不同。」 基辅侯爵他们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所罗门的告发,枢密司将亚丝塔洛雪.爱斯兰视为孟斐斯伯爵的公犯,在帝国所有区域加以通缉。她连都邸都回不去了,只能潜伏在某处,被找 到也只是时间问题。唯一值得在意的是她潜入此处,在诸侯面前反将一军揭发所罗门,不过目前星皇宫呈戒严状态,这点可以说是不可能。就某种意义而言,那两人是死是活并没 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 「孟斐斯伯爵他们俩要是活着,问题可就大了。众枢密司铁定会对他们加以询问,查明皇帝暗杀的真相。让他们开口可就不妙。就算没有证据,也会对贵族的看法产生影响。」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遭到诸侯的怀疑您是这个意思?」 拉杜低声笑着,见到所罗门不满的神色之后马上改变表情。严谨地挺直背脊,摆出恭敬的口吻。 「那么,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我现在就去解决他们。这样您就安心了吧?」 「我想你也知道,在这种时期最好避免直接对那两人下手。目前这座宫殿是和外部彻底隔绝。这时要是他们被杀,枢密司就会开始怀疑自己人。」 「他们若是『被杀』,也许是会怀疑。」 火焰魔人眼中闪着意有所指的光芒,俯看次席枢密司微微带着疑惑的面庞,拉杜露出了微笑。 「不过,如果那两人是互砍呢?他们要是自己互砍,那就不成问题。」 「你好像有什么主意,男爵?」 「当然了好吧,就包在我身上。我会让您瞧瞧,不必脏了我们的手,就能将那两人处理掉。」 随着自信满满的台词,火焰魔人优雅地转身。 「肮脏的事由我来做。这段期间,您就把宝座给抢到手吧,『陛下』。」 「喝!」 虽然使上浑身的气力,闪着银色光芒的栅栏还是动也不动。 这种非结晶铝合金的硬度,高达三千mpa。要想扭断强度足足有钢铁三倍的超硬金属,就算艾丝缇是长生种想必也没办法。 「呼、唔、唔、唔、唔、唔啊,还是不行。」 要是继续使力,肩膀的伤口恐怕就要裂开。在连续挑战八次之后,艾丝缇的手终于离开了了栅栏。瘫坐在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室内被灯光照得微微发白,比她在修女院的寝室大了三倍以上。干燥的空气维持适当的湿度,墙上虽然没有窗户,不过室内干净得一尘不染。要不是门口装了粗粗的栅栏,住在这 儿似乎也不坏。 「你还好吗,阁下?」 艾丝缇的视线从没有窗户、也没有通风口的天花板上挪开,回头望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对着抱紧膝盖、拱起身子的背影战战兢兢地伸出手。 「你不要那么沮丧没办法。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是无法阻止暗杀皇帝的计划。」 「不,全是我的错」 在那头垂得低低、简直是快要折断的背影里,昨晚的憎恶之气已经彻底消失。少年的声音无精打采,细到几乎快听不见。 「我当时应该听你的忠告抱歉,艾丝缇。全是我的错。是我愚蠢的行为把你给卷了进来!」 后悔与悔恨以恩用心碎般的声音说着,眸子让人联想起遭到遗弃的小猫。 另一方面,艾丝缇把手搭在以恩背上,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摇头。 「从前在我很沮丧的时候,有人曾经对我这么说过」 修女的声音虽然温柔,却带有钢铁般沉甸甸的硬度。俯看忍不住抬头的少年,眼里有着不放弃的光芒。 「『与其感叹自己的无力,不如去做现在能做到的事』口气好像很了不起,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生气。不过呢,这说法是对的,至少这么勉强自己,就不至于变成丧家之犬 好了,再后悔也没有意义,还 不如想想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这样还比较有建设性。」 「你好坚强,艾丝缇。」 少女再度摇晃着栅栏,以恩目眩似地望着她。脸上首次浮现类似活力的气息。 「可是我不懂我问你,艾丝缇,为什么你要拼命保护我?我是长生种。你难道不恨杀害你家人的长生种?」 「杀害主教和其他人的,并不是阁下。」 白墙似乎本身就是照明设备,发出淡淡的光芒,搞不懂是以何种材质制成。艾丝缇一边用手心来回敲击,一边微微耸肩。 「而且就像短生种有各种人,长衡种同样也是各式各样短生种也好、长生种也好,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用短生种或长生种当标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不觉得很 不应该吗?哎呀,我不是很聪明,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你是聪明的女孩,艾丝缇。」 以恩唇角浮现了昨晚以来的第一次微笑。 他用爱怜的眼神望着发丝沾满血渍、灰尘与汗水,脸上微微带着脏污、脂粉未施的少女,犹豫不已地开口。 「你果然是」 「嗨,两位还挺有精神嘛!」 一个活泼但带了点嘲讽的声音,打断以恩正经的发言。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年轻男子就站在栅栏对面。蓝发底下的青铜色眸子似乎漾着笑意,望着少年与少女。 「是是你,拉杜!?」 以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表情一脸凶恶。抓着栏杆龇牙咧嘴地破口大骂。 「你拿什么脸来见我,你这混帐!」 「哎呀呀,别讲得这么难听,以恩。」 拉杜依旧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刻意仰天说道: 「童年玩伴特地跑来这种地方看你,你怎么可以叫我混帐?哎呀,打断了你和那位小姐的快乐时光,这点是很抱歉」 「拉杜,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少年被激情所困,对挪揄的句子所含的针似乎充耳不闻。抓着栅栏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你你居然敢杀害皇帝陛下!」 「有什么办法。这可是某人的命令就是底格里斯公爵所罗门,我们强硬派贵族的盟主,身为属下的我只能照办。」 「底底格里斯公爵!?」 听到次席枢密司仅次于祖母的帝国大贵族之名,以恩的脸为之一僵。 「所所以,你的幕后黑手就是他!」 「应该说是有强硬派之称的所有吸血鬼噢,以恩,我的朋友。你被人给利用了。」 拉杜半开玩笑地耸了耸肩凡事谨慎、拘谨到有点顽固的他正用近乎饶舌的态度说着真相。 「」 「因为我在迦太基搞砸了,底格里斯公爵就利用你回国的机会,准备进行篡位计划。杀死皇帝,将所有罪名全都推到你和教廷身上。会先干掉首席枢密司,除了她声望太高,存在 是个麻烦之外,主要还是为了不让你和皇帝接触以恩,打从一开始,你就逃不出我们掌心。」 「!」 听了残酷的真相,以恩面色发白、身体猛然一晃。要不是有艾丝缇扶他一把,或许已经倒在地上。少年勉强站稳脚步,用充血的眼睛瞪着昔日的朋友。 「拉杜,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么堕落!你是那么自衿身份,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 「拉杜?噢、对了。说到这个,我还没向伯爵阁下报上名号我不是拉杜。被人当成那个好人缘的胆小鬼,感觉不太愉快。」 「什么?」 以恩仍想继续指责的脸困惑地皱了起来。延伸好像见到什么奇怪生物似的,盯着说出难解句子的男爵。 「你在说什么,拉杜?你你究竟」 「阁下,正如他所说的这人不是卢克索男爵。」 然而,对孟斐斯伯爵的疑虑给出答案的却不是老友。之前一言不发、慎重听着的艾丝缇用战战兢兢,不过十分确信的口吻说道: 「只要是帝国贵族,绝对不会用『吸血鬼』来称呼自己人你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是卢克索男爵。你是」 「你还是一样敏锐。」 少女带着不祥却又正确的预感,「拉杜」低头望着她的脸微笑。 「你实在不错,艾丝缇尤其是这种半吊子的聪明。」 「!?」 「半吊子的聪明」这句话对艾丝缇的记忆中枢产生刺激。 曾经有人用同样的句子,对自己给出同样的评价。 怎么忘得掉?就在那寒冷的地下道 「狄特里希!?」 「答得好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长生种带着莫名的喜悦点头,表情就和当时的年轻人一样。 「真是好久不见了,你都好吗,『星』?」 「!」 进牢以来第一次,艾丝缇的脸上失去了冷静。在恐怖与惊愕的驱使下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以恩还搞不清楚状况,盯着那张仿佛恶魔般的脸孔。 「怎怎么回事,艾丝缇!?这是怎么回事?拉杜究竟」 「这位迟钝的少爷刚刚她不是说了?我并不是拉杜。」 或许是久别重逢的情景被人打断让他感到不悦,拉杜不,伪装成拉杜的朝着以恩的脸送上一瞥,视线里头蓄满了针尖。 「我的名字是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蔷薇十字骑士团位阶8=3、代号『操偶师』目前暂借朋友的身 体一用。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残骸吧?你的朋友拉杜.巴旺已经死了。我把他的身体整理之后拿来使用对了,就像傀儡戏一样。」 拉杜一口气说完,夸张地耸了耸肩,恶作剧似地眨了眨眼睛。动作实在过于流畅,难以和死者产生联想。不过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和一板一眼的拉杜截然不同。 「傀儡戏?」 以恩茫然地重复着对方的话,记忆终于在脑海之中苏醒。 所以那个时候他在「爱儿之岛」的奇怪举动 「你你这家伙!」 一记高亢的金属声在凶猛的咆哮之中炸裂开来。 以恩用爆炸般的气势撞向栅栏,从缝隙之间伸出双手。 「我饶不了你!死也饶不了你!」 「哎呀伯爵阁下真是性急。艾丝缇,这人跟你好像。性急的地方一模一样。」 以恩一边摇着栅栏一边大叫,不过长长的钩爪却只擦过对方的衣服。年轻人用打心底的露出的笑容俯看着这一幕。 「还有这点,喜欢从事无所谓的努力让人忍不住想陪他玩玩。」 「可恶!我要杀了你!」 或许是没听到年轻人的挪揄,以恩猛烈摇着栅栏吼叫。锐利的牙齿像在渴求鲜血似的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要让你死个一两百次居然对我朋做出这么可恶的事!可恶!!」 「可恶?」 然而狄特里希对少年的恫吓嗤之以鼻,无所谓地摊开双手。 「哎呀呀,这种程度哪能算是可恶哪,阁下等会要做的事,才是真的叫可恶。」 狄特里希挪揄似地笑着,扬起手臂。艾丝缇从他袖子深处发现微微的光辉、马上推倒以恩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 及。听到空气被压缩的细微声响的时候,袖口已经伸出锐利的光芒 从超小型短针枪射出的短针弹准确没入以恩的腹腔,在体内分裂成数千根细小的针尖。 「!」 少年的脸剧烈扭曲。 身体弯成ㄑ字形仰天倒下的时候,四散的针尖正一吋一吋撕裂着血管。黑色的血液急速喷出,在地上画出奇怪的图案。 「阁阁下!」 艾丝缇高声悲鸣着跑向他,抱起微微痉挛的以恩。不过他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嘴巴无力地张开,发出既浅又急的呼吸。 「阁阁下,你醒醒你醒醒啊!」 「用不着那么紧张,艾丝缇。他可是吸血鬼啊!这种程度的伤死不了的。」 就像狄特里希带着苦笑所说的一样,这伤对短生种而言足以指明,对长生种不,正确说来是长生种体内的溶血性杆菌群而言,还在十足的容许范围之内。虽然弹着点是在内脏 里头血管最为集中的肝脏,所以出血量很大,不过只要两、三个小时,伤痕整个就会消失。 然而以恩却牛着头,盯着自己的伤口。看到自己的血不断在流,以恩的眼睛就像见到恐怖至极的东西一般瞪得大大的。 「血我流血了糟糕!」 溶血性杆菌得知宿主负伤,于是开始活动。代替血小板堵住受伤位置,捕食来自于外面的入侵细菌、防止感染正如狄特里希所说,这样并不会危机性命。只要几个小时就能恢 复。 不过目击了喷洒在地面的血,以恩的脸还是在恐怖与焦躁之中变得扭曲。失去大量血液。溶血性杆菌因为之前的愤怒与负伤变得活性化。这就意味着 「艾艾丝缇,杀了我!」 以恩仰起苍白的脸、急迫地怒吼。 「你还在干什么快杀了我!快!」 「你你说什么,阁下!?」 难道是在负伤的震撼之中陷入了错乱? 少年突然说出不可思议的话,艾丝缇努力想稳住他。 「你冷静点。我马上帮你处理」 「没时间了求求你杀了我!否则我就不再是我呜!?」 少年突然开始扭动了身躯,艾丝缇赶忙将他抱住。他的身躯微微痉挛,全身上下都在猛烈的冒汗。另一方面,狄特里希俯看无限苦闷的少年以及无计可施的少女,眼里跃动的是愉 快至极的光芒。 「噢,你是第一次看到,艾丝缇那就是出名的『干渴』。长生种特有的缺血性贫血症。」 年轻人的声音似乎十分愉悦。一边像盯着别人签契约的恶魔般窃笑,一边为无知的少女加以解说。 「他们体内的溶血性杆菌是以红血球为食会为了得到其中的血红素而失控你看看,他马上就会变样儿了。」 「不行你快逃,艾丝缇」 或许是听到狄特里希的声音,以恩用光芒微弱的眸子仰望着艾丝缇。从唇缘透出的是锐利度更高的利牙光辉。 「溶血性杆菌让我让我呜呜呜!」 「阁阁下!」 以恩陡然往上一弹,艾丝缇试着想按住他的肩膀。恐怕是失血过多所造成的休克症状。得先防止他到舌头。艾丝缇将手上的手帕拿到少年嘴边 「!?」 一股雷霆万钧的力道却擭住了她的手。艾丝缇没有在骨头快要碎裂的痛处中发出悲鸣,这并不是自制的结果。 「」 以恩无言地仰起了脸。用整个充血的眸子直直盯着艾丝缇。 「阁阁下?」 「」 以恩一脸平静地沉默不语,仿佛之前的痛苦全是假的。对艾丝缇的叫声没有回应,在徐徐起身的时候表情也没有变化。不过 「阁阁下你放手」 有哪里不太对劲。 脑海深处响起了本能的警戒讯号。艾丝缇想往后退,长生种的怪力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以恩无言地将试图逃脱的少女身体拉近。一边拉近、一边微笑般地绽开双唇从长牙上面 滴落的是大量唾液。 「阁阁下难道?」 「说什么都没用了,艾丝缇。他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以恩了。」 以恩充血的眼睛像要啃咬似地盯着艾丝缇的脖子。年轻人在栅栏外头观察的表情就像科学家一般冷静。 「现在他是溶血性杆菌的奴隶。急性贫血所伴随的吸血冲动支配了他。很遗憾,他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 溶血性杆菌栖息在所有长生种血液之中的极微小寄生者,可以转变各种形态、增强宿主的力量。除了潜入肌肉细胞让它的动作变得活性化、还能控制种种细胞自杀作用帮助宿 主进行形态变化、或是在受伤的时候代替血小板堵住伤口中止出血,用实在相当多样的形式对宿主的生存做出贡献。 不过代价则是它们会吞食宿主的红血球。溶血性杆菌本身无法进行氧气呼吸,所以会溶化宿主的红血球,将血红素吸入自己的细胞,藉由和血红素结合的方式摄取氧气。 不过宿主血中的红学球数量毕竟有限。尤其是在战斗、负伤或是出血的时候,溶血性杆菌的活动会变得活性化,不只攻击宿主的红血球,最坏的情况还会造成恶性贫血症在这 种时候,溶血性杆菌会出现更加凶恶的活动。 除了扰乱宿主的脑内物质、消减理性,对他人的攻击冲动还会异常增加,引发有「干渴」之称的吸血行为。 「狄狄特里希!你你你早知会这样!」 「我不是说了?我要做件可恶的事。」 面对少女的谴责,狄特里希咯咯笑着。那张笑脸饱含着恶意即使在从怀中取出某样细长物事的时候,表情还是没变。 「对了,艾丝缇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 年轻人爽朗地笑着,将它取出丢进牢里的是柄装饰繁复的短剑。 「艾丝缇,我喜欢你。傻气、勇敢、喜欢唱高调,我非常喜欢你。所以我要给你一个存活的机会。」 「机会?」 艾丝缇在以恩的利牙进逼之下拼命后退,一边眨动着眼睛。狄特里希爱怜地俯看着她,字字分明地加以补充。 「是的,机会那是柄银制的剑。只要有它,就能刺死那个吸血鬼。」 「!?」 以恩渴望鲜血的利牙此时仍在试图擭住艾丝缇。不过浮现在她脸上的恐惧却不是来自于眼前的吸血鬼。少 女的眼神在狄特里希恶魔般温柔的笑脸、优美的短剑光辉以及自己的手之间快速来回梭巡,那份恐惧是来自于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 狄特里希在那份恐惧与纠葛之中眯起眼睛,宣告少年与少女的命运。 「对,我不会杀你们。我要让你们自相残杀对了,艾丝缇。下手的时候不要犹豫,直接朝胸口刺进去。那边才是最有效的位置。」 「艾艾丝缇」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恶魔的发言对着艾丝缇喉咙靠近的以恩略微停下了动作。仿佛在和自己体内的谁相互抗衡似的发出苦涩的声音。 「用那个刺我吧,艾丝缇在我依然是我自己的时候就杀了我吧!」 「不,不可以放弃,阁下。我们还有神父奈特罗德神父!」 艾丝缇瞄着地上的短剑,像在说给自己听似地大吼。是的,放弃是愚者的结论。只要还有一点希望 「对,他一定会来的。所以所以绝对不能放弃!」 「很可惜,艾丝缇,你的神父并不会来这里。」 狄特里希仿佛欣赏心爱宠物似地看着两人,再度告知残酷的事实。 「其实这座宫殿的周围目 前完全封锁戒备森严到连一只蚂蚁都跑不进来。就算你的神父再厉害,我想也很难来到这里。」 「你你别把他给瞧扁了」 艾丝缇感受到以恩的手再度加重力道,不过声音并没有颤抖。而是拼命虚张声势地怒吼。 「无论戒备再怎么森严,奈特罗德神父他一定会来对,一定会!」 「或许吧不,他一定回来。我可以预测他的路径。他恐怕是经由地下宫殿从前的拜占庭水路进来。」 狄特里希说出了这个城市还在名为拜占庭帝国的国家统治之下的古老水路之名。实在是过于古老,就连长生种都不知道的场所。 「所以,我在那里已经做好欢迎的准备就等他自投罗网。」 「!」 望着美貌恶魔的笑意,不屈不挠的少女这回脸上也为之一僵。狄特里希用眼角瞄着冰冷如霜的绝望与恐怖,并无夸耀之色,而是静静地转身。 「好了,虽然我想看到最后,不过还是得先走一步。很抱歉,我还有重要工作。得在底格里斯公爵与其他帝国贵族察觉之前将它完成。没有目送你们走到终点的时间。」 在打开地下牢铁门之际,依依不舍留下的句子是不是出于真心? 年轻人就像喜欢恶作剧的猫一般咕哝,用背影说出道别的句子。 「祝你好运,艾丝缇我爱你。」 「你你这可恶的」 少女最后似乎呐喊了什么,不过夹杂在铁门关上的声音里头,并没传到「操偶师」的耳中。 2 「早在你们出现的时候,我就该深思熟虑才对。」 绑在小船前端的光之杖发出化学性反应光,在有如墨色的水面投下了青白色的光芒。亚丝塔洛雪.爱斯兰一边撑着船蒿,一边恨恨地抱怨。 重重石制拱门的天井加上间距十公尺的巨大圆柱在沿着水路往上的小船头顶落下阴影。耸立于黑暗中的这些景物发出类似鬼火的幽幽青光,简直惊悚到了极点。 「你这家伙是我记忆当中最不祥的男人一时失查,造成我一辈子的遗憾。」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一旁发出傻呼呼笑声的是比亚丝个子还高的银发年轻人。船蒿划水的声音在这地下空间显得特别喧哗。 「算了,不要再自责了。责任感强烈不是坏事,不过要当心胃穿孔唷?」 「我不是在自责!」 亚丝不自觉地揪着神父的领口摇晃,然后开始吼叫。 「我是在怪你!」 「喔喔!是吗?」 亚伯一脸呆愣地望着龇牙咧嘴的亚丝,终于搞懂了似的击掌。然后用秀逗到不行的表情露出了微笑。 「既然这样,那你早说不就得了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一直很担心耶?」 「」 有种脑浆快要烧起来的感觉。 亚丝悻悻然地把手从神父胸口拿开。不过去在摇头的时候不慎吸到周围的臭气,忍不住皱起脸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烂了,周遭从刚刚开始就臭得要命。 「噢,可恶!贵为基辅侯爵、帝国直属监察官的我,为什么得躲在这种又暗又臭的地方?要躲也该找个更好的所在」 「这个嘛,或许是有。不过四处都是戒备人员,根本没办法靠近。这种时候别太奢求。」 「好吧,这么说也对不过被你一讲就是觉得火大。」 亚丝拼命忍住想把一脸得意地加以解说的同行者搁倒的冲动,沿着水路移动船蒿。 因为皇帝遭到暗杀,星皇宫此时正是戒严的状态。在收容了紧急会合的贵族之后,「大圆顶室」已经彻底封锁。周围的警备是滴水不漏,谁也别想潜进去。 虽然亚丝对潜入星皇宫采取半放弃的态度,不过这位神父却提示了另外的路线他在「外面」看过和帝都相关的古书,里面有远古地下水道的记载。 这座「地下宫殿」的存在就连亚丝也不知道。神父嘴里说着「古代拜占庭帝国」、「君士坦丁一世」这些 搞不懂的字眼,不过都无所谓。既然走到了穷途末路,亚丝决定用溺水者抓住竹竿的心情跟他赌了虽然竹竿终究只是竹竿。 「对了,神父这条水路真的是通往星皇宫?」 亚丝不安地对同行的人发出质问。已经整整划了一小时,不过再怎么走都是黑暗的水面,完全见不到类似出口的地方。 「要是来到这里还迷路,那可就难看了。」 「嗯,应该没问题虽然没半点根据。」 「你真是不可靠。」 基辅侯爵寒着脸将手伸进怀里,取出漾着红色液体的小瓶子。若是亚伯的情报正确,星皇宫应该就要到了。溶血性杆菌在宿主的紧张之下开始活性化,喉咙深处从刚才就感到一阵 轻微的「干渴」。亚丝正要打开瓶盖手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 就在琥珀色眸子望穿黑暗的时候,脖子上的毛发一一跟着竖立。有种被人盯着瞧的感觉。 「你怎么了,亚丝?突然不说话啊,该不会是想上厕所?」 「闭嘴,笨蛋。」 亚丝谨慎地左右张望,用小瓶子丢向多嘴的神父。就在亚伯脸上直接吃了一记,喷着鼻血往后倒的时候,亚丝空出来的手已经来到腰部。事业之中没有敌人的影子。不过翻涌而来 的杀气确实预告了战斗的开始。 「神父看来你指的路是对的。」 「我不是说了。绝对没问题等等,你怎么知道是对的?」 「因为」 壮丽的柱子在水面投下魔物般的阴影。基辅侯爵一边瞪视着阴影,一边缓缓拔出腰间的「枪」。 「我们中了埋伏!」 黑暗瞬间炸裂开来。 亚丝把「枪」对准水面,猛然按下按钮。高大数千度的等离子喷洒而出,瞬间蒸发的水面冒出大量白烟。不过让亚伯瞪大眼睛的并不是美女疯狂般的行为。在白雾中,等离子「枪」所刺穿的,是潜伏水底的巨大阴影。 「这家伙是!?」 披着军用外套的巨大阴影让亚伯的声音为之一震。这时亚丝喉头已经发出尖锐的叱咤声。 「小心,神父!我们被包围了!」 在如爆炸般扩散开来的雾气中,不祥的阴影渐次浮现,包围了小船。数目在二十左右包围的圈子丝毫不乱。 「糟糕数量太多了!」 就在亚伯拔出旧式左轮手枪啧了一声的时候,战斗已经展开。小船像树叶一般摇摆,敌人在墙壁与圆柱之间像猴子似地逼近过来。神父和美女在狭窄的船上抵着背脊,用子弹与「 枪」加以迎击 「可恶,这些家伙动作好快!」 敌影穿过等离子之鞭逐渐接近,亚丝跟着咋舌。因为原本是长生种的尸体,所以动作相当迅速。加上仿佛全体受到同一意志指挥的动作,被迷惑之后就很难锁定目标。 在子弹与「枪」白白射入黑暗的时候,时间已经相当紧迫。 「不行!神父,我们先撤退!」 亚丝用「枪」柄勉强弹开发出声响、一闪而过的战斧,然后大叫: 「这种数目打不赢的改天再来!」 「那可不行!」 不过亚丝的提议却被坚决的声音所拒绝神父望着水路的尽头,毅然决然地摇头。 「我不能抛下他们两个!亚丝,我要直接冲进去。你趁他们在追赶我的时候往外逃拖累了你,实在是很抱歉。」 「笨蛋!」 那是当真发火的声音。 亚丝将白发如鞭般一甩 ,大步往前一跨。反手弹出的「枪」在虚空中一闪画出圆弧,被防毒面具罩住的头部拉着血丝飞向了虚空。 「受朋友托付是我的荣幸!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被人拖累好,这里就由我来断后。趁我引开他们的时候,你往星皇宫前进!」 「可是,这有点」 「不要再可是了!要是再拖下去,小鬼和艾丝缇一定会有危险加把劲快跑!」 亚丝不再给他继续争辩的空间,绷起全身的神经。虽然并不认为足以打败这么多的对手,不过却也不想随便一个人死掉。至少得多带一只作伴、多争取一秒钟的时间! 「基辅侯爵亚丝塔洛雪.爱斯兰我来了!」 脑神经细胞随着低低的咆哮声变得异常兴奋,同时在船边用力一踢。将「枪」的射程设到最大的那抹身影看起来就像化成一阵飓风 「亚亚丝!」 不过进入「加速」的刹那,亚丝耳边却传来亚伯的悲鸣。同时勉强辨识出跃进视野一角的黑影。那是以「加速」状态突击而来的对手。不知何时挥出的战斧刀刃正对着她的颈部画 出鲜明的弧度 遭到切断的头部露出锐利的切口,像子弹般猛烈弹起、落向水面,扬起高高的水柱。 「亚亚丝!!」 「!?」 亚丝靠向泪眼神父所伸出的手臂,眨动着眼睛。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亚丝,你看!」 回应了亚丝的怀疑的正是亚伯。不,正确说法应该是伫立于他所指方向的红色影子。然后亚丝往那边看,眼睛瞪到不能再大。 「拜拜巴尔!?」 在圆柱旁边睥睨战场的,是身穿深红甲胄的壮汉喀土穆男爵拜巴尔。他手上七歧道尖正滴着深红色的血滴。那么刚才救了自己的人就是他?还是站在他身后的成排红兵? 「禁军兵团!?为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在那里的,看来就是直辖监察官亚丝塔洛雪.爱斯兰。」 就在这个时候,禁军兵团团长用洪亮的嗓音发话。对着哑然的二人语气平淡地这么说道: 「大会马上就要开始。尽速前往『大圆顶室』。」 「可可是为什么?」 亚丝会有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声音的陡然转变同样难以控制。 根据孟斐斯伯爵所说的,他不就是敌人吗? 「为什么你要帮助我们,男爵?」 「」 不过亚丝的问句并没有得到回答。拜巴尔无言地牵制着敌影。亚丝虽然还想再问,不过却有人从后面扯住她的袖子。 「动作快,亚丝。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呃、你叫拜巴尔是吧?」 亚伯一边握着直辖监察官的手,一边迅速对红衣长生种提出质问。 「我的伙伴在什么地方?短生种女孩人在哪里?」 「地牢。」 禁军兵团团长用和刚刚亚丝询问时截然不同的速度快速回答。 「上去地面之后,从『死者之门』往下走。马上就到。」 「多谢你的帮忙。」 亚伯点头,对细心到近乎诡异的应对没什么特殊反应。 「就这样好了,动作快,亚丝。没时间了。」 「嗯嗯。」 跳下船的亚伯,以及半发呆被他拉着的亚丝身影朝着水路深处跑去。另一方面,留在现场的假面士兵齐声转向侵入者。残存的敌人迎着视线,畏怯似地倒退了一步禁军兵团团 长用「随脊剑」指向他们,简短地下令。 「歼灭。」 3 只有今天,「大圆顶室」不允许士民出入。 在星皇宫中的长生种入场之后,入口便被严密封锁,完全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贵族呈扇形围着高阶上的宝座入席,看来和前几天的御前会议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例外是扇形核心的绿柱石宝座此刻处于无主状态,正空洞地俯看着与会人士。 「在此聚集的各位。」 会议开始,首先要求发言的是大马士革侯爵翡珑.琳恩。黄肤黑发的枢密司轻柔地起身,用细长的眸子环视着诸侯。 「各位在百忙之中前来聚会,实在不胜感激。我要代表枢密院表达谢意。」 「抱歉,无谓的客套话可以免了,侯爵。」 声音从九重圈的外围传了过来。带点焦急似的快速呐喊。 「我们是为了明白真相,才会聚集在这里『爱儿之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你率先加以说明。」 「关于这点,目前正在调查。」 坐在大马士革侯爵隔壁的壮汉加蕯伯爵纳金愁眉苦脸地这么回答。知道昨天为止,枢密司从来不曾听到如此无礼的发言是的,知道昨天为止。 「接下来要成立查明真相的委员会。委员的选拔方式希望能交由枢密院来负责。委员决定之后会在其中决定调查方式,接下来来再」 「太麻烦了。」 低声的发言虽然简短,却如雷霆般响彻了「大圆顶室」。 琳恩和纳金的视线猛然一僵,朝着坐在旁边的另外一人集中。 「所罗门,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太麻烦了。」 身为次席枢密司、底格里斯公爵的这名男子默默抱着胳臂,冷冷地回答。轮廓深刻的脸庞上面眼皮静静地阖起。 昨晚在枢密司之间慎重讨论、已然决定的方法遭到否决,想必感到狼狈。在六名枢密司当中,最为年轻的马其顿公爵雷亚德奋力敲打着桌面。 「嫌我们的决定麻烦!?那你还有什么方法?我们首先该做的难道不是调查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然后对诸侯公开情报!?」 「我们首先该做的是选出我们的新领导者,马其顿公爵。」 所罗门的声音几乎可以用沉稳来形容。 不过声音中的内容却是近乎严苛的现实、严峻到无与伦比。 「我们的领导者皇帝陛下已经不在了。昨晚被『外面』的人所杀害。对,是被杀的。首先我们得承认这件事。」 次席枢密司终于睁开眼睛,发言全然不合伦理,不过并没有职责他的声音。严峻的言语及视线让整场像泼了水似的一片寂静。 「我们该做的是选出新的领导者,然后继承先帝陛下的遗愿难道不是吗?」 「先帝陛下」? 初次听到的这个字眼化作复数声音在议场上流动。 永远不灭的帝国之王对于皇帝,所有人是如此相信。知道昨晚为止。 不过在幻想轻易就被打碎的此刻,「先帝」这个听不习惯的字眼伴随着物理性的重量压上了肩膀。 是的,皇帝已死。 原以为不灭的她并非不死的存在,已经前往记忆与追忆的世界。另一方面,存活下来的我们却得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基于这个理由,不就需要新的盟主? 「没错我们必须选出新的皇帝!」 大声呼喝的是坐在比较后面的年轻诸侯。 声音一开始很小声。不过在浑沌与无秩序所支配的空间,无论集团人数再少,只要保有一定秩序就能无比轻易地取得在场主导权。低语的声音逐渐变得响亮,开始吞没议场 (时间差不多了。) 所罗门慎重地计算时间,在心底这么说道。 在他的同党之中,知道计划全貌的人也只有拉杜。 其他成员并不知道所罗门和拉杜昨晚做了什么。若是知道了,就算对皇帝的对「外」政策感到不满,想必也会感到恐怖。皇帝的魔力正是这么强烈不过此刻已然并不存在 。 「那么现在该做什么,我想应该很清楚了」 所罗门带着几乎可以说是忧郁的表情,决定补上最后一招。 然而绝对不能做得太过。最后的胜利者总是符合众人的意志。摩尔多瓦公爵若是还活着变是强力对手,不过她已经不在人世。除了她之外的枢密司虽然各自都是强力的存在,不过 在一对一的时候不成对手。换句话说,现在的自己可是所向无敌。所罗门缓缓起身,对着议场扬起壮硕的手臂。 「我要请问各位。我们该推举哪位来作为下任统治者」 「慢着,底格里斯公爵!」 不过所罗门推动历史的激辩却被粗暴地打断。一个充满霸气与锐气的声音从某处传来,用力踢开议场的门扉。站在矩形光影对岸的是身材高挑的女性。 「敬告在场的诸位!下官是直辖监察官亚丝塔洛雪.爱斯兰!」 白发美女用近乎凶猛的锐利眼神俯看着议场,宣战似地说道: 「今天我要举发底格里斯公爵的叛逆行为!」 「啊呜」 紊乱的气息带着叫人窒息的血腥味。 可爱的容颜只要一吸气就会剧烈扭曲,理性和欲望以恩.法透纳的人格和其他某样东西正在眸子深处不停地剧烈争执。 「杀了我吧,艾丝缇」 发出的呻吟已经不像恳求,反而近似哀求。以恩用牙齿咬破自己朝着艾丝缇脖颈靠近的嘴唇,红成一片的眼睛望着地面的短剑。 「我不想吸你的血求求你,艾丝缇在我杀你之前先杀了我!」 「阁阁下」 听着「吸血鬼」此一种族的哀求,艾丝缇不知如何回答。 对于拒绝夺取血液,决定自绝性命的少年,究竟该怎么回答?根本没有答案! 「艾艾丝缇快点」 就在艾丝缇犹豫的期间,支配以恩全身的痉挛已经越来越严重。可以发现他的理性正在一分一秒地流失。至于掉在地面的冰冷银光 以恩口中吐出了热气。 赤铜色眸子之中的理性光辉已经彻底熄灭,无底的干渴正在卷起漩涡。 受困于如此严重的「干渴」,一旦给出血液,明显不是失血就可以解决的。失去理性的以恩会不知节制地对这受到诅咒的干渴加以满足,铁定会将艾丝缇的生命彻底吸干。避免的 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用身旁的短剑刺穿他的心脏。只有这样,艾丝缇的性命及以恩的灵魂才能有救。 不过艾丝缇将手轻轻放着以恩的发丝上,脸上浮现的却是慈母般的微笑。 「没关系,阁下。」 艾丝缇以便轻抚着毛质细软的猫毛一边扬起下颚,脸上并没有恐惧。白皙的侯咙在紧张之下微微冒汗,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为血而疯狂的少年面前。 艾丝缇对地上的短剑瞧也不瞧,温柔地在吸血鬼耳边低语: 「你就吸吧,阁下不过求求你别再哭了。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 「啊」 在那瞬间,以恩眸里闪现的微光,是神在对这可怜的两个生灵展现同情?不,或许是恶魔的恶作剧。总而言之,长生种的「干渴」一旦发作,要让他找回理性就只能指望奇迹。 「艾丝缇我」 以恩嘴里喊着少女的名字,脸颊流下了血泪。 存留理性竟是前所未有的残酷。 少年只能满眼绝望地看着自己的钩爪刺入少女的肩膀。品尝颤抖的嘴唇碰触白皙侯咙的甜美喜悦。长长的利牙难以克制刺穿柔软肌肤的快感 血柱随着低哑的叫声喷了出来。 「阁阁下!?」 艾丝缇发出类似悲鸣的声音,愕然地瞪大眼睛。 她的脸溅上了鲜红的血。不过那并不是艾丝缇的血。在她眼前用银制短剑刺向自己大腿的是 「孟斐斯伯爵!你你在做什么!」 「谢谢你,艾丝缇」 剧痛下觉醒的理性赶走了溶血性杆菌的欲望。刺穿自己大腿的以恩笑脸十分坦然。坦然地笑着,拔出银制的凶器。在短短的时间当中用拉着血丝的短剑比向自己的心脏而这短 短的时间却注入了无限的想法。少年对少女转达最后的想法。 「可惜我没有灵魂。否则就能常伴你左右最后,我要感谢能与你相遇。」 少年手上蓄积了关节全都发白的力道。两手重新握好剑柄,以恩用刀刃的尖端正确对准心脏。 「再会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以恩脸上似乎有一抹微笑。不过在下个瞬间,凶器前端就随着高亢的金属声没入少年胸口。 「咦?」「咦?」 以恩脸上的微笑,艾丝缇嘴里的悲鸣都消失了。仿佛见到什么古怪东西似地面面相觑。 以恩所握的短剑确实深深刺入到刀柄的位置。不过却连一滴血也没渗出来。原来是短剑刀刃被之前飞来的子弹连根折断。 然后一个不太可靠的声音传来,就在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 「呼,看来是赶上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潜进来的,右手握着仍在冒出硝烟的旧式左轮手枪,左手捧着装有红色液体的玻璃瓶,高挑的身影就站在监牢外面。银发底下的脸孔就像找到迷路小孩的天使般温 柔地笑着。 「嗨,你们俩都没事吧?抱歉。路上遭到埋伏来迟了」 「啊」 艾丝缇仰望着没人询问,却自己傻呼呼地开始结实的男子脸庞,她忍不住发出欢喜的叫声怎么能忍得住呢! 「奈特罗德神父神父!」 4 「身为逆贼的一员你还有什么脸来到这里!」 对着白发美女大声斥喝的是纳瓦里诺侯爵瓦修玛尔。在枢密司当中是仅次于已故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以及所罗门的高龄,不过老归老,烈性可是丝毫不减。矮小的身子配上不知从 哪生出来的庞大嗓门,让围观的诸侯们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 「基辅侯爵!你身为朝臣,却和『外面』的短生种串通杀害陛下罪该万死,你可有觉悟?」 「重要机会来迟,我甘愿受罚。不过纳瓦里诺侯爵,关于叛逆之事我有话要说。」 「对了,你有奇怪的发言。」 隔壁的大马士革侯爵制止了仍想继续斥喝的纳瓦里诺侯爵,取得发言权。翡珑.琳恩摇曳着让人联想起黑色绢丝的秀发,眼尾细长的眸子动了一动。 「『举发底格里斯公爵的叛逆行为』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基于直辖监察官的职责,我要举发本日在场的底格里斯公爵所罗门。罪名是叛逆罪。」 一缕仿佛冬季冷风的声响吹过了全场。 目睹这场争辩的诸侯全都咽下了一口唾沫。满腹怀疑、面面相觑的,是直到刚才还和所罗门沆瀣一气的人们。眼前这幕是底格里斯公爵所安排的演出一环?还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 状况? 「那我问你,基辅侯爵。」 所罗门一边在心底痛骂警戒过于松懈,让入侵者得以得逞,一边徐徐扬起了视线。 「你的举发有什么根据?如果不是诬告,应该可以出示证据吧?」 「我有证人。」 直辖监察官的回答十分沉着。 「我要求传唤两名证人,就是收押中的孟斐斯伯爵以及同行的短生种。让他们亲口说出事情的始末以为佐据。如此便可证明我的举发是正确的。」 亚丝的声音同样没有温度。俯看次席枢密司的琥珀色眸子叫人联想起绝对零度的冰刃不 过将它弹回的所罗门视线却更加冰冷。 「很可惜,基辅侯爵。那是不可能的。」 帝国最大贵族用颇为可叹实则万分余裕的态度摇头。 「为什么呢?因为你所提到的两人已经死了我刚刚才收到报告,说在牢里发现他们的尸体。」 「!?」 亚丝的脸变得苍白,不过嘴里马上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所罗门,你居然为了封口杀了他们!」 「封口这两个字不太妥当。」 所罗门虽然沉着地苦笑,不过心里滚烫的怒气却快要喷泻而出。要是可能,真想用自己的双手掐死她很可惜,自己现在还不是皇帝。在这种地方,为了这种小事招致诸侯怀疑 并非良策。 于是高大男子将冷淡的苦笑转为慈父耐心十足的微笑,装出安慰的口吻。 「他们在牢里互相砍杀。我不知道理由,只是这么听说。还是你要进行验尸?」 「有意思既然你想验尸,那就让你来验验看。」 打断所罗门发言的并不是亚丝。一个有点微弱、却带着莫名自信的嗓音,让包含两名当事者在内的所有诸侯全都跟着回头。数百双视线飘向出现在门边的两抹身影。 「正如你所见,我平安无事,所罗门!」 人影其中之一矮个子的人影靠在红发女孩肩上咆哮。 「我已经明白你的一切阴谋!你谋杀我的祖母、杀害陛下,罪证确凿!如果还算帝国贵族,那就赶快认罪束手就擒!」 少年龇牙咧嘴、毫不容情地加以指责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虽然脸上沾了血污,却用年轻狮子挑战老虎般的气势面向议场中央。所罗门直接承受他的视线、低声咋舌。 「孟斐斯伯爵!?为什么他还活着拉杜那个无能的家伙!」 这是完全超乎想像的状态。所罗门顾不得嘴角咬破之后滴下的血滴,发出怒吼。 「该认罪的是你,孟斐斯伯爵不,你这该死的卖国贼!各位还在犹豫什么!快拿下这名逆贼!」 在所罗门的吆喝声中,几名年轻诸侯跟着站了起来。各自手握剑柄,绷紧全身神经准备进入「加速」状态。 「你退下,孟斐斯伯爵!」 另一方面,亚丝迎击似地叉开双腿挡在前面。虽然人数相差甚巨却面无畏色,拔「枪」护住了少年少女。 除此之外,为了阻止即将陷入血战的状态,贵族们同样拿着武器站起身来。在彼此瞪视、情势一触即发的最强生物之间,涌现了一股仿佛就要迸裂的斗气就在这个刹那。 〈够了,所罗门。〉 为沸腾的斗气浇上一盆冷水的,是带着莫名冷淡的重低音。 〈如此不堪的行为可以休矣你这模样朕再也看不下去了。〉 那是在场所有人毫无例外,全都听过的声音。 同时也是再自然不过、在这里原本就会听到的声音。 不过见到声音的主人,所有人的表情与声带还是在惊愕之中变得僵硬。全场的人尽皆目瞪口呆,肃染无声地仰望着阶梯上方徐徐卷起的纱幕。 在近乎凝结的沉默之中,终于有人大出剧烈颤抖的声音。 「皇帝陛下!」 「怎怎么可能陛下!?您怎么会!?」 「怎么会平安无事?好像朕不该[平安无事吧,底格里斯公爵?」 纱幕后方的皇帝似乎苦笑了一会。机械声音里头带着一丝挪揄的波动。 〈你在「爱儿之岛」想杀害朕的时候,确实有点背脊发凉,不过总算是平安无事。〉 「杀杀害」 所罗门铁青着脸摇头,不过很快就用强韧的精神力克服了心里的动摇。回答的声音不疾不徐。 「陛下,您也对这群狂徒的说法信以为真?居然相信我会试图炸死陛下?」 〈炸死?〉 纱幕后方的女子微侧着头,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刻意。 〈朕可没说炸毁摩尔多瓦公爵庙邸的人是你。因为在场的人并不是朕进来吧。〉 皇帝这么说着,召见阶梯上面另一抹人影的时候,议场所有人一阵哗然。 出现在那里的是另一位皇帝穿着绿色的皇帝服、披着纱幕,身高、体型都像双胞胎一般相似。 〈这位是朕的影子。朕不在星皇宫的时候,她就是朕的代理人取下纱幕,让他们瞧瞧你的脸。〉 听了皇帝的话,另一名皇帝无声点头,俐落地取下帽子、纱幕以及黑色假发。在她原有的柔顺的长长金发底下,露出了娇媚的少女面庞不过诸侯之所以一阵哗然,并不是为了 赞赏这份美丽。 「怎怎么可能!那是摩尔多瓦公爵!?」 这些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愕与诧异的呻吟,眼睛像是目击了死者复活般的瞪得老大。 其中惊愕到仿佛掷地有声的则是另一方的主角以恩。以恩冒昧地用手指着少女,嘶哑的嗓音几乎难以成句。 「奶奶奶!?怎么会?怎么会是您?」 另一方面,少女从阶梯上面俯看着少年,和他十分相似的面庞浮现恶作剧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以恩噢,你是不是瘦了点?」 那位外表看起来只有是几岁的少女首席枢密司摩尔多瓦公爵、帝国最大贵族密尔卡.法透纳对整整四个月没见的孙子微笑了一会,戏剧性地作出屈膝的动作。 「见到睽违已久的祖母,怎么会是那种表情?难道是对我还活着的事感到不满?」 「啊!?啊,不、不,孙儿绝无此意」 直到这时以恩的脸才终于回复正常的血色。在促狭的质问之下频频摇头,拖着不方便的脚往后倒退。 「我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奶奶您平安无事?记得在都邸的时候您已经」 〈我早就知道,不法之徒会在孟斐斯伯爵归国时展开行动。〉 皇帝对着首席枢密司把手一挥,再度开口。戴着纱幕,转向凝然而立的次席枢密司的那抹身影有着近乎半神,不可侵犯的意味。 〈所以朕让摩尔多瓦公爵在内廷担任替身,都邸之中只留下自动人偶后来的事,孟斐斯伯爵也都知情。伯爵虽然辛苦,不过这是为了引出潜伏于帝都的不法之徒。还请见谅 那么,底格里斯公爵。〉 皇帝的语气为之一变。声音仍是经过机械器加以变调,几乎不可能窥见她的感受。然而此时却像电流通过似地,确实存在着严厉的情绪。 〈朕很遗憾。没想到你就是不法之徒的首脑在众多孩子之中,朕原本对你还特别期待。〉 「我有话想说,陛下」 面对皇帝的斥责,所罗门沉稳地回答。看他脸色,似乎已经从死者复活的冲击之中恢复。只有语尾带着微微的沙哑。 「关于刚才的问题,我还在等候回答孟斐斯伯爵诬告我炸死陛下,为什么您单方面采信他的说法?就算孟斐斯伯爵确实与暗杀摩尔多瓦公爵一事无关,那么和我谋反又有什么 相关?」 〈朕从来没说过你要炸死朕。〉 纤细的手指掀起纱幕。皇帝徐徐将它掀起,声音在讽刺之中带着某种深深的的哀怜。 「不过在『爱儿之岛』你确实曾经想杀朕,所罗门你还记得这张脸吗?」 纱幕整个卷起的时候,皇帝芙勒蒂卡有此称号的人物素颜让议场内的所有长生种及短生种全都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乱蓬蓬的黑发底下是闪亮的翡翠色眸子、有点尖尖的下巴,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女脸孔。那张白皙的脸孔要称之为「所有长生种之母」实在过于年幼,然而却又带着不可思 议的威严 初次见到自己母亲的容颜,列席的贵族全都鸦雀无声。另一方面,有人却对他们的困惑置之不理,发出不同的声音。 「塞塞特!?」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她!?」 瞪大眼睛、说着这些话的是之前因为不懂语言,只能静观其变的艾丝缇以及被她扶着的以恩。是啊,怎么看都是他们熟悉的人物。在短生种区相遇,又在「爱儿之岛」会面的那位 不可思议的少女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和这两人同时感到惊愕的还有另外一人。 「怎怎么可能!你是当时那个」 底格里斯公爵所罗门的声音剧烈颤抖,让人难以想像是出自于这位高大男子。 「被『所罗门指环』瞄准的时候,连朕都感到背脊发凉啊,所罗门。」 另一方面,芙勒蒂卡=塞特的表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冷静。在点了个头之后,那张脸甚至浮现灿烂的微笑。 「现在你的阴谋可以说是完全曝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朕正在听。」 「有的。」 虽然脸上仍旧缺乏血色,不过所罗门的声音正在迅速回复张力。高大男子低下了头,用压抑情绪的声音这么问道: 「刚才陛下是这么说的『原本对你还特别期待』。」 「是啊。事情发展至此,朕只能说非常遗憾。」 「遗憾?」 所罗门并没有听进去。反而好像终于听到真话似的、嘴角欢喜地上扬,发出激烈的声音。 「遗憾什么?哈!别眼睁睁说瞎话吧,我们伟大的母亲。您对任何人都没有期待在所有贵族之中,没有人得到您的信任!」 否则谁会扬起叛逆的旗帜?谁会对所爱的母亲挥剑相向? 是的,一切都是 「不行!」 在咆哮的所罗门举起右手的时候,列席者有大半迅速作出了反应。有人伸手取剑、有人为了制止他跳上桌面、还有人进入「加速」状态 不过在叛逆者中指闪烁的「所罗门指环」击出压缩空气的刹那,对他攻击成功的,只有持「枪」的亚丝。 「所罗门!」 怒号的美女所挥下的红色闪光、从高大男子手边得到释放的不可视闪光、等离子沸腾的风声和冰冻压缩空气的呼喊声来回交错 噗哇! 就在交错的刹那,所罗门嘴角涌出大量血沫。 修长的身躯同时弯成弓形,用仰看宝座的角度往后扑倒。心脏在等离子枪的攻击之下遭到蒸发,身躯出现微微的痉挛。这样的伤势,就算是长生种也回天乏术不过叛徒脸上却 没有痛苦之色。看似凝望虚空的那上眸子,反而浮现带着莫名满足的微笑。 另一方面,「所罗门指环」射出的压缩空气在顶层宝座刻下深深的爪痕。冻结、粉碎的绿柱石椅子碎到几乎认不出原形 「陛陛下!?」 「不要怕朕没事。」 皇帝回应臣下的关心,脸上豪发无伤。 就在众人全都倒吸一口气的时候,塞特滑也似地跑下阶梯。难以置信地来到地面,在匍匐于血泊之中的叛逆者身旁屈膝跪下。 「为什么你没有杀朕,底格里斯公爵?」 皇帝的口气竟是十分温柔。用母亲抱着婴儿般的柔软姿势将垂死之际,勉强呼吸的叛逆者抱在怀里,温柔地侧着脖子。 「你是故意没有瞄准的为什么?」 「我们伟大的母亲啊,哪有孩子不爱母亲的?」 濒死的长生种似乎露出微微的苦笑。 他的生命正化作血滴,随着每个音节从身上滴落。然而所罗门却像怕遗漏了什么似地拼命说话。 「我恨您。跟着您三百年,您的存在仍是叫人难以理解您究竟是从哪里来?要往哪儿去?要将我们带往何处您从来不说」 话声中断,所罗门才说到这里身体就往后一仰。声音已经接近刺耳的风声,不像生者,更像死者的声音。 「陛下最后让我问您一件事」 「尽管问吧。」 听着摇篮曲般悦耳的声音,男子似乎露出一抹微笑。 「您是什么人?不,我们是」 不过张得开开、动作停滞的嘴唇并没有再发出声音。缓缓阖上眼睑的那张脸,就这样冻结在永远的静寂之中。 另一方面,皇帝一边轻抚着他被血沾染的发丝,一边说出莫名悲伤的答案。 「要是能够得到答案,那朕就轻松了」 皇帝将失去生命的肉体缓缓放回地面,仿佛哀悼爱儿之死似地低垂着头 「好了,各位辛苦了。」 对衣服沾到的血擦也不擦、直接站起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淘气的笑脸。翡翠色双眸漾着温暖的光辉环视列席群众,最后落在一个陡然僵硬的身影上面。 「尤其是孟斐斯伯爵,朕对你们的表现给予高度民主评价。你们的表现好到超乎我的想像。这份忠诚与功绩帝国将有重赏好好等着吧。」 「」 虽然皇帝的发言值得欣喜,以恩仍是表情僵硬地望着她的微笑。反而是艾丝缇战战兢兢地开口: 「塞塞特,这个啊、不,陛下,这个」 「你叫我『塞特』就可以了,艾丝缇。」 少女愉快地耸了耸形状优美到缺乏真实感的鼻翼,以罗马公用语这么回答。 「奥古斯都.芙勒蒂卡是我身为皇帝的名字,你不是我的臣子,而是朋友。我的朋友都叫我『塞特』。」 这么笑着的淘气面孔与声音,确实属于当时的那名少女艾丝缇只能拼命安抚混乱的脑袋。 「那那么,塞特您真的真的是帝国皇帝?奥古斯都.芙勒蒂卡?」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毕竟这也算是我众多头衔的其中之一啊,不过卖茶的事你要帮我保密。要是被人发现我自己违反自己制定的法律,不就变成负面示范了?」 芙勒蒂卡不,塞特对着难以搭话的艾丝缇活泼地眨了眨眼。然后好像想到什么重要事情似地变了个表情。 「对了,艾丝缇。换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呃应该还有另一名使者跟你一起来吧?人呢?你知不知道他从牢里救你们之后去了哪里?」 「你是说奈特罗德神父?」 说到这个,完全把他给忘了。 艾丝缇还是不懂塞特为什么会知道他,只是轻轻地拍掌。 「那人一听到我们提起卢克索男爵就脸色大变,不晓得跑到哪去了后来只有我们两个过来。」 「卢克索男爵是拉杜!?」 「呃那个卢克索男爵并不是卢克索男爵。」 真是愚蠢的说明这种说明能不能让人了解实在是个问题,不过艾丝缇还是极尽所能地作出有条有理的解说。 「说来话长,教廷追缉的组织里头有个名叫洛恩葛林的人,这个人控制了男爵的身体反正看起来是男爵,其实却不是男爵。」 「洛恩葛林是『骑士团』的人!?」 「呃呃、是的。这个您知道他吗,陛下?」 艾丝缇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笑容首度从塞特脸上消失,她正翻动衣角准备前往某处。首席枢密司一见之下连忙说道: 「陛下!您要起哪里」 「我要去一个地方!密尔卡,你留在这里负责善后!」 少女回望臣子,话声带着强烈的紧张,叫人怀疑是不是用一个人。 「基辅侯爵,『枪』还能用吗?如果可以就跟朕过来。还有艾丝缇,你也过来吧其他人就待在这里不要动。」 「陛陛下,还 有我!」 发出沙哑声音的不是被点到名的亚丝,塞特俯看着带血的脚往前一步的以恩,摇了摇头。 「你不行,孟斐斯伯爵你的脚有办法动吗??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吧。」 「陛下,您要去什么地方?」 一边揪着面有怒色的少年领口,一边侧着头的是得到随行指名的亚丝。安抚贵族的混乱乃是优先的事项皇帝非得自行出马的原因何在? 「我去追拉杜不,是控制拉杜身体的家伙。」 塞特的回答虽然简短,却是无与伦比的清晰。 「先追上台,必要的话予以击破。『骑士团』的人,那家伙的手下既然潜进这里目标就只有一个地方!」 地上的禁军队士尸体有三具另一方面,猎兵的残骸则是八具。还好,就战果而言这数字还不算太差。 「『境室』是吧原来如此,直接取名。」 广阔的皇帝居室一片静寂,之前的死斗仿佛不曾存在。放养在广大人造空间里的鸟儿似乎畏于剑戟的声响,此时完全听不到叫声。 蓝发的年轻人用掌心抚着矗立在眼前的巨大门扉,浅浅地笑着。 「嗯,品味不错的古董不过里面不知道怎样?」 拉杜=狄特里希盯着手上的手环以及液晶萤幕的数字自言自语。一边留意时时变换的数字,一边用手掌在没有门把的门扉表面轻轻滑动。 不用多少时间,唇角就露出了邪恶的笑意。 听到某处传来类似昆虫叫声的时候,之前动也不动的门扉已经静寂无声地往内开敞。门的另侧是无边的黑暗。完全没有光源,外面的光也完全无法照射近来,百分之百的黑暗。 不过年轻人并没有犹豫。面无惧色地朝车黑暗踏进一步,皱起了眉头。 「好暗。」 在伸手几乎可以触及的浓密黑暗以及似乎听得到鼓动的静寂之中,狄特里希耸了耸肩。终于像要呼吸黑暗似地大力吸了口气。 「有光。」 耀眼的光芒随着低语声亮了起来,眼前是和「境室」相比毫不逊色的广泛空间。 壁面全都布满了惊喜的计数器和仪表板,就连高耸的天花板也不例外,由极细的发光纤维编织而成的壁面闪着闪着微微的光晕。数量足足有千个的萤幕分别显示了复杂的图形与数 字,前面的键盘全都像是未曾有人摸过似地发出崭新的光辉。 「终于来到这里啦实在是费尽心思。」 狄特里希在成群挤数器的中央一把特别巨大的椅子面前站定,手指轻轻叩了一声。 不过这里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场所? 这段其间计数器所显示的复杂数字仍是一分一秒地持续在变动着,萤幕上的按键有一大半完全搞不懂它的用途和功能,不过美貌的年轻人却一派轻松地坐上仿佛宝座的那张椅子。 就像为钢琴眺音一般,在排列复杂的按键上面流畅操作。秀丽的面庞在这之间浮现的,是孩子得到憧憬已久的玩具时那份毫无邪气的好奇心。 纤细的手指就像弹奏夜曲一般,在键盘上面优美地敲响着节奏,过没多久时间变戛然而止。 「自我修复机能就是这个。」 看到计数器上显示的数字,红色的嘴唇跟着上扬。 「那东西果真还活着虽然是假死状态,不过还没真正死亡。」 年轻人低语了一会,从怀里取出透明的立方体插入仪表板上的插槽。随着萤幕上的指示开始进行档案复制的手续。手续虽然有点复杂,不过将庞大的复制档案传送到立方体却只花 了短短几秒钟。年轻人将退出的立方体拔除,首次发出满足的叹息这样就完成了「骑士团」所交付的任务。 为了这样短短的手续,从迦太基以来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对强硬派提供协助,还以所罗门走狗的身份做些杂事。虽然米兰公爵暗杀计划以及强硬派武装政变这些附带产物还挺有趣, 不过最原始的目的却是这个。 怀着终于摆脱麻烦事的那份喜悦,年轻人在键盘前面站起身子。不,是正想站起身子,不过动作却猛然停住。仿佛想到什么似地,眯起的眼睛深处开始闪动恶作剧的光辉。 「难得来到这里,就稍微玩一下吧!」 年轻人将戴手套的双手互搓一下,重新坐回椅子。 反正议场那边所罗门正为了宝座而和对手展开丑陋的争斗。在皇帝及摩尔多瓦亡故的此刻,帝国很快便会陷入没有秩序的分裂状态。到时教廷那些号称人类守护者的丑角一定 会来挑衅。然后接下来就是 狄特里希忍住笑意,想着令人雀跃的威力蓝图,再度把手放上了键盘。视线锁定在复杂闪烁的画面上头,这或是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移动手指。复杂档案已经到手。原始档案就不 需要了。虽然所罗门和枢密司应该不会使用这个,不过不确定要素最好还是事先排除 手指突然止住动作,是在正准备放出破坏程式(病毒)的瞬间。年轻人像曲子中断的钢琴家一般伸直背脊,盯着键盘沉默了一会 「果然出现了」 当美丽的容貌转往身后,周早的猎兵已经站了起来。那是手上提着战斧的活死人不过狄特里厮所指的并不是这些忠实的部下。 在他们对面有个身穿士民服、静静伫立的身影。 在让人联想到王冠的美丽银发底下,蓝色眸子正闪动着冰冷的光辉,手上的枪口像肉食兽的利牙一般朝着年轻人瞄准看来是突破了地下宫殿的陷阱。 「能够平安抵达真是太好了,神父看来艾丝缇应该没事吧?」 被枪口瞄准的狄特里希脸上并没有畏惧之色。 反而用遇到老友似的安稳口气叫出他的名字。 「好久不见了,亚伯.奈特罗德神父不,吸血鬼猎人02。」 6 「狄特里希,请你从那里离开」 亚伯的声音虽然沉稳,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那不是你们应该碰的东西。请你从那边离开。」 「『你们』?」 不过狄特里希反问的表情却毫无惧色。反而像把对方当傻瓜似地发出冷笑。 「你的说法好象自己很特别啊,神父?还是这东西真有那么重要?」 「够了,快点离开!」 神父口中发出严厉的斥喝,平日傻呼呼的脸孔也像变了个人一般绷得死紧。 「那东西碰不得只会引发灾难。」 「只会引发灾难?可是你们不是曾经用过?」 挪揄的口气还是没变。不,狄特里希还刻意将手指放上键盘,一脸可惜地摇头。 「我可是知道的唷。你不,正确说法是你们,曾经用它来做过什么事噢,我并不是字责备你。还有猛然一看,这东西的封印似乎还没解除。要是你肯放了我,今天我就先失 陪啰?」 「那可不行。」 神父手中响起开保险的声音。瞄准年轻人的准星动也不动,用冷硬的口气下令。 「你口袋里的重新启动档案先把它留下再走。」 「没想到你眼睛还挺利的。」 就像小孩子恶作剧被人逮到似的,狄特里希吐了吐舌头。从来不曾带有任何罪恶感的证据便是耸了耸肩,说出忝不知耻的发言。 「不过呢,神父。越是叫我『不要碰』,我就越是想碰。噢,再补充一点我最痛恨被人命令。」 「!」 就在亚伯眯起眼睛的时候,猎兵已经朝着地面一踢,用完全一致的呼吸散开成半圆形。在「加速」状态中劈出的四把战斧从四个方向 后记 啊~文库这边已经半年没出现了,我是「在悬崖边挣扎的作家」吉田。许久不见,大家都好吗?我每天都在悬崖边挣扎。之后想必还要继续在悬崖边挣扎(泣)。 对了,《圣魔之血》终于平安来到了r.o.m3。 虽然预测是会跟随着r.o.m2,不过这回的「帝国篇」写的是和之前不同场所、不同人物的故事。于是除了人物之外,还得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一个名叫帝国的世界这点实在不容易。 首先我得创造出两种文明、生活方式不同的种族共同生活的社会。这时拿来作为参考的是蒙古与辽国、还有鄂图曼土耳其的征服王国。这些王国是由军事力与技术力见长的游牧人口,来统治生产力与数量占优势的农耕人口,这一点由少数派的长生种,以及多数派的短生种这两种种族构成的帝国雏形十分接近(特别是研究所时期专攻的北魏政治制度,被我在这回的帝国各种制度当中充分加以活用)。 哎呀,这样至少政治制度就有底了,不过难题还是接踵而来。社会、文化还有历史又该如何?和之前的世界设定有没有矛盾?两种种族之间的关系等要思考的事堆积如山,要在保有完整性的状态下加以整合,那种苦心几乎等于另创一个系列。不,我是很喜欢这样所以无所谓,加倍辛苦的应该是插画家thores氏和责任编辑猛氏才对。怎么说呢?因为新的人物要有新的服装、新的用语要有新的背景世界加上害死人的汉字注音风暴(笑)。他们两位没有过劳死实在叫人敬佩万分感谢。请照这个方式,随我吉田一起掉进地狱吧! 猛然想起,这系列也出到第五册了。像这样在悬崖边挣扎的小说还能存活到现在是个奇迹,全是靠各位读者的支持。不论持续到什么时候,只要我还能写,就会尽力不让各位失望,今后还请继续支持首先请在问卷明信片上面贴上日币五十圆的邮票(笑)。 吉田直拜上 啊~文库这边已经半年没出现了,我是「在悬崖边挣扎的作家」吉田。许久不见,大家都好吗?我每天都在悬崖边挣扎。之后想必还要继续在悬崖边挣扎(泣)。 对了,《圣魔之血》终于平安来到了r.o.m3。 虽然预测是会跟随着r.o.m2,不过这回的「帝国篇」写的是和之前不同场所、不同人物的故事。于是除了人物之外,还得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一个名叫帝国的世界这点实在不容易。 首先我得创造出两种文明、生活方式不同的种族共同生活的社会。这时拿来作为参考的是蒙古与辽国、还有鄂图曼土耳其的征服王国。这些王国是由军事力与技术力见长的游牧人口,来统治生产力与数量占优势的农耕人口,这一点由少数派的长生种,以及多数派的短生种这两种种族构成的帝国雏形十分接近(特别是研究所时期专攻的北魏政治制度,被我在这回的帝国各种制度当中充分加以活用)。 哎呀,这样至少政治制度就有底了,不过难题还是接踵而来。社会、文化还有历史又该如何?和之前的世界设定有没有矛盾?两种种族之间的关系等要思考的事堆积如山,要在保有完整性的状态下加以整合,那种苦心几乎等于另创一个系列。不,我是很喜欢这样所以无所谓,加倍辛苦的应该是插画家thores氏和责任编辑猛氏才对。怎么说呢?因为新的人物要有新的服装、新的用语要有新的背景世界加上害死人的汉字注音风暴(笑)。他们两位没有过劳死实在叫人敬佩万分感谢。请照这个方式,随我吉田一起掉进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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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样至少政治制度就有底了,不过难题还是接踵而来。社会、文化还有历史又该如何?和之前的世界设定有没有矛盾?两种种族之间的关系等要思考的事堆积如山,要在保有完整性的状态下加以整合,那种苦心几乎等于另创一个系列。不,我是很喜欢这样所以无所谓,加倍辛苦的应该是插画家thores氏和责任编辑猛氏才对。怎么说呢?因为新的人物要有新的服装、新的用语要有新的背景世界加上害死人的汉字注音风暴(笑)。他们两位没有过劳死实在叫人敬佩万分感谢。请照这个方式,随我吉田一起掉进地狱吧! 猛然想起,这系列也出到第五册了。像这样在悬崖边挣扎的小说还能存活到现在是个奇迹,全是靠各位读者的支持。不论持续到什么时候,只要我还能写,就会尽力不让各位失望,今后还请继续支持首先请在问卷明信片上面贴上日币五十圆的邮票(笑)。 吉田直拜上 序章 冬日访客 主曰: 以生祭与我结盟汇聚于我身旁。 (诗篇二十章五节) 请准我迎战,主君! 初冬的道路在霜雪的侵袭下一片泥泞。从贯穿平原的大河上升起的夜雾冰冷地包围了这一带地区。 上午六点在这个季节里,本该还是被黎明前的黑暗与寂静支配的时间,不过,惟独今天早上有点不同。仿佛追赶着前面扬起马蹄声急驰的六匹骑影一样,后面发出轰鸣的等数车前灯彻底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骑在马上的老人回头看了看闪耀在郁郁葱葱的针叶林间的灯光,再次发出了怒吼。 这样下去他们追上来只是时间的问题。那写家伙由我们挡住。趁这段时间,请主君独自逃走吧! 闭嘴,阿伏梅特! 爱马的背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在马背上又加了一鞭的同时,巴比伦伯爵呵斥了忠实的老管家。黎明前清澄的大气里,传来了她伴随着洁白吐息的叫声。 我不打算把你们中的任何一人交到他们手上。有时间说废话的话,还不如赶快逃! 非、非常抱歉,主君我刚一被他们发现就 声音里带着剧烈颤抖的是奔驰在主人身边的塞利姆。侍奉巴比伦伯爵的五名随从士民里年纪最小的少年,拧着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脸,紧紧抓着手里的缰绳。 要是我没被他们发现的话 事到如今再说这种话也于事无补了。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一边安慰着肩膀颤抖的年少短生种,巴比伦伯爵一边轻轻叹了口气。实际上,帝都事变之后,从迪米修亚拉都护府逃出来的一行人潜入这片蛮荒地已经三天到这里为止伪装都很成功。在中途弄粮食的短生种村落里也总算没有做出惹人注意的奇怪举动来。而让他们在夷狄们面前暴露出真实身份的,正是这个少年大意的言行。撞见那些放哨的人时,无知的他错把那些人吸的烟当成了失火。 然而,巴比伦伯爵却无法责怪这个年少的短生种。真要追究起让他们沦落至此的原因的话,就只有自身的德行不端了。 要是自己没有胁从叔父底格里斯公爵的图谋、没有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助纣为虐的话,就不会沦落到带着忠实的士民背井离乡的惨况了吧。 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叛逆者的自己自找的 不行,这下麻烦了,主君马上就要日出了。 登着流淌在道路左边的大陆对面,远远可以望见的山丘棱线,阿伏梅特呻吟到。 虽然因为低笼的雪云让他没能一早发现到,不过这时候大气已经整个泛出青蓝了。本来,他们是打算今天在这附近的森林里熬过去,日落后进入准备去的城市的。然后,明天也打算使用夷狄的交通组织,旅行前往目标阿尔比恩这是他们的原定计划。然而,这个计划现在已经彻底泡汤了。这样下去,就算能逃出夷狄的追捕也不能在天亮前进入城市了。 大家,停下。 望着远处以包夹大河之势展开的城市,巴比伦伯爵扬起了手。 以许多尖塔和圆盖构成的外部城市那里也有各色生命和熙熙攘攘的生活吧?不过,看来她是不可能活着去那里了。静静在心中下了决定,巴比伦伯爵朝着一脸困惑,拉住缰绳的士民们转过了身。 各位,感谢你们跟随我这个不成器的主人至今。巴比伦伯爵家向你们的献身和忠诚奉上诚挚的谢意。 您在说什么,主君! 在这个分秒必争的紧要关头怎么会跑来这种长篇大论的阿伏梅特语声迫切的吼到。一副要抓住主人的衣领拖着她走的架势。 比起这种事来我们还是快走吧!这样下去会被那些家伙追上的! 正是如此。这样下去被赶上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因此我决定留在这里。!? 士民们的脸上窜过一阵电流。朝着惊慌失措到连反问都忘了的家臣们,巴比伦伯爵静静地却不容反驳的重复了一遍。 我留在这里。而在我拖延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无论如何要逃出去。接下去不管是回到帝国找一个新主人也好,或者就留在外部当一个普通平民生活下去也好你们各随其便吧。 您、您疯了吗,主君!? 代表惊慌失措的所有人叫出来的是阿伏梅特。从主人还未被底格里斯公爵家收养起就一直跟随她的老管家眼中甚至浮现了懊恼的泪水。 虽说帝国贵族为数众多,可我们的主君只有您一个!不管是外部也好灭绝地带也好,我们都要追随您到最后一刻!求您了。让我们留在你身边! 不行! 这一声呵斥里有着鞭子般的锐利。 帝国贵族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士民们。 虽非本意,然而对皇帝陛下举剑相向依然是我之大过。若是再将家臣卷入自身的破灭之中,我族家名将永坠不起了吧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作出的决定。若你们再继续忤逆主君,我就亲手处决了你们! 主、主君 紫水晶的视线中放出灿烂光华,士民们则低下了头。 三对车前灯已经追到了触手能及的距离。小山一样的巨大身躯上覆盖着笨拙钢板的丑陋造型三辆装甲车大概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把主从几人纳入机关炮的射程里了。 不过,以帝国贵族的战斗力,要击溃那种程度的兵力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附近已经是教廷支配的属地。而且一行人的目的地啊尔比恩还远在千里之外。将主人弃置在这种地方自己回去的话,对士民来说就等于是活着撕裂自己的半身吧。更何况,这还是主人为了他们才下的决定。 这样的话,我们就在这里自裁报主。 微微欠身的阿伏梅特嘴里,轻轻吐出了这句话。同时将出鞘的长剑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主君命我们回去。违背主君之命于家臣为不忠。而弃主人于敌阵不顾也是不忠既然两头都是不忠,我们家臣就只有自裁一途了! 糊、糊涂!你在说什么蠢话! 看到白刃下浮现出血迹,巴比伦伯爵慌忙呵斥。两手一边神经质的不断开合,一边怒吼到。 寿命本来就不长的你们不能再这样草率地对待自己的性命! 然而,老管家跟本没有把主人的怒火放在心上。 您的话是这么说,可是让我们草率对待自己性命的难道不是主君您吗! 脖子上还抵着剑,阿伏梅特再次叫到。 让长生种独自走在连琉璃壁都没有的蛮荒地里,根本就是等同于自杀的愚行。这一点想必主君心里也明白!然而现在您却要我们回国去您是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高声大叫的老人脸上落下了一行泪水。不、不止是他。他身边的塞利姆也好,还有背后的士民们也好都好似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盯着一来年感阴郁沉默不语的伯爵,阿伏梅特更是口若悬河。 我们虽然没什么能力,不过至少能帮主君逃过那帮夷狄的视线求您了。让我们陪您到最后一刻! 你们真是一群笨蛋。 对帝国贵族来说,在短生种面前流泪应该是最大的耻辱撑圆了朝向天空、染上墨绿色的眼帘,帝国贵族一副彻底挫败的样子扔下了话来。 真是一群无药可救的好事之徒好吧。你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无话可说了。随你们便吧。 五个人一齐低下了头。一脸喜忧参半的表情看着发出发自内心欢呼的家臣们,巴比伦伯爵在心里叹了口气。 像她这样没用的主君,到底哪里让他们仰慕到这个地步呢?以他们的能力,以后要找到多好的君主应该都没有问题的。 做回国家士民也可以,去侍奉别的贵族也可以,随便怎么做都好,那样就不用跟 着像她这样的败兵之将离开已经住习惯的世界了吧。可是 (只有他们,我一定要保护到底) 最珍贵的血最先流出悄悄在心里下了决心,巴比伦伯爵从鞍袋里取出了闪着银辉的长手套。把手及手肘的手套装备到细瘦的手臂上,掉转马头,正面朝向了近在眼前的装甲车车队。 那么,首先把这些家伙们击溃吧各位,跟我来! 伯爵吼完立刻给爱马一鞭。仿佛感应到主人斗气猛然跃出的军马以弹丸之势猛冲想恶劣迫近的三辆装甲车。注意到这些的车上机关炮立刻掉转了炮口,然而那时长生种的身影已经从马鞍上凭空消失了。 当哪个幻影般的影子出现在右翼装甲车那画着双重十字纹章的车前盖上时,巴比伦伯爵的手已经压在了厚厚的装甲板上。同时那份遗产银之腕以中出力幅度启动了。 一阵钝音响起,车前盖喷出了火眼。车站的装甲上没有留下任何一道伤痕或是龟裂。尽管如此,引擎遭到彻底破坏的钢铁巨兽还是发出蠢钝的刹车音,冲进路边的农田里从此不再动弹。 快,趁现在,阿伏梅特!带着大家先走! 锁定了下一辆装甲车,巴比伦伯爵大叫到。 一边确认着管家给马加了鞭子,她一边为了再度进入加速状态绷紧了全身。嵌进银之腕里的宝珠放出青白色的光芒,在超震动的搅拌下,周围的空气开始像阳炎一样摇晃起来。 另一方面,敌人看起来也并非束手待毙。从好不容易把机关炮的炮口对准了长生种的中央装甲车上,放出了令人目眩的火线。破空而来的蓝色弹丸漂亮地捕捉到了加速前的吸血鬼本应该是这样。 然而,传来的既不是临终的惨叫也不是撕裂肉体的异样声音。弹丸发出尖锐的声响,一颗一颗地被弹飞了出去,简直就像目标前面竖立着一面透明的墙壁一样。举着无形之盾的长生种就这样冲向了不停发炮的装甲车。手刚一伸进车底,就在一阵低吼声中把车子整个翻转了过来。僵硬的车身就这样翻下土堤,滚到屋檐下一动不动了。 接下来就只剩一辆了 转眼间就失去了同伴的左翼军完全陷入了慌乱状态中。仓皇掉转车头却被泥泞陷住了车轮。望着他们的丑态,巴比伦伯爵轻轻一笑。虽然不知道接下去会怎样,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似乎能从这里逃出去了。可话又说回来,还真是群没用的家伙。教会军这些人意外地不中用 主、主君! 痉挛一样的声音来自她的士民。 都命令他们先走了,到底在磨擦什么啊? 焦躁地转过身的巴比伦伯爵,看到了近在她身后的他们没有先走的理由。棱线上升起了土烟是新的敌人。 不妙阿伏梅特,你们投降吧!我 正在高呼的舌头突然冻结的时候,巴比伦伯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全身流过仿佛被人扔进火海似的巨痛,眼前则一阵发白。踉踉跄跄地相后倒去时,丑陋的烧伤已经开始在她身上蔓延。 (太、太阳!?) 她的声音甚至没能化为悲鸣。 左手边的棱线不断点起黄金色的光辉。即使是没什么力道的冬日朝阳,可那个炎之圆盘对长生种来说依然是永远的敌人。因为紫外线而开始暴走的血液细菌随处咬着宿主的肉体,活生生遭到火焚的痛苦将帝国贵族打倒在地。 不、不好主君! 飞奔过来的塞利姆作出要抱住主人的动作扑相这里的时候,巴比伦伯爵还是连悲鸣都发不出。只是不断小幅痉挛的嘴唇上冒出了血泡。 主君主君,振作点! 主君,您不要紧吧!? 如果就那那样骑着马不停往前跑的话,也许就能有几个人乘乱逃出去了。然而,五个士民全部策转了马头。连从装甲车上跳下来的武装兵也视若无睹地奔向了主人身边。 主、主君,保持住意识!主君! 为、为什么你们要回来 凌乱的呼吸里,巴比伦伯爵那沾满血污的双唇发出了呻吟。来回看者不断接近的士兵们举起的枪口和担忧地抱着自己的士民们的脸。她拼命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 哪怕只有你们也要逃出去我都那样 我、我们做不到,主君 长生种的声音因为不断涌出的血炮已经只能听出模糊的杂音了。然而,她的声音看来清楚地传进了士民们的耳朵里。代表了跪在地上用自己的影子遮挡阳光的一行人,阿伏梅特低声道。 您就是我们的全部。抛下您自己苟且偷生对我们来说就跟死没什么两样。不,比死更残酷如果不能同生,至少让我们在这里和您共死吧。 忠实的五个士民护着受伤的主任结成了圆阵。而进一步包围住他们的士兵们中央,看起来像是部队指挥官的男人举起了手。 各单位,准备发炮! 朝着几个小心翼翼锁定目标的士兵和掉转可机关炮炮口的装甲车,他用带着微妙痉挛的声音叫道。 对手是吸血鬼。要小心瞄准!射击 请等一等,多勃中尉! 将军官正要落下的手阻止在半空中的,是装甲车那边传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像是通讯员的男人从屋顶上探出头,挥着手里的耳机叫道。 司令部那边有联络过来。紧急,快叫中尉过来听。 联络? 昂扬的意气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军官脸上瞬间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可他还是很快点了点头。甩了甩青灰色的外套跑向装甲车,抢过了耳机。 是,是我,多勃。 中尉的态度恭敬到几乎卑躬屈膝,向耳机对面的人做了报告。 是。有问题的一群人果然是吸血鬼。现在正要强他们捕捉、歼灭是,您说什么!?不,可是这样一来啊,不,我明白了。就照您的命令办。 脸色变得好象喝下毒药般难看的中尉生硬地点了点头。把亮起显示通讯结束红灯的耳机还给通讯员,然后叫来了像是副官的下级军官。 把那群奴隶打一顿让他们安静下来。 中尉向着一脸茫然的中年下级军官投去了僵硬的声音和视线。一副喝下什么恶心东西似的口吻扔下了一句话。 准备这个和圣水似乎要启动那个计划了。 第一章 不~行~了~啦~~~ 怎么突然说这种丧家之犬一样的话啊,神父? 艾丝提布兰雪厌烦地责备了一脸死刑犯表情,嘀嘀咕咕呻吟着的同行者。走出冒着蒸汽的客车车门,轻轻踏上石造月台,她脸色略有一些发黑地回过了头。 比起这个,来,赶快下车吧。站在那里会妨碍到其他乘客的啦。 55,艾丝提小姐,就让我一个人这么回去了不行吗? 透过玻璃顶棚倾泻下来的夕阳将宽敞的国际线月台染成了一片血色。仿佛魔女之吻般的冷硬的初冬空气里,大量的旅客和车站工作人员来回奔忙着。 透过眼镜眺望这一景象后更加恋恋不舍地发出呻吟的,是艾丝提的同行者、一个高挑的神父。凌乱的银发下,闭上嘴就能算的上端正的脸上露出一副世间无情的表情,好像被手上的行李拖下来似地下了客车。 本来嘛,卡特琳娜小姐说的急事是什么啊?如果是报告的话,在罗马汇报不就完了?竟然为了这种事特地把我叫到这里来让我有种超级不祥的预感啦。啊啊,反正肯定又是为了什么无谓的事情生气了。 神父被枢机卿斥责不是常有的事情吗。已经都习惯了吧? 随口搪塞掉嘀嘀咕咕呻吟得更加厉害得神父亚伯奈特罗德,艾丝提觉得麻烦似的拢了拢自己略微长长些的红发。在这一年里,她已经学会了,只要一不小心应和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听他唠里唠叨地抱怨下去的话,事情就没完没了了。两手提着旅行皮箱,修女一脸冷淡的迈开了脚步。 国际线月台上人头挤挤,大概都是来参加预定三天后举行的仪式的列席者吧。人人都抱着大包的行礼,脸形语言各异,连艾丝提都不懂的语言满天飞舞。在这混乱的喧闹声里,修女迈开由节奏的步子朝对面走去,可就在这时 啊 深吸了一口已经开始散发出夜色韵味的空气,艾丝提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呼声。好像现在才终于发现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似的看了看窗户,然后停在了原地。 是吗我回来了呢。 窗外铺展开的街道景观并不是她这一年里看惯了的罗马风景。 和前两天滞留的拜占庭还有来这里的途中路过的斯科普里景色都不同。四周包围着小山丘,曲折的大河从中间流过,这种城市地形确实和罗马还有拜占庭很相似。运用了多重曲线的尖塔和由陶瓷彩砖比墙砖更引人注目的建筑构成街道则是本地的特色。而这一切就是艾丝提从懂事起就倍感亲切的景色。 教廷领属都市伊什特万。 位于人类圈最东边的都市同时对艾丝提来说,这里也是生她养她的故乡。 怎么好像一点都没变呢真的,没变呢。 隔着玻璃窗张望了一下一年都没有回来的故乡,艾丝提再次吐出了白色的吐息。 自己变了那么多,故乡却一点都没变。多瑙河的水流、石阶的龟裂,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艾丝提离开这里时的原样,伫立在温柔的夕阳里。 然而又是为什么,仅仅是生她养她的故乡毫无改变就能让她感到如此安心? 分明在这个城市里经历了痛苦悲伤的事情,却不知为什么,回想起的尽是些令人怀念的记忆。或者说,这才正是所谓的故乡吗 啊啊,可是,到底是什么坏事被揭发出来了呢? 然而某个仿佛从地狱底层泄漏出来的阴沉声音,撞上了正沉浸在涌上心头的温暖思绪中的少女耳朵。满心厌烦地回过头,一个长长的身影正发出沉郁的叹息声跟了上来。戴眼镜的神父一脸背负了整个世界的悲哀于一身的表情、或者说一脸不受欢迎悲剧演员似的表情挠了挠银发。 是在司祭宿舍里开垦家庭菜园那件事被人发现了吧。还是借工作之便贪污了找回的零钱那件事被察觉了哦哦,主啊,请庇护您的仆人犯下的罪吧。要是您能让它当作没发生一样我就高兴死了。 这种行为别说事作为一个圣职者了,就连作为一个人都没药可救了。 啊啊,主啊,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连我沉浸在悲伤中您都不允许吗? 艾丝提深深叹了口气,同情了一下自己。仔细想来,她和这个神父也是一年之前,就是在这个地方相遇的。而也是那时候起有了现在的自己。本来这些也该是重要的回忆,可为什么她却无法产生怀念的情绪呢? 不过算了,确实神父的话也有些道理。 一边极力避免和同行者的视线重合,艾丝提一边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为什么米兰公爵特地把我们叫到这个伊什特万来呢?就算说要出席慰灵仪式,也不用把我们叫过来吧她是想尽快听到关于帝国的报告吗?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算了,反正从斯科普里出发的话,回罗马和绕到这了,距离上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就那个讨厌改变计划的卡特琳娜小姐来说还真是难得呢,像这种命令变更啊啊,果然是什么坏事被拆穿了吧! 神父有些冷淡地回答了那个怪异地扭了扭脖子的修女之后,就地蹲下抱住了头。 结束了在帝国使命的两人,两天前到达了人类圈都市,马其顿诸侯国的斯科普里。本来他们是准备从那里沿陆路西进回罗马的。可是在斯科普里收到的一封来自罗马的暗号电文让这个计划急速变更了。 不回罗马直接去伊什特万,出席将要举行的慰灵仪式。关于任务的报告在当地汇合后提交。 电文里提到的慰灵仪式是指,一年前在伊什特万阵亡的战死者的追悼仪式,由伊什特万的大司教主持的这个仪式,预备举办成连教皇亚历山大卓和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波尔杰枢机主教都会临席的大规模仪式。因为艾司缇的长官国务圣省长官卡特琳娜丝佛扎枢机主教也将出席这个仪式,所以现在也来到了这个都市。因此不回罗马,而是在这里听取报告的指示在道理上也是通的不过,就艾丝提来说,总觉得有些牵强。 出席慰灵仪式为什么不光指示把他们叫来这个城市,还指示把他们出席仪式呢?仪式的运营是在伊什特万的大司教和圣省的管辖范围之内,和国务圣省职员的艾丝提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是要交给她新的任务吗?要说奇怪的话确实是有些奇怪的一件事。 算了,还是直接问米兰公爵比较快吧来,我们快走吧,神父。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太挤了。不赶快签票出站找一辆马车或是出租车坐上的话,搞不好会沦落到步行去米兰公爵住的旅馆也说不定一想到这种危险,艾丝提就硬是扯着蹲在地上的同行者站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两人的车票,分开拥挤的人群朝剪票口走去。 你就算在这里再怎么妄想也不会有结论的。还是赶快去公爵阁下那里完成报告吧。 国际线的剪票口为了防止有人私自出入国境,所以装了回旋门,和外部是分开的。艾丝提把护照连同圣职身份证明一同出示给剪票人员,动作迅速地穿过了那里,然后走出了车站大厅,趁着神父追来前的时间,视线四处搜索着待客的马车 艾丝提修女!! 就在那个时候,复数的粗暴叫声震动了艾丝提的鼓膜。 同时,眼前像是突然漂白了一样变成了一片雪白。她甚至来不及意识到那是同时按下的银板照相机的闪光灯。朝着突然转过脸去的修女众口大叫的,是潮水般涌过来的几十个人影。 异口同声叫她名字的,是好几个拿着笔记本和钢笔的男女。他们的表情夹杂在片刻不停的闪光灯影里看不清楚,不过,充满紧张气氛的声音看来不可能是什么玩笑或误会。人群把神父和修女团团围住,无数的闪光灯在周围燃烧出白光。 诶?诶! 这是怎么回事? 闪光的暴风中,艾丝提茫然的伫立在原处。 涌到眼前的这些人,看来应该是报纸杂志的记者。在那边抱着看起来很重的留声机的人是广播局的吧?虽然年龄外表各异,不过他们每个人胸前都佩戴有闪闪发光的采访资格证可是媒体找他们到底有什么事? 呵呵呵呵我得时代终于到来了吗?这就是说我的领导才能广为世间所知了! 至今一直和她一样,白痴似地张开嘴的亚伯开始微微蠢动起了鼻梁。仰天弯到腰都快断的地步,用一个看来是自己深信最完美的角度侧过了脸。 好!那我就应各位的希望,告诉你们一点我的小秘密好了!全名是亚伯奈特罗德。教廷德巡查神父。星座是处女座,幸运数字是十三。关于履历,可以参阅预备在近日动笔的自传哇哎哎哎哎!? 发出好像被人压死的癞蛤蟆一样的惨叫的时候,神父被蜂拥而上的记者们悲惨地踩了过去。记者们一边无情地践踏过发出悲鸣的神父,一边追赶的人则是依然茫然伫立在原地的艾丝提。 艾丝提修女,请就此次返乡发表一下感想! 自从您征战咎勒以来已经过了整整一年,现在的感想是!? 一张张嘴刚吼完,闪光灯又一起按了下来。看着把便条本和相机好像来复枪一样抱在怀里一步步逼近的报道阵容,艾丝提不知不觉绝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们是什么人? 转动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恢复正常运转的回路,认识到了自己已成为目标的现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记者们会等着自己!?为什么会等着一届修女的自己!? 艾丝提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稍后给出了。穿着皱巴巴外套的中年记者递上了一张纸片。 艾丝提修女,您已经看过这篇新作歌剧的剧本了吧?您对此有什么评价吗? 那、那个,从刚才开始我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歌剧是什么呃,这是什么啊!? 看到无意识接过来的纸片后,艾丝提的下巴应声落地。 那是一张广告单。以一张广告单来说纸张高级到浪费,印刷上也算煞费苦心。虽说色彩斑斓的设计就连恭维也谈不上艺术,不过种事就算了,比起这些更吸引她目光的是上面画着的插图。 在花哨的十字架背景下,举剑的修女将一个男人征服在脚下。修女是位有张亮丽脸庞的美少女。另一方的男人则穿着贵族风的服装,扭曲着丑陋的脸,翻卷的嘴唇暴出长长的獠牙。另外,纸片的旁边写着的说明是 悲叹之星近日公开。圣女艾丝提和恶鬼咎勒,默示路的死斗!!这、这是什么啊!? 这是为了纪念伊什特万解放一周年上演的歌剧,艾丝提修女。再现了您和那个吸血鬼的战斗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虽然记者们全部都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不过这些艾丝提都没有看进眼里。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握着广告单的手微微颤抖,她拼命镇定着自己那混乱的头脑。 圣女艾丝提? 那是什么鬼话啊!? 哎呀,这部歌剧还真是部大作啊。 另一方面,一副自己是主角似的翘高鼻子吹嘘起来的人,是刚才那个中年记者。视线落在另外取出来的一张广告单上,他又补充说明道。 无论如何,参眼的人员就不用说了,制片方面还得到了教廷宣传圣省的全面协助。剧本甚至还是伊什特万大司教达捏兹奥阁下亲自执笔的。制作费用更是高达百万第纳尔。首次公演则预定在今晚的大剧场哎呀?难道您这次是配合本次公演回乡的吗? 啊?啊,不 面对提问,艾丝提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眼前的现实就像梦里做的梦一样极度缺乏现实感。她本想回到故乡的话,就一个人在安静的街道上散步。然后去为司教他们扫墓,或是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游击队的伙伴们。这些渺小的设想盘旋在脑海里,感觉上似乎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一样 艾丝提布兰雪修女。 随着一声汽车喇叭,一个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把修女的意识拖回了现实当中。 顺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记者们对面,停车场上停着一辆轿车。坐在驾驶席上的,是一张她所熟识的脸。 伊、伊库斯神父!? 我奉米兰公爵的命令来接你上车。 托雷士伊库斯神父a派遣执行官神枪手手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目前不要理会媒体,尽速前往报道以上就是米兰公爵的命令。赶快上车。米兰公爵在中央大剧场等你。 是、是! 这场骚动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米兰公爵会在歌剧院那种地方的? 疑问太多了,可是既然有人给她当前的行动指针,艾丝提赶快得救似的点里点头。不管怎么说收到召唤命令是事实,而且卡特琳娜也许能告诉她关于这个恶劣玩笑的详情。 来,奈特罗得神父,站起来!我们走了! 55,我的时代啊我的领袖神父哈唔哈 像个行李似地拖住还在朦朦胧胧说着梦话的亚伯,艾丝提猛地飞奔了出去。在这期间,记者们还在十字火炮一样地狂闪着闪光灯,提问声此起彼伏。无视多有这些穷追不舍的的人,艾丝提冲了出去。 伊库斯神父,请打开另一边的门! 一钻进好不容易杀到的较车里,艾丝提就叫了起来。 三个月没见了,她却连问候都省略掉直接对驾驶席上的机械化步兵说道。 那些人要找的人是我等一下我会来和你们回合的,现在请先替我引开他们! 了解。接受请求。 小个自的神父没有拒绝修女的请求。看来是因为战术思考得出的打破局面犯法和艾丝提的请一致的缘故。他迅速打开另一面的门,简短地说道。 现在六点,米兰公爵在中央歌剧院。请急速前往那里报道媒体由我来引开。 听了这段冷淡却可靠的话,艾丝提点了点头,迅速把行李留在座位上,从另一面的跳出了车外,一头钻进了刚好堆在那里的建筑材料阴影里。就在她压着头巾缩起脑袋之后,车子急速飞驰了出去。 啊,等一下!艾丝提修女,请等一下! 计划顺利记者们开始飞奔着追向留下橡胶臭急速奔驰而去的轿车。准备充分的人坐进像是预先准备好的车子,没车子的人也叫住了待客的马车或是木炭出租车。然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藏在路边的修女。所有人都留下慌张的怒骂以及引擎声离开了。 走了呢。 确认那些人走得够远之后,艾丝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骚动成这样啊她的视线落在单手握着的广告单上,咬了咬嘴唇。 伊什特万解放一周年纪念祭。 圣女艾丝提。 恶鬼咎勒。 看着这些煽情的词句,不知为什么艾丝提在心底深处感到了一种不快的蠢动。她粗暴地把这张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 事已至此,还是尽快去见米兰公爵吧。然后,从她的嘴里问出这场闹剧的真相 哎呀,请等一下,艾丝提修女。我还有事想问您呢。 慌张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个披着煤黑色外套的男人就是开始的时候把广告单交给艾丝提的那个记者。也就是说,他没有被刚才的伪装行动骗到吗。 不愧是和匈牙利侯爵战斗过的圣女。真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过也多亏了这让我那到独家报道哎呀,忘了介绍自己了。我是来自阿尔比恩的皮卡迪利公报记者克雷曼。 中年记者递出了泛黄的名片,嘴角虽然 挂着疏散的笑容,视线却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的修女。 就、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无可奉告。 在那种肆无忌惮的视线,出于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脸,艾丝提摇了摇头。 关于本次的仪式,您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话请询问教会方面,克雷曼先生。从我这里您什么也问不出 哎呀哎呀,我真正关心的其实是您的私人情况,修女。 阿尔比恩臭名昭著的煽情日报记者轻描淡写地无视了修女的话。穿过没有了人烟的大马路一点点逼近的那张脸,带着某种仿佛把人当笨蛋一样的浅笑贴了过来。 我想采访一些关于您家人的事据说您是个孤儿,是被去年过世的、叫威特丝的司教养大的八?那您知道您亲生父母的事吗? 父亲的话,稍微知道一点。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谈论别人的隐私艾丝提不快的抬起了头。用不可靠的声音扔下话来。 可是除了他是阿尔比恩人以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您要问的就是这些吗,克雷曼先生?我还有急事。有话以后再说好吗?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冷淡嘛。 不过看来冷冰冰的拒绝对报纸记者来说也不管用。克雷曼微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黄色的信封。代表市政厅颁发的公民身份的伊什特万市章盖在封蜡上。 您对这封东西有什么看法?这封东西其实是存放在市政厅里的您户籍本的副本。呵呵,根据这本户籍本,你的父亲是爱德华布兰雪。就是阿尔比恩的最下级勋爵士骑士级的杂碎了呢。 这、这种东西您是怎么到手的!? 看到自己的户籍本副本拿在记者手里,艾丝提的脑袋里一下子血气上冲。猛地抬起头,呼吸也紊乱了起来。 请您还给我!不要擅自看别人的东西! 要是您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马上会还给你的。这点小纸片可花了我不少钱才到手的。要我平白还给您可就有点我们接着谈吧。 似乎很满意短时间内就掌握了谈话主导权,克雷曼轻轻笑了笑。诱饵似的把信封在空中挥了挥,他特意摆出了一副悠闲的口吻。 接下来,说到您的父亲爱德华布兰雪对吗您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不是说了不知道吗! 这样吗?实际上我也一样。不,不止是我。我想多半没有人清楚那个男人的事哦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存在嘛。 诶? 作势要取回信封的艾丝提停下了动作。皱起眉头回视了公报的记者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另一方面,克雷曼则似乎很享受她那带着怯意的表情,继续了自己的话题。 我问了总社,阿尔比恩并没有一个叫爱德华布兰雪的骑士的记录。从贵族年鉴到绅士录,最后我连纹章院的机密资料都调查过了,可是完全没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存在过的迹象哦。 那、那个,那是 开始语无伦次的艾丝提试着辩驳道。 事实上,她一直有意识地回避着去了解父亲。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只要她有那个心,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调查,可是她一直都害怕去了解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就算是当作她的怯懦欠下的债,克雷曼的话也太过严酷了根本没有爱德华布兰雪这个骑士存在? 啊啊,当然,捏造身份或经历是常有的事。从乡下来的外国人谎称自己是遥远国家的骑士大人也并不希奇不过,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呢,十八年前这个时期还有爱德华布兰雪这个假名。? 这是个陷阱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对方的话术里,艾丝提却无法从这个陷阱中逃出来。不仅如此,还怯怯地反问了回去。 您所说的联系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克雷曼先生? 接下来我们做个交易吧,修女。 换上了一副钓鱼老手的笑容,记者再次挥了挥头上的文件。露出满是油腻的牙齿,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跟我一起来一下好吗?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慢慢谈怎么样? 可、可是我现在一定要走了 呀,您是说您不愿意吗? 就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爬虫类一样,克雷曼眯起了眼睛。伴随着一声刻意的叹息,他把信封收进了外套里。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把我调查到的事发表出来了,就是圣女出生的秘密对了对了,发表了以后我会送您一份样品的。送到这里可以吗?还是要送去罗马的工作地? 艾丝提的表情明显绷紧了。无意识地环住胸口试图保护自己,然后她发出了呻吟。 您、您是打算威胁我吗!? 对了,就是这样,修女。 克雷曼就像享受着少女的表情一样,抿起了嘴唇。然后突然语带恐吓地发出了最后通牒。 听好了吗?你只能从两个里面选一个。跟我走,让我拿到独家报道?还是把你老子的秘密公之于众 利用别人亲属的秘密来威胁别人可说不上什么良好的趣味呢,先生。 回响在黄昏时分街头的声音,平稳的和克雷曼形成鲜明对比。尽管如此,可老奸巨猾的报纸记者为什么会吓一跳的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克雷曼身后的男人静静地摇了摇头继续道。 更何况对象还是这么楚楚可怜的修女你们媒体人员的词典里难道没有节制这个词吗? 你、你是什么人啊? 转过身的克雷曼和艾丝缇在那里看到的,是一个一身黑色的男子。 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前后。高雅端正的脸加上裹在身上的漆黑长披风使他具备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气质。黑发下,银框眼镜背后静静笑着的黑眼给人一种高知性的感觉。 失敬。没有向您问候一声是我的失礼了。我是供职在伦帝尼姆某个贵族家的管家艾伊萨克巴特拉。 年轻的绅士用手里的手杖顶了顶大礼帽的边缘,优雅的行了一礼。 我本来没有站在一旁偷听的意思,不过因为在这里等人,所以偶然听到了两位的谈话您是克雷曼先生吧?您的职业道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仅侵犯别人的隐私,甚至还利用这些胁迫别人就范。请您有点羞耻心吧。 和你没关系哦,先生。 克雷曼用鬣狗一样的眼神瞪了男子一眼。与其说是一个记者,他吼出的话更像个无赖。 跟你无关的事放在嘴里乱讲的话要吃苦头的哦而且我也没有威胁这个女孩。是这个女孩自己说要听我说话的。我可没做什么坏事。 随意查阅别人的户籍副本完全就是犯罪哦。 自称巴特拉的男人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嘿地一声举起了手。他的动作若无其事,可是当克雷曼看到夹在他指尖的东西后,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你、你这家伙,什么时候!? 男人手里拿的事一个信封。那个盖了伊什特万市市章的东西不就是克雷曼刚放入口袋里的信封艾丝缇的户籍副本吗! 你、你这个混蛋小偷!还给我! 公报记者的脸一瞬间涨成了青色,接着又染成通红。一边龇牙咧嘴的露出丑陋的牙齿,一边抓住了男人。大概平时有做什么运动吧,他伸出健壮的手臂试图使用暴力按到男人然而,克雷曼最后也没有碰到巴特拉一根手指。一声钝拙的声音后,记者的身体摔在了石阶上。 辛苦了,古迪里安。 巴特拉低声自言自语的时候,痛打了克雷曼的男人已经墙壁一样的站到了他和记者中间。一头灰发的阴沉青年中等身材,却有着鞭子一样紧绷的身体;瞳孔很小的眼睛闪着肉食动物的光芒。伸出一只手阻止了继续 朝克雷曼走过去的年轻人,巴特拉有礼貌的对正在捂着下巴呻吟的记者说道。 那么,克雷曼先生。我的同事古迪里安虽然和您不同是位绅士,可是他却不懂得手下留情。我劝您最好不要和他比较肉体的优劣 给取出的蔷薇杆烟斗点上火,男人一脸倦怠表情的吐着紫烟发出了忠告。 而且,就算不对这位小姐紧追不舍,您还是有其他可以采访的对象吧?比如说对了,比如说今年的狼害多过往年?尝到去年战乱中曝尸在外的遗体滋味的狼群似乎正在袭击人畜哦。您不喜欢这样的新闻吗? 眼中射出憎恨的光芒,不过克雷曼还是谨慎的和男人保持距离站了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石阶上,他愤愤道: 好吧,今天我就告辞了不过,你是叫巴特拉吧?我记住你的脸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会好好告诉你,与媒体为敌会有什么结果。 我期待着。那我们就改天再见了,克雷曼先生。 好像转眼就忘掉了撂下狠话离开的记者一样,男人回头看向了艾丝缇。欠身露出一个笑容,恭敬有礼的把那个信封递给了她。 真是飞来横祸呢,修女。 谢、谢谢您,先生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艾丝缇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收起递过的信封,她向男人道了谢。 多亏了您的帮忙。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这份恩情的。 没这回事。为淑女解决烦恼是绅士理所当然的义务。啊对了,更重要的是请您不要误以为所有阿尔比恩人都是记者那种人,大部分的国民都比他绅士得多的。 啊,您是从阿尔比恩来的吗? 听到父亲国家的名字,艾斯缇的表情本来已经有所缓和,现在又马上紧绷了起来。 刚才他似乎说过自己是某个贵族的管家,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闲逛呢?还是说,又是什么地方的记者伪装身份试图接近自己她的疑问似乎已经不小心写到了脸上。巴特拉表情平和的微微苦笑,主动补充了自己的自我介绍。 啊啊,您在怀疑像我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吧?实际上我正在找人。我在找主人一个很久以前失去联系的朋友那位先生实际上是个有点问题的人物,年轻时闹出丑闻,从本国逃了出去。听说他似乎逃到了这一带附近,所以这次我就奉了主人的命令来这里调查了。 啊,那可真不好办啊。 巴特拉的话条理清晰,语速流畅,看来没有说谎。艾丝缇终于相信了这个亲切男人的自我介绍。 另一方面,瞥了一眼年轻同事冷冷递到他面前的怀表,巴特拉打了记响指。熄掉烟斗的火,他有礼貌的取过了艾丝缇的手。 哎呀,不好。已经这个时候了吗那么,修女,如果没有其他为难的事的话,我们想就此告辞了怎样? 啊,是。接下来我也有地方要去那个,您真的帮了我的大忙,巴特拉先生。 叫我巴特拉就可以了,艾丝缇修女。 轻轻在修女手上落下一个吻,男人微微一笑,用纯正的阿尔比恩语轻声道。 itwasingyou.ihopetoseeyouagain(很高兴见到您。希望有机会再见。) 少女慌张地涨红脸的时候,管家已经有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留下一个微笑后转过了身。名叫古迪利安的青年慢了半步也跟着他走了。 艾丝缇目送着在落下夜幕的大马路上越走越远的两个身影,不一会回过了神。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啊呀,不好! 她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咋了咋舌头,少女朝着大马路的另一边飞奔了出去。 第2节 伊什特万中央歌剧院面向伊什特万最繁华的街道安德拉修而建的建筑物是大灾厄以前六留下的旧时代遗产之一。同时也是去年的解放战役以后,治理这个城市的伊什特万大司教首先修缮后向市民开放的公共设施。 新文艺复兴样式的建筑风格绚烂华丽又兼备了纤细。其格调以仅次于米兰的斯卡拉歌剧院、维也纳的欧培拉歌剧院(lopera,巴黎国际歌剧院,此处疑为作者笔误)、布拉格国民剧院场自夸。外观虽然小巧玲珑,可一进到内部,金色与绛紫色完美同意的内装潢却称奢华高雅,夺人眼球艾丝提所进的贵宾席也不例外。可以把楼下宽敞的舞台尽收眼底的包厢里铺着高至脚踝的绒毯,简直可以说连王宫也不过如此。为数众多的艺术品装饰在墙上,使用的家具全部是特地从罗马或佛罗伦萨订购回来的特购品。 然而,这么多华美的用品和坐在沙发上的女性之美一比较,看起来就逊色多了。 欢迎回来,艾丝提修女。长途跋涉辛苦你了。 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扎主教现任教皇的异母姐姐,同时也是以国务圣省长官身份处理教廷外交事务的丽人柔声向进入包厢的修女打了招呼。请她座到对面沙发、已经落座的两位神父身边后,马上在她面前放上了一杯亲手沏的茶。 我听说了,你在车站被媒体包围,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吧。没受伤就好。 是、是!就是稍微有点不,应该说是吓了一大跳。 回视了在单片眼镜背后露出微笑的眼睛,修女用牵线人偶一样僵硬的动作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对艾丝提来说,米兰公爵是位等同于圣母的女性。到现在为止,只要一站到这位丽人面前,她还是会不可自制地由于过度紧张而绷紧身体。擦了擦根本没汗的额头,艾丝提紧张地尖着嗓子说到。 那么阁下,那些人把我叫做圣女什么的,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不,这些先不提,听说今晚有个什么歌剧要上演,还说主角就是我根本就搞不懂怎么回事。 关于这件事,我以后跟你说。 轻轻推了推单片眼镜,丽人望了一眼楼下。看着帷幕紧闭的舞台,她小声叹了口气。 再过不久,宣传圣省长官就会陪同教皇陛下驾临此地。本次活动都是由那位大人一手操办的。与其从我这里道听途说,还不如直接询问他比较快比起这些明显在我更想听听帝国的事。 枢机主教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然而,视线的硬度却稍有增加。略显刚硬的视线扫过神父和修女,铁之女法衣下的双脚重新交叠了一下。 那你们最后见到他们的皇帝了吗? 是,关于这件事我有事要报告。 艾丝提啪地一下挺直了腰身,调整好了自己的声调,把在回来的车子上,脑子里练习了无数遍的报告一口气说了出来。 到了当地,非常幸运地和皇帝亲切 不,那个啊,非常遗憾我们没能之间见到皇帝本人。 艾丝提的热情最终还是落空了某个轻浮的声音好象不让她说话似地半途插了进来。 什!? 根本来不及制止。艾丝提忍不住朝对方脸上看过去的时候,妨碍她的人亚伯已经开始口若悬河了。他那语言的奔流简直就像在堵住同事插嘴的空隙一样。 哎呀,虽然我们为了把卡特琳娜小姐的密信送去话了很多心思,不过实在是接触不到皇帝本人。啊,不过你放心,我们见到了以前和我们有过接触的对方vip基辅侯爵亚斯塔罗雪阿斯兰卿,拜托她替我们和皇帝牵了线。卡特琳娜小姐的信应该有好好送到对方手上,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心)~ 诶?哈?不,那个,神父,等等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艾丝提慌忙拉了拉他的下摆,可是亚伯的舌头却还在那里圆滑地翻转着。看到认真听取报告的卡特琳娜,他更是手脚并用地滔滔 不绝。 不过那之前我们可是吃尽了苦头。不管怎么说那里总是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异国他乡吧?为了完成任务我们每天东奔西走,这个要说起来就是段血泪交织的故事了55。我都瘦了三公斤了。 这些奇谈怪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差点陷入钦佩中的艾丝提险险地恢复了神志。 等、等等,神父!你的胡说八道就请到此为止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这样下去见到皇帝的事就要被他蒙过去了。强行塞住亚伯的嘴,艾丝提立刻对疑惑的卡特琳娜说道。 不、不是这样,阁下!我们 直接尖刀皇帝陛下本人了!! 救灾艾丝提满脸通红地要喊出这句话的时候。 打扰了,丝佛扎阁下。 伴随着一个沉闷的男声,门打开了。朝着抬起头的丽人恭敬行了一礼的,是进房间来的三人里,站在最前面的人身穿系有代表大司教地位蓝紫色带子的中年男人。 很抱歉打断了您的欢谈,阁下。教皇陛下及波尔杰枢机主教刚才已经驾到了。 呀啊,甜心(心)~ 第二声叫声不但混杂着轻薄这个单词,还夹杂着刺眼的音感。像他这样不适合枢机主教红衣的人大概也很罕见吧。边从鼻子里哼出声音边进入房间的是一个长发褪了色的年轻人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波尔杰枢机主教。 好久不见了。啊啊,太久没看见你的美貌,让我的美学感受性也迟钝了不少呢!一向还好吗? 晚上好,波尔杰枢机主教。您看起来还是那么健康。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昨天刚在罗马见过面吧? 冷淡地打发了口齿轻浮的年轻人,卡特琳娜的视线转向了他的身后。刚一找到两个男人背后低头缩着身子的少年,原本冷淡的视线里就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啊啊,亚历克。飞行船怎么样?有没有晕船? 是、是、是,姐姐 身穿将白布用金银丝线缝制而成的壮丽法衣的少年现任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的声音细弱蚊吟。对不仅有对人恐惧症,还有自闭倾向的他来说,离开罗马,不,离开教皇宫就已经算得上一场大冒险了。似乎因为好不容易看到身为他监护人的异母姐姐所以松了一口气,于是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向她行了一个礼。 虽、虽、虽然有点不舒服,不、不过已经好了 是吗?不过您的脸色还是有点差。我为您准备点药品吧啊啊,在这之前,先趁这个机会为您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艾丝提修女她是国务圣省职员,同时也是伊什特万的圣女。 在卡特琳娜的催促下,艾丝提和蔼有礼地向少年行了礼拜礼。 初次见面。得以拜见尊颜,惶恐之至,教皇陛下。 这位没有任何风采的少年教皇那极端的对人恐惧症,在教廷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尽可能地放底声音不刺激到对方,艾丝提吻了一下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此次惶恐,得以会面陛下,令我这一介卑屈从仆汗颜之至。只因我本是不够资格拜见尊颜之身。 啊、啊不、不 少女的唇刚一触到他的手,少年原本一直发青的脸眼看着就泛起了红晕。一边像呼吸障碍发作一样小口地吐着气,一边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啊,我、我我我我我、我那个 看来陛下是累了。 轻轻在语无伦次喘着气的少年肩上落下一只手的,是开始那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男人。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中旬吧。那张年轻时多半引发过异性骚动的严肃脸孔上,浮现出担心的表情,让少年教皇坐到了最近的沙发上。 距离开演还有段时间。陛下请在这边休息。演说就由不肖在下来接替吧。 真不好意思,达涅兹奥大司教。 就在呆然瞪大眼睛的艾丝提眼前,少年教皇好象什么病情发作似地吐着凌乱的呼吸。一边温柔擦拭他额头的汗珠一边道歉的人正是卡特琳娜。 真抱歉,还要你做这种事。本来为了这次的仪式你就已经够劳心伤神的了 您在说什么呢。只要能为罗马和丝佛扎阁下稍微尽上一点绵薄之力,我就安心了。 伊什特万大司教艾马奈艾勒达涅兹奥露出柔和的微笑,恭敬地取过了卡特琳娜的手。就像骑士遇到仰慕的淑女一样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吻后,深沉寂静的绿眸望向了那份美貌。 接下来,比起这些来,今晚的歌剧剧本可是我亲自执笔的。虽然不知道符不符合阁下的审美眼光,不过还是请阁下慢慢鉴赏我还是有点信心能入您法眼的 回应了大司教谦逊的发言的并不是卡特琳娜。现在另一位枢机主教安东尼奥拢了拢刘海,以这个青年来说很罕见,他不太愉快地插了嘴。 不管怎么说,这部歌剧的制作可是由我的宣传圣省全面支援的吧?舞台监督、导演、演员所有这些都聚集了超一流的人才。如果这样还弄不好,这才是剧本的错吧。 我很感谢波尔杰枢机主教的支援。您为了我的舞台真是尽心尽力。 看着青年的达涅兹奥口中的话虽然恭敬,表情却有一丝挑衅。他的表情就像壮年狮子在威胁觊觎地位的年轻狮子一样,绿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轻轻搪塞道。 不管怎么说,本次仪式是为了向内外宣传我的城市已经成功复兴的重要活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它成功举办,将教廷的权威广告世人我对宣传圣省今后的支援也很期待哦。 大司教的发言虽然极具挑拨性,不过礼节却十分完备,没有任何话柄落下。安东尼奥很难得地沉默了,其中大概有被驳倒的因素在,另外也可能是感到了和男人资力上的差别。 今年已五十五岁的达涅兹奥在上一任教皇格雷高里奥三十世时代就已经是圣界位高权重的实力者了。当时,他作为枢机主教团长艾方索岱斯提的左膀右臂,不到四十岁就担任了异端审问局局长、教皇官房长等机要职务。另外在个人生活方面,他也是写有数十本小说和二百余首戏曲的著名文学才子。然而,由于他的锋芒过露,遭到艾方索忌讳,结果从中央被左迁了出去。不过他在地方培植起的势力和名声据说仅次于教皇的异母兄姐,梅帝奇、丝佛扎两位枢机主教。事实上也是,如果没有他的政治手腕,因悲叹之星事件荒废的伊什特万,不可能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复兴了吧。 啊啊,这么说来还没有问候过今晚的主宾呢。 堵得年轻人哑口无言的大司教忽然移动了视线。 严肃端庄的脸扭转的方向是至尽为止一直屏息看着高级圣职者们唇枪舌战的修女。 虽然是初次与您见面,不过我对您的事很了解哦,艾丝提修女。很抱歉把您长途跋涉地叫过来。 初、初次见面,大司教阁下。 在彬彬有礼地对她露出微笑的大司教面前,艾丝提慌忙站了起来。面对他那成熟男性的风采,她忍不住涨红脸深深低下了头。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此次能蒙您招待,实在非常感谢。能拜会到您更是深感荣幸。 没这回事。我才是,能亲睹圣女的芳容,实在是荣幸之至。由于我本次担当了剧本的执笔,所以调查了很多关于您的事。一直以来都很盼望能与您见一面不过说实话,我很吃惊。原本从没想过您竟是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姐。 可、可爱什么的,您过奖了 听着这些甚至有些肉麻的赞誉,艾丝提越发泛红的脸低的更低了。一半是因为困惑,一半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于是她朝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逃到房间角落的神父送去了求救的眼神,然而托雷士,我还是第一次在贵宾席上看歌剧,视角真好呢。哈,哈,哈,神 是不是每天都这种心情啊? 神父完全沉醉在翘起双脚俯视观众席的乐趣中,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一样。在脑子里往他背后狠狠踹了一脚,艾丝提烦恼已极地搔了搔头。 另外,能不能请您不要称呼我为圣女什么的?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太过奖了,而且,首先我就完全不是那块料。 不是那块料?怎么会。谦逊过头就不好了哦,艾丝提。 另一方面,仿佛正在享受少女的反应一样,达涅兹奥依然保持着微笑。甚至还伸手替修女理了理散乱的头巾,然后恶作剧似地凝视着浑身紧绷的艾丝提的脸。 以未成年的少女之身挺身保护了这个城市和城市中的人们,打倒邪恶魔物的圣女作为伊什特万的大司教,无论如何感谢的都不为过。今晚的歌剧也是,我对剧本很有自信。只要能对你的功绩流传后世有所帮助,我就很高兴。 是、是很感谢您。 嘴边帖着僵硬的笑容,艾丝提生硬地点了点头。不过早先的红晕已经急速从她的脸上褪了下去。 (圣女艾丝提?那人是谁啊?) 伴随着内心阴暗的嘀咕,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不过这并不只是因为对那个夸张的称号感冒的缘故。 一年前,有个男人就是在这双手中停止了呼吸。他是个深爱一名人类妻子、却为了报复人类杀死那位妻子才挑战世界的可悲男人。而达涅兹奥所说的邪恶魔物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因为杀死他的功绩才被扶上圣女宝座这件事,不知卫生为什么总让她觉得不合情理,无法接受。总有种被逼着参与一场恶趣味闹剧的感觉 啊啊,对了对了。丝佛扎阁下,梅帝奇枢机主教呢?我本来听说那位大人也会驾临本次慰灵仪式的,难道不是吗? 很遗憾,兄长他无论如何也抽不出空来,所以留在了罗马。不过他说了会另外派一名代理人过来人还没到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达涅兹奥大司教已经隔着教皇开始和卡特琳娜寒暄起来了。被冷落在谈话内容之外反而让艾丝提感到心安,于是她的视线转向了观众席的方向。 千人以上的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盛装的男女。虽然每一个都是这个城市首屈一指的名流,不过里面却没有一张艾丝提认识的脸。这也是因为在复兴伊什特万的时候,达涅兹奥积极优待罗马和威尼斯的产业资本,吸引了许多工厂和银行来这个城市的缘故。今晚的来宾几乎都是那些资本家。观众席传来的轻微喧闹声里并没有匈牙利语,多数是罗马公用语。 另一方面,现在还厚幕紧闭的舞台上,满是出演演员的开演前的问候。站在舞台中央笑着的蓝色修女服少女描绘在广告单上的那个少女就是女主角吧。而站在她旁边的高个子驼背男人就是匈牙利侯爵了吧。阴沉的脸通过制作更加强调了怪物的形象,长长的獠牙就像一头肉食动物。无论怎么看都是坏人的角色。 美丽虚幻的女主人公历经磨难,消灭了那个丑陋的怪物,把和平还给了城市这种简单易懂的故事,只要一看角色分配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 可是,那场战斗不是这么单纯的东西无意识地摆弄着中的十字架,艾丝提在新底轻轻念道。 其实我不想杀他们的,我还没有恶趣味到享受杀戮的地步。 这是一场生存竞争。 说出这些话死去的他决不是什么邪恶的魔物,而且就连艾丝提自己,到现在也依然会时时怀疑那场战斗的正确性。那场战斗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这一点是确定的。如果输了的话,死掉的人就是艾丝提他们了吧。然而,承认了这一点,反而让某些东西在艾丝提的脑海中更加萦绕不去。 那场战斗真是不可避免的吗? 这些话是作为一个修女的她撕裂嘴都不能说出口的烦恼。对,只要艾丝提人在教廷一天,把这些话诉之于口对她来说就等于是否定了自我 哎? 原本沉浸在痛苦思考中的艾丝提,意识突然回到了现实中。 呆呆眺望这舞台的一角,出演人员聚集的另一侧帷幕对面滑出的一个不显眼的人影,忽然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个和艾丝提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肤色是这一带罕见的褐色,有光泽的黑色卷发,开叉大胆的礼服裙和手掌嵌入大颗宝石的银丝长手套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不过,吸引了艾丝提目光的并不是她的容貌和时尚穿着。而是那张紫眸炯炯的深轮廓脸庞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女孩 哎呀?有什么事吗,艾丝提小姐? 站在疑惑地蹙起眉头的卡特琳娜背后向她打招呼的,是从刚才起就一直优哉游哉地在贵宾室里乱晃地亚伯。眼睛直勾勾盯着放在艾丝提眼前配茶的派,嘴里问了过来。 你怎么突然一脸恐怖表情地沉默下来了啊,难道是肚子痛?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替你把这份点心吃掉吧? 不用了。 不由分说地挡回了神父的梦话,艾丝提回过了头。指着那个少女语速急促地问到。 比起那些事,神父,那边的女孩是不是有在那里见过?而且还是最近总觉得脑子里有印象又想不起来。 哈,哪个女孩? 神父的声音里带着点惊讶。朝着艾丝提指的方向看下去,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下面不是到处都是女孩吗啊啊,难道是那边和大家在一起的女演员吗? 不是啦。是对面哎? 视线回到舞台上的时候,艾丝提和亚伯一样也皱起了眉头。早先那个少女已经连影子也没有了。 哎,你说怪不怪?刚才确实有人 哦哎,那是扮演艾丝提小姐的女演员吗?虽然在广告单上已经看到过了,不过亲眼见到本人比广告上还要可爱呢! 不过,那时候亚伯的已经一脸完全对艾丝提本人失去兴趣的表情朝出演演员看去了。一边毫不客气地俯视着扮演艾丝提的女主角,一边没出息地口水满地。 真是位美人呢。而且姿色风韵都比本人高出几个台阶啊,不过不过,你可不要因此就灰心丧气了,艾丝提小姐。虽然你的脸还有姿色风韵确实都完全输给了人家,不过就莫名其妙的魅力这一点来说你就比她强了。所以请你安心地抬头挺胸做人吧。 被人这样夸奖,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就在艾丝提带点赌气味道地把喝了一口的茶杯放回了盘子上时。 啊啊,快到开演时间了。 抬头看了眼时钟的大司教用沙哑的声音说。他拉着法衣的下摆站了起来,朝教皇和枢机主教行了一礼。 那么,就请教皇和枢机主教您们在此欣赏吧。我要去问候来宾那我们走吧,艾丝提修女。 诶!?我、我吗? 这一突然袭击让艾丝提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为什么大司教问候来宾她也一定要跟去? 另一方面,看到了修女露出怀疑的表情,大司教放松了嘴角,继续用柔和的声音朝着修女扔出了炸弹。 接下去,你要和我一起去问候大家已经好好考虑过演讲内容了吧? 问、问候!?演、演、演讲!? 听到这一晴天霹雳般的命令让艾丝提眼前一片黑白别开玩笑了。她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人、而且还是站在歌剧院舞台上发表演讲嘛! 请、请等一下!那个,就算您突然叫我上台做什么演讲 哎呀,没有准备过吗?我的圣女还真是个伤脑筋的孩子呢没办法。我也预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已经替你准备好草稿了。你只要把这个读出来就可以了。 哈、哈啊那个,可是 看来大司教是认真的。表情极为认真地递出了一打厚厚的原稿过来。不情不愿地接下原稿,艾丝提茫然了。无助地望向窗边,以眼神向站在那里的神父求救 啊,艾丝提小姐,你能上台的话,可以帮我向那位女演员小姐要个签名吗?另外,能不能请她写上给奈特罗德神父(心)?我会很高兴的。恩哼(心)~! 决定把瞬间涌起的杀意留到以后算总帐,艾丝提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是无处可逃了。 唔,彻底迟到了! 虽说还只有十一月初,可伊什特万的街头已经封闭在冬日的冷气中了。户外阴云低垂,甚至连应该加了暖气的歌剧院内,穿行在走廊里的人们口中都吐着白气。 尽管如此,以近乎飞奔的架势蹂躏过绒毯的巨大身躯上,散发出不输给盛夏的酷暑气息。当然,虽然周围集中过来的视线都像发现了异世界怪物一样,巨汉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的样子。一边用仿佛身在敌阵正中心的眼瞪视着前方,一边乱挠着头发。 唔恩,身为梅帝奇阁下的代理人,这是什么丑态!真是我佩卓斯一生的失误! 身穿特务警察校服的巨汉布拉泽佩卓斯看了眼墙上的钟低吼到。眼神凶恶地仿佛发现了杀父仇人一样。开演时间都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异端审问局局长却还没有拜见过教皇,这真是大大的失态。 话虽如此,可是事实上,奉命代理在罗马忙得脱不开身的上司,陪同教皇出席本次仪式的他也是刚到市内。和从空路直接进入伊什特万的教皇走了不同的路线从陆路来伊什特万。可是,顺道去观察的军用设施比预计更花时间,结果他就落到了迟到的下场。 虽然视察本身取得了很大成效,可是最重要的陪同教皇任务却从一开始就迟到,这真实不应该发生在教理圣省异端审问局局长身上的不详事。回去以后不知道会被弗兰契斯科怎么斥责呢。不,如果只是被上司责骂那还好。和佩卓斯担心的某个不安比起来 唔恩,贵宾室在哪里啊!?或者说,这里是哪里啊! 都已经冲进了宽阔的走廊,佩卓斯猛地停下了脚步。好象刚发现自己迷路一样地环顾了四周然而,映入眼帘的都是挂着内部人员专用牌子的门,到处都找不到他的目标贵宾室。 看来他是彻底迷路了。尽管从大门到这里,他已经少走了很多路,可是却完全没找到重要的目的地。虽然那也是没办法,因为他是摸黑冲进来的;可是连一个担任教皇保卫的斧枪兵都没有看到这又是怎么回事即使把嘴顶成八字形瞪着周围,除了看到他样子、的小孩在对面哭起来以外,还是什么新发现也没有。 实际上,这个歌剧院的贵宾室入口是从大门那里独立另建的,所以从这条路走是绝对到不了的。可是这种事毁灭骑士却不可能会知道。就在他咬着牙,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 呀啊!? 勇猛果敢的修道骑士身后传来了细小的痛呼。 原来是刚好走在他身后的少女撞上了转过身的骑士。小个头的女孩发出细小的痛呼声一屁股坐到了绒毯上,抱在胸前的什么东西全部散落到了走廊上。 呀、呀呀!对、对不起,修女!这是我佩卓斯一生的失误! 佩卓斯一边慌忙捡着散落在像是后台入口处门前的纸张原稿纸,一边向压着头巾呻吟的修女道歉。 是我没注意后面。有没有受伤诶,你是! 就在佩卓斯准备扶起现在还左倒在地板上的修女时,他的脸色变了。眼珠都要瞪出来似地朝着一副很痛的样子揉着腰的对方吼到。 你不是艾丝提布兰雪吗! 啊呃,您是布拉泽佩卓斯先生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被人吼出来吃了一惊,揉着腰的女孩抬起了头。微微泛出泪光的眼睛瞥了一眼毁灭骑士,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好就不见了。一向都没有联络啊啊,对了。迦太基的时候得到您很多关照,多谢了。 啊,不,我那时才是不、不对,不是这件事! 佩卓斯不知不觉就跟着低下了头。不过他又很快回过神来谁会在这种时候悠哉优哉地打招呼啊! 艾丝提布兰雪!这里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听到佩卓斯炽热的抨击,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修女脸上刹时茫然起来。 什么做什么呃,我不过在做演讲的准备而已吧?我接到达涅兹奥大司教的命令,接下去一定要在大家面前发表演讲。所以才在看大司教为我准备的原稿 大司教的命令?别说蠢话。就凭你怎么可能会接到这种重大使命 小声嘲笑着她那幼稚的胡言乱语,佩卓斯的视线落到了原稿纸上。无心地朝上面瞥了一眼马上换了一脸惊讶的表情。盖在原稿纸开头的不就是伊什特万大司教的印章吗?他慌忙压平上面的褶皱,飞速阅览了起来。 什么什么?此次,我想告诉有幸聚首的各位? 此次,我想告诉有星幸聚首的各位。这个世界上有着真正的恶意存在。以及,不将他们的存在彻底抹消的话,我们就没有未来为了保卫我们的大义和深爱的人们,我们必须舍身忘我地投入战斗中去。虽然,这可能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然而我们要团结一致,坚守信念,迎接与他们的战斗 虽然很难相信,不过这份稿子看来确实是演讲的草稿。加在一起大概有五十页了吧。辞藻华丽,文笔慷慨激昂,不过最后的落款看来确实是大司教的亲笔签名。 唔,这确实是达涅兹奥倪下的签名不过,无法相信!为什么凭你这种小人物就能上台演讲!? 佩卓斯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谨慎光芒地瞪着修女的脸。 你不会是在诳我吧?现在不说老实话,等下你会后悔的哦? 那个,从刚才起我就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露出一脸打从心底感到困惑的表情,少女挠了挠头。简直就像安慰一个死缠不休的醉汉一样对他解释道。 本来嘛,我也是事出突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呢。突然被米兰公爵叫到伊什特万,这下又来了个演讲真是的,我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米兰公爵丝佛扎枢机主教吗? 佩卓斯对修女的话产生了敏感的反应那么,是那只母狐狸又在图谋什么了吗? 说到底,本次教皇访问里,佩卓斯最为警戒的就是陪同教皇一起前来的其异母姐姐的动向。会不会乘着梅帝奇枢机主教不在身边,就在纯真的陛下耳边鼓吹一些不正经的事,或是耍些肖小的伎俩现在正是这危险的当口。看来,他的担心是正确的。 (那只母狐狸又开始行动了吗不过,不能重蹈迦太基的覆辙。这次一定要抓主她的狐狸尾巴!) 低头看着一脸茫然叹着气的修女,佩卓斯紧紧握住了拳头。 那个女人让他在迦太基跌了个跟头。只差一步就能抓到她阴谋的证据了,结果却在大规模灾难的妨碍下功亏一篑正确来说,是他已经扣住了和那个女人有过接触的吸血鬼,却因为自己的菩萨心肠又让他给跑了。不过,这次决不会再这样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在陛下身边图谋着什么,不过只要有他佩卓斯在一天,就绝对要揭穿她的阴谋! 你在那里做什么,艾丝提修女? 朝着激情澎湃的异端审问官当头拨下一盆冷水的,是一个来自背后的声音。沙哑的男声像是为了保护修女似地插了进来。 你突然不见了,可让我们好找哎呀?那里站的人有点眼熟呢。异端审问局局长怎么有空在这种地方闲聊,皮特罗?奥尔西尼? 达、达涅兹奥阁下!! 听到很久没有人叫过的自己 的本名,佩卓斯如遭到电击地回过了头。见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边的法衣大司教,他赶忙拉下脖子行了一礼。 好、好久不见了!那之后就没有跟您再联络过,实在万分抱歉! 啊啊,好久不见了。奥尔西尼。最后一次见到你,还是我从异端审问局局长职务上调出去的时候吧?没想到那时候的小男孩已经当上局长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是!那时候蒙您鞭策,万分感谢! 面岁先代的异端审问局局长,佩卓斯就像个弹簧娃娃似地低着头。虽然他是作为教廷权利的象征,内外都武名臭名同时远扬的毁灭骑士,可是就连这样的他头上也有四个不可逾越的人物存在过去的上司达涅兹奥就是其中一人。 今、今、今天报到来迟,实在非常抱歉!实际上我不但在视察市警军的时候浪费了时间,还在半途迷了路 可是,面对过去的部下,大司教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话而已。低头看了看吃惊地听着两人说话的修女,大司教马上换了个人似地轻声细语道。 比起这个来,艾丝提修女。你已经看过原稿了吧?已经差不多快到演讲的时间了。我想你也应该上舞台那边去了把。 诶、呃,我看过您的原稿了。 一边地面露难色从毁灭骑士手里慌慌张张地接过递过来的原稿纸,修女一边回答。 可是,阁下我真的非看这份原稿纸不可吗? 恩?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盯着艾丝提突然蒙上一层阴影的眼睛,大司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故意用玩笑似地口吻向她问道。 不喜欢我写的原稿吗?没能表达出你的文学感受性? 不、不,决没有这种事!就文章来说我觉得写得非常精彩。很简单易懂可是,内容就有点,那个 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修女闭上了嘴。犹豫地嘀咕了几句之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地抬起了头。 这样旗帜鲜明地盛赞纷争,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年前,我们确实和匈牙利侯爵战斗过。可是那时候我们只是拼命想着要活下去而已,说实话,那时候完全没有想过神的光荣啊人类社会的安宁啊这种伟大的事情 啊啊,什么呀,就是这种事啊。 达涅兹奥面带微笑地冷冷打断了修女笨拙却拼命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化为语言的行动。虽然他的笑容依然充满了魅力,可是回答的声音里却有种血液不畅的感觉。 这种事不用那么认真去想的,艾丝提修女。今晚聚集在这里的各位,并不想知道一年前事情的真相。他们想要的不是什么现实,而是更加戏剧性的感人故事也就是年轻的圣女达到恶魔般吸血鬼的英雄传奇。回应他们的这种希望不就是我们的任务吗? 可、可是 好了,你听我说,我的圣女。 挥挥手制止了艾丝提嘴边的话,达涅兹奥摇了摇头。在这期间,也不断有路过的来宾向他点头致意,达涅兹奥一边一一回礼,一边放低了声音。 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艾丝提。讨厌过激言辞的心情我也很明白。不过你想一想。生存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你的同胞们生活依然困苦。在他们的日常生活里,有一个英雄存在对他们将是多大的心灵支柱你好好想想吧。 以一个男人来说白皙到几乎浪费的手抱了抱还在犹豫的少女肩头,达涅兹奥深深凝视了对方的眼睛。 你应该成为圣女,艾丝提?布兰雪。你是支撑他们心灵的巨大支柱。这样才能成为你重要的人们的或者说是人类社会的希望,救助他们。不,我会让你成为那样的一个人的。 听了大司教强而有力的说辞,艾丝提似乎更迷惑了。欲言又止地张开嘴又闭上,最后只能用缺乏生气的声音低声回答。 是我明白了。 好孩子。 看到修女点了头,达涅兹奥也很满意地向她点了点头,然后为她打开了后台的门。 那么,上台吧,艾丝提修女。大家都在等你。 是。 大家都在等你尽管听到了这样的鼓励,少女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因此而放晴。不,还不如说她的懊恼看起来比刚才更深了。然后,她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后台的微暗走廊里。 另一方面,关上门的达涅兹奥嘴里则传出了讽刺的语声。 哎呀哎呀,真难伺候的圣女大人别人为了把她顶上英雄的宝座都这么点头哈腰了,她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哈? 听到这冷漠的语调,佩卓斯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大司教充满讽刺地撇了撇嘴发出的冷笑。达涅兹奥一边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的原部下眼前再次打开了通往后台的门,一边用决不可能听错的清晰口齿继续了刚才的话。 不管怎么说,聪明的女人就是麻烦。陪她们讨论那些无聊的狗屁理论弄得我腰算背痛素材就应该像个素材的样子乖乖听话。 素材阁下,您说那个女孩是素材是怎么回事?还有顶上英雄的宝座又是怎么回事? 一边慌张地追上大司教,佩卓斯一边惊讶地问道。不管她的本性实际是什么,大司教其实并没有承认艾丝提?布兰雪为圣女吗? 什么嘛,你还在啊,局长。 另一方面,伊什特万大司教简直就像看着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一样回头看了眼原部下,然后用一副发现衣服上污迹似的语气回答道。 就是我说地意思嘛。所谓的圣女艾丝提,是我们创造出来的偶像。动用了巨额资金和所有能动员的新闻媒体创造出来的人造虚象。 走在微暗走廊里的达涅兹奥步履稳健。特地为难以理解的原部下补充了说明。 正如你所知的,至今为止,我们教廷在世俗中的权威不断下滑。我们必须阻止这个趋势,再次促使社会的向心力复苏。为次所做的其中一个尝试就是,创造出一个圣人也就是说,她,艾丝提?布兰雪只是这次偶然被选中的素材之一。 不可塑造任何全民偶像难道这个大司教不知道圣经里写明了这一条的吗?在他回答的声音里,完全感觉不到对于操纵一个少女的人生和众多人民的信仰这件事的恐惧以及罪恶感。 不过,就素材来说她还算是一级品。对于履历没有什么抱怨,长相也还算过得去那张脸似乎挺讨男人喜欢的。圣女艾丝提你不觉得太适合她了吗,奥尔西尼。 不、不,这方面的事我并不 大司教轻蔑地俯视着词穷似地摇了摇头的骑士。 不明白吗?算了。我必须把圣女介绍给大家。奥尔西尼,你快到贵宾席去吧。关于迟到这笔帐,等散场之后我们再来慢慢算。作好心理准备吧。 冷冷扔下这句话后,他就一副完全忘了佩卓斯这个人的样子,朝连着舞台两侧的门伸出了手。 是 极为恐惧似地缩了缩脑袋,佩卓斯已经准备从原上司身边落跑了。然而,就在他行了一礼转过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必须问的事,于是又转了回来。 啊,对了,阁下实际上,有件事我想在拜见陛下之前问清楚。 听到死缠不休的原部下声音,正准备进门的大司教不耐烦地转过了身。 什么事? 达涅兹奥的声音就相一个向学生宣告考试不及格的老师一样,然而佩卓斯最终还是险险阻止了自己转身逃跑的冲动。跟在朝舞台走去的大司教半步远的身后,他继续执拗地追问着。 我刚才去参观了市警军驻扎地阁下那种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经我确认的就已经有一个师团不,听说还在那之上。而且,他们甚至还配备了战车和空中战舰! 虽然毁灭骑士的声音已经隐含了非难的语气,可达涅兹奥却 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脚步也没有停下。 仅耗时一年就把曾一度崩溃的组织重新建立起来,我对阁下的这种手腕感佩已极。然而,那种兵力却远远超过了治安组织的规模。这样也不会有问题吗? 问题?你说的问题是指什么? 大司教的脚步第一次听了下来。仰视着嘴正顶成八字形的佩卓斯,他脸上的表情冷淡又轻描淡写,可是声音却比脸色更冷。 确实,市警军的规模和一年前一样,不,比去年更扩充了。这点我承认。不过,考虑到这个城市的现状,就连这点兵力都不能说是充足。不管怎么说,这座伊什特万是东方防卫要冲,战斗力应该是越充足越好难道不是吗? 您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不过凡事都有个限度吧!现在,这个教区已经有教会两个师团驻扎,担任防卫任务了。说到底,当初定好的职务分配就是由教会军防卫、市警军维持治安的。尽管如此,您还要把本该是治安组织的市警军军队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佩卓斯的热烈辩论得到的回报只有冷笑和叹息。 哎呀哎呀,你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奥尔西尼 他的笑容就像恶意和侮蔑凝固在了表情上一样。与其说是同情对方的无知,不如说是彻底地轻蔑。大司教就这样撇撇嘴哼了一声。 确实,这个教区有教会军驻扎着。不过,一旦爆发战争,他们就会撤出这里。那种时候,伊什特万不就需要自卫的武力了吗?扩充市警军就是为了这个原因确实,财政上是有些吃紧,不过,却不能因为这种原因缩小规模啊。 可是,这样一来罗马梅帝奇枢机主教的政策就全乱套了!而且,您虽然口口声声战争、战争的,可是伊什特万安定下来的现在,到底哪里有纷争的火种?周边诸国都服从与教廷的权威,完全没有爆发骚动的迹象 布拉泽?佩卓斯!! 大司教的声音就像冰做的鞭子一样。 挑衅地抬头望着不由闭嘴的毁灭骑士,达涅兹奥一个字一个字、用雕琢空气一样生硬的语调继续了自己的话。 您身负异端审问局局长的重任,却连这种事也不明白吗!你是说你忘记了我们人类的仇敌了吗?我们的天敌,那个恐怖恶魔们的国度就近在眼前你忘了这一点了吧?要是你忘记的话,就给我在这里好好记住。这里是伊什特万是和那群吸血鬼们战斗的最前线! 唔呃 要是这两人的对话听在旁人耳朵里的话,也许会被当场惊倒也说不定。因为毁灭骑士教廷最凶恶的男人,仿佛被别人的气势压倒一样地沉默了下去。 确认佩卓斯已经闭上了嘴,大司教的脸上忽然松弛下来。 那么,说教就到此为止吧。你可以回自己的岗位上去了。你的本来任务是护卫陛下吧?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至少好好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吧。 是,告退了! 紧咬着牙根,佩卓斯深深低下了头。虽然这个原上司的话里,怎么也无法接受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可是他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而且有没有时间了于是他很快转过身,朝着出口走去 就在那一瞬间,佩卓斯大步流星走过去的眼前,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关上了。而且,警备人员就像看准实际似地放下了门闩。 啊。 难不成,他被关起来了!? 佩卓斯慌慌张张地环视了四周。通往观众喜的门已经全部关了起来,负责的人正在一个个拴上门闩。场内在原地的修道骑士耳朵里,闯进的是舞台上握着麦克风的主持的声音。 聚会于此的绅士淑女们,让你们久等了!舞台剧悲叹之星即将开演! 唔,这是我佩卓斯一生的失误! 异端审问局局长懊恼不已这下不是去不成陛下所在的贵宾席了吗! 尽管他慌忙转动脑筋试图找出其他出口,可结果却没有一个出口还开着。看来为了方便警备,演出的时候就会关上门封锁掉观众席。虽然动用异端审问官的权限,强行要求打开门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么一来面恐怕会比站在舞台上发言更引人注意吧要是引来达涅兹奥注意的话,这次才真不知道会被他怎么教训呢。 那么,在此开演之际,我真诚希望您能给各位来宾一句问候。有请本次剧本的执笔,伊什特万大司教艾马奈艾勒?达涅兹奥猊下! 大家晚上好。我是达涅兹奥。 就在被关起来的毁灭骑士大汉淋漓地寻找出口期间,舞台上主办者已经开始致问候词了。手握麦克风的大司教,端正的脸上浮现着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而且,和微笑同时传出的声音也是与神之仆从身份万分相称的稳健。 那么,各位。我就任这个城市的大司教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虽然至今为止的里程决非平坦,然而幸运的是,得到主的恩宠和各位的大力协作,我们终于克服了万难。守住了这座伊什特万市守住了一年前,某位女性所带来的神之光荣。这件事,让我本人也与有荣焉。 一口气说完了长长的台词,大司教暂时停下了演说。仿佛回忆起这一年来的辛劳似地闭上了眼睛,仰望了天顶。虽然在佩卓斯看来,这些动作总有些做戏的感觉,不过看来在来宾眼里,他已经是一个称职虔诚的神前代理人了。上了年纪的妇人中间甚至传来了感动已极的呜咽声。 然后,等到这静谧的感动遍及到观众席各个角落之后,大司教的眼睛再度睁开了。脸上保持着稳健的笑容,他举起右手,指向了至今一直不起眼地静静站在舞台边上的小小身影。 就在今晚,我们迎来了这位复兴了这座城市的女性。在能够亲口向她诉说感激之情的喜悦中,我兴奋地颤抖让我来为各位介绍!她就是将伊什特万从凶残的怪物手中解放出来的英雄!现在更是遭受恶魔威胁的我们的希望之星!艾丝提?布兰雪伊什特万的圣女! 在雷霆般的掌声中,接过麦克风的修女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怕光似地眨了眨眼,缩着肩膀走进舞台中央的身影极为娇小,怎么看都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女。 (想起来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哪。) 远远看着少女寒酸的身影,佩卓斯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仔细想来,她也是个很多地方都值得同情的女孩。 说到底她所属的单位是国务圣省那个02?丝佛扎率领的魔物巢穴,而她的同事则是派遣执行官至今为止,以各种亵渎神作为恶名远播的一群不正经的人。基于这些理由,根本无法想象她能过上一个修女正经的信仰生活。 另外这次的事也不是出与她本人的愿望,而是完全受到达涅兹奥这些周围人的摆布吧。倒不如说,小小年纪就被冠上圣女头衔、不得不像这样在显赫云集的场合发表演说,这种境遇对个人来说只能算是不幸吧。 那、哪个,各、各、各位,晚上好,我不对,本人就是刚才承蒙大司教介绍的艾丝提?布兰雪。今晚承蒙各位赏光聚会,万分感谢。 就在毁灭骑士暗自同情的期间,舞台上的修女已经怯怯地开始了演说。她的额头不久就爬满了汗水,蓝眸缺乏自信地转动着,这副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痛心。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亲切笑容,艾丝提从桌子上拿起来的,就是那份演说原稿。她将稿子拿到手边打开,笨拙地翻开内页读了起来悲剧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啊!? 从演说者口中传来的,最初是一声短暂的悲鸣。 就在艾丝提翻开准备读的演说用原稿纸那一瞬间,稿子散了一地。 唔,不好! 就在佩卓斯猛然发出呻吟的时候,原稿纸和如同随风起舞的树叶般撒妈妈了整个舞台。 恐怕是刚才摔在地上的 第二章 圣堂的魔女 你们却是以谎言遮饰的 都是无用的人。 (照伯记十三章四节) 第一节 我听了这次报告了这次真是太失态了,达涅兹奥大司教。 大司教办公室里挂着的监视器里,身材魁梧的男人开口就扔下了这句话。 无论是从那具有长在一个圣职者身上显得浪费的强健身体上散发出的精气,还是军刀色瞳孔中放出锐利眼神来看,他穿枢机主教的红衣还不如穿上军装更合适得多吧。弗兰契斯科?迪?梅帝奇以教理圣省长官身份司掌教廷内政的枢机主教远自罗马凝视着脸色阴沉的一群人,双手交叠到下巴下。实现轮流扫过面无表情保持沉默的异母妹妹,事不关己地检查着头发分叉的宣传圣省长官和一副忘记做回家作业的学生表情直立不动的异端审问局局长,最后,再次回到了伊什特万大司教身上。 偏偏在伊什特万战役歌剧上演出中发生了吸血鬼来袭时间,甚至还让她带走了圣女你自傲的市警军到底在做些什么? 关于我方的过失,谨此向阁下致谦。只是有一点,希望能让我申辩 受到枢机主教指责的视线,达涅兹奥到底还是羞愧地垂下了眼。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却冷静明晰,说出了一堆似乎事先早有准备的辩解。 当时陛下及丝佛扎枢机主教也在场,警备的重点都在这两位身上。而且异端审问局局长也在场,所以忍不住就有了依赖心理,放松了警惕,这也是败因之一啊。 哈!?不、不是,我是 责任突然被推卸到自己头上,长发巨汉像上了弹簧似地抬起头。他的头上凄惨到连绷带看起来都那么痛。佩卓斯狼狈的试图提出抗议,可一接到上司那不愉快的视线马上有像被鞭子打了一样地垂下头去。 确、确实当时我也在场不能说是毫无责任。 责备局长并不合适吧。 借口托词有悖骑士之道佩卓斯很有男子气概地甘愿接受了非难。而站出来庇护他的,是一个娇美的女声。到现在为止一直在暖炉前小声咳嗽不断的卡特琳娜,语调平稳、却坚决的发言了。 布拉泽?佩卓斯本来的任务怎么说都是陛下的护卫。剧场的警备则是市警军负责的也就是说,国务圣剩职员艾丝提?布兰雪遭绑架一事,责任在于他们。 而且你也有责任 无声地加上这一句,卡特琳娜瞥了一眼达涅兹奥。这道视线里必要以上的欠缺热度,是否因为这几天她一直身体不好的缘故呢。在法衣下换了换交叠的双脚位置,她啜了一口杯中的茶。 话是这么说,不过追究责任这些事还是放到有时间再考虑吧。当前的问题是今后的处置艾丝提?布兰雪的营救行动和那个吸血鬼的处理必须尽速进行。根据这两件事的进程,也必须决定好慰灵仪式是否顺延的问题。 仪式不可以顺延。我们本来就已经因为昨晚的事件闹得灰头土脸了,这种时候你再示弱看看!必然回招来世人的耻笑。 隔着监视器,弗兰契斯科如此断言。 从位于他的正前方的办公室窗户里,可以看到簇拥在门前的人群。圣伊什特万大教堂代替去年烧毁的圣马恰修教会成为伊什特万市大司教办公所的发教堂门前,得知了昨晚事件的新闻媒体和看热闹的人群都簇拥在这里。到底要堵上千人以上的社会名流的嘴,就算有教廷的权威也是不可能的。另外,为了提供慰灵仪式的报道素材他们还招来了很多记者,这一点也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昨晚有失体面的事件已经发往各国,现在教廷的一举一动都倍受瞩目。这种时候显露出不高明的怯懦的话,本来已经在下降中的教廷权威将会遭受决定性的打击吧。 因此,无论怎样仪式都要如期举行。不能允许媒体那些烦人的苍蝇贬低我们的权威是这样吧,波尔杰枢机主教? 当然。 承诺是一个轻薄的声音回答的。坐在沙发的第二个枢机主教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波尔杰枢机主教装腔作势地撩了撩褪色的刘海,充满演戏味道地作出一个微笑。 报道阵容已经发表了艾丝提修女虽然遭吸血鬼绑架,不过已经在昨晚由市警军及异端审问局成功营救的报道。她现在正住在中央医院静养。啊,对了对了。可以的话,等一下让陛下去医院探望一下怎么样?这样要比官方发表更有现实感。 这样一来暂时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虽然宣传圣省长官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过弗兰契斯科轻轻挥了挥手闭上了他的嘴。光芒更甚的军刀色瞳孔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要是在这期间捕捉歼灭掉拿噶吸血鬼,营救出修女接下来是那个重要的敌人的情报。根据异端审问局现场调查的结果,得出了有趣的资料。布拉泽?马太,你来说明一下。 是,阁下早安,各位。我是异端审问局的布拉泽?马太。 报上名来的,是至今房间里唯一一个保持沉默的人。 虽然他也穿着代表异端审问官身份的修士服,凌乱的黑发下却是张温和的好青年面孔。一小时前刚从罗马赶来伊什特万的异端审问官布拉泽?马太挪动了一下脚步,将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文件放到了列席者面前。 首先请各位看一下手边的资料。这是分析过被破坏的壁石和地板断层后的调查结果。根据现场情况来看,吸血鬼使用的凶器是特殊的烧结结晶据我们推测,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压电元素。 压电元素? 陌生的单词让达涅兹奥扬起了粗大的眉毛。他那因憔悴而深陷的眼睛望向年轻的异端审问官问道。 那是什么? 压电元素就是在有电流通过的时候,就会开始某种震动的结晶体。 回答了大司教疑问的是瞪着资料的卡特琳娜。一教廷第一的博学自夸的才女手指顶着太阳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水晶、钻石、还有钛酸钡这些结晶体会通过施压或扭曲结晶构造产生的正压电效果,以及通过反向施加电流产生在结晶体周围发生力或扭曲的逆压电效果两种挖完全相反的效果也就是所谓的兼具压电效果。 重点就是。这是种有电流通过就会发生震动;反之,给予冲击的话就会产生电流的物质。 为了那些不具备丽人程度科学知识的人,马太抓住重点补充了一下。比起异端审问官,他更像个理科老师地俯下身,在文件上画了些简单的图形。 比如说,有人在我们身边使用麦克风吧。那就是电流在内部的压电元素里流动产生的振动也就是制造出声音。昨晚敌人使用的兵器大概是将这个原理提升到最高出力的产物吧。发出的超振动在吸血鬼所接触的墙壁内部引起金属疲劳熔融反应,致使其崩溃。 虽然这些细节部分我不是很清楚 一脸苦于理解的表情瞪着马太画地图,达涅兹奥摸了摸眉毛。他面露紧张地环视了周围的人之后,语猜测地发言了。 重点就是,那是远远凌驾于我们的科学之上的兵器对吧?这么说来,那个吸血鬼果然就像她自己报上的名号一样,是来自帝国的刺客,这么看没错吧? 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大司教。 对大司教的结论提出怀疑的是卡特琳娜。她把文件扔到桌上,轻轻咳嗽了一声。 确实,那个国家是我们教廷和人类的夙敌。可是,他们最近这一百多年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没理由现在这个时期向我们挑衅。 安分守己吗到前一段时间为止确实是这样。不过,由于伊什特万被教廷压制,说不定那些家伙就开始焦躁起来了呢? 很难得地,安东尼奥面露难色地用下巴指了指墙壁。那里挂的是伊什特万的城市地图。 这座在大厄难以前作为中欧要冲,相当繁荣的城市,现在则衰落成了人口不足二十万的边境城市。城市外缘到现在还有很多无人居住的废墟,另外,遍布城市地下的旧地铁路线现在也已经变成了黑暗的洞窟。只要吸血鬼有心,应该就不愁没有潜伏的地方。接下去要把那家伙找出来说不定会是个绝顶的难题。 算了,不过不管敌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总要先抓到她才行对了,搜索进行的怎么样了? 现在我们已经动员了全市的警力全力搜索。 仿佛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动摇,达涅兹奥抬起了头。一边在城区周围用手指画着圈,一边在旁边加上说明。 我们封锁了所有通往市外的道路,在主要干线施行盘问。这样就封锁了那家伙的行动,另一方面,太阳落山前我们把装备了对付吸血鬼装备的部队送进了地下,我们要把那家伙薰出来。 原来如此,确实是稳妥的处置。不过,您的做法会不会稍稍有点风险? 听了大司教的说明后平静举起手的,是一直恭敬地坐在末席的马太。异端审问官挠了挠凌乱的黑发,微微带着些同情的表情指谪道。 虽然很失礼,不过市警军大部分没有实战经验,对吸血鬼战的准备也很贫瘠。就算成功找到了吸血鬼,遭到反击的可能性也很高虽然有些逾越越了,不过我想我们异端审问局是否也应该参与搜索行动呢? 不,布拉泽?马太。你的提议虽然我很感激,不过现在这里只有你和布拉泽?佩卓斯两个人不,布拉泽?佩卓斯负伤的现在,实际上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行动。就算你是异端审问官,可是这样一来不是火上浇油吗? 我一个人?啊啊,这么说来,我还没有报告呢。 好象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样,马太拍了拍手。用优等生一样的清晰口吻补充了说明。 实际上现在有三艘空中战舰个三百名特务警察在伊什特万机场待命呢。下午预定还有200人左右的追加。 什么?你是说真的吗? 昨晚发生的时间发生到现在还没到十二个小时,动作迅速得太异常了。不止是达涅兹奥,就连卡特琳娜和安东尼奥都吃惊似地挑了挑眉。然而细长眼睛的异端审问官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微微笑着。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演习中的部队,在细节指挥系统编成和实战装备上还有不完备的地方,不过这些很快就能修正的吧。恩,只要有一小时时间就能投入实战了。 是吗。就算这样动作也够快的真行啊,布拉泽?马太。部队指挥方面的教廷头号人物,果然名不虚传。一样都是异端审问官,和某人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很难得地,达涅兹奥对异端审问官毫不保留地大加赞赏。就算是演习中的部队,要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移动五百名一个大队的兵力,再将他们重新编成实战阵形,确实是神乎其技。 好吧。没有比实战经验丰富的特务警察和能干的异端审问官的协助更让人信心百倍的了。多多关照了,布拉泽?马太。 就像鼓励一个中意的学生一样勉励了异端审问官的大司教背后,传来了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 那、那个,我也 到现在为止一直缩在房间角落里的魁梧男人,怯怯懦懦地举起来手。 拜托了。请务必让我也参加搜索。我要挽回昨晚的名誉。只要找出那个吸血鬼,将她的首级带回来的话 不,你不用去了,佩卓司。 一脚将佩卓司的申请踢到一边的,并不是露骨地皱起眉头的大司教。而是监视器里一脸严肃的弗兰契斯科,他摇了摇头。 搜索只要马太一个人就够了。你还是去当亚历山卓的护卫。 哈!?怎么可以这样,阁下!我也 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信任你。 枢机主教那张仿佛铁块雕成的脸上,确实没有责怪的神色。然而,沉重的男中音里却具备了久经沙场的骑士那无与伦比的硬度。弗兰契斯科扫了一眼还要继续申辩的佩卓司,为他加上了明确的说明。 在还无法捕捉到吸血鬼的现状下,就不能无视她盯上教皇的可能性。一旦发生这种事,就必须在陛下身边配置一个能保护陛下的人我是这个意思。 唔呃 听了上司并不冷淡却很坚决的话,毁灭骑士低下了头。开始是红色,接着是蓝,脸色眼花缭乱地变化了一阵后,从他咬紧的牙根见传出了颤抖的声音。 谨遵您的命令。 我再重复一遍,绝对不要让新闻媒体看出端倪来。要是让他们有所感觉的话,可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最坏结果。 来回看了看因为懊悔而轻轻颤抖的佩卓司和恭敬点头的马太,监视器里的弗兰契斯科叮嘱道。 他那刚毅的表情里难得有了浓厚的紧张神色。这也难怪。确实,这一次他们只要走错一步,事情就不只是伊什特万这个地方都市的问题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教廷的权威本身会产生动摇。 以铁碗支撑着教廷的魁梧男子朝着并排站立的高级圣职者们再次重重地重申。 我们的圣女被帝国贵族绑架这一事件不能以单纯的吸血鬼事件告终。说不定会成为新十字军圣战的前哨战。我希望各位对此都有所觉悟。 怎、怎么样了,卡特琳娜小姐? 卡特琳娜回到分给她的房间时,银发神父一副等不及的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昨晚大概一夜没睡吧。长出黑眼圈的眼睛一边不安的眨动着,一边凝视着上司血气稀薄的脸。 今后的方针怎么说?要我们去哪里搜索? 关于这次事件,我们国务圣省没有搜索的权限。 将法帽放到房间里另一位神父于托雷士?伊库斯伸出的手上,卡特林那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带的气候相当严酷。在暖炉前坐下后,她静静的调整了呼吸。 搜索将由异端审问局和市警军共同进行我们负责辅助陛下和担任陛下的警护工作。 怎,怎么这样!被、被绑架的可是国务圣省的职员呀!? 亚伯的语气很少见的失去了平静,他脸色苍白得不输给卡特别琳娜,不知是因为昨晚眼睁睁看着同事被虏走的自责或是其他原因,他的声音轻轻颤动着。 是我们的人被劫持了,竟然不让我们参加搜查行动,这种蠢事到底是谁决定的!?在我们磨磨蹭蹭的时间里,艾斯缇小姐她 冷静下来,亚伯。 卡特琳娜努力保持平稳的声音安慰了眼看就要冲出门的神父。 明明平时悠闲地让人牙根都痒了,只有这次感到责任了吧。看着完全没有隐藏自己感情动摇的神父,枢机主教心中的某个地方开始薰烧出晦暗的感情,努力让自己的视线离开这种情绪,她冷静的继续分析道。 当然,我也是希望尽可能以保护艾斯缇修女的安全为优先考虑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带回了帝国情报的贵重人才。现在这个时候失去她,对我也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可是,陛下的警护也不能无视。 用平板的声音指出这一点的,是一直站在房间一角的托雷士。与感伤无缘的机械化步兵从纯粹的战术思考角度发表了意见。 问题是吸血鬼潜伏在市内的现在,陛下和米兰公爵成为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很大。万一陛下遭受吸血鬼的袭击有所损失的话,我们就会被追究责任我们必须回避这个结果。 那,就请托雷士留下陪在卡特琳娜小姐的身边吧。 话里带刺果然不像亚伯的风格。他到现在还是一副眼看就要冲出门的样子,虚浮的坐在沙发上,一张快嘴滔滔不绝。 我就趁这个时间到城里去找艾斯缇小姐!去 年我来过这个城市,对这里的路况还有点概念。不可能完全找不到线索的 否定我不推荐分散战斗力,奈特罗德神父。我们保护的对象有陛下,米兰公爵以及波尔杰枢机主教三人,由我单独一个人覆盖所有对象在物理上不可能的。最低限度也需要两名派遣执行官吧也就是说,卿与我。 呃 这冷静又正确的指摘让银发的神父哑口无言。想要提出些反驳,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地闭上了嘴。尽管如此,他朝卡特琳娜转过身就是没有完全放弃的证据。神父的眼睛里带着恳求似地望向自己的上司。 求你了,卡特琳娜小姐我,想救那个孩子 不行你不能那么做,亚伯。不,奈特罗德神父。 然而,在他恳求的眼神下,卡特琳娜却静静摇了摇头。她故意面无表情的低声说。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很担心艾斯缇修女。可是那个吸血鬼害潜伏在附近吧?要是那个吸血鬼再次来袭的话,谁能挡住她?谁来保护亚历克和我?能做到的人只有你啊。还是说,亚伯 静静听着丽人的劝告,年轻人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看着要哭出来的眼睛,在对应该保护的人的思念中激烈的动摇着望着那仿佛冬日湖面的眼睛,丽人送出了最后一击。 对你来说,我我们是没有保护价值的人吗? 仿佛切断了支撑的线,年轻人的眼帘落了下来。僵硬地闭上眼睛,那张仿佛被灌下毒药表情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不过,到那张嘴里吐出龟裂般的声音为止,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 真卑鄙呢卡特琳那小姐。那种说法请你不要用那种方式说话。 嘶哑的声音只低语了这几句话,同时神父高大的身躯站起来走向了门口。 你去哪里,奈特落德神父?现在还在概况说明中。回来。 另一个神父高声叫了正要出门的亚伯,亚伯也没有理睬他。面无表情站起来的托雷士追着同事也向那扇门走去,可是 没必要追,托雷士神父。 以眼神和声音制止了小个子的神父,枢机主教慢慢摇了摇头。 就算不追,奈特落德神父也会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的他就是这种人。 那一瞬间,丽人的脸上浮现的到底是什么表情?自我厌恶,还是焦躁复杂地组合在一起的苦涩想法流过美丽的容颜,不过那都是一瞬间的事。卡特琳娜马上恢复了平稳的表情,向忠实的部下下达了命令。 比起这些,托雷士神父,请你继续执行这座大教堂的警戒。我处理掉一些杂务后,下午会和陛下一起去中央医院。这件事也请你同时准备起来。 明白。 接受主人命令的机械化步兵很少见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原地,可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过了身。像是追着同事出去一样离开了房间。 确认他那规律的脚步声远离了关上的房门后,枢机主教靠到了椅背上。将手帕盖到嘴角上,轻轻咳了咳 讨厌的女人。 薄唇间滚落的,是一个细微嘶哑的声音。 恐怕是咳过了头,嗓子都咳哑了吧。望着附在纯白蕾丝上那块红色块的剃刀色眼睛里,看不到被众人当作铁之女恐惧的女强人的影子。 我真的是个讨厌的女人。 再一次声音苦涩的呢喃后,女人把沾血的手帕扔进了暖炉。 第二节 能听见雨点声。 天气并不好吧?本来还打算难得洗一下衣服的说。 因为最近都很忙,要洗的衣物都堆积起来了。不管是出差还是什么的,总是没有时间放松下来。从迦太基开始,接着是帝国、斯科普里。本以为终于能回罗马了,却在伊什特万卷入了奇怪的骚动 (伊什特万!?) 这个单词把艾丝提的意识从周公乡里拉了回来。 踢飞盖在身上的毯子,无意识打开的视野中最先跃入的,是剥落出水泥的微暗天花板和那里弯成弧线状的大梁。去掉模模糊糊放出光亮的化学反应光的话,这里几乎就是个和光明还有色彩无缘的世界。不止天花板,墙壁和窗都铺这一层有裂缝的水泥,让她联想起以前曾参观过的一次圣天使城地下牢房。可是这里并不是罗马。一年到头都被黑暗和湿气封闭的这里是 这里是地铁遗迹!? 低头俯视了眼前、比她所在的地方低下一段的位置,艾丝提吐了口气。经年不使用,锈迹斑斑的铁路连绵不断。 不会错的。游击队时代,她曾在这一带出入过。留在伊什特万地下的旧地铁那片废墟。 虽然政府曾试着修复大厄难以前挖掘的地铁,可结果,因为技术性问题中指了建设。这就是那个废车站的月台。艾丝提从长凳上爬起来,环视了周围。 宽阔的三轨线路一直延伸到远方。传来雨点一样的声音多半是渗漏的地下水吧。到处放出微光的化学反应光就像连接冥府的鬼火一样。 这里是三号线的佛尔加修?乌多卡站吗?如果是的话,这里可是东部地区很靠北的地方呢。可是,到底是怎么到这种地方来的 想到这里得失后,艾丝提的身体猛地僵硬了起来。昨晚的记忆鲜明的复苏了。 对了,她在那个歌剧院里受到长生种的袭击。不过,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没杀她。那之后的记忆她当然不会有,不过那么看来,这里就是那个长生种的隐蔽所了吧? 那、那家伙在这附近吗? 艾丝提惴惴不安地环视这化学反应光创造出的微暗空间。 至少在她可视范围里似乎没有人在的样子。不过,只要长生种们有那个意思,欺骗短生重的感觉是很容易的。就算她现在正潜藏在自己的正后方也不奇怪。叹了一口气,修女放弃了搜索敌人她明白了,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她必须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那个长生种离开这里到底有多久了,不过至少有一点,在这里束手待毙的话,不久长生种就会回来吧。虽然不知道是半小时后还是一小时后要逃走的话,现在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 好! 游击队时代的经验和调查部里灌输进的训练帮助她下了决断。 就算失败了,她也不觉得事态会变得比现在更差。至少,比在这里乖乖束手待毙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拍了拍一边脸颊壮了壮精神,艾丝提跳下了铁轨。靠这唯一的化学反应光,她开始步向的前方是南边的方位朝这伊什特万繁华街道的方向。她一边避开爬在水泥上的裂缝,一边尽可能地走在铁轨旁边。 对那个长生种来说的失算以及,岁艾丝提来说的幸运就是,她是原游击队队员,对伊什特万和伊什特万地下的路况都非常熟悉吧。这附近她也长曾因为和市警军的战斗来往过好多次。只要她愿意,就算闭上眼睛也能行走自如。 大概在走了三百米左右的时候。艾丝提停下了脚步。如果她记得没错,前面应该已经被瓦砾埋里起来了。这是在一年前,他们甩掉市警军追击的时候,游击队的伙伴爆破的。为了进入代替那条路挖掘的岔道,艾丝提正准备钻进挖在铁轨旁边的小洞里? 突然她的脸转向了背后。 黑暗的那一边,似乎能听到某种声音。不是她的、而是其他什么人的脚步声。 不、不仅是脚步声。黑暗的那一边,难道不是黄色的光点一闪一闪地摇晃着吗!光点虽然小幅度摇晃着,却不断在向这里接近。 不妙! 艾丝提立刻跑了起来。她放弃进入小洞,跑进了别的岔道里。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她把赌注压在了日正当午上,所以拼命往接近地面的位置跑去。如果比体力的话,长生种就算 倒过来走也能赢她;不过如果走进阳光下的话凭着记忆,她朝更近的楼梯飞奔了过去。 哇!? 可是,赌上性命的马拉松在短短五十米内就结束了在到达目标楼梯的最后一个拐角上刚一个急转弯,艾丝提就惨叫一声停了下来。她的眼前没有地面。走廊在那里悲惨地崩落,数米外的眼前展开了一片广阔的湖泊。天花板上破出的洞大概就是艾丝提要去的楼梯残骸吧。当然,在没有翅膀的情况下,看来是没法穿过那里了。 为、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这种大洞啊!? 要是她晚发现半秒的话,现在这个时候大概已经一头栽进水里去了吧。听着从险险停住的脚步掉落的水泥碎块发出的水声,艾丝提咬了咬牙。 去年纷争中的悲叹之星从它的卫星轨道上发出的把爆炸破坏了一部分闹市,使得多瑙河的河水流进了地下。这里也是那次事件造成的地下湖之一。而且与其叫它地下湖还不如叫它地下河来得更贴切,河水正以相当的速度翻涌着。试图游到河对岸根本是种自杀行为。 可恶,再找找别的逃跑路线 停下!你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尖锐的男声组织了正像在四处逃窜的老鼠一样寻找这出逃路线的艾丝提的动作。同时,闪着强光的手提灯光条射穿了已经习惯黑暗的修女视网膜。 艾丝提修女?您不是艾丝提修女吗喂,把灯放下来,中士! 另一方面,轻呼一声护住眼睛的修女名字的,是和开头不同的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迅速伸出手把旁边的男人提的灯往下照了过去。托了这个动作的福,艾丝提的眼睛里终于开始凝固出自己眼前站着的男人们的影象了/ 你、你们是? 看到十个左右的人影让艾丝提惊讶地叫出了声。好不容易恢复的视野里看出了蓝绿色的军服和来复枪,她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身份。 市警军!? 是!我是伊什特万市警军的弗雷滋?多勃中尉您让我们好找啊,圣女大人。 站在十个人前面的壮年军官松了一口气似地对她说道。不怎么客气是视线扫过艾丝提全身,然后向她问了平安。 有没有受伤?吸血鬼有没有对您做什么? 不,我没事。比起这个,真难得你知道这个地方 救援来了艾丝提用尽所有的精神力压制了安心之下几乎就要一屁股坐下的身体。现在到底还说不上是可以安心的状况。昨晚的长生种说不定还潜伏在这附近。她不停勉励着自己几乎就要颤抖的声音,开口对自称多勃的军官说道。 比起这个,中尉,请赶快离开这里。那个长生种说不定就在这附近。和她交手的话,十几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说不定就在这附近这么说来,您不知道那个吸血鬼在哪里吗? 确认似的重复了一遍修女的话后,多勃把手伸向了腰间。一边悠闲地微笑着,一边拔出了插在那里的军用小刀。 这样正好那么,趁着还没有多余的阻碍。就先从您开始处理起吧。 诶? 刹那间,艾丝提缩起脖子是出于本能的防卫动作下一个瞬间,反射出让微光盘旋的钢刀在半瞬前通过了她的脑袋原本所在的位置,现在正发出让人恶心的风鸣。微微擦到刀刃的脸颊裂开了一个小口,鲜血眼看着就涌了出来。可就算在这个时候,艾丝提还是没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理解到自己差点就被眼前的军官所杀,已经是在温暖的水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以后了。 另一方面,到现在还像看着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瞪着眼睛的修女面前,多勃轻轻咋了一下舌头。一边抖落着沾在军刀锋口上的血,一边很遗憾地小声嘀咕道。 我本来是希望,至少将您毫无痛苦地送到神的身边去的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把手伸向裙子的褶皱正确来说挂在那中间的霰弹枪也忘记了,艾丝提语不成声。她知道眼前的市警军要杀自己可是她却完全猜不出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自己。混乱中,她只能茫然地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市警军要做这种事!?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 我们当然是为了救您而来的。不过,真可惜啊,我们到的时候,圣女大人已经死在吸血鬼手上了剧情概要就是这样。 嘴唇歪成怜悯笑容形状的多勃,声音里蕴涵着确实的杀意。猎物身后是暗潮汹涌的水面,艾丝提现在是插翅难逃。对照因为狼狈及恐惧发不出声音的修女,从容在指尖转了转军刀的市警军军官用唱歌似的节拍吼道。 我们是决不会忘记迎来悲剧性结局的圣女大人之死的吧所以,请您安心去吧。 那个瞬间,多勃的行动完全超出了艾丝提的预料他的轮廓一瞬间摇动了一下,注意到的时候军官的身影已经跳到艾丝提的背后,看准机会扑向了艾丝提怀里。打算立刻拔出霰弹枪的手人反手扣住,修女的身体当场轻巧一个翻身,从背后撞到了水泥上。正要发出悲鸣的时候喉咙被人掐住,胸口则刺过来一把军用小刀。 下一个瞬间,地铁遗迹里就发出了筋肉撕裂的恶心声音和喷出的鲜血扣击地面的不快响声。 啊唔! 然而,惨叫声的主人却是拔出军用小刀,压着血流不止的手臂不住倒退的多勃自己。 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贯穿艾丝提的身体之前,军用小刀的刀刃就像被看不见的力量击中似地折断了。折断的军刀刀刃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主人的手臂,使他流出了通红的鲜血。然而,让剩下的九名市警军惊愕呻吟的却不是这不可思议的现象。 我不会让你们对这个女孩下手的,各位短生种。 倒在地上的圣女和倒退的多勃中间,出现了一个如幻影般稀薄的人影。装点着黑色卷发和紫色瞳孔的那张脸,与其说是现实中的存在,不如说是天才雕刻家穷尽毕生心血雕刻出的杰作。然而,从她嘴角露出的光芒,以犬牙来说就太过锐利了些。 褐色的美少女缓缓抬起了她那闪着银色光芒的了,朝着吓道的士兵们再次开口了。 你们的圣女现在属于我我不准你们随意对她下手。 吸、吸血鬼! 充满恐惧的惊叫从某个人的唇边溢出的时候,九把枪口一齐对准了长着少女身资的怪物。人类的天敌近在眼前,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他们的手抵住了扳机。 请你们住手。 然而,关键人物吸血鬼的反应却懒散到显得士兵们很可怜的地步。她只是把银色的长手套举到胸前,不耐烦地挥了一下而已可是,刹那间产生的变化却激烈到从那个幽雅的动作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 嵌在长手套上的宝石刚一发光,水泥地面就发出相声裂开了。从伫立着的美少女一直延伸向士兵们的龟裂眨眼间就像恶魔的下巴一样张开了巨口,惊慌失措的士兵们全部掉了下去。地面以下几米接连传来水声,然后,奔腾汹涌的水流立刻就把他们的悲鸣不知送往了什么地方。 所以,我都已经警告过你们了真是些让人头痛的人呢。 另一方面,带来这一灾难的本人,声音却悠闲得和这个地方不相称。在崩落的瞬间以超出人类的脚劲跃过士兵们的头顶的美少女俯视着下放的水流,不久,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把视线转向了抱在怀里的修女。 你也是个让人头痛的人呢,艾丝提?布兰雪。短生种在这种地方四处乱走很危险的哦。 你、你是那个时候的长生种!? 抬头看向那双闪着柔和光辉的眼眸时,艾丝提的语声都颤抖了。 站在那里的确实是昨晚袭击歌剧院,然后绑架了自己的长生种。不过,她什么要救 自己?不对,首先应该是为什么那个市警军军官要杀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得出答案。 另一方面,和艾丝提形成对照的是,美少女更像是享受着这一状况的样子。把困惑的修女放下地面,她感慨似地对修女笑道。 长生种?哎呀,真希奇呢,外部的短生种会用这种称呼叫我们。而且好象也不怎么怕我啊啊,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巴比伦伯爵谢拉扎特?亚尔?拉夫曼。在真人类帝国提米所拉都护府任职副参军不,是上个礼拜为止都在那里任职。 温柔凝视着目瞪口呆的修女,吸血鬼直率地报上了名字。甚至还亲热地伸出手,抓住呆然张着嘴的艾丝提的手,扶她站了起来。 真不好意思让你受了这么多惊吓。不过,我这么做也是有我的原因的不要怕,我完全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昨晚在歌剧院里袭击你只不过是受到某个男人的指使。就是让刚才那些人来杀你的男人 杀、杀我? 仿佛眼前的长生种所说的流畅人类语终于开始往大脑里传达了一样,艾丝提眨了眨眼。可是,她到现在还无法消化这些内容。在不理解的状态下,她又茫然重复了一遍。 你说有人要杀我,到底是谁要做这种事 是打从心底期望着你死的人。也是抓了我最爱的亲人,让我来杀你的男人 沉稳地拍掉了附着在艾丝提修女服上灰尘的长生种脸上,突然掠过一丝阴影。笼罩着厌恶和憎恶的紫水晶之瞳的主人,用混浊的声音吐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艾马奈艾勒?达涅兹奥这个伊什特万的大司教。 这几天以来。扔在老地方的食材明显增加了。 新鲜的生火腿和没有发霉的鸡肉块一边小心躲着不让偶尔路过细雪纷飞的对街的巡逻人发现,拉约修一边尽可能地往带子里塞进他从垃圾箱翻出的大餐。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他所见过的最干净的面包塞进了口袋里。 有了这些食物的话,他和他的家人就有整整一周的时间不用挨饿了。想象着在入口等着兄长归来的弟妹们高兴的脸,进年刚满十岁的战争孤儿得意地微笑了。自从去年冬天,那帮叫教会军的家伙来到这个城市以后,他就没能吃到过一顿像这样的饭了。 听邻居尤杰夫爷爷说,教皇陛下和伊什特万的圣女现在从罗马来到了这个城市。托这件事的福,拉约修他们这些在战乱中失去家庭的人被市警军那帮人撵了出来,隔离到了那些大人物们看不到的地方。不过,拉约修其实也没怎么觉得不方便。要躲过那些人的视线对敏捷的少年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找剩饭的大人们减少了,让他找起食物来方便了许多。只是,和白天不一样,晚上还有别的危险蠢动了起来,所以也并不全是好事。不过,比起让弟弟们挨饿要好得多了。 不过这栋建筑也太大了吧。 拖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往回走时,拉约修突然抬起头往撒谎能够看了看。耸立在那里的,是冲天的两座教堂耸立在伊什特万市中心的、可以说是匈牙利文艺复兴样式精华的大建筑。 在咎勒统治的时代,这里是作为他专用的美术馆使用的,不过解放后却代替烧毁的圣马恰修教会成为了大司教所在的伊什特万圣界中心。这座城市的政务委托给大司教的升现在,说这里是实质上的政治中枢也不为过。这块建筑用地里设置了大司教的居所大司教馆和迎接宾客的迎宾馆。另外还林立着市警军的办公室和武器库,俨然就是一座小型要塞。就连日落西山的现在还有几道探照灯的光束冲向天顶,将这块地方照耀地如同白昼。 真漂亮啊圣女大人就住在那里吗? 翻飞的细雪中,拉约修隔着栅栏出神地望着点着等的美丽建筑,自言自语道。 实际上在一年前,拉约修曾看到过一次圣女的样子。那是她打倒丘陵吸血鬼咎勒,教会军进驻之后没多久的事。站在游击队最前面出来迎接教会军的少女,脸像雪一样白皙,他从远处偷看的时候,完全就以为是天时降临人间了。那之后,圣女大人被召到了罗马教皇陛下的身边,不过,听说昨天又回到这个城市了。她会就此留在伊什特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令人高兴了 沉浸在甜美天真幻想中的时间,堵住了少年关注残酷现实的眼睛。 听到近在耳边的吼声回过神的时候,要命的危险已经近在身边了。就在他茫然环顾四周的瞬间,拉约修发现自己已经被许多个光点围困了。多达数十对的绿色鬼火饥饿野兽的眼睛。 完、完了! 甚至不用去分辨这些野兽的气味。住在伊什特万的路上生活者最大的敌人野狗群完全包围了少年。这个冬天,已经有好几个伙伴被他们咬死了。一边回忆着至今看到的凄惨尸体,拉约修一边眼神慌乱地四处寻找着逃跑的路线。然而,循着他所带的肉香追来的野兽们已经完成了滴水不漏的包围网,他已经无路可逃。 可、可恶别、别过来! 威胁似地大叫一声,拉约修把捡起来的石头朝最近的一只扔了过去。然而,对方却嗤笑似地躲过了石头,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在去年的战乱中尝到人肉滋味的它们已经不害怕人类了。看来它们盯上的,不止是拉约修拖着的粮食。 西、西!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少年毫不犹豫地把袋子扔到了地面上。只能让弟妹们靠口袋里的东西熬过去了,他一溜烟地飞奔了起来。他打算趁那些家伙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逃到大马路上去。然而 呀啊!? 野狗们对滚落地上的食物根本不屑一顾。一口咬住拼命望外逃跑的少年背后,扯着他的上衣把他托倒在地。另一只咬上发出悲鸣的拉约修的脖子那之前。 简直就像保护少年的守护天使一样从天而降的人影,以超乎人类的怪力踢飞了野狗。足有小牛那么大的野兽身体飞上半空,背部撞到栅栏上,像小狗一样地发出了惨叫。在这声惨叫还没停下前又发出别的痛苦叫声的,是企图咬住妨碍者却被轻易挥开的另一只。当一只像是狗群头领的黑狗发出夸张的叫声摔到石阶上的时候,领悟到败北的野狗们已经开始撤退了正如文字描绘的,它们夹着尾巴逃跑了。 你没受伤吧? 另一方面,天使却看也没看那些惨叫着逃跑的野狗。她把现在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的少年温柔地抱了起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雪忠告道。 像你这样的孩子在这种时间出门很危险快点回家吧。 你、你是 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救命恩人的脸,拉约修一下子张大了嘴。 那是一名少女。纤瘦的脸上还留有天真烂漫痕迹的女孩。 不过,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的话,拉约修也不会露出这么愚蠢的表情吧。然而,褐色的美丽容颜上,温柔微笑着的唇边露出尖锐獠牙却是 吸、吸血鬼! 就在目睹到这对獠牙的时候,已经深深刻如遗传因子中的恐惧,穿过了他全身。甚至忘了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粮食,他迅如脱兔的跑了起来。 啊,你忘了食物了。 仿佛听不见这些声音从背后传来似地,瘦小的身体转眼就消失在了路边的.黑暗里。另一方面,单独留下的少女则发出一声略带悲伤的叹息目送了少年的背影。 谢拉! 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慢慢转过身的女孩,朝着吐着白气跑过来的人微微一笑。 啊啊,艾丝提,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慌? 才不是什么怎么了好不好!不要突然就消失不见。我会吓死的。 呼吸凌乱地发出抱怨的,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色彩鲜艳的红发下,青金色的眼睛 洋溢着生命力的光辉。 这附近到处都是市警军要是被发现怎么办啊! 对不起不过,我有点紧急事要办。 还是一样保持着落落大方的态度、却一脸歉意的褐色女孩谢拉扎特低下了头。看到她这个样子,艾丝提似乎也平下气了。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大教堂的方向。 算了,以后要小心哦不过,我稍微转了一圈,戒备好森严啊。虽然陛下也驾临在这里,不过事情不止这么简单。是不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件,那些人已经在警戒我们接近这里了? 一边和红发少女并肩向大马路走去,褐色的女孩一边扭了扭脖子。望着栅栏对面,身穿蓝绿色军服正在站岗的士兵们,她的表情里隐隐有些僵硬。 就算是我,要避开他们的耳目进入那里面也不容易。更何况还带着你 可是要打破现在的局面,除了进入这里以外没有其他方法了。 就在从小巷走出大马路的时候,少女停下了脚步。三台像是市警军的装甲车正经过大马路。一边在小巷的黑暗里目送着它们降下速度进入大教堂的大门里,艾丝提轻声对同行者说道。 市警军的手已经伸到街上来了。已经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了除了把那个男人的企图报告给米兰公爵,请她逮捕她以外,我们没有任何出路了。另外,救你家人的方法也不要紧的,不用露出那么担心的表情啦。 转身看向脸上微微露出不安神色的同行者,红发少女对她柔和地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对方安心,她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虽然警戒确实森严,不过大司教犯了一个错误哦我们就看准这一点下手。 你说的错误是? 就是他忘了我以前的经历了 一边目送着三台装甲车渐渐消失在正门深处,艾丝提大胆无为地低语道。 也许他确实支配了这座城市的地上。不过,只有这样的话他就太天真了我要让他后悔小看了星! 历时十年建成的礼拜堂圆盖高九十六米。圆盖下并排着象征伊什特万的双重十字架和繁盛了这座城市的历代诸王、圣职者的画像。放出耀眼光明的烛台下,他们就像有生命有呼吸一样地守望着前来礼拜的人们。 主、主啊,请、请您一定要救救那个女孩 叩拜在祭坛前的少年,嘴里吐出的是断断续续的结巴声。要让天上的万物之父听到他那眼看就要消失般的细小的声音恐怕会很艰难。即使如此,少年还是一脸认真地垂首在祭坛前,虔诚地供奉着他的祈祷。 那、那、那、那个女孩是为了弱者战斗的勇敢有出色的女、女孩以、以前主也把那样的人从我眼前宠召去了天上。求、求您了。这、这次,请、请您不要把她带走。求、求您了 亚历克。 是否是上天回应了受年的那些思念呢头顶落下的声音柔和而充满慈爱。可是,抬起眼的亚力克很快就发现了那并不是主的御声。是有两名神父随行的红衣丽人面露微笑地俯视着他。 姐、姐姐 看来是他太过热衷于祈祷,因此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其他人进入了礼拜堂。略显苍白的脸涨成一片通红,少年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度。 您、您什么时候到的、的? 就在刚才。听说晚餐准备好了,我是来叫你的。 装做没发现弟弟岩石着难为情的样子,丽人对他微微一笑。虽然不可能没听到弟弟的祈祷,可是她也并不去揭穿。只是一边向着慌慌张张试图站起来却一屁股又坐了下去的亚历克伸出手,一边向着温柔地告诉他。 听说今晚大司教准备了本地料理哦。一大早就去医院访问,你也累了吧?你就尽情地吃,养好体力吧。 可、可可可是 听了姐姐的劝告,少年教皇略显为难地蹙起了眉。现在,就在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圣女还在吸血鬼手中饱受折磨。也许正被吸血,也许正遭受残酷的暴力。不,虽然他连想都不愿去想,不过也许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尽管如此,他却还自顾自地优雅享受着晚餐,这样真的可以吗? 很可惜,亚历克。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事可以做。 仿佛看穿了少年内心一样嘀嘀低语的卡特琳娜,声音虽然甜美,却隐含着某种不容分说的强硬。向立刻绷紧了脸的银发神父送去一瞥,她那细致的手抓住了弟弟的肩膀。 异端审问局和市警军已经在全力搜索艾丝提修女了。关于她的事,你就相信他们,我们则要为后天的仪式养精蓄锐。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对现在正在竭尽全力的人民的义务。 是、是。 像老人一样驼着背,亚历山卓点了点头。事实上,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既没有像兄长那样指挥别人完成事情的气量,也没有姐姐那样凭智慧解决事情的才能。多半就连像这样祈祷,跟其他高德的圣职者比起来他也是望尘莫及。那么,就没什么自己能做的吗。什么也 我、我我、我知道了,姐姐我、我去吃、吃饭。 那,我们走吧。大司教已经等在我们住的地方了。 抱了抱点了点头的少年肩膀,红色法衣的丽人转身离开了祭坛。 事情有些麻烦了 落座到餐厅的主宾席上,达涅兹奥向桌上的玻璃杯伸出了手。他一边用手指弹着极品威尼斯玻璃杯的杯缘,一边低声说道。 昨晚,从那个怪物带着布兰雪离开的时候起,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偏偏坏的预感特别灵。 那家伙是打算就这么逃亡了吗? 进一步隐藏起表情提出疑问的是背后手上被绑着新绷带的军官。多勃险恶的视线扫过墙壁上挂着的星的肖像,又补充道。 那家伙和圣女在一起。万一要是被她就这么逃出了市外,事情是不是就变得稍稍棘手了呢? 那家伙会逃?会抛下那些士民人质不管?不,多勃,帝国贵族做不出那种事。 达涅兹奥绽开了嘴角。从他进入圣界起,今年已经是第三十年了。其中的二十年,他一直尽职地守护着教会和人类的安宁。理所当然地,他彻底研究了假想敌国帝国的事那种自负同时表现在了他的表情和视线中。大司教吐出了自信满满的声音。 最尊贵的血最先流出对那些家伙们来说,抛弃作为家畜的人类是最大的禁忌,是他们的耻辱。多勃,你也见到了吧?折磨那些士民的时吸血鬼的反应。 这真是杰作。那个女人像头母猪一样啜泣了。 卷起嘴唇的多勃嗤笑了。轻蔑似地回望了一眼部下卑俗的表情,达涅兹奥朝着烛台的火焰晦暗地笑道。 既然人质还在我们手里,吸血鬼就不能逃出这个城市。她大概会以某种形式图谋和我接触,然后用圣女换回人质吧再一次抓住她的机会就在那里了。 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警备。 正如多勃自信满满的保证一样,大教堂已经采取了最高级别的警戒态势。布置了对战吸血鬼装备的两个中队三百名士兵散布在大教堂所有入口,建筑物的所有角落也都用肉眼和机械监视了起来。就算是吸血鬼,要想不引起任何注意就进入到里面也是不可能的。 一旦发现他们侵入,马上就会秘密处理掉。我们会做得天衣无缝,不会引起教皇和他的护卫们注意,所以请您安心特务警察已经被我们以搜查的名义赶出去了。我们隐秘处理掉这件事是很容易的。 要警戒的不止是物理性入侵。也要注意邮件和电话。 达涅兹奥叮嘱的是艾丝提?布兰雪的寻在。虽然很难想象杀死吸血鬼的英雄这么简单就会和吸血鬼联手,可是因为今天早上多勃的失败,她也一定起了疑心。万一她 们联手起来的话,首先就会考虑和丝佛扎枢机主教取得联系吧。而要是丝佛扎知道了这次时间的内幕,就会对达涅兹奥的企图造成巨大的妨碍。 万一事情发展成那样,只能让那个女人也一起殉教了吧。 把实现投向面向中庭的窗户,达涅兹奥嘀咕道。 在那里,大教堂巨大的圆盖正摩挲着夜空。竖立的十字架是过去为了替人赎罪,成为牺牲品的圣子的象征。几千年前,通过流淌在山丘上的神圣之血,神宽恕了人类的原罪,允许了他们继续生存。对,总的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无偿的东西。人要是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以某种形式付出代价。 现在,各国的新闻媒体都关注着这个城市。到昨晚为止,艾丝提?布兰雪还只是伊什特万的圣女而已,可是,经过昨晚的事件,她的知名度已经上升到了国际等级要是这样的她死在吸血鬼手上,媒体们这才会向扑想死肉的秃鹫一样疯狂写出各种报道来吧。这样一来,不愿意动弹的罗马也会动起来了。 十字军发动这样一来,坐镇最前线的阁下您的发言、力度就会更在罗马的枢机主教们之上了。 中尉恭敬地肯定了主任的发言。装出一副确认事实的样子,巧妙地谄媚道。 也许,还在教皇之上。 达涅兹奥看着窗,向映在那里的自己的连空喃喃低语道。 艾丝提?布兰雪虽然可怜,可是她已经没有生存的意义了。活着是伊什特万的希望之星,死了则是全人类的愤怒象征我想对她来说,这是最有意义的人生了。 请你不要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好吗! 回答了独白的声音里,燃烧着青白色的愤怒。 回过头之前,达涅兹奥已经知道了声音是谁。到底和从哪里冒出来的?望着站在厨房的门边,用霰弹枪瞄准了这里的红发少女,他从嘴里吐出了她的名字。 艾、艾丝提修女!?你到底是从哪里 地面下看来你毕竟没有连厨房下面都派了人监视呢。 高雅泡制而成的红茶色头发下面,青金色的眼睛绽放着愤怒的光辉,修女吼道。她的脸色之所以看起来那么苍白,是因为爬过了从大教堂外面一直延伸到隔壁厨房的地下旧配电设备旧时代作为电力系统维修用空间使用的横穴。因为爬过了那条气温接近冰点的通道,她的嘴唇已经冻成了紫色。即使如此,从那里吐出的语言却像熔岩一样沸腾到了顶点。 活着是伊什特万的希望之星,死了则是全人类的愤怒象征?又不是您的廉价歌剧,请不要把真种陈腐的框架强加到别人身上了您真是把我和这个城市的人民陷害得好苦! 瞄准对着大司教的霰弹枪,多勃那把上了栓的军用手枪锁定了目标。就在他动作训练有素地正要扣动扳机时他发出惨叫声倒在了地上。 请你不要动。 流畅的罗马语,并不是出自艾丝提之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昏倒的多勃旁边多了一个褐色的美少女。 来回看着两个女孩,达涅兹奥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不停在心中驽骂着昏死部下的不中用,他很不可思议地扭了扭脖子。 呀,艾丝提修女你没事呢。这样我就安心了虽然我想这么说,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能向我说明一下身为圣女的你为什么会和吸血鬼在一起的吗? 当然是为了在丝佛扎枢机主教和教皇陛下面前拆穿你的阴谋。 故意发出声音地扣动霰弹枪的装填泵,愤怒的修女如此回答。她的表情根本就是弹劾罪犯的检查官表情。 你要做的事这位谢拉巴比伦伯爵已经全部告诉我了。被你捧上圣女什么的宝座,然后再准备杀死那个圣女,所有一切都是你预先策划好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艾丝提修女? 作出一副父亲安慰不听话女儿的语气,达涅兹奥摇了摇头一边缓缓把手伸向了放在桌上的那个,他一便更淡定自若地说道。 这里似乎有个一想不到的误会。你不会是被那边的吸血鬼骗了吧?我要杀你?做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要装傻!不止是谢拉把那边的中尉送来杀我的也是你吧! 下巴朝倒在地上的军官指了指,艾丝提用危险的视线瞪了大司教。不许诡辩她一个字一个字,雕刻似地吐出了这句话。 那个人,确实对我说过。他说要杀了我,然后栽赃给谢拉。借口说什么没来得及救援能下这种命令的,只有你吧,大司教! 达涅兹奥什么都没有回答。可是,望着地上多勃的眼睛却像结了霜一样渐渐失去了光泽。一脸跟刚才盼若两人的倨傲表情看向少女们,达涅兹奥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翘起脚,目中无人的眼光瞥了一眼艾丝提。 正如你所说的,艾丝提修女。我确实指使过那边的吸血鬼和倒在这里的笨蛋去杀你。这点我承认这样你满意了吗? 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艾丝提就像被突然横下心承认了指责的大司教在气势上压倒了一样结巴了起来,可是她又马上重新调整了架势。心里想着不能被对方唬人的态度吓倒,她挑了挑眉毛。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谢拉卷进来!甚至还特意抓了人质这件事和她没关系吧! 你说我想杀你? 简直就像忍耐不住发作了一样,达涅兹奥喷笑了出来。作出一副为了刺激别人充分计算过的表情,顺便还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听好了。别搞错哦,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圣女艾丝提殉教而已艾丝提?布兰雪,想你这种小姑娘的死活我才懒得理。 我的死活根本不是问题?那是怎么回事? 受到大司教叱责的女孩似乎还不明白他到底对自己说了些什么。现在还是不得要领地蹙着眉头。看着那样的修女,达涅兹奥毫不隐藏自己的焦躁,声音也凌乱起来。为了充分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他的声音和台词、甚至连表情都精密计算过了,然后他大吼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还不明白,艾丝提?布兰雪!我想要的不是你的死。我想要的只是圣女之死你好好想想,在可以说是人类最前线的这个城市里,圣女死在了该诅咒的怪物獠牙下会怎么样?而且,还是在庆祝这个城市解放一周年的神圣之夜、众目睽睽之下接下去愤怒的大众会期望什么? 不、不会吧!? 似乎知道这个时候,修女才终于明白了对方要说什么。青金色的眼睛瞪得大到快要掉出去,艾丝提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你从一开始就为了煽动人们对长生种的憎恨要杀圣女呢!故意让圣女在大家面前被吸血鬼所杀,让愤怒的众人发动十字军把我这种人顶上圣女的宝座,抓了谢拉的士民胁迫她,全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为了欺骗大家,让大家被愤怒驱使,故意做了这么卑劣的事! 欺骗大家? 听了少女的指责,男人的表情第一次变了。 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的表情。他憎恶地卷起嘴唇,在微微低垂的眼睛里燃起钢针一样的光芒。再次拍了桌子的达涅兹奥直直地瞪回了还要继续发出指责的少女。 你说我欺骗大家是怎么回事呢!我只是让罗马那些浑浑噩噩甘于现状的猪和被和平弄傻了的市民们想起近在眼前的威胁,给他们一个发动圣战的机会而已。这一切都是了全人类和神的荣光!完全没有什么可耻的! 完全没有?你说完全没有!? 用尖锐的语言回答了大司教豁出去一样的言辞并不是艾丝提。至今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长生种谢拉扎特第一次用责难的眼神看向了达涅兹奥。 虽然我对这边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可我却知道你欺骗众多同伴企图挑 起战争。达涅兹奥卿,你是说你欺骗同伴也不觉得羞耻吗? 完全不觉得。 大概就连病原菌开口说话,人类也不会露出这种眼神吧达涅兹奥望着谢拉扎特的眼睛里隐含了无数的毒针。 你们这些吸血鬼是我们人类的敌人为打倒这个敌人而努力到底哪里不对了?以前那边的艾丝提修女曾和叫咎勒的邪恶战斗过。这是无可争辩的正义,大家都褒奖这一行为。我也只是打算继续这一行为而已这么做哪里错了? 你、你说邪恶 像在忍耐恶心的呕吐感一样,艾丝提吐出了这句话。大概是无意识地从大司教充满恶意的视线下庇护长生种吧。她微妙地变换了战立的位置,快速地组织着语言。 你在说什么?如果帝国向这边挑衅的话姑且不论,可是你对一些什么都没做的人 等他们来挑衅的时候就晚了! 达涅兹奥朝着出言不逊地射来了指责之前的少女大吼了回去。虽然不知道这个摆圣女架子的愚蠢小姑娘能不能理解,不过不说一句的话他心里的气就平不下去。 等他们来挑衅就太晚了。在这之前先下手为强的话,就能以少数的牺牲打倒敌人这是正当防卫。 虽然我很笨,不怎么明白你所说的话。 可是看来,达涅兹奥的正确论调对方果然无法理解。大肆宣扬她那幼稚的正义感的少女摇了摇皱成一团的脸。 但是那样的我也有一件事是明白的你绝对是错了。 错的是你吧,艾丝提修女。 果然,要说服这个愚蠢的少女是不可能的吗达涅兹奥叹了口气,却没有因此而丧气。虽然没能说服对方,不过却引开了对方的注意力,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恢复了平稳,然后摇了摇头。 艾丝提修女,你是个叛徒。身为侍奉神的人,却庇护吸血鬼,用枪口对准了我做出这种事你不觉得羞耻吗? 我完全不觉得羞耻! 修女坚定地下了断言。 手指扣着扳机,她用明了的口吻命令道。 好了,聊天就聊到这里了我也差不多到忍耐的极限了。照我的话去做。 你是说你刚才提到的把丝佛扎枢机主教带过来的要求吗?我可不能照做。 慎重地选择了语言,达涅兹奥提高了声音。 我不能背叛陛下和枢机主教他们。比起那个,艾丝提修女,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所做的事是对人类的背叛,无可争辩的背信弃义。如果我刚才的劝说稍微触动你的良心的话,就把那个吸血鬼交给我,回到神的身边来!我不会对你不利的!拜托了,艾丝提修女! 怎么回事,突然说这种话? 就在那时修女脸上晃过一阵惊讶的神色。就像反刍着刚才开始就微妙地无法温和的对话一样,她蹙起了眉头,可是又马上像注意到了什么似地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 愕然呻吟的修女立刻把视线游向了门的方向。从门对面传来了复数的脚步声。而这就是达涅兹奥看准的机会。 他迅速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军用小刀,接这小刀那锋利的前端很快插进了自己的身体右锁骨附近。然后,几乎就在鲜血高高喷起的同时,门猛然打开了。 让你久等了,大司教。我们来赴你的晚餐招待!? 从门对面现出修长身形的丽人卡特琳娜?丝佛扎那美丽的容颜看到室内状况之后,立刻僵硬了起来。就在她和跟在背后的白衣少年茫然伫立在原地的时候,大司教发出了尖锐的警告。 快、快逃,阁下! 压着喷出鲜血的肩膀,达涅兹奥拼命地大叫。 吸血鬼在这里!赶快逃走! 完了! 这个人诡异的饶舌头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吗明白到自己致命失误的艾丝提咋了咋舌头的时候,三个像是要把卡特琳娜推倒在地一样的人进入了餐厅。 穿着法衣,小个子的身体上没有任何空隙的神父派遣执行官托雷士?伊库斯手上,拔出的m13枪口精确地瞄准了谢拉扎特的眉间。 躲、躲开,谢拉! 就在大叫的同时,艾丝提朝着天花板扣动了霰弹枪的扳机。伴随着轰鸣,如果那九发霰弹没有击落掉灯的话又或者,掉灯没有挡在她面前的话,神枪手的子弹也已经把长生种的脑袋变成血块了吧。伴随着地面的轰鸣,碎裂的光之块击碎了桌子。另一方面,在短剑一样飞来的玻璃碎片中保护了主人们之后,机械化步兵又射出了两枚子弹。不过,这两枚子弹却被已经启动的银之腕的壁障弹了回去。 这个时候新出现在门口的人紧紧抱住了同事。 不行啊,托雷士!不要开枪! 让开,奈特罗德神父! 托雷士毫无慈悲地一脚踢开了挥者长长的手足飞奔过来的银法神父。他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伴随着惨叫弹到一边的亚伯,对准吸血鬼眉间又准备射出第三发子弹然而,枪口间滑入一个白色人影微微打乱了他的准心。 亚历克!! 铁之女、米兰的雌狐以数项恶名闻名的丽人,她的脸在那一瞬冻结了。看着弟弟那踉踉跄跄冲到枪口前的身影,她发出了尖叫。如果机械化步兵没有在开枪前的一瞬立刻修正了角度的话,子弹已经把教皇的心脏轰飞出去了。擦过少年的子弹打碎了他背后窗户的窗框。 艾丝提,趁现在! 谢拉扎特没有放过机械化步兵这一瞬的破绽。她从背后抱住了和卡特琳娜一样尖叫出声的红发修女,立刻顺势往后跳了过去。正如字面上描述的,她以超乎人类的跳跃力穿过碎裂的窗子跳了出去,接着消失在了夜幕中。 然而,留在室内的人似乎半数以上都没有去关注逃亡的吸血鬼。他们飞奔到因为子弹冲击波引发脑震荡倒在地上的教皇身边,叫了他的名字。 啊啊,亚历山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达涅兹奥,他的声音特别地大。好象连肩上的伤也忘记一样的哭叫着。 她、她们突然创了进来!还叫我带她们到陛下身边!然后砍伤了拒绝的我 她们应该还没有逃远。 冷冷地发出低语声的人,是室内唯一没有加入倒地教皇身边包围圈的人玻璃瞳孔透过黑暗望着窗外,那个男人向主人要求输入命令。 要求追击许可,米兰公爵现在还能捕获她们。 准许你追击,托雷士神父。 抱着口吐泡沫失去意识的弟弟,卡特琳娜用僵硬的表情和声音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两人抓回来。 啊,托雷士,我也我也去! 短发的神父简短点头的同时转过了身去。然后银发的神父也慌忙追着他跑出了房间。然而,卡特琳娜并没有目送他们离去。地点的脸色苍白,她量着弟弟的脉搏,闪着剃刀色光泽的眼睛望向了窗外。 艾丝提?布兰雪! 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些嘶哑因为动摇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完全被骗了! 爬出出口,艾丝提呻吟道。高高的栅栏对面已经像打破蜂巢一样地骚动起来了。林立在大寺院里的所有建筑物都点起了灯,白昼一样的光芒中,士兵和圣职者们来来往往的身影就算在这里也能窥视得到。不用多久这一带都会变成这样子了吧。必须尽早离开这里可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整个伊什特万张开搜索网的现在,罪人们没有任何安宁的地方可以去。 这下我们完全变成坏蛋的角色了可恶,我们太小看大司教了! 对不起,艾丝提我好象连累你了。 朝着咒骂中的修女很抱歉地低下头的,是她身旁的谢拉扎特。和通过地 下通道从大教堂一路全力狂奔到这里,所以一脸疲态的艾丝提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她连气也没有喘一口。然而,长生种微微发青的脸望着大教堂的方向,小声地小艾丝提道歉。 连你也被当成叛逆了。这是我的责任。 别在意,谢拉。犯错的人是我。 自责的念头和后悔让她咬住了嘴唇,艾丝提剧烈地摇了摇头。 因为她在寻找卡特琳娜的途中发现了大司教,结果忍不住有了别的念头。原本是打算直接胁迫他说出谢拉扎特士民的位置的结果却事与愿违。 总之先尽可能远地离开大教堂再说吧。 压下跺脚的冲动,艾丝提说出了今后的方针。不能就这么一直留在这里。艾丝提自己也累了,而且也一定要在早晨到来前确保谢拉扎特的休息场所。 虽然我也确实提不起劲来,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应该可以给我们躲藏。暂时先到那里落脚吧。然后再考虑怎么和阁下再见一次面的方法吧话虽如此,可是教皇陛下不要紧吧?要是那位陛下有个万一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你说陛下?陛下怎么了? 近在身边的沙哑声音让艾丝提吃了一惊。星光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叉着双脚的人影。全身装备了闪耀着白银光芒铠甲的健壮男人认出了那张脸让修女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度。 布、布拉泽?佩卓斯!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那正是某要说的。艾丝提?布兰雪。我本来是去问搜索进展的,没想到竟然会和要找的人这样遇到而且还和吸血鬼在一起! 将单手提着双头锤矛叫唤者撞了一下石阶,毁灭骑士憎恶地说道。瞪着伫立原地的两个少女,那双眼睛里翻卷着信任遭人背叛的愤怒和失望的光辉。 看来大教堂的骚动和你们俩有关呢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请、请听我说,佩卓斯先生,我们什么也没 什么都不用说了! 尖锐的怪声涌起在佩卓斯的手边。开始超高速回转的高周波转轮搅拌着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仿佛是死本身化作了凶器的形状一样,毁灭骑士一边把那把武器举在头顶上回转着,一边咆哮道。 布兰雪,我对你失望!身为集众人的尊敬于一身的圣女,竟然和吸血鬼同流合污我绝不饶恕你! 艾丝提,退下! 把还想争辩的修女推到后面,谢拉扎特迎了上前。跪在伴随着地面轰鸣冲刺过来的骑士面前,她把长手套压到了地面上。石阶发出爆音裂开,以银之腕为起点产生的龟裂为了吞噬骑士张开了大嘴。 可笑! 然而,那一瞬间,嗤笑的骑士显示出了和那副巨大的身形不相称的敏捷。他躲开龟裂高高跳了起来,然后立刻朝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少女头顶挥下了武器。卷着风回旋的锤矛速度接近了音速。就算是长生种,在这个姿势下也无法闪避。 尽管如此,谢拉扎特的脸上却没有动摇。就像这些也在计算之内一样地举起双手,用长手套包住锤矛,使它们在眼前相互撞击。这是她驱使压电元素型冲击发生装置银之腕的机能吸收了高周波转轮的冲击。 然而 你以为相同的手法对某可以通用第二次吗! 夸耀胜利一样的笑声从巨汉的口中喷涌了出来。 挥下的锤矛确实被长生种接住了。然而,它前段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且挥下来的不过是锤矛的一半分解的另一半握在自由的左手上,佩卓斯大笑道. 神罚! 谢、谢拉! 就在艾丝提发出惊叫时,挥下的锤矛漂亮地捕捉到了长生种的少女。她立刻作出了闪避动作,可是肩膀还是被重重打了一下,身体也重重飞了出去。如果是短生种的话,这一击肯定已经让她当场死亡了。翻着跟头撞到石阶上的长生种口中,溢出了一丝悲鸣。 谢谢拉! 你不用管她,布兰雪! 奔向倒地长生种身边的艾丝提耳边响起了一个洋洋得意的声音。两手握着锤矛的毁灭骑士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首先赐给那个吸血鬼神罚。然后再把你带回去,好好地把事情的始末问个清楚! 住、住手,佩卓斯先生请您听我说! 我不会听的!! 重新呼啸起来的锤矛发出轰鸣落了下来。它正确地瞄准了谢拉扎特的脑袋。褐色的美丽容颜将化为丑陋的肉块就在那个瞬间。 唔、唔哇! 发出怒吼的,是正要挥下凶器的毁灭骑士。 怎、怎么了,这些家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诶? 突然闯进她抬起的实现中光景,让艾丝提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自夸无敌的白银巨汉踉踉跄跄地倒向了后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咬或着他强健的四肢。让绿眸发出希望之光、咬着圣骑士的圣衣的是 狗、狗!? 那是好几只野狗。从小牛般大的大型犬一直到极小的小狗幻影一样出现的野狗悄无声息地袭击了骑士。 作为被侵犯了势力范围的野狗群来说,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威胁总有些怪异。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艾丝提惊讶这些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考究这是主的恩宠还是地狱带来的礼物了。 站起来,谢拉! 几乎是反射地抓住谢拉扎特的手帮她站起来,然后强拉着似乎现在还因为刚才的冲击意识朦朦胧胧的她跑了起来。 唔、唔等、等等,布兰雪! 佩卓斯似乎一边将默默跃过来的野狗们打飞出去,一边在后方大叫着。可是就连这些也听不进她的耳朵里。总之先跑到大马路上,她冲到了刚好从马路对面通过的一台小客车前面。 停车! 大概看到突然跑出来的好会大吃一惊吧。紧急刹车的车子四面都覆盖着灰玻璃。枪口对准驾驶席,艾丝提大吼道。 真的非常对不起,可是这辆车我要借用一下下车!立刻!快一点! 借给您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有没有您会归还的保证呢? 回应了正在进行威胁的修女的声音,并不是来自驾驶席,而是来自后座。 窗户静静地一打开,坐在后座的某个人就冷静地问道。 另外,两位妙龄淑女这种时间徘徊在这种地方,可不是件让人赞叹的好事啊这附近野狗很多。遭到袭击的话可就没办法保证安全了哦。 您、您是 看到坐席上微微笑着的白皙脸庞。艾丝提瞪大了眼睛。连正用散弹枪指着他的事也忘记了,只能伫立在原地。 呀,小姐。我们在意外的地方又见面了。 轻轻地向她点了点头的绅士艾依扎克?巴特拉在唇边绽开了一个无可指责的完美微笑。 第三章 獠牙的眷属们 你这恶魔之子, 所有正义的敌人, 歪曲主的正路还不停止的人。 主的手现在正伸向你了。 (使徒行转十三章十节) 第一节 细微的咳嗽声,把少年从梦乡里赶了出来。 脑子里一跳一跳的,手指以及脚趾都奇异地没什么力气。皱了皱脸,亚历山卓朦胧地睁开了眼。 最初映入昏暗视野的迷失高高的天花板上描绘着的陌生壁面。题材是亚伯拉罕的受难创世纪里的插曲。 亚当的子孙亚伯拉罕某一天在主的启示下不得不把儿子以撒作为祭品献给主。信仰笃深的他欺骗了儿子把儿子带去了莫里亚山顶。祭坛上,父亲正要把刀刺向儿子的时候,主赞美了亚伯拉罕信仰的坚定,告诉了他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考验他的信仰之心 在圣经上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亚历山卓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个故事不叫以撒的受难而要叫亚伯拉罕的受难。虽然问过家庭教师,可他只是怜悯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大概会对这种事抱有疑问的人只有愚蠢的自己,自己以外的人从不会觉得这种事不可思议吧。就在他半梦半醒地眺望着举起闪闪发光短剑的老父时,亚历山卓终于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所在地。 对了,他离开了罗马。和姐姐一起来到伊什特万,去看了很多地方,然后 啊、啊啊,对了,我、我,那时候被枪打中了 哎呀,对不起。看来我吵醒你了感觉怎么样,亚历克? 甜美的声音发自坐到了奢华床边上的人。 姐、姐姐! 你不用起来了就那样躺着吧。 纤细的手伸过来把准备起身的少年又压回了床上。坐在奢华寝床床沿的丽人把那双纤细的、带着凉意的手放到弟弟的额头上,然后微微蹙起了表情。 虽然医生说没有异常,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勉强自己。 对、对不起,姐姐 慌忙把脸埋进拉起来的毯子里,亚历山卓羞愧地挤出了还没完全恢复音调的声音。 少年无法解释那时候自己的行动。那场混乱中,大司教流血了,圣女在大叫着什么,这些他还记得。然而那之后的记忆却接不起来。注意到的时候身体已经擅自冲到枪口前视线无意识地追逐着姐姐那不知什么地方受伤的、冰雕一样纤细手指上包着的绷带,少年道了歉。 您、您本、本来就很忙我、我我、我还昏倒 傻孩子。你不用在意这些事只要你平安,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眯起灰色的眼睛笑了笑,02轻轻梳了一下亚历山卓的头发。 不过,以后不要在那么乱来了好吗? 是、是对、对不起。 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少年反握住了姐姐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姐、姐姐,昨、昨晚那件事肯定是个误会。艾、01修女是圣女吧?圣女不可能站在吸血鬼那边,背、背叛我们的姐、姐姐,请您一定要把01修女平安无事地救、救回来。 这是当然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部下/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 拜、拜托了 姐姐的保证可靠没有含糊。就在亚历山卓终于安下心,重新回到枕头上的时候。 咕噜 简直就像等着主人松下劲来一样,肚子里的虫叫了。 啊,哇哇 亚历山卓慌忙压住肚子,不过就时机上来说似乎已经有点太晚了。看见少年教皇狼狈模样的美丽姐姐恶作剧地微微一笑,优雅地拍拍下摆站了起来。 哎呀,肚子饿了吗?稍等一下。我叫人拿点什么过来。 不、不,不用了!不、不、不能劳烦姐姐啊,我、我吃这里的苹果! 狼狈地四处徘徊的视线前方,亚历山卓取过了至今一直藏在02阴影里的盘子。正要把白瓷盘子里装的苹果送进嘴里,他突然被苹果奇妙的扭曲形状吸引了注意力。另外,苹果也很小,而且还到处有没削掉的红色果皮贴在上面。到底是谁削得这么笨拙 那、那个,姐姐? 为了确认先前就很在意的姐姐手指上的伤,亚历山卓试着抬起头,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铁之女、米兰的雌狐、钢之淑女因为众多外号而为人所恐惧的枢机主教像个小女孩似地涨红了脸,把手绕到了背后。 这、这个苹果,难道是姐、姐姐削的? 诶?唉唉,算是吧什么事都要叫人也很麻烦。 很少见地躲开了弟弟的视线,02的声音里总有种辩解的味道。 而且,我对这种事也稍微有点兴趣不过,果然还是不应该做不习惯做的事呢。看起来很简单,事实上却很难。 亚历山卓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手里的盘子上。 这个从小时候起,天才的名声就像唾手可得的美丽姐姐也有做不来的事吗?与其说是苹果还不如说更像发育不良的不明水果的物体就摆杂眼前,亚历山卓一下子陷入了感慨中看来他的这种想法不小心写到了脸上。奇怪地加快了语速,02伸出了手。 别吃了。还是叫人做点东西送过来吧。要是吃了这种东西搞坏肚子的哈,就没法出席明天的仪式了。 不、不、不,不用了! 就像要从伸过来的手中保护那只苹果一样,亚历山卓紧紧抱住盘子,把扭曲的果实一口塞进了嘴里温暖的过肉微微有点苦。 好、好、好吃!我、我吃这个就行了。 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我、我没有勉强!真、真的很好吃 是吗。 一瞬间,丽人掠过一丝带着水气的表情,不过时间却极为短暂。当她点了一下头的时候,那张脸已经恢复的务实的表情。 那么,你的身体状况看来不错,我也该回去工作了。对了,达涅兹奥大司教那里有联络过来。傍晚似乎有媒体的访问。如果你的身体在那之前已经恢复的话,就陪大司教一起接受采访吧。昨晚,等于是他救了你。你还是去稍微还一下他的人情吧。 是、是,姐姐。 一边奋力吞下苹果,少年一边乖乖点了点头。02已经转身要走出房间了,可他还是叫住了她。 姐、姐、姐姐? 亚历山大特地在懒洋洋回过头的枢机主教面前重重吞下了最后的苹果。 真、真、真的很好吃,这个。 那就最好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眉毛的枢机主教轻轻关上了寝室的门。 这篇报道是怎么回事,卡特琳娜小姐! 迎接回到自己房间的铁之女的,是面色大变的银发神父。他挥着手里已经捏兰的号外逼近过来。 住院中的圣女死亡前天在中央歌剧院事件中被吸血鬼所伤、入院加护治疗的伊什特万圣女,即艾丝提修女,昨天半夜,因败血症和髓膜炎在伊什特万中央医院去世。虽然宣传圣省对此还未发表正式说明这是怎么回事!艾丝提小姐还活着!好好活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把这个 要求镇定,奈特罗德神父。 简短地制止了同事的托雷士手里也握了一份以煽情手法印刷了震撼报道的报纸。然而,机械化步兵却以和亚伯形成鲜明对比的冷静向主人提出了问题。 不过,我也要求输入回答,米兰公爵。现时期发表艾丝提?布兰雪死讯的理由是什么?目前还未掌握她和问题吸血鬼的行踪。事件的背景也依然不明。我无法理解现在捏造艾丝提修女死亡消息的理由。 卡特琳娜的回答虽然是给托雷士的,可她的眼神却望着银发的神父。随着几声呛喉的咳嗽,枢机主教露出略显疲态的表情 耸了耸肩。 就他们来说是为了保险起见吧昨晚艾丝提修女的行动不管怎么解释都只能理解为正在协助吸血鬼。如果偏偏是圣女和人类的敌人勾结的话,这可是决定性的丑闻。要是事情变成那样,就只能把她 你是说要杀她吗!?那些人是打算做到这个地步吗!? 亚伯用混杂着恐惧和愤怒的视线瞪着手里的号外。 真是很有可能的事。 至今,他们都是顺着艾丝提被绑架这条线进行搜索的。可是,如果她是自发地协助吸血鬼的话,这对教廷来说就是致命的丑闻偏偏是正在隆重推出的圣女和人类的敌人、可憎的恶魔联手。 与其让这种事实公诸于众,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那个红发的修女从地上抹杀掉吧。至少,肯定会不问生死地拘禁她。 昨天的事肯定是个误会!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太善良了,比如说,她也许就会试图庇护受伤的长生种可是她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来!卡特琳娜小姐,这绝对是个误会! 就算是个误会,可是现在我们既没有证明的手段,也没有救艾丝提修女的方法。 从单片眼镜后面凝视着拼命结实的男人,卡特琳娜静静地回答只是,她的声音压抑得太好,也许听起来就像人偶在说话也说不定。 很遗憾,亚伯神父,既然已经有了昨天的事,异端审问局对她和吸血鬼的事采取强硬政策或许就无法避免了吧我们无法制止。 别开玩笑了! 另一方面,上司的话刚传入耳中,银发神父立刻就转过了身。以近乎突击的势头冲向门口。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比那些人更早找到艾丝提小姐,我要保护她!你再阻止我也没用了,卡特琳娜小姐! 卡特琳娜朝情绪激昂的亚伯叹了口气,向他送去了平稳的视线和声音。 既然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阻止你了。 她的表情与其说是个严厉的上司,更像一个安慰不听话小孩的母亲。 不过你说要找,去哪里找?她们也许躲在地下,也许潜伏在城里的使命地方伊什特万很大哦。 全部都找一遍!不管怎么大,如果地毯式搜查的话 是呢,也许总有一天能找到可是请你冷静地想一下。你的对手是在人数上占了压倒性优势的异端审问局和市警军,一样的搜索方式你能比得过他们吗?你不觉得在你找到之前,那些人早就把它们搜捕出来了吗? 呃 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亚伯顿时哑口无言。张口想要反驳,可结果却不知该说什么不止异端审问局有五百名特务警察,另外还有数千市警军在寻找这两名少女。凭他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另一方面,看着眼前懊恼的部下,卡特琳娜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表情扭曲伫立原地的神父低语的声音仿佛慈母一样温柔。 我明白你焦虑的心情,亚伯。不过现在能不能相信我,再多观察一阵?实际上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去笼络市警军,把异端审问局排除掉怎么样? 和市警军? 亚伯的眼里闪起了惊讶的光芒。催促似地回视了卡特琳娜的脸。若无其事地躲开了亚伯的视线望向窗外,枢机主教静静地继续道。 达涅兹奥大司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好好和他陈述利害,要是能达成共识的话,也许能说服他变成我们的人。而把市警军笼络到我们这边来的话,就能抢在异端审问局前面保护住艾丝提修女虽然如果什么人暴走的话,一顿脾气发到异端审问局或是市警军身上的话,这件事也就告吹了。 在理性的说服面前,神父努力寻找反驳的话,却还是无功而返地沉默了下去。看着男人这个样子。丽人声音更平稳地继续道。 亚伯,拜托了。就再多忍耐一小会好吗?我一定会救出艾丝提修女的。所以,在那之前你不要随意行动对了,能不能一边照顾我弟弟一边等着呢?和市警军谈过,找出艾丝提修女的所在地以后,我会马上让你去接她的。 我明白了。 卡特琳娜并没有很快得到答复,可是似乎最终,对上司的信赖还是战胜了焦躁的样子。短暂的沉默后,亚伯深深吐了一口气。死心似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我会等的。不过,卡特琳娜小姐 我明白。我回尽快行动的。 谢谢。 低下交错着不安和焦躁这些复杂表情的脸,亚伯转过了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主人的房间。卡特琳娜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那微驼的背影小时在门后 我该怎么做? 平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出所料,也已经跟着卡特琳娜站起来的小个头神父面无表情地等候着今后行动的请示。 接下去说服达涅兹奥大司教的时候我也要同席吗? 没那个必要。 表情从奢华的美丽容颜上消失了。向忠实的猎犬走去的时候,枢机主教脸上就像戴了冰霜面具一样地寒气逼人。薄唇中吐出声音,也纠缠着钢的锋利。 我没有和大司教谈判的打算。他在某种意义上是更在梅帝奇枢机主教之上的强硬派,事到如今再和他交涉也是浪费时间吧。 我没有和大司教谈判的打算。他在某种意义上是更在梅帝奇枢机主教之上的强硬派,事到如今再和他交涉也是浪费时间吧。 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不和大司教交涉面对发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主任,托雷士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淡淡的惊讶。 要求输入回答,米兰公爵。一百四十秒前,你对奈特罗德神父 如果不这么对他说,让他抱有希望的话,他也许会失控的。在拖住他的这段时间里,托雷士神父,你独自去执行任务。 再次坐回沙发上,卡特琳娜轻轻咳了咳。一边用怀纸擦去混着一些血迹的痰,她一边补充了命令。 我希望保住艾丝提修女不,叛乱者艾丝提?布兰雪。在异端审问局捕获她之前由我们抢先拘禁她,歼灭吸血鬼可以做到吗? 这项计划里有两个问题。 极为少见的,机械化步兵没有立刻回答。有0和1构成的思考不应该有犹豫这种感情存在的。可是这时神父的音调却微微低了几度。 第一点在于艾丝提?布兰雪自身。就昨晚行动的分析来看,她和歼灭对象的吸血鬼是协作关系。如果我们攻击吸血鬼,她选择采取妨碍行动的可能性就存在。第二点是纯粹的战略上的问题。要比异端审问局和市警军更快找到她,只靠我一个人近乎不可能。 我明白。所以我为你准备了增援我已经叫了一个最合适本次任务的派遣执行官过来。神父托雷士,请你趺坐她完成任务。 她? 托雷士合成的声音里依稀有些惊讶。 说是女性派遣执行官,可是既然要适合本次作战,那就不会是铁娘子、吉普寨女皇了。这么说来的话 你召唤了黑寡妇莫尼卡修女吗,米兰公爵? 托雷士的中枢演讲机构有一部分使用了人类的大脑,不过这一部分加了机械性遮蔽。这是为了排除对完成任务造成影响的感情因素然而,这时的机械化步兵似乎微微产生了一些动摇。回视着主任的脸,他略微加强了语气。 不推荐这一战术。莫尼卡?阿尔杰特是极端危险的存在。范围在半径一百公里以内的认为绝对应该避免让她执行米兰公爵,劝告立即撤回命令。 真是个薄情的男人。那是评价同伴的话吗,伊库斯神父? 如果机械也有动摇的时候,那么这时的托雷士就是一个最好的示范。 听觉感知器捕捉到背后传 来的讽刺语声的同时,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的枪套。回旋的动作快带连残像都看不见,他拔出m13,接触安全装置,上半身翻转过去的时候,枪口已经对准了声音主任的额头正中所有这些动作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神父只要扣动扳机,对方的脑袋应该就会变成血块飞出去了。 然而,枪口顶着的对象却一脸的平静。 喂喂,这么久没见了,你的欢迎会不会太冷淡了点啊,伊库斯神父?还是因为那个原因,人偶根本不懂得问候这么高深的行为? 满含毒气的冷笑,发自两片口红赤红到不祥的双唇。 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进入这个房间的?站在那里的一个还很年轻的女人。大概和卡特琳娜差不多年纪吧。削得很短的黑发下,让人联想到雌豹的碧眼闪着恶作剧的光芒,那张脸足以进入美女的范畴。然而另一方面,她的衣服漆黑的衣装应该是只准神父穿着的法衣。而且本来应该传着严谨的胸口也不成体统地暴露在人前,仿佛蔷薇藤的短项链和露出一半的丰满双峰,这副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对神的亵渎。 然而,托雷士和卡特琳娜却没有注意她那副打扮。吸引了两人视线的,是幻影一样出现在女人手里的两把短剑称为五指剑的宽幅剑刃,准确地顶在了托雷士的脖子上。 警告,莫尼卡?阿尔杰特?寇特内拇修女,黑寡妇。 脖子上架着白刃的托雷士嘴里吐出了平板的声音。 他那无机质的视线既没有看向上下移动的白刃,也没有看向挂着冷笑的女人脸。确认女人脚下的毛毯上,直径五十厘米左右的范围内正放出朦胧的荧光色光辉后,他警告道。 关于卿的力量,应该下达过米兰公爵半径一百公里以内禁止使用的命令如果有辩解,请输入。 不要说那么僵硬的话啦,小人偶我不就是想吓唬你一下嘛。 妩媚地送去一个秋波,女性从机械化步兵的脖子上拿开了短剑。刹那间,那东西就像个魔术用品一样消失了。招摇似地挥了挥已经空掉的手,女人耸了耸肩。 就是个恶作剧没有恶意的,所以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啦!(心)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直接见面了,莫尼卡修女。 让人联想到结冰的钢铁的声音,并不是出自伫立在一旁的托雷士之口。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卡特琳娜用剃刀色的眼睛凝视着女人,傲然叫出她的名字。 这么快赶到,辛苦你了。 承蒙夸奖,不胜惶恐,阁下。 一瞬间,女人的眼里闪过不详的光芒那是类似负伤野兽一样的光。然而,随着带有西西里口音的罗马公用语恭敬跪下的时候,这些光已经被抹净一样地消失了。 派遣执行官黑寡妇奉召前来拜见有什么任务请请示。 有任务需要你在这个城市里执行。 卡特琳娜在恭敬跪着的女人面前递出了一张照片。剃刀色的眼睛里没有责怪对方的神色。然而,也决不会再表现出更大的亲近。她俯视着莫尼卡脖子上嵌着的项链。 她名叫艾丝提?布兰雪。是正和潜伏在伊什特万的吸血鬼同行的国务圣省职员。黑寡妇,你的任务是和伊库斯神父协力找到这个修女,不择任何手段也要保全她能做到吗? 当然人类狩猎是我的专长。 盯着照片里和银发神父一起塞了满嘴薄烤饼的少女,莫尼卡回答道。她轻轻弹了弹脖子上的项链,随着一声衣袂摩擦声站了起来。 那我立刻执行任务去了。请静候佳音哦呀,茶点望了。 转过身的莫尼卡突然听下了脚步。面无表情,视线里却别有用心地朝着枢机主教回过头,若无其事问道。 确认一件事如果捕获那个女孩之后,她拒绝同行的话怎么处置?那时候可以让我自行解决吗? 我说了不择任何手段。 那个时候,卡特琳娜已经转过身,背部朝部下们了。她微微低下头,眸中映着暖炉里的火光民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如果她拒绝召回,进行抵抗的话,不管使用任何手段也要把她拘禁起来而那个时候,不用考虑她的生死。 第二节 唔,睡过头了?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朝着地平线的那一端落下去了。远处,西方的云闪着血色的光芒。 本打算稍微假寐一下马上就起来的,结果却睡熟了。虽然也有累了的原因,不过她似乎还没完全从朝睡晚起的帝国生活习惯里调整过来。一边挠着那头因为自己的睡癖乱作一堆的红发,艾丝提半开着眼睛环顾四周。 什么?已经傍晚了?诶,现在什么时候了? +23时用你们的说法是下午五点早上好,艾丝提。身体怎么样?睡得好吗? 啊,早上好,谢拉。 艾丝提揉了揉半梦半醒的眼睛,向坐到窗缘上,露出一脸拼命忍小表情的美少女回了招呼。看来长生种的少女早就已经起床了。不但已经装扮整齐,隔壁的床也已经铺好了。艾丝提慌忙想要爬起来,结果却在下一个瞬间发出了残叫看来是昨天、前天肌肉使用过度了。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 不要紧吗,艾丝提?哪里受伤了吗? 不、不是,我没事 瞌睡虫早就不翼而飞了。强忍着没因为腰痛哭出来,艾丝提勉强作出了一个笑脸。对肌肉中的乳酸以百分之一秒的单位分解掉的长生种说明肌肉酸痛的概念太难了。她一边装出环视这间宽敞房间的样子,一边皱着脸忍着痛。 滋拉格宾馆位于伊什特万东街区,大教堂东南的三星宾馆的套房十分宽敞,内部装潢也很奢华。说起来这间宾馆去年还是间随处可见的宾馆兼小旅馆。是在解放后,从罗马的银行借了大笔贷款才改建成高级宾馆的。另外,星的名字是根据游击队时代艾丝提的外号来的,四十间房间全都挂着描绘圣女活跃的画。一边注意着不去看那个从暖炉上俯视这里的红发美女年龄、美形度都比真人加了三成,艾丝提一边把视线转回了同伴身上。 昨天确实有点累了谢拉你没关系吗?好好睡了吗? 恩,我睡得很香刚才看了一下日落。 轻柔的微笑浮现在卷曲的头发下,褐色的美少女放下了至今一直坐着的窗边的百叶窗。波长对长生种有害的紫外线在日出时候特别多,日落后的残光里却几乎没有。即使如此,谢拉扎特还是眯着眼睛,抬头仰望着染成红色的云感慨万分的叹了口气。 真的好美我很羡慕你们。竟然能随时看到这么美丽的光辉。可能的哈,我甚至想成为短生种。 恩你的说法真少见。 寝室的角落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服务推车上。一边把手伸进洗干净、焕然一新的衣服里,艾丝提一边半是钦佩半是困惑地回答道。 我在帝国见过很多长生种,不过没有一个长生种说过这种话哦谢拉果然有点奇怪。 因为我的成长环境比较特别。 就算听到奇怪这种稍微有点微妙的评价,谢拉扎特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从改用手在窗边撑着下巴的她唇边吐出的,是有些寂寞的叹息。 我说过,我是有叔父底格里斯公爵代替在事故中去世的双亲抚养张大的吧?经常驻守都市的苏莱曼叔父带着年幼的我去了各种城市。密斯鲁、塞浦路斯、帕尔米拉每一处都是非常美丽、非常优秀的城市。可是,边境城市里长生种很少。有时长生种只有我和叔父两个人也并不足为奇。 看着夕阳会产生感伤这一点,长生种也一样吧。或许是想起了童年看到过的太阳光芒吧,长生种的少女直直望着已经稀薄到快要消失的夕阳掠影。 据说曾是迪米修亚拉都护府 高级将校的谢拉扎特在前一阵发生的苏莱曼叛乱中,将职务上得知的情报通报给叔父,协助了他的谋反行为。虽然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叔父有谋反的企图,不过泄露情报之罪就是罪因此才在被枢密院召唤前就逃出了家乡。 就艾丝提的说法,谢拉本身没有恶意,只要把这一点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可是似乎对高傲的帝国贵族来说,要他们去找借口比处决他们更难过。已经永远失去故乡的少女侧脸上,有着寂寞的阴影。 在没有长生种的土地上,和我交了朋友的是那个城市的短生种们。另外还有侍奉我家的士民们。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比起长生种我还是更亲近短生种对了,确实如你所说的,很奇怪也说不定呢。 长生种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责怪短生种无礼的意思。因此,艾丝提之所以道歉完全是因为纯粹的罪恶感。 对不起,谢拉。要是昨天我没有中圈套的话要是没有中这么简单的陷阱的话,现在这个时候,也许已经救回你的亲人了 听到这么认真的道歉,谢拉扎特似乎吃了一惊。一脸好象好象自己才是做了坏事的人一样的表情,谢拉左右摇了摇头,抱住修女的肩膀,她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只是达涅兹奥太狡猾了。你没有任何值得责备自己的地方。而且说到底,你知不知道,你成为我的战友,对我的心灵是多大的支柱? 映照出艾丝提脸的紫水晶瞳孔里,洋溢着无限温柔的光芒。吸血鬼、地狱的恶魔、吸生血的恶鬼现在正以众多恶名装饰着伊什特万报纸一页的少女,轻轻抱着修女的肩膀,把脸埋进了红色发丝里。 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现在肯定以为外部的短生种都是像达镊兹奥那种人了吧。搞不好已经在憎恨他们了。甚至会想要毁灭你们全体也说不定真的很谢谢你,艾丝提修女。能遇到像你这么温柔的人。 怎么会!哪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长生种的少女身上有一些阳光的味道一边拍着不知不觉紧张起来的心脏,艾丝提一边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你看,我说过一直到上个礼拜我都在帝国吧?那时候,真的有很多人都对我很好所以,我才想一样这么对你。只是这样而已,我可没做过什么让你再次道谢的 就在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扣响了寝室的门。接着,时刻掌握得就像礼仪教科书一样精准地,门外传来了一个淳厚的男声。 就在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扣响了寝室的门。接着,时刻掌握得就像礼仪教科书一样精准地,门外传来了一个淳厚的男声。 失礼了,小姐们。你们醒了吗?主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啊,是!马上就来,巴特拉先生! 慌忙回答后,艾丝提打开了房门。寝室旁边已经变成了套房兼用的晚餐区。这里是懒惰的客人不用去餐厅也能吃饭的设计。桌子上放着散发出及易勾起食欲芳香的豪华晚餐。 早上好,两位休息得好吗? 说着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是以训练有素的管家站姿,笔直站在桌子旁的黑发男人。在他身后,灰发青年像他的影子一样一脸阴沉地站着。另一方面,和他们的平静举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鼓嗓地挥着手、已经上桌的巨汉。 哟,星!睡得熟吗?事情我都听这边的大哥说了。看来昨天还真是多灾多难呢。 昨天真是对不起,伊格纳斯先生。突然跑到你面前 艾丝提很不好意思地伊格纳斯?路卡齐这间高级宾馆的主人低下了头。不管怎么说,昨天的骚动之后,总算甩掉追兵跑进这间宾馆已经是眼看就要到第二天的时候了。而且,疲劳已极的艾丝提都没能好好跟以前游击队的伙伴打过招呼,就直接上床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修女道了歉。 不过,你肯藏匿我们真是帮了大忙了。对方大概也决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竟然藏在这么高级的宾馆里吧。 嘿嘿,而且还借了套房。 他似乎已经喝下一杯酒了。脸上已经被酒烧红的巨汉爽朗地朝她送了个秋波。游击队时代,他主要以物资补给支援艾丝提的抵抗运动,从那时候起就肥胖的他,现在似乎又胖了一圈。现在正抖着松弛的脸颊笑着。 算了,不管对手是教会还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对我的圣女出手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 虽然他们也不可能真那么做。 对他爽朗的秋波很为难地回了一个笑容,艾丝提也落座了。她没有动桌上的事物,只是用率直的眼神注视着过去的同志。 我想事情你已经从巴特拉先生那里听说了,达涅兹奥大司教正在策划一项谁也想不到的大阴谋呐,伊格纳斯先生。过去的伙伴你召集到几个人?可能的话,我想今晚就行动。希望能在明天的仪式前做个了断。 过去的伙伴?这个嘛,既然是星拜托的事,要我去叫一声是可以的 笑容从伊格纳斯脸上消失了。有些为难地放下至今一直啜着的玻璃杯,很难启齿似地挤出了几句话来。 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会有几个人来。大家工作都很忙哦。 工作?什么工作? 不知是不是没发现青金色的眼睛里微微闪过了一丝焦躁的光芒,巨汉很艰难地在她面前掰着肥大的手指。 伊姆雷爷爷现在是解放博物馆的馆长,亚迪现在是运输公司的社长了。亘迪尔前段日子刚就任银行的名誉顾问,克罗帝那家伙和威尼斯的有钱寡妇结了婚离开这个城市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啊。 是吗 忍不住咋了咋舌,艾丝提不由有点脑子打结这些都应该想到的。就连自己,在这一年里变化也很大。过去的伙伴有各自的生活,步向新的道路可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是乐观地想着只要拜托过去的伙伴总会有办法的自己不好。这下就必须彻底重订计划了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 旁边的谢拉扎特表情变得有些不安。艾丝提一边作出让她安心的微笑,一边努力用轻快的口吻问道。 不管怎么说对手也是伊什特万的大司教。和丝佛扎主教取得联系,请她采取行动是必然的,不过我们这边也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话是这么说啦,星 面对奋力挤出微笑的少女,伊格纳斯的表情却很僵硬。避开她的视线,很难启齿地耸了耸肩。 虽然你这么说了,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个城市里根本找不到会跟大司教作对的人啊实际上,连我也没什么劲头和那种了不起的人冲突啦。 你说什么? 这个人,真的有听她的说明吗艾丝提愤然回望着被酒气熏红了脸的巨汉。她毫不隐藏声音里的尖锐滔滔不绝地问道。 你已经从巴特拉先生那里听到事情的始末了吧?他要杀我们哦?然后再以我们的死为借口发动十字军发动战争。你说那种家伙是了不起的人!? 表情不要那么恐怖啦那个,十字军啊战争什么的这种复杂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了。 遭到少女的怒视,伊格纳斯心虚地挥了挥肥厚的手掌。一口气喝干了红酒,然后擦了擦嘴。 不过事实就是,托那个人的福,伊什特万得到了很大的帮助吧?这件事大家都很感激。而且他还把原来游击队的成员都当成了英雄对待呢。只要开口说想做什么事业,他就会开口去跟罗马大银行说些什么,给我们介绍贷款。开口说要个家的话,转眼间房子就建起来了大家真的是很感激啊。 环视着奢华的日用品,巨汉叹了口气。虽说被人称做解放的英雄,可这个男人原来也不过是个酒馆老板。而当上这种高级宾馆的老板说到底还是托了达涅兹奥的福。所以他 的口气更像是在赞美大司教。借着酒劲,他粗声粗气地滔滔不绝。 而且这个城市的状况还不是很好,生活也很苦。不过,这一切全部是那个咎勒的错。都是那家伙对我们巧取豪夺才变成这样的。那个帝国也是。都是那些怪物们在我们旁边做巢才让我们有很多不方便。真是的,吸血鬼们害得我们 很抱歉打扰各位这么说来,艾丝提修女拜托的那个东西我已经平安到手了。 在艾丝提脸上变色的瞬间,淳厚的男声插进他们的谈话。时机长掌握带简直就像摸法一样巧妙,至今一直完全保持着沉默的巴特拉朝着听到吸血鬼们这个单词柳眉倒竖的少女轻声开口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后,依然阴沉地保持着沉默的古迪利安从怀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灰发青年放在桌上的是铜制的药盒。 很抱歉打扰各位这么说来,艾丝提修女拜托的那个东西我已经平安到手了。 在艾丝提脸上变色的瞬间,淳厚的男声插进他们的谈话。时机长掌握带简直就像摸法一样巧妙,至今一直完全保持着沉默的巴特拉朝着听到吸血鬼们这个单词柳眉倒竖的少女轻声开口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后,依然阴沉地保持着沉默的古迪利安从怀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灰发青年放在桌上的是铜制的药盒。 这是您要的血液制剂。因为物品的性质,所以不得不从黑市弄了这个回来,不过我可以保证它的品质。 你帮了大忙了,巴特拉先生。 一边轻轻大开药盒,一边道谢的人是谢拉扎特。不知道是没听到伊格纳斯刚才的发言还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长生种把盒子里的药片扔进水杯里,优雅的露出一个微笑。 被抓的时候,我的生命之水被取走了有这个的话,差不多就快引起麻烦了。 能帮上忙比什么都好,女士。 虽然不知道雇佣他的贵族叫什么,不过肯定是有名的大贵族就算面对吸血鬼依然还是以完美无缺的角度弯下腰后,巴特拉静静地微笑了。他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窗帘,拉家常一样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就是那位刚才在各位话题里提到的达涅兹奥大司教,关于他的政策,以前我曾在阿尔比恩的报纸上看到过一篇有趣的评论。 煤气灯的亮光静静照耀着宾馆前铺设得很漂亮的街道。如果只看这些的话,也许能和罗马还有米兰这种一流都市比肩吧。然而,路边堆放的垃圾和瓦砾,还有在其间徘徊的野狗的影子,这些却是在罗马这些城市里绝对看不到的光景。俯视着这些,管家还是像聊家常一样地继续说道。 听说最近这个城市里乌鸦和野狗成灾。原因就是垃圾处理场和下水管道等公用设施一直保持着破坏的原样被弃置不管对此,大司教组织了大规模的害兽驱除队来解决。 如此低语的他,视线前方,大型马车正扬起蹄声通过眼前的马路。那辆车的车身上描绘的是中箭乌鸦的图腾伊什特万市害兽驱除队的纹章。 然而事实上,害兽驱除队什么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有钱组织那种机构的话,还不如重建遭破坏的基础设施来得更有效率得多,对改善公共卫生也更有好处吧 略带讽刺地目送着穿过街道的马车,巴特拉轻轻拉上了窗帘。 然而大众却不这么想。看到被驱除的害兽,他们会想大司教大人正在努力、不对的是那些乌鸦然后支持大司教。尽管害兽还没有压制下去,他们却已经忘记了不满。 重新看向室内,管家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到了依然沉默着的所有人身上。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伊格纳斯和更加面无表情的谢拉扎特,实现最后固定在了沉思着什么事情艾丝提身上。 为了消除大众的不满,就制造出对眼前可见敌人的憎恨着是自古以来一直使用的有效手法。然后我的想法是,大司教是否正打算将这一手法更大规模地展开呢?对,利用帝国这一全人类共通的敌人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一直低头保持沉默的长生种的手,艾丝提从咬紧的牙关间挤出了声音。碧眼燃烧着怒火,猛扣了一下桌子。 为了这种理由制造出憎恨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是敌人很强大啊,布兰雪小姐。 另一方面,和怒火中烧的修女形成鲜明对比地,巴特拉的表情却很冷静。随着他的打指向起,古迪利安在桌上放了几张报纸。 请看。这些是今天的报纸看来他很擅长操纵教廷个新闻媒体的手段。 这、这是!? 圣女离世望着巴特拉指的煽情报导,艾丝提瞪大了眼睛。接着她瞪着快要掉下了的眼珠呻吟道。 我死了!? 也就是说,教廷已经下定决心要狩猎您和巴比伦伯爵了吧。 一边极为优雅地往修女面前的玻璃杯加水,巴特拉一边指出。 与其闹出那么大的丑闻,还不如选择让您殉教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像您刚才所说饿那些召集过去伙伴的手段,就算实行了也没什么效果。如果不能发动更上层的、更有力的人士出动,事态就不会有变化。 比大司教更高位的人果然还是一定要借助丝佛扎阁下的力量呢。 瞪着自己映在玻璃杯里的脸,艾丝提呻吟道。 本来,昨晚艾丝提就准备接触她或是亚伯,把事情传给他们的。然而,这些都还没实现她们就被达涅兹奥陷害逃了出来已经不能再迟疑了。一定要尽快通知她情况! 可是就算我想联系她,现在的警备也已经加严了吧再偷偷潜入风险太大了。 面对困惑的少女,淳厚的声音轻声道。 关于这一点,虽然有些僭越,不过我想我也许能帮上一些忙。 优雅地折着报纸的巴特拉以谨慎的口吻发言了。 实际上我在伊什特万的教会里有熟人请那位人物为您跟枢机主教牵线搭桥您看怎么样? 巴特拉先生的朋友吗? 可以信赖吗? 这位阿尔比恩的绅士,从相遇之初对她就非常地亲切。现在更是知道了谢拉扎特是吸血鬼还出手相助。友好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人感觉有些可怕了。 然而,艾丝提立刻就发现了这是个蠢问题。如果巴特拉真有什么企图的话,根本就不用帮忙到这个地步,而且就算事先计划有变,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 那,可以拜托您吗?接下去我会写封信,请交给叫奈特罗德神父的人,只要那个人看了信,我想他肯定会替我想办法的。 可是星啊。 这个草率的声音并不是发自礼貌地弯下腰去的管家。至今一直无言喝着酒的伊格纳斯不怎么愉快地开口了。 那位丝佛扎枢机主教真的能相信吗?如果那位大人抛弃你了呢? 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 艾丝提可以确信。她不是会抛弃部下不管的人。而且自己不是从帝国回来的重要使者吗?连报告都没有好好提交完毕,她不可能抛弃这个使者。她一定正在想办法救自己。 好,既然这样还是快点行动比较好。谢拉模拟慢慢吃。我去写信 喂,艾丝提,等等。 伊格纳斯朝着正要起身的艾丝提招了招手。一脸怀疑地把艾丝提带到走廊里关上了门。 喂,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星!?你真的要协助那个怪物吗!? 诶? 艾丝提一脸怀疑地回视了老朋友。她能理解原来是游击队的他叫长生种怪物。可是认真的吗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和丝佛扎枢机主教联系的事?是啊,当然要这么做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什么不对的,你喂,你到底做了什么啊!那家伙是和咎勒一样的吸血鬼哦!?竟然说要帮那种怪物什么的,你疯了吗!? 不敢相信大个头男人那张被酒熏红的脸上到处都写着这种想法,然后他摇了摇头。 比起这些趁现在把市警军叫来。那家伙放松警惕了。现在的话很容易就能杀了她。 等、等一下,伊格纳斯先生!?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露出怀疑和不信的神色,艾丝提侧了侧脸。要抓住对方前襟似地伸直了背瞪着巨汉。 你在想什么?你刚才听了我们说的话了吧?她是被害者哦!?竟然说要杀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知在想什么的人是你,星! 抓住艾丝提的肩膀,伊格纳斯用硬度增加的视线瞪着她的眼睛。比起去了罗马的艾丝提,他的日子多半过得舒服得多吧。相比一年前,下巴上长出许多赘肉的另一面,放在肩上的手却完全失去了力气。即使如此,伊格纳斯还是用难以抵抗的力气压住了少女,口沫横飞地说道。 醒醒吧!对方是吸血鬼!竟然要去帮一个吸血鬼根本无法想象是一年前,站在我们前面打倒了那个怪物的圣女多说的话! 那、那是 一边仰望着映在对方眼中的自己的脸,艾丝提一边咬住了嘴唇。 确实,在认识一年前的自己的人眼中,现在自己的言行也许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吧。这一年的岁月以及和无数的人们那些无法忘怀的邂逅,在各种意义上改变了她。那种变化是极为自然的,她自己也没有后悔然而,要把这些向眼前的旧友说明却很困难。也不是看低了伊格纳斯的理解能力。只是,这一年的变化不能用语言,只能用经验来说明。恐怕和现在的艾丝提想法共通的,只有那个高挑的神父了吧。 所以,结果艾丝提还是只能摇着头强行打断了这场对话。 总之,现在你要相信我。求你了,伊格纳斯先生我想理清我自己做的事。所以只有这次请你听从我的任性吧。 知道了啦,星。 巨汉口中落下了深深的叹息,举起放在少女肩上的手,伊格纳斯表情有些疲惫地左右摇了摇头。 你是我们的圣女我不能拒绝你的请求。 谢谢,伊格纳斯先生对不起,说了任性的话。 太见外了。我们是伙伴吧? 笨拙却温暖地眨了一下眼睛,圆滚滚的主人催促着脸色冰冷的少女。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事快、快去写信吧。 恩谢谢,伊格纳斯先生。 松了口气露出微笑,艾丝提像小鸟一样地转过了身。接着快步回到了客房里。 另一方面,伊格纳斯默默无言地盯着关上的房门看了一会,不久转过了巨躯。快步走去的方向是位于走廊一角的电话机。他提起话筒叫出了交换台。 交换台吗?是我,路卡齐。给我连外线。 神经质地握着话筒,原游击队员压低声音念道。 给我接伊什特万大教堂0001对,大司教办公室。特急拜托了。 第三节 对我们来说,圣女的死确实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达涅兹奥的声音因为悲痛而嘶哑了。 俯视成绝妙角度的那张脸,就像知道对准这里的多有照相机都是怎么拍自己的一样。虽然一直恭敬地握着身边少年教皇的手、事实上上却一定连这样让自己成为主角的站立位置都精心计算过了。向着保卫这里的报导阵发出悲叹的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悲剧演员。 就在前天的这个时候,她还站在这里。在这里,描述着神的语言让我们陶醉在福音的至福之中。可是今天,她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是多大的损失!多大的悲剧!啊啊,就算只是这样站在这里,我也已经无法压抑我满腔的悲伤! 中央歌剧院在全国传为伊什特万的悲剧时间的现场,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的现在依然没有整理过。端丽的舞台四处散落着墓碑一样的瓦砾,死板上巨大的龟裂凶暴地开着大口。贴在各处的是不得入内的黄黑胶带。紧闭的眼帘间落下泪水的同时,他仰天望去,然后猛地举起了拳头。 可是,我们一定要克服这场悲剧!我们必须以伟大的意志克服这份悲剧,继承在战斗中倒下的少女的一直!诗篇云:义人因仇敌遭报复而欢庆,以恶人之血洗足我们教会在教皇陛下的带领下,团结一致,势必将这一报复降临到我们和神的仇敌身上! 照相机的闪光灯朝着振振高呼的大司教一齐按下。看到演说告一段落的记者们热情高涨地提出了众多疑问另一方面,眼神冷淡地眺望着这边对话的,是静静等在歌剧院一角的两个男人。 那个男人真的很喜欢新闻媒体呢。 男人中的一个身穿白银铠甲的魁梧男子投向以前上司的实现很难称得上带着好意。而视线转向大司教身边怯怯低着头的少年时,甚至忿忿地咋了咋舌。 那样不是简直把陛下当龙套对待了吗!就算是大司教,这种把陛下撇在一旁的举动也他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没办法啦。陛下就是那种人嘛。 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忿忿不平的布拉泽?达涅兹奥的,是在他身边抱胸站着的银发年轻人。记者们狂闪的闪光灯让他眯起了眼睛,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地补充道。 被那么大的报导阵容保卫竟然都没有晕倒,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而且还要应酬大司教,不管怎么说都太可怜了不过要是卡特琳娜小姐同行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哦,这么说来,丝佛扎枢机主教去哪里了? 听了亚伯的话佩卓斯才注意到现场似乎没有红衣丽人的身影。很稀罕地环视了场内一圈,佩卓斯哼道。 没来吗?那个女人会离开陛下身边还真是少见。 她的话,为了查看仪式会场布置留在大教堂了。 亚伯的回答带着点赌气的味道。实现虽然没有离开亚历山卓和达涅兹奥,圆眼镜下的脸却皱成了一团。 仪式是明天一早举行的嘛。她似乎正因为最终检查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吗唔?这样的哈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的,奈特罗德?明明就一直像金鱼大便一样粘着那个女人的说啊哈哈,在下懂了。你小子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被她疏远了吧?是不是? 那是指你自己吧,佩卓斯先生。 眼神为难地看着幸灾乐祸的毁灭骑士,亚伯就像驱逐讨厌的野狗一样挥了挥手。 和你不一样,我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被贬来保护陛下的。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无、无礼的人!某也不是被贬来的! 随着一声粗吼,毁灭骑士携带的叫唤者猛地刺向了地面。随着这个势头,就像炸弹爆炸一样的响声回响在了音响效果极佳的剧场内。舞台上的眼睛一齐集中到了这里。 失、失礼了 在责备的视线中,佩卓斯慌忙低下了头。接着他咳嗽了一声,放低了声音。 为了某的名誉,要先跟你说明,在下可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性的人事调动。现在吸血鬼还没有被抓住。在这期间,一定要有人守护陛下的安全!不对吗? 是呢。 一边远远眺望着再次开始热情演说的大司教,亚伯一边用苦涩的声音回答到。卡特琳娜小姐已经和他谈过了吗?就在这段时间里,异端审问局也依然在追捕艾丝提以及和她同行的长生种。一旦被他们发现,一切就已经太迟了 那、那、那个,奈特罗德神父? 看来他太过沉浸在.黑暗的思考里而忘记了现实了。一个极富特征的口吃音向他搭话,让亚伯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眼前的粉刺脸正 不安地抬头望着他。 啊,对不起,陛下那个,新闻媒体的采访结束了? 恩、恩。我的部分结束了。大、大司教说还、还有公式声明要发表我、我在这期间可以休息 用患有神经疾病一样的手擦了擦汗,亚历山卓断断续续地回答。设在舞台前的讲台上,大司教正对记者们朗读将要刊登在明天报纸上的教廷声明文。虽然除了大司教以外还有其他教皇随行的圣职者和修女,可是他们现在也都站在大司教身边接受着相机拍照。看来少年教皇是一个人走下舞台的。 来,陛下,请这里坐。 佩卓斯恭敬地劝说了脸色发青,身体也在摇晃的少年落座。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地扶着纤瘦的身体坐下,忠实的守门犬毫无抵触地跪在了他面前。 您工作辛苦了。累不累? 不、不,没那么严重。 虽然实际上几乎只有达涅兹奥一个在滔滔不绝,确实应该不怎么累,可他还是一直睡到了傍晚。看着打从心底为他担心的佩卓斯,亚历山卓作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摇了摇头。 而、而且大家都这么忙、怎、怎怎么能只有我一人那、那么轻、轻松 哦,多么精彩的发言! 听完了断断续续的话,佩卓斯脸上泛起了红潮。戴着手套一样的手掌握住少年的手,他发出了感叹已极的吼声。 高尚的觉悟!无与伦比的慈爱!这些话某从您的兄长那里也听到过!在下佩卓斯衷心佩服! 那、那个。 站在眼看就要感泪翻涌的异端审问官面前,亚历山卓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些别人说出来不是夸张的谄媚就是恶趣味戏言的话,由这个毁灭骑士说出来却是完全的发自内心。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少年教皇怯怯地向着另一个护卫官开口了。 那、那个,那么奈特罗德神父,那、那之后知道圣女的行踪了吗? 不,很遗憾现在还不知道 一脸被逼着吞下光是苦却没效果的药一样的表情,亚伯左右摇摇头。 虽然卡特丝佛扎阁下也尽了力,可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这、这、这样吗 叹了口气,少年的肩膀垮了下来。对于失踪的圣女,看来他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心痛。亚历山卓一连阴郁的表情低了一会头,终于还是犹豫地开口了。 呐、呐,奈特罗德神父圣、圣女她真的背、背叛我、我们了吗?昨、昨天她帮着吸血鬼是因为背、背叛我们吗?我、我怎么也不觉得那、那个人会做那、那种事会、会不会有什么隐、隐情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陛下。 事实上,要是知道那些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叹了今天的不知第几口气,亚伯摇了摇头。眉间还带着皱纹,他认真地回答道。 很遗憾,现在所有事都还不明朗她为什么会被绑架、为什么遭绑架的她会和那个长生种一起行动。对这些我们都没有一点线索。 她们从开始就是一伙的! 突然插嘴进来的,是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佩卓斯。巨汉在眼前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飞快地划了一下。 如果那些家伙开始就是一伙的,这里的骚动也是一场好戏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本来在下就觉得奇怪。那时候,吸血鬼本来已经在这里杀了艾丝提修女了。可是却特地冒了绑架她的风险,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为难地看着口沫横飞的巨汉,亚伯摇了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艾丝提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没有策划阴谋的时间。 露骨地在视线里加入了闪一边去的想法,他冷淡地回答道。 而且首先,她和我是突然被叫到这个城市里来的。在这之前完全、想都没想过会到这座城 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亚伯沉默了下去。 刚才,他说了什么了? 她和我是突然被叫到这个城市里来的 请等一下为什么那个长生种会知道艾丝提小姐前几天会到这座城市里来!? 是的,很明显那个长生种是冲着艾丝提来的。 然而,知道他们到达的只有卡特琳娜和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以及 达涅兹奥大司教只有那个人了。 大司教阁下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突然一个人嘀咕起来的神父很可以,佩卓斯带着惊讶的口吻问道。 而且你的脸色很差,奈特罗德是不是捡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 那个,佩卓斯先生,失礼了。 抓着轻浮发问的毁灭七十前襟,亚伯把他扯了过来。声音轻得仿佛在讨论连夜出逃一样。 有件事我想请教。那时候前天,长生种袭来时候的事情再详细一点地对我说一下好吗?大司教和那个长生种之间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比如说对了,像是对话这种? 你是怎么回事啊。没头没脑地 突然被人抓住前襟,佩卓斯不快地蹙起了眉,不过似乎还感到了对方口吻中不寻常的气魄。所以问题他还是老实回答了。 确实好象说了什么话。虽然在下几乎什么也没听到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虽然那吸血鬼是有胡说过什么带走布兰雪之类的话 带走?这句话不是很不自然?那个长生种本来不是来杀艾丝提小姐的吗?可是故意冒上绑架她的危险到底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那些家伙在想什么!威胁我们寻开心,或者是在耍我们吧? 佩卓斯不耐烦地回答道。可是亚伯却不肯放过他。 那么,那个长生种到底是从哪里、怎么进入歌剧院的?界碑这么森严她到底是怎么潜入的? 这、这个方法很多吧。后台啊、通风口之类 那就太奇怪了。如果她真是帝国的刺客的话,不可能会知道这里的构造。如果她知道,又是谁告诉她的? 这是,那个在下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些想都没想过的理性质问,让佩卓斯肝火上升了。虽然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了出来,可是不知是不是没把他的吼声听进去,亚伯摸着下巴继续说道。 我说,佩卓斯先生我们可以这么假设吗? 神父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佩卓斯。一边向站在舞台中央的大司教倾注着视线,一边就像和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人谈话似地呢喃道。 假设那个长生种是什么人带来的。那个什么人希望艾丝提小姐死在这里才把她叫了过来。可是,她因为某种理由理由无视了他的命令,没有杀艾丝提小姐,把她带走了。然后,得救的艾丝提小姐就协助她 喂、喂,等等,奈特罗德。从刚才起你就在说些什么啊?那个什么人到底是指谁?难道你在怀疑达涅兹奥大司教? 像是为了打断神父的跳跃性思维似地,佩卓斯插嘴近来。为了打消自己心中也在萌芽的怀疑,他一边剧烈地摇着头一边安慰对方。 不可能的事!在下也不喜欢那个男人不,是那位大人,不过即使如此,对方是大司教啊?那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吸血鬼去袭击圣女?做这种事那个男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很遗憾,这一点我不清楚。可是 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只要顺着这个假线索就连上了就在亚伯想方设法地试图将这一点说明给脑袋僵硬的骑士听时。 呀,你在这里吗,亚伯?让我好找呢。 哎呀,安东尼奥先生。 随着轻浮的声音有人拍了他的肩膀,神父慌忙转身。认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的男人的脸后,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您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大教堂那里已经没事了吗?明天的准备已经结束了吗? 因为我腻烦了,就把事情推给甜心自己过来了!(心) 一脸和罪恶感无缘的表情,贵公子耸了耸肩。亚伯还在担心他那可能会被治不敬罪的假说是不是被听见了,可贵公子却一点都不理会那些,只是以比羽毛还轻薄的口吻发着牢骚。 哎呀,果然,那种土气的工作根本不适合我。首先,嫩的我天生丽质,不展现给大家看看岂不是暴殄天物?媒体们也是,不要光是拍那种上世纪遗物一样的老头子,拍拍我就好了嘛。 那、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 就这样陪他聊下去,天都要亮了亚伯慌忙插嘴。 你说您在找我吧? 啊啊是这个。这封信。 安东尼奥的眼神依然渴望地看着媒体的方向,手里隔着肩膀传了一个信封。 是我甜心给我的,给你的信。听说我要来这里,就摆脱我顺便带过来了确实交到你手里了哦? 信?谁写的? 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来了伊什特万虽然惊讶,亚伯还是收下了对方一脸施恩表情递过来的信。确认过自己的名字的确写在上面之后,他把信封翻转了过来。 唔恩,寄出人是没写?地址也没有?连邮票和消印也没有安东尼奥先生,这封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一边在教皇身边坐了下来,世上最轻薄的枢机主教轻飘飘地挥了挥手。 不过,信封是克修特路的滋拉格宾馆。呀啊,那边餐厅里的女服务生制服真是可爱啊。另外,那里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味道真是不错 你到这个城市是来干什么的? 对贵公子的蠢话呈半脱力状态的亚伯打开了信封。漫不经心的视线撇了一眼信纸亚伯僵硬了。 怎么了,奈特罗德? 别说眨眼了,神父连呼吸都忘记、只是伫立在原地。频频望着神父的脸,佩卓斯问道。 你脸色很差哦?是催你还钱的吗?还是解雇通知? 啊?呃,那个啊啊,对了!我要出去一下! 就像要挥手异端审问官那充满怀疑的视线似地在眼前挥着手,神父匆忙转过了身。一边说着怪异的借口,立刻准备开溜。 我突然肚子痛是因为那个吧?昨天那个罐头中彩了吧?痛痛痛痛 布拉泽?佩卓斯把他抓起来! 就在那时,迅速站起来的安东尼奥嘴里发出了尖锐的指示。枢机主教绕到准备逃走的神父前面,同时表情严肃地向毁灭骑士下达了命令。 接下去把这个男人抓回去调查。别让他跑了。 被巨汉轻易抓住手腕的亚伯发出了惨叫。 住、住手!你要干什么!? 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的亚伯虽然发出了抗议,佩卓斯的巨腕却纹丝不动。而且以恶心的动作开合着手指的枢机主教也从前面逼近。 请放开我!我只是想去厕所啊,小偷!安东尼奥先生,不要随便看别人的信!您这是侵害隐私! 很可惜,我并不认同你有基本的人权。因此隐私这种东西也不存在哦。 事实上就很愉快的安东尼奥打开了那过来的信。用遗憾的声音读了出来。 恩,什么什么?d大司教有阴谋。请来滋拉格宾馆祥谈星什么嘛,就这样?我还以为是情书呢。 仿佛默示录了的天使一样露出冰冷的微笑开始念信的安松尼奥脸上很快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视线落在打印字体的信上咋了咋舌头。 切,本来还期待了这样那样的事说不过d大司教是指打涅兹奥大司教吧?想不出有其他人了呢。可是,他有阴谋什么的一点都不浪漫啊!? 怒骂中的贵公子,忽然像发现了宇宙真理一样登大了眼睛,上了发条一样迅速地扭过脖子,朝着自由依然被剥夺的神父大声说。 难道说,亚伯!这个星是艾丝提修女!? 你、你是说艾丝提?布兰雪!? 扣押着亚伯的异端审问官脸上也露出了和安东尼奥一样的表情。作了一个深呼吸,佩卓斯一边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样地摇了摇头,一边开口问道。 真是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件小事了,阁下?那个艾丝提?布兰雪说打涅兹奥有阴谋什么的也可能是扰乱我们的陷阱。 我知道。不过就算是陷阱,既然知道了艾丝提修女的所在就不可能放过这条线索。而且如果这不是陷阱的话 这个男人脸上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吗安东尼奥向舞台送去了针一样的视线。瓦砾间,闪光灯的光还在闪。站在中央的,是持续进行着热烈演说的大司教的身影。 布拉泽?佩卓斯,松手。 视线回到依然束缚着神父的异端审问官身上,贵公子以不变的轻浮语气命令道。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确保艾丝提修女的安全那么,因为这个原因,奈特罗德神父你微老老实实回应召唤吧? 那、那么在下也! 说着拍了排胸脯的是听从枢机主教的命令放了神父的佩卓斯。他震动着包裹在白银的甲胄圣骑士的审衣里的巨大身躯,口气强硬地申诉道。 让这个男人独自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图谋。而且在下和那个小姑娘也有些因缘。在下希望能亲眼看到事态的发展! 恩,这可怎么办好?布拉泽?佩卓斯,你不是奉了梅帝奇枢机主教的命令担任部下的警卫工作吗?离开工作岗位不要紧吗? 恩恩。 听了枢机主教提出来的事实,毁灭骑士的表情凝固了。 确实如此。既然奉了上司的命令留守这里,他就不能随意离开工作岗位。然而同时,佩卓斯也明白,现在正是迫近问题核心的时候。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就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吧 如、如果我许可的话呢? 拯救了烦闷的毁灭骑士的,是一个细弱的口吃声音。 波、波机亚枢机主教,如果教、教皇的我许、许可的话,布拉泽?佩卓斯就能从这里离开了、吧? 陛下? 亚伯和佩卓斯,还有安东尼奥三双眼睛集中到了发言者身上。因为怯生生地,却用不会听错的清晰声音发言的人,恐怕是现在的教廷里最无力、最缺乏自主性的少年。 在集中的实现里涨红了脸的少年亚历山卓用眼看就要消失的细微声音继续说道。 我、我不、不想看到那个女、女孩洗所、所以,拜、拜托了,奈特罗德神父,布拉泽?佩卓斯,救、救救她。不、不要让她死、死 陛、陛下 望着讷讷的少年,佩卓斯感动至极地吸了吸鼻水。亚伯轻声对安东尼奥说。 呐,安东尼奥先生?这家宾馆里真的有好吃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吗? 啊啊?啊,对对。呐,陛下,派布拉泽?佩卓斯和奈特罗德神父两人出去公干您意下如何? 加上一个含有恶作剧味道的笑容,教廷最轻浮的男人向他唯一的主人提出了建言。 艾丝提?布兰雪眼下正被当成叛逆。哪怕是教皇本人,也不能直接下令去救她。然而 就像刚才所说的,那间宾馆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是绝品。如果陛下像品尝一下,所以派他们两人去买的话,就没人可以说什么闲话了就算在那个执行任务的地方发生了点什么问题,对吧。 朝缺乏血色的脸上泛起红潮的少年眨了一下眼睛,安东尼奥转过了身。朝着一直挺直背脊的男人们严肃地下达了檄文。 因此,你们两个,虽然艰巨,不过这可是教皇陛下的圣旨为了正义、信仰还有教廷,紧急赶回问土宾馆把圆面包鲑鱼三明治买回来! 昨晚,米克罗修在记账的时候,店里来了一对奇妙的两人组。 到了下午五点,这个季节的伊什特万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使如此,要关店的时候进来的一男一女都带着全黑的斗篷。而且,他们身上穿的还是和斗篷同色的法衣。 哎呀哎呀这不是神父大人们吗欢迎光临。 一边搓着手,米克罗修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没有交谈,只是直直望着药架的客人们走了过去。 您们在找什么药? 啊啊,我们在找有点奇怪的药。 回答了一脸热情笑容的店主的,是那个女人。她是个十分奇怪的女人。女人却穿着神父的法衣,而且胸前还大开到近乎冒渎的地步。朝着被胸前隐约可见的谷沟吸引了目光的米克罗修,女人吊起了涂满鲜红口红的嘴角。 我们想要架子上没放的药你有吗? 当然。根据您的预算,要什么有什么。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圣职者这些感想一点都没有露在脸上,米克罗修搓了搓手。表面虽然经营着这种破旧的药房,可是提起米克罗修.罗玖奈的话,在黑市上也算一张老面孔了。保持着热情的笑容,他压低了声音。 堕胎药、幻觉剂、吗啡、鸦片应有尽有。您想要什么? 我不要人类的药。 一边发出不入流的声音咀嚼烟草,女人一边轻轻笑了。带着西西里口音的罗马公用语唱歌似的问道。 我想要的是吸血鬼的药浓缩血液制剂。就是你今天下午卖的那个。 诶,您在说什么? 为了随时能拔出藏在袖口里的小刀垂下肩,米克罗修装傻道。膝盖顶着桌子下面的按钮,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吸血鬼用的血液制剂?这种东西就连我们这里也没有在卖啊真是抱歉。 对圣职者说谎可不好哦,米克罗修.罗玖奈 懒洋洋地嘀咕一声之后,女人打开了面罩。露出细致的牙齿间像某种卑猥的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着的舌头,作出带有某种含义的表情。 我已经调查到你花了大力气进到了血液制剂。接下来就是卖给什么地方的什么人了,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米克罗修的口气骤然一变并不是因为店铺的内间走出了四个体格强健的高大男人。而是因为对方摸清了他从事非法买卖的老底。 这附近很吵啊,一到早上就会滚出很多尸体喂,大姐,坏话我不说。别再耍帅了,乘着没变成狼食以前快回去吧。 耍帅的人是你吧,乡巴佬。 眯起细长的眼睛,女人看向了男人们。甚至还瞧不起似的哼了一声。 乘我还能平心静气问你的时候乖乖说出来比较好不然的话,你们都得死。 别开玩笑了! 怒吼的并不是米克罗修。四个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拔出了棍棒或是皮棍还有小刀这种不适合小小药店的贩售用品。他们举起那些在煤气灯光里摇动的武器朝女人挥了过去 慢了0.81秒。 就在一个平板的声音如此低语的瞬间,他们的凶器漂亮地离开了所有者的手掉到了地上。被打飞了各自武器的男人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地上蜷曲成了一团。另一方面,女人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男人们和手里的枪还冒着硝烟的同行者,朝着愕然屏息的店主身边走了过去。 然后? 确、确、确实不是这个城市的人 虽然他对投掷小刀也颇有自信,可是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去碰袖口里的武器眼睛还因为小个头男人的枪术瞪得大大的,米克罗修嘴里挤出了颤抖的声音。白着眼睛望向浅浅一笑的女人,他拼命地挤出了语言。 对,他说是滋拉格宾馆的客人。真、真的! 滋拉格宾馆 声音嘶哑地重复了一遍,女人眯起了眼睛。愚弄似的敲了敲米克罗修的脑袋,一副已经完事的样子转过了身。 谢啦不过你们运气真的不错。谢谢那边多事的小鬼吧。 你、你这浑蛋! 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重叠在一起的是一声浑浊的怒吼。米克罗修根本来不及阻止。刚才被打落武器的男人中的一个重新拿了把小刀站了起来。生命力旺盛、脑袋看起来却不怎么好使的大个头男人反手抓着柴刀大小的小刀,朝着走向门口的女人背后猛地扔了过去。 躲、躲开! 制止得稍微晚了些就在米克罗修高呼的瞬间,凶器撕裂空气贯穿了女人的背。发出一阵恶心的声音后,前端刺进了门板。 哦,就一个乡下垃圾来说身手还不错正中心脏嘛! 指尖弹着插在眼前门板上的小刀,女人嗤笑道。 很奇妙的是,本该已经从背后被贯穿了心脏的女人依然用自己的脚站在原地吧。而别说出血了,法衣上连一个洞也没有又是怎么回事!? 不理会周围的惊讶,女人泰然转过身,动作妖艳地向着男人伸出了手。 让我观赏了好东西了作为回报,我也替你做件舒服的事吧。 住手,莫尼卡.阿尔杰特修女! 小个头神父叫出来的时候,被叫做莫尼卡的女人,手已经像蛇一样动起来了。看起来空手笔直伸出来的手,轻松地朝着男人伸了过来。然而,这个动作如果叫做刺的话未免也太慢了一些,男人从容地挥开了她的手 啊 男人的嘴里发出了细小的呻吟。本该已经挥开的女人的手,不知为什么到达了男人的胸前。不过,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周围人之所以瞠目结舌却不是因为对这件事感到吃惊。而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里连一滴血也没有流。不,就连男人的衣着看起来都没有断一根线 难以置信地,女人的手简直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沉入了男人的身体里。 祈祷吧。 就在女人呢喃的下一个瞬间,男人的眼球往里面翻了进去。巨大的身体振动了一下,接着眼耳口鼻,身体上所有的洞都立即喷出了鲜血。 啊!? 就在所有人一起护着脸挡住飞散的鲜血时,女人的手从男人胸口拔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没有泼到一滴飞溅鲜血的脸上,只有嘴唇像血一样艳红。嘴角吊起了一个妖艳的角度她的脚下,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颓然倒在那里。然而,除了全身的洞里流出大量鲜血以外,看不见一处像是外伤的伤。这又是为什么? 任务重的过剩杀戮是禁止事项,莫尼卡修女。此事我将报告米兰公爵。 俯视着已经连痉挛都停止了的男人,小个头的神父简短地低语了一句。 他那平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厌恶的味道,可是被谴责的当事人看起来却一点在意的样子都没有。 不要说得那么死板啦,伊库斯。这是正当防卫哦,正当防卫。像我这样的弱女子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的权力吧? 她轻轻踢飞了倒在地上的男人,愉快地笑了笑,立刻转身离开了店里。小个头的神父则在一瞬间像要说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地板,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追在女人后面离开了 喂、喂,不要紧吧! 终于从魔力中解放出来的米克罗修飞奔到手下们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对面的时候了。当然,他早就知道对方已经断气了。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冷却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恐惧地瞪大眼睛断了气的手下面前,米克罗修茫然地呻吟着。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从外表看,没有外伤。慎重起见他撩起了尸体的衬衫,可是心窝附近除了微微泛出白光以外看不见任何细微的伤痕。 嗯?这是什么? 正要把 第四章 圣女的烙印 神圣真主啊, 您不赐予永住地上的人民我等的血之复仇吗。 (约翰默示录六章十节) 第一节 托雷士,告诉我! 杰利克m13迪斯?雷战斗手枪的枪口准确地对准了眉间。尽管如此,亚伯却视而不见。他抬头看着枪口对面,同事冰冷、没有表情的脸怒吼道。 那个人真的打算抛弃艾斯提小姐了吗!?真的打算做到这个地步吗!? 面对指责,机械化步兵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变化。连视线都没有投向同事。只是将单手的枪瞄准亚伯的眉心,另一只手的枪瞄准了修女。 警告国务圣省职员艾斯提?布兰雪放下武器,立刻离开那个吸血鬼。如若不然,无法保证卿的生命及身体安全。 伊、伊库斯神父 就像不明白自己体内产生了什么比恐惧更深刻的东西一样呻吟着的,是红发的少女。没有意义地摇晃着手中的霰弹枪的枪口,她声音低弱的反问。 伊库斯神父,这到底是 我们被命令干掉那个吸血鬼,然后就算把你变成一具是尸体也要带回去啦,小姐。 和艾斯提的话音重叠的,是一个尖锐的女人的笑声。站在倒地的毁灭骑士身旁,抖落了五指剑上沾到的液体的女人,语声娇美地忠告了她。 听到警告了吧?赶快闪到一边去。那张可爱的脸上会开出大洞的哦。 不、不要 是不是无法理解莫尼卡的说明呢?艾斯提摇了摇头,仿佛要从托雷士的枪口下庇护背后的长生种似地把肩膀挪了过去。她不可能没有理解警告。尽管如此,一脸铁青咬着嘴唇的少女就像守护天使一样挡在枪口前动也不动。 请、请听我说!她这个长生种袭击我是有理由的!那是 没有听取理由的时间,艾斯提?布兰雪。 平板的声音打断了拼命想要说明事情始末的修女。激光瞄准器的红光亮起在修女胸前。 异端审问局及市警军正要将卿作为叛逆处分。卿被他们捕获的话,损失就不止是卿一个人的性命。依据情况,还会危机米兰公爵的政治生命了解的话请让开。吃力吸血鬼后,卿的安全将由国家圣省保护。 我、我拒绝! 就算面对托雷士难得饶舌的劝说,艾斯提还是没有让开脑袋。不仅如此,还张大了两手试图保护身后的长生种。 要我为了自己保命对她见死不救我不想做这种事! 艾斯提?布兰血 机械化步兵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类似焦虑的光芒。一边举起手枪,一边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出了警告。 现状下,要同时救卿等两人的性命是不可能的。我的判断是至少应该保住一人的生命 已经可以了吧,神父托雷士那个小姑娘是说她想死。 就在那时,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一脸无趣表情地把玩着五指剑的莫尼卡好象在说无聊死了一样地插了进来。细长的眼睛看向修女,她愉快地开口了。 救一个想死的人根本是多事这样的话就赶快杀了她啦! 住手,莫尼卡修女! 托雷士的喝止非常锐利,就在他立刻将原本对准艾斯提的枪口转向的时候,夜幕间,黑寡妇的手中已经迸出了一道朝着红发修女而去的白光。 艾、艾斯提小姐!? 艾斯提! 亚伯和谢拉扎特两人的口中吐出相同的语句的时候,艾斯提的唇边吐出了高声的悲鸣。被飞来的五指剑拉破的手中,一直握着的霰弹枪掉了下来。愉快的看着这一情景,莫尼卡反手握住了另一柄五指剑。 不好意思,小姐要恨的话,就恨那只雌狐吧。 伴随着笑声,凶器再次投向了修女如果,那个瞬间,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咆哮,那个巨大的身影没有功想莫尼卡的话,五指剑已经切实贯穿艾斯提的心脏了吧。发着白光的凶器带着几根红发落在后方的时候,追着跳起的黑寡妇,闪着白银光芒的巨大身影袭了过来。 高呼的佩卓斯的双臂令人眼花缭乱地前后摆动着。锤矛刚一收如手中,就把它像触击球一样回旋起来迫近了莫尼卡。不知是否就连黑寡妇没完全避开那和巨躯不相称的敏捷动作,现在她就连后退也尽了权利。 莫尼卡修女 机械化步兵对同事的危机产生了反应。至尽一直对准艾丝提的m13枪口迅速回转,瞄准了冲过来的巨汉。就在佩卓斯背后完全亮起红光的同时,扣动了扳机 对不起,托雷士。 下方跳起的脚踢袭击了那只拿枪的手。托雷士的身体微微后仰的时候,至尽一直倒在他脚下的另一名派遣执行官在电光火石间迅速跳了起来。他手里握着的,是旧式转轮手枪。 真的很对不起以后我会向你说明原因的! 就在道歉的话说出口的拖在腰间的枪已经连续射击了这是利用开枪的反坐力拔起保险栓的高等技术。通过全自动高速射击射出六发子弹没入了托雷士的肩头。! 高分子制作的人工皮肤和充当缓冲剂的皮下循环剂缓和了中弹的冲击。旧式转轮手枪的普通弹一发也没有到达机械化步兵的内部,然而,足足六发子弹的冲击却超过了脚部平衡的允许范围。向后大仰之后,他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趁现在,艾丝提小姐,谢拉扎特小姐!快走! 一边换弹匣,亚伯一边高喊。他向压着手蹲地上的修女和扶着地站起来的长生种呵斥道。 这里我们会想办法的!快! 紧咬着发青的嘴唇,艾丝提重重点了下头。 不过,请小心不要勉强! 好了知道了,快走! 说着,亚伯把换完弹匣的手枪再次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机械化步兵不,正确来说是机械化步兵本该倒在那里的地方。 没、没有!?去哪了!? 如果他从后方捕捉到拉动保险栓的细微金属声的瞬间,没有向前扑出的话,飞来的子弹应该已经粉碎亚伯的肩膀了。就像追踪着蜷起身子滚如车子里阴影的神父一样,石阶上不断空出巨大的环形坑洞。 另一方面,看着趁这段时间钻进了装甲车内的两个人影,穿着神父服的女人咋了咋舌。 可恶,让小姑娘们逃了! 从巨大的排气消音器吐出浓烟的六轮装甲车就像睡眠中醒来的鲸鱼一样,小幅振动着。就这样让它们逃走的话,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只以后退闪避着回旋的叫唤者,莫尼卡叫道。 喂,伊库斯!这里的笨蛋们就交给你了!我去追小姐们! 你说的笨蛋是指在下吗!? 强劲的敌人就在眼前还那么大胆更正确地说是旁若无人的这个女人,她的一句话让从刚才起就重复着猛功的佩卓斯脸色大变。被人叫成笨蛋让他咬牙切齿,同时高高举起了叫唤者。 你这女人!这是笨蛋,谁是! 就是你啦,废物那种东西,不管你再挥多少次都没用的。 伴随着一声轻蔑的笑声,莫尼卡修女轻松地蹬向地面。不管多强力的撞击,打不中对方就没有任何意义。她从容地准备闪过那次大幅度挥动然而她的脸微微紧崩了。 什! 背上感到了坚强的触感。不知什么时候被避到了墙壁这里。低头看着回过头望向墙壁的女人,佩卓斯嘲笑道。 哈哈哈,中计了,蠢人! 开始的时候无意义地重复着大幅度挥舞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早早切断对手的退路。然后,朝着已经成为瓮中之鳖女人头顶,毁灭骑士使出浑身力气挥了下来 然而,下一个瞬间,随着柏油弹起钝重怪声一起响起的却 是佩卓斯的呻吟声。 等、等等!? 手里握这深深剜起石阶的锤矛,毁灭骑士登大了眼睛。捶矛上一滴血也没有。反而像是涂了荧光涂料一样雪白灿烂必杀的一击简直就像云霞或是海市蜃楼一样穿过了女人的身体! 这是什么笑话!? 所以我都说了吧?那种东西不管挥多少次都没用的 鲜艳的口红弯成嘲弄的形状时,莫尼卡修女派遣执行官黑寡妇的身体渐渐沉入了背后的墙壁里。看到幻觉一样被吸入墙壁的女人身影,佩卓斯这才想起了某种特殊异能者。 物质透过你是魔女吗!? 终于回过神来再次挥下锤矛也已经太迟了。锤矛虽然把厚实的墙壁打成了拳头大的混凝土碎片,可是对面却没有女人的身影。 完了,跑了吗 瞪着放出荧光的混凝土碎片,佩卓斯愕然呻吟着。远远眺望着渐渐驶离宾馆的装甲车尾灯,他的表情扭曲了。就算是吸血鬼,被那种怪物袭击的话 这样不行我们也快去追布兰雪她们,奈特罗德! 脸色大变的毁灭骑士转过饿身,唾沫横飞地高喊道。 不快点去的话,他们两会被杀的! 那种事我知道! 在高呼中回过头的银发神父表情也已经绷得紧紧地。躲在充当盾牌的装甲车阴影里,交换着空弹匣的他一幅随时要冲出来的样子。然而,如果他从这里飞扑出来的话,下一个瞬间就会被撕成肉片吧夜幕对面,站在卡车见的死神般的人影。从那双手举起的战斗手枪中迸发出的赤光如同饥饿的野兽一样啃噬着夜幕。见了这副情景,不管多蠢的人也该知道从这里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可恶,这样的话 咋了咋嘴,亚伯从怀中取出了弹匣。本来要在枪战里战胜神枪手是不可能的。不过 佩卓斯先生,托雷士我会想办法对付的!所以,艾丝提小姐她们的事就拜托你了! 喂、喂,奈特罗德,你打算做什么!? 佩卓斯慌张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亚伯猛地从装甲车的阴影里飞扑了出来。同时把手里的弹匣扔向了机械化步兵身边忽明忽灭的街灯。 无意义的抵抗,奈特罗德。 这难得的假动作对机械化步兵不起作用。完全不理会玻璃的碎裂声托雷士双手的m13都瞄准了猛冲过来的神父。从瞄准到扣动扳机,动作没有任何迟滞。战斗手枪随着火力吐出了子弹,就在那个瞬间 就是现在,艾丝提小姐趁现在逃走!? 目标还没有逃走吗!? 机械化步兵正准备扣动扳机的手指停了下来。对照了战术存储器里储存的在伊什特万中央车站的记录后,他循着亚伯的视线转动了瞳孔然而,那里只有不见人影的昏暗。 伪装吗 就在战术思考得出自己中了原始的虚张声势这一招这个结论时,他的眼前发生了小型爆炸。是刚才扔向街灯的弹匣引热内部的火药爆炸了。当然,爆炸本身没有什么威力,可是这数秒时间要扰乱托雷士的感知器和警戒思考处理程序已经够了。机械化步兵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子弹一样飞奔过来的身影已经撞到了他身上。几乎让人怀疑那副细瘦的身体哪里藏得下这么大的力气,人影把托雷士近两百公斤重的身体压在地面上试图按倒。坚硬的石阶上,两个神父扭打成一团,翻滚了几圈之后终于上下重叠地停了下来。 托雷士,求你了,让我们走吧 开口请求的是按倒了对方的亚伯。枪口指着对方的眉心,他拼命地诉说着。 现在没有详细说明事情的时间。不快点去的话迟 我做不到,奈特罗德神父。 抬头看着银发神父,面无表情的机械化步兵驳回了对方的请求。右手的手枪牵制似地指着正要向这里跑来的另一个对手佩卓斯,左手的枪口则在短短树秒间捕捉到了亚伯的眉心。手指扣着扳机,托雷士淡淡地继续道。 卿可选择的行动只有这两种就此投降。或者扣动扳机破坏掉我。 怎么可以这样! 旧式转轮手枪的枪口剧烈站动了。一边像是代表了多有者的动摇一样摇晃着,一边继续继续指着机械化步兵的眉心突然,枪口移开了。 可恶我不可能对你开枪的吧。 突然泄气地垮下了肩膀,银发的神父挪开了枪。几乎已经要哭出来似地站了起来。 不过,如果你想开枪的话就开吧。相对的,拜托你,让那两人走这样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十字军,不,也许世界的终结就要到来了。那两个人如果不能平安到达大司教馆的哈,就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 你说大司教馆? 爬起来的托雷士脸上,掠过一丝感情的气息。 对十字军和世界的终结都没有反应的男人,抬起玻璃眼睛回视了亚伯的脸。 布兰雪她们是朝大司馆去的吗? 诶,是、是这样。听说本次这一连串的骚动都和达捏兹奥大司教有关 米兰公爵和陛下现在正在大司教馆里。 两把m13的枪口就像胶结在了空气里一样,一动不动。可即使如此,玻璃眼睛里却映照出了些微类似感情的动摇。机械化步兵用明确的口吻向亚伯宣告。 两人的住处因为要警戒吸血鬼的袭击,所以从今晚起从迎宾馆搬到了大司教馆这是达捏兹奥的提案。 你说什么!?那、那么,这样下去,最坏就结果就会和卡特琳娜小姐他们撞上 亚伯没能最后把话说完。就像要打断他拔高几度的声音似的,神枪手拔起了保险栓。 托、托雷士!? 面无表情的杀人木偶在下一个瞬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瞪大眼睛的亚伯耳边响起了轰鸣。凄厉的风压振动鼓膜的时候,射出的子弹擦过他的耳边而去,顺势吸入了背后的针叶树树丛里慢了一拍落下来的,是身穿蓝绿色军服拿着阻击枪的武装士兵。 市警军!? 还有没冲进宾馆内的士兵在吗!? 亚伯咋舌的时候,树阴里、建筑物的门里陆续出现了蓝绿色的人影。这些人数和刚才冲进宾馆的人数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包围了停车场的人数看起来至少有三百人以上甚至,还能看见重机关枪和对战车炮这些重武器。 唔,你们这些鼠背涌得还真多。 瞪着潜藏在遮蔽物阴影里的士兵们,佩卓斯厌恶地哼了一声。 虽然他们刚才在屋子里无法随意使用枪炮,不过到了屋子外面就没有那种顾虑了。哪怕是毁灭骑士,被占压倒性优势的火力和人数压制的话,要对抗或许也很困难吧。 怎么办,派遣执行官们?跟他们说明事由试试吗? 否定没有那个时间。 冷淡回答的是小个头的神父。玻璃眼中捕捉到无数枪口的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易把亚伯推到一边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切换战斗手枪的弹匣了。 举起伴随着坚硬的金属音装进新弹匣的战斗手枪,杀人木偶用平板的声音低声说。 障碍以势力排除。之后,为保护米兰公爵及陛下,全速赶往大司教馆卿等也一起同行。 果然失败了吗? 窗外,强风正刮响玻璃窗。 随着紫烟要望着这副景象,达捏兹奥轻轻弹了弹耳边的话筒。 这么一来,多勃,你还知道小姑娘们的行踪吗? 是,关于这一点,正如我们的计划。 花筒另一边,军官似乎端正了姿势。他的声音虽然有着紧张的味道,却没有任何失败的阴霾。还不如说是淡然地继续着报告。 我已经诱导 目标朝大司教馆来了。雨季不久后即将到达。 很好。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这边来做 仰望着壮丽的大教堂圆盖,达捏兹奥极为从容地点起了烟草。 差不多快到12点了,可是大教堂和其门前的广场上却灯火通明。这是为准备明天一早举行的慰灵仪式,正在通宵布置会场。堆积了物资材料的车辆和马车,另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工作人员和圣职者们正忙碌的出出进进。如果正如多勃所说的,小姑娘们正赶往这里的话,现在应该很容易就能混进来。 不管是和米兰公爵见面还是阻击自己,只要这里起了骚动的话,这一连串的事件自己都有参与就很明显了。这样一来,他的失策就大白天下了 然而,大司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 不,还不如说,少女们如果不能活着到达这里才让他头痛。 果然失败了吗? 窗外,强风正刮响玻璃窗。 随着紫烟要望着这副景象,达捏兹奥轻轻弹了弹耳边的话筒。 这么一来,多勃,你还知道小姑娘们的行踪吗? 是,关于这一点,正如我们的计划。 花筒另一边,军官似乎端正了姿势。他的声音虽然有着紧张的味道,却没有任何失败的阴霾。还不如说是淡然地继续着报告。 我已经诱导目标朝大司教馆来了。预计不久后即将到达。 很好。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这边来做 仰望着壮丽的大教堂圆盖,达捏兹奥极为从容地点起了烟草。 差不多快到12点了,可是大教堂和其门前的广场上却灯火通明。这是为准备明天一早举行的慰灵仪式,正在通宵布置会场。堆积了物资材料的车辆和马车,另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工作人员和圣职者们正忙碌的出出进进。如果正如多勃所说的,小姑娘们正赶往这里的话,现在应该很容易就能混进来。 不管是和米兰公爵见面还是阻击自己,只要这里起了骚动的话,这一连串的事件自己都有参与就很明显了。这样一来,他的失策就大白天下了 然而,大司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 不,还不如说,少女们如果不能活着到达这里才让他头痛。 目前为止,大致都是照剧本进行的。多勃,宾馆的处理就交给士兵们,你马上回来我也让你同场拜会一下这场悲剧的终幕吧。 明白了不过,毁灭骑士及其他阻碍者该怎么处理?如果让那些人会合的话,就稍稍有点棘手了 为此我才给你加派人手的吧。 一边对着窗户吹出紫烟,达涅兹奥一边露出了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在他的计划里,有那个毁灭骑士及其他的护卫们成为棘手阻碍的危险存在。因此,为了排除他们,他另外投入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和多勃的部队分别去了滋拉格宾馆。一边为自己的慎重感到深深的满足,达涅兹奥一边放下了话筒。 自前次教皇选举以来八年对达涅兹奥来说是被中央驱逐、巡回地方度过的灰色岁月。得到前代教皇重用的才能却被梅帝奇和丝佛扎枢机主教忌讳,从重要职位上彻底地排除了出去。然而,达涅兹奥却没有堕落。过去的上司艾方索?岱斯提大司教在左迁以后,发起可以说是无谋的叛乱自取了灭亡。可是,达涅兹奥却甘然接受了冷遇。在任职地方官的时候积蓄实力,培养人脉,学会了操纵新闻媒体的手段。姑且不说从前,现在这个时代里,舆论的力量是绝大的。得到媒体支持的人就握有了胜利的要是。 然而,另一反面他们也是嗜血的存在。为了任意操纵他们就需要生祭。为此他准备了无上的生祭 圣女艾丝提及帝国贵族巴比伦伯爵 眺望着他的城市,达涅兹奥嘴里呢喃了两个名字。仿佛品位芬芳醇厚的美酒一样品在舌尖。确实,这两人的生祭是完美的。杀死吸血鬼的圣女和人类的仇敌帝国贵族作为诱饵来说无可挑剔。 不过媒体和大众都贪图刺激。他们经常都渴望着大量、而且尊贵的血。在他们眼前上演悲剧的话,能为剧本作家兼舞台导演的达涅兹奥带来难以计数的利益。为此,更多赎罪的山羊是必要的 达涅兹奥重新叼起了烟卷,再次把手伸向了话筒。 交换台吗?给我接内线。 向着不知道这种深夜发生了什么事而吃了一惊的交换手,大司教用平静的声音命令道。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凭一个多勃能束缚住那个吸血鬼的行动。那是为了引诱圣女他们的饵。为了收获更大的成果,他必须再对小姑娘们做一件事 感受着因为明天早上将要发生的巨大变化而产生的轻微兴奋和几分紧张,达涅兹奥向话筒那头命令道。 不好意思,在这种深夜打扰你,给我接一下内线四号啊啊,是的。就是丝佛扎枢机主教的寝室。 我已经诱导目标朝大司教馆来了预计不久即将到达。 很好。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这边来做 达涅兹奥回答部下报告的声音隐含恶意,充满从容。 是窃听器的状态好呢还是对方使用了保密线路的缘故,录了音的磁带里放出的对话混杂了大量噪音。不过内容却能够清楚把握。接下去,作为之后在教理圣省报告事件始末时用到的材料,这些已经无可挑剔了。现在更有问题的反而是谈话内容继续倾听着说话人的声音,细长眼的异端审问官向拿窃听磁带的部下问道。 那么,市警军依然没有向我们发出出动请求吧,中士? 是,完全没有。不仅如此,甚至连希望捕捉目标的报告也没有。 装甲车里面不管是墙壁还是天花板,都充满了电子机器。大个头的特警为了不撞到天花板,紧巴巴地缩着脑袋摇了摇头。他毫不隐藏对本该是友军的市警军的蔑视和优越感,用厌恶的口吻唾弃道。 2020,那些门外汉去袭击了滋拉格宾馆,关于这件事,他们依然对我们保持沉默。对我们是完全保密的。 算了,反正当地警察对我们不合作是次次发生的。 望着还在回转的窃听磁带,布拉泽?马太耸了耸肩。和完全不隐藏对大司教及其亲卫队敌意的中士不同,异端审问官的表情依旧平稳。然而,那双细长眼深处到底在动什么脑筋,旁人却是猜不到的了。 那么,阁下,我们如何行动?就这件事向大司教抗议,然后参加吸血鬼狩猎吗? 不,没有抗议的必要其实应该说我还不想让大司教知道我们这边的行动。另外继续让布置出去的特警部队装出搜索吸血鬼的样子。 微微一笑,马太停住了磁带。小心翼翼地取出窃听磁带,和几份文件一起装进信封里交到了中士手上。 复制个两份左右,把原盘送到梅帝奇枢机主教那里。然后让整备班作好尤尼尔的启动准备十分钟后,全队出动。 第二节 神父他们不要紧把? 尽管是交通要道,却看不到人来人往和车子的影子。 本来也不是人那么多的城市,到了冬天的夜晚,喜欢出来走动的人也很少。要说当然也是当然的,不过对艾丝提他们来说却是件以外的幸运如果不是这样,她完全没有在不撞到其他车辆的情况下开这种重型车辆的自信。一边拼命把住沉重的方向盘,她一边自言自语道。 有好好从伊库斯神父他们那里逃出来吗?不管怎样,这边的事一完就必须马上回去那个人总是在关键时刻出问题,真让人担心。 艾丝提,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呼应了修女感想的坐在助手席上的少女。至今一直在观察没有人气的街道的谢拉扎特忽然惊讶地看向了驾驶席。 刚才那位银发 的先生那位先生似乎很重视你的样子。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要、要、要说什么关系 突然被人问到这个问题让艾丝提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一边迷惑着该怎么选择答案,她一边无意义地用手擦了擦前窗玻璃。厚实的防弹玻璃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当然,从内侧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做了一会只后终于发现了这些,艾丝提慌忙开动了刮水器视野顿时开阔了很多。 就算问我是什么关系我也很难回答算是单纯的职场同事?啊,拜托不要误会。因为刚才是那种状况才那样的,啊啊,不过我们平时关系很差的。 是这样吗? 看着说话突然多起来的艾丝提的表情,谢拉扭了扭脖子。朝着那张表情极不可思议的脸,艾丝提更热心地滔滔不绝。 是啊,那个人啊,食欲特别旺盛,又穷,还有各种致命的白痴地方,平时明明一副对女人没兴趣的样子,可是和可爱女孩擦身而过的时候就一副色鬼腔调出来了明白的说,根本不是个正经人。 哈哈 长生种的少女听了一会修女的长篇大论。说得口干舌燥的艾丝提一闭上嘴,她马上就像等待已久似地戳了戳自己的唇边。 艾丝提我果然还是觉得来了这里真好。 啥? 什么事这么高兴?艾丝提从旁边看着同伴微笑眯起眼睛的脸。远远地,门户林立的对面,已经可以看到大教堂的尖塔了。一边确认着这件事,她一边可疑地问道。 突然在说些什么啊我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不,不是这样。只不过 无限温柔的眼睛凝视着艾丝提愕然的脸,长生种再次笑了。 真的是太高兴遇到你们了我只是在这么想而已。呐,艾丝提。我太喜欢你们了。只有这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诶? 尽管手里握着方向盘,艾丝提的脸还是不由转向了这边。不过这却不是因为没听清谢拉扎特温暖的话语,而是因为在她的话里感到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就像重要的东西正从掌心掉落一样 讨厌啦别说了,谢拉。我还以为你突然又要说什么呢。 艾丝提就像要挥去不详预感似地挥了挥手。 另外要道谢的话,就在事情全部圆满解决之后再说。接下去还有很多麻烦的工作要做呢。救出你的家人,告发大司教要做的事还很多哦。 是啊,确实是 听了艾丝提的话,谢拉扎特微笑了。这是因为她真心赞成艾丝提说的话呢,还是为了感谢她替自己操心这一点,艾丝提无法确认。因为正要回答什么的谢拉突然绷紧脸转过了身。 恩?怎么了? 有人在追我们很快! 长生种嘴里溢出不详的呢喃时,后视镜里闪烁的光高频灯的光开始闪了。 那个人,刚才和伊库斯神父在一起!? 小心过来了! 长生种的口中发出警报的时候,摩托车的引擎声调格外高了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无谋地转过方向盘冲到了强力却钝重的装甲车面前。 不、不妙会撞上的! 这个简直在用身体冲撞的急速接近让01忍不住扭转了方向盘。当然,只是和一部摩托车冲撞这辆重型车连晃也不会晃一下吧。然而,那边的摩托车不,那个驾驶人却不一样。就算运气好也免不了重伤。她不停的按着喇叭,同时为了尽可能远离再次接近的摩托车扭动着沉重的方向盘。然而 不行,艾丝提来不及了! 谢拉扎特的警告已经迟了不,就算警告赶上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吧。一瞬,进入死角的摩托车再次出现在前方的时候,装甲车前窗装备的冲角为了在战场上和敌军车辆冲撞做的东西猛地撞上了摩托车的后轮。和巨象一样的装甲车相比,只有老鼠那么大的摩托车一瞬间跌倒了。就这样,装甲车的外胎碾过什么东西,粉碎的触感隔着车底传了过来。 完、完了杀人了! 那样以来终究是没救了脸色变成一片苍白,艾丝提瞪着后视镜。 后方,已经被撞得不成原样的摩托车倒在路当中。然而,那里却没有那个穿者奇怪的女人身影难道还挂在车轮下吗? 不行!不能停车! 正要踩刹车的艾丝提耳中,传来了一个僵硬的声音。看过去,是坐在助手席的谢拉扎特表情严肃地瞪着天花板。 她、在上面。 上面?车顶上? 艾丝提忍不住跟着对方的视线向天花板望了过去。难道说她在刚才那一瞬间转乘过来了?不,不管是多精通体术的人都很难做到。 不要紧没人在。 为了让一脸紧张的长生种冷静下来,艾丝提努力保持着柔和的口吻。然后她的实现又回到了后视镜。比起那些事还是想想刚才的女性吧。她到底在哪里? 呀啊,小姐,你在找我吗? 咦!?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让艾丝提屏住了气息。前窗对面,浓艳的口红上刻着嗤笑。像一只不祥的蜘蛛一样伸展着细长四肢的神父服女人正贴在玻璃上。 冷静,艾丝提! 如果谢拉扎特没有在说话间迅速把手伸向方向盘的话,失去控制的车体肯定已经撞进路边的建筑物里去了。褐色的长生种一边奋力操纵着方向盘,一边为了让修女冷静下来鼓励着。 摇动车子!把她震落下去! 哎呀哎呀,被震落下去就危险了呢 防弹玻璃的对面,女人吊起了嘴角。让人联想起残忍肉食动物的眼睛里露出邪恶微笑的时候,她的双手开始泛起了微微的白光。 那么,就在这之前进到车子里吧。 这、这家伙!? 不知恐惧的帝国贵族的眼睛在惊愕和嫌恶里登大了。简直就像水面下面浮上来的食肉鱼一样,女人的双手浸透进了防弹玻璃里面。不,不止是手。两条手臂,然后肩膀,刻着嗤笑的脸,煽情的胸前股起女人的上半身就像厚达二十厘米的防弹玻璃根本不存在一样穿透过来,侵入了少女们眼前。 物、物质透过变异种吗!? 变异种?诶,帝国是这么叫地吗。这边的话就更简单的叫做魔女呢。 女人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她的身影简直就像疯狂艺术家的前卫雕刻。然而,作为她存在于现实的证据,那双蜘蛛一样的手伸向了前方。妖艳活动着的手指缠住的,是因为惊愕而僵硬的艾丝提的脖子。 唔啊!? 艾、艾丝提! 听到修女口中发出了不成声的悲鸣,谢拉扎特慌忙去抓女人。然而不知为什么,她的手只是划过了虚无的空气。不管是朝女人的手臂伸出手,还是横切她的脸,总是像立体影响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似地穿过了女人的身体。就算有长生种的能力,抓不住的东西还是无法掰开。在这期间,艾丝提的脸色看着变了。 没用的,吸血鬼比起这些你还是好好抓着方向盘吧。要撞上了哦。 唔! 注意到街灯已经逼近眼前,谢拉扎特慌忙扭转了方向盘。艾丝提那一边,别说悲鸣了,连喘息都听不见了。这样下去,窒息而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这时,车体剧烈地摇晃了。似乎是前轮的一边撞到了行道石。剧烈震动的车内,谢拉立刻伸出手支撑住了身体。防弹玻璃的冰凉触感隔着玻璃传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捕捉着随车体一起上下摇晃的魔女身影,谢拉扎特的眼中放出了光芒。某个想法通过了脑袋。 放开那个人放开艾丝提! 一边把抵着玻璃窗的手掌大大撑开,帝国贵族一 边用生硬的语气警告着对方。一边绷紧了全身准备抵御预想的冲击,一边吸引着对方的注意力。 不听话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真有趣做得到你就试试。 帝国贵族的恫吓让魔女快乐地嗤之以鼻。那双眼睛里只有确信自己处于优势者的嗜虐心。 比起这个,绞死这个小姑娘之后就轮到你了你想怎么死,吸血鬼?相这个小姑娘一样被绞死?还是掏出你的心脏 魔女的嘲笑谢拉扎特并没有听到最后。她突然用最大力气启动了抵在防弹玻璃上的银之腕。因为通电发生的剧烈波动穿过玻璃,扩散到了整个车体。引擎在冲击中喷出火来,装甲车产生了龟裂。!? 而受到这一冲击的也不止是车体。至今一直让人觉得不可侵犯的魔女,身体剧烈震动后立刻发出惨叫向后仰去。差点窒息的修女身体颓落了下来,剧烈痉挛着像蛇一样地扭动身体。 艾丝提! 另一方面,谢拉扎特迅速抱住了倒进座位里的修女身体。失去控制的装甲车冲上行道石失去平衡的时候,长生种的女还抱着短生种的受女踢开了车门。 等、等等!你这混蛋 听着背后传来的魔女狼狈的声音,跳跃她从完全失去平衡翻倒的装甲车里像子弹一样地跳了出来。 在她背后,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大意了 熊熊燃烧的烈火里,石阶上落下一个恶魔般的身影。 一边从和燃烧的车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慎重地站起身,莫尼卡修女一边咋了咋舌。托了刚才受到的冲击波的福,她现在全身都隐隐作痛。 在恐惧她的人看来,她那不可侵犯的透过能力其实也有几个缺点。 刚才的失败就是最好的例子。透过的过程中,因为和对象物质融为一体,所以她也会同时受到加在那样物体上的打击。本以为就是两个小姑娘,大意的代价似乎以外的大不过,没有下次的失败了。 凄惨的翻到在地的装甲车正冒出黑烟燃烧着。看来是倒出来的汽油引燃了大火。如果女孩们还留在车里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燃烧成黑炭了然而,迅速从石阶下望去的莫尼卡微微苦笑。发现路旁一个暗井盖打开一条缝的时候,她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真不愧是让那只雌狐不得不出动自己的人。能乘着那么小的间隙逃出去,果然,看来一般手段对它们是行不通的。 不过,你们逃不了了哦。 弹了弹脖子上的项链,莫尼卡浅浅一笑。 不管逃进什么地方,都逃不过黑寡妇的獠牙。至今为止,毁在她手里的人命至少有三位数,逃过一劫的猎物却只有一只就是给她这条可恨项链的雌狐。除了她以外,其他目标不是被她撕裂喉咙就是被她捏碎了心脏。对于在西西里的我即我家也是名门中的名门出生,懂事起就会杀人的她来说,杀戮既是名誉。失败是决不容许的。 为了将痛楚从意识里赶出去,莫尼卡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小女孩们应该还没逃远。为了穿过地面绕到她们前面,她将意识集中到了台阶上 原来如此。虽然在文献里读到过,不过看到实物还是第一次。这就是物质透过的能力吗。 打搅她的精神集中的,是一个粗矿的男人的声音。 连着大马路的黑暗小巷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漆黑的长披风虽然穿得相当严谨,声音听起来却还很年轻。不过,他的脸藏在压到眼睛那么底的大礼帽里,从莫尼卡这里看不见。 你是谁? 刚才那些女士们的朋友哦。 站在黑暗里,男人殷勤地回答。大礼帽落下的阴影里,薄唇一咧,看来是在微笑。在男装的魔女面前,这种态度该说是令人惊讶的铁胆了吧。 办完事的路上刚好看到她们遇到了麻烦。本想帮忙,却被您的手段吸引了注意,结果错失良机实在遗憾。 哦所以这次就来陪我玩了吗? 一边悄悄从背上拔出五指剑,莫尼卡一边宛然微笑。 这个男人如果妨碍自己的话就得死,就算不妨碍也要杀了他不能让目击了现场的人继续活下去。把杀意压在微笑下面,魔女作出可忍不住会刺激到男人劣根性的烦恼表情。 好吧。虽然没什么时间了,不过我就陪你玩玩吧我们玩什么? 很遗憾,我并不擅长取悦女士 然而,男人的回答却让女人以外。苦笑了一下,他用手杖的顶端轻轻指了指莫尼卡的背后。 所以您的玩伴看,我就拜托聚集在这里的它们了。! 转过头的莫尼卡脸上微微紧了紧。 燃烧的装甲车上冒出火焰和黑暗的大篷她发现了这些地方四处闪烁着绿色的光点。黑暗中,伴随着野兽臭味的原始杀意甚至化为了物理性的压力向她迫近。 狼不,野狗吗!? 就在明白了杀气真实身份的魔女口中落下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头从黑暗中逼近了她。放出仿佛凶器一样光芒的獠牙、锐利的爪,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简直就像狗群本身就是一头巨大的野兽一样一边闪避着组织异常严密的野狗,莫尼卡一边吼到。这么多数量已经不可能一个个透过了。虽然她已经从五指剑砍了发出恶臭的毛皮,再用自己的长腿踢飞自己的獠牙,可是野狗们仿佛不知恐惧一样地一个接一个地前仆后继。一脚将背后袭来的巨大黑狗的脑袋朝后放踢折,莫尼卡就势跑了起来前方站着的正是那个大礼帽男人。 这些野狗明显不自然。一声不吼,机械一样不知恐惧地发动攻击的生物,通常是不可能存在的。在他漆黑一片的身影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放出极度危险气息的某种东西。 男人身边闪烁出不详绿光的时候,魔女意识到了自己直觉的正确。 巨大的野兽包裹着灰色毛皮的影子,防护要从魔女那里保护主人似的慢慢走了出来。 巨大。全身裹满结实肌肉的身躯大约有两米以上那么长吧。然而,这是什么?怎么看都不是狗。整体感觉像狼,可是这么大的狼却不可能存在。这家伙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其他更危险、更邪恶的东西。 野兽咆吼了。 就像在声音里凝聚了吞噬时间一切存在的意志一样的咆吼。这巨大的轰鸣震动没有人气的街道,传到远处正在安眠的人耳中时,凶暴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猛冲了过来。从翻卷的上颚爆出的獠牙撒下大量唾液,袭向了魔女的脖子。 回地狱去吧,你这野兽! 迎头痛击了袭来的摸物的,是魔女的怒骂。一边向侧面跳去,莫尼卡一边挥起了五指剑。轻薄到让人心头一颤的刀刃准确地横扫过野兽的喉咙。这是撕裂气管、带来出血和窒息死的一闪然而呻吟的却是魔女。 骗人的吧,喂! 就在她瞠目结舌瞪着手里只剩下一半的凶器时,那只手上袭来了爆发性的疼痛。是折断了凶器的魔兽咬上了魔女的右手。她把巨痛中连惨叫也发不出的莫尼卡转了一圈,向着石阶撞了上去。! 魔女转了一圈的身体顺势撞到了石阶上。通常的话,应该已经全身粉碎性骨折,从碎裂的头盖骨里脑浆迸裂了。然而在冲撞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融化般地吸进了石阶里除了稀少的一点血痕和微微发光的石阶以外,一瞬以前女人确实存在过的痕迹已经不见分毫了。 漂亮不愧是派遣执行官。逃得真漂亮。 低头看着石阶上留下的人形的光,大礼帽的绅士佩服似地拍了拍手。他对那些鼻子凑到地面上闻着味道的野狗群和瞪着荧光色的光辉低吼的巨兽都没有恐惧的样子。甚至还接近兽群,把手放到了它们 沾满血污的身体上。 反正就算追也追不到。不过,手上受了那种伤应该已经不能袭击小姐们了辛苦了。 就像和人类说话一样地对野兽们说了一句,绅士把手放到了野兽流着血的眼睛上。那里刺进了一片形状扭曲的金属片。折断的五指剑虽然被野兽抡起来乱舞,可是那一瞬,魔女还是把这个刺进了野兽。然后看准獠牙离开身体的一瞬,利用透过穿过地面逃了出去。 远处,伴随着哨声,军靴的声音渐渐接近了。看来是当局听到这里的骚动了。然而,戴着大礼帽的绅士艾依扎克?巴特拉的表情里却没有焦躁。更有甚者,他比出现时更悠然地转身背对了火焰,自言自语似地对野兽呢喃道。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告辞了该看的已经看了。也该是时候撤退了。 第三节 等着您们了,陛下和阁下。 朝着橙色的灯光下,在斧兵的簇拥下走下楼梯的姐弟俩,达涅兹奥恭敬地行了一礼。朝着等在走廊两侧的市警军们挥了挥让他们走远些,他的脸上浮现了招人喜欢的笑容。 在两位宽眠的时候把两位叫出来,实在抱歉之至。 不,没关系。 冷淡的红衣丽人打断了大司教的问候。她的眼角虽然因为疲惫微微起了些黑眼圈,剃刀色的瞳孔本身却闪着坚毅的光芒。陪在昏昏欲睡、拼命和哈欠作战的弟弟身边走过来的身影简直就像某国的女王。 比起这些,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大司教?说是捕获了帝国的人类什么的。 是,没错。我们有切实的证据。 回答的大司教的表情也是不输给枢机主教的严肃。为了不让声音传到护卫的斧枪兵耳朵里,他压低声音在枢机主教耳边耳语道。 他们是侍奉帝国贵族巴比仑伯爵的随从士民为了支援那个吸血鬼潜入这座城市,这些事他们都已经招供了。还有,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暗杀教皇陛下这件事他们也已经招了。 要把我弟弟 仰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卡特琳娜重重叹了口气。 伊什特万大教堂在担当匈牙利侯爵美术馆的时代,这个大司教馆是被当作仓库来使用的。其地下准备了完全独立的空调和照明设施,甚至还有搬运货物用的大型电梯,作为美术品的保管库使用。解放后则成为了保管大司教座的现金、贵金属、有价证券等贵重物品的场所。圆弧组合的天花板高度超过八十米、面积达三千平方米的这个空间,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地下宫殿。解放后,这里保管的美术品被教廷接受,装饰到了市内各美术馆和教会内,可是现在这个广阔空间里的各个地方还是有很多没有拆封的大型木箱堆放着。 这个巨人城堡一样广阔的仓库墙面上并列着许多铁门。事实上这每一扇门内部还是一个美术品保管库,可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过去,它们更像是监狱。 那么,那些士民有没有提到艾丝提?布兰雪? 一边表情森冷地注意着不让迷迷糊糊跟在后面的弟弟摔到,卡特琳娜一边问出了今天晚上最想问的问题。她一边感觉到亚历山卓的脸猛地抬了起来,一边向走在前面的大司教提出了问题。 他们是不是知道一些吸血鬼和布兰雪的关系? 这些事就请阁下自行确认吧 说着,大司教在某扇铁门前停下了脚步。一边取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里,一边像是告发什么惊人秘密似地压低了声音。 他们就在这里面虽然已经束缚了他们的行动,不过还是请小心。 发出嘎吱声打开的门里面没有照明。 昏暗的对面隐隐漂浮着霉臭的空气是因为空调不好吗。没有任何装饰品的房间最深处,可以看到挂在剥落白壁上的锁链锁着几个人影。 亚历克,你在这里等着。 卡特琳娜制止了战战兢兢看室内的少年并不是出与对弟弟的担心。不,也有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根据她的判断,接下去她要问的几个问题,如果被他或是达涅兹奥听到就麻烦了。 大司教也请留在这里。我要单独和他们谈谈。 可是阁下,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不要紧请你们留在这里。 预期不容争辩地制止了男人们,丽人转过纤细的身体进入了室内。一边用手帕遮着嘴角,一边脚步慎重地走进了房间深处。 我有事要问你们。 照明开关在哪里站在依然保持着沉默的人影面前,卡特琳娜嘴里吐出了流利的匈牙利语。一边用手摸索着墙壁,一边改用罗马语又问了一遍。 我有事想问你们。如果老实回答的话,我就把你们从这里放出去 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不,没有的不止是回音。有个陌生女人突然闯了近来。总该露出吃惊或是敌意,总之应该有一些反应的然而,这些反应完全没有。简直就像人偶一样被锁在墙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难道! 卡特琳娜的手指终于找到照明开关压下去的时候,刚好就在她想到某个可能的时候。一边虚弱地闪烁着,吊在天花板下的圆弧形灯开始落下了橙黄色的光。出现在灯光下的正是卡特琳娜预想的东西。 已经死了! 锁在锁链上的是五具尸体。任何一具身上都带着惨不忍睹的伤痕,别说容貌了,连性别也判断不出。不过,这些明显是的尸体。从凝固在凄惨考问上的血迹颜色来看,他们是在一周内死的就在最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铁之女的身体也微微倾斜了。咬着没有血色嘴唇的脸,渐渐变成了和眼前死者们差不多的颜色。然而,卡特琳娜勉强调整了呼吸后转过了身。一定要向达涅兹奥确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什么地方响起的怪声扣击了正要回去的枢机主教的鼓膜。那是一阵仿佛恶魔心跳的重低音从门外传来。 那个声音是!? 几乎就在卡特琳娜想到那个顷刻间发展成震耳欲聋的轰鸣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什么的同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尖锐的惨叫 姐、姐、姐姐! 听到弟弟惨叫的卡特琳娜反射性的跑了起来。扔下死之牢狱不在理会。 亚历克,怎么了这、这是!? 看到这副光景的丽人声音拔高了几度。 仓库已经化为了血海。厚实的绒毯乱成一团,瘫软坐倒失去意识的弟弟的法衣也像泼了颜料一样染成了鲜红。另一方面,本应保护教皇的卫兵们都握着武器倒在了血泊中。本应给予了可以与吸血鬼战斗的战斗力斧枪兵们,身体几乎都被凄惨地撕裂,不成原形然而,抓住卡特琳娜眼光的却不是他们的惨状。 动、动甲胄装甲兵为什么会在这里!? 叉着脚站在宽阔走廊里是衣着不整的铁之巨人。 动甲胄外骨骼型战斗强化服。发觉后复原的遗失技术结晶,钢铁的个人用战车踏着脚下木箱的残骸,叉腿而立。在它扭曲的手指中握着的机械锔的锁刃已经染满了血红,滴下的水滴在毛毯上形成了小小的水池。 大司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顾法衣被鲜血玷污,卡特琳娜奔向了弟弟。确认到教皇只是昏倒,并没有外伤的同时,冰刃般的声音直指动甲胄背后,包围在蓝绿色士兵们中间的达涅兹奥。 还有士民们的尸体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吗! 现在,大司教的嘴唇咧成了邪恶的形状。从其中漏出的,是忍耐忍耐再忍耐的高傲感情里漏出的低笑。 正值今日,教廷第三百九十九代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在此架崩就是这么回事。 沉重的声音和笑声重叠了。这是达涅兹奥用大司教杖剧 烈地敲打了地板。他一副已经成为世界支配者一样的眼神瞪着枢机主教。 你疯了吗,大司教。 抱着弟弟,卡特琳娜咬紧牙关。 对于这个潜在的政敌,她决没有放松警惕。然而,像这样直接对她动手却真是意料之外。而且还被艾丝提和吸血鬼的问题完全拖出手脚,把派遣执行官派离了护卫的岗位一边在内心怒骂着自己的失策,她一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大司教,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所做的事,明显是对教廷及神的背信行为是叛逆啊! 背信?叛逆?那么,把无能的弟弟当作傀儡,兄妹两人独揽教廷大权的你们又是什么?要说对主了人民的背信,你们兄妹才是吧! 男人的声音里没有疯狂。有的只是对八年岁月被持续打压的憎恶。大司教杖猛敲了一下地面,达涅兹奥仿佛在指责犯罪者似地提高了声音。 八年前的教皇选举中,偏颇狭隘的艾方索失败之后,我一直在等待。一边在地方培养实力,一边等待着排除掌握的你们那一天 都已经等了八年了,这次还真是下了莽撞的赌注像你这种人! 毫不隐藏自己的轻蔑,卡特琳娜蔑视道。朝着几乎有自己父亲那么大的男人,她吐出了包含轻蔑的笑声。 既然要暗杀,就应该选一个我们兄姐弟聚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在这里杀了我和弟弟,你真以为能瞒过我哥哥梅帝奇枢机主教吗?那人可没这么愚蠢。 您的担忧虽然正中我痛处,不过这点我也考虑过了。我到底也算个剧作家自认为对写剧本还是很有心得的。 达涅兹奥微微一笑,驳斥了丽人提出的问题。 以公正的态度来看,卡特琳娜的发言是正确的。确实,现在要杀他们姐弟易如反掌。话虽如此,可在那之后,要回避异端审问局的盘问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弗兰契斯科会把达涅兹奥作为叛逆者处决,然后以次功绩出席教皇选举会议吧。接着,恐怕他就会作为新教皇登基了达涅兹奥将作为培养他荣光的肥料无谓的死去。这种事一看便知。 尽管如此,大司教那从容不迫的微笑却没有小时。看向教皇与枢机主教正确来说是他们背后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比开始的时候还要自信满满。 就算是弗兰契斯科也决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要问原因的话,那是因为杀害教皇的犯人另有其人。 这是什么意思? 大司教所说的话支离破碎,本来的话是可以一笑置之的东西。可是,卡特琳娜反而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对方决不是疯子。她能感到他狡猾邪恶的意图 回答我,大司教!犯人另有其人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么回事这个城市出现了吸血鬼,连圣女也背叛我们帮助了她。那么,那些家真正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达涅兹奥的发言近乎舞台演员,可是后半却因为脚下涌起的钝拙怪声听不太清了。是混凝土地板的一部分产生了细致的裂纹。裂纹不断扩大、加深,终于随着一阵不舒服的声音,那部分陷落了下去。不,不止这样。就像雏鸟从蛋壳里孵化出来一样,大量的粉尘间跳出了两个人影。 哎呀,恶人终于登场了这下演员终于到齐了。 达涅兹奥满意地举起了手杖。 在沾满血污和煤污的两个少女圣女和褐色的女孩面前,他像圣经里登场的预言家那样高声呼唤了它们的名字。 欢迎,巴比伦伯爵。欢迎,艾丝提修女背叛了我们的圣女啊! iv 骗人这是怎么回事!? 环视了周围,艾丝提屏住了气息。 堆满了地下广阔空间的不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和动甲胃吗?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士兵都聚集在这里?简直就像早就料到了她们的入侵,做好了准备一样。就算收到宾馆里多勃的联络,要聚集怎么多兵力也该花费更多时间的。 而且,让艾丝提失去血色的不止是这些。眼中一映入被逼到仓库一角的两个人白衣少年和红衣丽人的身影,这次她真的僵硬地发不出声音来了。 米兰公爵陛下!? 扣击了惊慌失措的艾丝提的鼓膜的,是一个骄傲的男声。 让我好等,圣女。你太迟了多勃中尉指的路很难走吗? 达涅兹奥大司教!? 看到站在士兵们中央的达涅兹奥让艾丝提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到贴在那张脸上的恶意和倒在四周的斧枪兵遗体,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多勃中尉指的路他们又被算计了! 袭击宾馆一开始就是个幌子领悟到这些的时候,艾丝提的手伸向了背后。 谢拉,拜托了!救救陛下他们! 拔出霰弹枪的同时大声的叫唤,是为了把士兵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既然在严阵以待的敌阵里做出这种事,就没想过能平安逃出去了。可是,不想办法让那对姐弟平安逃出去的话不断祈祷和在自己被打成蜂窝的时间里,长生种能带着教皇他们逃出去的同时,她举起了霰弹枪。 别管我!快带着那两人逃走! 如果说这时脑子里完全没掠过袭击自己的两个派遣执行官身影的话,那就是骗人的了。她现在要救的上司曾试图抛弃她然而,艾丝提没有迷惑。小小的身体里发出了让人怀疑出处的巨大声音,她高呼着向同伴转过了头。 然而,作好死的觉悟的修女,她的高呼却没有得到长生种的回答。怀疑地转过头,修女发现了同行者正铁青着脸伫立在原地。 谢拉? 褐色的美人就像活着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铁青着脸。闪着那么柔和光芒的瞳孔像毛玻璃一样浑浊起来,被吸进去似地盯着一点开启的铁门。不,正确来说是吊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难道是!? 追着谢拉扎特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了5样东西挂在锁链下,染满鲜血的肉块。艾丝提的脑海里掠过了不详的想象。谢拉扎特因为绝望而浑浊的眼那是失去重要之人者的眼睛。 达涅兹奥大司教,你这个人 极度高涨的愤怒使人失去语言艾丝提找不到痛斥他的语言,即使如此她还是拼命转动着快要停下的舌头指责道。 从一开始就骗了谢拉骗了巴比伦伯爵吧!你早就杀了她的家人,却还对她说 那种事是当然的吧。 从容不迫点了头的男人,声音里没有半点抱歉的样子。只是,一清二楚的事情又被说明了一遍,这种恼火让他蹩起了脸。达涅兹奥用下巴指了指还在沉默中的少女。 身为人类,却甘当吸血鬼家畜的人类之耻有什么必要让那种肮脏的家畜继续活下去? 家畜? 静静重复了一遍达涅兹奥的话的,并不是因为激愤堵塞了语言的艾丝提。 至今一直像戴了假面具一样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的长生种缓缓开口了。简直就像失去了所有感情一样的眼神望向大司教,语调平稳地组织着语言。 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人大司教,刚才你把他们叫做家畜吗? 如果不满意家畜这种叫法,叫奴隶怎么样? 大司教脸上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他的眼神就是观察着装进牢笼里的蛇的科学家眼神。毫不隐藏自己的优越感和对对手的污蔑,只是淡淡地回答。 不管是什么,他们都是堕如地狱的人,是人类的叛徒尽早驱除他们是一个侍奉神的人应尽的义务。 听了达涅兹奥挑拨性的话,长生种没有回答。 只是,回头看向旁边已经找腻了该说话的艾丝提。 艾丝提,我至今从来没有恨过你们。 她的脸上,盘踞着修女从 未见过的表情平稳到前所未见,悲伤到前所未见的笑容。 虽然你们和我们有很多不同。可是会哭会笑,会喜欢别人这些都是相同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们。可是 保持着透明的微笑,褐色的少女大大地张开了双臂。简直就像要和这个世界的一切绝别的人一样,高声发出了宣言。 可是,艾丝提我今天为了憎恨杀死短生种。 不行,谢拉! 艾丝提的制止只慢了一瞬。 修女的手抓住虚无的空气时,高高跃起的黑影题了天花板。她袭击的目标,正是包围着大司教的士兵们头顶。 射击! 从担任指挥的军官们嘴里,发出了类似惨叫的声音。一齐举起枪的士兵们朝着仿佛不详怪鸟的谢拉扎特扣下扳机。数十发子弹里,美丽的影子似乎就要被四分五裂了 哈! 伴随着一声短暂的呼喝,谢拉扎特的双手发光了。从银之腕发出的冲击波成为了力场盾,一颗颗弹开了子弹而且,防御就这样直接转换成了攻击。带着不可视盾牌的长生种朝着发出惊愕呻吟的士兵们头顶垂直落了下来。立刻,几个试图逃跑的士兵受到冲击波的冲角直击化为了血雾。其他人或是被扯断手足,或是吹飞了脑袋,残骸撒满了地板墙上,形成奇怪的前卫艺术造型。 哼,你这怪物。 然而,站在这令人极度心酸的情景前,达涅兹奥的脸上却没有恐惧的神色。斜视着以临终惨叫为伴奏跳起死亡之舞的少女,那张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傲然的表情。 而他的表情就连翻滚着憎恨的眼睛从赤雾中捕捉到他时也依然不变。化为褐色死神的谢拉扎特高高跳了起来,立刻朝着双腿分开站在原地的大司教头顶挥下了染满鲜血的银之腕 尖锐的临终惨叫,并不是发自大司教口中。 刚才正要粉碎达涅兹奥的谢拉的身体,照到一条淡淡的光,转瞬间,以无敌自夸的长生种就发出悲鸣撞到了地板上。 谢谢拉! 看到打着滚落到地上的长生种身影,艾丝提的声音慌张了。最后一瞬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守在大司教背后的动甲胃肩上,投光器放出了紫色的光辉。那光照到了谢拉。不,那不是什么投光器。 紫外线的味道怎么样,吸血鬼? 达涅兹奥的嘲弄甚至称得上平静。低头看着像撕破翅膀的蝴蝶一样苦苦挣扎的长生种,温和的脸上有着仿佛慈父般的温柔。然而,他的话里却隐藏着致命的剧毒。 我真的很感谢你和圣女。虽然费了我不少手脚,不过就结果来说,却给我带来了当初预期以上的收获不止圣女,还一次处理掉了那个愚蠢的教皇和雌狐。 没有人回答达涅兹奥的长舌。谢拉扎特全身,对紫外线有异常反应的杆菌都开始失控了。丑陋的伤痕开始急速侵蚀褐色的皮肤。俯视着因为痛苦连声音也发不出的长生种,达涅兹奥往她后脑踩了下去。践踏着高傲的帝国贵族,他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住住手,大司教! 少女屈辱的姿态已经足够让血液冲上艾丝提的脑袋。甚至连自己身处的现状也忘记了,她马上准备飞奔向受伤的长生种身边。然而,她立刻被迅速过来的士兵们拖住了双脚,悲惨地跪倒在地上。 阁下,接下去就交给我们吧。 向仿佛已经陶醉在胜利的余韵中的大司教搭话的人,是庇护着他站出来的动甲胃。他把重新开始回转机械锯的锁刃举到已经只能虚弱挣扎的谢拉扎特头顶后,向大司教进言道。 不要那么简单就杀了她。还要让这个怪物背起杀死教皇和枢机主教的黑锅呢。 眼睛看着被士兵们用枪指着的教皇和他的姐姐,达涅兹奥警惕地提醒道。 如果教皇和米兰公爵在这里被吸血鬼杀死的话,将由投票选出下一任教皇。虽然梅帝奇、波吉亚两枢机主教以下少有竞争对手,可是替教皇报仇的功绩在选举的时候会成为有力的武器吧。就算错失教皇宝座,只要以这个事件为契机爆发圣战的话,身在最前线的达涅兹奥大司教,他的权利就会无视他本人意志地增长起来。不管哪一样,他都是稳赚不赔。 当场死亡的话,以后会有人怀疑的。要作出一副她穿过我们的防线杀死教皇的样子。 明白了。 恭敬作答后的动甲胃举起了机械锯。以此为暗号的士兵们,把大口径来复枪抱在了腰间。 谢拉! 绝望惨叫的艾丝提脸上喷到了红色的东西。染成鲜红色的景色中,腹部中了银弹的长生种一声惨叫向后倒去。在那声惨叫还没有散去时就射出的第二发子弹,则没入了她的肩膀。 好,还有手脚。还不能杀哦。 在达涅兹奥好象进行化学实验一样的指示下,枪声连续响起。 市警军士兵开始朝着喷出鲜血痛苦翻滚的长生种开枪了。四肢、腰、肩膀,接连射入的子弹超过十发了吧。紫外线的烧伤里,翻起的皮肉就像变形的生物一样开出红色的口。!! 现在长生种已经连惨叫也发不出了。只是在子弹射入的时候身体剧烈地弹起来,简直就像奇怪的跳舞一样。不过,就连这个动作也渐渐衰弱了下去,幅度越来越小 住手住手,求你们了! 代替已经不能出声的长生种,艾丝提惨叫道。她试着朝血池中痛苦挣扎的谢拉扎特飞奔过去。然而,她的面前重重落下了巨大的刚刃。 刺进地板的机械锯刀刃就像镜面一样澄澈,清晰映照出修女因为愤怒和恐惧扭曲的表情。单眼捕捉着忍不住后退的艾丝提身影,转过身的动甲胃恭敬行了一礼。是想对圣女的殉教行为表示敬意吧。他以仿佛砍落贵人首级的死刑执行人一样的优雅动作,举起了机械锯。! 听到头顶传来的风声呼啸,艾丝提忍不住绷紧了身体。发出尖锐咆吼的死之下颚,高速回旋着朝着圣女的脖子落了下来 艾丝提小姐! 挽回了本以为已成定局的修女之死的,是伴随着严峻男声射过来的六发子弹。六发子弹听起来只发出了一声枪响,高速射击下放出的子弹漂亮地捕捉到了巨人的膝盖。家在无法装备装甲的关节部分的冲击,让巨大的身躯发出轰鸣倒了下去。落下的机械锯在地板上狂乱舞动的时候,疾风一样滑入的人影站到了倒地的动甲胄和修女中间。 不要紧吧,艾丝提小姐!? 神父! 艾丝提叫出了手握冒出硝烟的旧式转轮手枪的人影银发神父。拼命忍住没有瘫倒在地,她向对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神父,小心大司教准备在这里杀了大家!他要杀我们还要杀陛下和米兰公爵! 我知道。 亚伯朝着一脸眼看就要哭出来的修女温柔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的眼睛就放出坚硬的光芒掉转了视线。正面瞪着因为不择时机闯进来人而绷紧了脸的大司教,他用以他来说前所未有的尖锐口吻指责道。 达涅兹奥大司教,你已经完了!不仅谋杀艾丝提修女未遂,还企图刺杀陛下和米兰公爵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吗! 奈特罗德神父,你怎么到这里的 达涅兹奥的声音冰冷得结冰。就像看到死人在走路一样地瞪大了眼睛呻吟道。 送去宾馆的部队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逃过那样的兵力包围的!? 战斗中鹿死谁手可不是个定数! 朗朗回响的声音甚至伴随着物理性的破坏力。 楼梯方向传来士兵们惨叫的时候,那里出现了鬼神。巨大的锤矛一闪,身强体壮的士兵们就轻易飞了出去。 布拉择?佩卓斯参上!该当受罚的渎神者们!只要有在下在,你 们就休想碰陛下一跟手指头! 毁、毁灭骑士! 眼见了教廷最强骑士的身影,士兵们中间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其中甚至还有掉下了手里的枪不住倒退的人。达涅兹奥咬牙切齿地斥责了那些士兵。 不要怕,你们这些胆小鬼!但凭两个人能干什么哦哦,对呀!把教皇抓来当盾牌!只要抓了教皇当人质,那些家伙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在主人的喊声里点了点头的士兵们指向少年教皇和其姐的枪,在下一个瞬间连同所有者的性命一起破碎了。穿过墙壁射进来的强装弹一个个穿透了士兵们。墙壁变成了就像遭到巨兽獠牙撕裂的一样的惨状,那堵墙对面出现的是小个头的阻击手。一边给还在冒着硝烟的战斗手枪换子弹,他一边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呼叫了红衣丽人。 战域确保请提交损害评估报告,米兰公爵。 神枪手! 就在卡特丽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出现的第三个人托雷士?伊库斯神父护着姐弟俩站到了士兵们的正对面。两把手枪吐出的子弹化作钢铁壁垒挡在了那里。 两名派遣执行官和一名异端审问官在仅仅三个男人面前,近百名士兵都像被他们的气势压倒了一样,后退了几步。 这些蠢货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看了这丢人的情形发出怒吼的是达涅兹奥。眼看着先前建立起的完美优势转眼间就开始颠覆,让他忍不住心头火起。他朝着脸色铁青的士兵们大喝了一声。 对手不是只有三个人吗!击溃他们! 战斗可不是靠认输!蠢货! 伴随着怒吼,凶风怒号。是在士兵们中间发现了达涅兹奥身影的毁灭骑士开始了突袭。 决定战斗结果的永远是正义和信仰然后是气势!缺乏这些的你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达涅兹奥! 咦、呀! 看着猛冲过来的毁灭骑士和随风折断的芦苇一样飞出去的士兵们,达涅兹奥忍不住后退几步。他立刻求助似地环视了四周,可是剩下的士兵们都受到守着卡特琳娜分腿站着的托雷士的猛烈枪击,终究没法来就主人。他们惨叫着四处奔逃已经用尽全力了。 另一方面,一边用眼角注意着展开在地下空间两处的战斗,艾丝提一边向亚伯哭诉道。 神父,救救巴比伦伯爵救救谢拉! 不顾衣服上的血污,她抱着浑身是血的朋友,拼命问道。 她、她还有救吧?还有救的对吗?她是长生种嘛。才这点伤 我不知道。不实际治疗的话 看了长生种伤口亚伯声音里的黑暗深不见底。虽然皮肤上的伤痕已经停止扩大了,瀑布一样的出血却还是没停下来。拥有令人惊异的身体组织的长生种,她身上的伤过了这么久还没止合的理由只有一个 很麻烦啊身体里进了这么多银。 看着穿孔的枪伤,亚伯表情严肃地低声道。 银会给长生种血液中的寄宿者溶血性杆状细菌群带来深刻的伤害。细胞里摄入银分子的杆菌会在几分钟至几小时的时间里陷入完全休眠状态,数十小时内,它们的活动就会完全停止。中了如此大量的银弹,全身的杆菌肯定都已经摄入银分子。伤口没有再生,出了这么多血饥渴也没有发作,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体力较短生种更低的状态下,她能战胜这个伤势吗 艾丝提 就在那时,一个细微的声音扣击了修女和神父的鼓膜。沾满血污的脸上,微微张开了眼帘。浅浅一笑,巴比伦伯爵向着泪眼的修女虚弱地伸出了手。 看来我已经不行了 不、不要说蠢话! 粗鲁地擦掉了脸上掉落的水珠,艾丝提握住了长生种的手。内心为这双手的冰凉感到悚然的同时,脸上却拼命装出微笑。 一定一定会得救的!不要放弃! 谢谢你,艾丝提。 不知是相信了对方的话呢,还是不想让修女继续说谎,谢拉扎特浅浅一笑闭上了嘴。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嘴唇也在继续发青,体温持续下降。 总之,乘现在,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也要送去安全的地方。 亚伯背对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怒吼和枪声,向修女催促道。脑袋不断闪避着有时会飞来的子弹,眼睛则四处寻找着安全的地方。 留在这里也许会被卷进去的。首先,到哪个小房间去避一下难 你们逃不掉的,吸血鬼们! 几乎就在一阵丑陋的机械噪音响起的同时,一个嘈杂的金属音振动了艾丝提的鼓膜。她的头顶耸立了一个不祥的黑影。看来它好不容易恢复了平衡。发出类似巨大齿轮咬合滚动那种声音爬起来的动甲胄,举起电锯大叫道。 你们要死在这里! 请让开。 然而,站在闪着悚然光芒的电锯面前,亚伯的声音却很平静。一边把抱在怀里的长生种交给艾丝提,他一边静静地推了推眼睛架。 不让开的话,你会后悔的我现在非常生气。 生气?那又怎么样! 单眼中映出神父闪着冷光的眼睛,动甲胄微笑道。他猛地挥动了发出尖锐响声开始回转的电锯。 我把你们三只一起斩了!你就尽量痛苦翻滚着去死吧! 痛苦翻滚?痛苦翻滚的人是你 站在发出尖锐的爆音落下的电锯面前,神父的声音十分镇定。一边把拔出来的旧式转轮手枪对准头顶,一边用明晰的口吻宣告。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我很生气! 那个瞬间,爆音和轰鸣碰撞了。朝着挥下电锯动甲胄,亚伯射击了六发子弹。六发子弹几乎只听到了一声枪响的开枪速度几乎可以匹敌机关枪的自动档了吧然而,面队被叫做移动战车的动甲胄,以旧式转轮手枪就太过莽撞了!以甚至能弹开对战车来复枪直击的复合装甲为敌,手枪这种成服根本连擦伤都划不破一条。然而 不不是吧! 搭乘者发出惊慌失措惨叫的时候,动甲胄全身,循环剂猛地像血一样喷涌出来。贯穿它那巨躯的,是纤细的强化钢锁刃被抢击打断钢锁连接部分的电锯钢刃,化为超音速长鞭袭向了所有者自己的身体。向着以超音速回转的无数锁刃唯一一个连接部分连射六发子弹,这种枪法只能叫做神技了。不过,在理解这些以前,有肩到做腹被大幅切开的钢铁巨人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后退了。 一边后退,一边还拼命尝试重新站直的操纵者的战意是很值得赞叹的吧不过,这些也在银发神父的计算之内。 只看到他的右手微微一动空弹匣已经像魔法一样从枪身里吐了出来。装上新弹匣的旧式转轮手枪瞄准的目标,是先前刚受到枪击的膝关节。 结束了! 迸出的六发子弹无一例外地钻进了目标,这次才真的完全破坏了关节。! 无言的怒吼和循环剂高高喷起的同时,钢铁的巨人倒在了混乱士兵们的正中央。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龟裂的声音里,已经找不出潇洒男子的影子脸色铁青站在原地的达涅兹奥心情就好象在做梦一样。而且还是一场噩梦。 就因为三个男人,市警军的最精锐部队已经要全军覆灭了。不,步向毁灭的不止是士兵们。他精心策划的计划也已经毁灭在即。几分钟以前还发展得那么顺利的事态、这八年间,他汲汲营营构筑的荣光,现在正发出声响渐渐崩溃。 不、不要,还没结束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尾声! 不管达涅兹奥身上有多少缺点,至少他不是一个失败主义者。 充血的眼睛里捕捉到的,是身边的铁门。普通电梯站着神枪手,楼梯被毁灭骑士挡住了,可是如果乘上这个搬运货物 终章 圣女之烙印 我要毁坏你们的偶像, 把你们尸首堆在你们的偶像身上。 (利末记二十六章三十节) 今天,太阳也落山了。 映出夕阳的河面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开始沉入剪影花中的城市,早早点起了街灯。 慰灵意识本身已经于昨天在狂热和祈祷中结束了。不过兴奋的余热似乎还覆盖着整个城市。匆匆穿过马路的市民们,表情却颇为悠闲。 听说昨晚,达涅兹奥大司教死了。 站在窗边的丽人,一脸漫不经心地开口了。 黄昏的伊什特万一边遥望着染成暗红色的傍晚景色,一边口齿清晰地对站在背后的两个身父说道。 听说是在送往罗马的途中,服下了偷偷带在身上的毒药。我收到报告说,同行的布拉泽?马太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其实该说是幸运呢。关于他的处置,罗马的头脑们都在头痛。 假如大司教企图暗杀教皇的事被新闻机构报道出来的话,就是条大丑闻。 朝着轻轻咳嗽的卡特琳娜面无表情地递出手帕的,是小个头的神父。他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分析了大司教的死因。 我以极高的确率推断,是异端审问官在护送大司教途中将他处分了。 我也认为神父托雷士说的不错。大司教的死是我的兄长梅帝奇枢机主教授意的吧。 对于托雷士的推测,卡特琳娜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视线转到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着不自然的沉默的另一个神父身上,她更加面无表情地取过了桌子上的报纸。 公式发表上把大司教当成在吸血鬼袭击陛下之际殒命了吧。挺身庇护教皇陛下及圣女,殉教身亡这条主旨,罗马的枢机主教会议也已经谅解了。 静静叹了口气的丽人单片眼镜背后那略微欠缺生气的实现落在了报纸上。 圣女还在生!覆盖了整个头条版面的是用跃动的字体写下的煽晴报导。而且在那下面,伴随着一张露出拘谨微笑的红发修女照片,伊什万特的圣女活跃的小条目遍布了整个页面。 两天前的慰灵仪式前夜,大教堂遭到邪恶吸血鬼的袭击这条报导震惊了伊什万特全市。然而,漆黑的凶报在黎明时又变成了明快的吉报听说袭击了大教堂的吸血鬼被漂亮地干掉了。而且讨伐了魔物的还是曾一度被报导为已死的圣女。这条新闻见报以后,吉报顷刻间就化为了狂热的喜悦。 起初报导圣女之死,其实是教会为了瞒过吸血鬼的耳目定下的英明策略。听说在这期间,圣女一直进行着讨伐吸血鬼的准备。保护了教皇和枢机主教,漂亮地讨伐了凶恶的吸血鬼,圣女的武勋不止让市民兴奋,还通过为了采访慰灵仪式聚集过来的报导内容,被报导至整个人类圈的每一个角落。那天起都已经过了两天了,这种狂热别说是沉静了,还不如说是温度刚升上去。她成为教廷门面的那一天,大概也快不远了。 我从罗马收到了今后需慎重警护艾丝提的通告。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国际名人。有必要配备教皇陛下级的警护。 视线还落在报纸上,卡特琳娜自言自语似地呢喃道。仿佛最高级白瓷的美丽容颜上表情一消失,她就对至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另个神父说道。 总有一天她身边会配属专属护卫队的吧。不过,当前她的警护工作还是交给你了,神父亚伯 仔细地叠好报纸,枢机主教把它放到了桌子上。视线微妙地闪避着银发的神父,她小声咳嗽了一声补充道。 今后,她必须作为教廷的门面参与一系列活动。我想她会边得很忙,不过,请你照顾她,不要让她卷进什么麻烦里总之,先和宣传圣省一起,从媒体的攻势里保护住她。 只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可以吗,卡特琳娜小姐? 打断了继续着事务性会话的丽人的声音极为平静。不,也许太静了也说不定。推了推眼镜的银发神父,用就他来说颇为缺乏感情的声音向上司发问了。 那时候,我应该拜托过你,一找到艾丝缇小姐的所在地就马上告诉我吧?可是,卡特琳那小姐命令托雷士他们确保艾丝缇小姐安全的时候,却没对我说这是为什么?您想说忘记了吗? 稍稍有些过长的沉默之后,枢机主教回答了神父。仿佛冰雕一样的美貌没有丝毫动摇。然而,沉默期间,墙上的钟走过的声音还是像她的心跳一样扰乱了室内的寂静。 那时候,自己所下的命令是正确的这一点,卡特琳娜没有迷茫。 虽然这次的事件偶然地平安收尾,没有闹出大事,可是那时候艾丝提?布兰血,她的存在对自己来说,不,对整个教廷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炸弹。不管怎么说,圣女可是协助吸血鬼、和吸血鬼共同行动了。假如被新闻媒体嗅出个端倪来的话,教廷的权威就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因此,敢于采取强硬政策组织这一发展的自己,判断是正确无误的尽管如此,不知为什么卡特琳娜却无法向部下这么说明。 为什么不回答我,卡特琳那小姐? 就在卡特琳娜因为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思绪纠葛的时候,神父再次开口了。他盯着把视线固定在决不和他重合、可是也不至于背过脸去的微妙角度上的上司,重复问道: 卡特琳娜小姐。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是那个时候,难道你 得到艾丝提?布兰雪所在地的情报,是在我于宾馆和卿接触之前不久。 代替保持沉默的丽人回答了亚伯提问的,是一个平板的声音。端整的脸还对着主人,只有视线移向同事,托雷士淡淡地插嘴进来。 当然,也应该与卿联系,不过,当时没有那个时间。我就连米兰公爵那里也没有发去布兰血发现的报告当地的行动完全是出与我的独断。另外,如果令卿蒙受了某种损失,我在次谢罪,奈特罗德神父。 是真的吗?卡特琳娜小姐? 亚伯没有去看那个难得向自己低头的同事视线直直灌注在保持僵硬沉默的丽人身上,他用颇有点纠缠不休的口吻再次问了一遍。 事情就像托雷士说的那样对吗?那时候只是没法好好联络而已,你不是准备舍弃艾丝缇小姐的对吗? 是,正如托雷士神父所说。 对着眼带哀求,凝视着这里的神父,卡特琳娜平稳的给了他一个回答。只有视线微妙的闪开了,可那柔美的口吻还是和平时没有两样。微微俯下身,她静静的开口了 当时我没有收到托雷士他们的报告知道的话当然已经派你去接她了,亚伯。 是吗 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的亚伯,他的表情也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她有种感觉,就好像在那双眼睛深处看到了坚硬冰块一样的东西,这是观察者眼花了吗还是说,映在那里的正是她自己的心虚呢? 然而,在扪心自问的枢机主教找到答案前,亚伯已经变回了平时的他。 好,那么,我去艾丝缇小姐那里了。 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的时候,他已经转过高大的身躯快步朝门口走去了至少那句话里面听不到任何指责的感觉。 在媒体那帮人引发奇怪的骚动前,一定要跟在她身边呢。唔,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 那、那个,亚伯? 注意到的时候,卡特琳娜已经朝着和平时一样悠闲的神父背后叫了一声。然后马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该对他说的话,于是微微有些狼狈。 嗯,什么事? 另一方面,被人叫了名字的亚伯悠闲的回过了头。仿佛冬日湖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冰块。只是用数十年不变的温暖视线惊讶的凝视着这位既是上司也是朋友的丽人。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不知为什么,卡特琳娜无法回视男人的眼睛。一边装作看报纸的样子逃避了视线,一边含糊的说道。 对,什么事也没有那个,对不起。过去请小心点吧。 谢谢,卡特琳娜小姐。 虽然亚伯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不自然的陷入沉默的上司,可是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缩了缩高大的身子走出了门外。 卡特琳娜凝望着已经看不到部下身影的门,久久没有动作。 还是平时那个温柔的他。而且,他总是对谁都那么温柔。即使对那些狠狠背叛、伤害了他的人,他还是会温柔的报以微笑。这些场面卡特琳娜从第一次和他相遇以来就已经看到了无数次。他是个明明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痛,却对别人的伤痛敏感到神经质的男人。而自己对他的这些地方 那么,莫尼卡修女的事该怎么处理? 诶? 突然背平板的呻吟拉回现实,卡特琳娜猛然抬起了头。看来她是沉浸到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中。不知是否是因为没有回答输入而感到怀疑,留在室内的托雷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主人的脸。 你没听到我的问题吗,米兰公爵?如果身体不舒服,推荐接受医生的治疗。 啊?不,没什么,对不起呃对了,是莫尼卡修女那件事吗?根据医院送来的报告,她只是单纯的骨折 卡特琳娜慌忙切换了思考准备回答部下的问题。声音却忽然停了下来。也不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突然涌上胸口的一团温热堵住了她的气管。令人不快的铁臭味刚一充满鼻孔深处,她就前所未有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米兰公爵!? 本该没有感情的机械化步兵,他的声音里确实搀杂了慌张。 在对此感到怀疑之前,卡特琳娜的视野的亮度就急速降了下来。在反射性遮到唇边的手掌上感到一阵温暖液体的触感时,她已经扑倒在桌子上了。 米兰公爵!!快叫医生!马上! 什么人在呼叫的声音,对卡特琳娜来说似乎已经是从某个遥远的世界传来的了。胸口明明像火烧一样热,手足却不知为什么异样地冰冷。僵直就像生命从那里不知流去了何处一样。尽管时间还远远没到晚上,眼前却已经被黑暗封闭了。 那片黑暗里有人在呢喃着。 亚伯,对你来说我是 卡特琳娜最后听到的,就是身边的这个声音。之后,她的意识就中断了。 圣女艾丝缇吗? 新建成的墓碑前,红发修女轻声呢喃道。 大司教座搬到伊什完特大教堂的现在,市府经营的墓地也搬去了那里。葬在这片邻接旧马恰教会遗址的小墓地的人十分少,也几乎没有来探访的人。 那两块墓碑就仿佛避人耳目似地寂然竖立在这个没什么人迹的陵园一角。一块是刚立的,另一块则已经有些年头。只不过,白得透明的砂岩墓碑,墓志铭上没有携刻埋葬者姓名这一点却是共通的。还有,两块墓碑前都供奉着冬玫瑰的花束这一点也是相同的。 之前站在这里的时候,我想知道很多事。为什么我的家人一定要死。为什么我一定要为了生存战斗。为什么这双手一定要染上血污这些事我都想知道。 跪在墓碑前,修女没有对象的、自言自语一样的呢喃道。 远处,夕阳下的天空闪着暗红色的光辉。深爱那片光辉的少女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即使如此,夕阳还是美丽到残酷。抬头看了看那片光辉后,修女把夹在腋下的报纸放在了新坟前。她对沉睡在那里的人静静地、却坚决的说道。 可是说实话,我还是不太了解这个世界。我连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残杀这一点也不明白。真的有太多不明白的事了可是只有一件事我明白那就是,这种事绝对是错误的。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是因为夕阳西下、气温骤降的缘故吗?然而修女却目光肃穆的凝视着两块墓碑,仿佛那里镌刻着自己难以抗拒的命运一样。 所以,谢拉我会成为圣女。 供奉在墓碑前的新闻上刊登着圣女的照片就像瞪着个仇敌似的瞪着浮现出略显做作笑容的少女肖像,修女站了起来。向着睡在眼前的人,她静静低语。 对,我会成为圣女然后纠正这个错误。所以拜托了,在那里看着我吧。 圣女再次展开了巡礼之旅吗。 撒满落日残阳的墓地染上了一片暗红。 从灰玻璃内侧眺望了一眼伫立角落的少女身影,坐在高级轿车后座的制服男人取过了冰冻过的葡萄酒瓶。这瓶叫做公牛之血的匈牙利葡萄酒,是过去统治这个城市的吸血鬼私家酿造的,解放后就停产了。绅士毫不吝惜的把这种在收集者中间被开出天价的酒注入了玻璃杯。就像为少女的誓言祝福似的,他举起了放射出如血般光芒的酒杯。 干杯,祝圣女旅途万幸也祝我们的道路再度交叉。 将红色液体一干而尽的时候,伫立在墓碑前的少女也转过了身。圣女那浮现出暗红光彩的步伐里,已经没有了迷茫。 爱恋似地看了一眼那仿佛宗教画的情景,轻轻咧开薄唇的绅士对驾驶席说道。 命运又为我们准备了戏剧性的相遇呢。人生实在充满惊喜你也这么想吧? 面对后座传来的爽朗问题,坐在驾驶室的年轻保持着阴沉的沉默,只是回望着后视镜里的绅士。灰色的头发下,他的半张脸覆盖着绷带,一只眼睛埋在白布下面。 心情愉快的回望着那只散发出野兽般精气的独眼,绅士再次往酒杯中注入了葡萄酒。就像要献给某个肉眼看不见的人似地举起酒杯,他对着车窗优雅的笑了。 这次的旅行取得了超乎预料的收获。托福,我要开始期盼下次的阿尔比恩出差了啊啊,真的很期待吧,古迪里安? 在他发出满足的笑声时,豪华轿车已经开始无声无息地奔驰在黄昏的街头了。落下的蓝色帷幕对面,那个不祥的影子消失之后,野兽们远远的吠声就像追这那个影子似的此起彼伏。 夜幕再次降临了。 第一章 北方王国 ——主啊,那个国度也是你的。 (历代志略上二十九章十一节) i 今夜,希斯罗机场的vip专用休息室把一般的客人完全拒于门外。 平夜,这个被称为伦迪尼姆正面空中大门的国际机场上,出发到大陆和到达阿尔比恩的旅客络绎不绝,总是不分日夜地热闹着.就连这个只用于接送vip的休息室也不例外,每天,穿着高级西装的贵族与企业家同样摩肩接踵,无比拥挤.但是,这个夜里,完全不见他们的踪影. 但是,虽说没有一般的旅客,但休息室也并非空无一人. 取代他们聚集在大厅的是穿着海军蓝军服目光锐利的军人们还有袖口佩带徽章的记者群."泰吾士报""英格兰周报""斯特兰德杂志"……不论日刊还是周刊,这些代表阿尔比恩的一流记者的眼裏都流露出敏锐的目光,手上握著的照相机和录音笔如来福枪一般,正蓄势待发。他们正瞄准着站在军人中间,满脸充满著和蔼微笑,穿著修女服的少女。 “——踏足阿尔比恩王国,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少女往上拢了拢头巾里露出来的红头发,稍稍朝下的脸露出可爱的微笑。仿如计算好记者们按快门的时间一般,她把握这绝妙的时机,从容地说道—— “如今,梦想得以实现,我感谢主的恩宠。同时也祈愿邀请我到此地的女王早日康复……啊,主啊,愿您眷顾女王陛下吧,阿门。” “我们想访问一下‘伊什特万之圣女’阁下,不知道是否可以呢?” 最前列一位翻著笔记本的中年绅士,首先向着正祈祷著的少女提出访问的要求。他佩带著阿尔比恩最著名报章——“泰晤士服”报社的徽章,脸上堆满了社交用的笑容,说话语气显得十分庄重。 “日前,根据在罗马发表的您的身份简介,您父亲的出生地正是我国。那就是说,这里可以说是您的第二故乡。关于这个你有什么感想吗?” “关于这个,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因为记者的提问,少女那青金石色的眼睛里稍稍多了几分忧郁。或许是回忆起去世的亲人们,脸上添上了几分寂寞和凄清,她自然地用双手交叉着捂着胸口。 “啊……我的家人是收留并养育我的圣马加什教会的人们。这份感觉即使如今也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我一直从他们那里听说,我父亲是在阿尔比恩出生……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今夜我踏足这片大地,就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嗯……确实这里真有故乡的感觉呢。” “——欢迎回来,艾斯提·布兰雪修女,这趟长途旅行,辛苦了。” 不知道是谁示意般地打了下眼色,记者一起鼓起掌来,周围一下子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甚至连负责保护圣女的穿着海军蓝军服的军人——王国海军海兵队的健将们那严肃的表情似乎也稍稍舒缓了一下。 “……恩,这个作为开端的话,应该算合格了吧?” 艾丝缇修女观察着周围那友好的反应,心里一阵暗喜。 实际上,她是例外地得到记者们的热烈欢迎,这与平常阿尔比恩人对待圣职者的态度大不相同。毕竟阿尔比恩是北方的强国,其一贯的方针是与传统教会保持一定距离,即使是对教皇厅也显得十分抗拒。即使事前如何做思想工作,一向不会帮助教会的报社肯定会在会晤当中对其有所排斥,对于刚成为‘圣女’四个月的少女来说,能让这个国家的记者们有如此友好的反应,应该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特别是从罗马来的航机,需要假想各种来自这个国家的质疑,并有反复模拟会晤情况的必要。 伴随着这淡淡的满足感,艾丝缇轻轻地拨了拨耳饰(无线通讯器)。她轻轻地喃喃起来,仿佛并不想让别人听见。 “现在的情况,能听清楚吗,凯特修女?” “清楚了,艾丝缇修女。恩,气氛相当不错,看来你下了不少工夫呢。” 电波的传输状态看来并非十分理想。虽然通信方不时传来女子的笑声如杂音般地干扰着,但还是能明了现场的大概情况。凯特修女用出席妹妹成绩发布会时姐姐般的口吻,对这次访问阿尔比恩的艾丝缇——国务圣省唯一的派遣执行官的表现大加赞赏。 “作为给记者们的第一印象,这个我想应该是最佳的表现了。之后就是今晚的宴会……这个都处理好的话,那就顺利过关了。明天教皇陛下和其他圣职者也会来临并加入访问的行列。在这之前,一个人或许会很累,但还是请务必保持最佳状态。” “……我一定会努力的。” 记者们的提问马上将要告一段落。艾丝缇继续微笑,用资深修女般的方式作出恰倒好处的回答。 虽说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但夜间的空气仍然冷得有点刺股。而且窗外更是浓雾密布。虽说这种雾可算是伦迪尼姆的名胜之一,但如此浓密的雾气也是不容忽视的。夕阳西下之时,从北海一边渐渐上升的寒冷水蒸汽把道路,建筑物完全笼罩起来。横卧在机场上的“铁娘子2”,其巨大的身躯本应是清晰可见的,但夜色和雾气之下,连其影子也无法看清。 “这就是故乡吗……” 艾丝缇抬头看了看那寂寞的夜景,不禁从心里叹了一口气。虽说踏足父亲出生的国度是自幼的梦想,但来到之后,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 其实,关于亲生父亲的出生地也只是从养母葳特丝主教那里听说过,至于其他线索到目前为止一点也没有。而且这次出访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慰问现在正处在病危状态的阿尔比恩女王。日常负责照料教皇外游的国务圣省长官卡特琳娜?丝佛札并没有随行。去年她在伊什特万感染了重感冒,目前还没有康复,艾丝缇就是作为在米兰静养中的上司的代理人负责照料出行的教皇,对她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任务。 话虽如此,这些现实问题跟艾丝缇现在那忧郁的心情比起来,或许只是小事吧。 (“圣女”吗) 艾丝缇的目光稍稍转移了一下,之间到处都贴着海报,海报里是个满脸笑容的修女,还有下面醒目的宣传话语“伊什特万圣女驾临伦迪尼姆”。 去年,伊什特万发生的吸血鬼暗杀教皇未遂事件的四个月里——这段时间虽然对于艾丝缇来说仿佛已是一辈子,但“伊什特万圣女”的名字并没有从人们心中消失。相反的,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知名度日益高涨。 “把伊什特万从匈牙利侯爵的暴政中解放出来的修女解救了怪物魔爪下的教皇和红衣主教。”——事件之后,经过各种各样的炒作、粉饰加工的英雄事迹在记者的报道之后,传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引起了民间的巨大反响。 电台、报纸、戏剧、电影……在这个时代得到普及的所有媒体都争相宣传那个寒冬的城市所发生的“真实情况”和“圣女”的丰功伟业。这个热潮经历了四个月也没有任何衰退,而且这种过热化现象正在进一步升温。 “我认为这是时代闭塞之故。“ 宣传圣省得波吉亚主教对这个炒作现象给予了解释。那实际是在出现了以艾丝缇的事迹为背景的电影的时候。这是向媒体提供信息来源地、担当“圣女”形象设计的教皇厅头号情报家通过分析“信息过热反应”现象后所作出的结论。 “‘大灾难’后前年,‘黑暗时代’也经历了近百年……时代和人也大概感觉厌烦了。日复一日,每日如常。所以他们需要打破这个困局的英雄——是男是女并没有关系。” “真是麻烦的解释呢……” 艾丝缇随便嘟哝了一下,向着那写着庄严解说词的海报投去十分不耐烦的视线。 每当看见自己 被莫名追捧的时候,总感觉背后一阵冷汗淋漓。因为,她本来就不应该接受这份光荣。许多喜欢的人牺牲了性命才让她得以幸存,事情却偏偏发展成了自己被捧为“圣女”一样实实在在的偶像。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甚至让她觉得是一种屈辱。每当外出的时候总要隐藏自己的脸,大多数时候被教会限制行动,不便和厌烦正在慢慢发展成一种焦虑。 而且现在的痛苦也只能独自承受,去年以来,虽然数十人仰慕“圣女”之名而来拜访她,但是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倾诉心中的苦楚。不过如果她说出诊新华、哪怕只是一点点,或许就会引起什么意想不到的骚动吧。这样的人生虽然令人窒息,但以往一直有支持自己的人在身旁,可是如今—— “啊,对了……说起来不知道奈特罗德神父现在还好吗?” 艾丝缇在远处望着警卫兵们对各部门交待着今后的行程,突然不耐烦地嘟囔起来。她提起所有的兴趣,向着无线通讯器的另一边打听道。 “对了,在伊什特万一役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了,他还好吧?” “亚伯神父吗?他早已活蹦乱跳了呢。那家伙真不讨人喜欢,连我们对他也没有办法呢……嗯……看来‘为世人所顾忌的罪恶背负者’的称号果然是真的啊!” 凯特修女并没有注意艾丝缇的心情,抑或是故意不去注意,顺着她的问题做出了一连串的回答。这位担当卡特琳娜主教秘书的“铁娘子”把握着国务圣省各人员的一举一动,对人事方面的事情可说是了如指掌。 “那么说来,现在他还没有来伦迪尼姆吗?嗯,说起来上个月奥普林兹组教引起的事件被揭发的呢。为了解决这个事件,他已经和另一位派遣执行官组成行动小组,现在正在工作中。” “上个月的事件是指……啊,是王宫的主教从王宫盗取机密文献的事情吗?嗯,现在他在负责这个工作吗?” “嗯,王宫主教为了筹集赌博欠款,将王宫公文书房的书籍贩卖掉了呢。站在教皇厅的立场来说,希望尽可能暗中解决这个事件,所以就私下派遣了执行官。说起来,也应该差不多成功逮捕了犯人呢……顺利解决这件事后,或许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也说不定……” “啊,不不,那怎么行呢?打扰他工作不好……” “没关系,反正他的工作完成后,除了写写报告书外就没别的事了。还有,从那以后你没有给亚伯神父写信吗?因为你最近都要留在国外了,还是把他叫到身边比较好呢。” “哈,哈哈……” 面对凯特修女那种连苍蝇纸粘上果蝇也能当话题德强调,艾丝缇不由得感到有点相形见绌。 “让您久等了,艾丝提·布兰雪修女。欢迎光临阿尔比恩王国。” 艾丝缇的耳边传来一阵语尾整齐、沙哑的阿尔比恩语。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身海军蓝军服、身材高挑的女性正带着一对士兵缓缓地走过来。头上橘红色的头发整齐地扎起,年龄大约二十岁。那对于女性来说十分罕见的身高还有笔直地挺着脊背的姿势、有节奏的步调还有那军靴的的踏步声,这飒爽的英姿让人无从挑剔。过了不久,就到达艾丝缇的跟前,她取下军帽,敬礼并通报自己的姓名。 “没有及时来迎接您,失礼了。下官这次负责‘伊什特万圣女’的护卫工作。我是阿尔比恩王国海军部队的玛丽·史斌赛。车已经准备好停在外面了,请跟我们一起出发到王宫去,沿途由我负责护送。” “啊,请多多指教。” 艾丝缇慌忙对着这个比自己高两个头、爽朗地笑着的女士官打起招呼来。虽然曾听说会由军官负责自己的护卫工作,但并没有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女性。但是这位年轻的女士官却担任着这么高的职位,想必也是出身颇有名气的名门之后吧。一边这样想着,艾丝缇抬头看了看那细长的脸,确实具有典型的阿尔比恩贵族的气质。而且连记者们仿佛也认识这位女士官,无一例外地立即惊讶起来。 “史宾塞上校,是由您来担当圣女的护卫吗?” 刚才的泰晤士报记者和其他的记者一样,一脸惊讶地向女士官发问起来。他一面吩咐摄影师做好拍摄准备,一面拿起来速写笔在笔记本上迅速地做着笔录。 “由您这样的大人物但当护卫,也就是说,连王国政府也意识到这次圣女到访是重要的会晤,实情是这样吗?” “下关只是一介军人,诺里士先生。因为这是命令,所以就必须服从到底,仅此而已。” 女士官大概早已熟悉记者的嘴脸,嘴角淡淡地露出一丝社交用的微笑,毫无破绽地回答了其提出的问题。她利索地移动到圣女的旁边,庇护般地遮挡住记者们的照相机,然后稍稍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嗯,好了。虽然我想绅士们想要提出的问题还如山一样多,但圣女阁下的样子看来已经十分疲劳了。明天她不但要迎接从罗马驾临的教皇陛下,晚上还要召开记者会。届时再询问吧,今晚请到此为止,让圣女阁下好好休息吧……对穿越万里波涛光临我国的淑女进行疲劳轰炸,有违阿尔比恩的骑士道呢,对吧?” “如您所说,我们的确是待客不周呢,史宾塞上校。” 记者们看来对女士官的话有所畏惧,一面圆滑地陪笑着,对这圣女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众所周知,泰晤士报本来就是政府支持的御用报社。 “修女,欢迎来到阿尔比嗯。我们对您的到访表示无限欢迎!” “谢谢。” 艾丝缇开始向着出口慢慢移步,这边的人们满脸带着微笑,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旁边的史宾塞上校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们一起出发吧,艾丝缇修女。从这里到王宫驾车大概需要五十分钟。” 在这位橘红色头发的女士官的催促下,艾丝缇稍稍加快了步伐。随后女士官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后方,轻轻说道。 “二十时开始王宫将举行晚宴,不过现在还有点时间呢。您要吃点什么吗?宴会开始以后您可能会相当忙呢,大概没有时间进食了。” “嗯,给我点面包就行了。上校,谢谢您周到的照顾。” “叫我玛丽就行了,艾丝缇修女。” 初次见面给人无比冷淡感觉的嘴角绽放着温柔的笑容。女士官再次对着正努力保持笑容的圣女轻轻说道。 “上车后就可以远离那群记者了,这种勉强的笑容不用也罢……您还不知道要在阿尔比恩逗留多久呢,现在开始就这样勉强自己的话,很快就会吃不消的。” “……” 一瞬间,脚似乎有点不听使唤,慌张的艾丝缇连忙提起力气停下来站稳。那天蓝色的眼睛从头上大约两分的位置低头注视着修女的脸,那饱含着点点笑意的视线仿佛突然穿透了“圣女”的内心。不过,没有半点恶意。言语间仿佛包含着姐姐教导妹妹般的温柔关怀。 “当‘圣女’真不容易呢,我也觉察到了……在阿尔比恩期间,还是尽力让自己感觉舒适点吧,您觉得累的时候也请您好好舒口气放松一下,圣女阁下。” “叫我艾丝缇就行了,玛丽……小姐。” 艾丝缇在休息室两边的照相机闪光灯中缓缓地移步着,转过身来,勉强地淡淡微笑了一下。看来她真的已经身心俱疲了。 “真得很感谢您这么挂心我。” “不用谢,应该的。那么,我们出发吧!” 女士官再次温柔地在她的背后轻轻拍了一下,艾丝缇继续向着出口走去。外面依然浓雾密布,透过布满露珠的玻璃窗,只见浓密的雾气如漩涡般打着旋儿。最后,艾丝体正想再对记者们展现圣女应有的笑容时,却马上僵住,眼睛眯成了 一条线。 “……啊,那个人?” 吸引艾丝缇视线的是站在记者群的最后一排、一身黑衣的记者。那纤细的身体裹着一件厚厚的高领西装,,头上的侦探帽一直口到眉眼上方,脸上还戴着口罩,活像个患感冒的病人。这样的掩护之下,他的样子根本没办法看清,从动作举止上看,还是个年轻人——不过艾丝缇注意的并不是那个人本身。 那个人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相机匣。他也是摄影师吗?但是,他看来并没有打算照相,只是像其他记者一样手里拿着相机和笔记本。而且笔记本是新的,完全没有做记录的迹象。尽管如此,为什么笔记本却是打开的呢? “那个人真奇怪呢……?” “艾丝缇修女,怎么了?” 玛丽瞄着那天蓝色的眼睛,对着疑惑中的艾丝缇轻轻问道。 “嗯?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对记者们说呢?” “不,不是,只是那边那个人——” “——哦?那是?” 正好在这时,休息室里传出一阵惊叫。一些记者惊奇地睁大眼睛向出口望去。艾丝缇也感到奇怪,视线也转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那是什么?” 在场的人们霎时间目瞪口呆。 人类大概每当受到眼前事物刺激的瞬间,思考都会发生短暂停顿。最先映入艾丝缇眼帘的是浓雾的帷幕里,突然出现的两匹黑色的马。接着便是那不吉利的葬礼用的马车和车厢,还有那驾驶座上穿着修士服拼命回这鞭子的中年男人。能清楚地看见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艾丝缇一阵默然地呆站在原地,眼看着双驾马车向着门口猛冲过来,一瞬间窗口的玻璃全都撞了个粉碎。她猛地一惊,目光一下子全落在另一个人影身上,只见那人正拼命地抓住那失控马车的边缘。 眼前这个瘦高的人影,穿着一身布满尘土的修士服,还有已经磨破了的斗篷,那闪耀着得如同王冠一般光芒的银发正在风中激烈地摆动着。 “那个……难道……啊,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的?” “——艾丝缇,危险!” 如果此时女士官没有拉住艾丝缇、让她躲到一边的话,她的头或许就会跟疾走的马车撞个满怀了。高速回转的车轮一下子在鼻尖处飞过。另一边,马车顶上的人的眼泪和鼻涕正到处飞溅着,而且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呀!谁来救救我啊!!!” 这么“惊世”的悲鸣声,驾驶席的人不可能没听见,但是席上坐着的神父却根本没有打算把车停下来的意思,不仅如此,还继续鞭打着马匹。马车没有加速,在地上画了道弧形后改变了前进方向。记者们一下子都惊叫起来,因为马车正发疯似的向他们中间突进。 “……啊,不行!” 马车的前进方向上还有没来得及逃走的人。看见这种情况,艾丝缇高声叫喊起来。可是马车并没有改变方向。或许是事出突然吧,方才戴着侦探帽的记者没有来得及抱起在地上打转的照相机匣子,马车正向他冲来。 “——艾丝缇,不行!” 艾丝缇没有理会背后制止的声音,向前冲去。或许是过于恐惧无法动弹,或者是一时的精神错乱,她栏在蹲在照相机匣子旁边的记者身前,向小声说着什么的记者扑去,两个人一下子翻滚到了另一边,那飞驰着的马车刚好从两人的身后掠过,地上的匣子也最终难逃被马蹄践踏的命运。马车将要再次到达出口,而悲鸣着的神父依然悬挂在车上。 “哇哇哇啊!” 突然一阵枪声响起,周围同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 伴随着神父的悲鸣,右前车轮被击中的马车急剧倾倒。在刚抬起头的艾丝缇旁边,握着军用左轮手枪的女士官见状迅速再补一枪,刹那间火枪再次击中马车——这次是右后车轮。 这绝妙的连射使马车完全失去平衡。尽管如此,马车依然前进了数米,最后无法支撑而翻滚着倒下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响。抓住车盖的神父和驾驶席上挥鞭子的神父两人同时被甩了出去。 “奈、奈特罗德神父!” “奈、奈特罗德神父!” 这时,许多纸片——大概是书籍之类的印刷物,一下子从翻滚的马车里用了出来,撒了一地。上面密密麻麻地印满了细小的字。如梦初醒般的艾丝缇也回过神来,一边捡着纸片,一边向扫视着四周的银发神父身边跑去。 “不要紧吧?奈特罗德神父?” “啊,啊,那个真不可思议呢……” 成大字形倒在地上的银发神父忽地抬起头来,掂了掂破裂了的圆眼镜,口里一边嘟哝着什么,一边慢悠悠地向着远方迷糊地看去。 “哎呀,我大概是看到艾丝缇小姐的幻影了……哦哦,主啊,为什么您创造的世界会在不停地转动着呢……” “艾丝缇修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惊讶又富有独特磁性的声音,从跪在地上的艾丝缇身后传来。从后面跑过来的玛利用疑惑的目光来回打量着艾丝缇拾起的书本、以及她身边正张望着四周的神父。 “这些书籍是日前从王宫文书室被盗出的机密文书……这个神父看来知道点什么呢。他到底是谁?难道是盗走文书的贼人?” “啊,搞错了,这个人不是偷书贼。” 慌张的艾斯缇急忙摇了摇头。一面伸开手庇护着身后那个依然用模糊的声音向主申诉着的银发神父,一面对着一旁惊慌失措的神父扬了扬下巴。 “我想,盗取机密文书的应该是那边的主教吧,这个人应该是追赶贼人的呢……啊,请容我介绍一下,他是亚伯·奈特罗德神父,是国务圣省的职员,受教皇厅之命负责调查这次文书失窃事件。” “啊,说起来,我也听说国务圣省派遣了一名神父负责此事,那么就是这位吧……” 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的女士官点了点头。这时士兵也麻利地疏散了记者,并且回收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艾丝缇的目光在这些专业的工作人员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一旁,向蹲在照相机匣子边的记者走了过去。 “……请问,您不要紧吧?” 艾丝缇想着眼前正准备撬开那完全变了形的匣盖的人,用饱含着关切和担心的声音搭起话来。 “对不起,刚才把您撞倒了。有受伤的地方吗?有什么我能帮助您做的呢?” “……切,猫哭老鼠!” 这个戴着侦探帽的记者不吐不快般的回答后,就冷漠地转过身去。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被压扁的匣子,迅速站起来并准备离开现场。 “多管闲事了吗?” 听到这句稍微有点过分的话,艾丝缇不由得直眨着眼。这是对帮助自己的人应该说的话吗?她马上向前抓住了对方扛在肩上的匣子吊带。 “请、请等一下!请允许我向你道歉吧。刚才的骚动是我的同事所引起的。如果你有什么地方受伤了的话,请让我为你治疗。” “别碰我!” 那侦探帽下的眼睛,流露出焦急和慌张的目光。他狠狠地拉了拉被艾丝缇抓住的匣子吊带,一下子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这个力道连艾丝缇也没有预料到,简直能把她抛出去。 “啊!” 突然间,传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这并不是强行拉扯间差点跌倒的艾丝缇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金属的响声,匣子的盖子打开了。可是,从倾斜的匣子里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并不是照相机,而是两个已经狠狠摔到地上的葡萄酒瓶。 “糟、糟了!”“对、对不起!” 两个狼狈不堪的声音,还有那玻璃的破碎声都成为 了美妙的伴奏,瓶子里的液体洒了一地。在地面的瓷砖上,那透明的液体和那白色浑浊的水形成了一个小水洼。那个戴着侦探帽的记者盯着那些液体,就像看见世界末日般地呻吟起来。当然,在旁边慌张的艾丝缇也不好过了,她正准备急忙过去跪下拾起瓶子,却一下子缩回了手,因为那里正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是什么气味啊?” 这两种散发着的刺激性气味,有种熟悉的感觉。刺鼻的味道是汽油或是苯。而另一种比柠檬汁还要浓缩数百倍所发出的味道,恐怕是稀盐酸或硝酸吧。这两种虽然都是比较容易弄到的东西,但是不论在哪个国家,在公共场所携带都是被禁止的。不管怎样,这些东西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的话,就成为了易燃品,而且燃烧力不容忽视。而且细心一看,那两个破碎的瓶子里有个像计时器一样的东西正和电线连接在一起。易燃液体和计时器,这两种东西组合的话——艾丝缇在游击队的时候也制作过这种东西。 “这、这个……炸弹?你、你到底!?” “你们这些家伙,都不许动!” 艾丝缇刚尖叫了一下,就感到喉咙处有股强大的压迫感。原来那个侦探帽记者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到她身后,用纤细的手臂勒紧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没有拿东西的手迅速从袖口间拿出一把小型护身用手枪——帕姆毕斯托尔。 “都别动,那边的士兵队也是!只要你们稍有动作,我就在这个小女孩的头上开个洞!” “——全员停止行动。” 一瞬间,举着枪的士兵和悲鸣着的记者们都在女士官的命令下镇静下来。她水平地举起手抑制住周围的气氛后,对着侦探帽记者示意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在这里发动暴力事件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立即从艾丝缇修女身边离开。只要你肯释放她的话,我们也承诺绅士地处理此次事件。” “承诺?我呸!你所谓的承诺根本没法让人相信。玛丽·史宾塞上校……不,‘血腥玛丽’!” 因为隔着口罩,侦探帽男人的声音显得模糊不清,但是从那声音终能清楚地赶到憎恨与愤怒。或许是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抑或是在策划着什么,他死死地抓住手枪对准艾丝缇的太阳穴,口中继续说着充满怨气的话。 “贝尔法斯托镇压战的时候,你的英雄事迹可是人人皆知呢!被讲和的甜言蜜语所欺骗,投降之后却是被赶尽杀绝,可怜的反叛军啊……‘绅士地处理’……哈,还真够厚颜无耻!” “……你是反叛军的残党吗?” 面对着侦探帽男人的谴责,玛丽依然面不改色。伸出右手稳住后面的士兵之后,继续用同样的语气继续着前面的话题。 “那么,你是来暗杀我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跟艾丝缇修女没有关系了。把她放了,对着我射击吧。” “啊啊,我也很想这么做呢。但是我若是这么做的话,下一秒我恐怕就要变成蜂窝了呢。所以,只有委屈她一下了。” 这个时候,侦探帽男人的声音慢慢变得开始令人讨厌起来。他的手指一边不耐烦地在凶器上划动着,一边怨恨地咂着嘴。 “没有成功暗杀血腥玛丽确实有点可惜,但今晚的收获是‘伊什特万的圣女’,嗯,暂时就忍耐一下好了……喂,过来,小姑娘!” 艾丝缇的头被猛地推了一下。侦探帽男人一边继续把她挡在前面当挡箭牌,一边从屏住呼吸的记者们所让开的空隙中移动着,向着休息室的出口缓缓后退。只要通过玻璃门,就可以到达车站,里面有去往市区的计程马车。他是打算乘车逃走吗? “咳,乘车不可能逃走的……马上就会被追上了!” “呀,谢谢关心了,圣女阁下。但是,这一点我早就考虑过了。” 对于艾丝缇的忠告,侦探帽男人给予了嘲笑作为回答后,推开了后面的玻璃门。他一边讥笑着从远处举起枪迫近的士兵们,一边拿出了个小哨子吹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头上忽然间刮起了一阵强烈的暴风。 “那是……?!” 一阵不寻常的爆炸声轰鸣着。艾丝缇不由得仰头向天空望去,透过浓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挂在空中的银色圆盘。今晚是月圆之夜,月亮点缀着夜空,分外魅力。但是,一个丑陋的黑影划破长空,大煞风景——那是什么? “喂……那个正向这边靠近啊!” 一个士兵见状,立刻发出了悲鸣般的叫声,但是雷鸣般的爆炸声和强风把声音完全遮盖住了。一个怪影正朝着车站迅速降落。当地面上的人们反应过来时,那后方配备着螺旋桨、上方配备着旋翼的飞行机械朝地面猛冲过来,然后扬起机首水平地缓缓移动着。 “不好!要冲过来了……全体退避!” 正在玛丽下达命令的时候,士兵们已经躲避不及,乱作一团。另一边,飞行机械再次往地面猛冲,其冲力引发的气流把停在路边的汽车和马车吹得东倒西歪。眼看快接近地面的建筑物的时候,飞行机械突然一个急刹停在了半空中。从常识层面来说,无论驾驶员如何强悍,都没有办法承受这种冲击力,技术如何精湛都无法做出这种动作。这样只能说明驾驶员根本就没有这种顾虑,也就是说操纵席上根本没有人,只有那冰冷的玻璃。 “不可能、自动驾驶!?这种失落的技术……到底是哪个国家的机械!?” “哈哈,再会了,笨蛋们!” 就在士兵们痛苦的呻吟声中,侦探帽男人顺势抓住从上空垂下来的绳梯,一只手勒住艾丝缇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绳梯灵巧地向上爬。 “你们的贵宾——圣女就先由我保管了呢!先充分反省一下吧!” “——别攻击,小心圣女!” 面对身在半空中的恐怖分子,士兵们条件反射地举起枪瞄准起来,不过立刻就遭到了喝止。玛丽仿佛仍在呼喊着什么,不过艾丝缇能听到的也就只有前面的部分而已——飞行机械的引擎急速回转,再次开始了上升。这个时代,列强各国的正规军经过反复实验才刚采用的小型飞行机械,竟然出现在这个浓雾的夜空,轻松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绑走国家贵宾。这时,高速回转的螺旋桨引发一阵强风,无法捂住耳朵的艾丝缇感到鼓膜一阵刺痛。 “喂,别昏过去哟!不想死的话就抓紧点,伊什特万的虐杀者。” 侦探帽男人大概对吓得浑身僵硬的艾丝缇充满兴趣,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看着地面那些眼睁睁看着圣女被掳走、气得直跺脚的士兵们,愉快地嘲笑起来。 “啊,对了。如果你想自杀的话,可以放手哦……假如你愿意,可以试试从这里坠落下去啊!那些家伙看见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期待啊!” “你、你是什么人?!” 由于风过于猛烈,艾丝缇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她一边艰难地喘息着,一边由于按捺不住愤怒而拼命地大声叫喊起来。 “史宾塞上校说你是反叛军的残党,那是什么!?” “反叛军吗?啊,这么说大概算吧。” 可能侦探帽男人习惯于这种高空飞行,虽然不自然地耸了耸肩,但马上又咋起嘴来。他用力地把快要滑下去的艾丝缇拉上来,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话是这么说,但是先动手的是他们!我一直跟你们这些混蛋共同生存着。每一代的国王都能确确实实地遵守定下的盟约……就是那个‘血腥马利’擅自打破盟约、引起的纷争!” “……你们这些混蛋?” 因为过于惊讶,艾丝缇不由自主地重复了对方所说的话语。这个称呼对于不属于阿尔比恩、身为局外人的自己来说,不是有些么莫名 奇妙吗?还不只是这个,先前这个恐怖分子说过什么来着?“伊什特万的虐杀者”——这个称呼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一点就是、姑且不论他那纤细的身形,只用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抱着一个人,臂力的强度究竟…… “说不定……这个人……” 艾丝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以前曾听说过的、关于这个岛国的传闻。 大黑暗时代以来,阿尔比恩一直以拥有与教皇厅并驾齐驱的高度科学技术为荣。教会的科学技术是圣人们和奇迹一起诞生出来的产物。就这样的一介世俗诸侯是如何与之匹敌的呢?理由就是,圣界和俗界都暗暗流传着的、这个国家的黑暗面。那就是—— “艾丝缇小姐啊啊啊啊啊啊!” 轰鸣的爆炸声音和凛冽的烈风之中,一个声音划破长空、直接传到了艾丝缇的耳朵里。她不由得把脸转过去,一个飞行着的熟悉的修长身影映入了眼帘——银发的神父正在高声叫喊着,漂浮在夜空之中。 “神、神父?!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难道是!?” 眼前这异样的景象让艾丝缇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如弹簧般地抬起了头。在飞行机械的正上方,一个黑影延伸着覆盖了这满天星斗的夜空。 “‘铁娘子ii’——凯特修女!” “艾丝缇修女,请抓紧,小心不要掉下去。” 艾丝缇从耳饰里听到警告的时候,用绳子拴住自己并从飞船上把自己吊在半空的神父已经用手枪做好了射击的准备,那把旧式左轮手枪的枪口正瞄准着飞行机械的引擎。 “哼,畜牲,教会的走狗!” 抱着艾丝缇的侦探帽男人发出了呻吟般的叫喊声。他强行让艾丝缇抓紧绳梯,另一只手掏出了帕姆毕斯托尔。 但是,这种极近战用的射程极短的护身用手枪,在这种距离间完全不起作用。此时双方在空中摇晃得更加激烈,子弹完全没有击中神父,沉没在了这片星空之中。 话虽如此,亚伯也处在同样恶劣的条件之下。正确来说,或许拴住他的那根长长的绳子摇晃的比对方更厉害。但是,银发神父仍然沉着地继续瞄准。他一边固定着位置,一边计算着自己和对方振动的时间差,抓住最佳时机,慢慢地叩动了扳机——一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还有产生的火花霎时间在天空中四散开来。 “这样的距离、竟然?那家伙是怪物吗?” 侦探帽男人怨恨地念叨了几句后,抬起头来看着那冒出黑烟的螺旋桨。看来子弹只是击穿了传动系统,虽然飞行机械依然能够安定飞行,但速度正在明显地降低。 “混蛋,这样下去万一着地的话……可恶,坚持住,波格斯!” 侦探帽男人虽然不时对着飞行机械呼喊着,但冒着黑烟的机体仍然在高速下降。虽说跟直升机一样同是螺旋桨飞机,但与这个飞行机械的飞行原理更为接近的则是固定机翼的飞机。后方的螺旋桨利用机体前进时产生的气流让上方的回转器旋转,利用旋转产生的上升力让机体上升。所以,如果速度下降的话,就会慢慢失去上升力。与发生这种情况就急速坠落的直升机不同的是,其机体下降时产生的气流同样会产生一个较弱的上升力,看来银发神父连这个也计算进去了。 “放弃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这时,艾丝缇低头看着渐渐清晰的光芒,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那里是伦迪尼姆。因为希斯罗机场在王都的西方,看来这飞行机械一直是向着东方飞行的。虽然夜雾里人间灯火不时使人眼花缭乱,但是横贯东西的带状黑线却是清晰可见。 大概那就是泰晤士河——连接北海,王都的动脉。 “扔掉武器,从这飞行机械上下来,拼命反抗是无用的!” “吵死了!” 恐怖分子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不知道是觉得现在没有再开枪的必要,还是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意图,神父没有再次攻击。只是降落到了和飞行机械一样的高度,并慢慢地接近他们。侦探帽男人瞪了他一阵后,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把口罩剥掉,对着飞行机械大叫起来。 “喂!再降落一点!” 艾丝缇仿佛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情况最坏的话,对方也有可能把自己作为筹码做自杀式的抵抗。事情发展成这样的话,只有奈特罗德神父和凯特修女两个人可能无法应对,不过幸运的是,他们虚张声势的攻势似乎已经奏效了。 “谢谢。老实投降的话,大家都不会受伤呢。不要紧,那个神父不会攻击投降的人。但是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事情的详细情况。” “……投降?哈哈,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恐怖分子低头看了看人质后,恶狠狠地向上吊了吊嘴角。逆着月光虽然没能看清他面部的轮廓,但那刚玉色的眼睛正闪烁着无比清晰的鬼火般的光芒。他敏捷地伸手把艾丝缇耳朵上的耳饰摘下。 “想让我投降吗?……行啊,那么你们就要成为导致这个人死亡的罪人了。” “……啊?!” 就在恐怖分子在无线通讯器发出恶毒宣言的瞬间,艾丝缇突然感觉到身体正受到微微的冲击。一阵奇妙的漂浮感持续着——在这之前一直降落着的飞行机械突然又开始向上升起。上方,那个为了救援艾丝缇而保持着的距离正开始逐渐缩短。“铁娘子ii”那巨大的身影仿如白色的天花板一般延伸着。 “糟了……凯特小姐,躲避!请迅速躲避!” “即使这样做也……不行!要撞上了!” 无线通讯器另一方的慌张声音正在交错之际,飞行机械撞上了“铁娘子ii”前方气囊的底部。由高分子材料制造而成的气囊有着金属一样的硬度。撞击的瞬间,飞行机械就如同纸做的工艺品一般被压扁,无尽的火焰一下子冲天而出。 “糟、糟了……” 艾丝缇看见头上闪烁着的火球后,不禁悲鸣起来。绳梯如死蛇一样丧失了拉力,爆炸产生的热浪使她的视野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回转。 “艾、艾丝缇小姐?!” “啊!啊……艾丝缇修女!” “哈!受死吧!伪圣人杀人犯!” 上下颠倒的世界里,风声、爆炸声、还有悲鸣声混为一体,引起了巨大的回响。 眼睛倒映着星空的艾丝缇发出了悲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机体的残骸一起坠落,地面渐渐变得清晰开阔起来。 在夜空中膨胀的火球突然像太阳放射出光芒一般,在泰晤士河上倒映出了刺眼的光芒。 正在急急忙忙过桥赶往查利戈·克劳斯车站的下班人群,和沿着河边小路物色下一间酒吧的醉汉都好奇地抬头望去。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如受伤的鲸鱼一般划破夜空的巨大飞船。虽然人们看着气囊冒出的火焰的飞船不时发出恐惧的声音,但幸运的是,这个纯白色、刻着罗马十字的飞船并没有坠毁的危险。这时,飞船断开破损的气囊,其回转的姿态无比优美,地面上传出一片赞叹声和好奇的呐喊声,就连起哄的行人都不例外,全都成了这个露天戏剧的观众——正因为如此,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从泰晤士河中、桥畔附近爬起来的身影。 “……啊!看看那边,有个狂徒!” 起哄者们靠着栏杆弯下腰,只见一个完全湿透的年轻人正挥洒着恶意的笑声。他抬头仰望着夜空,不时往上拢着湿透了的金发。 用来遮蔽着脸的侦探帽,大概是从飞行机械上降下是掉落了,皮肤白皙的脸表露无遗。那中性的、秀丽精致的美貌要不是在这种时候的话,肯定会吸引来无数的目光。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幸运的是起哄者们的视 线都集中在了半空,并没有特别地去留意他。他再次故意扭捏地窃笑了一下以后,把手插到上衣口袋里,开始在桥上漫步起来。慢慢地混入人群,消失在黑夜之中——不过,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哟,是你啊。” 年轻人用嘶哑的声音嘟哝着。只见眼前一辆高级轿车挡在了前方。驾驶席的窗玻璃降下来以后,那个一脸忧郁表情的灰发司机正注视着他,不过年轻人并没有理会这个人。看来车子是为了迎接他而来的,后面的车门被打开了——里面一位身穿深灰色西服的绅士正欠身向他毕恭毕敬地问候。 “看见了吗?人类是多么丑恶。正如你所见——可惜的是暗杀玛丽失败了。看来岁月不饶人啊。” “‘最难堪的日子也会对付得过去的’——《麦克白》第一幕第三场。(注:《麦克白》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人类都会有失败的时候,温妮莎君。不必担心,只要挽回声誉就行了。” 那穿着如丧服一样的西装的绅士目光显得十分深邃,一边微笑着,一边安慰坐在旁边的年轻人。高级轿车正准备发动的时候,他递给刚刚那有如影子一般坐进车里的人一杯满满的红酒。 “先来一杯怎么样?是萨马塞多·比尔顿四十年的呢……对于这里来说已经算是上品货了。不过总觉得和大陆那边的味道有点不同。” 年轻人不自然地挥了挥手,冷酷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他显得很不耐烦地用手指扣着座位,用蔑视的眼光盯着防弹玻璃外的行人。 “最近我听说,玛丽那家伙多半是真的打算把国家出卖给教会了。不单单是教皇厅,还请来了那个小丫头——‘伊什特万的圣女’。这样下去,在女王驾崩之前,罗马都搬到这里来也不足为奇呢!” “嗯,先保持冷静,温妮莎。” 与那因为兴奋而喋喋不休的青年对照起来,黑衣绅士显得十分沉着。他推了推眼镜后,仍然彬彬有礼地微笑着,用完美的上流社会的方式使对方冷静下来。 “玛丽·史宾塞向教皇厅献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吧?这是早就能料到的事情。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才决定助你一臂之力——适当地支援受到教会压迫的人们,既是我们‘骑士团’的存在意义,也是我们的使命。” “既然如此,就赶快完成你们的使命吧!” 青年举拳砸向了玻璃。连被来复枪子弹直接命中也无法损坏的防弹玻璃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声音,并产生了龟裂,但他却无视了这些并没有停下来。 “明天教皇本人将会来到这里!那个女人绝对会有所行动……如果这几天不下手的话,我们就完蛋了!我们和我们的城市都会成为那个女人的囊中之物!你明白吗,巴特勒!?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也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啊,别误会。我来这里并不是和你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的。遗迹——为了解除那个封印已经费了好一把功夫了,目前就只差一步。我们来这里是让你交出解除封印的密码的。” “只差一步?真慢啊。” 青年又砸了一拳,玻璃的裂痕马上就扩展成了蜘蛛网状。他盯着上面所映出的、奇妙地歪曲着的伦迪尼姆的夜景,发出了吐血般的声音。 “我们已经没有剩余的时间了!大哥仍然相信能够说服玛丽那个家伙,但那只母狗完全不听我们说的话!我们已经一再忍耐了,最后她还是决定背信弃义。我们虽然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来发动暴乱,但是我们没有任何武器,到底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话,不如先喝了这杯酒吧?” 面对青年那歇斯底里的呐喊,绅士仍然显得十分冷静。一脸事务性表情的他不冷不热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杯子。 “的确,酒精或许不能影响你大脑皮层的分泌,但是酒的香醇或许能让你冷静下来呢。先喝完这一杯,然后继续我们的谈话吧!” “……” 大概是这认真的劝诱做得恰到好处,青年回过头来用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绅士,把手放下来接过了杯子。大概是不想浪费时间,他把那杯深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突然,他的表情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这是……” 他从杯底拿出一个砂糖大小的正方体,立刻皱了皱眉头。“移动数据储存盘”——其中一种失落技术,是一种用作大量储存、运输数据的工具。但是,这种贵重物品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的?而且里面储藏的资料又是什么?青年自问着,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喂,巴特拉……这难道是……” “刚才我应该说过的呢,温妮纱君。” 终于注意到这个恶作剧了——绅士推了推眼镜,脸上堆满了微笑。他看着那个仿佛想把那“移动数据储存盘”吞下去一般的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前还差一步。我们来这里是让你交出‘解除封印的密码’的……不过现在不用着急。但是,你没有好好地把酒喝完呢。” “那么,这是……这是什么!” 看了说明后,青年兴奋地大叫起来,满脸流露出惊奇的神色,把那个小型电子仪器当成神器般端起来细细观察起来。 “巴特拉,我对‘骑士团’致以满腔的感谢。这样的话我们就得救了!” “现在道谢有点早呢。不过,现在时间十分紧迫。虽然明天教皇厅的人就会到达这里,但今后‘遗迹’的解析工作也要继续进行。问题所在是‘遗迹’的位置和如何让其运作……麻烦真是堆积如山啊。看来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呢。” “这、这样啊。啊,对了,巴特拉,你跟我来去下面吧。” 青年小心翼翼地把储存器放进口袋以后,看着绅士那聪明的侧脸,用认真的口吻说道。 “作为这次的回礼,我也想帮忙一起进行发掘工作……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也能来我们的城市吗?” “虽然需要合作完成的事情还很多,但是……” 绅士的脸上初次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与先前刻意摆出的微笑不同,而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次我是受到某人的邀请而来到这里的。因为我不能离开那个人的身边……他特意邀请我的,想推辞也不行呢。” “是这样啊,那可真遗憾……本来想好好招待你一下的。” 不知何时,轿车已经来到了一个冷清的里街,和行驶的时候一样,停车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青年在路边下车以后,对着车内的绅士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如果有什么变数的话,随时联络我吧。什么时候都行呢!对了,我想问你一句,你的主人是谁?名人吗?” “是啊,说起来或许还真的蛮有名的……怎么说,他‘从过去到现在都只是一个人’呢。” 谈论到关于这个圣经的最初和最后存在的时候,绅士的语气变得恭敬起来,之后就轻轻举起了手杖。看到对方如此沉重、认真的脸,一直玩笑着的青年显得很惊讶。但是等他反应过来时,轿车已经如影子般地离开了。 青年独自在路上目送着轿车拖着血色的尾灯,消失在这茫茫的黑夜之中。 ii 阴森的黑暗处,突然射出一缕光芒。 这时,她稍稍睁开眼,在察觉到那微弱的月光的同时,意识也慢慢恢复过来。 已经是起床的时间了吧?但是这时候修女宿舍附近为什么这么吵呢。就算是准备早课的时间,以宁静为宗旨的修道院也不可能如此嘈杂。交替的叫卖声混杂着女孩尖锐的撒娇声,马蹄踏地声混杂着汽车的引擎声,还有动物发出的无比刺鼻的恶臭…… “嗯……这 里是?” 从不时发出奇妙的“沙沙”声的地面起来的时候,艾丝缇发现自己正大字形地躺在一堆干草的顶上。她按了按正如炸裂般疼痛着的头以后就放眼望去,只见四周都是被一堆堆的草山包围着,附近还有些不时遮挡视线的矮小建筑。 那并不是人类的居所,没有门,只有栅栏。她抬起头来津津有味地眺望着栅栏对面的几匹马。看来这里多半是马厩,但是这里又是哪里的马厩呢? “啊,对了,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我还活着吗?” 仿佛认为自己的生还有些不可思议一般,艾丝缇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阵刺痛,看来她还生存着。飞行机械对“铁娘子ii”发动突袭的时候,她距离地面足有五十米以上。如果不是落在这些干草上的话,绝对必死无疑。 “嗯,嗯。这里是什么地方?” 艾丝缇一边按摩着疼痛的后脑,一边谨慎地站了起来。 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呢?她抬头仰望着夜空,可是只看见那浓雾散去后的晴朗星空,完全不见空中战舰的影子。到底他们到哪里去了呢?一阵急促的不安直上心头,她连忙伸手去寻找耳饰,但摸到的只有耳垂而已。 “啊!对了,那个炸弹魔!” 艾丝缇咋起了舌。说起来,无线通讯器已经被那恐怖分子拿掉了。她继续狠狠地咒骂刚才发生的事,但考虑到周围仍有敌人潜伏的可能性后就慌张地闭上了嘴。她载一次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马厩里没有一个人影,就连光亮也没有,附近安静到让人恍惚。从围墙的缝隙中射出耀眼的光芒,从那里能听见很多人在吵吵嚷嚷、以及在石板路上行走的脚步声。艾丝缇战战兢兢地穿过中庭,接近了围墙的内侧,大胆地打开了没有上锁的门。 “咦?这里是……” 环顾周遭,艾丝缇安心地叹了口气。 展现在眼前的是活力十足的闹街。一旁路肩停着无数台没有系着马匹的双轮马车,看来刚刚所走出的建筑物似乎就是超过经营时间的马车出租店。 另一方面,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马车与汽车在宽阔的车道上穿梭往来,时间明明是夜间,排列了无数地摊的走道,却有数十名摊贩在来回的高声叫卖。男女老少与醉客个个红着脸踉跄进入的,是挂着花俏看板的酒馆与舞厅,还有赌场。装扮华丽的女性和化过妆的少年,挽着醉汉的手臂走进面向道路的便宜旅馆,想必是街上的娼妓。 “……接下来该怎么办?” “海·菏乌畔·斯特里特”——“西市区”(westend),“索赫”——“卞琪”……艾丝缇仰望油漆剥落的道路指标,皱起了眉头。 虽然分辨出这一带是闹区,不过却看不出是位于伦迪尼姆的哪个区域,不,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 若是依照原本的预定,应该是由国际机场直接前往白金汉宫才对。那么是不是该前往宫殿?但是亚伯和凯特现在正一定拼命在寻找自己。他们想必掌握了坠落地点,应该会在这附近进行搜索。那么是不是待在此处别动,静候他们到来会比较聪明? 不过光是在这边苦等他们也太逊了,再说那名恐怖分子,说不定还在附近徘徊—— “……对了,大使馆!” 想起教廷驻外机构的存在,艾丝缇急忙从口袋里取出手册。因为猜想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事先记下了几个联络处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艾丝缇不认为奈特罗德神父他们会撤回到大使馆,不过说不定至少会有联络。就算不是如此,至少也能拜托大使馆职员前来迎接。总比在这里傻傻求援要来的正经。 率先决定了行动方针,艾丝缇满足地走向街道一角。或许是修女在这种时间徘徊显得希奇。艾丝缇尽量避开刻意回头直盯着她瞧的醉客眼神,走向红色电话亭。电话亭里已经有人先到,所以她在亭外安静等候。 (……不过,这么一来好像回到了四个月前。) 艾丝缇背朝着话筒大声嚷嚷的中年男子穷酸的背影,瞧也不瞧地望向远方,突然想起这件事。在这里一直被当作vip对待,不论到哪里,做了什么都有护卫官随行。常常觉得快要窒息。不过那位银发神父在机场飞奔过来时,时间仿佛开始逆转——想到当时亚伯丢脸的模样,艾丝缇的嘴角都不自觉地慢慢放松。他真得没变,完全没变…… “——所以整版的标题就是‘军方秘密兵器飞往伦迪尼姆上空!’。就这么决定了,总编!照片我也拍好了!现在就会公司写报导,你先把印刷机停下来等着!” 艾丝缇正带着笑意回想往事,耳膜却传来刺耳粗嘎的声音。不自觉地抬眼一看,亭子里的中年男子正用指甲抓着放在脚边的相机袋,朝着话筒嚷嚷些什么。 不过引起艾丝缇注意的既不是他那粗暴的态度,也不是怒吼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对那粗哑低沉的嗓音有印象。而且并非愉快的记忆。记得那是…… “啥,单纯的飞船事故?你啊,这种事有什么关系!咱们读者要的可不是什么无聊的事实。而是骇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啥,当局会啰嗦?那就用一贯作法,在标题下面加个小小的‘……………吗?’不就得了!这样谁也没得抱怨……咦?” 正在嚷嚷的中年男子突然回头。和目不转睛直盯着亭子的修女视线正面相对——就在那副如同黄鼠狼的奸诈狡猾表情刺激到了艾丝缇记忆的下个瞬间,中年男子高声呐喊:“艾……艾丝缇修女!?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呜呜!” 看到惊讶似地瞪大眼睛的中年男子,艾丝缇本能的后退一步,露出仿佛用光脚踩死蟑螂的似的表情。 眼前这张脸确实有印象。不过仍旧是和愉快两字相差甚远的记忆。皮卡迪利(注:padilly,伦敦地名)报的记者克雷曼——他不就是在伊什特万,达努基欧事件的前夜,擅自取得自己的户籍绢本,对父亲的事意有所指的那名令人不快的男子? 另一方面,克雷曼似乎也马上从惊讶中恢复。才放下话筒就用几乎舔嘴咂舌的表情朝着修女逼近。 “诶呀,真是巧合!没想到会和‘伊什特万圣女’突然相遇!我听说你今晚会来到伦迪尼姆。原本还想到机场迎接。只是政府的许可下不来。我才正觉得遗憾咧。诶呀,真是开心呐。” “啊,呃…呃,这个……那个……” 艾丝缇一边胡乱将头巾拉过来想遮住脸,一边答不出话来。 受到克雷曼的声音吸引,周遭行人正回头往这边看。看来最好是在酿成骚动之前逃离。艾丝缇干咳一声,装模作样的打个招呼:“呃…呃,你认错人了吧,克雷曼?我才不是什么艾丝缇……那么我先失陪了。” “喂喂……你别逃啊,修女!” 艾丝缇的企图迅速破灭。克雷曼的手快速伸出,像蜘蛛丝似的缠住她的手臂。 “虽然在伊什特万遭到莫名其妙的打扰,不过神果真还是存在。这也算是某种缘分,我请你喝一杯,咱们俩继续访问吧?” “你…你放开我!我…我是真的有急事!” 艾丝缇虽然想把克雷曼的手甩开,不过记者的手指却像牢固的手铐一般动也不动。克雷曼一边对修女的抵抗发出讪笑,一边露出因为烟垢而发黄的牙齿。 “诶呀,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嘛。我保证对你而言,同样会是一段有意义的时间。怎么说呢,因为这是和令尊相关的情报。你父亲的真面目是什么样,你真的不想知道?” “……真面目?” 艾丝缇这时候该做的是即使撞开对方也要把手甩掉,然后迅速消失无踪。不然就是发出悲鸣 向周遭求救——但是实际上,修女却重复对方意有所指的对白,然后身子为之一僵。话说回来,之前的不愉快遭遇也是因为这男人拿父亲的事来刁难自己。艾丝缇的视线浮现一丝严峻,瞪视着记者。 “什么叫真面目,克雷曼?你又想拿我父亲的事来找我麻烦?” “找你麻烦?没这种事!” 克雷曼差点没喊冤似的缩起了脖子。不过就算装出震惊的样子,那双眼睛却看不到半点笑意。类似爬虫类的眸子闪着精光,用勉强压低到可以听取范围之内的声音轻声说道:“你父亲爱德华·布兰雪……不,爱德华·维特确实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关于他波澜万丈的人生,我保证全盘奉告。” “爱德华·维特?” 听到克雷曼嘴里所说的固有名词,艾丝缇蹩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并不是初次听到。相反的——是个曾经在哪听过的名字。是在什么地方? “‘维特之乱’你听过吗,修女?就是十八年前,但是皇太子妃-维多利亚妃遭到杀害的事件?爱德华·维特咧,就是那事件的犯人。还有,那个人就是你父亲。” “!?” 维多利亚妃——这个固有名词刺激了艾丝缇的记忆。 艾丝缇在研读阿尔比恩历史的时候也曾耳闻过着椿不幸事件。现任女王之子,皇太子吉伯特之妻维多利亚妃,与友人朱莉娅·维特夫人同时遭到杀害的皇室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顺道一提,犯人就是爱德华·维特——朱莉娅·维特的夫婿。这位男子在时间之后就逃亡海外,却在当地发生悲惨事故而身亡,于是动机与背后关系直到今日仍是混沌未明,成为阿尔比恩史上的奇案——这样的人物竟是自己的父亲!? “胡…胡说!这是你编出来的!” 血液逆流到脑部,让艾丝缇感到气血翻涌。于是忘了周遭的目光,不自觉地纠起克雷曼的胸口。 “谁会相信你这种鬼话!我的父亲名叫爱德华·布兰雪!我不认得什么爱德华·维特!” “爱德华·布兰雪?你说得那个人,就是写下这个签名的人吧?” 听了修女近似悲鸣的抗议,克雷曼丢出讪讪的笑容。用故作神秘的手势掏着外套内袋,翻出一本老旧的小册子。 “这是之前我到伊什特万出差的时候,在圣马提亚斯教会遗址所找到的东西。哪,朝圣者前来住宿的时候,不是会记载地址与姓名吗?这就是超圣者名册……哪,你看这一页。十八年前事十二月这一页。这边有‘爱德华·布兰雪’的签名对吧。这不就是你父亲?” “是…是啊!” 望着被抵到眼前的小册子,艾丝缇拉高了声音。 父亲极具男性气质的雄浑笔迹,和幼时所偷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样。当时自己是为了知道真正亲人的事,于是私底下瞒着主教偷偷读了这本册子。原以为在教会被人烧毁时,这本册子就跟着毁了,没想到却落入这名男子手中——艾丝缇皱起眉头,有种记忆遭人玷污的感觉。 “这确实是我父亲的签名。家父于十八年前到伊什特万朝圣,住在圣马提亚斯的教会宿舍,不过隔天就把我搁下失去行踪,后来我在教会被抚养长大……不过这又怎么样?我又没有隐瞒,你就算威胁我也没用!” “诶呀呀……你冷静点。我呢,也不是刻意要追究这件事……好了,你要不要先看看这边的文件?” 这回克雷曼把手伸进挂在肩上的旧提包。从里面取出贩黄的便签,轻手轻脚的展开。 “来,这是杀害皇太子的犯人爱德华·怀特在事发不久前所领到的女儿出生证明。你看,这里有签名对吧?要不要把这笔迹,和刚刚的账本签名对照看看?虽然姓氏确实不同,不过明显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对吧?我已经请专家鉴定过,再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艾丝缇用颤抖的手拿着两份文件来回对照,克雷曼俯视这一幕,露出愉快的讪笑。然后把手伸进口袋,悠哉悠哉地叼着纸卷的香烟。 “‘爱德华·布兰雪’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爱德华·布兰雪,也就是你父亲,真正的名字叫做爱德华·维特——是杀害王妃的超级叛徒。” “……………………!” 艾丝缇死命瞪着递到手里的便签,沉默不语。各式各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没办法好好理清思绪。该将记者的玩笑话笑着带过,出声抗议,朝他脸上送上一记耳光——还是干脆蹲下来大声哭泣? “这…这种东西我不信……这种文件,要怎么伪造都很容易!” “那你要不要调查看看?你可以到发行的地方调查去调查啊。” 克雷曼一边抹火柴一边余裕十足的的讪笑。将便宜烟草所特有的甜腻烟雾,朝着满脸发青的修女吹过去,声音变得尖锐。 “现在正红的‘伊什特万圣女’其实却是叛徒之女。诶呀,这铁定会列入今年的十大头条新闻。光凭这篇报导,我就一辈子吃喝不尽——” “——抱歉,打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吞的嗓音打断了记者的胁迫。 人影不知何时来到了进行争论的两人身边,用傻乎乎的声音问道:“能不能请问一下?其实我迷路了……要是方便,能不能帮我指个路?” “神…神父……?” 艾丝缇像在地狱遇到天使似地,表情为之一亮。因为那傻乎乎的嗓音她的确听过。不过就在像弹簧般抬起视线的那一刻,修女的声音跟着干瘪了下去。 站在艾丝缇眼前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不论是摇摇晃晃、不甚可靠瘦弱的身躯,还是在高了两个头的位置眨动的蓝色眸子,确实都和艾丝缇认识的人很像。问题是共同点也就到此为止了。 首先,这个人并不是什么神父。恐怕是由哪个乡下来城里开开眼界的乡绅——也就是乡下士族。修长细瘦的身躯穿着全白的三件式西装,腋下夹着手杖。手里像巡警似的摊开大张地图,另一个腋下夹着印有二手书店店名的沉重纸袋,这副模样就算说客套话也谈不上帅。白到将近透明的脸孔虽然十分清秀,不过这时却是傻傻的半张着嘴回望艾丝缇。 “你不是……神父?” “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小姐?” 那位年轻人对着眨眼睛的修女呵呵一笑,然后搔着乱糟糟的金发。顺便将皱巴巴的地图给塞了过来,不客气地询问着正在忙的两人。 “现在这里在地图上大概是在什么地方附近呢?北面是哪一面呢?……啊,对了,你们知道我要留宿的旅馆吗?” “你是什么人?” 克雷曼板起了炼,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他抬起头盯着这个将近有两米高的,嘿嘿傻笑的年轻人。 “我们正在做采访活动,如果要问路的话就到别处问!白痴!” “啊,不好意思……但是,那边的那位修女好像很不喜欢的样子哦。” 这个年轻人竟然被人叫做白痴都没有一点发怒的样子,是他的心胸真的这么宽广,还是他的脑袋少根筋?但是这位年轻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一旁的艾丝缇,说道: “对女性应该温柔一点嘛,对不对?” “……你这个还但,是来找碴的吗?” 克雷曼瞪大眼睛,从艾丝缇那里松开手,抓住了年轻人的手腕,怒叫道。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阿而比恩绅士忠实的朋友皮卡迪历公报的克雷曼大人呀,你想得罪我们传媒吗?啊?” “不,不是的,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啊,请不要使用暴力,啊,好痛啊,好痛啊!” 被这个怒发冲冠的男人抓住了手腕,年轻人发出了疼 痛的悲鸣。那本古老的书从他的腋下掉了下来,撒了一地。他手上十分宝贵的拿着的那张褶皱了的地图也飘落了下来。 “等一下,你啊,不要太放肆了!” 无论怎么说也好,这样做太过分了。 为了把这个瘦削的青年从这个暴力记者的手里解救出来,艾丝缇发出了怒吼。 最初从车道两旁传过来的吗的嘶叫声。那批拉着刚通过十字路口的马车的马恰好被那张地图蒙住了眼睛。被挡住了视线的兴奋的马鸣叫着站了起来,老车夫慌忙拉住了缰绳,但是站起来的马还是弄翻了停在旁边的一辆装满货物的车。货车上装满的是本来应该派到牛奶店的好几罐牛奶。装满牛奶的罐子掉落了下来,通过这里的马车和汽车都陷入了一片混乱,在路面上打着转。其中一个罐子撞上了一个在艾丝缇他们旁边正在给煤油灯加煤的清洁工人。 “啊,危险!” 艾丝缇看着这些直落下来的污水,发出了惊叫声。因为脚跟不稳,清洁女工提着的水桶弄翻了,因为她的工作是给煤油灯加煤的原因,所以桶里的都是漆黑的污水。这些污水就这样径直地向下淋向克雷曼的头。 “啊……” 就在她发出惊叫的时候,污水已经把他淋了个全身湿透。在悲鸣后,新闻记者好像全身都没有力气一样,摇摇晃晃,十分可怜。好不容易记者终于站稳了脚步,他指着艾丝缇吼叫道。 “你,你,你这个死女人!你这个混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还有那边的那个可恶的家伙!”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啊!说到底还是你不好啊!因为你使用了暴力的原因!” “啰嗦,啰嗦!总之就是你们!我不会这样就算了的!你们等着瞧吧!” “——等一下,客人!” 制止住记者的是另外的一个声音。听到了外面骚乱的声音,牛奶店的巨汉店主跑了出来,他一脸不满的毫不留情的说道。 “你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吵了。你们这样会给我的店铺引起很多麻烦的,也给客人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啰嗦,啰嗦!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出声。” 中年男子完全被怒气遮蔽了理性,终于摘掉了绅士的假面目,愤怒地叫道。但是,可能是怯于店主那高大的身形吧,他的声音多少有点降了下来。 “好,你啊,给我把警察叫来!这个修女为了令我写不出报道对我实行暴力。对我造成了伤害。这是阻碍言论自由啊……我可是‘阿尔比恩绅士的最忠实的朋友’皮卡迪利公报的克雷曼啊!” “皮卡迪利公报的克雷曼吗?……” 店主的眼睛变得像针一样细长。但是那并不是怯于这个名为克雷曼的家伙。相反,他重新看着记者,而且甚至是极度不友好的盯着记者。 “那么,就是你了!!不久之前,在新闻上说我们这家店一文不值的骗人记者!说什么在牛奶里面混杂了东西,说什么蛋糕过期,完全在胡说八道!” “啊?啊,这个……” 在这之前满脸怒容的克雷曼听到店主的声音后,好像怒气消了一样。面对着这个卷起两袖的店主,脸色变得清白起来,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啊,那个,店主先生……你那个是对言论自由的挑战吗?还是对存在于现在市民社会里的大众传媒的存在意义的揭露?不要这样啊。” “快点给我消失,你这个可耻的家伙!”面对这像火山喷发一样的怒吼声,这位言论自由的捍卫者转向了右方,就像穿越云雾一样飞快的逃走了。看着这个身影本来哑然的艾丝缇也不自觉的感到一丝爽快。店主还是一脸厌恶的看着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终于轻蔑的哼了一声,又跑进店里面。 “那个,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修女!“ 在叹了一口气后,艾丝缇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声音。 艾丝缇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一边轻浮的笑着,一边伸出手来。他的肩膀好像要脱下来一样的颤抖着,然后顺便握住了还不太明白状况的艾丝缇的手。 “真是了不起啊,虽然个子这么矮小,可是还真是勇敢呀!我真是吃了一惊!” “啊?……啊!没什么啦,过奖了。” 年轻人的蓝眼睛一边一眨一眨的闪动着,一边不停的感谢着。虽然他不像是一个坏人,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那么,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干,再见了——” “啊啊,能够等一下吗?修女?” 艾丝缇本来不想管这个年轻人,但是她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年轻人就这样过分亲昵的握着艾丝缇的手,毫不介意的追了上来。 “嗯,你是叫做艾丝缇吧?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很想回旅馆,离开伦迪尼姆已经很久了,完全迷路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镇……所以……” 当然,如果没有遇到这种人是最好了,但正是遇上了这个人,才摆脱了那个可恶的记者。从这点上说,好歹也算是恩人。总不能不屑一顾的扔下他不管。于是艾丝缇迫不得已的看了年轻人递过来的地图一眼——随后,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那个,你该不会是在嘲弄我吧?” “为什么这样说?” “还说什么为什么……这个不是世界地图吗?” 脸上现出了青筋,修女怒叫道。 “你把这样的东西给我看想干什么呀?算了算了,快点把旅馆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去问别人吧。” “对不起。有很多窗户,而且,上面的屋顶也……啊,等一下,修女,你去哪里呀?” “再见了!请好好保重!” 艾丝缇叹了一口气,混进了人群——不能再跟这个家伙纠缠下去了。 奈特罗德神父也好,刚才的那个家伙也好,为什么自己的周围老是聚集了这种人呢?难道是自己散发出特别的气息?还是守护天使弄错了什么或是有什么新的试炼要给我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主啊!我的耐性已经被锻炼得够了,是时候让我回归到正常得修炼中了。” 但是上天好像完全听不到艾丝缇得愿望一样,那位一身白色得年轻人好像一条被诱饵引诱的小狗一样,静悄悄的跟了上来。而且,他好像完全不理会周围人的视线,很大声的叫到。 “哎!修女!你知道你走得好快吗?可不可以慢一点啊?我跟不上你啊!” “那么就不要跟了!” 艾丝缇的全身都散发着距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但是年轻人好像完全没有被伤害到一样,继续跟着来。而且,还过分亲昵的搭上了艾丝缇的肩膀。 “而且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对了,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点心?啊!蛋糕怎么样?” “行了,因为我是修女,所以不能向陌生人要这种东西的!” “啊,这样啊?修女这种职业还真是不方便呢……要不这样如何?我给你介绍一份其他的工作怎么样?虽然我看上去是这个样子,但是我得人面还是挺宽的。就算是女王陛下也好,什么也好,我也能帮你找到一份你喜欢的工作的。” “什么女王陛下啊,我说你这个人啊……啊,我明白了!女王陛下也好,什么也好,你给我安静一点!” “——艾丝缇修女?” 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车道那边传了过来。 一辆刚好通过那里的小轿车停了下来。一个绅士模样的人从后车厢那里探出了头来,张望着。 “你不是艾丝缇修女吗?怎么了?怎么会在 第二章 避难之地 ——俯视大地, 不料,尽是艰难、黑暗、和困苦的幽暗,他们必被赶入漆黑之中。 (以赛亚书第八章第二十二节) i 放在冰到让人头都疼起来的桔子汁旁边的,是加了新鲜牛奶的麦片。那旁边还放着炒得脆脆的、不含脂肪的熏猪肉、一个半熟的煎荷包蛋外加一个黑麦面包。在吃完这饭后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这是一个典型的阿尔比恩式早餐。 虽然无论如何都很难说阿尔比恩在正餐方面获得了很高的评价,但它的早餐却是一个例外,即使是在外国人中间也获得了较好的评价。实际上,被摆在艾丝缇面前的饭菜,如果是普通健康的十八岁少女,应该是能够激起其食欲的东西,但是—— “哎?尊敬的圣女殿下,您怎么一点都没吃呢?是不合您的胃口吗?” “不、不是,非常的好吃……但是,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艾丝缇对看起来十分忐忑不安地询问的女官,露出了似乎有点疲惫的笑容。 虽然她觉得那实在很难喝——像泥水一样乏味,但还是在她面前一口气将桔子汁全部喝了下去。而且,自己的脸浮肿得厉害,这个连她自己也很明白。因为自己昨晚根本就没有睡觉,这样是根本不可能有食欲的。 “请问,我可以跟你打听一下吗?奈特罗德神父还没有回来吗?” “哦,那位神父啊?他还没有回来,您还不知道吧?”那名女官一边拉开窗帘,让早晨清新的空气能够进入房间,一边十分有礼貌地回答道。 在弥漫的夜雾终于散去的里院,男女仆人全体出动,开始了打扫庭院的工作。就在那边的树丛中,一辆接着一辆往来的马车群大概是那些要到宫殿上朝的贵族们的吧。这是艾丝缇看到的第一个阿尔比恩的早晨——但是,到处都没有那名高个神父的身影。 “……真是的。这个差劲的神父,是不是上哪里卖油去了呀!” 艾丝缇一边揉着眼睛下面由于睡眠不足和压力的关系而产生的黑眼圈,一边咂着嘴。但她并不是在担心亚伯的安危,她肯定那种事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他已经奉丝佛札枢机主教的命令开始了作战行动。因为这次的行动是受人所托,所以如果自己为这次的行动带来障碍,就会感到有很大的责任。 “真是的,总要让人担心……你要是偶尔也能干干脆脆地做出一次决定该多好啊!” “请问……这些饭菜可以撤下了吗?” 那名女官拉开窗帘后,诚惶城恐地向不太高兴似地眯着青金石色眼睛的修女问道。她指着已经完全变凉了的早餐,十分拘谨地歪着头。 “圣女殿下,您好像都没怎么吃……如果您的肚子再饿了,请允许我加热了以后再为您端上来。” “这……这样啊?真的很抱歉。你好不容易为我准备的,我却没怎么吃。” “没关系。那么,我就把这些撤走了。” 那名女官亲切和蔼地笑了笑后,就十分麻利地把那几乎原封不动的饭菜倒进了盆子里。随后,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推着餐车走出了房间。 艾丝缇一边用睡眠不足的眼睛目送着女官离区的背影,一边又揉了揉眼睛。 不管怎么说都太久了呀。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呢?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行踪暴露,所以被抓起来了呢?说不定现在正被严刑逼供…… “……要不要去找他呢?不,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这时,时钟正好敲响了八点。艾丝缇凝视着时钟自言自语。 对于不太熟悉这里环境的她来说,如果自己莽莽撞撞地跑出去,要想从这个大都市中找出神父是不可能的。而且,根据惯例,现在已经到了教皇进入伦迪尼姆、或许快要到达宫殿的时候。不管怎么说,如果“圣女”不在场会很麻烦的。因为凯特修女不太善于解决这样的问题,所以即使是跟她商量,或许也只是毫无意义的让她这个好人徒增更多的烦恼罢了。那么,到底要跟谁商量比较好呢…… “啊,有了!” 此时,就在咬着嘴唇陷入沉思的艾丝缇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值得她依赖的人。 华兹华斯博士就是出生于这座城市。如果跟他商量,说不定他能帮我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唔,不知道他还在吗?” 的确,他说了今天早上就要去跟记者见面的。如果他现在还在那儿的话就太好了——就在艾丝缇急急忙忙地整理了自己的装束,正准备走到走廊的时候。 “——真是的,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小姑娘啊!” 从门的后面传来的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尖酸刻薄。 “真的,真是太让人生气了!不过就是个从农村来的小鬼,居然还被捧得飘飘然了……看见了我连个招呼也不打!” 艾丝缇听到唧唧喳喳地说话的声音后,觉得以前好像也听到过。她悄悄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慢慢移到走廊的一个角落。站在角落对面的果然是刚才那名女官。她一边把托盘交给一个看起来像是她的同事、稍微比她年长一点的人,一边气势汹汹地说着话。 “难道她对我特地为她准备的早餐还有什么不满意吗?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唉,这也没办法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高高在上的圣女殿下呀。” 抱着床单的那名女官话里有话地对着另一名女官耸了耸肩。虽然字面上仿佛表现了对圣女的尊敬,但她对于谈话中提到的人物没有丝毫敬意地补充道。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艾丝缇修女呀!是‘伊什特万的圣女殿下’!这些普通百姓吃的东西,她当然是不会吃的……像我们这种人,即使只是仰视一下她的脸,就应该觉得受宠若惊了。” “什么圣女殿下……不都说她只是一个没有父母、在教会被养大的孩子吗?哼!就她那样的人都能当上圣女,说不定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神呢。” “啊,不可能的,伊蒂斯。首先你那急性子的毛病不管想什么办法都必须改掉,然后就是你那一副轻浮女子的德行也必须改一改。” “你真是够烦的!你就别管我了行不行啊……恩,对了。我刚刚想起来了,你不觉得这个小姑娘跟神父都很奇怪吗?昨天也是……” 如果说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就像蜂蜜一样甜,那当被说的是一个名人就会更甜了。那两名女官的秘密谈话一点要结束的趋势都没有。从“圣女”的容貌风姿、说话措辞到她的侧面像以及异性关系,这些都成为了她们讨论的话题。这使圣女感到十分吃惊。 不过虽然艾丝缇一直听着这些没完没了持续着的中伤,但她却并没有觉得受到了什么很大的伤害。 这几个月来,对于这种毁誉褒贬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几乎所有的人,不管是对“圣女”的一切都津津乐道,还是极端的轻蔑她,能够客观地作出观察判断的人是极少的。在世人眼中,“伊什万特圣女”是一个受人狂热崇拜的对象,这是流着血的普通人所不能想象的。即使是所有人都来吹毛求疵也是无意义的。 “……” 艾丝缇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被她们发现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那里。 虽然她们还在不断的说着自己坏话,但艾丝缇觉得偷听别人说话还是不太好。尽管她们说的是对自己的诽谤和中伤。 “——噢,对了。你知道吗?一直控制着那个小姑娘的叫丝佛札的,她还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啊。” “……!?” 听到从后面传来的名字,正准备回房间的艾丝缇停了下来。她不知不觉挑了挑眉毛,回过头去看了看。 “那女人就像是一只 厉害到不可想象的母狐狸。听说她不光把自己的弟弟当作傻瓜一样草丛,还把罗马也控制在自己的手掌中。” “哎,真有那么厉害吗?” “真的!这可是我从我的以为在外务圣省工作的亲戚那儿听来的……” 她们攻击的矛头似乎从“圣女”转移到了她的上司“铁娘子”身上。那两名女官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谈论着关于枢机主教的一些小道消息。 (……真是不可原谅!) 艾丝缇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好像开始翻滚起来。 就算米兰公爵未必是一个清白、纯洁的人,这些事艾丝缇也是知道的。但这却成为了美丽的枢机主教的几个桃色丑闻的素材……即使是教皇,也会有做错的事被告知天下的时候吧。 但是,没有道理要被这种女人说这说那的! 即使是自己刚才被她们中伤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不高兴。就像是对于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被别人弄脏了一样的不快使艾丝缇打算从走廊的墙角跳出去—— “——你们别再说了。” 沉稳的、但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让人觉得无法反抗的沙哑而有魅力的声音并不是艾丝缇发出来的。 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将橘红色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扎起来的女人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那两名女官。这个被海军蓝军服包裹着苗条身段的女军官——玛丽?史宾塞大佐目不转睛得盯着那两名女官,然后,她就像是在潺潺教诲一样一字一句地说了起来。 “你们知道教皇陛下今天会到这里来吧?陛下可是专程从罗马赶过来看望女王陛下的……而米兰公爵又是陛下的姐姐。可你们竟敢说她的坏话,如果这些话被他听到,那这对于阿尔比恩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耻辱。难道你们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对……对不起,玛丽小姐……” 玛丽说话的口气既不粗暴也不严厉,而且连一点威吓她们的意思都没有。尽管如此,那两名女官却像是因为激怒了神灵而受到了惩罚一样吓得缩成了一团。 “真是非常非常对不起!以、以后,我们一定不会再犯了,所以这次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宽恕我们……” “只要你们明白就行了。如果你们能够对天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那么这此的事我就不跟女官长报告了。” 虽然按理来说她的级别不过是大佐,但她却充满了完全像是君王具有的那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或许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威严吧。玛丽同意地点了点头。 “但是,即使只作为一个人来说,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并不只是不能说米兰公爵的坏话,也不准说诽谤一位孤苦伶仃的、没有亲人的圣女——你们给我记住,今后只要艾丝缇修女受到了一点点伤害,那么使她受伤害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是……是的,明白了。” 被用低沉而严肃的口气警告的那两名女官脸上出现了仿佛是身体受到电机一样的表情。她们俩就像不太灵活的发条装置一样鞠了一躬,然后就一直保持姿势匆匆忙忙的逃了出去。玛丽面无表情的目送走那两个头也不回地远去的长舌妇,突然转过头来。 面向艾丝缇一直藏身的方向,她用军人特有的步伐走了过来。 “啊……糟了。” 虽然并没有必要逃跑,但是艾丝缇也慌慌张张地把身子翻了过来。当她急急忙忙地跑进自己的房间之后,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当门外传来很有节奏的敲门声时,她也正好刚刚重新整理好弄乱了的头巾和修女袍。 “早上好,艾丝缇修女。您已经吃过饭了吗?唷,您这是怎么了?好严重的黑眼圈啊。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啊,没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稍微有点睡眠不足而已。” 看到女士官那爽快的笑容时,艾丝缇像是不太好意思似地抓了抓那红褐色的头发。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还是对她点头打招呼。 “早上好啊,史宾塞大佐……恩……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刚才传来了教皇陛下已经到达机场的消息。现在正向这边行进,所以我想问问您是不是该做出迎的准备了。” “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恩,对了,大佐。你有没有在哪里见到奈特罗德神父或是华兹华斯神父?我有点事想找他们。” “神父们啊……我没有看到奈特罗德神父。至于华兹华斯神父,我收到一个他今天很早就往大街那边去了的报告,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派个人去找他吧?” “不……不用了,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艾丝缇连忙摇头。也许“教授”就是去跟记者见面了吧?如果是这样,把那边交给他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真是的,那男的跑到哪里闲逛去了啊——艾丝缇深吸了一口气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好、好久不见了,艾丝缇修女……” 从车子上下来后,马上就被首相、外务大臣已经伦迪尼姆的主教围了起来,被那些装腔作势的绅士们要求与他们一一握手之后,那名少年已经变得脸色苍白。当他发现了靠过来的艾丝缇,就像是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亮一样,大大的松了口气。 自从伊什特万事件以来,虽然没有再跟她见过面,但是,当在众多陌生人中间看到一个认识的人时,无论是谁他也会非常高兴。 第三百九十九代教皇亚历大x8世带着一副好像强忍着悲痛而微笑的表情对修女说道。 “辛苦了……你、你累了吗?脸色……脸色不太好噢。” “没事,我挺好的。跟我这点小病比起来,陛下才是太辛苦了,还专程从罗马赶过来看我。”为了使露出一副惴惴不安、十分担忧表情的少年教皇能够安心,艾丝缇微笑着说。” “这么长的路程,肯定累糟了吧?请您不用担心我,请先好好照顾自己吧。” “陛下,就像艾丝缇修女所说的,在担心别人之前,首先请把自己的身体爱惜好啊。” 对艾丝缇所说表示赞同的是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来自教皇所坐的那辆豪华车上下来的大个子特警将校,他毫不顾忌的打断了别人的谈话。那张仍然十分年轻的大脸是艾丝缇曾在伊什特万见过的,算起来,今天跟他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 “啊,早上好,佩卓斯修士。护卫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嗯,我们还真是从伊什特万以来就没有见过面了啊,艾丝缇·布兰雪修女。听说你在那之后,为了教诲和主的荣誉十分努力地工作,非常的活跃啊。” 一个身传将校服身材魁梧的男人——异端审问居局长佩卓斯修士——以一副十分妄自尊大的态度对艾丝缇的点头致意作出了回映。在他背后有两名同样穿着特警制服的随行人员——矜持缄默的女人和严肃地挑着眉毛的少年,应该也是异端审问局的工作人员吧。在气势上,甚至比亚历山大看起来更具有王者的风范。 但是,他本人却好像是教皇的狂热信从者。他拉起那惴惴不安、眼神迷茫的少年的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么,陛下,这里交给艾丝缇修女就行了,请您赶快到房子里面去吧。像这样一直站在这里有可能会感冒啊……而且,追根究底,艾丝缇修女本身是下层人民出生,大家都认为像她这样的人就像蟑螂一样的顽强,所以您完全不需要担心她的身体。哈哈哈……” “……恩,虽然我非常非常的生气,但是正像佩卓斯修士所说的那样,比起担心我们,您更应该首先照顾好您自己的身体,陛下。” 艾丝缇关切地对好 像因为有点晕车而血气不足、脸色发青的少年说道。 本来,照顾教皇的身体、还有为了不让阿尔比恩贵族或是日尔曼外交官等人多管闲事而对他们进行严密监视的,应该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姐姐米兰公爵的责任。但她现在正在米兰静养。上司不在,如果作为部下的我们能够自己把这些事办好——艾丝缇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下了这个决心。当她正要为教皇带路,把他带进客房的时候。 “——艾丝缇修女!” 从背后传来了一个严肃而响亮的女人的声音。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站在不远处跟一个像是部下的下士官商量着什么的玛丽忽然跑了过来。这位身材苗条的女士官对亚历山大恭恭敬敬地敬了有一 个礼后,转而面向艾丝缇。 “刚才您问的关于奈特罗德神父的事,我的一个部下向我报告说,看到神父在平民区那边——您需要我再详细地去调查一下吗?” “平民区?” 艾丝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昨天深夜两点左右,据说他好像还非常着急的样子往东边去了。” “啊,是两点左右吗……” 因为从晚会中悄悄溜掉时已经到了今明两天交替的时候,所以两点恐怕正好是在跟踪黑影出城之后。但是她想知道的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虽然艾丝缇显得有一点失望,但她觉得如果用这种态度对待别人好意的关怀就显得太过分了,所以她想方设法挤出了一丝微笑。 “是吗……真是太感谢你了。请你代我向你的部下也说一声谢谢。” “——奈特罗德?哎,要这么说起来还真没见到他啊!这也太奇怪了吧。平时他不都像是你喂的狗一样跟在你后面吗?” “不,先别管神父的事情了。如果教皇厅的人都放着迎接陛下的事情不管,全部跑到不知道哪里闲逛,岂不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吗?” “奈、奈、奈特罗德神父出了什么事吗,艾丝缇修女?” 像是为了抑制住愤怒的彪形大汉而发出声音的是亚历山大,不知道是不是被少数他所熟悉的神父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少年教皇十分担心似地歪着脖子问。 “他、他、他是到哪里去了吗?你们没有在一块吗?” “哎?啊,嘛……” 我应该怎么解释呢——艾丝缇一边留意异端审问官们和玛丽的举动,一边认真地思考着说明方法。不知因何愤怒的佩卓斯和长着看起来很威严的眉毛的少年开始对国务圣省支援的怠慢之处进行责难,而剩下的那一个——看起来更像一名图书管理员的表情平静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为了不让别人听到,艾丝缇把声音压低回答教皇的问题。 “实际上,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昨天晚上,有点事需要他到街上帮我办一下,但是他走了以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这真是太让人担心……对、对、对了。佩卓斯修士,有、有点事可以麻烦你一下吗?” 听了艾丝缇的话后,亚历山大非常担心地歪着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办法一样拍了一下手。他向异端审问居局长招了招手,然后并没有什么把握似地进行说明。 “佩、佩卓斯修士。你、你、你和奈特罗德神父是、是朋友吧?如、如果可以,你能帮我到街上去找他吗?” “什么?朋友?我跟该遭报应的人吗?根本没那回事!” 听了教皇的话后,佩卓斯一副因一时失手而掉进了地狱的样子。就像是在说“到底是哪个混蛋对教皇说了这些卑鄙下流的话”一样用力摇头。 “陛下,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啊。不过,当然,如果您下令让我去找,我非常乐意去完成这个任务。但是,我今天稍微有点忙……喂,艾丝缇修女,你可不要做那些把管理国务圣省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卑鄙下流的事啊!除了你以外,国务圣省应该还有其他人吧?交给那些家伙就行!” “有倒是有。但是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办,他们都出去了,所以现在抽不出人手来。” “有重要的事?别开玩笑了!我还有佛罗伦萨公爵交给我的重要工作呢!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来给a的蠢货浪费!” “……佛罗伦萨公爵交托的重要工作?” 听了身材魁梧的男人,艾丝缇歪着头思量着——隶书于教理圣省的异端审问居的官员们究竟还有什么能比保护教皇还重要的事? “重要的工作是指什么啊?” “啊?!不,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佩卓斯慌慌张张的边界。他看到了旁边那穿着将校制服的女人一眼、一副好像想说什么的表情后,就想是向她解释什么似地摇摇头。 “不、不,也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这并不是陛下的护卫任务以外的特殊使命,也不是什么绝密任务,因为绝对不可能像这些一样重要,所以千万不要瞎猜啊!” “特殊使命?所谓的特殊使命,是指什么样的使命啊?” “啊?!这,我有说到特殊使命吗?” “——哦,那只是普通的调查工作罢了,艾丝缇修女。” 代替冒着汗、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毁灭骑士”回答艾丝缇的追问的,是安静的女人声音。从刚才起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穿着军官制服的女人像是替上司解围似地插了进来。穿戴得非常整齐、长相十分平凡的她应该是叫葆拉修女吧——如果艾丝缇没有记错,她因该是异端审问局的副局长。 “实际上,教理圣省已经传出了伦迪尼姆要增加一位新主教的消息。作为修建新的圣堂备选之地,其中伦敦地区的可能性较大——因此,公爵命令他趁这次机会顺便去对那些备选之地进行调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怀疑的表情,艾丝缇掩饰似地点了点头。确实,想要在与教权想对抗的阿尔比恩首都新增加一个主教之职是一件大事,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进行,很有可能成为一场争吵的隐患。但即使是这样,这不过是一个预备调查,异端审问局还用得着专门派三个人吗? 另一方面,艾丝缇像是对于办事周到的下属的说明感到十分满意似地大大点了点头。 “恩,虽然是这么说,但我现在也忙得抽不开身啊。抱歉,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艾丝缇修女……陛下,真的很抱歉,但就像您所听到的,我确实没时间啊。就请您把寻找前面提到的笨蛋的事交给其他人吧。 “……是、是、是这样啊。因为还有工作,所以连听听我的请求的时间也没有,对吧。“ 好像非常痛苦似地摇了摇头,少年教皇面对“毁灭骑士”,非常失望地低下了头。 “无、无、无论如何,我的请求跟你的重要任务比起来真是太微不足道了……佩卓斯修士,对你提出了这么无理的要求,真抱歉。” “太微不足道?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真、真是抱歉……那么,请努力地做你的工作吧,佩卓斯修士。” “陛、陛下。” 看着差点就要哭出来的亚历山大,佩卓斯的脸上也露出了仿佛世界上最可怜的表情。 他那一副脸上不断流着冷汗、拼命找着借口的样子,跟他那“毁灭骑士”的外号一点也不想符——而仿佛想要掩饰这一切的,就是安静的女人。 “局长,如果是这样,调查的事可以由我们代劳。就请您放心去吧。” 从刚才起一直跟随而来、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存在的葆拉修女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他们之间提出建议。 “如果是陛下的要求 ,请您无论如何要先完成这个任务。关于那项特殊任务,我们会去处理的,所以您就不用担心了。” “哎?但、但是,副局长,这么可以吗?如果我走了,你的负担不是会加重吗?” “陛下的命令是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应该首先完成的。不管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我们都必须认真对待,不能有一点马虎……请跟阿尔比恩当局和伦迪尼姆首都特警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对局长加强支援。让安德罗修士在局长回来之前把洞埋了。” “——局长大人,您就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听了这话后,那把刘海剪得整整齐齐的军服少年太阳穴附近的血管都几乎蹦起来了。 现在还保有那种十几岁少年般幼稚的异端审问局厚颜地挑了挑眉毛,就像要表明自己很靠得住似地拍了拍胸膛。 “陛下的旨意就相当于神的旨意!请无论如何都要完成陛下交托的任务!鄙人不才,局长不在的这段时间,就暂时由我安德罗修士来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啊,真是有出息啊,安德罗!你小子还真是长大了!” 这使佩卓斯的眼睛里面含满了泪水,举起了捏紧的拳头大吼起来。 “唔,现在说这众话还太早了!陛下,就请您放心吧。属下佩卓斯现在就赶到街上去找。如果他唠唠叨叨,说什么不肯回来,那就算只是人头我也会把他带回来给您的。” “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把他活着带来见我。” 亚历山大慌慌忙忙的补充之后,身材魁梧的男人身影已经从视线范围内消失了。但是,从远处传来了很多粗暴的脚步声,与此同时,气势汹汹的、一副破锣嗓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了,特警第一小分队跟我走!即使要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神父驱逐出伦迪尼姆,把他绑起来后就马上带走。如果有谁敢加以阻拦,可以将他就地正法。这是陛下的命令!!” “这、这样应该可以吧?即使是把野猪都放出来……那么,真是太感谢你了,陛下。” 虽然对于把猪都放到街上这件事并不是一点都不介意,但是别人也是费尽心思地为自己办事。暂且不说佩卓斯本人,就是特务警官和阿尔比恩的警察都为了一 的事四处奔波,这样一来,让我也觉得很有把握找到神父。我想他们一定能够把神父找出来吧——艾丝缇这样安慰着自己后,微笑着毕恭毕敬地跟看起来十分居丧的少年教皇解释到。 “这样一来,我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重担一下子轻了好多……说到神父,不管这样他跟我也算同时一场。如果他要是真在街上迷了路然后一跤摔死了,那肯定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会让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只有这样而已吗?” “哎?‘只有这样而已’是什么意思?” “没、没、没什么别、别的意思……没有什么其他更深的意思……” 少年教皇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似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这个时候,好不容易穿过拥挤人群的公馆侍从们终于到了。他们用非常恭敬的口吻和态度将教皇及他的护卫官们请进公馆内。亚历山大顺从的点了点头,最后却突然回头朝艾丝缇的方向看去。 “快、快,如果能快点找到奈特罗德神父就好了,那么……艾丝缇修女,再见了。” ii “恩,卡特琳娜大人,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会再做隐瞒帐目的事了。也不过是吃了别人三顿饭而已,所以,请您不要将我处死……哎?那是?” 从脖子一直到肩膀的疼痛使他睁开了眼,那下面居然是一个昏暗的洞。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房间。四周的墙壁都是用混凝土砌上的,在有着一些细小缝隙的天花板上,一盏白色的弧光灯微弱地发着光。 “这、这里是哪里啊……恩,我……我还活着!” 由于肺部的疼痛,亚伯的鼻子、眼睛、嘴巴都皱到了一块。与此同时,他记忆的最后一刻又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 在伦敦东区的一个小巷子里,像骸骨一样的男人把那些妓女吓了一跳,但是,我为什么会还活着呢?那时自己明明连话都说不了,就这样倒下去了,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刺破我的喉咙致我于死地呢? “好好睡一会儿吧,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清澈响亮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回响。 对了,那时候我被一个黑影救了。但他到底是什么人?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亚伯带着疑问,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被单洗得十分干净,却是非常粗糙的东西。还有这床也是,就像是从哪个医院把手术台搬了过来一样。没有弹簧不说,只要稍微用力一碰还会把手弄疼。 “恩,对不起……请问有人在吗?” 在这个没有人的房间里,亚伯轻轻地叫了一声。当然,并没有人对他作出回应。但是,到刚才为止,房间里面似乎还有另一个人说过话,床边的餐具柜上还放着一个装着和剩下的可可的大杯子。 “还有温度……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亚伯把手从杯子上移开后站了起来。他一边确认放在枕边的旧式左轮手枪里是不是装着子弹,一边慢慢地走到门口。 房门是用强化合金制成的防弹门。三层的复合蜂窝式构造,具有很好的抗袭性,而且还具有能够耐高温——甚至是两千度高温的耐热性。这是在被挖掘出来的“大灾难”前的设备中偶尔会出现的非常贵重的东西。虽说是非常贵重的东西,但在普通的卧室里看到这种东西,不管怎么想都会觉得是与其价值不太相符的商品。 “而且,钥匙还挂在上面……啊啊,这个不是电子锁吗?” 这里的设备到底都是干什么用的啊? 看着作为失传技术产物的电子锁,亚伯更加困惑了。虽然国务圣省在保安装置方面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即使在作为中央官厅楼的“剑之馆”里也见不到刚才所看到的那些东西。居然在这种地方利用珍贵的遗失技术制造出这么好的设备,在其他东西上花费肯定更多。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这房子的主人如果不是个非常富有的人,就一定是在这方面已经失去了平衡,不能自控。虽是这么说,但房子本身却是一栋特别旧的建筑,这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还能起到一些作用呢。不是机械锁,真是太好了。唔,首先是应该把这里打开吧。但是,这条线……” 亚伯把十字架摘下来之后,把备用的小艇打开了。 他用十字架的边儿摆弄了一下藏在里面的那些复杂的配线后,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空气流通的声音——气密屏的塞儿掉了。紧接着,铁门也开始慢慢的打开了。 “真是简单得太让人意外了……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关在这里面的打算吧?” 亚伯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走到走廊上。 不知道延伸到何处的走廊上看不到窗子一类的东西,而另一端却又被锁上了。从并没有积累灰尘、到处都有模模糊糊的灯光来判断,这里并不是一所废墟,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般百姓的句所。虽是这么说,这也不是一个通道口。还有,从刚才起就一直感到的感觉是什么?亚伯对那种能够列的似曾相识感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有一种好像自己在很久之前就走过这条路的感觉,那是何时的事啊?上一次去伦迪尼姆是几年前的事呢—— “慢着,难道这里是……” 想到自己那虽然有点模糊不清但确实是恢复了的记忆,满头银发的神父皱起了眉头。突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远望着四周。 不管是墙壁还是地板,还是一点印象也没 有。但是,就这条路本身好像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面。那些弯弯曲曲的分叉口、通风口,还有那些奇妙倾斜着的设备…… “难道……不,肯定没错!这里就是那个地方。但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像是被吓了一跳似地把视线转向四周的神父不自觉地小声嘟囔着。然后他有点怀念又有点厌烦似地看着地板自言自语。 “真是吓了我一跳。虽然以为在很久之前自己就被关在这里了……哎” 到底是从多远的地方走到这里来的?亚伯突然侧耳倾听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明亮的星星们啊,闪烁着的星星们啊,如此温柔的星星们啊……” 是一首歌,应该是童谣吧?是一群十分可爱的孩子正唱着《鹅妈妈的童谣》的声音。 “……有人在吗?” 那首歌好像是从走廊下面一排并列着的门的其中一扇门里传出来的。在遥远的前方,有一扇门打开了一条缝,一道光从里面射了出来。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门里传出来的。但是,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还会有小孩呢?亚伯感到有点毛骨悚然,他悄悄地从门缝往物资里面有—— 如果以不是很严格的角度来说,房间就像是一个幼儿园。 用彩色纸张做成的看起来很便宜的装饰物挂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墙壁上贴满了用彩色和油墨笔画的不太好看的画。在手工作品和玩具到处散乱着的地板上围圈坐在一起的是一些还没够岁数上小学的孩子。他们正随着风琴的声音一起唱着童谣。但是,使亚伯表情僵住的并不是他们的歌唱得不好,而是他好像见过似乎很高兴地一边弹着风琴,一边带领着小孩子的人。 “让我的愿望实现吧,让今天晚上的愿望实现吧……好的,唱得非常好。那么,下面我们来唱‘玛丽的羊’,你们都还记得怎么唱吧?” 风琴的弹奏者用有点嘶哑的声音笑着对孩子们说道。但是,亚伯对在眼前跳动着的长长金发、钢色的眼睛、还有苗条的身材都有印象——毫无疑问,这个人不就是在机场上抢了艾丝缇的东西、在伦敦东区把自己从敌人的刀下救出来的那个青年吗? “那、人,昨天晚上……哎?!” 为了能够再确认一下那人的脸而把眼睛更加靠近那条缝的亚伯,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却悲惨的叫了出来。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那扇门完全滑开了,亚伯惨叫了一声,失去平衡的身子就翻倒在房间里面。在那之前一直弹奏着的风琴声被打断了。 “你、你这家伙,你是谁啊?!” 从风琴前站起来的青年用非常大的声音嚷道。他的表情变得跟刚才完全不一样,非常严肃地转动着眼睛,提出了非常尖锐的警告。 “你躲在那想要干什么?!” “对、对不起,但是我并没有打算要躲起来……” 为了让他安心,他把双手举了起来。虽然青年的表情非常的严厉,说话的口气仿佛很善战,但是,不管是从他昨天救了自己的命、还是从他面对孩子们时的那种温柔纯真的表情来看,他都不像是个坏人。他未必会突然动手。 “对、对不起。因为醒来之后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就擅自的到处走动了……真的很抱歉。我是来自教皇厅国务圣省的亚伯?奈特罗德神父。请你亲切的叫我‘神父先生’。” “啊?!教皇厅?神父?那么,你就是昨天在机场的人!” 青年并没有听神父那些道歉。他好像在寻找对亚伯和他所穿修饰服的记忆似地一直盯着他,但是,没过多久他的眼睛里便流露出一种愤怒的眼神。 “你们先退下!” 青年就像一只怪鸟般展开双手愤怒地把那些小孩子们赶了下去。被骂的孩子们的表情瞬间变得茫然若失,然后他们瘦小的身体也从亚伯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不见了……难道是‘加速’?!” 看到就像白日梦一样消失掉的青年身影,亚伯咽了一下口水。几乎就在这个时候,亚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一刹那,如果亚伯缩脖子避过尖抓的动作再稍微慢一点,那他的头肯定就会被那旋转着的锐利弯曲的爪子砍断了。 “啊、啊啊!” “——教皇厅的狗!” 锐利弯曲的尖抓再次在难看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想要尽量离得远一点的神父的头上闪闪发光,青年——不,是青年摸样的吸血鬼憎恨地露出了獠牙。 “为什么教皇厅的狗会在贫民区!你这家伙何时闯进来的!” “贫、贫民区是什么啊?但是,第一,昨天你不是救了我吗……哇哇!” 亚伯箱青虫一样蜷成一团避开了从正上方吹下来的一股强风。虽然脸上的血管都冒了起来,但是那蜷曲起来的身体就像弹簧一样伸展卡跳了起来,翻了一圈筋斗,以便离得更远。 “没有办法啊……请你不要动!” 当神父以精湛的技术旋转着地时,他手上拿着一把旧式轮盘手枪。他将枪口正对着准备第三次攻击而把手举起来的吸血鬼。 “不许动!只要你乱动一下,我就开枪……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首先请将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吧。” 亚伯一边用空着的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一步步地靠近青年。因为如果把距离拉得太远,即使开了枪,而从开枪到打中目标的这段时间里,对手很可能会“加速”避过子弹。他一边一直将手指放在扳机上、一边非常小心地靠近磨着牙的吸血鬼身旁。 尽管是这样,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名青年要杀我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事了。昨天晚上专门把我从窘镜中救出来,而且还帮我疗伤。但现在,却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似地要把我杀死。他的前后言行真是太不一致了。 “我有点事想问你……第一,这是哪里?第二,你看起来像是长生种,但你到底是谁啊?昨天你明明救了我,但为什么现在却要杀我呢?” “你问这是哪里?” 他那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鲜血从他那被长长的獠牙刺破的嘴唇里流出来,流过尖尖的下巴滴到地上。因为他的五官长得非常好看,这样子至少可以叫做冷艳。 “你这只教会的狗,不要说那些根本就骗不了人的话!反正那女的——是被叫做‘血腥玛丽’的吧!也是为了要将这个隔离地区毁掉!” “隔离地区?” 亚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他皱起了眉头——不,准确地说并不是第一次。在很久以前,偶尔有听到过这种谣言。那些谣言是怎么说来着…… “那是什么啊?还有,你说的‘血腥玛丽’,难道是指史宾塞大佐吗?她只不过是艾丝缇的一个护卫官而已。我们之所以到阿尔比恩是因为女王陛下有危险——” “哼!你以为用这么明显的谎言就能骗得了我吗?奈特罗德神父。” 年轻的长生种发出恶意的声音后非常具有挑战性的翘起了嘴巴,露出长长的獠牙,憎恨地大叫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教理圣省的人跟那女的打算毁掉这个地方。你这个家伙也是为了进行侦察而来这里的吧!” “……教理圣省?!” 教理圣省——是掌管罗马教廷的信仰和内政的机关名字,亚伯茶点没拿住那把枪而掉到地上。他赶忙重新把枪拿好,这时,他把枪口重重地顶到了青年的胸口上。紧接着…… “哎?这种感觉……” 这种力度刚好合适、富有弹性的感觉,是一种只要是男人、不管是谁都会感到非常愉快的感觉……但是,就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神父丝毫动弹不得。这确实是乳房,而且是一个女人的。 “你、你、你是女人?!也 就是说,或许昨天救我的是另一个人……” “你、你、你这个家伙!” 按照字面的意思,这就叫做怒发冲冠吧。 一瞬间,脸变得通红的青年——不,应该是年轻女性的脸变得非常苍白。紧接着,她那长长的头发就像毒蛇那镰刀形的脖子一样立了起来。 “头、头发?!这样啊!这个人是‘鬼女’的……啊、啊……” 当亚伯想起那些可以随意的改变所有的毛发细胞——特别是毛发中的髓质和被称为气泡层的保持水分的能力——完全就像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操纵着毛发的长生种的存在时,他的身体缠上着的头发被随意的控制着。长度就不用或了,连它的体积也可以膨胀到原来的十倍,头发就像是铁链一样缠住了他的四肢。 “对、对不起!刚才只是一次意外。其实我一点也没有对你无礼的意思——” “杀死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家伙!” “鬼女”用作为强有力的捆绑工具、变成了凶器的头发的神父完全绑住了,她露出了长长的獠牙。被愤怒的心情驱使着,她伸出尖锐弯曲的爪子向发出惨叫声的猎物发起猛烈的攻击。 回应可怜的神父所提出的、请求她大发慈悲的乞求的,是一个沙哑的咆哮着的声音。 “——住手,温妮沙!” 这一瞬间,如果没有那响亮的声音和从旁边伸出来阻止“鬼女”进攻的手,那么神父的头肯定会在惨叫声中被扭断丢到了某个地方。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黑色人影,伸出手将少女的手腕抓住。虽然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那被具有神奇力量的长生种抓住的手腕却一动也不能动。 “……大哥,这家伙可是罗马教廷的人啊!” 另一方面,“鬼女”的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她那对阻止自己的人大叫的声音就像在撒娇一样。 “他悄悄地潜进这里,还在这里走来走去……他肯定是玛丽派来的间谍!” “不,不是这样的,温妮纱!虽然现在才来介绍有点晚了,但他是我的客人。” 黑影的声音极其沉稳。就像是因倔强的女孩而为难似地摇了摇头,他一边摘下头巾,一边无意识地责备着她。 “是我昨晚在‘上面’救了他并把他带到这里的……听明白就赶快把你的头发收回来。一个女孩子做出这种动作太粗鲁了。” 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似乎不容人辩解的声音后,被叫做温妮纱的长生种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困惑的眼神。就在她被多次命令、非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的时候,金发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东西一样从亚伯的手脚上移开。 当确认那些头发都变回到原来的长度后,黑影又转过去面对着亚伯。长长的金发和钢色的眼睛——跟“鬼女”长得非常像的脸,他对神父非常歉疚的解释道。 “尊贵的客人,真是太抱歉了,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们的无礼。我的妹妹温妮纱是个非常性急的人。” 他那形状长得很好看的嘴唇尖尖的,不时地看看他正在大发牢骚的妹妹。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既不像是在微笑也不像是在苦笑的笑容,然后完全按照礼节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曼切斯特伯爵威尔士——我是受高雅的阿尔比恩女王之命,暂时管理这座黑暗之城的人。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朋友。” “‘黑暗之城’?这是什么意思?” 亚伯一边摸着被绑过后留下明显伤痕的手腕,一边皱眉问道。他好像非常惊讶似地重复着对方,并环顾着四周。 “恩,你是叫做威尔士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伦迪尼姆市内吗?” “不,这里是伦迪尼姆。但是,这是位于伦迪尼姆地下一百米的地方——在过去,这里是地铁或者是被作为避难所使用的地下区域。” 年轻人好像非常自豪一样挺起了胸膛。他一边回头看了看在微暗的房间和房间的角落里、对着一切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们,一边非常清楚地告诉神父这一切。 “我们把这里称作‘隔离地区’——我们世代的阿尔比恩女王为了躲避你们这些罗马教廷的人而把这里作为圣地,这里也是我们长生种所拥有的最后的‘避难之地’。” iii 虽然照射在河面上的阳光还有冬天的气息,但是风已经变得没那么冷了。 无论是河两岸的哪一边,被摆在桥上的陈列人偶的架子,都被从伦迪尼姆赶来的人所掩盖住了。从在大家热情地互相招呼的声音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语言就可以知道,这些蜂拥而至的人并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从穿着外套、燕尾服、高筒礼帽这三种极好的服装的大小贵族,到穷得只有一套稍微好点的衣服、上面还有洞的木屐的下层人民,各个阶层的人俯视着正在光滑的河面上等待着出场的龙舟,热情地为他们加油。 说到冬天结束的标志,各个地方有所不同,但如果要在春天来得很晚的阿尔比恩寻找冬天结束的标志,那应该是三月末举行的皇家划船比赛。 这是一个在伦迪尼姆分成了东西两部分的光滑的河面上,八个国家的船队比速度的比赛,这个比赛即使是在自古以来就有在“大灾难”之前进行大学对抗赛传统的阿尔比恩,也算得上是一个有着一定历史的活动。八个国家以阿尔比恩为首,还有邻国苏格兰、威尔士和伊林。大陆国希斯巴尼亚、法兰克和日尔曼。然后以坎特伯雷大主教为代表的形式由罗马教廷选送过来的队来争夺冠军。 赞助这个大会的人基本上包括皇室在内的所有阿尔比恩贵族。总的来说,这个国家的上层阶级对音乐、美术等感观性的艺术比对那些充满着智慧的学问比起来更感兴趣。其中,橄榄球和划船比赛等大会也不例外,都是由贵族赞助,并且还超越了身份的界限成为了赌博的一种手段。 实际上今天也是如此,河畔上站满了来自阿尔比恩全国,不,还有从很远的外国蜂拥而至的观光者,就像是在举行祭典一样的热闹。就连苏格兰也全体出动了,还拉上了警戒线,但是还是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好像很难控制好这里的情况。往年,因为事故或者是纠纷而出现两位数的死伤人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是,要中止这个大会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对于这个国家的贵族们来说,投资赞助是一项非常流行的娱乐活动——不,应该说是因为这让他们觉得活得很有意义。” 好像是在嘲笑似地小声嘟囔着。一个戴着黑绢制的高礼帽、穿着男士用的晚宴服和阿尔斯特大衣的身材苗条的女人站在泰晤士河一座弯弯的水桥上面翘着下巴。 能够将河面一览无遗的备案上面插着的一面印有“独角兽与蔷薇”的旗子正是王室的徽章旗,在周围,摆设着挂着大贵族们的徽章的宴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王生病的消息传开了,几乎所有的位子都空着,但是旁边那些摆好的子爵和男爵级别的中下级贵族们的席位都坐满了,市长和各行会的老板们也都坐上了席位。 另一方面,在水桥的南岸,乡绅们占据着那些座位。虽然作为准男爵或是勋爵士的他们与北岸的贵族们比起来,他们就只是一些出身非常低下的地方地主,但在经济上却是关系着整个阿尔比恩的经济繁荣的人。密密麻麻地将阶梯式坛掩盖住的他们及其家人的样子显得非常的和谐,让人觉得今天的这项活动作为重要的社交活动被纳入到了人们的生活之中。 就在那些乡绅席位的边上,坐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座位上,像一个非常时尚的男人一样斜带着高筒礼帽、穿着男装的丽人——玛丽对着旁边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少女苦笑道。 “阿斯科特赛马和足球联盟、 还有皇家划船比赛……据说没有一个阿尔比恩国民不将这三项活动作为赌博对象的。如果女王陛下死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只要她一天不死,即使是有战争爆发,这三项活动都会一直举办下去的吧。如果将那些活动终止了是肯定会发生暴动的。” “这个国家的人民真的就那么喜欢赌博吗?” 看着很快地穿过席位走了过去的爱美的男人和淑女们,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少女——艾丝缇好像有点不能平静似地耸了耸肩。从刚才开始一直就很紧张的原因之一是打扮得如此的粗俗不堪,但跟这个原因比起来,更大的一个原因是居然要以毫无防备的样子出现在如此混杂的人群当中。 虽说有玛丽跟着她,但只有她一个人的保护还是让人非常的担心。恐怖份子暂且不说,如果让大家知道“圣女”也在,很有可能会引起一场混乱。不,微服混入人群当中的不止她一个。这里还有一个比她更有来头的人。 “……您没事吧,陛下?” 艾丝缇非常关心地对大人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穿西服的少年问道。她一边拍着像雕像一样动也不动的少年的背,一边凝视着他那苍白的脸。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要不回去宫殿里面吧?我也会陪你一起回去的……” “我、我、我没事,艾丝缇修女……” 他用很细的、但却是艾丝缇肯定能够听到的、非常稳定的声音回答道,少年——亚历山大摇了摇头。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像是喘息似地发出了结结巴巴的声音。 “对于你们如此盛情的招待,我却没能认真地享用,真是太抱歉了……请不要把我、我的事放在心上。” “但是……” “啊,这可是他本人说没什么的,这样,按照他说的去做不就行了吗?” 用异常娇媚的声音阻止了艾丝缇的人,既不是流着冷汗的少年教皇,也不是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周围的穿着男装的美人。在他们的背后,被像天使一般的少年少女们围住坐在那儿的一个美丽的女人,用她那像是命令惯别人一样的口气说道。 “卡拉米蒂·简”——伊林公爵一边用手弄着插着宝石的、扎得非常复杂的头发,一边看着修女的睫毛下那复杂的眼神。 “对我来说太难得了,所以想跟圣女阁下像家人一样……如果可以,艾丝缇修女,你可以跟我到一个没人打搅的地方聊一聊吗……如果能问问你那些关于罗马的事就好了。” “……聊天啊,但是我不能去。因为我要留在陛下的旁边。” 看着那撒娇似地微笑着的美女,艾丝缇慌张地摇了摇头。但她还是看到了她那变得不太高兴的表情。 这个大贵族一说起来就尽说些“真想跟伊什特万的圣女一起微服去看划船比赛”等非常任性的要求。 当然,艾丝缇从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一旦拒绝后,她又会说“罗马教廷为了女王陛下把教皇和圣女送了过来,却不肯答应我的要求?真是太偏心了!”,接着又开始胡闹起来。差点就演变成国际问题。知道了这件事后竟然连亚历山大也说出“如、如果你们两个去,我也要去”之类的话。 微服出行的教皇、圣女和公爵——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么这事很有可能会引发战争。本来就因为王位继承的问题和那些新闻记者的追问而头疼。再加上现在亚伯和“教授”不知道去哪里了,事实上,艾丝缇现在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 “这样真的可以吗……啊,胃疼。” “你没事吗……艾丝缇修女?” 玛丽担心地看着摸着肚子的修女。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有没有带药来呢?” “不,并不是很严重,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但是,神经稍微有点……玛丽,我们真的可以就这样待在这里吗?” 艾丝缇一边斜视着一直保持着向后仰的伊林公爵和像是被放到肉食性动物的笼子里的小狗一样提心吊胆地环顾四周的教皇,一边质问着惟一可以靠得住的女士官。 “你认识我们所有的人吧。如果事情败露了,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哦,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如果是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帮助你们的。” 面对着艾丝缇那恳切的眼神,玛丽像是无奈似地面带微笑。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质装雪茄的盒子后,从里面取出一根烟卷指着绅士和淑女们。 “实际上,这个位子的周围,我的部下已经乔装打扮埋伏了起来——会场里面大概就埋伏了一百个人吧。而且,每个都是特种部队的猛士。” “……咦?” 听了女士官的话,艾丝缇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大、大佐的部下是吗?” “不管怎么说,今天几乎所有的市民都聚集到了这里。简·伊林公爵就不用说了,连教皇陛下也都微服到这种地方,我们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像是挨了一枪的圣女的脸太好笑了,玛丽咳了几声。她像是故意捣乱似地一边把手放在嘴的前面,一边用艾丝缇勉勉强强能够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 “但是,请您别说话了。如果败露了,我们又会被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为难。偷梁换柱地将你和部下换了也只不过是一个区划的问题。所以,请千万不要离开这里。不只是你,还有陛下也请不要出去。” “是,是的。” 果然,在不能依靠派遣执行官们的情况下,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这个人——艾丝缇就像是自己一个人被丢到正下着暴风雨的海里,却发现了一块漂着的木头一样,点了点头。那么,这样我就安心了。她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再一次转向了泰晤士河的方向。虽然现在看不到那八艘船,但是从被设置在河岸上的大型扬声器中可以听到转播着比赛实况的收音机的声音。现在,好像阿尔比恩和伊林一边难分胜负地继续较量着,一边向终点靠近。 虽然现在还很难说谁会获胜,但是冠军似乎就会在这两个队伍中产生。就在讲解员们兴奋地讲解着时,从观众席传来了欢呼声和惨叫声。 “罗马队好像就快输了。” 就在艾丝缇和玛丽谈得正高兴的时候,侧耳倾听着收音机的亚历山大脸色苍白地苦笑着。作为精神上有着很大问题的他来说,即使是到如此混杂的人群当中也会增加很多的负担。但是尽管这样,为了不让同行的人担心,他也应该在尽自己的力量努力着吧。他生硬地说着一些让人茫然的感想。 “果、果然是被海包围着的国家啊,船、船应该划得很好吧?” “是啊……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失礼,但耐力和技术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啊。” 用甜腻的声音对教皇作出回答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艾丝缇旁边的简。与其说是阿尔比恩的大贵族还不如说是罗马高级妓女的这个美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队胜了而非常高兴,所以悄悄地把手放到修女的膝盖上。 “还有热情也……嗯,圣女阁下。如果可以,您能到我的房间里来一下吗?我有很多事需要向您忏悔。能够听听我这个可怜的人所做错的事吗?” “……对了,你的肚子饿不饿?” 艾丝缇一边像软体动物一样慢慢地蠕动着,一边像是想把大腿从放到自己膝盖上的美女的手下面移开一样站了起来。冷汗直冒的脸转过背后,使劲地搜索玛丽的身影。 “史宾塞大佐,我想到对面去吃点东西……哎?大佐呢?” “刚才史宾塞大佐说是有、有点事,就出去了。” 艾丝缇一副好不容易紧紧抱住的浮木却又突然沉了下去的表 情,看了看左右。但是,到处都找不着玛丽,只有像是舔着面前的猎物一样舔着嘴唇的卡拉米蒂·简的笑脸和因为紧张而脸色发青的亚历山大的那张瓜子脸。 “那么,圣女阁下,您打算怎么办呢?如果今天晚上不方便,那么我们现在就另外找个地方吧。反正伦迪尼姆也挺大的,就到女人们谈心常去的地方吧。” “哎?不是忏悔吗?” 即使是一个人到迦太基的下水道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害怕过。就在艾丝缇拼命地拒绝一直在耳边劝说着的简的时候。 “啊、啊……” 一直都脸色发青的亚历山大突然开始呻吟起来。他按着肚子,好像念叨着什么。 “肚、肚子疼……” “陛下,没、没事吧?!” 教皇突然脸色苍白,艾丝缇握住了他的手。如果在这种地方发生了什么事,那肯定是一件重大的事情。 她急忙看了看对方的脸。 “是哪种疼?你不是已经做过盲肠手术吗?糟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我想可、可能是过于紧张了……” 亚历山大一直按着肚子,小声地说道。 “只要能快、快点离开这里,我想就会没事了。” “离开这里?” 艾丝缇好像非常困惑似地重复着教皇的话。她想起了玛丽提出的绝对不可以从这个区划范围内出去的警告。但是,被亚历山大那充满祈求之情的眼睛盯着,修女用她那紧锁双眉的眼睛看了看前后左右。玛丽好像还没有回来。而且,混在旁边的客人中间,护卫官们不可能认出谁是艾丝缇。并且,说到伊林公爵,当一听到教皇不太舒服的时候,为了避免她也被卷入到这些麻烦的事情当中,还是稍微转移一下比较好。 “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稍微出去走一下吧。而且,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之后马上就回来。” 要逃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艾丝缇深吸了一口气,答应了教皇的请求。 “您稍微好点了吗?” 艾丝缇好像安慰一样对因为江风而眯着眼睛的少年说道。 太阳已经下山了,与其说空气很凉爽不如说已经开始变得有点冷了。到了前面的小艇向这附近靠近也不奇怪的时间了。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和刚才的渥太尔桥离得有点远的叫做“河岸街”的堤防上建起来的很宽的河道。船坞和有点塌的建筑物和上下河蒸汽船的地方的排着的很宽的道路,但是,好像从这里开始就不允许游览,所以没有准备观光席。迟到了的市民,好像至少应该看一下终点一样,用马车或者步行,向河岸那边走去。路旁鳞次栉比的是期待这些家伙的道路流动摊位。刚才一直很安静的街道,到这里终于突然变得行人往来频繁。 这样,也许在人增多之前回到席位上比较好——从刚才开始,艾丝缇盯着一直靠在煤气灯柱子上的亚历山大的脸。 “虽然脸色好像不是很差,但是……状况还没变好,也许让医生看一下比较好。我安排一下?” “没、没关系,不、不、不需要医生。” 话还是那么的不顺畅,但是,亚历山大出乎意料地露出很谨慎的表情,摇着头,好像有点不悦地笑了一下。 “本、本来、本来心情就不应该很坏的……请、请放心。” “咦?但是,刚才——” “那、那、那是骗人的,艾、艾、艾丝缇修女被伊、伊林缠住,我、我想帮助你……我真、真的没事。” “什么,原来这样子啊。真是令人吃惊……那样的为我担心,谢谢您,陛下。” 咦,这个人,竟然可以这样做——隐藏住自己些许的意外感。艾丝缇对着害羞得脸红了的少年道谢。 “但是,您演得真像呢,我也完全被骗倒了,很完美的演技。” “真、真、真的吗?我、我、我这种人都能够帮助别人,很高兴啊。” 受到表扬,少年的脸变得更红了,但即使这样,还是感觉很高兴的,面前的手边抖着,边挤出声音来。 “说、说谎话,有点紧张,因、因为我、我不会说、说谎……但、但是,稍微有点,心扑通扑通地跳了,作、作为圣职者,我还不够资格呢。” “没有那种事!有人说‘用智慧生存,怎么都会避开困难’,陛下为了救我,用尽了智慧,请不要妄自菲薄自己。” “不、不、不要妄自菲薄自己是吗?——我、我、以、以前,被人家告诫过‘不要连自己也嘲笑自己’。” 艾丝缇似乎触动了他的心弦,突然,亚历山大的目光变得很寂寞。边看着路上走来走去的人,小声地叹了口气。 “人,为了拼命地保护更多的人而死去了……尽管那样,我、我怎么也不能不守住我们的约定。我要、要成为出、出色的教皇,我们这样约定了,但是……” “别那么说!陛下不是已经非常努力了吗?即使这次姐姐没有来,您也一个人到了阿尔比恩……已经非常优秀了!即使是和陛下有约定的人也会为陛下而感到自豪的!我很清楚,因为我也有这样约定好的对方——但是我还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实现约定。” “艾、艾、艾丝缇你也、也和谁约定过吗?” 不知道是被她的话所鼓舞,还是因为知道旁边的少女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而被给予了力量,好像恢复了一点朝气,亚历山大回头看了看艾丝缇,也许在那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被盯着,害羞地笑着继续说道。 “你、你、你完成诺言的时候早点来就好了……我、我、我会为你祈祷的。” “谢谢……我也祈祷陛下履行约定的那一天的早日到来。” 互相微笑着,少年和少女就这样注视着河面,河面渐渐受到开始西斜的阳光的照射,还是光彩夺目地闪烁着。光好像永远反复地闪烁着,但是,作为每一束光都是不同的,艾丝缇和亚历山大好像让各自的思绪都回到和已逝去的人度过的时光,暂时把目光停留在河面上,沉默着—— “糟了,已经这么晚了。” 突然,看着对岸的艾丝缇发出了稍微有点变样的声音,耸立在上游的庄严的尖塔——国会议事堂的钟塔的指针,已经到了三点!恐怕虽说知道周围有变装成民间人的护卫官们,但是也许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那么,陛下,该回去了,我想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 “对、对、对哦……啊。” 直率的正要点头的少年教皇突然脸红了。宣告饿了的肚子里的虫子好像在自作主张似的,叫得很是时候。 “或许陛下肚子饿了吧?” “啊、啊、啊、不、那不、不是,我、完全没有——” “没关系哦,我肚子也有一点饿了,去买点什么回来吧……啊,哪个好呢?” 艾丝缇瞪着眼睛看了看周围,停留在眼里的正是旁边在做开店准备的移动式货摊。有着和蔼可亲的表情、胖胖的大叔,在摊位的前面展开画着“伦迪尼姆最好的f&c”的色彩斑斓的广告牌。 顺便说一下,f&c是指“鱼和薯条”,是把在近海捕捉到的鳕鱼和土豆切得很短,然后用油炸。阿尔比恩人最喜欢的路边的小吃,艾丝缇也试过一次,但是怎么说时间隔得很久了,至今为止还没有机会。于是她高高兴兴地拿出钱包,就朝流动摊位走过去。 “陛下,不会对鱼过敏的吧……对不起,大叔,我来两份‘f&c’。” “啊,好的。” 伴随着有朝气的声音,男人用很大的切肉刀剔下一块鳕鱼肉。虽说是像哈巴狗一样脸颊的肉那样长相很丑的男人,但是和长相成反比的技 术确实很不错,很迅速地炸好之后,把沥了一下油的鱼卷放到在报纸里面。 “两个人六第纳尔,调味就随您的喜好蘸那边的调味料好了。” “嗯,盐,辣椒油和橄榄油……陛下,您要哪种?” 在流动摊位的调料前面,艾丝缇踌躇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第一次吃这种小吃,吃法一点也不懂,下定决心,拿起了最旁边的伍斯特辣椒油。 “干脆,旁边的好像快没了,就要这个辣椒油了,最近好像吃盐吃得太多了,清淡点——” “不行、不行、不行,那种吃法完全不行、不行。” 好像连艾丝缇的人格都要否定一样,正在这时候从后面传来声音。 转过去一看,年轻的男人好像很悲伤一样边摇头边叫道。 “可悲,你们是何等的不了解f&c啊,配这个东西最好的是醋和盐,而且上面要洒得多得不能再多!除此之外就是窍门和经验了!对了,辣椒油之类的简直是荒谬。” “你,你……” 想到是不是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的太阳穴的青筋都跳起来一样大动肝火地开始演说,艾丝缇目不转睛地转过来看着这个男的。 刺眼的原色t恤配着珍珠色的夹克衫,还有磨得闪闪发光的漆皮鞋子。即使这样在普通社会中格格不入的打扮,还有那好像是从不知道铁厂还是玻璃厂弄过来的巨大的太阳眼镜盖住了脸的一半,但是乱糟糟的金发下面,让人无法忘记的那双冬天的湖水一样蓝的眼睛和有着高而直鼻子的脸。 ——这不是昨天晚上,在索赫遇到的青年吗? “该隐先生?” “……哎呀?那么说你是圣女咯?”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年轻人直眨着眼睛。然后啪的拍了一下手,发出奇怪的声音。 “哇,奇遇呢!在那之后赶上晚会了吗?没有被坏继母骂吧……啊,但是,作为圣女,更加不能吃现在的辣椒油哦。” 该隐——金发的年轻人把手插在腰间,然后很可悲似地竖起食指。摇着手指,装腔作势地咂舌。 “没错,我从现在开始就要教你正确的吃f&c的方法,所以请好好学习。那么,就像刚才说的一样,蘸足醋和盐,然后就下定决心大咬一口,目标是一口咬掉三分之一,原来,这个鱼和薯条的起源啊,距离现在大约数百年前……” “殿下,您确实很好,但是即使突然提出那样内行的话题,只会让年轻人们觉得为难。实际上,两位似乎已经听不下去了。” 健全而且正确的意见,从年轻人的背后传过来,这边和年轻人形成对比,漆黑的三个统一的黑发男子,用大方的口吻教训着主人。 “对不起,艾丝缇修女,我们的主人好像很喜欢你,但是对于他人的爱的表现,他和一般人的标准相比,比较不一样。” “啊,好像是呢。啊哈哈哈……” 为了掩饰住心虚,艾丝缇只好无意识地边挠头,边朝着和蔼地笑着的穿着黑色衣服的执事——巴特拉笑着掩饰过去。 “啊,这么一说,昨天劳驾您送我,非常感谢,多亏了您,总算没有爽约晚餐会。” “那太好了,但是,要道谢的应该是我吧。多亏你对我们主人的关照……我猜想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没有那种事……啊,虽说以前有过。” 那边,年轻人一个人长时间地论证着鱼和薯条的起源和关于其发展的社会学以及营养学的考察,艾丝缇用余光看着他嘟囔着。很同情地看着露出很有礼貌表情的绅士,小声说道。 “但是,不容易啊,巴特拉也是呢……服侍的是那样的人,也应该很费劲吧?” “是的,确实。但是,应该说费事得让人觉得很可爱吧。” 在黑头发的底下露出慈父般的表情,巴特拉薄薄的嘴舒缓了,优雅地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用那下面的眼角细长的眼睛,亲切地望着修女口中的“那样的人”,继续说道。 “而且,可以说像一般的有问题的孩子一样可爱。如果真的有值得敬爱的人,被带来辛苦的那方也会很高兴的——” “但是,艾丝缇?我从之前开始就很担心——” 正被提到话题上的当事人突然插进话来,就是这个时候。是厌烦了谁都没有听的讲座,还是一个人被抛弃在对话一边感到寂寞,竖起大拇指——本人或许是准备竖起小拇指的吧——嘲弄般的吹起了口哨。 “那里的少年是谁啊?难道是男朋友?呵呵。” “不,阁下,不是的,这位是……” 对于一点都说不上文雅的主人的反应,巴特拉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回答了,但是马上把视线移回到了艾丝缇那边,看着脸通红伫立着的亚历山大,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修女,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带这样的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方,要是有什么万一发生……” “嗯,同感。只是,有‘稍微想呼吸外面的空气’这个强烈的希望。” 实际上想说“鲁莽”吧,艾丝缇对与其说是非常像有教养的执事,不如说是行之有效的控制的表现,巴特拉很抱歉地挠了挠头。确实,即使被责怪缺乏警戒心,也没有办法。尽管那样,边把嘴凑近开始变冷的鱼和薯条,边拼命地找借口。 “但是,您不用担心,吃了这个之后马上就回去。确实离开得太久了,现在大家应该再找我们——” “啊!你,不行!吃那种东西!” 严厉的责怪声压住了艾丝缇的辩解。修女过于惊讶而怔住的时候,她手中的一包鱼和薯条好像魔术师一样的迅速地被夺走了。 “从先前开始不是跟你说了吗!鱼和薯条要蘸醋和盐,这个蘸辣椒油,在想什么啊……可以吗?这种东西,让他来处理吧。” “啊,稍、稍等!” 艾丝缇发出抗议的声音的的时候,该隐把已经冰冻的炸鱼扔到了路边,到那里去的,是到刚才为止都在垃圾箱里面寻找食物的很大的黑猫。看一眼就知道是野猫,一下就敏捷地扑向那边,开始贪婪的大口的吃掉下来的美食。 “啊,浪费……那人要做什么呢。” 看着被一瞬间收到肉食动物胃里面的午饭,艾丝缇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不能糟蹋食物,妈妈没有教你吗?” “那……不,我,我是为你着想才……” 另一方面,该隐被修女逼问得好像很吃惊。语无伦次地开始找借口,最后终于道歉。 “……对不起。” “简直已经……” 仰视比自己高两个头的那张脸,艾丝缇叹了口气,就那么轻易的道歉,好像自己欺负他的样子。 “已经行了,这次的事原谅你。那么,今后请你要注意,神父……该隐。” 这么一说,还没有问这个人的全名哦——不禁地把对方的称呼弄错的艾丝缇,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 “艾、艾、艾丝缇,啊,啊!” 变样的声音传到了一行人的耳里,转过头一看,脸色苍白的亚历山大正在指着路上的什么。 什么事啊?看着那边的艾丝缇,接下来的瞬间,瞪大了眼睛——刚才,那样拼命地吃着东西的黑猫倒在了路上。不,不光那样。它的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从邋遢的张开的嘴里面喷着血泡。 “什、什么、这个……生病了吗?” “不,不是的……” 像影子一样靠近的巴特拉摇了摇头,在已经没有力气开始抽筋的野兽的旁边弯下腰,轻轻地歪着脑袋吸着空气。 “杏仁臭……是中毒,而且是氰化氢系的东西,恐怕 第三章 蔷薇玉座 ——主说,天是我的座位, 地是我的脚凳,你们要为我造怎样的殿宇? (使徒行传第七章第四十九节) i 伦迪尼姆最繁华的大街,利剑特,从它开始南下。过了皮卡迪利广场,就到了被称作百路麦路的官厅街。穿过这条潇洒的著名大街,就到达尽头。 这条街上有许多高级商店和出版社,整条街上充满了文雅的气息。但是,穿梭来往的人们的衣着打扮都保留了应有的传统。正是这个原因,这里的百路麦路街是伦迪尼姆最一流的俱乐部,即使在外国,也是十分驰名的。 这里有以振兴航空产业为目的的“王室飞行员”,聚集了众多知名文人的“安森尼”,退役高级军人开办的“联合服务”,以赞助探险家而享有盛名的“吟游诗人”等等。并且在此设立总部的俱乐部,不管是有名气的还是默默无闻的,总数不下一百家。 “厌恶人间俱乐部”这家与众不同的俱乐部的总部也位于这条街上,是拥有众多会员的俱乐部之一。 建筑物本身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坐落这条街的比较里面的地方,就仿佛是一位老隐者在此悄悄地建了座房屋。规模绝对不会超过百人,也没有举办过什么引人注目的活动。也就是说,无论从它的历史还是样式,几乎世人们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不,或许应该说是它本身在努力,却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 “——欢迎。欢迎,欢迎来到‘厌恶人间俱乐部’,葆拉修女,安德罗修士。” 这天,接近中午的时分,两位客人来到了本馆二楼的谈话室时。在圆桌旁边的中年绅士举起双手站了起来。脸略消瘦,灰色的胡须修剪的非常整齐,简直就是阿尔比恩绅士的模本。内阁副首相撒·阿路帕·鲍丝葳路——刚刚进入四十岁,经验并不丰富,负责女王陛下安全的重臣,笑嘻嘻地让穿着特警将校服的修女和少年坐在对面的坐席上。 “突然打扰您,真是非常抱歉。现在有很紧急的事情——” “哦,是这样啊!总之你们这些隐藏的魔术师们,偏偏要抓教皇和‘伊什特万的圣女’。” 这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按照安排入席坐下,并随之拱了下那可爱的小鼻子。这位少年——异端审问官安德罗敲了一下圆桌,然后一直藐视着围在圆桌周围的绅士们。 “赶快觉悟吧!这个国家马上要完蛋了!隐藏的吸血鬼,背叛人类的行为会暴露无遗——即使被诅咒也好,溃神者们!” “赶快抑制下你的情绪,安德罗。另外我们这些人并没有决定要背叛人类啊!” 少年正在兴奋之际,这时从旁边传来了训斥的声音。修女刚想喝红茶,立刻停了下来,冷静地制止了同事。修女——西斯特·葆拉非常谨慎地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睁大眼睛观察着出席者们的表情。在这视线之中,可以看出以副首相为首的,官方长官,国军总参谋长,警视总监,伦迪尼姆的市长们,以及负责阿尔比恩安全防卫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奇妙的表情。本来这个伟大的厌恶人间俱乐部原来只是面向政府人员的社交俱乐部,但是实际情况是为了解决国王安全保障上所出现问题的秘密机关。它的权限和能力是对付公共的机关部门。到目前为止,解决了数不尽的外交上,或者内政方面所不能处理的问题,取得了很大的实绩。 但是,这次好象他们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不管如何,到现在为止已经经历了长达好几百年的岁月,阿尔比恩王室从国际社会上引退下来的“隔离地区”还存在着,并且一直渐渐地暴露着。但是偏偏来访的教皇和“圣女”被此地的居民诱拐,带来了不良的影响。并且虽然开始发现了,但是如果是正在监视隔离地区的异端审问官的话,是不能说漏嘴的。 “那么……这样的话,现在正在做营救陛下的准备了?” 确认完全部人员的表情后,葆拉将视线转移到坐在圆桌下座,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士官的身上。 因为是直接关系到国家存亡的事情,但是还是像解决细小的工作事务一样开始询问。 “这次这件事情,我有许多必须要咨询的策略,但是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确保教皇陛下和‘圣女’的安全——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吗?史宾塞大佐?” 穿着军绿色军服的女士官打开文件,沉着地面对“死之淑女”。但是当她的视线面向历来都只有坏名声的异端审问官时,她坚定的自信心开始动摇了。 “基本上,每隔两层楼我们都部署了部队。首先在该地区先行投入了特殊部队。结合确定的陛下以及圣女的模样,再详细侦察地形,设备,状况等现场情况。他们确保救出对象的同时,还出动了由装甲步兵和机械化步兵组成的后援部队。协助救出二人的另一方面,同时要攻击吸血鬼——最后,还需要破坏称作b—viii地区的水管,用水淹没地下区域,其目的是将怪物们全部清除。已经完成了部队的全部配备,任何时候都可以发动进攻。” “不错,做得非常完美!我们全部支持大佐的作战计划。” 在胸前将双手合并,“死之淑女”面无表情地说。旁边的安德罗克制住自己焦急而愤怒的心情,将视线转移到玛丽的身上。 “但是,希望能让我们异端审问局也参加作战行动。对于这次的事情,作为保护陛下安全的我们也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对于救出陛下,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我们希望能够雪洗这些污名——好吗?” “我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参加第二波行动,可以协助救出陛下吗?” “……救出陛下是可以的,问题在于此后对责任的追究!” 在事务商谈之中,突然插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安德罗看起来非常的愤怒,他强制着自己保持沉默,最终因为插嘴,被抓了起来。然后被按在红木的圆桌边,被他们殴打。此时最年轻的异端审问官用脚踢了一下刚刚坐过的椅子站了起来。 “此事告一段落的话,必须追究女王隐藏吸血鬼的罪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隐藏他们的,互相交换了什么秘密约定?跟此事有关的任何人……全部要仔细调查出来,将所有的跟此事有关系的人员上报!快点觉悟吧,你们这些人!” “……正如您所说,安德罗。您可能有所误会。” 少年像狮子一样吼叫着,而训斥少年的并不是阁僚,参谋长以及王国的重臣们。刚刚入席的玛丽非常冷静地反驳他。她的态度非常平静而有威严,就好像训斥顽皮学生的女教师一样。重臣们只是对自己不受器重而表示沉默,她的那种威望在这种场合更加引人注目。 “首先,我想问一下您,安德罗卿。你刚才胸有成竹地说我们隐藏吸血鬼,有什么证据吗?你这是在诽谤我们吗?” “你说证据?哈哈,这次的事情最重要的不就是证据吗?在首都的地下藏有大量的怪物……这些不就是证据!” “这些?吸血鬼在王都的地下——仅这些就要将我们入罪吗,异端审问官?那么我想问一下,请报告一下在人类社会的各地被吸血鬼们伤害的情况。难道你是说是这些被害者的不对了?接近吸血鬼也算是犯罪吗?” 面对着那狂吼的少年,玛丽不断地反问着,眉毛连动也不动。这种态度,根本看不出起诉说感情的意思。最终以道理说服了对方,轻而易举地反驳了对方的观点。 “吸血鬼们栖居在王都的地下的事情,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他们随意住进来的。那是警戒不严所造成的,我们接受警戒松懈的责备吧!但是,我们被弹劾成有意背叛人类,难道不是你们的本意吗?” “不,不,不要装傻!” 安静点——少年有点慌张。像是顽 皮的孩子一边跺着脚,自己的主张却完全不被认同。 “不要装作不知道,应该受罚!不知道那些吸血鬼潜入,我感到非常抱歉。……副局长,副局长,请一定要训斥一下这个无耻的女人啊。” “……史宾塞大佐所说的话更加——” “是吗?难道有道理……吗” 刚点了头,慢慢地,上司就不好意思地——不是。好像注意到没有按照预先的计划进行发言。 安德罗面无人色地回头看了修女一眼。 “什,什,您说的什么?葆拉?这个人——” “首先,各位,对安德罗所说的无礼的话,我表示道歉。” 葆拉静静地站起来,安德罗好像想要诉说什么,可是葆拉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这不就是无情地否认了少年的主张吗? “由于我们的努力,吸血鬼已经被我们从社会的正面舞台上驱逐出去,已经经过数百年了——这在我们人类社会上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但是现在确认了在边境以及地下潜藏了不知名的戏血鬼后裔,人类绝对不会从他们的威胁中完全解放出来的。确实像今天这样发现大规模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性的话。史宾塞大佐的策略,大家都同意吧!” “等,等,稍微等一下,副局长!这种谎言,难道你真的要听从吗?不要开玩笑啊!有百只以上的吸血鬼啊!这么多的吸血鬼潜藏在地下而没有发现,简直是狡辩啊!不要被这弥天大谎所骗啊!” “‘谁可能知道我的过去呢?我希望的是,原谅我所犯的错误。’——人,谁都会犯错的。安德罗。何况现在必须要一致团结才能解决目前的事态。这种情况下,不是互相责怪彼此过失的时候啊!” “哎,正如您所说啊……那个……这个……” 对于令人不愉快,但却十分宽容的“死之淑女”的话,安德罗再也没法反驳了。 副局长到底要怎么做——虽然以这种眼神回视上司,但是葆拉无视了他的眼神,直接面向玛丽。 “那么多的怪物们为什么会栖居在这个城市里?这个调查虽然非常重要,但是现在还有比这个更加要紧的事情。我们要将那宝贵的生命救出,奉命——召集大家,教皇厅和异端审问局支持大佐的作战计划。无论如何要将陛下和圣女从恶魔的巢穴之中救出,灭绝怪物们的任务我想委托给她。” “深感光荣,葆拉修女。” 史宾塞·玛丽重新戴了一下军帽,对于”死之淑女“的支持,她的脸上表现出非常诚惶诚恐的表情,像是不甘落后。好像要告别已经设计好的未来一样,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救出陛下和圣女的。我们阿尔比恩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背叛教会!” “我们期待着……” 作为坚强的阿尔比恩军人,对于玛丽稀少的戏剧台词,仍然是毫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我先告辞了。” 俱乐部的男服务员随着敲门声出现了。郑重地行了一个礼,用敬语问了新来访者的来意。 “我回来了。佩卓斯修士,华兹华斯神父二人已经在玄关处了。给他们带路——哇啊!” “退下!不感觉碍事吗!” 男服务员的台词毫无疑问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声及气势汹汹的二人打断了。另一方面——只听见男服务员发出了悲惨的叫声,他们将男服务员推倒,然后闯进室内。安德罗确认了他们高大的身影,此时一直呆呆站着的安德罗好像走投无路似地跳了起来。 “局,局长!已经没有时间了!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葆拉,安德罗,陛下没事吧!” 没事——佩卓斯修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无视坐在圆桌旁边的高官,朝两个部下走去。 “对不起。因为出了点事情所以来晚了……那个,陛下现在安好吗?” “……根据与监视班的联系,现在两人没有出什么问题。” 听了上司的话后,葆拉十分冷静地回答了他。好像看过了明年的预算案似的,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但是,现在的状况不允许进行预断。因为现在史宾塞大佐已经提出了作战计划,所以要对此进行商讨。” “哈哈,已经做出计划了?越来越快了啊!” 修士服上沾上了点红色东西,绅士拿出手帕开始擦,对于异端审问官们的会话,绅士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这位长脸的绅士——“教授”将赃了的手帕递给了男服务生,口气就像交待期末考试的考试范围一样。 “不仅是慎重而且也要慎重地采取相应的措施。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对手总是对手。如果出手不利,使陛下和艾丝缇·布兰雪受到伤害的话,整个计划就鸡飞蛋打了……啊,那边那个不是波斯维尔吗?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威廉?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平易近人的副首相站了起来。好久没有跟绅士握手了。 “我知道了你已经回阿尔比恩了,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已经十七年了啊!” “不对吧,已经十八年没有见面了。这么说,现在您好像是这里的干事掌管啊!出人头地了呀!” “您过奖了,因为不知是哪的下任干事长官逃到罗马,所以我代替他接受此大任……此外,在弗朗西丝没有发现做那种事的家伙吗,将结婚者视为仇人?” “不,很抱歉还没有。” 听了旧友的话,长脸神父的表情突然间阴沉了下来。但是,他也是阿尔比恩的贵族,一旦取回了鬼脸,口气立刻转变为商务谈判的语调。 “啊,我怎么都可以。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对隔离地区采取的措施……不管如何,关键是教皇陛下和王女陛下的性命。他们二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阿尔比恩和罗马的关系就会彻底结束。波斯维尔,你最好慎重采取行动。” “王女陛下?” 对于旧友所说的这些,副首相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不仅仅是他自己,玛丽以及葆拉等坐在圆桌周围的人都以不解的表情看着这位捻着烟卷的绅士,当然了,如果女王还活着的话,王女就不会来这个国家了。他到底在说谁啊? “喂,威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一点也不像你……在我们国家没有王女。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啊!” “不,有的。很快我们就会知道这个事实的。” “教授”说完后,在圆桌上翻开一本古老的文件。似乎是某个人的病历。 “这是十八年前死去的王子殿下的未亡人——维多利亚妃子的生产记录。生产时的证人医师道查理斯·兰故列在半个小时之前从所有的隐藏小金库发现的。非常遗憾的是兰故列医生本人半个月前在拉度基特车站因交通事故而死,发现时已经晚了。据说,维多利亚王妃在十八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六日生了一位女儿。体重两千八百克……呀,不普通吧?“”啊!这是‘狸猫换太子’啊。大佐,维多利亚王妃将自己顺利生下的女儿与朋友的儿子相交换。恐怕这是已经预想到暗杀预谋,而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这样做的。但是不幸的是,几天后,预测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你说的事情是指‘维特之乱’,威廉?” 波斯维尔插话说,对那些胸怀坦荡,而又滔滔不绝的绅士,要叮嘱他们。 “要那样做的话,爱德华·维特抱有叛逆的意图这件事,维多利亚王妃应该有所了解。但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不告发维特而在事情未发生之前,为什么又没作好防范措施呢?并且她的女儿——王孙女殿下究竟被送到哪里了呢? ” “‘维特之乱’啊……波斯维尔,从最开始,我们就犯了个错误。首先,杀害维多利亚王妃的犯人,并不是爱德华·维特大臣。而爱德华·维特大臣和他的妻子才是那个‘死产王子’真正的双亲。而且,他已经逃到了国外,是为了从真正的杀人犯那救出王孙女殿下。” “华兹华斯博士!请一定要帮助我!” 粗暴的开门声,打断了绅士的话。从那边跑进来一位中年男人,他脸上的某个部位长得很像松鼠。他是“阿尔比恩最忠诚的朋友”——社会部记者克雷曼,他手里提起一个很沉的手提公文包,放在圆桌上。他的动作慎重而且熟练,同时打开带有两重钥匙的手提包,面带高傲的表情开始做报告。 “辛苦您了。最开始,研究所的同伴们听了我的话后,想要赶走我。可是,我提到老师的名字后,又马上借给我了。啊,还让我代他们向您问好。” “啊,谢谢你,克雷曼。让你费心了。” 对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记者郑重而肯定地阻止了他,此时“教授”窥视一下那个盒子。绅士很熟练地取出几个机械零件后,副首相充满怀疑地问道。 “威廉,那是什么?” “‘光薄膜素子’式dna鉴定装置。” “教授”边迅速组装机械,边沉着地回应着。在机械组装完毕后,他把手伸进怀里取出塑料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头发。 “这个设备在这个世纪仅有四台,这是其中的一台。这个设备是利用dna内部的古菌连锁反应,这个以前的鉴定装置大概需要两个星期左右才能知道鉴定结果。这个从遗失技术中发掘出来的新的光薄膜素子——如果这样说的话,这个仅跟特定的碱性结合的魔术贴撕离力——被我们所使用。只用三十秒就能够得出结果真的太棒了。” “dna鉴定装置?那么你究竟打算研究什么呢?” “倒不如说,找两个人,确认一下他们两个是否是真正的亲子关系……既然这样,各位,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关注。那边是十八年前死亡的吉尔伯特——王太子的头发。“ 似乎在追思大学时代的年轻学友一样,接着从里面的口袋里取出旧式喷气装置。打开盖子,而这个盖子是以玫瑰和一只犄角为主题而雕刻的王家徽章,里面放了一束红色的头发。那是王太子死去的时候,被亲密的朋友和大臣一起安排的。 “这束头发中的其中一根,放在探针和食盐水中就能够沉下去。另一方面,这根是别人的头发。也要放进那溶液中,就要先查看那溶液中碱性分配比率了。如果这两个dna分配比率一样的话,电流会通过电极而发光,就能够断定这两个dna,哪一个带有相同程度的碱性——首先,可以说99%以上能够断定出亲子关系。” 讲解的这段期间,“教授”的手像魔杖一样在转动,做好试验的准备。两根头发分别被放进两个盒子里,都沉入淡紫色的溶液当中。同时,被放置在它们旁边的液晶画面里的灯开始发亮。最初表现为稀疏的状态,而且是全凭它们的浓度,瞬间的画面就能够全部表现出发光体。 “dna检测结果——准确率在99%以上,这两个人就被确认为有亲子关系。” “究竟那根头发是谁的呢?威廉。” 面对像是用石蕊试纸观察般的眼神在报告的旧友,波斯维尔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像是看见幽灵似的寻求答案。 “究竟是谁呢?那根头发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根头发是我在来这里的途中,从宫殿的客房里面捡来的。” 另一方面,即使教授对上他们的视线,也能表现出沉稳的样子。给烟斗点上火之后,轻轻地闭上眼睛,像是在考虑些什么,伴随着紫烟的缥缈,他静静地说出了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运的判断: “修女,艾丝缇·布兰雪——不,如果按照这个国家的称呼应该叫艾丝缇·布兰雪圣女,总之,逗留在隔离地区的女人自然就跟陛下呆在一起了。” ii “且说,这里是制造药物的全部设备。” 六个加工厂都特别的大,周围是被白色墙壁围绕着的医院。 面朝玻璃墙壁,很多男女都在做试管和远心分离器之类的工作。做这些工作的人经验都特别丰富。无声的工作,让人认为是舞蹈群体在翩翩起舞。分解这些复杂的作业过程,熟练得像小孩子在跳舞。也让这样的他们露出的表情,最前头的是四个参观者,带着三个黑色高帽的英俊少年是负责解说的。 “在这里,不论是医疗用的,还是工业用的,没有被加工的药品制造,开发业务也在进行。现在,受‘上面’医药协会的委托,用于麻疹所使用的牛痘正在制作过程中。” “……刚才制造机器的房间也是,这边也是很少人呢。” 听了巴基鲁的话,艾丝缇一点感想都没有。她的背后有两个人——银发神父伤口还很疼,所以几乎很少说话。至于那个皮包骨头的少年,刚才一直拽着艾丝缇的袖子,一句话也不说。敏捷地回答问话的只有她一个人。 “一,二,三……仅有四个人操纵那个高超的机器,如果出现什么事故的话,能解决吗?这可是制作毒性很强的药剂啊?不危险吗?” “这一点请您放心。与‘上面’的工厂不同,在这的所有工序都是通过熟练操作机械完成的。除了细小的工序以外,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坚守机器并对这里的事情保守秘密。可以说是机械的守护者。” 在玻璃墙壁的对面,有一对男女抬着头,好像非常注意这边。工作中手是不能闲着的,那么就稍微对他们笑笑,挥挥手,同时隔离区长以低沉的语调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我们的人口非常的少。现在,在这个隔离区住着四百名同胞。在这其中未觉醒状态的有二十七名,包括正在觉醒中的三名,像我们这样处于完全觉醒状态的仅有七十四名。” “啊,有一百人的长生种吗……” 是应该看起来多,还是应该感觉少呢——艾丝缇用模糊的语调随声附和着。 提起居住区划,在长长的走廊里,到处都有窗户,这样粗劣的做工,看起来与工业区划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认真打扫过的地上,没有看见灰尘和水。墙壁上用荧光涂料稍微装饰了一下,至少可以看出居民们为了改善居住环境做了很大的努力。地上有许多绘画,为了不踩到这些画,艾丝缇非常小心地挪动脚步。同时她还在考虑着刚才告诉她的数字。 可以说,通常一个长生种可以跟百名完全装备的士兵相匹配。如果单纯地运用这个公式的话,可以算出,有相当于小规模的旅团的战斗力存在于这个地下。当然如果与一个国家的军队相比较的话,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但是从维护治安的观点来看的话,是个具有威胁度的数字。 但是另一方面,听说这里的长生种几乎是作为科技工作者被任用,全部都不参加战斗训练。确实长生种每个人的战斗力与短生种相比较的话会超出他们很多。既然没有集团作战的训练和经验,应该不能抵抗为数众多的军队。虽然这样,历代的阿尔比恩女王们会让他们继续生存,一定是认为他们的高超技术力量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到目前为止确定的生产系统和高精度的工业力量,在人类社会中只有教皇厅才能拥有。迄今为止的数百年里,历代的女王都明白绝对不能对他们放手。 “——现在,我们所从事的工作,您现在几乎都看到了。” 三位客人一直朝玻璃墙壁的对面窥视着。巴基鲁看到这三位客人似乎很满意,就随即拍了一下手。然后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后,用很有气派的语调开始说话。 “如果你能满意的话,能 不能快点回到居住区的地方呢?请你们喝点茶吧!太阳快要落山了。太阳如果落山了,我有责任负责三位的安全,要把你们带到地面上。” “喝茶?我们虽然很喜欢……但是这么舒服悠然可以吗?” 艾丝缇对他们的好意歪着脑袋思索着。总之我们在这的事情已经通过巴基鲁向玛丽汇报了。以后她会适当为我们敷衍的,所以宫殿那边也不会那么慌张。但是问题在于异端审问官们的存在。他们如果在教皇不在的时候趁机行动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十分糟糕。万一这个隔离区的存在让他们发现了,一切就全部完蛋了。 “但是,好不容易,想再多打听点,现在如果外出的话,那些暗杀者可能会在外面徘徊……嗯,怎样办好呢?陛下怎么样?” “啊?是,是的!” 亚历山大被艾丝缇催促着,于是他慌慌张张地回了话。但是对他来说,艾丝缇应该没有判断资料。结果,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然后点了一下。 “如,如果艾丝缇·布兰雪说好,如果这样说的话,我,我在哪都无所谓……交,交给你来做吧。” “真的吗?那么,真荣幸,那么我们回去喝茶吧……啊,奈特罗德神父这样可以吗?” “……哎,我没关系。” 银发神父点了点头,依然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工业区往居住区继续走,要爬过一个斜坡,走到最后一段时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还是保持着阴沉的沉默。 (……好怪啊) 艾丝缇心里不断揣摩着。 吃饭——如果是吃饭的话,平常他会高兴地跳起来。可是,并不只限于吃饭。平常即使不值一提的事情他也会喋喋不休,可是今天他好像在担心什么。在这一个小时的观察中,他几乎什么也没有说。真是很少见啊。 “……难道是伤口疼了,神父?” 或许是因为空气对流的关系,为了赶上拿着蜡烛先走的巴基鲁,艾丝缇一边穿越五米左右高与天棚相通的走廊,一边小声叫着亚伯。 “不要勉强自己啊!希望你们早点返回地面。” “……不,你和陛下都在这种地方。我认为我应该看一下更多的地方再回去。” 声音虽然非常小,但是语气很坚定。带有这种语气和表情的身影一直都是这样,亚伯摇了摇头。 “不要说是你,陛下体验这个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因此,让陛下稍微再看一下这条街的状况吧。” “但是……” 艾丝缇闭上了嘴。 自己暂且不说,亚历山大因为害怕,所以根本就看不到周围的状况。不管怎么说,他所进的是“吸血鬼”的巢穴,从信仰的立场来看,跟地狱是一样的地方。天生胆小的他,还没有被吓死应该算是个奇迹了。回到地面上后,能对在这看到的事情守口如瓶吗?当然打算守口如瓶了,但是假如回到了罗马,或许会不小心说漏嘴。如果传到了弗兰契斯柯那些人的耳朵里,结果将会十分糟糕。 (……这样的话,这里的人都会完蛋。) 恐怕街上的居民已经知道了有奇妙的客人停留于此。从居住区的窗户中可以觉察到静悄悄的视线和窃窃私语的声音。艾丝缇紧张得手中冒汗,不禁有了不详的预感…… (这里的人也都很胆怯……) 布里基特二世,她在位时,因为有一位贤明的女王,所以才能够保护这个隔离区。听说她并不同情其他人,保护这里仅仅是为了最终获得实际利益。但是尽管这样,靠她的力量庇护长生种,确实是事实。女王死后,她让她的后继者继续保护这里吗?不,本来她就承认了应该保护的价值。 (……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感觉到那胆小的视线,但是艾丝缇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够拜托巴基鲁,总感觉有让他们做的意思。但是,到底怎么做,才能够救出他们呢,一点眉目也没有。 “您是圣女。” 在那个冬天,死在这条街上的朋友,临终前就预言了这些。但是现实中的自己确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小姑娘。如果在罗马时知道这条街的存在的话,就不可能帮助在这居住的任何一个人。 “啊,怎么了,艾丝缇·布兰雪?您的脸色好难看啊!” “啊,没,没什么事!” 就像被人看透了心事一样,被别人一问,艾丝缇有点狼狈。巴基鲁所问的问题好像并没有那么深的意图。“圣女”非常生气地回答了,此时可以看到圣女的眼瞪得非常大。艾丝缇狼狈地咳嗽了一下。好像要转移话题似的开始问其他的问题。 “是,是的……那个,你们的‘渴望’——关于贫血这一问题是怎么处理的?血液是从哪里得到的?” “哈哈,你很明白我们的生理啊!” 为什么,这个少女会知道这些事情——巴基鲁突然变了眼神。当然啦,将长生种看作是恶魔并不是教皇厅的人们所知道的知识。面对这种怀疑的视线,艾丝缇慌忙辩解。 “哎,那个,以前曾经在一些书中看到过……记得那是些很有意思的记述。”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啊,是关于我们‘渴望’的问题吗?关于这个问题,‘上面’的一部分人——英国伦敦东区的低收入的人们会定期卖血,这样就解决问题了。” 说完后,巴基鲁拿出怀表,将盖打开。在那有一个像红色玻璃纸一样的东西,用塑料包着。恐怕这与在“帝国”使用的血液制剂一样吧。把它摘下来,对着光看十分透明。 “当然这是以医疗用的名义买下来,所以要秘密保存。实际上,在二百年前就开始尝试开发人造血液,但是因设备上的问题以及开发费用过多,无法解决,结果只能放弃了。实际上,在‘帝国’如果有着几万人的长生种,以这里的人口制造人造血液的话连成本都不够。并且,如果平常对于‘上面’给予经济援助的话,一旦有事的时候可能还会期待合作……” “一旦有事的时候……” “啊,再次又被置入这种状况,必须脱出这种情况——也就是说,我们的存在在教会中暴露,阿尔比恩当局决定要攻打我们的时候。” 看完怀表后,巴基鲁有些困意。彷徨在这寂寞的视线之中,但是还是慎重地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这样的话,即使放弃这里也只能逃跑了啊。但是‘帝国’还很远。到底我们有多少人还活着,还在继续寻找回来的路啊……一个人,两个人如果能够继续逃跑的话应该是幸运的吧?” “嗯,是啊……” 艾丝缇脑海里浮现出曾经访问时所走过的遥远行程,不禁开始同情起长生种。 不要说自己经过了带有教皇厅权威的人类圈,仅仅在与帝国之间的往返也是相当辛苦的。另一方面把从那个地方到阿尔比恩当作目标的谢拉扎特在半路上就倒下了。所说的大海,沙漠,日光不仅是自然环境,将所有的人类作为敌人,也只能是亡命者们死的行军了。 “这样想的话,不管怎样必须在这个地方繁衍了……好痛苦啊。” “哎呀呀,对教会那边这样做,我不认为能得到同情啊。但是,正如您所说,如果这些已经决定了,就是毫无办法的事情了。” 巴基鲁隔着前面的人肩膀,眼神中含有放弃的意味,用这样的目光看了看修女,苦笑了一声。他在一百五十年前出生在北方的一条叫奥斯陆的街上,之后被逐出故乡,和妹妹一起逃到这条街上。之后,认识了三代前的女王,担任了统领长生种的职务。但是,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从完美的肯辛顿方言来看,都像是阿尔比恩的绅士。正如文字上所说的,他生在这个地方,好像已经决定有成为这块土地上 一员的意识了。 “可是,让我冒昧地说一句,我们并不想让你们把我们当作人来认可,圣女阁下。到目前,教会从来没有认为我们长生种与他们自己是相同的人。首先在感情上是不允许的,即使万一可能的话,做了那样的事情,也只能是恰好将我们存在的意义破坏——这样的话,我们也能明白。因此我们从不抱有这种不可能的幻想。我们所希望的仅仅是让我们保持沉默——仅仅这些。” “沉默不语?也就是说你们无视这些?” “是的,正如你所说。不管是蔑视我们还是憎恨我们,我们都不会在意的。只要害怕吸血鬼,妖怪就可以了。但是,装作不知道,不理他们的话……仅仅这些,我们就可以在这灰暗的地下安心地生活下去。就像目前这样。” 灰暗的空间——看到他们快乐的乐园,吸血鬼的长官叹了口气。然后转移了视线,看了一眼艾丝缇和依旧抓着艾丝缇袖子的少年教皇。 “我们的愿望仅仅只有这些。我们所想到的‘共存’只是到这种程度而已……而且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即使这样的愿望也是奢望啊。” “不,我没有这样想……啊,但是,你的见解跟你妹妹的有些不一样啊。” 艾丝缇想起了刚才从枪口那侧到这边的那个眼神,同时指出了问题的所在点。温妮纱——巴基鲁的妹妹,这个长生种的眼睛充满了像翻腾的熔岩一样的目光。一想到这,她就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她好像对教皇厅和阿尔比恩王家充满了很深的敌意。会不会对你的‘共存’有什么不满呢?” “啊,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妹妹好像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看管好她,非常抱歉。她绝对不是一位坏女孩。但是我们认为应该更加完备地保护我们的安全……” 巴基鲁面带悲伤低下了头。与妹妹的意见不一致,他开始有所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女王身体垂危开始,‘上面’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部分贵族和军人担心女王陛下一直在保护我们的事情。这些贵族和军人似乎有什么企图,其中的中心人物是史宾塞大佐。温妮纱在之前就被视为眼中钉。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会做出暗杀等傻事。因此严厉地训斥了他,无论如何圣女也……哎,怎么了安瑟丽卡?” 巴基鲁突然停止了脚步,对前方的人影发出不确定的声音。 曼彻斯特伯爵邸——也就是巴基鲁的住所,面对着走廊,是很大的一层。在窗户的前面,有个幼小的少女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人。她发现四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是位长着金色的卷发,十分可爱,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将篮子抱在胸前,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怎么了?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吗?” 对巴基鲁的问话,这位叫安瑟丽卡的小姑娘没有立刻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非常麻利地开始用铅笔在上面写字。 (对不起,伯爵。安瑟丽卡对教皇有个请求。) 然后将笔记本给巴基鲁看,虽然安瑟丽卡非常的聪明,但是也有些胆小,她眨了眨眼睛,一边看着巴基鲁背后的三个人,一边慎重地将抱着的篮子的盖打开。 (柏劳生病了……医生可能救不了它。因此,安瑟丽卡来是想得到教皇的祝福。) “柏劳?嗯,是那个小家伙吧……” 艾丝缇看了一下小女孩打开的篮子,顿时脸上显出了为难的表情。 在篮子里不断摇晃的是刚刚出生一周的小兔崽。旁边的亚历山大非常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艾丝缇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面向这位小女孩。 “那个,是安瑟丽卡吗?不好意思,教皇现在很累。我代教皇给你祈祷可以吗?” (修女?) “我是艾丝缇·布兰雪。啊,这样看我的祈祷也不错啊。如果我祝福的话,柏劳会立刻好起来的。” (但是……安瑟丽卡还是想得到教皇的祝愿……) 对艾丝缇的建议,安瑟丽卡断然的摇了摇头。 少年看起来好像马上要逃跑。安瑟丽卡抬头看了一下少年,努力让他看笔记本。 (教皇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这是医生说的。坐在与神仙最近的地方……因此如果是神仙和教皇说的话,安瑟丽卡才想听。) “最,最,最伟大?” 亚历山大本人以非常惊讶的表情看了小女孩的笔记本。然后不知不觉,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不对……我,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我,我仅仅是……” (怎么了?教皇大人?) 可能是她太小了,不知道教会忌讳她存在的事情吧——安瑟丽卡拉着裙摆,毫无防备地接近后退的少年教皇。为了让对方看到篮子,尽可能的把篮子举得高高的,同时天真无邪地写着回话。 (安瑟丽卡也认为教皇大人是最伟大的人。但是……教皇大人是什么人……拜托你,请帮帮柏劳。) “我,我最伟大……这个我?” 正当艾丝缇绞尽脑汁想怎么收场时,亚历山大好像有什么新发现的事情似的,想要说些什么,不断重复着小女孩的话。好像是将接触“吸血鬼”的事情忘记似的。呆然地不断重复着。 “我,我伟大……但是,大家一直都瞧不起我啊……我伟大吗,不,不是的。” 小女孩好像要告知这个世上的真理似的,表情非常坚定地断言道。 “但是,是神仙选择教皇您做教皇的,既然这样,欺负教皇的人肯定是错了……安瑟丽卡相信你。” “……” 听到这幼稚的话,亚历山大最初有点迷惑。是这样啊。小女孩的话只不过是没什么意思的戏言而已,但是,最终他脸上浮出了浅浅的微笑。少年教皇跪倒地上,一手举着小女孩抱着的篮子,另一只手划着十字。 “他,他,他向神祈祷祝福了——阿门……” 安瑟丽卡抬头看了看脸红扑扑的教皇,脸上露出了笑容。抱着篮子,跳了一圈。 (现在柏劳,他的病好了!) “——之后给兔子注射抗生素。” 少年教皇好像受了小女孩强迫似的,只来回地点头。艾丝缇带着可怜的神情看着那边,巴基鲁对艾丝缇窃窃私语。诚实的长生种,好像带有歉意似的,一直蹙着眉头。 “给教皇陛下,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起啊——” “——大哥!” 巴基鲁内心也充满着歉意。阻止巴基鲁表达歉意的是和他具有相同面孔的主人。一位并不是十分漂亮的女子飞快地接近他。这位女子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温妮纱在那一瞬间带着不友好的眼神,看着那三个短生种,结果她采用默默无语的方式,把薄文件夹交给了大哥。 “这里也有吗?要彻底地搜查……给我读一下这个。” “搜查是怎么回事?温妮纱,这本书是什么?” “喂,喂,忘了自己委托的事了吗?例如分析那些弹壳的结果……实际上我也知道这是很有趣的两件事。我想还是告诉大哥一声,我们搜查的结果。” “比如那些弹壳?啊,那个啊……艾丝缇修女,是昨天傍晚发生的那件事的证据。” 巴基鲁一边从妹妹那里接到文件夹,一边向艾丝缇点头示意。从上衣兜里取出眼睛戴上,展开文件夹。 “刚才。在救你的时候,顺便在附近拾了二,三个弹壳。推测袭击你们的那个敌人正确的位置,我想可能会成为一条线索……嗯,这个弹壳是德国莱恩麦塔尔公司制造的732k。它确实是在日耳曼陆军部队中 使用过的机关枪的子弹。” “啊,被广泛应用的机关枪的子弹。只有在特殊的部队里才能使用。” “应该叫日尔曼军用机关枪吗?” 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德国名字,艾丝缇侧耳倾听。可是为什么,阿尔比恩国内的恐怖份子可以使用军用机关枪呢?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也就是说,有这种可能性,瞄准你们的人是日尔曼部队里的人。” 温妮纱的手一直插进皮革制的工作服的兜里,以冷漠的态度回答了她所提出的疑问。根据巴基鲁的话可以断定,她好像一直负责隔离地区的治安和保安工作。从这样的工作性质来看,她好像已经适应在这种骚乱的状况中试着分析。 “在两年前,732k款式的机关枪才被刚刚开始使用。使用的机关枪也是最新型的。不论是手枪还是来福手枪,现在所使用的机关枪,也从来就没有落在部队以外的人的手里。所以我们应该打消自由杀手和犯罪组织的想法,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嗯……确实是得出了这么有趣的结果。” 巴基鲁仍然一直看着文件,同时用手摸着下巴。表情严肃,颐指妹妹。 “总之你辛苦了,温妮纱。拜托你接着往下做,要详细地分析……啊,还有一件事情要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我们之后再说吧。” 温妮纱一边打开电子锁,一边向其他人使眼色。顺便说一下温妮纱和巴基鲁因为是兄妹的关系,所以才住在一起。因此这里也是温妮纱的家。 “现在,要和客人一起喝茶吗?我也可以和他们认识吗?” “啊,没关系……但是,可以吗?难道你不加班工作吗?” “嗯,这可是特意来此的客人啊。我也特别想听听你们谈话……哦,安瑟丽卡。你不回家吗?” 温妮纱站在这一行人中的最前头,进入楼内,随后她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小女孩。好像是赶走喂完食后跟来的野猫似的,刻薄地朝她摆手。 “现在我们有最重要的话要说。孩子们拒绝了……” (呃?这是为什么呀?) 小女孩没有说话,但是发出抗议的声音。一直紧紧地抱着提篮,在笔记本纸上写了抗议的言辞。 (安瑟丽卡要和教皇在一起。) “不可以。不能让你在这转来转去,我静不下心来说这件事。请立刻回去!” (可是——) “太吵了!不行也要行!快点回去!” 温妮纱的视线落在手表上,焦急地训斥小女孩。那愤怒的声音在会馆里回荡着,响彻四方。 “这个饿鬼是很碍眼的……赶快回去,快回去睡觉。” “请,请,请等一下。” 像是什么东西打在小女孩的脸上,眼泪似乎就要落下来。此时似乎传来要庇护的声音——到目前一直躲在艾丝缇背后的少年,边频繁地擦着脸上的冷汗,边揣摩他们所说的话。亚历山大自己简直像是一个保护者,只要插入安瑟丽卡和温妮纱之间,就开始口吃。 “我,我也很想听这个孩子到底能说什么……太,太,真是太好了,即使只有喝茶的时间,也想在这跟他们谈谈可以吗?” “……哎呀,难道这样不好吗。温妮纱?” 短生种不断地为小女孩辩护,长生种女人向这个短生种说了些非常尖酸刻薄的话。巴基鲁或许看到了这些,迅速地插了进去。曼彻斯特伯爵摘下眼睛,像是明白二人的意思似的,劝解妹妹。 “无论如何,对安瑟丽卡说的那些难懂的话,我是知道的,与此相比,这也是陛下所期望的结果,她不也倒茶赔错了吗?其他的也就别放在心上了。” “……不,我在意啊,大哥。” 温妮纱一直盯着手表,对巴基鲁的话一直摇头。用细腻光滑的手握着哥哥的手腕,带着不满意的语气在那里发牢骚。 “对于我来说,尽可能地不要让孩子卷入进来……但是,这是需要时间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时间?所指的时间是?” 这个时候巴基鲁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一样,一句也说不出。号称无敌的长生种的身体突然间摇摇晃晃朝天倒下了。此时温妮纱兴致大发地摆弄着手表,艾丝缇亲眼目击从手表里伸出来的东西,刺进巴基鲁的手腕里——非常长的针。并且,要从东倒西歪的长生种手腕里拔出针的时候,从针尖头流出闪闪发光的银色液体,滴答滴答落下。 “啊,那只是普通的硝酸银和吗啡。可能要经过三四个小时才能恢复清醒,生命应该不会有问题,请放心吧大哥。” “温妮纱……告诉我这是为什……” 说出这话的时候,巴基鲁像是喝得烂醉一样,走路都摇摇晃晃。恐怕是大量注射的吗啡,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但是尽管如此,为了保护客人们,伸出两个手腕,但是他也谴责给自己注射药物的妹妹。 “为,为什么?温妮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你的做法太慢,真是不彻底的想法,大哥。” 三个短生种在瞬间没有了声音——温妮纱一直用冰冷冷的视线看向那边,给了他们一个顽固的回答。在细长的手指之间,温妮纱从袖口里抽出闪着亮光的箭。 “教皇和圣女……都想朝着这么美味的猎物飞奔过去。沉默返回‘上面’的笨蛋在哪里都有。我要利用他们而赢得时间。” “时间?所谓的时间到底是什么?……” “温妮纱,莫非你打算要去那边吗?” 巴基鲁痛苦地发出声音。为了阻止巴基鲁开口说话,进行插话的并不是温妮纱。到目前为止,亚伯为了要打听对方的漏洞,一直在暗中盯着。亚伯是因为着急才开始打听的。 “请不要再做愚蠢的事情!应该说那样是很危险啊!” “太吵了!谁要听你的意见,神父!” 温妮纱愤怒地尖叫着,锐利的眼光瞄向了亚伯。一边把箭放在手指之间让它来回旋转,一边发出威吓的声音。 “我是可以杀死你的。人质的话,教皇和圣女就已经够了。” “你如果杀了这个人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长生种玩弄着凶器,她的眼神似乎要将箭吞下一样。艾丝缇一边向长生种和神父之间移动,一边对他们作出善意的警告。艾丝缇尽可能地将手靠近吊在裙子下摆的散弹枪,她的视线和声音都充满危险的气息。 “这说明神父的意见是正确的。现在,不能跟上面的人们取得统一的意见。你既然对那件事做了交涉,那么先是缩小联系途径就会变得很麻烦……可是,再稍微忍耐一下,如果看见了样子?可能会意外地向好的方面变化。” “很不巧,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时间了,圣女。” 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艾丝缇拿着散弹枪的事情,这些并不是问题。温妮纱的语气应该是相当沉着的。一边把箭放在手指之间来回旋转,鼻子里发出响声似乎是小看修女的意见似的。 “有关在‘上面’和我的合作者的事情,‘血腥玛丽’——玛丽·史宾塞与异端审问局勾结在一起将这个隔离区——好像正在做破坏隔离区的准备。那个女人要毁掉这里,讨得教皇厅的欢心,打算借此作为后援,参与下期王位继承战。” “下期王位继承战?史宾塞大佐?” 对这个没有想到过的人名,艾丝缇瞬间目瞪口呆。她要参与王位继承战是什么意思?艾丝缇禁不住一直在重复这个问题。 “史,史宾塞大佐与王位有什么关系吗?” “喂,不知道吗?那个 女的——‘血腥玛丽’是布里基特的孙女。虽然这样说,但她只是个庶子啊。” 温妮纱好像是在可怜圣女的无知,摇了一下肩膀。是沉浸在了优越感中了呢,还是因为刚才自己努力没有让安瑟丽卡卷入进来呢。从这件事中明白,事情的根本在于这个让人麻烦的好性格,突然间她认真地说明了一下。 “玛丽·史宾塞的母亲是十九年前死去的王太子的爱人。当时王太子已经有了维多利亚王妃,所以没有离开正式的妻子。因此‘血腥玛丽’虽然是庶子,但是也是响当当的王孙——假如隐瞒了庶子的身份,可以肯定的是,布里基特死后,她会想夺取王位的。” “不会轻……” 艾丝缇感觉到了自己的迟钝,抱起了头。 “但是,等等!史宾塞大佐是庶子的事情与灭掉这条街有什么关系啊?异端审问局是怎样拉拢过来的?” “就是,你们教会,为了在阿尔比恩制造傀儡政权……喂,你在做什么!” 温妮纱的口气突然变了。但是她的目光并没有朝向艾丝缇。急性子的长生种看的那个人是在艾丝缇的背后的银发神父。 “拿起武器!杀了他!” “神,神父!” 艾丝缇不禁回头看了看温妮纱那狼狈的样子。此时艾丝缇在那看到希望相信的东西——亚伯正在拨动那把喜欢用的旧式回转手枪。不,这把枪的本身还是很好的。 艾丝缇睁大眼睛面向枪口。这把旧式回转手枪的枪口刚要偏离时,恰好将那个胆小的亚历山大作为靶心。 “不,不可以,神父!” 那把枪刚要落下时,艾丝缇猛然间伸出手,这与亚伯用手指勾扳机几乎是同一时间。接着,随着轰然一下子弹的打出,响起了悲鸣。 “……不!” 艾丝缇似乎看到了子弹穿过亚历山大的身体。像烟雾弹一样瞬时间硝烟散去,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亚历山大像树枝一样缩着身体,但是身上没有一处伤。相反,在他的背后的墙板上留下了子弹穿过的清晰痕迹,并响起了嘎嘎的断裂的噪音。此时从对面看到一个人影,是穿着黑色野战服,携带着短机关枪的短生种士兵。只见士兵的头上斜戴着一顶贝雷帽。他—— “‘神的斧头’——特务警察?” “——是和教皇厅?” 没有想到的稀客出现,艾丝缇和温妮纱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薄薄的壁板也接着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士兵们从里面开着枪,飞快地跑了出来,他们穿着黑色的野战服,戴着无沿的帽子,样子跟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士兵非常相似。 士兵们几乎以与机械一样的精确度和速度举起了枪。向巴基鲁和温妮纱还有安瑟丽卡进行攻击,并且毫无犹豫地勾了扳机——但是子弹却没有发射出来。之后,像长针一样的东西穿过了士兵的眼球,顿时听见了悲叫声。 “眼睛……眼睛!” 士兵们开始大声呼叫,他们的双眼中突出了针——这是长头发。这是他们想射杀死吸血鬼的后果。“鬼女”温妮纱的头发从头皮中长出时,她就可以用自身的意志进行控制这些头发。但是从头皮上拔出时,头发会迅速失去水分硬化。这种硬度,可以轻易地穿过铁板。在地上打滚的士兵们,他们大部分人今后的日子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胡说!那个家伙,在这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能够正确判断出教皇所在的地方……是这样吗!” 温妮纱甩了一下长长的金发,从她的眼神看,好像正在注视什么。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艾丝缇对此感到非常不解。温妮纱将目光对向了艾丝缇。 “是谁与‘上面’联系了呢?” “不,不是,这完全是个误会啊,温妮纱……” 神父受到谴责,感到非常狼狈,手中还握着冒着硝烟的手枪。他不断地摇了头。 “我发誓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但是,为什么特务警察会在这里?” 温妮纱刚要痛骂神父,就中途停了下来——远方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像地震一样,不详的声音。同时地面也开始激烈地摇晃。 “地,地震吗?” “不,不是!这是……” 艾丝缇忍受着瞬间的激烈摇晃。温妮纱从窗户中飞了进来,对于艾丝缇所说的话她摇了摇头。一听到远方的悲鸣声,她的表情非常狼狈,将手伸向了旁边的墙壁。延长了一瞬间,在墙壁上准备了几个led的监视器。此led监视器开始生成无数的图像。 “什,什么,这军队是……” 艾丝缇看到了墙上描绘出的图像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动。 虽然看到了前几天战争的纪录画面,但是监视群所描绘出来的与此非常的相似。 士兵们在黑暗的走廊中前行,这走廊像洞窖一样。在墙壁的空穴中,陆陆续续进来一些机械化步兵。监视器也显现出里面巨大的动甲胄。 “什么……” 这种愚蠢的问题,连艾丝缇也没有发现。即使不问也会明白的。这是在隔离区各地用监视照相机拍下来的图片。并且,在那所显现出的军队是—— “教,教会军的特殊部队?” “不,不仅仅是这些。在这显示的动甲胄是世界夜间战斗机‘暗黑破坏神’kv……阿尔比恩军队的最新型!” “阿尔比恩军队……胡说!那些家伙想采取行动!” 对于亚伯的指责,温妮纱瞟着监控器,发出了怒吼。用渗着血的嘴唇唾弃着,不断翻着身子。 “啊!温妮纱,到哪去?” “已经……隔离区……我们的街已经完蛋了!” 长生种朝后一看,变得异常的安静。但是她眼睛的毛细血管已经破裂,闪着不祥的目光,清晰地说着。 “但是,不仅是我们被消灭了!对于那些背叛者来说,当然会这样想!” “等,请等一下。温妮纱……请听我说一下!” 亚伯又要罗罗嗦嗦诉说什么。此时长生种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窗户像要炸裂似的,哐的一声被吹开了。接着有什么东西随着风从屋内飞了出去。 “糟糕……那个人……打算使用那个!” 这边也慌慌张张把枪放入怀中,返了回去,亚伯却大声叫了起来。像风一样飞快地跑。 “如果使用那个的话,整个伦敦都会吹跑……如果不停止!” “等等神父,那个是什么?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艾丝缇!请你待在这里!” 艾丝缇慌慌张张喊起来,此时亚伯已经离开了房间。 从吹动的窗户到摔出去的那一霎那,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 “请你在这保护好陛下和受伤的人!我去阻止她——否则的话,伦敦会发生很严重的事。” “神父,请您等等我。你刚才说哪里发生很严重的情况?” 在那个时候,神父突然直起腰挺起胸膛,开始向黑色的走廊跑去。艾丝缇好不容易停止了思索,打算追出去。但当她回头一看,室内弥漫着鲜血和硝烟的气味,在对面的少年保持沉默,少女的手腕不断颤抖。 确实是那样的,自己有义务保护好那个少年——艾丝缇咬着嘴唇。自己是服侍神的人,也必须好好保护教皇。必须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一起藏起来。眼下,做这件事情是我的义务。这些我都明白——但是…… “啊,陛下……” 艾丝缇朝伫立在那边的少年达招呼。或许会被对方拒绝,但是还是提心吊胆地把建议说了出来。 “陛下,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但是,如果我可以的话,那 个……” “……去,去,去吧,艾丝缇。” 回声依然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让艾丝缇意外的是比想象中沉着。 巴基鲁在地上昏倒了,全身都在颤抖的那个女孩跪倒在巴基鲁的旁边,亚历山大为了让自己和修女双方都能安心而点了点头。 “如,如果是我,也会很冷静的……因为,奈特罗德神父,追,快追……” “哎?可以那样做吗?一个人真的能冷静下来吗?” “没,没事的,我,我,我也是一直追随着主的人。” 只要少年摆弄玫瑰念珠,脸上就会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用这种微笑的表情来催促修女。 “我和这些人都会在这里……所以,快去吧。” “——对不起陛下!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艾丝缇虽然声音略微颤抖,但是少年坚定地向她点了一下头。艾丝缇也示意点了一下头,然后翻身离开了。朝着黑色走廊那个方向飞奔出去,就是刚才亚伯消失的那个方向。 “……那个,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可是无论在走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爆炸的声音,但是已经看不到神父了。 刚才我们看到入侵者的影子,是在哪个地方被拍到的呢?有一个叫地下通路的地方,枪声和爆炸声反复回荡,不管怎么样我们要离开这里,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如果碰到士兵的话会很麻烦。艾丝缇向能听到爆炸声的反方向走去。 “艾丝缇!” 好像哪里发出震惊的声音,惊动了修女。从艾丝缇刚才从弯角处突然出现了两个影子。穿着灰绿色野战服,肩膀上挂着短机关枪的他们并不是这条街上的人,但是也不是特务警察。有一个非常胖的小个子和非常瘦的大高个子的二人组。千真万确,他们两个确实是阿尔比恩海兵队的士兵。 “太好了。正想去搜查他们,你没事吧?” “嗯,没事?” 糟糕。 艾丝缇掩饰好内心的动摇,向正在说话的士兵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露着像骸骨一样脖子领口处,有闪闪发光的海兵部队陆军上士等级勋章,确认了这勋章后,脑子里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你们是海兵队的?来救我的吗?” “正如你所说。请往这边走,可以把你们送到地面上。” “是这样啊,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在士兵催促下往外走——忽然艾丝缇转头看向他们。为什么他们不问问教皇是否安全呢?还有,他们为什么没有跟不在这里的同伴取得联系呢?这两个人离开本队而单独行动,难道不觉得有些可疑吗? “……那个,教皇陛下呢?” 跟在两旁的士兵好像是护送凶杀犯的刑事一样。于是艾丝缇向士兵们打听。之后悄悄地把手伸向裙子下边的散弹枪,不管怎么心惊胆战,都试着做出个疲惫的表情。 “与陛下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走散了……真的没事吗?” “我们已经得到成功救出他们的消息了。” 刚才小个子士兵一句话也没说,取下头盔。这次抢着说话的是长得瘦瘦的士兵。 “现在,只能在地上等候圣女的归来,快点回来吧,也好让大家放心。” “……不要动!” 高个子的人试着缩了一下肩,正好在艾丝缇瞄准缝隙中——而修女迅速伸出手,向高个子士兵夺取他的机关枪。与此同时,艾丝缇愤怒地拿出散弹枪指着矮个子士兵。 “不许动!举起双手来,你们两个!” “圣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散弹枪对准的那个矮个子士兵,由于紧张开始发出尖叫声。没有考虑到圣女的行为,他狼狈地摇了摇头。 “奉命要帮助你们……” “奉命是指?你们不是阿尔比恩士兵?” 艾丝缇将散弹枪一直指着矮个子男人,艾丝缇镇定地指出,夺取短机关枪的目标是那个高个子男人。 “不可小看它……这把短机关枪在日尔曼特殊部队是曾经被使用过的装备。” “什么?阿尔比恩的士兵都要拿着这样的东西吗?如果是真的士兵,为什么不和同伴取得联系呢?” “……喂,是水兵,也不可以吗?” 这个矮个子好像要放弃似的缩缩肩膀,摘下深戴的头盔,向沉默的同伙打声招呼。 “说了吗?这位小姐很聪明,欺骗这样的孩子,不好吧。” “那……你是?” 看到在暗淡的日光灯下映衬出矮个子男人的脸,艾丝缇尖叫了一声。确实是那张笑眯眯的脸。白天,想要刺杀艾丝缇的人,难道不是那个摊主吗? “你……在那个时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瞬间重新握住将要掉下的散弹枪,艾丝缇的声音非常粗暴。一边重新瞄准目标,一边用匕首逼迫他。 “请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瞄准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我们是死人啊。” 那个矮个子仍旧是以一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托德笑了笑。 “这个世界有点寂寞……我来接你,美丽的修女。” “?” 矮个子的表情非常松懈,他歪脸颊的下一瞬间,艾丝缇好像被烧焦一样,发出悲惨的尖叫声。 突然,激烈的疼痛充满了整个双肩。但是,为什么?修女瞪大眼睛情不自禁丢下手中的枪,向后退。 “这个人……要做什么?” 那个骸骨一样瘦的高个子男人——双手亮出短机关枪,一直对准头部。但是,从他的后背上伸出两只像有原木一样的胖胳膊。在察觉到的时候,在那里握着的刀已经砍了她的肩。此时矮个子男人迅速翻过身,捡起散弹枪和短机关枪。 “形势逆转了,小姐?” 骸骨男人默默地放下抬起的胳膊,托德代替他高举枪口,怜悯地摇了摇头。松懈的嘴角依然挂着可怕的笑容。 “对你早已没有了怨恨,但是,这就是人世间的情理……为了不那么痛苦地作杀人的事,所以即使死了也不能够掩盖。” 跟这可爱的台词相反,托德表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在笑,同时伸手扣住散弹枪的枪板子。让牺牲的人体验到最大限度的恐怖,他尝试慢慢地折磨着他们—— “——啊?” 但是,枪声响起的瞬间,响起了野猪般的悲鸣声,托德的那一方形势发生了变化。 他的肩膀像裂开的石榴一样,肩膀上的肉已经裂开,鲜血四溅。但是,终究是谁从哪里开的枪?——虽说只能听到一声枪响。 并且,他所发出的子弹飞向哪了呢? “嗯,不可以啊,你们。事实上真的不可以。难道欺负大家的那个人不会有违绅士的行径吗?” “你,你是?” 在托德手中冒着硝烟的散弹枪——艾丝缇睁大眼睛一直看着。艾丝缇听到了一个男人间断的声音,回头看的时候,有个高高的,白色的影子伫立在那。 “你……该隐?为什么你在这?” “为什么……是为了来搜寻你呀,艾丝缇。因为你突然间消失了,害我们进行彻底搜查啊!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青年开玩笑似的摘下了太阳镜,高兴地露出了微笑。但是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前方的两个人,缩了缩肩膀。 “那个,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吗?去参加晚会吧,要改变一下装束……” 伙伴抱着净是血迹的肩膀来回转动。骸骨男子无视伙伴大叫,四个手腕上握着刀子。一边在身体前面 来回晃动那雪白的刀印,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开始质问。 “现在的这个是你做的吗?你到底对托德做了什么?” “哎?我什么也没做啊?” 该隐把手塞进了口袋里,感觉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你看到了是吗?你对你的朋友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打算在稍等一会吗……那么,就把你当成必须排除的家伙,消除掉。” 在这瞬间,骸骨男子的手腕消失了——不,是以飞快的速度拔出刀子投了过去。投射的那四把刀的速度简直可以与长生种的“加速”相匹敌。这四把刀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像穿针一样击中那个青年。但是—— “?” 骸骨男跳了下去。他的一只手腕——为了保护心脏到面部的部位,他将手腕垂直树立。四把刀深深地刺在他的手腕上,虽然是无骨制造的刀,但是半秒前就成了他只能扔掉的东西了。 “笨蛋……反弹?” 骸骨男子的嘴里充满了惊愕的声音。这四把刀以用肉眼也不能确定的速度飞了过来。面前的这个青年阻止了它,并且让刀反投了回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具有难以相信的反射神经和动体速度。这些不是长生种就能具有的。 但是,艾丝缇与骸骨男子一样瞠目结舌。艾丝缇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不自然。这位青年自报名是该隐,看起来他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做,难道是过早行动没能看到?不,不能这样想。看到的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做。但是,现在就不用说明那把刀了。 “……那个,心里过意不去吗?” 这位一身白的青年一边咯吱咯吱地挠头一边笑。真的是没有玩够啊,说话的口气就像赶到家门口的小孩一样。用这种口气开始跟两位暗杀者交谈。 “如果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不早就回去了啊?我们,从现在开始有不去和不可以去的地方……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吧!” “……给我记着!” 骸骨男子用像地鸣似的声音高呼着。他的自尊心特别强,充满憎恨的表情一边歪着脸,一边从野战服的口袋里取出小圆盘。 “下次见面时,必须杀——你,还有圣女!” 说完同时,也把圆盘扔了出去。随着冒出烟火,闪着亮光圆盘炸裂了。虽然烟雾很薄,但是恢复了原状时,两位男子的身影已经从道路上消失了。 “……最终还是要回来的。” 该隐脸上充满了迷惑,他一边用手扇着眼前的白烟,一边叹气。 “但是,艾丝缇,拿着呢。我看见的时候,他正被人追赶着。” “不是喜欢被追赶吗?” 这位青年兴高采烈的说着,艾丝缇木然地回应了他。为了忍受肩膀等处的疼痛,便站了起来。 “啊,不可以。这样忍受太勉强了啊……” 修女咬紧牙关,该隐有点担心修女。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子弹,然后交给艾丝缇,支撑着她的肩膀。 “不管在哪,不事先做准备是不可以的……但是,这个地方太乱了。怎么啦?” “军队来进攻了……如果不快点的话……” 修女因为疼痛处于朦胧之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发出了声音。 “快点去奈特罗德神父那……如果不快点的话……” “奈特罗德神父?必须去那个人那吗?” 因为苦痛,艾丝缇的脸都扭曲了。该隐在艾丝缇的耳边小声说着。艾丝缇支撑着肩膀,对该隐点了点头,以表示对他的相信。 “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带你去。去奈特罗德神父那里……走啊,他在这里。” iii “这,如果在这的话,就没问题了。” 看了一眼少女不安的表情,神的代理人努力装作平静。 “这,这里是安全的。因为艾丝缇·布兰雪说的……因,因此要一直待在这里。” 屋内突然间变得非常安静。士兵们在里面的屋子里翻转着,他们被发针扎得即将断气。在沙发上熟睡的曼彻斯特伯爵因中了硝酸银和麻醉剂,已经不省人事。旁边,一直追赶着这位少年的少女一言不发。当然,对亚历山大以外的人说话的人都不在室内。 (外面怎么了……) 亚历山大一边偷看墙上闪闪发光的监控器,一边在思索着。 在这黑白的画面中,士兵和街上的人们依然慌慌张张地来回转动着。恐怕教皇厅和阿尔比恩军队是从很多条路侵入进来的。另一方面,街上的居民没有抗战意识。尽量收拾行李,去里面避难。 长生种的战斗力是短生种的百倍。这次进攻的战斗力约有一个大队——只有五百人规模的部队,但是地方优势是完全在隔离区之上,如果抵抗的话,会比较容易地退出。但是目前好像还没有用以暴制暴的想法。总之长生种们只会考虑逃跑的办法。进攻的军队如果想征服无人的田野,就像走路前进一样。有时需要对墙壁以及防火墙壁进行防备,但是每条路上的领头动甲胄要使用炮火,将其变成瓦砾之山。监控器中炮口喷火时,从远方响起像地震一样的声音,安瑟丽卡因为不安开始摩擦身体。 亚历山大始终追随着别人,但是被别人追随却是他有生以来初次的体验——感到非常好笑。 (……没关系吧?) 亚历山大在监控器中,看到了不断靠近的入侵者们,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状态。他们是教会军队和阿尔比恩军队——是自己的人。不要说这些,恐怕是来救出自己的。在稍微等一会,他们一定会来这听从我的意见的。这样的话,肯定能把我带到地面上去。但是,如果不等待的话,慌慌张张跑出去会更加危险。子弹可能会连续不断地发出,最糟糕的是,可能会被错认为长生种而被枪击。在这里是安全的。艾丝缇·布兰雪不是也这样说了吗。只要一直待在这里就可以了。这样做的话,在这就会有人帮助我们…… “怎,怎,怎么了,安瑟丽卡?你冷吗?” 亚历山大突然注意到身旁的少女在不断地颤抖,于是问她怎么了。安瑟丽卡抱着纸板箱,她与亚历山大一样,一直注视着那个监控器,眼神中呈现出的不是不安,而是明显的恐怖与动摇。是害怕士兵吗?还是害怕想要逃跑的同伴们呢? “不,不要害怕啊,安瑟丽卡……我,我,在我身旁的话会没事的。”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鼓励比自己弱小的人。亚历山大做了个笑脸,搂住少女的肩膀。虽然对少女如此单薄感到非常吃紧,但是又重新将视线转回到监控器上。 这个“战争”在我眼前出现已经是第二次了。最初是三年前——是最东边称作布鲁诺的街。这样说的话,那个时候在街的中央,也看到它的周围被教会军包围了。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被强有力的手抱住肩膀,这次是自己抱住别人的肩膀——这些,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 (如果是瓦茨拉夫的话,这时该怎么办呢?) 亚历山大默默地想着。 “只有神不应该是弱者最后的伙伴吗?” 曾经这样告诉他的,那个待在主身旁的男子,此时会怎么做呢?那时候他为了那些弱者们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他如果处于我现在的状况之中会怎么办呢?不管怎样,对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最终一定会后退吧。他是瓦茨拉夫,自己是亚历山大——或许,在历史上,是最无善心最无能的教皇。最终,没有那种气度。比起这些,自己彻底明白了,在自己的所到之处没有自己所能做的事情。自己坐在颤抖的少女的身旁,抱着她的肩膀是比较明智的吧…… “那,那边…… 替罪羔羊 第一章替罪羔羊 ——曽被杀的羔羊, 是配得能力、丰富、智慧、力量、荣耀、颂赞的。 (启示录第五章十二节) i “您的药真是有效啊!” 路库勒茨亚.里各欧博士把听诊器放进衣服里,然后对半卧在有帷幔的病床上的米兰公爵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她以中年妇女特有的细心照顾着她,然后为那纤细的手把脉。 “即使以后再发作,也能够治好的……别怕,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要焦虑,只要安心地治疗,一定可以恢复健康。” “……我完全相信你,里各里欧博士。” 卡特琳娜.丝佛札用没有支撑身体的那只手拢拢头发,微笑着。她那不输母亲的美貌,即使是在同性的眼里,也是非常有魅力。枢机卿对这二十年来治疗她的主治医生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无声的炸弹。 “那么,博士……我,还有多少时间?我还剩馀多长寿命?请诚实地告诉我。” “呃、公爵大人?!” 从少女时代开始就一直体弱多病的米兰公爵大人经常使来为她治疗的女医生叹气摇头。虽然她本人是极力地想装作平静。但是在此期间,她骤变的脸色却如实地反映出她内心的动摇。她对女医保持着她的笑容。 “是吧……也就是说,不能够回答吧?” “……这胶原病,无论是早期发现还是治疗,都是极端困难的。” 稍微俯身的女医生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即使如此,她还是非常认真的回答,就像表示是对卡特琳娜忠诚般。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话,那种感觉,就像患者是她自己一样。 “这个病就是所谓的后天免疫不全——体内的免疫系统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敌人进行攻击的一种免疫障碍。此次,侵食您的肺部的即不是细菌,也不是滤过性病原体,而是您自身。要是我能够更加频繁地为您做检查,也许能够早些发现……实在是非常抱歉!” “医生,您没有必要道歉啊。全是自我管理有问题。说来,查出我有这个病,是在什么时候?” “八年前……前任教皇逝世,您刚升任枢机卿的时候。” “啊,是这样啊……这么一说也是。从那开始就一直忙于工作,抽不出时间做检查。是的,确实很忙,非常地忙……” 卡特琳娜轻声地说着,然后看着一旁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这三个月来体重减了三公斤,但由于自己是那种完全看不出体重增减的体质,所以被称作“世界上最美的枢机卿”的美貌丝毫没有衰退。可是,在这身躯里,病魔的势力不断扩大。就是谈话的现在,也在逐渐扩大…… “……今天麻烦你了,医生。” 从嘴唇传来的痛楚让卡等琳娜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咬紧了牙关。 她终于解开深锁的眉头,然后向不安的女医轻轻点点头。 “那么下次的检查也要麻烦您了……啊,托雷士神父,博士要回去了,请开车送送。” “好的。” 回答枢机卿的是一个小个子神父,先前在作检查的时候,他就如房间里的家具般,一直伫立在房间的角落里。青年把手里的小箱子递到女医生的面前。打开箱盖,里面塞满了一捆一捆的钞票。在给女医生看了这些后,就关上箱盖,然后把箱子塞到她手里。 “……医生,我想请您把我的病情保密。” 卡特琳娜对不安地接过小箱子的主治医师进行了最后的叮嘱。虽然是就像喝茶时的闲聊般无所谓的语气,但是却话里藏刀。 “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我、你和托雷士神父三人,而其它的人只知道我得了点小感冒……我可不想被情报枢机卿那些人知道,然后拿这个来大做文章。所以,请您一定不要泄露出去。” “嗯,我知道了。” 对于患者的要求,里各里欧机械地点了点头。恭敬地敬礼后,准备离开。突然,她转过身。 “公爵大人,请您一定要坚强……” 对着躺在床上眺望窗外的佳人,女医尽量以冷静——但是,觉得有些悲伤的语气说道。 “还有希望的。只要好好疗养,继续接受治疗,就可以延长剩下的时间。因此—” “这个我当然知道,博士。放心,我是不会自暴自弃的……那么,请走好。” 直到确认把头发束起来的女医的身影消失在神父关上的门对面后,卡特琳娜再次把目光转向窗外。 南欧的春天来得很早,虽然才是三月,但是丝佛札城中庭里已盛开着春天的花朵。花瓣颜色各式各样,卡特琳娜视着如妖精们嬉戏玩耍的舞台般的花坛,突然发出自嘲似的笑声。 “还真是讽刺啊……我都从未考虑过要孩子,就染上这样的病。” 胶原体是妊娠的女性、或者是女性妊娠时荷尔蒙分泌失调而易得的一种病。 女性身体为了妊娠而准备的组织——把胎儿迎进胎内的保护组织疯狂地把自己的细胞当作外敌,然后白细胞和k细胞便会为排除它而开始攻击。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是自己的身体要将自己杀死。 轻轻咳嗽一下,佳人苦笑。转向默默伫立在一旁的神父,突然就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似的说道。 “托雷士神父,你不觉得奇怪吗?之前有无数次有人要暗杀我,但是那时候都拣回了命。九死一生是经常的事情。那时,我觉得我的运气简直是好得出奇……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最终会落得个被自己杀死的下场。还是逃不过暗杀啊~” “……米兰公爵大人,请您静养。” 与主人愉快的声音相反,机械化步兵的回答里没有一丝感伤。 “里各里欧博士也是这样说。但是,对付胶原病最贴切的还是保存体力,进行自我恢复。使用药物进行对症疗法,同时用静养和营养剂保存体力,这是最好的。” “保存体力……之后,要怎么做?也许真的可以延长几个月的寿命,但是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卡特琳娜露出小女孩般的纯洁笑容。 是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即使这样老老实实待着,自己未来的命运也早已改变不了。 卡特琳娜握紧放在毛毯上的手,直到拳头上青筋暴起,直到指节也开始发白。然后一字一句地,像是要把所有牢牢记住似的说道。 “是的,我没有时间……而且,在余下的时间里等着我去做的事情却堆积如山。我没有时间来可怜自己。那种浪费是我绝不允许的……” 是的,作为枢机卿,作为教皇的姐姐,而且作为丝佛札家最后一人,必须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必须处理的教务、必须打倒的敌人、非报不可的仇——没有悲叹的空闲,我要…… “呃……?” 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热,卡特琳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最初以为是和平时一样,病又发作了,但是并不相同。这种悸动是什么?为什么眼睑开始痉挛?不,比起那些,顺着脸颊滑落的温润液体,莫非是泪水——我哭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铁娘子”耸下了肩,她用消瘦的双手捂住脸,发出痛苦的啜泣声。 “不要?” 这真是自己吗?声音颤抖、嘶哑,连自己都不禁有些怀疑。 “我还不想死!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 顺着腮边流下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浸在床单上——看着这些泪,卡特琳娜咬紧了牙。 自己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不是必须做的事情,而是想做的事情。不是必须说的话,而是想 要说的话。 头脑里浮现出那冬天湖水般的眼眸。想一直看着那双眼眸,也想一直被那双眼眸注视着。那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不是别人?! “——公爵大人,就这样坐着好吗?” 一阵有节规的敲门声传入正咬牙呜咽的枢机卿的耳中。之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吗?现在不方便的话,我过会儿再来也可以……” “……不,没关系。进来吧,罗蕾塔修女。” 卡特琳娜急忙擦干眼泪,然后用湿润的毛巾擦拭着脸颊。面对进屋的修女,她一边装作在擦汗,一边用稳重的声音回应道。 “怎么了?我想还有点时间可以用做事务联络……发生什么事吗?” “啊,是的。就在刚才,有来自伦迪尼姆‘教授’的电报……” 罗蕾塔修女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封电报。经由托雷士递给上司,说道。 “好像是有什么急事,用的是特快,差人送来……那个,您不是在休假吗?” “不,没有那回事,谢谢关心……是华兹华斯博士发来的?嗯,到底是什么……呢……” 扫读着电报内容的卡特琳娜猛的一愣,动作僵硬了。仅仅数行,只是简单地报告了事实的文字,就使卡特琳娜目不转睛,甚至忘记了呼吸。 “公爵大人,您怎么了?” 枢机卿不动了,仿佛白色的大理石雕刻一样。罗蕾塔战战兢兢地询问道,那声音细得简直快要消失了。 “教授的消息是坏消息吗?难道伦迪尼姆发生了什么问题?” “……,不,什么都没有发生,罗蕾塔修女。” 掩饰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卡特琳娜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把电报递给一旁的神父,她极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不想让侍女察觉其内心的动摇。 “好像是伦迪尼姆宫殿里起了点小騒乱。不迅速收集点情报不行……罗蕾塔修女,你马上给罗马的‘剑之馆’发电报,和阿尔比恩大使馆取得联系。托雷士神父,你……” 卡特琳娜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然后等待女慌慌张张地行礼告退。确认侍女已经走远后,她表情严肃地把目光转回神父。 “你能马上去一躺伦迪尼姆吗,‘神枪手’?亚伯好像又遇到了什么辣手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那个在地下的斯加密仓库里有。拿着去吧。” “明白了。” 机械步兵无表情地点点头,迅速转身离去。卡特琳娜听着他机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便又拿起电报。在不知不觉,她将电报越捏越紧,直到要弄破了才发觉。 “……艾丝缇.布兰雪!” 从佳人的嘴里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荆棘之冠一替罪羔羊ii(下) ii “怎麼说,你也太失态了吧?” 一个午後,四十多名男女聚集厌恶人间俱乐部的圆桌前。而说话的是一名体形非常壮硕,方脸的四十岁男子。 他叫做查尔斯.萨麻瑟托。是代表阿尔比恩贵族的名家、“二十六公家”中排名第五的波法公爵家的当家主。这个在英国西北部拥有大片领地,以前又当过陆军参谋长的大贵族用他粗粗的手指敲著桌面,然後用一种满是险恶的视线把沉浸在低沉气氛中的与会者瞟了一眼。 “隔离地区的存在被教皇厅知道了就已经很令人头痛了,现在讨代那些吸血鬼又失败了?突击部队的指挥官到底在做甚麼啊?” “据情报部的报告,那些家伙降下的隔壁完全阻断了‘黑暗之城’和外部的联系。” 以冷静的声音回答著的是坐在波法特公爵对面的纽卡斯公爵阿鲁夫雷德。 在苏格兰东北有领地的纽卡斯公爵家虽然只排名第十九,但就他个人而言,他是身兼最高裁判所法官、贵族院议长的大法官。在官中,他享受的待遇仅次於王族和康塔贝利大可教。这个中年贵族把伦迪尼姆市的三次元图当作靶子,然後用激光发射器瞄准地上的一点。 “这个地方是‘黑暗之城’的必经之路。但是现在不要说打开隔壁了,就是连其厚度、材质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进行歼灭。” “那麼,把它炸开不行吗?” 女王的顾问律师,同时也是有名的诗人,路德.特尼森转过头看著身边的安全保障问题担当副首相。把加入了蜂蜜和牛奶的亚麻茶倒入蔷薇色的容器中,然後用装模作样地问道。 “反正,那个地区要沉入水底了。稍微使用一点粗暴的手段也无所谓。您觉得呢,副首相?” “工兵队早就已经尝试过这样做了。” 波斯维尔用手捻著他漂亮的胡子,然後耸耸肩。虽然他以他的聪明和见识博得了女王的深刻信赖,但很可惜,他不属於二十六公家的血脉。仅仅二十六家——四百左右的人竟拥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国土,独占了七成的国家财富。这些名门贵族应该会觉得自己太碍眼了吧,於是便注意了些。 “但是,说起那个壁,到底是甚麼材质的呢?用了五十千克的tnt也没有一点损伤。不,不止是炸药,化学药品、电流都完全没用。不仅如此,当我们试图用音波调查那边也失败了……那边真的是完全从外部隔绝了。” “哦……那麼,就是怎麼也行不通咯?” 听到波斯维尔的话,国玺尚书乔娜桑.蒙塔基.道格特抄起双手。这个拥有很长名字的老苏格兰贵族是在公爵席排名第十二的巴库鲁公爵的当家,是聚集这间屋里的阿尔比恩贵族中最年长的。他垂著长长的胡须,似乎是觉得疲劳而发出了一声叹息。 “按道理说,昨天晚上应该歼灭那些妖怪,并且终於可以唬过教皇厅和国民……但是实际上呢?我们费尽心思才夺回教皇陛下和圣女,但是却把吸血鬼们关在了隔离地区。教皇厅已经察觉到我们在饲养吸血鬼,小市民们也因得知自己脚下有吸血鬼而开始骚动——” 在说著意味深长的话语的老人的眼前,是刚才抄著手只说了一句话的人。金黄色的头发和浅蓝色的军服形成鲜明的对比。老人简直视这位女士官为眼中钉。 “这些还不都是由昨天的作战失败造成的……对对,这麼说起来,提出这个作战的人是你吧,卡露斯子爵?哦,不,应该是玛丽.史宾塞大佐。这个责任您应该怎麼负呢?” “……关於您的话,阁下。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吧?” 与这半个世纪都被称作策士老贵族唱反调的并不是被责问的女士官。有著宝石般美丽眼眸的女子,为了保护面无表情地沉默著的“血腥玛丽”而站了起来。伊林公爵.朱迪斯.卓丝林用手臂挡在朋友前面,然後用嘲讽的眼神看著巴库鲁公爵。她的话中充满了辛辣的讽刺。 “不过,史宾塞大佐负责现场的指挥,这是一个事实。伊林公爵难道你不认为,若是大佐行动能够再好一点的话,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吗?” 讽刺地嘲笑维护友人的美女的是公爵席排名第十三位的阿葛依鲁公爵哈贝依.康贝鲁。这位在威鲁滋拥有大片领地,同时还拥有几个报社和广播局少壮派公爵,曾经向伊林公爵求过婚,但是被断然拒绝。虽说不是对这件事情进行报复,但是他的眼神充满了恶毒。 “报道管制暂时是被压制下去了,但是群众的耳朵是灵敏的。其中还有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伦迪尼姆去避难……再这样下去,早晚巴尼克苏醒了也不用奇怪了。万一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还有脸去见生病的女王陛下吗?” “——二十六公家的各位,让你们费心了。那全是由於下官不才造成的。” 回应 阿葛依鲁公爵充满讽刺的批评的是女子嘶哑的声音。 金色的头发摇曳著,被批评的女士官站了起来。然後为了让伊林公爵放心,“血腥玛丽”转过来点点头。再迅速转过去,用险恶眼神直接看著大贵族们。 “之前放话要把吸血鬼们都歼灭,但是却失败了。这确实是下官的责任。但是,在这之前,下官多次上报隔离地区的处分。当然,我应该在事态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之前就采取措施的……但是,那时候,不是诸卿们都拒绝了吗?怎麼说,对於你们来说,隔离地区就是可以产金蛋的鸡。那个地方开发的技术、制品的百分之八十不都是被你们经营的企业独占了吗?所以,庇护吸血鬼,拒绝我的上报。於是,才导致了今天的结局。对於这个责任,你们怎麼看的呢?” “你说的稍微过份了一点吧,大佐。你是想把自己的责任推缷到我们身上吗?” 带著厌恶表情的巴库鲁公爵非常地傲慢。然後以阿尔比恩贵族特有的微笑,带著恶意揶揄著女士官。 “我承认,那里开发的技术确实是由我们经营的企业在利用。但是,这样可以强化阿尔比恩的国力。同时,这也是女王陛下定下的方针。” “是的,巴库鲁公爵,您说得没错。若是算一下,吸血鬼的数量一百、两百地增长,照这个势头下去,随时会完蛋——我们是这样认为的。” 比起老公爵含沙射影的台词,阿葛依鲁公爵的话语更加恶毒。他瞟了一眼站著的玛丽,他悠悠地吹了声口哨。 “我完全没有想到军队会为我们上演出如此丑态……大佐,昨夜的作战,不是应该先作好牺牲的准备然後再让士兵强行突入吗?若是把水闸打开,就可以对那些家伙进行水攻。那样做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了——不是吗?” “如果那样做的话,去开水闸的部队会和那些家伙一起溺死的。” 谨慎地反驳著阿葛依鲁公爵的玛丽面无表情。但是,抑制的尖利的声音似乎孕育了风暴。 “不,不只是突击部队。降落在隔离地区就等於是在孤立的状态下进行战斗,持续下去的话会非常危险。我认为撒兵是正确的。” “你太天真了,大佐。” 随著慢慢吐出的最高级蜂蜜叶卷烟的紫烟,阿葛依鲁公爵就像是把谈论自家的养的狗生病了作为话题,那深刻性却连十分之一都没到。从银烟盒里取出新的叶烟,他又无情地加上一句。 “为了大家而舍弃小家——若能够以几十个士兵的命换来国家安全,那是应该值得庆贺的事情。这就是政治。” “……政治吗?” 作为在这间房子里唯一站著的贵族,玛丽重覆著男人的话。脸上更加没有表情,她用平板的声音说道。 “这麼说来,两年前内乱,我的部下就是因为这种政治的手段而牺牲。” “两年前……啊,贝尔法斯托镇压战。是这样的,那是必要的牺牲。” 像是被女士官唤起了记忆般,阿葛依鲁公爵用手轻轻拍了拍额头,他一边抽烟,一边优雅地点点头。那支烟非常贵,一支就相当於平民一个月的收入。 “假装与叛乱军的首领和议,把他引到伦迪尼姆来。要一举歼灭的话,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疏忽大意。只有把你和你的部下基本上是缴除武器地留在敌人势力圈中,逆贼们才毫不在意地来王都做和平交涉……啊,对了~也是由於这个原因你才获得了‘血腥玛丽’这个令你感激不尽的称号啊。我觉得你真是好可怜啊。” “……可怜?” 小声嘀咕的女士官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冷光。 女子在腰间摸索,瘦骨嶙峋的手碰到佩在腰间的军刀——但是,最後并没有拔出刀。纤细的手指掠过军刀,转而从口袋里面拿出纸巾。就像是想把贵族们的视线挡住般,用它遮住脸。 “死去的士兵们是‘必要的牺牲’,而下官则是‘可怜’?……阿葛依鲁公爵,你说话言重了。作为阿尔比恩军人,我觉得感激涕零。” “呃、这个……那,昨天的作战虽然失败,但是我们也按照计划救出了教皇陛下和圣女。我认为,史宾塞大佐也做得不错了吧?” 打断平静得不自然的女士官和鄙视她的大诸侯的是波斯维尔。也许是这位深得正在生病中的女王的信赖的副首相想顾及一下双方的颜面,便笨拙地试著改变当前的话题。 “不管怎麼说,关於责任问题,等以後有时间再讨论吧。现在我们有一个要直接面对的问题——艾丝堤修女,我应该怎样在媒体里报道呢?她是王太子殿下女儿的这件事,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公开,合适吗?” “当然应该还要隐瞒一阵子了。” 对於无建树的提议,纽卡斯鲁公爵给予了回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报告书,然後翻开厚厚的沉重文件夹。 装在文件夹里面的是那个人物的个人相关资料。 这是昨天晚上开始,以宫内厅、星室厅、国家情报部为首的二十八个相关各省厅不眠不休地调查得出的中间报告——对於突然出现新的、并且有可能是最正统的王位继承者,以昨天简单的dna鉴定为开始,进行的各种调查的结果、以各官公厅保管的文书为基础的资料精查成果在文件里面满篇都是。 “嗯,等正式的调查结果出来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之前有拘禁过克雷曼记者,也请求教皇厅不要讲出去,所以并不担心媒体会泄露出去。正式发表要等到官内厅正式调查报告出来以後,即使这样也不会太迟吧?” “那麼,艾丝堤修女……不,艾丝堤陛下,确认她本人的意见是一个问题啊。” 还很年轻的萨.布鲁斯.查奇鲁有点为难。这个大学毕业,前不久才刚继承了马鲁巴拉公爵家的青年,有些顾虑地看了看大家,然後像寻求赞同一样地又补充说道。 “如果她没有继承王位的意思,也有可能发生放弃继承权的事情。再怎麼说,她之前是过著与王位甚麼的完全没有关系的生活……即使是正式调查结果出来了,在没有确认她的意思前,不是都应该向媒体隐瞒她是王女的事情吗?如果不这样的话,也许会成为恐怖的隐患。” “嗯,马鲁巴拉公爵说得有道理,怎麼说她既是圣女又是王女陛下。没有比她更能够得到民众支持的人了。” “万一要是这样的人物辞退王位继承的话,那不是巴尼克不能解决的。处理得不好还会引起内乱……啊啊,这个时候居然出现一位这麼辣手的人物。” “不,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出现使教皇厅民众的目光从最近发生的不详事中得到转移……” 二十五个公爵都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围绕著自家利害和阿尔比恩国家的利益,反覆讨论著自己以後应该选择的道路——还有一个人,她心不在焉地看著这些大贵族们,这位最大的贵族回顾旁的友人。 “……那麼,那个女孩怎麼样了,玛丽?” 伊林公爵打了一个大呵欠——简问到坐下的女士官。 “听说昨天晚上从‘黑暗之城’带回来,已经转移到医院……但是,你知道她现在在那里做甚麼吗?” “她现在被藏在温扎官殿里——怕藏在市里的话会被媒体曝光。” 回答问题的女士官说出了距离伦迪尼姆西郊三十公里处的离官的名字。 脸色依然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但是淡蓝色眼眸里,刚才对贵族们的激情完全消失了。又变回了平时那个冷静沉著的女士官。 玛丽轻轻地耸了耸肩,然後对友人提出的问题做了个明确的补充。 “简单地做了一个检查,并没有发现被吸血或被强暴的迹象。但是那之後一直被 关在礼拜堂,再没有踏出来一步……不,那还算好,我听说她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喝水。” “啊。作为布里基德伯母的孙子,实在是太纤细了……礼拜堂?啊,原来如此。难道是之前提到的神父?” 用手指碰著嘴角的黑痣,简露出似乎在考虑甚麼的事的表情,但是马上又心领心会地点了点头。 “好可怜啊,那个人。听说死掉了?她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吧?因为这样而落得连饭也不能吃的悲惨下场?”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确实是非常地亲密。” “嗯……有点意外呢。我一直认为艾丝堤应该是更坚强一点的人……即使是自己的恋人死去也依然坚强,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关起来哭。我觉得有点失望。” “请您不要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瘟神简’。或者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毕竟不是大家都能够像你这样坚强。” “说到坚强,你不是也一样吗,‘血腥玛丽’?若不强硬,女王也不会做那些流氓的商业买卖……啊,是啊,这样的话,那个孩子也许不适合这个玉座。” 似乎是在考虑甚麼事情的样子,眼眸中闪烁著恶作剧的光芒。简浅色的眼里印著围绕圆桌的贵族们,嘴角上扬。 “诸侯、媒体、还有教皇厅、日尔曼……王宫是吸血鬼们的巢穴。比起那里,隔离地带更是恐怖。在那种地方,若是把一个小女孩放出去,瞬间就会成为秃鷲的目标。仅是一介女子是绝对不可能生存下去的地方。” 远看著圆桌旁的贵族们,女士官这样说道。 列席者之间争论的话题迅速从艾丝堤本人转移到了对日尔曼的疑问上来。根据昨晚史宾塞小队从隔离地区救出的教皇的证言,昨天下午,在河道有不明的恐怖主义者袭击教皇和圣女是事实。虽然恐怖主义者去向不明,但是後来的调查得知袭击时使用的枪是日尔曼特种部队的武器。关於这件事,是否应该追究日尔曼大使,波斯维尔副首相认真地调整著公爵们的意见。纽卡斯路公爵认为时机尚早而摇头,但是他被强硬派的阿葛依鲁公爵和波佛托公爵强烈地讉青。这个争论是被纽卡斯路公爵家和有著恶劣传统的诺佛库公爵煽动的。 “王宫……确实是一个万魔殿。” 以敏锐的眼光眺望著男人们不知疲倦地互相恶毒的嘲讽,互相应酬。玛丽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衔住。 “简直就不是人能够涉足的地方。艾丝堤也应该明白这一点……简,她确实可以坐上这个玉座啊。” “嗯,是这样吧。但是,我认为,还是由内心纯情的王女在幕後控制操作,扮演恶魔的角色比较适合。现在想要悔改,成为国民的模范,过清廉的生活,光是想著就不由得一阵寒。” 被公认为“性格奔放”的伊林公爵,完全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昨夜,日尔曼王对教皇暗杀事件有了疑惑开始,论血脉的话,应该是她离玉座最近。但是,事实上,她在国内的贵族、教皇厅的信用和威望是非常地低。而作为统治者,只有所属她的伊林受到很高的评价。想要君临把她看作是“邻国的皇帝”的阿尔比恩市民的话,会很辛苦。也就是说,继承王位虽然不难,但是想要保住它的话,是很困难的——她本人似乎也懂得这些,於是像暗示甚麼似的,看向亲友。 “果然,玛丽。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这个玉座。虽然是庶民出身,但是又有甚麼关系?你为国家作出的贡献无人能及。我,还有那些老人在王都悠闲度日的时候,你却独自奔波在战场,弄脏了自己的手。明明是非常优秀的你却只能够得到‘血腥玛丽’这个肮脏的绰号……我才不管甚麼正统王女或是甚麼圣女。我,只支持你。因此,堂堂正正地成为王吧。” “……谢谢你,简。” 女士官以少有的平静的眼神看著朋友认真的脸。那表情还是那麼平静,但是淡蓝色的眼眸却闪过一丝悲哀。是因为天花板上太过明亮的照明吗? “但是,你也知道,我的双手沾满血污。在我眼前死去的部下,因我愤怒而死去的敌人,他们的血已经弄脏了我的双手。真的可以用这双满是污秽的双手接过王冠吗?我有坐上蔷薇玉座的资格吗?” 打断她们谈话的是急急的敲门声和一个有点变调的男子的声音。 接着,这个俱乐部的老板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进入屋内。他在大家有些责怪的目光的注视下,几乎是用跑地走到波斯维尔前把一个纸条交给他后,然后迅速耳语了几句——认真听着的副首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 “诸卿,刚才从王宫里来了消息。” 波斯维尔挥手让老板退下,自己转回面对圆桌。以一种完全没有感情的声音宣读纸上的消息。 “下午四点五十分,陛下的状况突变——全体人员,迅速回王宫参见。” “……哎呀哎呀,该到的事情终于来到了。” 无视暂时变得嘈杂的谈话室,简站了起来。催促着还在座位上眼睛闪着光的女士官。 “那么,我们快点回去参见吧……也许你要和你祖母进行最后的告别了,玛丽。先做心理准备比较好。”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但是,你能帮我先去参见吗,简?我去趟温扎,把艾丝缇修女带过来。如果祖母死的时候她没有能见最后一面的话,是比较可怜的。” “嗯,也对。我陪你一起去吧?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姐妹。在一起是最合适的。” 玛丽的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玛丽似乎想说什么,她回头看伊林公爵,但是她已经转身离去。圆桌上那些尊贵的大贵族也一样,各派阀各自小声谈论着,然后走出了屋子。 女士官抽着烟,就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房里弥漫着紫烟。 “修女……是啊,仔细想想是这样。我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玛丽苦笑着自言自语,然后轻轻地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自己也认为自己太过粗枝大叶了。她眯起眼睛,视线追着袅袅上升的紫烟。 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简直像一个傻瓜。但是,那确实是一个事实。艾丝缇.布兰雪——这个充满朝气的少女,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但是,无论是身份、出生后的境遇还是所拥有的东西,都与自己完全不同。即使这样,她还是一个人—— (……大佐,能够打扰您一下吗?) 这时候,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玛丽的思维。 但是,是哪里的声音呢?昏暗的谈话室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了。俱乐部的服务员也早已识相地消失。尽管如此,玛丽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就像部下站在面前一样,她用很随和的语气说道。 “哦,是你啊,艾昂塞德军曹……卡尼噶姆兵长也在吧?听说你们在地下受伤了。” “啊,只是断了条手臂,根本不足挂齿的小伤。” 嘶哑的声音和刚开始的声音不一样,似乎是忍耐着很大的痛楚,又充满了懊恼。 “没有发觉到脚断了……但是,不会影响到作战行动的。” “这样最好了……啊,正好。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们。杰克.艾昂塞德军曹、特德.卡尼噶姆兵长,你们二人明白我想说什么吧!是关于艾丝缇修女的。” 把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弄熄后,玛丽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对着墙角的暗处,那个没有一个人影的地方问道。 “谁说对她出手没有关系?我是命令你们去演好‘日尔曼教皇和圣女的暗杀未遂事件’,不是叫你们真的去暗杀。” “大佐您的确这样吩咐的,但是我们并没有接受命令。” 对玛丽的台词,进行反驳。声音里没有一点畏惧。保持着恭敬,但是语气淡淡的。 “在“黑暗之城”袭击艾丝缇公主完全是我们二人的独断行为——因为我们认为那是排除障碍的最佳机会,所以就偷袭。” “——你这个笨蛋!” 冰冷的声音在谈话室的空气中回响,“血腥玛丽”急得一拍桌。 “居然不听我的命令,擅作主张,杰克.艾昂塞德军曹、特德.卡尼噶姆兵长!明白了吗?!你们的行动会上军法会议……不,还不止,简直就是大逆罪!” “军法会议吗……我们没有按照大佐的命令行动,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嘶哑的声音显示出了他的担心,似乎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之后,声音变得有点疯狂,但是不知为何,感觉有点悲哀。 “但是,很可惜的是,我们已经是死人之身了。再是什么军法会议,也不能裁决死了的人吧?” “嗯……” 听到眼前看不到的人口中吐出“死人”这个词,女士官的愤怒平静了下来。柳眉还是很不高兴地上挑着,但是却多少压抑了自己的声音,回到问题上来。 “……算了。对于你们的处分以后再说。但是,为什么呢,军曹、兵长?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想要排除艾丝缇.布兰雪?” “当然是为了让大佐能够继承王位。” “为了我?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们说的那样——艾丝缇修女是维多利亚皇太子妃的女儿。在法律上,是拥有正统的王位继承权。但是,怎么可以把王位给这种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明明应该把玉座给大佐您的。这样想着,我们就采取了作战行动。”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即使这个女孩消失,我也还有两个强劲的敌人,难道你们忘记了?” 玛丽似乎不愿承认自己感情的动摇,面部表情消失了。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对忠实的部下说道。 “日耳曼王、伊林公爵……只要艾丝缇还活着,就可以用她作为牵制他们的筹码。但是如果把她杀了的话,那就仅剩一具尸体了,没有任何的作用。” “您考虑了那么多了……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们考虑得太少了。” 面对女子冷静透彻的声音,看不见的男人们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明白了。以后,我们会注意的……但是,大佐。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如果,艾丝缇真的把大佐排挤了,而登上玉座的话,我们就不得不采取独自行动了。我们只支持大佐,除了大佐以外,没人可以戴上阿尔比恩的王冠。” “杰克说得对,大佐!不只是我们这样想,与大佐并肩作战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与“血腥玛丽”冷酷的声音相反,眼前看不见的人的话语十分坚定。他们的声调很谦逊,但是却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那些中饱私囊的贵族们!猪一样的家伙!他们在游手好闲的时候,大佐却带领着我们驰骋在战场上,被鲜血和泥土污染了双手!除了大佐,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当这个国家的国王!” “特德说得对,大佐!所有的荣耀、名望都是您应得的。那个应该你戴的王冠到底是谁允许拿给别人的?只要谁敢,我——不,我们“军团”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她是您的妹妹。” “你们……” 玛丽一直以一种悲痛的表情听着这些无形人的长篇反驳。枝形吊灯的灯光照着自己的影子,一动不动。她微微张着嘴。 “……对不起。” 从有些失色的嘴唇中吐出的话语有些沉重、难过。她的视线那么虚空,就像是在追悼死者一般。她低声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对我说这些。明明是我把你们逼上了绝路……真的很对不起。” “您在说什么啊,大佐!那个时候把我们——在贝尔法斯托镇压战中,让我们第四十四连队全军覆没的是那些刚才在圆桌上嚣张得不得了贵族们和他们的参谋!大佐您只是中了那些人的奸计而已!” “但是,要是不是我相信他们,要不是我赞成他们引反乱军的首领到伦迪尼姆来的话,你们就不会牺牲了……这全是因为我太过天真而招来的祸害。”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大佐。请你不要自责……比起责备自己,您更应该考虑一下将来的事情。” 对女士官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温柔、很稳重。就像是想把咬着嘴唇,面色如死灰的玛丽吊回现实一样,悄悄地说道。 “那么,今后我们应该怎么做呢?艾丝缇修女——不,艾丝缇公主的王位继承权早晚会被证实。这么一来,王冠迟早落入她的手里。那么,不是会阻碍我们的计划?各个地方的同志都已经开始行动了。要是现在大佐不能即位,就会从根本上颠覆整个计划。” “……艾丝缇的王位继承权确实是正统的。” 当没有人形的人说到“王冠”的时候,玛丽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与此同时,之前抑郁的表情也从坚毅的美貌中消失了。就像是发现了敌军的将军般伸直了背脊,“血腥玛丽”用生硬的声音补充道。 “尽管这样,她能不能继承王位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决定这件事情的不是大臣们,也不是我、贵族们——而是艾丝缇公主,不,艾丝缇小姐她自己。她自己有没有继承王位的意思,直接影响到决定下一个玉座的主人是谁这件事。” 实际上,在争夺王冠的竞赛中,艾丝缇占绝对压倒性优势。毕竟她是“伊什特万的圣女”。她虽然只是以杀吸血鬼的英雄著名,但是要是公开她本来是王女的身份,一定会得到民众狂热的支持。而且,想控制她的贵族们也会开始拥立她的。 那么,是她自己不想要王冠呢? 所谓王位继承权,不仅只是要履行继承王位的“义务”,还要行使“权利”。没有谁能够强迫不想继承的人继承王位。那么,现在的她想得到王位吗? (要是她不想要王冠……) 又回到了王位继承的竞赛上来了——玛丽再次把香烟衔在嘴上,思索着两个对手和自己的利害关系。 首先,简没有国内贵族的支持,而其本人也没有这个意思。而日尔曼的凶王,玛丽的工作十分奏效,迅速扩大教皇暗杀未遂的疑惑,对于他而言,现状非常不利。 另一方面,虽然自己是“庶民”身份,但是昨天晚上以来,由于对教皇厅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后,玛丽已经开始无视这个身份了。 昨天晚上地下发生的事情——玛丽亲眼看到教皇、神的代理人竟然庇护吸血鬼。而且那之后,甚至连异端审问局局长都妨碍阿尔比恩军的战斗行动,最后导致作战战败。如困把这些都向社会曝光的话,教皇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防碍作战的佩卓斯现在意识不明地躺在医院里,但是,他做的那些事录像还在。西斯特.葆拉暗中传达了旨意,现在,罗马梅帝奇枢机卿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果快一点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可以得到好消息。 但是,那样玛丽就没有弱点了吗?等别是去世的母亲——前任卡鲁斯子爵夫人哈莉额托十八年前死于一起不祥事,这件事情就成了她的痛处。为了封印“维特之乱”的事实真相,玛丽这几个月都十分慎重地很事。破坏了王宫文书里凡是与此相关的书籍和资料,到处搜寻当时的证人,并严密地监视起来。但是,大部分都被先到的部下给杀害了。虽然对此,玛丽也很愤怒,但是都成功地伪装成猎奇杀人而隐瞒过去了。是的,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但是,这次艾丝缇的出场,事态开始向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以波斯维尔与他的友人华兹华斯博士为中心,开始着手调查十八年前的事件 。要是皮他们知道了事件的始末、策动证据隐灭的话,根本不要谈什么继承王位了。所以在那之前必须要想办法即位,然后把整个事情的始末隐藏起来。 (还是要看她的心情来决定吗……) 问题还是要艾丝缇来决定。只要她宣布放弃王位的继承权,那么自己和王位之间就没有任何障碍了。然后,只要继承了王位,就可以实行另一个计划了。这十年来一直在心中酝酿的计划,想改变阿尔比恩这个国家的梦想—— “……话说回来,艾昂塞德军曹、卡尼噶姆兵长,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玛丽有点兴奋,但是在分析了现状后,突然视线转动了。还是继续面向什么也看不到的暗处,然后轻轻点点头。 “我明明吩咐过你们,在有新的命令之前对待。可是,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是这样的,事实上是出现了一个问题。因此,需要大佐您下达紧急指示……今天早上,证实了华兹华斯博士有向军队的人事局寄过询问的信。博士在过去的五十年里一直在寻找接受过k式生体改造处置的强化步兵——也就是在寻找我们的记录。” “什么……?!” 玛丽正要点烟的手停住了——然后眼眸险恶地眯起来。 “复数的根据已经确认完毕了。这样下去的话,博士发现我们的真面目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也许,他还会顺着线索找到大佐您。” “这样啊,华兹华斯博士……” 脸色越发苍白的玛丽发出了一声叹息。衔着香烟,驰骋一下思维。而后,和紫烟上升一起,僵硬的回答从口中说出。 “那个头脑在我的官廷里也有用……但是很可惜。问题必须处理。” “明白了。就把他交给我们吧。事实上,航空队内的同志已经开始行动了。说是,一个小时之内就能送来好消息。” “很好。那么,就拜托你们了。这期间,我要去一个地方。” “您要去哪里,大佐?” “温扎离宫。去王宫前想把艾丝缇修女……把妹妹也带去。” 好像很难开口似的,在说到“妹妹”这个单词的时候,玛丽站了起来。把烟在烟灰缸弄熄,然后迈开纯粹军人般的律动步伐走开。 “那个时候,顺便确认一下她继承王位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继承王位的意思,当局就不会公开她的身份。在诸侯们去管闲事之前,我想先去坚定一下她的意思。根据结果,也许让你们做事情会不同。为了能够随时接受到命令,请秘密保持联络。” “明白了……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想确认一下。” “什么事情,军曹?” “万一,您重要的妹妹决定继承王位……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看她的样子,我觉得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手握着门把,“血腥玛丽”犹豫地这样说着。对于当机立断的她来说,这样的事情是比较少的。她的嘴一张一合,最后终于像下定决心一般地点点头。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那个时候,就有必要做个决断。这样就要拜托你们做很多事情了。” “决断”和“行动”的内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玛丽己经用表情传达了。留下一个简短的回答,然后确认两人已经离去后,便把门打开来。 “妹妹……吗?” 俱乐部的人马上跑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外套。“血腥玛丽”再次重复了那句话。 虽然是没有什么实感,但是,那个红发少女对于自己来说,是唯一的妹妹。就像是太阳的影子般存在的自己,虽然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对于自己来说,几乎不怎么见面的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祖母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要说血缘的话,绝对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人了。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作为“姐姐”当然希望“妹妹”千万不要下什么不幸的决定。她仰起头,把视线转向被枝形吊灯照亮的天花板——从一出生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接受过神的祝福。这么卑微的自己,即使向上天乞求,也不会被上天听到吧。 荆棘之冠一替罪羔羊iii iii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鸣叫的汽笛声音相重叠,有人在发出悲鸣声。看着倒在地上没有头的神父的身体,艾丝缇觉得这个声音非常地聒噪。 就像是要把灵魂的一部份打碎、磨坏一般的年轻女子的叫声。然后察觉到这野兽般的悲鸣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脚就像是被人操作的人偶那样被吊了起来。下一秒钟,艾丝缇拿枪对着金色头发的青年,毫不犹疑地用手指紧紧地扣着霰弹枪的板机。 “请小心,主人。布兰雪她——” 在前面站着的执事——或者叫做坎柏菲?不,那些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摇着黑发发出了警告。刹那间,短到只有大腿那么长的凶器开始发射。直径只有几毫米的铁球群扩大成一个网,向空中飞去。前方是名叫该隐的美少年。是以一种悲哀的表情俯视着没有头的遗体的纯白色的天使。散弹直接攻击他的身体,但是他却一弯腰,跳着躲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着的艾丝缇的手没有停止过,发炮的同时装膛。然后瞄准——扣扳机。白衣青佃也随着激烈的弹雨闪身躲避。艾丝缇毫无感觉地看着他,继续装膛,开枪…… 似乎是被血气冲昏头脑,不能思考。不,也许是大脑不允许心里想其它的什么东西。但是,身体却像是别人的,不受控制地行动,不停地扣动板机。 简直就像在看一场没有结尾的电影一般——是那么地丑恶。 这个恶梦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啊?在考虑到这个的时候,艾丝缇突然发现听不到枪声了。左手依然拉着装膛的地方,但是把子弹送入弹仓的时候,却没有那种金属的手感。没子弹了吗?还是什么地方卡住了呢?…… 弥漫在以前的管制室的硝烟,比王都的雾还要浓。硝烟被卷进经过了数百年岁月的空调里面,粘粘地漂在四周。 艾丝缇以空洞的眼神看着硝烟对面,倒在血泪中已经不能动了的黑色和白色两个影子。连把脚边有裂痕的圆形眼镜踩碎都没有注意到。完全没有注意地,向黑色影子——蹒跚地向没有头的男人的残骸旁走去。 “神父……?” 用颤抖的声音叫到——没有回答。 “神父!” 这次叫得更大声——还是没有回答。 露出修士服外的脖子,被整整齐齐地切平。 本来应该在那上面的头不见了。混在弄湿地上的红色血液里的灰色的液体莫非就是脑浆?地上到处散落着的如白色宝石般发光的东西,是牙齿。泛白的眼球滚落在地上,上面还牵着神经网,如冬天湖水般青色的眼眸里的白色眼膜已经掉了出来…… “骗人……” 艾丝缇用打量初次见面的人的眼光看着无头的残骸。凝视着现在还在冒血的血管,她一直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话语。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这不是真的,一定只是开玩笑的吧。他不会死。那么贫穷、下贱,那么无情、丑陋的他是绝对不会让人看到自己死得那么凄惨的样子的。所以,这一定是开玩笑。真正的他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偶然会出现。是的,一定会吊儿郎当地叫自己“哦~~艾丝缇……”,然后突然出现。这样的话,自己就会乖戾地抗议—— “——哦~~艾丝缇。” 招呼精神恍惚地站着的少女的声音让时间都停滞了。 仿佛没有 一点警戒心,那声音十分明朗——但是,突然出现在背后的修女虽然活着的,但是脸却像死人一样苍白。 “……呃、呃?!” “嗯?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少女干涸的声带中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从坏了的扩音器中传出来的一样。没受一点伤的白衣青年温柔地俯视着少女。但是,当注意到艾丝缇的视线一直看着自己的腹部的时候——察觉到衣服上大大小小的洞,困惑地咂舌道。 “啊,衣服上怎么那么多洞……真是过份啊,艾丝缇。竟然对自己的朋友做出这样的事情。再怎么开玩笑,也太过火了吧?” “啊、啊、啊……骗、啊……骗人……为、为什么?!” 该隐腹部上的洞已经大到可以让艾丝缇的头钻进去了。 那是当然的。在如此近的距离直接受到散弹的攻击。但是,那里却没有流一滴血,也没有任何内脏掉出来。就像是在人的身体里开了个洞穴,然后只看到平白无奇的白色内部而已。 “啊,这个啊?以前的时候,和弟弟打架后留下的,被他从一个高地推下去。”俯视着恐惧和惊愕得要死的修女,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一边害臊地抠着烧焦的衬衣上的枪痕,解释道。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留下的烧伤,到现在都还没有治好。只要一到下雨天,就会咝咝啦啦地痛,很难受的。因此,我来拿回保管在这里的我的遗传因子图,想作为回收修理的参考……喂,怎么样,艾依扎克?找到那个数据没有?” “我的主人……” 没有表情地抬起头的是手指在终端机上飞驰的“魔术师”。他回头看看主人。然后轻轻地耸一耸肩。 “您弟弟的怒气很强烈啊,他把内部的记录素子全部破坏完了。而且不只是这个地方,是在很大的范围里对电子系统设置了防火墙。这样,即使是把记录素子带回去了,也没有办法修复。” “啊……嗯——那实在是很郁闷啊。那么,也不能连接到网络上?能不能搜索一下,还保管着我们的设计图的研究所的数据库里还有没有?” “也无法连接到网络。这里的电动知性完全下降。很抱歉,我太过激怒您弟弟了。” “不,从很早以前开始亚伯就易怒。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还是让人头痛啊。该怎么办呢……啊,对了!” 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白色青年一拍手。他转向艾丝缇身旁,破破烂烂的无头尸体。 “仔细想一下,即使没有设计图,这里不是有现成的东西吗——弟弟和我是完全同型的身体。只要有这个人的身体就够了……哈哈,真是没有注意到啊。” “……‘有身体’?” 艾丝缇重复了一遍该隐的话。虽然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却有非常不祥的预感。应该不会发生比现在更坏的事情了,但是,艾丝缇却因为这讨厌的预感后退了好几步。抱起亚伯的遗体,本能地想从这里逃出去——但是,白色影子却慢慢地靠近修女。 “嗯?要去哪里呢,艾丝缇?” 用和死去的神父同样的脸俯视着修女。该隐微微斜着脖子,然后用温柔的声音对牙齿打颤的修女说道。 “真是抱歉,让您这样恐惧……但是,马上就可以结束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上面了,然后去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你想吃什么呢?肉、鱼?我最喜欢吃烤肉了。但是,艾丝缇己经吃腻了吧?” “呃、呃?” 艾丝缇本能地甩开青年伸过来的手——不,虽然想要甩开,却失败了。但是,她以一种面对天敌的眼神瞪着该隐,并将身体缩成一团。 青年一边温柔地安慰着被恐惧包围的、有点发疯的少女,一边悄悄地向她抱着的遗骸伸出了手。 “那么,就尽早……啊?!” “怎么了,我的主人?” 单膝跪在终端机旁,正在摸索古代木乃伊的“魔术师”很惊讶的回头。 他看到的是,白衣青年缩回去触摸弟弟遗体的手——疼痛难耐地抱住的手上有些烧焦的痕迹。 “什、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另一方面,艾丝缇呆呆地说道。 在接触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光芒把该隐的手弹开。那确实是神父“吸血鬼猎人”——变成被咀咒的姿态时放射出的电击。但是,为什么是现在?明明亚伯已经死了啊?!” “……啊,没什么的,艾依扎克。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即使这样…你也要妨碍我吗,‘02’?” 在瞪着眼睛的亚伯前的该隐为了让仆人放心,而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话。但是,看着艾丝缇抱着的遗体的碧蓝眼眸却闪过一丝金属般冷冷的光。 “为了庇护宿主而战,这似乎不是你们的作风吧?啊,难道只是你们想要扯我的后腿?不管怎么样,如果过分了的话,我可不允许……咦?” 就像有谁在神父的遗体里,该隐的话突然停止了。他俯视着刚才被电击的手,表情变得不可思议——刚刚还白得透明的手上,以烧伤为中心,开始渐渐地变得漆黑。然后不断有水滴从变黑的皮肤里落下。伤口起了很多小泡,滴下的液体也略带黄色,而且还散发出可怕的气味。不,发生异常的不仅是手腕。刚才被艾丝缇击穿的腹腔,大穴边缘也开始变色——这是? “啊?身体在崩溃……?” 从目瞪口呆的修女身边往后退一步,该隐审视着自己开始溶化的身体。 “咦?这到底是怎么了……喂,艾依扎克。这是什么原因呢?” “——啊,很抱歉,好像是因为时间到了,我的主人。” 对于有些不满的青年的问题,答案虽然殷勤,但却十分残酷。看着主人身体滴下的液体,“魔术师”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离活动界限应该还有时间啊。也许是因为和您弟弟交战而消耗了预算以上的体力吧……不管怎么样,在身体还能够保持的时候,最好回到再生槽。” “……啊啊,还真是麻烦啊。真想早点恢复到原来的身体啊。” 对于仆人的建议,该隐嘟起了嘴。就像一个还没有玩够的孩子听到要关门的消息一样嘟嚷。 “哎,没有办法。今天就回去了吗?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真是可惜……哦,对了。艾丝缇?” 该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对着仿佛是做了噩梦一样的、发呆的艾丝缇说话。那声音仿佛包含着这十年朋友的感情。 “我想,你将来会遇到很多困难,不过要加油哦!别哭,也别灰心。约定好了哦?” “我的主人,请快点。您的身体已经快保持不了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走……那么,就这样了,艾丝缇。” 青年对艾丝缇眨眨眼,做了一个飞吻,然后就和“魔术师”消失得无影踪了。是的,消失了。二人消失后的大厅就只剩下艾丝缇和她怀中的遗体,还有就是地上被贯穿腹部、己经死去的“鬼女”——温妮纱。连四个木乃伊和它们抱着的东西都消失了,为什么却感觉大厅内的东西更加多了呢? 汽笛依然在响个不停。在这汽笛声中,艾丝缇恍惚地坐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呆呆地看着修士服的遗体,艾丝缇的耳边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艾丝缇修女?!你在这里吗,圣女?!华兹华斯博士,艾丝缇修女在这里!发现‘伊什特万的圣女’了!” 一边这样叫着,几个人跑进大厅里面来。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估计是国务圣省的sp。他们的先头人员已经来到艾丝缇的身旁。那个中年的绅士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 ,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想不起来。不,是什么也不想去想…… “您没事吧,艾丝缇修女?太好了!我早想到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安装了发信器。然后根据它回到地上。这里已经完全被封锁了……嗯,这是谁啊?” 拼命抗拒回到现实的艾丝缇的愿望落空,中年的绅士以奇异的表情俯视着艾丝缇怀抱着的遗骸。因为没有头,所以最开始并不知道是谁的遗体,但是看到从剩下的身体和修士服,还有祈祷用的念珠,几乎可以判断出是谁。他没有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 “难道,这个修士服是……不可能,难道……” 但是,这个绅士的声音早已听不进艾丝缇的耳朵了。由于刚才的呼唤,艾丝缇的意识被招回了现实,但是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死人身上。逃避的外壳被打破以后,艾丝缇呆呆地摇着怀中的遗体。如果叫他的名字的话,也许他会回答吧? “奈特罗德神父……神父……” 但是,肯定是没有任何回答的。即使如此,艾丝缇还是摇着遗骸。 “神父,起来啦……神父……快……起……来……啊、啊、啊、啊、啊……讨厌!” “讨厌!” 不知是谁的尖叫把艾丝缇从噩梦的深渊推向了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 当睁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艾丝缇觉得耳边那个尖叫声完全听不见了,但是代替它的是野兽一般粗暴的呼吸。反射性地想伸手去拿大腿上的霰弹枪,但是她终于发现那是自己的呼吸声。无数水滴顺着脸滴落下来。 “呜、呜……” 任泪水肆意地流下,修女向上抬起头。 高高的屋顶上装饰着几个圣人的画像。正面,祭坛的上面立着一跟很大的银制十字架。 圣乔治圣堂——温扎官殿基地内的礼拜堂,充满了薄薄的黑暗。冬天微弱的夕阳懒洋洋地从斯腾道格拉斯窗户照进来。现在到底是几点了?不,那以后到底过了多少时间了啊? 从那个地方,那个遗迹里被“教授”救出,然后带回到地上来。之后,有很多医生聚集在一起来调查自己的身体,但是还是很不习惯——之所以说“调查过”,是因为前后的时间,意识都是处于朦胧状态。唯一记得的是,地上扩展开来的鲜血和俯卧倒下的高大身影。 然后,本来应该在修士服的领口上的头,消失了…… “我、是被我杀的……是我……” 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话,艾丝缇的目光看到了祭坛旁边放置的棺木。是用杉树做成的比较粗糙的棺木。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窗口。但是,对于里面的遗体,她却是非常地清楚。 “我在那个时候,要是不对那家伙说那样的话……要是我能够早点被他袭击的话……” 修女从干涸龟裂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虚空的话。然后伸手抱住自己的头,突然无力地呻吟起来。 “——啊、啊、那个,艾丝缇修女?” 与修女唠唠叨叨的声音相反,招呼她的是蹒跚而又孱弱的人。 是甚时候进来的呢?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眸,艾丝缇看着提心吊胆地站在那里的少年。 “……陛下?” “艾、艾、艾丝缇……没、没事吧?” 最初,看到修女活动人偶般的脸时,少年——亚历山大不由得大吃一惊,同时对憔悴的对方感到吃惊。因为害怕而迷蒙了眼眸,然后,又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开说。 “你、你、你一、一直在这里吗……身、身体不要紧吧?听说,今、今天晚上,你也没有吃一点东西……我、我也听说了奈、奈特罗德神父的事、事情。非、非常地不幸……我、我,应该说什么好呢……” “……” 面对口齿不灵活,但是又拼命想表达自己关心的少年,艾丝缇低下了头。之所以会沉默,是因为觉得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不合适的话来。虽然头脑已经被疲劳和心累磨得有点迟钝了,但这点理性还是有的。 误以为艾丝缇的这个反应是因为疲劳和劳累,亚历山大悲伤地把安置好的棺木和修女作了一个比较后,就像是下了决定般地说道。 “虽、虽然你很累,但是我、我有话要说……可、可以吗?关于被抓、抓住的巴、巴基鲁和安、安瑟丽卡的事情,我、我想和你商、商量一下……可、可以吗?佩、佩卓斯受、受了很重的伤,见、见不了面……又不能和葆、葆拉商量……艾、艾丝缇修女,你、你有在听、听我说吗?” “……对不起,陛下。我,帮不了忙。” 总之,不要和我说话! 艾丝缇极力抑制住想挥舞手臂叫喊的冲动,很勉强地仰制自己的声音,稍稍调整呼吸,打算再说最后一句话。 “真的非常抱歉……我做不到。” “做、做不到?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我真没用!我真没有用,什么都做不到!” 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艾丝缇的体内涌出,而且连体内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认为不可思议。话一说出口就停不口,无视正在害怕得退后的少年,艾丝缇揪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发出尖锐的呜咽。随手拔掉了头上的红发。用拳头敲打着祭坛。从拳头伤口上流下的血,把地面染红了一小块。 “我什么都做不了……害死了神父,但是却报不了仇……只是一个劲的害怕!” 是的,我在那里,在那个黑暗的遗迹里所失去的东西,不止神父一个人,还失去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如同像饥饿一样的丧失感,艾丝缇发出了害怕和痛苦的呻吟。 虽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但是却经历过许多的战斗场面。多多少少使自己有了些自信。开始确信自己的精神支柱是自己创造的。 但是这些东西完全从心里蒸发掉了,代替它们的是对自己的厌恶、后悔、恐怖。而且有种非常想破坏自己的冲动。 心赃里好像有一个洞,不管做什么都填不满的洞。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这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我很没用……真的很没用!” “艾、艾、艾丝缇……” 亚历山大害怕地从在一直紧咬着嘴唇直到出血,双手掩着脸孔呻吟的少女身旁一点一点地后退。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只是单纯的因为害怕而后退。那个时候艾丝缇的手指甲已经嵌到脸上的肉里,皮肤开裂,血慢慢地渗出。 “——请不要这样,艾丝缇!” 想要制止在抓着自己脸的少女的手,那声音,虽然很低,但充满威严。艾丝缇抬起眼睛慌张地向亚历山大那边传来的靴子声的方向看去,但是声音的主人已经快速伸手握住了艾丝缇的手。 “快停止,请不要这样,艾丝缇……女孩子不应该对自己的脸做这样的事情。” “……史宾塞大佐?” 抬起头的艾丝缇,虚空地叫出对方的名字。认识红色头发的女性军官的少年教皇,下意识害怕得向后退着、又没有了力气。 “大佐……我杀人了……这个人是被我……被我被我被我被我——” “请你振作一点!” 艾丝缇的脸庞,被打得发出干燥的声音。 挨了一耳光的修女抬起头,似乎终于摆脱了附体的邪魔。她凝视着“血腥玛丽”的淡蓝色眼眸。 “艾丝缇-布兰雪修女!你是‘圣女’啊!是为了被人们所尊敬,向世人们传播神的旨意,与邪恶做斗争而选出来,你的存在非常特别……你以为这个‘圣女’可以这样简单地就被毁了吗?!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圣女’……我 吗……” 不是这样的! 这样叫喊着艾丝缇的嘴唇——遮掩住了她内心的某种东西。 “到底是哪里错了?”——在故乡街头的复仇者。 “真的可以相信吗,艾丝缇?”——在沙漠里邂逅的少年。 “你不是我的臣子,是我的朋友。”——在无人的都市里的少女。 “你要当圣女。”——在冬天的街上去世的朋友。 “我,支持你。”——还有,一直陪在身边,但是现在却已经说不了话了的那个人。 再次想振作的艾丝缇将自己的手指甲嵌进了肉里,于是发出了呻吟。 很不想承认这个名号。只要否定了,无论是怎样的自己都可以被拯救吧。但是,这样做了的话,就是否定、消去了自己心中的许多人。这样的话,就是否定了在这片蓝天下,活着的关心自己的人和已经只能够活在自己心中的人。 “咳……” 从捂住自己的脸的少女口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这声音太不像样了……) 作为“圣女”,应该哭得美丽一点的——一边想着怎么才能不那么愚蠢,艾丝缇一边哭泣着。她的肩膀微微抖动,发出快要吐血般的呜咽声。 “我不是什么圣女!” 想要把这句话咽下去,“圣女”的脸哭得皱成一团。不只是鼻涕和眼泪不亭地往下流,简直就像是要把全身的水分全部绞出来似的号啕大哭。 另一方面,玛丽极其耐心地守着呜咽的少女。甚至没有发现少年教皇从房间里面离开,她只注意看艾丝缇的叹息了。但是,当呜咽的声音稍稍小了一点的时候,女士官就慢慢地说道。 “你……真的,很爱那个人啊。” “爱?” 虽然还是在流泪,但是艾丝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了眼睛。她的表情变了,就像是接受了不可思议的神喻的巫女一般。然后回望着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玛丽。 玛丽轻轻地抱住她,说道。 “没关系,继续哭泣也没有关系。但是,哭过之后必须站起来,‘圣女’……所以,现在继续哭也没有关系。” “……大佐?” “什么?” “为什么呢?为什么对这样的我如此关心……” “是啊,也许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吧。是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而且,也许马上就要成为我唯一的亲人了。” “……诶?” “唯一的亲人”——听说这句话的时候,艾丝缇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那么王官里面不是还有一个自己的亲人吗?但是,玛丽却像是想打消了这个疑念般,摇了摇头。 “实际上,王官里的祖母——也就是女王陛下,现在病危了。贵族和阁僚都被召集去了。而我是来接你的……等平静下来,就去准备一下。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去吧。” “一、一起?但、但是,我……” “没关系的,艾丝缇。” 把纸巾递给哭得很厉害的修女,玛丽笑了。为了让眼眸还是湿润的艾丝缇安心,她点点头。 “把困难全部交给我吧。我会守护你……我不会像哈古塔卡那样给妹妹食物的。” “妹妹……” 艾丝缇重复着这个词语。现在胸口的空洞有点疼痛,但是这个疼痛不剧烈。就像是被浸泡在手心的温暧中一样,她微微地闭上眼睛说道。 “谢谢您,姐姐……” “没什么的……比起道谢,是不是应该慢慢地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了呢?平静下来后,我们就出发吧。实际上,车己经在外面等候了。从这里到王官也不是很远——” 姐姐抱着妹妹的肩膀,正在进行说明的时候,门外面响起十分慌张的声音。正当姐妹俩在想是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没有敲门声,门直接被踼开。 “简?!” 看见出现在门口高大的女子身影,玛丽发出了吃惊的声音。带着半分奇怪和半分不高与,她对无视礼仪作法、直接闯进房间的朋友喝道。 “你来做什么,简?!你,已经去王官拜见完女王了吗?!” “中途返回来了。” 简.朱迪斯.卓丝琳——阿尔比恩不良贵族的脸,难得地发青。没有一丝冷笑,表情十分僵硬。她用下巴指了指窗外。 “发生了件不得了事情了,玛丽……看那个!” 一边用僵硬的声音说着,一边指着礼拜堂外面——之后,艾丝缇和玛丽都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这是什么啊?!” 最先发出尖锐的声音的是玛丽。她抱着艾丝缇,站在通往城门的通道上,然后呆呆地看着下面的人。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怎么回事情,这是?!” 眼下到处都是人,人,人……艾丝缇也和姐姐一样,面对着围在城墙外的群众,呆呆地站着。 城外的车道上挤满了车子。不,不只是马路上。还有人爬上汽车的顶上、道路旁的树上、甚至还有人为了窥探城墙里面而爬上路灯。他们的手上都握着一张纸。还有几名记者模样的男女正在和士兵们争执着——但是,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看看这个,你们二人……都上了十分钟前才出的了的号外了。” 简面无表明地拿出一张纸,那是和外面群众手里握着的是一样的。灰色的报纸上印着照片和巨大的文字。照片是艾丝缇和玛丽——昨天晚上在机场的摄影。甚实照片还好,真正吸引姐妹俩的目光的是那上面的字幕。 “sisterestheristhelostprincess” “‘艾丝缇修女是艾丝缇公主’……为什么,这个情报会被刊登出来?” 仔细地看着这些文字的姐妹俩,姐姐先发出了声音。玛丽猛然回头,然后对正在关窗帘的朋友怒吼道。 “简,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情报会泄露给了媒体!到底是谁指使的!”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才全服社的号外都一起发出去了。与此同时,广播局也开始放送同样的新闻……” 这样一说,“瘟神简”开始从大衣里面拿出各个公司的号外。除了大型媒体以外的所有出四开纸的公司,一般都有十张以上。看着堆积在地上的那么多垃圾般的号外,玛丽不得不咂舌。 “到底是谁这么是什么时候把情报放出去的呢?教皇厅?嗯,他们没有阿尔比恩的媒体那么厉害。阿葛依鲁公爵也没有这么好的手法……但是能够把每个公司都统一到一起,而且连新闻也同时播报,这个人物相当地不简单。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却如恶魔般狡猾。” “那、那个……” 现在是什么状态?艾丝缇完全不能理解,她歪着头,有些害怕地看着视那些号外为眼中钉的伊林公爵,说道。 “那个,我今后应该怎么做才好呢……本来应该去王官见女王陛下的,但是现在这种状况……” “我们私下已经备好了车。” 一边用鞋跟在每一张号外上都踩上洞,简一边回答道。 “先用影武者牵制住大家,然后趁这个时候逃走……玛丽,你也一起走吧。” “……” 玛丽没有回答友人的话,而是在考虑些什么。艾丝缇看着“姐姐”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 “史宾塞大佐?” “首战是在阿修罗大道吗……” “诶?” 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以至于就在身边的艾丝缇都没有听清楚。不,对于艾 死者的女王 第二章死者的女王 ——你底下的阴间因你震动,要迎接你来临; 又因你惊动一切在地上曾为首领的阴谋, 并使一切曾为列国君王的,都离住站起。 (以赛亚书第十四章第九节) i 在首都伦敦城耸立着许多塔,当地的人们谈论这些塔的时候,也就像谈论在东边的尽头,靠近伦敦河沿区的入口的伦敦塔一样。在很久以前,也就是大灾难降临的时候,这些塔是从大陆入侵而来的支配着阿尔比恩的异国国王命令天才般的建筑大师罗切斯塔主教建成的。自从它们建成以来,一直是作为皇家的要塞,或者作为珍宝库、博物馆、圣堂、行宫等等各种不同的用途而使用着。 但是,其中最为广泛的用途,是作为监狱而使用着。许多的塔都是由两层城墙筑成,而且没有射击死角,防备外部侵略的同时也有预防内部人员逃走的目的。不论是公开的还是非公开的场合,很多时候,这些监狱也用来做刑场。在这些幽暗的迷宫里面,不知道关押着多少亡命的政治犯和王公贵族。 有一种传说是这样讲的,特别是在这个被叫做“绿塔”的塔中,时常有一个美丽动人的王妃的亡灵出没。 大概是想吓唬一下客人们吧,专门守卫这个塔的卫队头目说了这个无聊的鬼故事。这个被叫做尤玛恩?沃塔,穿着黑底绯红边的显得有点不吉利的制服的警卫队队长,一边单手向前谦恭的做着向导,一边屏住声息默默的走着。 “那个故去的王妃,原本是国王的一个妃子的侍女。但是她用美人计欺骗了国王,使国王和那个妃子离了婚,然后这个侍女登上了王妃的宝座。不过她这种行径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被押到地牢里面斩首了……从那以后,人们时常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无头的贵妇人在此地徘徊。” “嗯,如果是那种死了都没有觉悟的亡灵的话,到不如让她在我面前出现才好呢。” 冲着这个努力搞活现场气氛的卫队长笑着的人是从他后方陆续走着人的六个客人中的一位。 一个穿着灰色军服的少年,一边走在穿着同样军服的特务警官前头,一边昂然地大声说着。 “圣典上也写着,虽然很卑劣但是信仰坚定的人,死后就应当是一种等待着最后审判的睡眠。她在这里游移不定的徘徊,只是没人去用言语感化她而已。万一她在我的面前出现的话……我一定会狠狠的批评她一顿,然后说服她,让她心悦诚服的。” “啊哈哈,真不愧是异端审问官啊,太勇敢了……啊啊,陛下。如此说来陛下原来已经访问过这座塔了吧。” 卫士长手里提着的灯,正对着一个从他背后过来的客人。当照出那个穿着便服,露出绷着脸的少年容貌的时候,一行人中的一位脸上露出了追忆往事的表情。 “对的,那是在六年前,前一任教皇古雷奥利奥陆下造访伦敦城的时候,说想视察这个塔,那时是我给他做的向导。当时还是枢机卿的小陆下和前一任陛下一起来巡视这里了。” 卫士长担心的是,少年用就像要消失似的声音回答着,好像他已经被刚才反复说着的鬼怪故事吓住了似的。牙根生硬的震动着……脸像纸一样惨白惨白。即使现在亡灵呀恶灵呀等等出现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亡灵吧。 “嗯嗯,陛下,因此,我只想说,在这个地牢里面,我也来不想惊动您的贵体。请您稍安勿躁的等一下可以吗?” “对,对,对不起,安德烈修士……但,但是我也想和他们斗争。对于那些吸血鬼们的询问。为,为什么,我,我会嬴……我想好好听你的意见。” “啊哈哈,这种心境虽然不怎么明白……如困对方是吸血鬼他们的话,倘若陛下出现万一的话,向局长回复这种意思的时候该如何报告啊。” “行了行了,用不着那么担心啊,安德烈修士。” 异端审判官正对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少年教皇郑重其事地说着,而在一旁的卫士长则用调停的语气搭着腔。 “监禁着的吸血鬼们……嗯嗯,个体名叫巴基鲁和安瑟丽卡,后者是还未苏醒的幼体,而前者被灌了大量硝酸银并用三重银锁结实地锁着的话,对陛下的危害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卫士长大人。如果是神在地上代理人的话,即使是本人多么希望实现的事,在这种地方徘徊的话也是触及神的权威的吧……陛下,再三确认的话真是过意不去,关于此次出行,真的是应验了葆拉的一番话啊,我己经对此事有个基本的眉目了。” “呃……呃呃……我,我想请您再详细说一下好吗?” “嗯嗯……那个处事慎重的副局长允许这种起作用的奸细出现的话,我总觉得有什么像我这种人揣度不到的高深的谋划,这件事真是罕见新奇啊。” 安德烈的举动弄得教皇很不愉快,对于他的发言,安德烈歪着脑袋听着,这些话却是没有对教皇不敬,也就是说没有对教皇的话心存疑异。于是,他一边连续提出几个对上司的疑问,一边摆弄着佩戴在腰间的银铸小剑。 “……那么,大家就到那里去吧。” 站在走廊尽头的卫士长回头看了看,从他那儿没有任何东西。于是他在铁门前面取出一串钥匙,像要迫客人们改变注意似的,说出了最后一番威吓的话。 “吸血鬼他们可是关在对面哦,这个监狱原本是那个女王——薇薇安统治期间,关押袭击都城的吸血鬼们首领的地方。” “别在那里自我吹嘘了,赶快开门吧,老大爷。” 用充满敬老精神的语气,安德烈对着卫士长断喝一声。这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节省一点从插入钥匙到铁门打开的时间。原本,打开这扇门的并非这钥匙就够了,像指纹啊,掌纹啊等东西,设置了不少复杂的办别处理电子装置。伴随着沉重的开门声,一直到完全打开上有三把锁的铁门,足足要花费一分钟以上的时间。 “……呵呵,那就是吸血鬼吗?” 为了提防万一敌人突然飞出来,用手按着佩剑的安德烈小声地嘟哝着。他顺着亮光小心地观望着蜷在黑暗角落的两个人影,稍稍皱了一下眉头。 人影中一个是成年的男子,另一个还是小孩——这个幼小的女孩看不出有吸血鬼化的征兆,仅仅是穿着一件女孩的衣服,像狗一样拴在墙壁的钩子上。那个金发的青年人不但手被手铐铐着,而且身体也被绑在地板上的床上。而且,在那里,还有几重银锁考究,牢靠地锁着,由于给他灌了许多硝酸银,吸血鬼要想恢复自由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了。 “嗯,这样就可以放心了……那么,陛下,开始发问吧。首先,请陛下您尽管问,在下我在一旁拷问这个家伙,让他把真相吐出来。” “啊啊,请等一下,安德烈修士。” 教皇喝住了毫无恐惧神色将要踏进室内的异端审判官,亚历山大虽说有点迟疑畏缩——但是他还是装出一副十分一本正经的样子,淡然地摇着脑袋,把异端审判官叫到一边,然后自己步入监狱内。 “我,我直接来审问他吧……你,你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什么?不,不,那样太危险了。” “行了,没关系的……我,我怎么说也是教皇,主的代理人,难道害怕这个怪物不成,他能拿我怎样,哼,哼,这个讨、讨厌的吸血鬼。” 另外,亚历山大向地板上吐了口唾沫,脸上泛起了红潮。如果以安德烈为首的特务警官们仔细观察教皇的话,就不难发现,和教皇那傲慢与自信不相称的是他的腿在微微颤抖。不过,他们都对这个奇迹般的极富教皇气质的少年的举动给惊呆了,好像没 有注意到这个细微举动的功夫。他们茫然的合上了张大了的嘴巴,一起像木偶一样点了点头——就在他们内心涌起一阵想哭出来的感情的时候,亚历山大理了理大衣的下摆,独自走入房内。他一边将手伸进大衣的口袋,一边确保自己不摔倒,谨慎地靠近床铺。 “不,不要紧吧?曼切斯特伯爵。” “……陛下?” 一张虚弱的脸缓缓地抬了起来,和吸血鬼的原形己经相去甚远了。昨天晚上,因为阿尔比恩的突入部队被捕获,所以被押送到这里来了。好像受到了相当粗鲁的对待。另一方面,由于吸血鬼陷入了休眠状态,外伤也没有康复。看来卫士长所说的都是事实。 尽管如此,那个长生种不自然地动了动薄薄的嘴唇,跪在一旁的少年断断续续地说到。 “您到底怎么进来的啊,没有受到怀疑盘查吗?” “我对他们说我想亲自审问你,然后就堂而皇之地进来了啊……” 亚历山大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一边向下看着露出感动的要哭出来的表情的巴基鲁和旁边昏厥着的安瑟丽卡。 知道少年教皇有对人恐怖症的人听到这些的话,一定会相当吃惊的,这是毫不夸张的事实。 黄昏时分,和艾丝缇商谈被拒绝后,能和亚历山大商谈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于是亚历山大决定围绕那一件事,用自己的智慧绞尽脑汁思考出来一个计策,然后以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原本他也认为并不会那么容易完成的,但事情却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造成这种结局一个原因就是,大概谁也没有想到被众人轻视的少年教皇会做出如此大誊的事情出来吧。另一个原因就是女王现在已经生命垂危了——不管怎样,一切现像都表明卧病在床的女王病情在不断恶化。和皇宫有关系的人都像闯入蜂巢的无头蜂一样纷纷乱乱。偶然的趁机会溜走,得到来此地的许可也是可能的。无论异端审问官说得有多成功,教皇他们秘密来到此地访问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听了这个简短的说明,巴基鲁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啊呀,如果是那样的话……劳烦您屈尊来到此地,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你千万别这么说……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很抱歉啊,曼切斯特伯爵,我对你做了这么些不愉快的事情。” “这些都不是陛下您的过错啊。” 看着仍然是那么儒弱一副睡眼惺忪样子的亚历山大露出好像要哭的样子,巴基鲁慌忙摇了一下头。 “这些全是玛丽?史宾塞他们一伙的阴谋造成的,我一点也不怪陛下。啊,我们在此地这样说话,对陛下来说是相当危险的,这点我十分清楚。所以,请陛下您快点离开吧。” “嗯,嗯,在那之前,这,这个给你……” 在背后,因为这么久了教皇还没有出来,特务警官们都显出一副焦虑的样子。大概教皇也想到这一点,亚历山大连忙从口袋里面取出一个金属片和一张记录用纸。他握着长生种那布满血迹的手,低声的说道。 “这根铁丝用来打开你的手拷,虽然不知道打不打得开……这张纸上面画的东西,是我照样子摹下来的图……可能对你的逃走有点帮助。” “照样子画下来的图!?那应该是军事机秘啦……陛下,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样到手的啊?” “这是我,我自己画的。” 看着巴基鲁那惊异的面孔,亚历山大羞涩地笑了笑。 “六、六年前,这张地图我曾经见过一次……就是这,这幢建筑物的地图。” 亚历山大仍然是腼腆地一笑。 “前,前任教皇驾临此地之时,做向导的人,曾拿着这张地图给我看过一次,然,然后,根据那时的回忆,我,我自己画了这张图。” “陛下自己画的一张图!?啊,不,但是,那个……” 巴基鲁用对事难以置信的目光,对羞涩的少年教皇手头那张临摹的地图,看了又看。他强忍着没有说出“骗人吧!”这句本来很想说出来的话。 这幅临摹的地图相当精确。不,应该说精确得完美无缺。不用说走廊和监狱的配置,就是连一根一根的柱子,通气孔的支道都一一描述得清清楚楚。 虽说是一幅临摹的地图,但没有比这更精致的了。何况,在六年前,偶然一瞥的东西能如此精准的再现简直就是人所不能为的技术。并且,在这张皱巴巴的记录用纸上面的数学性的直线和曲线的构成——就是出色的建筑设计专家也不可能做得如此完美。这是一幅天使或恶魔制作的地图,有着不可思议的精致。 (对了,难不成这是萨柏恩症候群……左脑缺损补偿症。) 巴基鲁私下里想到的是一群虽有自闭症和智力发育障碍,但是却拥有十分罕见相当等殊能力的人。他们幼年时候由于左脑的一部分缺损相应那部份机能也就消失了的脑细胞,随着年龄的增长,为了填补缺损相应的那部分机能也就消失了的脑细胞,随着年龄的增长,为了填补缺损的脑细胞的那些空间,周围的细胞就变得异常的发达。因此,他们就拥有了常人无法具备的超强的记忆力和表现能力。例如:有些人无论是怎样的乐曲,他只要听一遍,他就能完整的再现这首曲子。有的人具有惊人的数学能力,一万年前的日期和星期他都能准确的记忆……就像智力低下而且因为有对人恐惧症而被教皇厅的人蔑视的少年教皇来说,他同样是特殊的天才。在他的大脑中神赐予了他万里挑一的惊人能力。 “对,对不起,曼切斯特伯爵……” 对着由于这幅手嬒地图惊异不已的巴基鲁,亚历山大再次悄悄的说道,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孔像往常一样失去了自信,露出想要哭出来的样子。一个劲的道歉之声,也变得结结巴巴难以听清。 “我,我,我虽然很,很努力了,但是还只能对你和安瑟丽卡做这一点点事情……我,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很,很抱歉啊……” “……不,不,陛下。” 巴基鲁那中性的面孔上浮出一丝笑容,他摇摇头。如果他两只手自由的话,一定会拥抱这个少年的。他为了让对方放心,微微点了一下头。 “您这样已经干得很出色了——将这件东西弄到手,陛下您是何等的辛苦啊,我是相当清楚的。您放心,有了这个东西,接下来我就靠自己来逃脱这个牢笼了,至少,安瑟丽卡是能够逃出去的,请陛下您不要担心了。” “陛下,还在审问吗?这种地方待久了,容易引起感冒的哦。” 安德烈那急躁不堪的从监牢的入口处传来,他一边警句着,一边打了个十分可笑的喷嚏,他自己好像也十分寒冷的样子。 “嗯,陛下,今天好像特别冷啊……听说今晚还会下雨啊,在下雨之前我们赶快回去吧!” “我,我现在不走……” 趁着这个机会,亚历山大站了起来。原本,葆拉修女的许可就是假的,因此,不仅在此地的自己,就连曼切斯特伯爵他们也是十分危险的。 最后,他像要将吸血鬼看穿似的俯视着吸血鬼,然后向后走去。也就是向塔的门口走去,回到等候在门口安德烈他们身边的时候。 “嘿嘿嘿……哎呀哎呀,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还有小鬼?教皇陛下,您和吸血鬼在说什么呢?” “——谁?” 从空中响起一阵为猥琐的笑声,对此发出盘问之声的是安德烈,不一会儿,老弱的卫士长站在为了保护亚历山大而由特务警官们组成的圆形阵前面怒喝道—— 但是,在那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它人影。仍然是在昏暗的走廊里面煤气灯发着模糊的光线。那种莫可名状的武器将 正要拨剑的卫士长那颗白发苍苍的脑袋从正面斩了下来,尔后,想要掏枪的特务警官的头也被砍飞掉了,并且其它警官的胸口都被刺了一个大洞。 “啊,啊,啊……” 从最初安德烈被撞飞出去,到亚历山大屁股着地再也起不来,在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大概用了十秒不到的时间。但是,在这个时候,在走廊里,一个站立着的人影都没有了。啊,不—— “怎么样,教皇大人。” 那个人回头看了看教皇,一边在黑暗中诡秘的笑着。在那里确实站立着一个人。由于他浑身溅满了鲜血,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透明轮廓——接下来,亚历山大又结识了一个与他同样厉害的角色。 “这,这是不可视化迷彩吧!” “呃呃,你知道的不少嘛,不愧是教皇陛下啊。 这是一声佩服和惊异之音。但是,其中隐藏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孕育着浓浓的杀气。兴此同时,像蜃气楼似的空中翻转着血滴构成的漩涡。不可视化迷彩——被认为连教皇厅都不允许使用的在制式化学光学电磁干涉场领域导入的杂音,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肥胖的男子的身影。 “嘿嘿,但是不好意思啊,本大爷在杀人之前,都会送给死人们一些祝福的,教皇大人,和你的伙伴们一起平安顺利地去天国吧?” “啊,啊,你你……!?” 向上翻着厚嘴唇的男子,慢慢地舔着手里的宰牛刀。但是,使亚历山大因为惊恐而扭曲面庞的并不仅仅是他那凶暴的表情。而是他那无情的深陷的眼窝,秃顶的脑袋,还有那凶云密布的脸,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不是和昨日,卖鱼和薯条的小食摊的老板一个模样吗? 他拿着能将牛头削掉的尖刀,像欣赏刀的锋利似的擦了擦面颊,一边朝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缩的少年逼过去。 “叫我刽子手托德。叫我托德的人也有,无论叫我什么都没有关系,……反正,这样叫我的人都马上命丧黄泉了,我也不在意。” 一血滩,迅速弥漫到整个走廊了——亚历山大一面拼命的向后退着,一面像一个将死之人一样大声的反问着。确实,托德?斯卫尼。托德是伦敦当时有名的杀人者的名字。在一个理发店里,他将客人杀害,然后抢夺他们的金钱和物品,最后把他们加工成肉制品卖出去,来消灭证据。最后,听说他自己也被别人杀掉了,被当作肉制品卖出去了。 “你,你,要,要杀我?但,但是,这是为什么?我,我我……” “啊,这是碰巧撞上了你这个毛头小子……只怪你运气太差了,如果你不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地的话,相信你会活得很长久的。嘿嘿,你也不必感到害怕了,反正,你死了的话能坐上天堂的头等席呢,因此,早点动身吧,你说是吗?” 袭击者——刽子手托德在因为恐布而将要不省人事的教皇头上将尖刀高高举起,他不断诡秘阴险地笑着,不过他那深陷下去的眼窝里面可是一丝笑容也没有。尖锐的刀刃瞄准身体发颤的少年的头顶。 将在他屏住呼吸想用利刃将这少年像劈竹子一样劈开的时候,一个人从侧面向他踼来。经受这意想不到的打击的袭击者被踼得踉踉跄跄的,然后,从侧头部来的一击将他撞飞了出去,沉重地碰到墙壁上。 “曼、曼切斯特伯爵。” 这个年轻人一面仔细的注视着倒在地上的袭击者,一面询问着教皇是否安康。手铐,金属片都已经扔在了地板上。他从卫士长的遗体上拾起一柄长剑,简明的指示道。 “陛下,快点到我身后来……小子,许多人都知道,你两次袭击教皇陛下,怎么能这样呢!” “曼切斯特伯爵,嘿嘿,巴基鲁?威尔士,怪物们的首领。” 从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站了起来的男子口中,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他的身体重重的撞到墙上,露出一副可怕的神色。他一面旋转着这柄尖刀,一面对象守护神一样站在走廊里的青年怒目而视。 “嘿嘿,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你要是保持沉默去睡觉的话,说不定可以逃脱呢。” “我,巴基鲁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也是女王陛下在黑暗街任命的,虽然你这种横行的短生种可以漠然地视而不见,而去苟且偷生,但作为阿尔比恩的骑士,面对眼前的教皇陛下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能保持沉默吗?” “嘿嘿,骑士,以妖怪的身份也可以如此吹嘘……真是有意思。” 男子一边微着,一边像变魔术似的从手中变出又一根武器,这个杀人者挥舞着两根凶器来回撞击着,然后托德的身体,以难看的猛冲姿势在空中翻着筋斗。就这样,他再一次沉重地撞到墙壁上,伴随着一声沉闷,轰隆作响的声音,石头被撞开了一个大洞。 “啊啊……怎么可能…你、这个吸血鬼!怎么会这样?!” 从破碎的瓦砾中爬出来,托德声嘶力竭地喊叫着。这个连凶猛的公牛都能料理的斗牛士,对着谨慎地监视着他的巴基鲁大声地责问着。 “回答我,你这怪物,你不是被灌饱了银水从而失去了吸血鬼的力量了吗?” “啊啊,的确如此,吸血鬼的力量完全消失了……不管怎么说你也很顽强啊。” 沉着的指出爬起来的对方的优点,弄得敌人木然了。巴基鲁边用右手在身前挥舞着长剑,一边将左手按在腰上,俨然一副深谙剑术的样子。 “因此,这不是长生种的力量啊。这数百年来,你认为我纯粹习得的技术——剑术这种武术是短生种的专利,其实那是大错特错的。杀人者大人。” “以妖怪的身份练的剑术,切……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托德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呻吟着,一边咂着嘴。另外他遗憾地望着已经损坏的宰牛刀,忿忿地嘟哝着。 “好了,这样,我在这里也说老实话!你的剑术在哪里都通用吗?实地试过吗?” “哼,不要再说些白费气力的话了。” 从正面突击过来的托德,被巴鲁基用高举着的长剑迎击着。不断撕裂着空气的两柄尖刀和剑锋交错撞击着,他转入了反攻。 “嘿,嘿……” 巴基鲁只是稍稍转动握剑的手腕,营造的剑势就让托德狼狈地叫了出来。巴基鲁深谙剑术之韵律,舞出的剑势就像国际象棋名手下棋一样完美无缺。对于这种情况,托德只能用两把尖刀胡乱迎战,双方陷入了混战之中,不久,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托德的背部又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啊,完了。” “亮出你的看家本领吧,杀人者。” 巴基鲁边舞动着剑一边满脸毫无得意神色告诫着对手。他将对方将右手的刀撞到左边,然后舞动着的刀锋轻触了一下对方左手的刀,尔后将剑放平,像游泳似的朝其右肩扎过去。这是一种叫做“死罗丝”的古老剑术。真是完美的一招啊。但是—— “什么?” “嘿嘿……刺到了。” 本应该是胜利者的巴基鲁惊声叫起来,本来右肩被扎到的托德却不可思议地奸笑起来。长剑的剑尖像被什么钢铁猛撞得粉碎了。巴基鲁想马上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腕被一双浑圆的手给抓住了,托德那讨厌的笑容浮现在那张丑恶的脸上。 “你还想逃……去死吧,妖怪。” “曼、曼切斯特伯爵。” 在亚历山大发出一种洞穿坚石的悲鸣声之时,巴基鲁的额头之上,涌起一道令人吃惊的高高的血柱。他翻着白眼,由于额头遭到重击好像脑震汤似的,背部着地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之上。 “很遗憾哪,妖怪……本大爷的身体无使刀剑还是枪炮都是没有作用的。” 因为胜利而放肆大笑的托德的肩部发出一丝灰色的光芒,因为生物体改造而硬化的皮肤以及分泌的黏液,具有可以撞坏宝剑,使其铁屑飞溅的强度。更为厉害的是,被强化的骨骼强度和钛一样,连机关枪都打不进。这种装置,是隔离地区提供的。托德用这种技术,将此技术原来的主人给击倒了,然后他一脚踏在在地上翻滚的巴基鲁身上,得意地说: “这些都是托你们的福,因为这些技术原本就是从你们那里学来的……有何感想啊,妖怪?被自己技术打败的滋味如何。” “蠢货……也就是说,你就是古路玛尼库斯。” 巴基鲁用发音变得有点奇怪的语气说着,接着呻吟起来。虽然说他是长生种,但是现在他没有吸血鬼的机能,所以其体力和人类并没无二致。什么时气绝身亡都不会觉得奇怪,他之所以还在硬撑,完全是凭借精神意志在支持着。就像是缺氧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拼命地说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作为,作为阿尔比恩的强化步兵,还要攻击教皇陛下呢?” “啊啊,正如你所说,我以前的确是个阿尔比恩的步兵……但是,现在,我仅仅是个死人。” 此时,在因获胜而得意忘形的托德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的光辉。像回忆起什么事情似的目光垂了下来,然后空洞的笑了起来。 “对的,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阿尔比恩的军人了,仅仅是一个无名的死人……当我们进入坟墓之后,死亡女王将我们复活了。我们就这样像虫豸一般的被舍弃,所以我们一定要杀掉自由自在生活的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黑暗的走廊上,响起一阵惨烈的悲呜声。那是托德在拼命地踩踏着巴基鲁的腹部。被折断的肋骨刺入肺部,从破裂的内脏处流出一滩鲜血。 “嘿嘿,这时候我就不是吹牛皮了吧,妖怪。” 他一边蔑视着因为缺氧连悲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将要死亡的长生种,这个男人满足地笑了。他抓住脆在地上,连痛苦之声都发不出来的巴基鲁的头发,恶狠狠的说道: “到此为止吧,请放心,曼切斯特伯爵。你就在这里去死吧——但是,不是在此地将你做掉的。” “什么?” 对此相当矛盾的话语,巴基鲁稍稍活动了一下沾满向污的嘴唇。靠肺部生存的必要的机能性已经完全消失了,不过为了给后面的亚历山大好歹留出一点逃跑的时间,他挣扎着说道。 “那,那是什么……意思……那……” “嘿嘿,简单说来,你把来视察访问的教皇还有卫士长他们全部杀掉了然后逃走了,接着杀戮向市内移动了,然后是白金汉宫……伊什特万的圣女和欺骗自己的女王也在场。因此,你将那两个人杀掉了。 “啊,你以为人家都是笨蛋吗……我会做那种事情吗?” “啊啊,你这个笨蛋。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你想不想做的问题了,别人看到这里教皇和卫士的尸体,以及空空如也的监牢,会怎么想呢?——没有人怀疑这不是你干的了……不管怎么样,你终究是一个凶恶的吸血鬼啊。” “也就是说,在这里将我杀掉,然后给我载上杀害艾丝缇和加害女王的罪名的帽子……还有,你还给我安上杀害教皇的罪名……你这家伙,真是卑鄙啊… …绝对不允许,短生种。” “哼,不允许也得允许,从这后的事情就和你这要死的人完全没有联系了。” 托德将濒死的长生种的脸按在地上,再次狂笑起来。他踩住痛苦愤怒的呻吟着的巴基鲁的后脑勺,想一口气将他的头盖骨弄碎,让他的脑袋破裂。 “再见了妖怪。” “迟了四点九秒。”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相对于使长生种脑袋破裂的声音,显得有点干涩。接下来一瞬间,随着一阵凶猛的枪声,一连串子弹射到托德的身上。 “啊啊。” 中弹的地方并不是托德的身体装甲最厚的地方,五一二马丁子弹在人工脏器最集中的地方穿过,造成了不能修复的损坏。 “啊啊。” 但是,虽然是好歹勉强避免了子弹击穿,但是穿过装甲到内部之前子弹已将平衡装置弄出了故障,强化步兵矮矮的身躯像9字一样向前弓着,而且,对着托德的身体无情地将子弹倾泻在他身上。 每一次托德中弹的时候,子弹就从他背部向四处飞溅,像碰到什么硬物似的——而开枪人在脑海中认识到应对其穷追不舍的一瞬间,为了确保胜利,又向托德补射了五发子弹。 对于连自己由什么东西制造出来都肯定是不太了解的,因为被装甲的身体重量以及子弹的冲击等原因,在如此坚硬的石墙崩坏的一瞬间,托德的身体向墙壁的大洞里跌落下去了,根据不太响的溅水声和水柱来看,好像是落到下水道里去的样子。这个塔一侧是和泰晤士河相通的,有几根从街道那里过来的下水道与之相连着。 从大洞里看去,可以见到一道暗渠。 “战果已经确保了——确定敌人已经逃走了。战术思想完全可以从这次强袭战中体验出来,他书写了一段出色的战斗佳话。” 缺乏音调的声音的主人,是好不容易才摆脱死亡威胁的长生种。他回头看了看,叉着腰无表情的少年教皇。 “我请求损害评估报告的数据。教皇亚历山大十八世陛下。” 代替拼命靠意识来维持说话力气的巴基鲁的声音的人是亚历山大。比起此次救助让转危为安的放心来说,眼前人物的,出现更让他感到惊奇。他瞪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神枪手。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七百二十八分钟前,我接到了‘吸血鬼猎人’的损耗报告。” 虽然是淡然平板的声音,但也一点也不缺少温和。 “因此,根据那个报告,还有确认陛下以及艾丝缇修女的状况,而判断是否有护卫的必要性。还有,之所以来到此地,也是为了让陛下以后能够查阅我这次整理的此次数据资料……艾丝缇现在在哪里呢?我是想从她那里得到吸血鬼猎人的死亡状况数据。还有如果可能的话,陛下被困在此地的理由提示,在日程上面,现在应该在宿舍吧。” “啊,艾丝缇修女现在确实去了皇宫,我认为……如果女王陛下的病情恶化的话,我也将去,这个人也会去的……” 本来想为长生种和自己辩解的亚历山大突然在脑海中想到关于别人是否安泰的问题。 “对的,你将这两个人杀害了……”恐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艾丝缇修女现在很危险,刚才那个人已经赶去杀女王去了……如果不赶快制止,艾丝缇也会被加害的。” “已经完成改写行动,优先处理这项任务了。” 简单的嘟哝着的机械化步兵的手垂了下来。他已经将刚才使用的m13的扳机的定位装置卸下来,装好二重安全装置后将它收好。 “亚伯?奈特罗德的遗体确认之前,先去确保艾丝缇修女的安全吧。我恳请您给我更加详细的情况和她现在的位置,陛下,艾丝缇修女现在在王宫的什么地方呢?” 荆棘之冠二死者的女王ii ii “啊,好像快下雨了。” 听着后院榆树林开始欢快地哗啦哗啦作响,马克?雷明顿军曹皱了皱眉头。 从太阳落山前后开始就隐隐觉得天空的样子有些奇怪。总觉得会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似的。甚至还能隐隐听见从远处传来低沉的雷声。 “联系不上啊……偏偏在他们值班巡视快视快回来时才开始下 。而且昨天才刚刚发了制服。” “没有办法呢,军曹。这也是任务……比起这个,巴克斯特的军曹们还没回来吗?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回答分队长抱怨的是三天前刚从陆军转到近卫连队的黑人二等兵。身边近卫步兵鲜红制服的纯真年轻人抬头看了看监控室的墙上的挂钟,脸上微微露出担心的神色。 “九点了……已经超过预定时间一刻钟了呢。即使是可疑的人也没发现吗?” “或许连媒体的那些蠢家伙们都被轰走了吧。不用担心。” 队中最年长的库因兵长安慰着身旁苦思冥想的小伙子。然后一边小口喝着温热的可可,一边继续摇晃着脑袋沉浸在环球杂志里。 “媒体的那些家伙像是闻出了女王陛下的病情有变似的。从傍晚开始就在后门附近徘徊不走呢。” 监控室静静地坐落在宏大王宫里后院的一角,担任警戒的范围包括了从后门到海德堡后面周围的广大庭院,以及容纳王室成员使用的马车和专用汽车的车库,这之间广阔的区域都算是职责所在。监察装置当然完备的有些近乎偏执,尽管想要入侵这里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可偶尔还是会有无知记者翻过围墙触动警报的事情发生。特别是在像今天这样王宫发生大事件的夜晚,那样的蠢家伙恐怕就要更多了。 “女王陛下真的是病危了吗……” 在值班室浑浊的空气弥漫着阴沉的气氛有些让人难以忍受。合上手里的环球杂志,库因开始抱怨。 “还没决定由哪位继承王位吗?一定会引发争端的。再加上那吸血鬼的捣乱,这个国家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 “喂,能不能别总说些有的没有的啊!” 为了打断唉声叹气的兵长,雷明顿不假思索地吼道。当然他也为明天以后的这个国家而担心。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担忧。不过雷明顿心里也十分清楚,单凭在这儿唉声叹气的十多名近卫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用的。 “总之,我们只需要安心完成任务。王住的继承和镇压吸血鬼之类的就任凭里面那些尊贵的人来处理吧……好了。库因,叫醒那些睡着的混蛋。如果巴克斯特小队回来了,交接之后就外出巡视。街上似乎各种骚乱不断。今天要特别的注意——嗯?” “那,那个……光消失了吗?” 不知是谁发出像孩子似的胆怯的声音。完全就像是要阻挠雷明顿的指示一般,突然,天花板的电灯熄减了。 “不用慌,黑鬼。只是停电罢了。大概是附近打雷的关系。马上紧急电源就会开始运作。稍稍等一下——” “然而,雷明顿的命令仿佛消散在了空气中。尽管遵从上司指示的近卫兵们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待命,可仍旧无任何迹象能看出照明会恢复。 “奇怪……没法子了。库因,我去后面看看电源。这儿就拜托你了。” 雷明顿边咂着嘴边拿起步枪,向着监控室的后门走去。 尽管害怕黑暗的近卫兵们应该无法胜任,可在如此漆黑一片里即使巴克斯特小队回来也没有办法交接。推开后门正要向外走,飘泼的大雨从手中的灯火猛然向外面的配电器跑了过去。 “……怪了,电还没有来吗?” 检查着配电器,雷明顿皱起了眉头。王宫相对伦迪尼姆市内有着独立的供电设施,正因如此,电力应该不受影响才是。 然而,监控室依旧是完全漆黑一片。不仅仅是监控室,后院里各处的照明设备以及监控摄像头如今都变得失明了。 “等等……这是什么?” 雷明顿正要继续检查配电器,忽然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配电器的后面似乎有几根电线露出外面,还有一把十分眼熟的小刀插在上面。不,不仅仅是插在上面。电线被割的四分五裂,不停的四溅着小火花。怪不得没有办法无电呢。 “究竟是哪里的混蛋!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 一边拔出小刀,雷明顿一边咒骂着。他打量着刀,一下子陷入了困感。 这的的确确是近卫为下士官配备的东西。 雷明顿摆弄着小刀,看着刻在刀柄上自己认识的番号。不知不觉将视线全集中在那儿的雷明顿忽然发现了队友的名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巴克斯特小队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由于疑惑与不敢相信这一切而不禁自言自语的下士官的声音在那一刹霎时间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的,脖子上袭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那种感觉的原由还不十分清楚。之后感到一股奇怪的温热的液体夹杂着雨水顺着脖子慢慢地流了下来,雷明顿的视线几乎就像是被人命令着猛地向头上方望去。 “……啊、啊?!” 一瞬间,雷明顿背朝下一屁股坐了下去,溅起了高高的水花。不,正确表说法应该是瘫软在了地上才对。但是,能因为他的丑态而嘲笑他的人并不会太多。静静的低头望着他脸色苍白,畏缩慌乱的家伙们不是别人。那是—— “巴、巴克斯特……!!” 就像是被瞪大着混浊空洞双眼的同伴尸体附了身似的,雷明顿失控地歇斯底里地叫着。 榆树林上,就好像是肉店前的猪肉一般吊挂着十多尸体——无论哪一个身上都裹着近卫兵的制服,每一张脸孔雷明顿都是那么的熟悉。 “究、究、究、究竟,怎么会……” 所有的遗体脖子上都有两个让人恶心的偒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作为军人的本能,雷明顿边观察着边想——(这偒口莫非是——) 虽然想起了在伦敦尼姆巿区引发的骚乱,但那是一定不可能的。 那的确是伦敦东区那边的。这里是王宫——是尊贵的女王陛下的宫殿。肮脏的家伙们是绝对不允许进来的! 边强迫自己这样想,边尝试着站起来。 “不,不管怎么说,要赶快先联系……嗯?” 回过身的雷明顿注意到自己的前方有人站着。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在倾盆的大雨中,阴森的外套轮廓人影一动不动地冷冷地就这样凝视着。在那深陷的眼眶,闪烁着有如鬼火似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红光—— “为、为什么,你——” 接下来的瞬间亡灵男子的手好像忽然消失了一般,然后雷明顿的眼前一黑。感觉世界顺时针地倾斜,犹如猛地画上一个圆弧一般在旋转。这时候,雷明顿终于注意到了注意到了自己的周围并不只有亡灵男一个,而是数十个男子。每一个都裹着雨衣,像死人似的阴森森地默不做声——可是,他的意识只维持到这里。被割断了仅剩一张皮的颈部已经无法再支撑头头的重量。连着神经的一端,近卫兵的头拖在地上滚动,喷溅着鲜血的躯体缓慢地跪了下来,倒在了一片泥泞里。 亡灵男手中握着沾满血的匕首,默然的注视着眼前这惨不忍睹的情景。 “出发。各位,开始行动。代码a、状况8‘对敌司令部中枢的夜间突袭’——关于清除对象记清楚了没有?” 简短的训话,远处闪着亮光,面向着今晚将失去主人的王宫颐指气使。 雷鸣之下,“死者”们的影子开始无声地动了起来。 艾丝缇第一次见到祖母——也是出生至今第二次见到亲人的相貌,有如木乃伊一样干瘦苍白。 羽绒被包裹下横躺着的身体娇小得让人难过,奢侈的华盖做的睡床更让她显得有些可怜。 “现在,去派人把教皇陛下请来吧。” 在一旁吩咐着的是一直照料至今的玛丽。尽管女王最初发病以来始终都没有从昏睡中醒来,可好像是担心会妨碍到病人的睡眠 似的,声音小得妹妹好不容易才听清。 “侍医说,陛下的生命可能连明早都撑不过了……既然只有两个人,最后再问候一下祖母大人吧,艾丝缇。我要去出迎陛下大人,所以在那之前请你陪伴在陛下的身边。” “哎?大佐不待在这里吗?”艾丝缇眼神里露出几分惊慌。 所谓的两个人,就是让周围的侍医呀女官们都退下吗?虽然说对方没有意识,可完全不明白对着初次见面的祖母应该怎么做才好。依赖的眼睛诉说着。 “请照看着就可以了……而且,只要那样就够了。” 深埋在枕头里女王的相貌实在是看不出六十五岁的样子。深深的皱纹,魔女一般尖尖的鼻子,引人注意的容貌假如不仔细看的话感觉像是快八十了的老女人。轻声地呼吸着的嘴微微张开,仅仅露出白色的牙齿,显得很漂亮。低头看着被岁月侵袭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祖母,玛丽叹了口气。 “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会就这样离开的吧。所以艾丝缇,你只能静静地在这儿照料……十八年前,你的出生曾带给过这里多大的欢乐啊。然后听到你夭折的消息,又是多么的让人悲伤哪。如困知道你平安的回到了王宫,想必她一定也会十分高兴吧。” 宽大的床头周围放置了许多机械,从那里延伸交错出一条条像意大利面似的软管,将老妇人的手脚联系着。仅仅依靠机械的力量勉强维持生命。小心地整理着祖母的白发的玛丽,眼神无限温柔,同时又充满了哀伤。 “你是这个人的孙女……艾丝缇,你有看护她的义务。” “……姐姐呢?” 虽然还不太习惯那样的称呼,艾丝缇说出了“姐姐”。 “你也是这个人的孙女不是吗。不如我们一起——” “不行,我担心……因为这个人非常讨厌我。应该是非常。” 片刻,将出了油的白发整理干净后,玛丽小声嘟哝着。不由得看着向着昏睡中的祖母静静地诉说。 “我的母亲——卡路斯列子爵夫人阿莉埃特是身份低微的女子。如果是陛下的话,一定会觉得重要的独生子被卑贱的女人偷走了吧。那个女儿就是我,我想陛下从没有想过孙辈的事吧。这二十五年里,大致都没有能够用语言形容的记忆呢。” “……” 觉得似乎听了不能听的事情,艾丝缇咬了咬嘴唇。感觉自己是非常讨厌的小女儿一样。另一方面,像是看透了妹妹的心,玛丽转过头,露出淡淡的微笑。 “傻瓜。你还是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比较好哦,艾丝缇。并不是特别因为你的关系。再说,一年里不知能见到几次,能听她说句话哦……作战时建立战功呀,被授予勋章什么的。每次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女子也能够见到陛下。” “建立战功的时候……仅仅只有那样吗?” 远远看着回想起重要记忆的姐姐的笑脸,艾丝缇反而觉得有一丝凄凉。 假如是至亲的话,为什么关系会如此冰冷。这个祖母和孙女比较起来,还是觉得自己更幸运。伊什特万时代有着没有血缘联系的家人们,从搬入罗马开始,米兰公爵、奈特罗德神父、凯特修女以及伊库斯神父他们,有好多人在自己的身边——不知怎么地,竟有种觉得自己太过幸福而感到抱歉的心情。 “姐姐……还是陪在这里吧。” 握着姐姐女性柔软的手,艾丝缇想要挽留。 “一起,待在祖母大人的身边吧。我们难道不是家人吗?所以……” “真善良呢,艾丝缇。” 妹妹的话让玛丽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然而,从修女紧握着的指间传来的力量却格外有力。 “可是,这是不可以的。如果你也是圣职者的话,应该知道只有亲人才可以出席圣礼的吧。像我这样的平民是不被算在亲属的行列里的……而且事实上,还有必须要做的工作呢。因此现在不得不稍稍出去一下。” “工作?现在这种时候?” “抱歉。但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时候,才有不得不完成的工作。” 说完,玛丽像是担心打扰病人休息一样向后退了一步。对着眼睛里流露出依赖神色的妹妹,轻声的说。 “有资格待在这里的,如今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了……所以拜托了,艾丝缇。请连我那份一起陪在这儿吧。” “……我明白了。” 好不容易死了心,艾丝缇有些垂头丧气。 究竟,在这个世上有几个妹妹可以拒绝姐姐如此请求呢?正是因为没有真正的至亲,自己实在无法抗拒姐姐的请求。多半今后的一生中都会是那样吧……这个事实让心里感觉到一丝快慰,艾丝缇微微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待在这里……所以,安心去工作吧。” “谢谢了。那么如果陛下来了的话请通知一声,祖母大人就拜托了啊。对了对了,侍医们都在隔壁守着,万一有什么状况就马上敲那个钟哦。还有,如果照明太亮了的话,那里有开关——” 玛丽好像放下了心似的松了口气,又嘱咐了几句。在艾丝缇一一点头确认之后离开了病房——正确的说是和祖母两个人被留了下来。 “……姐姐真是不简单哪。” 艾丝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实际上,尽管在祖母病成这样的时候还说有工作不得不做之类的话有些过分,但在临近女王驾崩的今夜,只有靠她才能处理的事务多半会堆积如山的吧。比如说,应对听闻女王病危而赶来的贵族们和通知教皇什么的。加上还要处理如今在王宫外蜂拥而至的人民和媒体……艾丝缇站在她的立场来想,一定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果然,姐姐真了不起……) 至今为止,虽说艾丝缇见识过许多相当卓越的人物,甚至各国首脑级别的人也接触过。但在他们之中像这样有才能贤明的存在也并不多。可能是能与米兰公爵和长生种们的皇帝相匹敌的人才吧。在这样的时候,或许有欠考虑,但能把如此的女性称呼为“姐姐”不禁感到有些幸运。 (只有那样的人才配继承这个国家的王位呀!) 不知为何,外面涌来的人潮狂热地将自己当作下任女王一样追随,这在艾丝缇看来不是一个玩笑。只不过是让人一笑了之的痴话。 带上王冠之类的事,只有如玛丽一般贤明坚强的女性才颢得相称。当然,也并不是没有听过关于她不好的评价,可那多半是因为很多事情造成的误解吧。不管怎么说,就和她“庶子”的身份一样,只是叫玛丽?史宾塞的宝珠上的细小瑕疵罢了。 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不过是充当教皇厅的广告牌的小女孩。假如那样的自己坐上王座的话,能够保护好这个国家和人民吗?说起来最初连神父一个人都救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面前被杀害,这些才不过是昨天的事情。之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要是没有玛丽帮助的话恐怕到现在还没出来吧。让这般愚蠢弱小的自己继承王位什么的,简直就是在说笑—— “……谁在那里?” 沉浸在将姐姐与自己作比较中的少女耳边,响起了微弱沙哑的声音。 但是,应该没有人在其它房间呀? 艾丝缇的视线有些慌张地搜寻着四周,这才发现了正在床上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吃了一惊。埋在被褥里本该沉沉睡着的老妇人的眼睛正微微地张开。 “啊、女王陛下?意、意识恢复了吗?” 或者说,是蜡烛熄灭前最后闪耀呢。 被医师告知生命到今天午夜的老女王——布里基特的的确确清醒了过来。双眼疲惫地仰视着艾丝缇,却确实地能 感觉到其中闪现着意志的光芒。眼睛半静,视力衰退了的眼睛想要拼命地集中焦点。那眼神里充满了温暖与柔和,让人觉得“北海之女怪”的绰号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干瘦的手努向艾丝缇的方向伸去,嘴里呼唤着。 “……玛丽?你是玛丽吧?” “玛、玛丽?” 老妇人不断重复地呼唤着,艾丝缇这才发觉自己被认错了。 “啊、不,我不是史宾塞大佐。我叫艾丝缇……不、请、请您稍稍等一下。现在立刻就去把大佐叫来——” “啊、不要走……留在这儿,玛丽……” 艾丝缇慌忙伸手去按墙上挂着的铃,老妇人无力地拉着她的裙摆。女王从床上伸出的犹如缠绕一般抓着不放。被泪水湿润的双眼痴痴地望着回过头来的艾丝缇,老妇人竭力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玛丽……真是太辛苦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祖、祖母大人?” 用指尖按了几下按钮,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艾丝缇低身望着老妇人。 大概不止是视力、好像就连意识也有点混乱而搞不清周围的状况了。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姐姐。 再仔细看,被褥下的脸上看不到这半个世纪以来守护着阿尔比恩的那个老练智者的影子,躺在床上的仅仅只是一个挂念孙女的祖母。 失神了几秒后,艾丝缇又坐到了椅子上。轻轻地握住抓着自己裙摆的手,温柔地说。 “没关系。哪儿也不会去了……玛丽会待在这儿哦,祖母大人。” “谢、谢谢、玛丽……” 学着姐姐说话妹妹的声音,瞬间让老女王开心得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 笑了?还是哭了? 虽然在深深皱纹埋藏下的神情难以分辨,可不难感受到她对对方所怀有的那份强烈的情感。 即使只是很少,但不是“只有授予勋章的时候才能见面”时的那张脸。 “玛丽……你、会恨我吗?我对你是那么的冷淡。对一直拼命工作的你是那么的无情……甚至连士兵,不、比那待遇更不如……你却为了国家那样努力地尽职……” “不、不会,那个……我只是为了祖母大人的原因工作罢了。其它像晋升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或许,老妇人已经无法听见艾丝缇的声音了。浑浊白色的双眼慢慢失去了焦点。然而,布里基特此时的确正用尽自己仅有残存的力气诉说着,向一直遭受自己冷遇的孙女诚心忏悔着。 “而且,之前公爵们想好好利用你的时候我也是视而不见……那时候尽管知道他们要把你当作弃子,我却轻率地忽视了……惩罚他们的事是不可以的。如果做了那种事的话,族人们一定会发起叛乱的。即使不能那样做,但之后将你暗杀之类的是能够做到的……所以,我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伙玷污你的名誉……” (这个人——) 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艾丝缇觉得着这个人是那么努力地——祖母是那么认真地爱着她的孙女,以她自己的方式。 这可能没法顺利地传达给她,或是让周围的人来证实。可是,这一点都没有玛丽所说的那种憎恶与不关心。有的仅仅是深深的悔恨以及自己死后放不下孙女的担心之情。 (还没有通知到吗……快呀、姐姐!) 艾丝缇焦虑地想着,同时近乎疯狂地一边又一边按着铃。 两个人,如果就这样带着对彼此深深的误会永远的分别绝不是什么好事。就是这种分离的感觉,艾丝缇自己昨天刚刚体验过。发狂了似的反复又反复地按着墙上的按钮——但是,丝毫看不出任何隔壁的医师和女官会来的迹象。 “啊、玛丽……” 在艾丝缇注视着紧闭的房门时,终于迎来了女王最后的告白。仿佛嗓子里空荡荡的一般,尽管呼哧呼哧的沙哑声很难让人听得清,但艾丝缇依旧费力清楚地听见。 “你就是下一任的女王……像你一样,为了国事而操劳着想的人这里已经一个也没有了。虽然那或许是件十分辛苦的事,可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因此,我引以为豪的孙女啊……就这样去干吧,玛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最珍贵的孙女……” “好的……祖母大人……” 有资格聆听这话的不该是我! 艾丝缇有些后悔。有资格听这些充满温情的话的应该是,在这漫长二十五年里一直忍受着孤独与不得志的,仅凭独自一个人在战场上和宫廷里艰难生存着,甚至为了听到祖母的声音而屡立战功的姐姐才是。这根本就不是我能配得上的话语。 “十八年前……你的母亲引发那件事情之后,我对你一直很冷淡……” 在艾丝缇失声的悲鸣中,女王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慢慢流逝。双眸己经垂下,似乎就连再次睁开眼的力气也已经衰竭了。尽管这样舌头依旧在动着,依旧在坚持着。那还是对孙女的爱吧。 “每次看到你的脸不知怎么地就让我想起你母亲的事……阿莉埃特、那个女人……虽然母亲的罪行与你无关。我并没有恨你。只是,每次看到你,都会忍不住想起被你母亲杀害的维多利亚,还有直到现在仍然下落不明的另一个孙女……” “——等、等一下、请等等!?” 艾丝缇猛地抬头——女王在说什么?传入耳畔的名字用没什么关系的语句联系着,完全只能依靠想象才能把内容组织起来。 玛丽的母亲杀了艾丝缇的妈妈?而且,女王竟然还知道这件事情?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大人……那个、说卡路斯到子爵夫人杀害维多利亚王妃的事是真的吗?” “啊、你一直不知道呢……不用勉强……因为那件事的调查记录已经全部,全部被我封印了……爱德华?维特被阿莉埃特的刺客杀害,而我命令阿莉埃特自行了断……除你之外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人如今已经……没有了……啊……” “祖母大人!” 艾丝缇提高了声音。她抓住女王的肩膀前后摇晃着,虽说动作有些粗鲁,但要把正逐渐远去的意识唤回来,不得不用更高的语调。 “请您振作起来、祖母大人!卡路斯列子爵夫人谋杀王妃的事情是真的吗?!爱德华?维特大人为什么会离开呢?!” “儿子……王太子死了之后,阿莉埃特为了让你能继承王位,一直在追杀维多利亚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女王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显得十分辛苦,衰竭了的气管正慢慢地停止活动。尽管如此,布里基特仿佛生怕有什么没说完似的竭力地嘶声叫着。 “察觉到危险的维多利亚她……她去拜托朋友夫妇……用朋友难产的儿子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调换……之后把女儿托付给了朋友的丈夫自己逃到国外……可是,阿莉埃特雇用的刺客尾随其后袭击了维多利亚,她和朋友一起被杀害了……这个事实我不能公开……公开的话,也不能去找寻另一个下落不明的孙女……如果那样做了……如果公开的话、玛丽、你——” “‘你’什么?” 艾丝缇不禁催着突然把话咽了下去的老夫人。不、就算抬起头催促,依旧是没有任何回音。 布里基特的嘴里虽然半张着,可不再能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喘气都不可能了——应该,是已经永远都不能了。这一点,看着放在房间墙角里的心电图上,显示出的笔直横线就能明白。 “……全能的主啊、不论怎样、希望您的女儿此刻都能陪伴在您的身边……” 艾丝缇将不知何时落在床沿干瘦的手重新放回胸前合成十字,一边默默地祈祷着。 至此,事情的 脉络、死去的人们都不计其数——或许死亡并非是不幸的。 这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在这个世上自己仅剩的两个亲人死了,还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因为只过去了一天的关系吗?竟然没有觉得有特别的悲伤和悼念,莫非自己真的是这么冷血的人吗?还是说,昨天的事情所造成的打击太大了呢?不用说,悲伤的确是悲伤,只是比起那个,最后在耳边听到的告白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惊人了。 杀害艾丝缇妈妈的竟然是玛丽的母亲——这件事情应该告诉姐姐吗? (不行,还是就这样吧……) 艾丝缇在胸前划着十字心底里暗暗想。虽然祖母去世的时候姐姐没能陪在左右感觉是很遗憾,但没听到最后时刻那样的事情恐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这件事还是一直把它深埋在心里的好—— 艾丝缇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死者的身边。然后,探着头向窗口张望——隔壁的侍医和女官们到底在干什么哪?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叫了也没有来! “等等、大家……这、怎么回事?!” 修女正想愤然地质问那里的侍医和女官,忽然惊慌失色地捂住了鼻子。一般呛人刺鼻的恶臭一下子侵袭而来。 话虽如此,在惊退的同时,恶臭的源头也呈现在了眼前。 变成一片血海的昂贵地毯——在那之中犹如漂浮一般躺着的不正是之前才退到隔壁的侍医和女官们吗? “这、这是……” 被惊愕与恐惧冲击着,艾丝缇头脑中依旧有一部分能冷战地保持运转。艾丝缇忍住了尖叫仔细地观察着周围,而此刻还能做到这一切恐怕要拜托至今为止那多次地狱一般的遭遇所赐吧。躺在床上的尸体,每一张的脸都因为药物或者毒物的关系而无法迅速辨认清楚。桌上放着高级白兰地的酒瓶和几个盛酒的杯子,像是用来调配毒药所用的样子。 可是,不论面对的是怎么样的非战斗人员,假如要把十多人在瞬间,别说是反击就连声音都不发出而全歼,这样的事情可能做到吗?——不,能做到这种事的生物在这世上也只有一种而已了。而且,尸体的脖子上都留下了两个恶心的偒口。 “难、难道、袭击这些人的是……嗯?!” 细微的衣服摩擦声打断了艾丝缇的分析。 就好像察觉到食肉动物的兔子似的,修女猛然回过头来,可惜已经晚了。她想要拔出裙子里的霰弹枪,可手腕被从侧面突然伸出来的手指给牢牢地抓住了。 “……晚上好、尊敬的王孙女殿下。” 冷冷笑着的是一个男人。 黑色披风将长长的身躯包裹,长着贵族一般容貌的年轻男子。这难道不是听闻女王病危的消息而赶来的贵族中的一员吗?但是,在那唇边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到底怎么了啊、看上去如此吃惊的样子……啊、说不定在这儿躺着的家伙们是您的朋友?” 青年捋了捋湿透了的头发,懒洋洋地笑着。露出牙齿的脸对于周围充满血腥味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压恶和惊愕。只是像发现了新猎物的狼一样,凝视着修女的脖子又笑了起来。 “不过,好像多少有些可惜了呢……如果前面就有看上去这般美味的猎物的话,估计我也不会用这些难吃的血来填饱肚子了啊。” 年轻人的话像给了提示似的,房间里到处都有痕迹。在艾丝缇进来的对面,走廊边的门被打开了。从那里大约有十个左右一身黑衣的男子,先后走了进来。每一个衣服上都沾满了红色,而在他们背后,本该守护著的卫兵们都横七竖八地惨不忍睹的断了气。 “那里都弄完了啊,各位?” 在确认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影将门关上以後,披风男说著。接著,他把视线移回了艾丝缇,慢慢地伸出了手。 “接下来,这里也快结束了……艾丝缇?布兰雪。在伊什特万杀害了我们同胞的——你的鲜血来湿润喉咙是多么让人快慰的事啊——” “呵、同胞是吗?那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简短回击的同时,艾丝缇把一直以来所谓的“胆怯的小女孩”的假面具猛然地甩掉了。敏锐的视线将所有人一扫而过,迅速地对著“吸血鬼”们斩钉截铁地说。 “你们并不是吸血鬼——长生种。伪装成吸血鬼的样子,不过只是人类罢了!” “——什么?” 穿风衣的年轻人惊讶的愣在原地,是因为艾丝缇一针见血地看穿了吗。还是说,是因为修女瞬间从裙间拔出了霰弹枪并顶著他下颚的关系呢? “您、您要干什么?!” “所有人、谁都不许乱动!如果不想他的头被打飞的话!你们才不是长生种……只是冒牌货而已。连子弹也躲不开吗?” 艾丝缇面对著正步步逼近的男人们厉声呵斥道。她故意夸张地伸了伸手里的铁家伙,而视线落在了床上的尸体上,脸色不禁阴沉了下来。 “搞得很激烈的样子呢……不过,假如是长生种的话,床上的血好像也未免太多了一些吧!” 艾丝缇看著被霰弹枪顶著脑袋而一动不动的“吸血鬼”,扬著头冷冷地说。异常冷静地观察著残留在床上的血迹一边指出。 “虽说所有人的身上都留下了吸血的痕迹,不过床上洒落了这么多血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真的被吸血的话,不应该把出血量控制得更好些吗?然而,血竟然溅得这么夸张……没错,不过只是伪装的吸血痕迹罢了。杀戮之後,你再特地加上去的吧。故意让这切看起来像是吸血鬼们干的勾当?再说了,那湿透了的衣服应该是隔离地区人们穿的——没错吧?” “——就是那样。真是精彩的推理啊,王孙女殿下。” 赞赏艾丝缇推理的并不是抓住修女的“吸血鬼”——不、是伪装成那样的年轻人,正令人厌恶地歪著脑袋骂骂咧咧。给予冷静赞赏言词的主人正缓缓地从黑衣人群中走上来,是一个身著防雨外套的人影。 “实在是可惜了。假如你能成为女王的话,或许会是一个流芳百世的名君呢。” “那、那是?!” 目睹男子容貌的艾丝缇不禁失声叫道。就好像是在骷髅上粘上一层皮一般的独特脸孔的确似曾相识。在大门袭击自己、紧追该隐不放的暗杀二人组——不就是他们的同伙吗! “果、果然,你们不是吸血鬼呢……可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古鲁马尼库丝的暗杀者要装成吸血鬼的样子来袭击我?!” “古鲁马尼库丝的暗杀者?呵呵、您弄错了哦、王孙女殿下。下官们是死者的军队。” “死者的军队?” 亡灵男并没有理睬诧异的艾丝缇,只是默默地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握著犹如霜一般耀眼光芒的小刀。 “……这、这样好吗,阿伊安萨德军曹?” 看着眼前的情景而有些惊慌地询问的是被艾丝缇枪口指着的年轻人。他好像并没有特别在意正指着自己的枪口,只是感觉有些不安。 “陛下那儿还没有下达处决这家伙的命令啊。只是要求活捉罢了——” “那太仁慈了。” 玩弄著手中小刀的男子——“杀人狂魔杰克”回答得简短有力。就好像是事务员改写劝务预定表似的不经意地补充道。 “你太仁慈了、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继续妇人之仁吗……不过,没关系了。责任由我担著。事后会给陛下一个交代的,要把艾丝缇?布兰雪在这里解决掉——不然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陛下?” 在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刻,艾丝缇竟然还不由得关心起那样的事来。现在这个国家里 能够被称为“陛下”的只有在门对面已经断了气的布里基特啊。究竟,这个男人在称呼谁陛下呢? “所谓的陛下,就是我们死者的女王……统率著我们黄泉之国的女王啊。” 似乎是察觉出了艾丝缇的疑惑。凹陷的眼眶中幽暗的眼睛闪烁著。亡灵男——“杀人狂魔杰克”低声地说道。手中的小刀举起到视线的高度,指向正将手中人质的年轻人当作肉盾的艾丝缇,冷冷地说著。 “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不过,请您安心、殿下。以下官的名誉发誓,决不会让您感到任何多余的痛苦的……” “?!” 听到不祥宣言的刹那间,艾丝缇感到自己的眼前视线一阵晕眩——这是,当感觉到自己被本该完全制住关节的年轻人甩了出去的时候,背骨重重地撞击在床上压迫到了肺,好像把里面的氧气都挤了出来。 “呜……啊!” 脊髓受到猛烈的冲击,呼吸器都麻痹了似的。缺氧的艾丝缇大大地张著嘴,像鱼一样呼哧呼哧地喘息。勉强维持著氧气的供应。 另一边.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姿势将艾丝缇扔出去的士兵慢慢地站了起来。奇特的是他的手臂竟然有四个关节——两个手腕和手臂的地方都多出了一个。 “……下官的手可是假肢呢,王孙女殿下。” 年轻的士兵轻轻地说。并非十分骄傲,只是淡淡地诉说。 “两年前在‘维特之乱’中战死的时候,真正的手臂早就被撕碎了。” “有些喋喋不休了呢、哈特兵长……那个时候死了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这儿的所有人都是。” 打断了年轻人感慨的“杀人狂魔杰克”慢慢地走了过来。用刀口抵住了咳嗽不止的艾丝缇的心脏,眼睛里充满了怜悯的神情。 “你的存在实在是可惜了,艾丝缇?布兰雪。假如、这个国家处于正常状况的话,你一定会十分幸福的……而现在,至少没有痛苦的安息吧。” “?!” 说话的同时,刀一口气刺了下去。面对 同吼声一块儿落下的刀走,艾丝缇不禁反射性的闭紧了双眼。预想著伴随钢铁冰冷触感刺入心脏的样子,咬紧了牙齿。 “……?” 可是,与预想相反,疼痛却并没有袭来。 或者,就像他说的一样,自己没有痛苦地死去了吗?还是说,将要死的瞬间感觉被激活了所以觉得时间流逝得特别慢呢——然而,艾丝缇两种想法都不对。 “什、什么,这家伙?!” 自己鲜血飞溅的声音被水声所代替,敲打著艾丝缇耳畔的是“杀人狂魔”惊愕的叫喊。艾丝缇睁开眼,眼前闪耀著粉红色的光芒。 “……这、这是?!” 感觉那像是动物内脏一类的东西。可以说是发出动物胶质光泽的鞭子吧——换做是平时一定让人觉得恶心的丑陋物体,正从修女的裙摆间冲了出来。 但是,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从那儿来的? 没、没事吧,阿伊安萨德军曹……呜哇!” 瞬间响起了想要拔枪的伪吸血鬼的悲鸣声。“鞭子”的一部分有些突起的地方,散发著恶臭的粘液正从那儿不断喷溅而出。捂著脸向后退的年轻人的指间,带著焦肉臭味的白烟慢慢地升起。 “全体注意!这是酸!” 敏锐断言的“杀人狂魔”自己的手上也有白烟飘起。而同时,他想要追近远离控制的艾丝缇,确又被一阵接一阵的酸雨淋到。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艾丝缇竟然一滴都没有被淋到呢……简直是,肉块有意志似的在保护著她。 “尽、尽管不明白原因……就趁现在!” 艾丝缇猛然地站起来。虽然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现在、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是毫无疑问的——不惜代价见到姐姐,把这一切告诉她! “别、别让殿下跑了!不许逃!” 接著,在背后有些狼狈的喊声中,艾丝缇转眼消失了踪影。 荆棘之冠二死者的女王iii iii “……讨厌的雨啊。” 停下正在写日记的手,“瘟神简”懒洋洋地看向窗外。在伦敦城郊外的这条道路,今天基本上没什么人。就行驶在单车道的道路上的车辆来说,也就只有简乘坐的这辆大型轿车。剩下的,只可以看见几个在远处泰晤士河防护提上似乎是土木局工作人员的人影。 “现在几点啊?已经九点了?唉呀呀,迟到了不少时间呢……果然,途中回一次公馆很是失败吧?这样,可能赶不上伯母大人临终那刻了呢。” 原本,应该很早就到达王宫了。紧急间接到玛丽的电话,说是希望在葬礼的时候借一些宝石,结果落到了中途回一次公馆节境地。这样下去,可能无法看到伯母去世的那一刻了。 但是,她并没有变得焦虑或怎么样——温文尔雅地咂了咂嘴,简将视线收回未写完的日记本上。 说到奔放豪奢的伊林公爵会喜欢日记这样的朴素的作业大多数人都会感到十分地意外,但实际上伊林公爵家族本就是讲究文雅的世家。简资助的文人就不下百人,而在她都柏林的府邸中更有著超过十万册的藏书。还不止如此,她自身发表的随笔呀文艺评论等,对格式至上的文坛来说虽然难以被接受,但受到了一部分先锐文学家的极高的评价。 将羽毛笔浸入墨水瓶,简再次用美妙流畅的文字开始记录起今夜的情况。不管怎样,今夜将发生女王驾崩这样的大事件。就算是为了后世,也应该留下详细的记录—— “……啊呀,这下可麻烦了。” 怎么说呢,似乎是因为湿气的关系笔尖带上了潮气。简为难地俯视著被滴落的墨水弄脏了的日记本。急忙用白纸去擦拭,但墨水渗透的速度好像比想像中来得更快。甚至连下面一页也弄脏了。吐着舌头想要将其拭去的简,忽然,皱起了眉头。 “……啊呀?这可真是有趣哟。” 看着数日前的日期捻起了下巴的简又往前翻了几页。接著,从正在浏览的那几页干净的纸上收回了目光,回头向坐在旁边的侍女长看去。 “哎,雪儿?有上周到这周的宫廷公报吗?有的话拿出给我好吗?” 数秒后,伊林公爵快速地翻起了被恭敬地递来的册子。 最先打开的一页是女王即位纪念日的前夜——即是说,是典礼中她倒下的前一日的那一页。从那开始,详细地记录了这一周来宫殿的来访者的名字以及来访问时间,然后,一边读著报告女王病情变化的记录,“瘟神简”捏起了自己的下颚。 “奇怪……这可真是奇怪啊。” “您怎么了,夫人?” 面对好像被鬼神附体一般嘟囔着的主人,侍女长出声问道。 “请问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嗯,伯母大人——即是说和女王陛下的病情有关呢。这一周中,时好时坏,但日期和时间有一定的规律哦……” “有规律?” 还只是可以被称为少女的年龄的侍女长的表情变得惊讶起来。伸头向主人开了的册子仔细地逐字看去,很快感到困惑般地摇了摇头。 “确实陛下的病情反覆变化,时间日子也是七零八落……但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规律呀。” “呵呵,雪儿,你好好看看来访者的名字——可有注意到在伯母大人病情变坏之前,必定有一人,有某位客人前来?” “客人……啊!” 跟据女主人的指点再一次检查册子的侍女长轻轻地叫了出来。将视线从记录时间的来客栏中收起之时,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夫人, 雾之都 第三章雾之都 ——其实明天的事你们并不知道。 你们的生命是什么? 你们原是一团雾气,出现少时,随后就不见了。 (雅各布书第四章第十四节) i “那么,接下来简要地说一下侦察队的报告吧……正如各位所知,今天二十一时八分,再次出现‘发光’。这是三个小时前的事。” 平时教官给候补士官讲课用的黑板上,今天晚上贴的是一张伦迪尼姆市以及相邻郊区的地图。“教授”在黑板上画了地图后,又将烟斗重新放到嘴边。 “伦敦桥到维特鲁桥一带的河岸,连接泰晤士河的桥梁和船只,全都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也就是地图上的这一带……也就是说王都的动脉——泰晤士河流域一带完全被破坏了。” 此时,下面听报告的是一群身穿西服或是军装的男女。他们是从被“雾”包围的白金汉宫、还有官厅街道克里尼兹迪奥海军学校来避难的厌恶人间俱乐部成员。作报告的绅士看了看一脸紧张地注视着地图的听众,清了清嗓子,一副似乎要报告至今仍未被证明出来的定理公式的样子。 “但是,现在‘雾’也在不断地扩散之中。现在,从沙多维尔到简金额,也就是伦迪尼姆中部也完完全全被它包围了。接下来,由副首相来说说受害地区的状况……拜托了,阿鲁巴特。” “根据侦察部队的报告,受害地区的桥梁全部都倒了,除此之外,河岸两边的房屋也全部被烧毁……状况似乎很严重。” 接着“教授”说话的是一个在这大教室里显得相对年轻的中年男子。这名负责安全保障的副首相——阿鲁巴特·波斯维尔似乎是个极爱打扮的人,在这种非常时期,额头上的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此时他一边将手上的照片一张张贴到地图上,一边似乎极困惑地摸着下巴。 “你们看,被害者都被烧得无法辨认样子,还有那些房屋似乎是在极高温的情况下被烧成黑炭的。另外,关于火灾的目击报告几乎是没有的……到底在‘雾’里发生了什么事?” “……副首相阁下,您刚刚所说的人和建筑物都被烧毁了,这应该是高功率电磁波的共振所带来的灾难。” 开口回答波斯维尔问题的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端坐着听取报告的委员。而是以旁听者身份坐在“教授”身边、身穿男礼服的一名年轻人。他接着解说道: “简单来说,这种‘湖剑’——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雾’,其粒子其实是极微小的蓄电器。一般的情况下,这些微粒是并列存在的状态,只是聚集空气中的静电,但是,一旦蓄电结束,这些粒子之间的排列方式就会发生改变,产生雷电般的大电压。也就是所谓的多段式冲击电压发生装置。接着,这个时候所发出的高功率电磁波……” “接着使范围内的人体和空气中的水分子产生振动,摩擦所产生的热量使得被‘雾’包围的区域被烧掉……没错,这么解释也是说得通的,曼彻斯特伯爵?” 打断年轻人说明的是坐在对策委员席最前排的海军美女——简·朱迪丝·约瑟琳。此刻她正用手托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时,她身穿深蓝色的海军将军服,长长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她今晚的这一身装束,让人很难相信她和那个过着靡烂腐败生活的阔太太会是同一个人。她一边利索地接过身边的部下递过来的报告书和命令书,迅速地签名,一边用军人特有的锐利的眼神看着厌恶人间俱乐部的人。 “也就是说,‘发光’的瞬间,被害地区自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电磁炉。在此之前所下的那场雨无疑也使灾害变得更加严重……这么说起来,阿鲁巴特,现在市区所有电子机器机能已经全部丧失处于瘫痪状态了,对吧?” “提督说得没错。现阶段,长途通信和广播就不用说了,就连电话机和电动智能车的发动机点火装置也一样,凡是没有安装防磁装置的电子机器全部都陷入瘫痪状态。就连我们引以为豪的电灯网也几乎被完全破坏掉……不,过幸好我们立即切换成瓦斯灯,才将停电的恐慌降到最小。没错,确实是那样。一定是电磁波的缘故!” 包围伦迪尼姆的‘雾’还没有达到这个地方,但是由于停电,会议室只能用蜡烛照明,因而,此时的会议室显得非常阴暗。摇晃的烛光中,拔弄着胡子的波斯维尔脸上尽是疲惫和忧郁的神情。 “但是,现在侦察机不能行动。即使是对离这里最近的空军基地下达命令,大概也要花好几小时他们才能接到命令……” “但是,你也知道的,现在的无线电使用不了,这是很伤脑筋的。市民们肯定因为信息的闭塞而处于极大压力和不安的状态之下。不管怎么说,我实在想不到办法可以提供情报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做好呢?” “接下来当然是要商量对策了,伊林公爵……啊,对了,威廉,那个‘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刚刚曼彻斯特伯爵说那是‘湖之剑’,就是说那是人工的东西,对吗?如果真的不是自然产物的话,那么微小的蓄电器,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哈,不知道这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那个系统是属于旧文明时代的技术……它是被埋于隔离地区最深处的一个都市破坏武器。” 回答波斯维尔的不是正在一边想着问题一边拔弄着烟筒的“教授”。而是坐在“教授”身边的一名身穿皮大衣的女性。这个女人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此时她正一脸遗憾地歪着头。 “那是旧文明时代开发出来的都市破坏武器。本来这是为了完全摧毁生化兵器开发设施而产生的技术……但是……” “也就是遗失技术?” 波斯维尔一脸好奇地望了望那个女人,接近她同道。 “但是,像那样的遗失兵器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 “隔离地区里的‘遗址’。那个武器已经在那里休眠好几百年了……是有人欲将它挖了出来从事破坏活动。” 女人身上的皮衣靴子装束和阿尔比恩贵族齐集的这个场面的氛围是极不相称的。此时坐在她身边的双胞胎哥哥却是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人——温妮纱突然用憎恶和自嘲的语气骂起来。 “说不定就是那个家伙干的。艾依扎克·巴特拉……那个欺诈师!” 听到女人说出的人名,波斯维尔稍稍扬了扬眉,望了望一直板着脸的“教授”。 “艾依扎克·巴特拉?万一真的是那家伙……” “对了,阿鲁巴特,也许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男人。除此之外,我们教皇厅国务圣省长期追捕着一个叫‘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的恐怖分子……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刚刚知道这两个人原来是同一个人。” “教授”依旧板着一张阿尔比恩贵族特有的扑克脸回答道。说完,他划了根火柴准备点烟时,才发现烟筒里已经有烟在不断冒起,他皱了皱眉头,将冒着火星的火柴扔进烟灰缸。 “但是,现在先把追捕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想有什么办法解决‘雾’的问题……提督,现在市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极为混乱……不是只言片语说得清楚的。” 伊林公爵厌烦地耸了耸肩,忧虑地望着手上伸出的长长的钩爪。 “正准备逃离王都的市民们挤满了车站、码头,许多地区不断爆发暴动和惊夺。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还会有‘发光’,这完全无法预知。” “虽然已经派遣士兵去维持秩序,但那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没有作用。那些士兵自身也是很害怕‘发光 ’,有的士兵跟着市民一起逃跑……真是伤脑筋啊。我真是后悔把我的直属部队留在了本国。” 如今伊林公爵所拥有的阿尔比恩军,实力已经是强大到了随时都可以夺取王位的地步。此时她的眼神似乎是在催促与会者,尽快做出对策以解决目前的问题。而“教授”此时仍旧在地图上画着简单的化学式。 “各位,既然‘雾’就是蓄电器,也就是说,蓄电是需要时间的。雷电虽说是强力的电流,但是一旦落下来的话,积蓄能量也是需要时间的,对吧?道理应该是一样的……那么具体需要多少时间呢,温妮纱?” “粗略估算一下,大概需要九小时左右。先前的‘发光’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了,也就是说还有六个小时。也就是刚好在黎明时分。” “还有六个小时……” 与会者中间凝聚着一种绝望的气氛。一听到还有时间,“教授”似乎看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尽管这样,说到底,市民还是来不及逃走啊!”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视王都一点一点被烧毁吗?复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复兴?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大家难道忘了还有玛丽·史宾塞的存在吗?她是不可能因为这个骚动而逃走的。在地方还有很多她的残余势力,如果她趁这次的大混乱再次进攻的话……” “那么这个国家就真的进入内战状态了……那样的话,教皇厅和日尔曼不可能坐视不理的。阿尔比恩就会被烈强瓜分完……” “冷静下来,各位!王都会不会被毁灭还不一定呢!” 波斯维尔冲着一脸茫然不断在窃窃私语的与会者喊道。刚过四十就担任副首相一职的他是个有能力和才华的人,正站着的他似乎要展示阿尔比恩贵族的冷静和果断,没有表情的脸掩盖了他的动摇。 “既然那‘雾’是旧文明时代的兵器,那么就一定会有办法消除它。还有六个小时……与其袖手旁观,还不如一起找出对策。” 这时伦迪尼姆市市长迈克·r·詹姆斯——他是厌恶人间俱乐部中最老资格的会员,此时他似乎是代表那些困惑的与会者立场。他抬起头,反驳他的上司。 “这样说来,就必须从头开始研究‘雾’,然后再开发出对付它的武器。现在无线电被破坏,我们没有办法引导市民逃脱,在这种状况之下哪还有时间慢慢进行研究?现在难道不应该放弃王都而把市民的逃脱放在首位吗?” “没有必要从头开始研究。那‘雾’是产生自隔离地区的话,隔离地区应该会留有数据。另外,以他们的技术力量,找出对策不是没有可能的。” “啊,以我们的技术力量!?” 温妮纱听了副首相的话,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和他哥哥对望了一下,舌头几乎都有点打结地说道。 “等,等一下!你昨天不是还打算把我们消灭掉吗?今天就反过来打算借助我们的力量……啊,真是变化无常啊!” “对隔离地区的攻击全都是史宾塞大佐的阴谋。” 听了他们的反驳,波斯维尔脸不改色。忍耐力和顽固一直都被看作是阿尔比恩的国民性,此时他正打算用这种忍耐力说服眼前怒气冲冲的女人。 “现在这个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衷心希望可以调复和你们的关系。因为教皇厅和一般的市民都已经知道了地下空间的存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再让你们再在那里住下去。但是我会为你们准备另外一个妥当的地方,你们可以在那里安稳地生活,怎么样?这对于你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对吧?” “喂,喂……阿鲁巴特。” 听到老朋友极其大胆的提议,“教授”若笑了一下,略带忠告意味的说道。 “那样的话应该等我走了你再说吧?现在的我好歹算是个神父。吸血鬼和伦由尼姆政府扯在一起,这样我不向上头报告都不行了。” “不,你会保持沉默的,威廉。” 副首相笑了笑,没有反驳老朋友的话。 “你从本性上就是个性情孤僻的人。所以,如果我把牌放在那里,你就会绞尽脑汁想要知道。但是,一旦我把牌翻过来,你立即就会对那张牌失去兴趣了。因此,你不会把这件事向罗马告密的。你把这个当成秘密,到紧要关头把它当成杀手锏可是很有效的……嗯,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曼彻斯特伯爵,威尔士小姐?你们也一定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提案,对吧?” “……怎么样,哥哥?” 温妮纱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的哥哥。本来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完全不用考虑的,但是……这时,她看了一眼正在若笑的“教授”之后,向旁边正在沉思的巴基鲁小声说道。 “他们刚刚所说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旦伦迪尼姆毁了,那么我们也会失去地盘的。所以,不如考虑一下接受他的提案……” “……我拒绝。” 巴基鲁坚决的话立刻粉碎了温妮纱的妥协。他接着伸了一下腰,看了看与会的短生种们,又再次开口。 “你会错意了,阿鲁巴特。和我……不,和隔离地区定下盟约的是女王陛下本人。而现在女王陛下已经驾崩了,但是我没有打算和你们重新订立盟约。” “喂,喂……哥哥!” 温妮纱看到与会者脸上愤怒的表情,马上有点狼狈地扯了扯她哥哥的衣袖。 “你干什么?不是一直都说要和短生种搞好关系吗?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不像是我的作风?你搞错了,温妮纱。我可以接受的不是这些短生种,而是布里基特陛下……但是,现在,女王已经去世了。” 哥哥摇了摇头,似乎在安抚妹妹的情绪,接着他甩开妹妹那只正扯着他衣袖的手,又重新转向短生种。 “我也知道,从昨天开始的这场悲剧是由史宾塞大佐制造出来的。但是那件事和这件事不一样。总而言之,我不打算和没有女王的宫廷进行谈判。” “……那么,如果现在这里有女王在的话,你是否就愿意考虑一下我们的要求呢,曼彻斯特伯爵?” 开口说话的不是波斯维尔,而是一个轻快的女声。 简脸上带着愉快的神色,忽然这样问道。 “你所说的话确实是对的。要是站在你的立场,我也会这么说的……那么,如果有新的女王即位的话,你是否愿意和我们订立新的盟约?” 这似乎是在开玩笑。巴基鲁看着那位准王位继承者,郑重其事地开口道。 “无论订立怎样的盟约,或者签上哪个人的名字,我们和你们之间的约定还是没有根据也没有强制力。这样的话,对盟约的保障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对方的信赖。只有这个而已,对吧?” “确实,你说得很有道理。” 听到巴基鲁的话,简的表情似乎一下放松了,苦笑了一下,回头对副首相说: “曼切斯特伯爵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的提案确实不错,但是时机不对……啊,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下。请允许我先告退。” “啊?要出去?” 波斯维尔有点愕然和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个名声极坏的大贵族,反问道。 “你到底要去那里?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有什么其他事情?” “正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才要外出……修女艾丝缇现在在哪里你应该知道的,华兹华斯博士?” “她现在正在来希斯罗机场的路上。” “教授”用遗憾的目光看了一眼一脸惊讶的老朋友,耸了耸肩,用带着敬意的语气回答眼前这个女人粗鲁的问话。 “罗马那边有通知,要 她和教皇陛下尽快回。国务圣省的‘铁娘子ii’会在二十分钟之后出发。" “啊,圣女夹着尾巴逃走啊?连王冠也不要啦?” 伊林公爵显得有点意外。 “真是让人觉得意外啊,她居然这么没有骨气,本来还期待着她会做出一些令人开心的事情来……真是无聊啊。” “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虽说是圣女,但在教皇厅也不过是一个修女,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遵从罗马的命令。” “我虽然会觉得无聊,不过也不失为继承王位的大好时机啊。不过在这段时间让我和日尔曼一起竞争王位也不见得就是一种惩罚。” “很遗憾,你的愿望落空了。” 绅士对简道。 “啊,出大事了!” 此时,门被猛地推开了。 听到喊声,会议厅里的人马上站了起来。冲进来的是个传令官模样的年轻士官候补生,此时他似乎开口准备说什么,看到大家一致回过头来,一下子似乎觉得自己很失礼,马上慌张地立正敬礼。 “伊什特万地区的侦察队发来报告,在维特基督教堂路附近遇到暴动的市民……暴动的市民现在正前往隔离地区。” “什……什么!?” 波斯维尔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把夺过士官候补生手里的文件。 “但是,那里现在应该有阻隔墙才对……” 手里仍旧拿着烟斗的“教授”指出。他越过波斯维尔的肩膀看着文件的内容,不禁皱了皱眉。 “卫兵队也是无能为力的。为什么暴动的想不到这个呢?” “这,这个……” 听了“教授”的话,士官候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在口袋里翻找,接着拿出了三张纸片开始念了起来。 “隔离地区待机部队的传令——三十分钟前,隔阻墙已经收起。是不是应该发动进攻,请求指示!” 反过来这一次轮到年轻人的声音和脸色变了。 “那么,根据紧急通知二零零四八,从现在开始任命你以修女艾丝缇·布兰雪的身份,将教皇陛下等平安地护送回罗马。” “明白了,伊库斯神父。” 看到“死之淑女”点头,“神枪手”立即转向身穿修女服的女人。 他伸手打开停在希斯罗机场内侧的vip专用进出口处的车门,一边吩咐道。 “修女艾丝缇·布兰雪,根据国务圣省来的通知,你乘坐另外一架飞机回罗马。我一到达会立即到‘剑馆’的。” “……明白了,伊库斯神父。” 艾丝缇听完神父的吩咐后,规规矩矩地朝神父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旅行用皮箱放到了石阶上,艾丝缇又向神父行了一礼。 “听从您的话,那么我就先一步回罗马了……谢谢。” “没关系。现在伦迪尼姆的状况是极度危险的。我不能让作为vip的你继续再在这里停留了。让你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国是我的任务。” 伊库斯没有半点情绪地点点头,又重新回到了高级轿车的驾驶座位上。 “伊库斯神父?” 艾丝缇再一次喊住面无表情的神父。他现在所要去的地方本来应该是由自己去的,而他委派给自己的任务本来就是自己必须完成的事情。但是,现在艾丝缇有必须做的事情,而死者的事情就只能拜托他了。 “那个……奈特罗德神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请务必要把他带到罗马来。” “知道了。” 看着少女坚定的眼神,机械步兵毫无感情地点了点头,马上发动了轿车。 “那么,我们也赶快走吧,修女艾丝缇。” 少女伸长脖子目送轿车远去。这时旁边一位穿着灰色修道服的修士向她和另外一个脸色惨白不住地摇晃的少年催促道。 “受伤的佩卓斯修士和安德烈修士的担架己经搬进了‘铁娘子ii’。因为己经向机场申请了最优先起飞的许可,所以我们一上飞船就可以立即起飞了……快一点,再不走的话,这边马上也会变得很混乱。” 正如修女葆拉所指出的那样,今晚的希斯罗机场显得非常吵杂。 虽说已经是午夜了,但是不断有马车和私人轿车开过来,提着大袋小袋行李的男女老少不断通进机场内。 除此之外,在起跑道和停机坪不断有私人飞机或飞船起飞。与此相对的是,降落的飞机竟然一架也没有。 “大家……大家都要逃离伦迪尼姆市啊。” 虽说距离冬天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晚秋的夜气也是很冷的。夜风中,紧跟在走在前头的葆拉身后的亚历山大冷得直发抖。 “但,但是,没问题吗?伦迪尼姆市的人全,全部都挤到这里来的话,飞机和飞船岂,岂不是不够用?” “说得也是啊……所以,实际上,可以由空路离开王都的人数可能还不足全体的百分之一呢。” 一般的候机室现在已经非常吵杂拥挤,而vip专用通道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仍旧是戒备森严,因此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偶尔,会有有名气的贵族一家大小还有搬着像山一样多的行李和跟在后边的随从匆匆而过,而平民的身影在这几乎是看不到的。周围静悄悄的,不时能听到从远处传来一两声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即便如此,葆拉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不时地环视周围,一边用公事化的语气回答教皇。 “如今的情况非常地糟糕,陆路受到‘雾’的影响很大……而走水路的话,泰晤士河的桥梁已经倒塌了,行不通。所以,黎明之前能够逃离王都的,估计只有极少数的人。” “啊,这样……” 少年脸色稍变,抬头看了看依旧而无表情的葆拉,叹道。 “大家都这么痛苦,就只有我们这样逃离这里,这样好吗?我,好歹也算是教皇……向求救的人伸出救助之手应该是我的义务……” “您的志向真是令人敬佩,但是,陛下应该救助的却不仅仅只是这个城市的人。陛下作为神的代理人,救助之手应该是我的义务。但是,即使陛下现在留在这里,实际上也不能帮上他们什么。” “嗯……” 听了葆拉既殷勤又辛辣的话语,亚历山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光移到艾丝缇身上,开口道。 “真,真的没有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的吗?为这个城市的人们,做点……其间……只有我一个逃走……” “……非常遗憾,陛下。我的想法和修女葆拉一样。” 艾丝缇装作看不见他的眼神,点点头说。感觉到身后的修女葆拉的意识正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更加冷淡地说道。 “即使留在这里,我们还是什么也干不了。与其呆在这里,平安地回到罗马,为这个城市的人们祈祷——这才是我们奉神者应该做的事情。” “那,那……艾丝缇。” 听到修女冷静或者可以说得上是无情的话,教皇显得有点愕然。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反驳,但是,只是着急,说不出话来。此刻,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啊,教皇!圣女也在!” 一声几近哀鸣的喊声使亚历山大没有机会开口反驳了。 昏暗的走廊中,几个人影向着他们跑了过来。 “教皇,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等等,不要靠近他们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的人群中有好几个人是带着小孩的,“死之淑女”冲着他们喝道。此时的葆拉修女己经由修女服里拿出鸳鸯钺挡在闯入者之前。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请退后。这里是vip专用的通路。看来你们像是机场的清洁工,但是,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非常抱歉……但是无论如何请教皇听听我们的请求。” 武器在瓦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衬托着葆拉修女毫无表情的脸显得更加吓人。身穿灰蓝色制服的男女脸色发立刻变得铁青,当场下跪。 “正如您所说的,我们是这个机场的工作人员。本来以我们的身份是不可以进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们听说教皇的飞船即将起飞,所以想斗胆来求求您……您可不可以将我们的孩子带离这里?” “孩子们?” 听了他们的话,艾丝缇惊讶地望着那些孩子们。 有五个刚刚断奶不久的小孩子,害怕地躲在他们的父母身后。他们似乎还不能很好地理解状况,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着拼命恳求的父母、还有吓坏了的小孩们,葆拉并没有放下武器——这也就意味着,冷傲的拒绝。 “不行,这样的事情坚决不允许。” “死之淑女”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半点人情味。 “你们这么做不仅仅是违反了服务规程,而且也和教会法第八十七条——信徒不得向教皇直诉触。本来应该让你们接受处分才妥当的,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处分就免了……你们应该感到庆幸,赶快离开!要不然的话,我会用武力把你们赶走!” “这,这样……” 这时葆拉的话无疑是把这对夫妇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抹杀了。也许是出于做父母的本能,他们抱了抱正害怕地扯着衣角的小孩,想让他们安心。 看到这个情景,艾丝缇突然坚定地说, “……我觉得没有关系,让他们一起走吧。” 事情的发展好像与预计有点不同,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像顿时觉悟的艾丝缇回头望著葆拉更加坚决地补充说,“说到底,‘铁娘子ii’上坐的只有我们三人和两名伤者五个人而已,对吧?再坐七个人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要说吝啬不让小孩上船,我们也让他们的父母一起上船吧。” “你怎么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很让我为难,修女艾丝缇。” 葆拉冷静地望着似乎没有经过缜密考虑就说个不停的艾丝缇,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护法你和陛下是我的责任。如果让这样不相干的人上船的话,一旦超负荷麻烦就大了。‘铁娘子ii’上边坐的不只是你,还有教皇陛下,这一点你应该考虑。” “啊,我,我也没有关系。” 教皇象是早就算计好一样,这时立即插了话。他转向“死之淑女”,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 管怎么说,如果飞船还可以坐人的话,我们应该尽可能地让他们都上船。除此之外,置困难的人于不顾,教皇和圣女自己逃走的话,假如报纸登出来的话,姐姐哥哥也会觉得非常为难的,不是吗?” “……” 听完教皇长长的台词,葆拉顿时无言以对。与其说是在斟酌教皇的话,还不如说是听到那样的话觉得惊慌失措。 “……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死之淑女”向教皇行了一礼,冷静地说。 “陛下您所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要带他们出境的话,我必须和出入国境管理事务所打声招呼……你们过来跟我走。修女艾丝缇,你跟陛下先上船。我一办妥手续,立即就过来。” “明白。” “太,太好了。” 艾丝缇点点头。而此时的亚历山大颢得非常兴奋,看着不继对著自己和圣女鞠躬道谢的一家在葆拉的带领下走远,他转过头望着艾丝缇。 “真,真的太好了……那么,我们走吧。我很担心佩卓斯修士他们的情况。赶快上船吧。” “好的。” 看到葆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艾丝缇回过头微笑着回应教皇的催促。 “嗯……教皇陛下你先上船吧,我留在这里。” “啊?” 看到教皇一脸不解地皱着眉头,还没有等他开口问明缘由,艾丝缇就开口接着说明。 “我来这里是送陛下离开的,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回罗马,你到底要,要到哪里去?” “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这个城市。留下来,待在那些来不及逃脱的人们身边……啊,陛下,我并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我慎重考虑之后作出的决定。” 她说完,望向窗外远处伦迪尼姆的夜景。 本来此时的王都应该是到处灯光闪耀,一片明亮,而如今看到的却只是一片白色模糊的景致。她凝视着这些被夜色所埋没却在不断扩大的极微小的死神们——包围着王都的‘雾’,重新挺了挺腰。 “确实,也许我留在这里也是什么也干不了。但是,即使这样,至少我可以安抚和照顾这个城市里恐慌的人们……就像神父为我做的一样。” 艾丝缇说到这,伸展了一下全身,转过身望着发呆的教皇,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这里有需要我这个‘圣女’去救的人。只要有这样需要我的人在的话,那怕只有那么一个人,这里就是我的战场……我不可以夹着尾巴逃走。我知道有很多人都那么没做,但是,我要留在这里战斗。我不会再逃第二次了!” “艾丝缇……” 亚历山大终于领会到艾丝缇到底要说什么了,他激动地挺了挺腰杆,喊着。 “那,那我也留下来……” “不行。” 艾丝缇马上摇了摇头,冷静而果断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里是我的战场,陛下有陛下自己的战场……我们要在不同的地方各自战斗。” “啊?我的战场?哪里是我的战场?” 听完艾丝缇的话,教皇一脸不解地眨眨眼。 “知道了……” 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艾丝缇的手。 “那么,我回罗马。但是……艾丝缇,千万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嗯,陛下也不要太过于勉强自己……” 此时教皇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却又似乎有点犹豫彷徨。艾丝缇对着他轻声地说。 “以后我们还要平平安安地再见面。那个时候我们一定是神采奕奕,那时我们再握手。那个时候……” “啊啊,太好了,你还没有离开。”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这么一个声音打断了教皇和圣女的谈话。 艾丝缇抬头一看,走廊里有人正朝着他们走过来,来者向着们挥了挥手里的拐杖。 “啊,刚刚还以为凯特已经出发了呢,看来好像是刚好赶上了。” “华兹华斯博士!?这是怎么回事?” 艾丝缇看到突然出现的教授惊人地说道。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按理你应该在古里尼基出席商讨‘雾’对策的会议才对啊……” “啊,那边已经理出了一点头绪了,正在商讨给隔离地区提供援助的同时处理‘雾’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一定需要圣女你的帮助,所以我来请你回去。在你即将要出发之际来请你回去,真的很抱歉。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和我回去一趟吗?这不是什么太花时间的事情。事情一解决,你马上就留可以回罗马了。” “……需要我!?” 艾丝缇听完他的话不可思议地用手指着自己,问道。但她随即扬了扬眉点点头。 “嗯,没问题。只要需要我,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会去……教授 ,请您带路吧!” 荆棘之冠三雾之都ii ii 街道的对面不断有爆炸声传过来。 白色浓雾笼罩的街道这一侧,石阶上不断有火焰升起。 “那是什么?是火焰瓶吗?” “是手榴弹。那些家伙居然带手榴弹!” 以前地铁站也就是如今的隔离地区入口处的台阶前边竖着一排防护栏,这时,不时有火光出现。躲在防护栏后的士兵当中,有骂声传出。 爆炸的余响在夜空之中回荡。刚刚的爆炸并不是暴动者扔出火焰瓶所玫,他们投掷的是手榴弹,而且极像是军用的手榴弹。 “提督,请求撒退!” 站在小山丘状的土堆后身穿红色制服的近兵望了望身边的指挥者,此时,兵士的眼中有着紧张和恐惧,他马上对悠然地坐在椅子上的女将校说道。 “您应该已经看到了吧!暴徒们准备了手榴弹!毕竟他们也算不上是我们的敌人!提督,我们暂时撤退吧!” “啊,你说要撤退?” 身穿深蓝色军装的女将校简·朱迪丝·约瑟芬琳心不在焉地听着近卫兵的话,端过身边的侍女递过来的咖啡,一边悠然地品尝着,一边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我们不是刚刚才到吗?这就想让我们离开?这对客人可不是很礼貌的,这个……你是……” “近卫第二连队的布莱曼二等兵。” 站立在旁的近卫兵马上报上自己的官阶和姓名。 眉头紧皱的近卫兵心里不满地想道:这女人干嘛说那么多话,到底想干什么?按照以往的传统,近卫连队是属于陆军的,而一直以来,陆军和海军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即使现在对着面前的上官态度欠缺敬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此时让他和其他的士兵焦急不安的并不是由于不满暂时编入海军的指挥之下,也并不是因为愤恨前方杀气腾腾的市民。 让这些守着防护栏的士兵们焦急不安的原因正是他们对自己所保护的设施还住在那里的人的恐惧感。 “提督,我们暂时撤退吧!在这里只能作无谓的牺牲!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保护那些家伙而流血牺牲。” “撤退……那你究竟打算逃到哪里呢?让那些人就这样进入隔离地区的话,伦迪尼姆就没救了。王都一毁,阿尔比恩也会毁掉的……那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没有地方躲了。” 简用纤细的指尖拔弄着马鞭,一边若有所思地回头。 台阶之下仍旧堆著如山的土堆。这些土堆原本是地下的主人们建筑用的东西。透过土堆的缝隙可以看到许多身影在闪动,稍一看,他们只是没有武装的普通市民。但是此时的士兵显得特别的恐惧和不安,他们的恐惧感与其说是来自那些暴动的市民还不如说是他们正拼命保护的那些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住在那里的是…… “啊,卫兵队!你们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 这时市民似乎看透了士兵们的动摇,在拿着火焰瓶,刀子等各种武器的人群中,传出了这么个叫喊声。 “干嘛在这里挡路?把那些家伙……那些吸血鬼交出来!你们知不知道就是那些怪物制造出这些‘雾’的!你们干嘛做那些怪物的同伙,是不是想把整个城市都烧毁?” 暴动的市民对於这个言论表示出十分赞赏,不……不仅仅是暴动的市民,士兵当中也有很多人深有同感地切切私语。看到这个情景,简叹了口气,望了望身边那队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男女。 “看来,有煽动者混进了暴动的人群中,是经过组织的行动……看来让他们退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真是麻烦……” “说起来,你的士兵这边的问题好像大一点。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枪口是对着我们的。” 回应伊林公爵的男人——脸色忧郁的贵公子曼彻斯特伯爵,他用下巴指了指防护栏那边一脸不安地挤在一起的士兵。 “不过站在他们的立场想想,这也难怪,突然要他们来保护身为‘吸血鬼’的我们。现在即使他们突然站到我面前袭击我,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哼,不要那副样子。我要把他们全部杀掉!” 这时开口的是急性子的温妮纱。此时她的长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怒气,已经开始蓬松起来了。她铜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愤怒地盯著暴动的市民。 “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让这‘雾’把整个王都毁灭掉,不是很好吗?王都一毁,阿尔比恩也会毁掉的。哼,那不也是很痛快吗?” “这样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保护你们,你觉得这样也很好吗?” 简听了温妮纱的话语,有点不耐烦地回应道。为了不让士兵听到自己的话,她稍稍压低了声音。 “一旦阿尔比恩陷入内战状态,到时谁也不会保护你们了,不,应该会有很多人会等着抓你们,像今天这些暴动者一样……温妮纱,你眼睁睁地看着阿尔比恩毁灭也没关系,但是有一天你总会面对自身的灭亡,那只是迟早的事情。那也没有关系吗?” 听到简的威胁,温妮纱不屑地哼了一声。 “反正我们总是会死的,就让这些背叛者给我们带路好了!” “把吸血的怪物杀掉!” 就在这时,暴动者当中又传来了挑衅的骂声。 在不时传来的号召声下,暴动者开始前进了。穿着破旧衣服的他们手挽着手,一边高喊一边前进,虽说他们的步调并不是百分百一致,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样的,都充满着杀意和对暴力的渴望。 “把怪物们绑起来!” “把他们杀掉!” “保护我们的城市不受吸血鬼破坏!” 随着骂声,他们渐渐接近石阶。 看到无数火把不断接近石阶,士兵们显得十分恐慌。看到这个情景,温妮纱气得咬牙切齿。 “这群该死的家伙……我也不会在这里白白等死的!这样的话,我要一个不留,把你们全部杀掉!” “住手,温妮纱!” 曼彻斯特伯爵拉住了正要冲出去的妹妹。他此举并非担心他的妹妹会伤害短生种,而是这时他注意到有好几个士兵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伸出钩爪的温妮纱。他皱着眉头转向了正盘著腿的简。 “伊林公爵,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就想想办法撤走你的士兵吧。否则我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要采取行动了。” “嗯,实在是非常遗憾,看来除了那样没有别的办法了。” 简心里虽然十分地失望,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采取行动”也就是意味着长生种将用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方式对抗暴动者。虽然在数量上他们使处于相当不利的状态,但是,他们作为地上最强的生物,消灭这样的暴动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一旦这样的话,一起探求排除“雾”的手段这件事也会告吹的。这样的话,王都的毁灭是确定无疑的…… 轻轻闭着双眼的伊林公爵满脑子都是不吉利的预测和猜想。 “你们住手!” 就在这时,从空中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简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有流星状的光带从‘雾’中划过。不,那并不是流星。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那个物体看起来像是一架大型的轿车——那架黑色的轿车后部不断有火焰喷出。 “那是华兹华斯博士的……不管怎样,总算是赶得及,修女艾丝缇。” 简总算松了口气,就在这时,轿车从空中飞了下来,正准备降落在狭窄的石阶上。 启动了空气刹车装置,轿车强行降 落在尖叫着跑散开的暴动者中间,接着发出一阵阵烧焦的味道,又道行了近百米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此时,从散发着烧焦味道的轿车副驾驶席上走下来的少女转向暴动者问道。 对几百位情绪激动的群众叱责的声音虽然来自这么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但这声音却异常地响亮清晰。少女伸展了一下身体,用红色头发下的青金色眼睛盯着眼前的暴动者。 “大家应该都听到了吧,这个城市正处于危机之中。既然这样,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你们还待在这里!避难的事怎么办?” “修女艾丝缇……圣女……” 娇小少女的话语好像是气压一样逼得暴动的群众往后退。他们的脸上似乎呈现出后悔的神色,与刚刚对着吸血鬼时充满敌意的神色完全不同。他们低着头,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小孩被母亲发现了一样。 觉得震撼的似乎不仅仅只是暴动者们。 “那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简掩不住惊讶和佩服的神色,自言自语道。 这时的少女英勇得令人惊叹,和当初在王宫所见到的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眼前的少女真的就是当初那由于玛丽的背叛而气愤不已、在温扎城的教堂里面对着神父的遗体哭泣不已的人? 就在简对她刮目相看、暗中佩服之际,圣女接着斥责眼前不断后退的暴动者,那语气就像是在批评淘气的小孩。 “你们知道吗,现在这个城市正处于危急之中。当然,现在我们正为了保护这个城市而在努力想办法……但是,实话说,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此,你们现在应该听从士兵和警察的诱导,按指示退到市郊才对……在这种时候,你们还在这里闹什么别扭?” 面对圣女的责问,站在最前列身材极其高大的一个像是带头者的男人战战兢兢开口回应。简记得这个人似乎是平民区经常斗殴的流氓,名声极坏。以他粗壮的体格与其说是人类,还不如说更加像是冬眠的熊。那样高大的男人被一个矮了自己半截的小姑娘叱责,这个场面多少有点滑稽。简看到这个情景不觉笑了笑。 “我们想要赶走制造‘雾’的吸血鬼,我们要拯救这个城市……就是这么想,所以我们聚集在这里商量对策。” “制造‘雾’?你说‘雾’是从隔离地区撒播出去的!?” 艾丝缇听到他的话似乎感到有点意外地重覆对方的话语,但是接着就马上反驳道。 “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的?如果‘雾’真的是他们散播的,那为什么连他们住的地方也会被雾笼罩?这不是很奇怪吗……到底,是谁?是谁那样说的?” “啊,不是我说的!” 那个男人立即慌张地摇了摇头。他周围的群众也纷纷对望,摇了摇头否认是自己。没有人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看到这样,艾丝缇将手插在腰际说道, “那,我现在跟你们说,这个‘雾’和隔离地区一点关系都没有……至少,不是隔离地区的人干的。” 艾丝缇似乎为了让最后边的群众也可以听到自己的话,无意识地挺了挺胸,一边伸直了腰,冲著最后边的群众说道。 “虽然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是,这个‘雾’极有可能是很久以前的技术所制造出来的武器。从现在开始,阿尔比恩当局将会尽力找出‘雾’的攻破点,消除它。为了尽快开展和完成这项工作,我们决定借助隔离地区居民的帮助。” “隔离地区的……你是说想借助吸血鬼的帮助?” 暴动者中传来惊讶的声音。其中最惹人注意的是一个沙哑的叫喊声。虽然看不到那名叫喊的男人的脸,但是,接着又听到他冲着面面相觑的群众怒吼道。 “大家听到了吗?圣女说要和吸血鬼合作,他们要勾结在一起!” “圣女,你怎么这样说?” 带头的男人似乎代表了惊讶的群众,冲着圣女问道。他接着看了看身边的群众,又再次开口吼道。 “是不是疯了!那里站着的是人类的敌人——吸血鬼!和那些家伙合作……” “‘那里站的是人类的敌人’,你这是听谁说的?” 艾丝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看眼前这个身高比自己高上四十公分体重相当于自己四倍的巨汉,一句接着一句地逼问。 “你们和他们到昨天为止不是还好好地在这个城市共同生活吗?弱者更应该互相依靠一起生活,不是吗?但是,今天却突然认定他们是敌人,你们真的认为他们是敌人吗?” “但、但是,那些家伙是吸血鬼……是人类的敌人……” “人类的敌人?到底是谁这么断定的?是教皇厅吗?还是女王陛下?还是报纸?你们是因为有人这么说,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吗?请你们用自己的头脑好好想一下,你们真的恨他们吗?你们和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非得这么痛恨他们?” “这……这个……” “……我现在却觉得非常地遗憾和失望。” 看到低着头的男人,艾丝缇没有再反驳他的话。 她只是将手合起来放到胸前,闭上双眼,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辛酸的往事似的,口里像祷告一样喃喃自语。 “没错,我觉得很遗憾。冬天的城市,炎热的沙漠,黄昏的都城,还有这个被‘雾’包围的王都……我的遗憾已经没有办法弥补的了,你们当中肯定要有一方毁灭,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如果你们只是认为你们一定要互相憎恨对方的话。我说得不对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我们……” 再次开口的艾丝缇,正面盯着无言以对的群众。被青金石色的眼睛盯住的人们无一例外都垂下了头。此时站在最前排的带头男人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进行辩解。 “我们只是觉得害怕……并不是因为特别恨他们。只是因为不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有钱人都逃出这个城市了,我们即使现在从这个城市逃走也只是没有用的挣扎罢了,还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所以……” 因此,他们才把矛头指向了比自己更弱的弱者,艾丝缇心里想道。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着点点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向眼前的男人们命令道。 “好了,那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也帮忙消灭‘雾’。既然你们说离开了这个城市活不下去的话,那么你们就要用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双手保卫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园。” “啊?用我们的双手?” 到底该怎么做? 群众听完圣女的话之后,一脸迷惘地望着她,他们似乎完全注意不到此时他们後方有一个稍微胖的人影正躲在他们的影子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著艾丝缇。到底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艾丝缇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消除‘雾’的工作吧!但是,制造‘雾’的人很有可能会搞破坏……你们负责阻止他们的破坏。” “圣女,现在可以开始消除‘雾’的工作了吗?” 带头的男人又再对着圣女问道。 “到底该怎么做?” “现在正在想办法。我们的华兹华斯博士……还有隔离区的各位现在正在想办法。” “什么,隔离区的人!?” 艾丝缇话音一落,群众当中立即传来一片惊讶的声音。“隔离区的各位”不就是意味着吸血鬼们。居然要借助他们的帮助!? “没错,他们将给予我们帮助。因此你们也要保护他们……这和你们守卫这个城市是是息息相关的。这个才是你 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听到带头男人一副不可思议地重覆自己的话,艾丝缇用力点了点头。接着她伸手扶住眼前有点腿软的男人,接著转身向着屏息观望的群众说道。 “那么,还有时间。你们应该遵从这位伊林公爵的指示,协助消除工作的警备工作。首先,代表者在这里……啊,你的名字是?” “我叫布罗迪……布罗迪。以前是留着长发的。” 圣女伸手摸了摸眼前有点别扭捏的男人。而此时的男人像小孩子一样,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所有接近圣女的人总会变成这副样子。这种力量不同于思想或者语言上的辩解,它是一种人格的影响力——或者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超能力。 “哦,那么,布迪罗,首先,你负责这里各位的分工工作……伊林公爵,曼彻斯特伯爵,剩下的实际的工作就拜托给你们了。” 话说到一半,艾丝缇突然回头望了望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曼彻斯特伯爵和华兹华斯博士合作一起探求研究消除‘雾’的方法,伊林公爵你接着负责警备工作,这样行吗?” “嗯,这个就交给我吧……嗯,不管怎么说,你可真是厉害,修女艾丝缇。不,艾丝缇公主。” 简一边用手玩弄这夸张的卷发,一边感叹道。 “你把那些蛮横的家伙安抚得像是听话的小狗……这可真是不简单啊。” “不,我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可以得到大家的理解实在太好了。” 面对对方的赞叹,只是笑了笑,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雾’。乳白色的破坏者们依旧弥漫。和普通的雾比起来,眼前这幅散发着青白色光茫的蒸汽屏障美得让人充满了幻想。但是,即使是现在,眼前的这无数个微小的微粒子也在蓄积静电,等待几小时爆发。这很可能是不久之后的事情——究竟来得及吗? “总之,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用尽一切办法都找不到消除它的方法的话……” “不,不管怎样,总会找到方法拯救这个城市的。” 就在这时,艾丝缇听到了由带头男人那边传来的叫骂声。 “在黎明到来之际,这个城市会变成一片被烧毁的荒原,当然,这个城市的人也一样会消失。但是,在这之前……要谢谢你把我这场用心良苦而发动的骚乱给平息了。现在,我就要让你死,小姑娘!” “啊,艾丝缇,危险!” 这时,忽然在带头男人的身后闪出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中年男子,首先作出反应的是站在圣女身边的巴基鲁。真不愧是长生种,对硝酸银的感觉十分地灵敏,他立即由腰间拔出长剑,往突然飞扑过来的男人刺去。 “啊……怪物,不要挡路!” 就在这时,飞身而来的中年男人——托德·加林嘉姆兵长嘴角微微上扬,下一刻就听到巴基鲁手中的剑被砍碎而发出的巨大金属响声。 “……糟了,是高周波刀!?” 当巴基鲁看清对方手中的武器时不禁大惊失色。而托德继续挥动手中的大侧刀向著从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圣女砍去。 “见鬼去吧,圣女!” “……我不会允许的。加林嘉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这么一个女声。有人从旁边对托德发动了攻击,救了艾丝缇一命。 无数的像头发一样细却比钢还要坚硬的针从旁边飞向了托德。但是,托德全身所覆盖的皮肤是经过生体强化的特殊皮肤,角质层富于弹性和韧性,因此,几乎所有发针都被弹了开来——除了两根。 这两根发针正好插中了生体装甲暴露在外的致命之处——两眼。但是,即使托德失去了视力,他仍旧没有停止进攻,依旧挥动刀子向艾丝缇砍去…… “往后退,艾丝缇!” 就在这时候,“教授”镇定地站到了艾丝缇前边,举起手中的拐杖,射出了耀眼的火光。 被温度过千的乙炔火喷中,无论是经过怎样的生体强化的肉体应该都是无法忍受的。 石阶上顿时出现了不少点燃的火把还有油罐,而托德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哀鸣和咆哮声。周围弥漫着人肉烧焦的味道。当简下令士兵挑来水时,地上的托德几乎已经停止活动了。 “……啊,你没什么事吧,圣女?” 艾丝缇的救命恩人——温妮纱边用手抓了抓金色的长发,用沙哑的声音向身边的圣女问道。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僵立着的艾丝缇似乎还没能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温妮纱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托德,说道。 “真是个不简单的家伙。你刚刚所说的确没错,但是这群人中还是有一些家伙并不是那么明白事理的……还是小心一点好。要不然,可能很容易丧命啊。” 此时的艾丝缇脸上仍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比起刚刚受到的攻击,她似乎对于救自己的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她终于回过神,开口向对方致谢。 “但,但是为什么你要救我?你不是一直都非常恨我吗……” “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温妮纱整了整皮大衣的衣领,一脸不屑地回答道。接着她用手翻过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暗杀者,又继续说道。 “虽然不大喜欢你所作的事情还有你所说的话,但是,玛丽实在是太强了……喂,起来,托德。我记得你是玛丽的手下,没错吧?” 长生种没有丝毫怜悯地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强化步兵。 “在你死之前,至少干一回好事吧……玛丽现在到底在哪里?那个女人现在到底躲在哪里?这次的‘雾’是不是也是她的杰作,是不是她干的?” “啊……啊……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那个人……玛丽……她是我们的女王……” 地上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的托德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圣女,艰难地开口。 “没错,女王是别嫔……我们的女王就是别嫔,她是个可爱的人啊……忠实于她的人从现在开始会不断地增加……但是,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个地区还有我很多的同伴。我们的女王正在召集他们……小姑娘……你们就要完蛋了……” “……小心,快散开!” 托德话刚说完,使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了手里的金属筒。就在这时,“教授”挥动手中的拐杖,打落了托德的金属筒。被打落的金属筒像打出的高尔夫球,在地上滚动,最后掉进了下水道口。下一刻,爆炸发出的巨响伴着不断升起的浓烟传来。 “任务失败了就打算引爆炸弹自杀吗?……不,从一开始,你就抱着自杀的打算来的,对吧?” “教授”看到温妮纱和艾丝缇都没有受到爆炸的冲击,松了口气。 “嗯,虽说你是我们的敌人,但是你也确实是个忠实于君主的士兵啊!” “啊,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这样镇定地说这些东西?” 由于这场暗杀剧的上演和刚刚所发生的爆炸,此时的士兵还有群众已经像捅破了的蜂窝一样乱了起来。看到这样,温妮纱有点不满地对“教授”说道。接著她闭着眼睛,伸手从托德的眼里拔出自己的发针。 “这个托德到死也不愿意吐露出玛丽的藏身之处。害我们到现在半点线索都没有。” “不,你说得不对。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线索。” “教授”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接着检查了地上烧焦的尸体,继续说道。 “各位,你们回想一下他刚刚所说的话。他说女王现正在召集他的同伙——没错,史宾塞大佐现在应该还潜伏在伦迪尼姆市的近郊。而召回地方部 队肯定需要远距离的无线电通信。目前,在城市的近郊,还没有被‘雾’破坏的无线电通信设施……简你有没有理出一点头绪来?” “嗯……说起来,是有这么两个地方。” 简想了一会,立即抬头回答道。 “一个是古里尼基海军基地……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大本营。另外一个嘛,就是伦迪尼姆市西郊的……” 简的话刚说到一半,艾丝缇突然抬起头,似乎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但是,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圣女紧张的神情,继续说出那个地名。 “希斯罗机场以西二十公里处——温扎城!” 从伦迪尼姆市以西三十公里处的泰晤士河往下望有个小山丘。 这个地方极其有利于防卫,是极佳的避难之地,对于这样一个要害之地,伦迪尼姆市的领导者们是不可能忽视的。从前,由大陆来征服这个地区的司教就命人在小山上建造了天守阁——这就是温扎城的起源。 在这之后,周围慢慢产生了城市,泰晤士河的两岸也渐渐出现了名门高校,随着校园的建造,这个城区不断地扩大。如今,一说起温扎,指的除了离宫之外,也是伦迪尼姆卫星城市的代名词。 “……果然,现在城里一个人也没有啊,伊库斯神父。整个城市几乎就是一座废墟。” 此时,神父所在的院子没有丝毫雾气,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一名护卫官正在向神父报告目前的情形。 国务省的sp从肩膀上取下已经加上安全装置的手枪, 望着有点令人生畏的石造城塞。四方形院子四周的建筑物此刻静得有点像墓场,完全没有人气。不,没有人气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个院子,应该说这个王都的要塞——温扎城此刻人影全无。 从希斯罗机场来这里的途中,由于交通事故道路堵塞,所以多费了一些时间。也许就是在这段时间,这里遭受了叛军的突击?还是由于王都的突变,驻守的军队全部出动了呢?但是,城里并未找到丝毫战斗后留下的痕迹。而且,即使驻守军队出动,至少也应该留下少数人马守城才对,但是,这个时候,找遍整个城也没有见到半个士兵的身影。唯一留下的线索就只是在城门一侧的卫兵接待所里,台灯下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们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伊库斯用平板的语气,对sp交待道。说完,他就朝院子一角处的一座高大的圣堂走去。 这座哥特式风格的旧建筑物就是佐治教堂——温扎城的主圣堂。 据艾丝缇所说,亚伯神父的遗体就被放置在那里。但是,目前的问题不是这个。虽然城中完全没有人气,照明也彻底瘫痪,但是,此刻却有亮光从教堂的窗口透了出来——难道有人在? “有人吗?在的话,请立刻回答。” 听不到有任何的回复声,于是伊库斯径自推开了门。 当他的脚踏进这个教堂内时,手上的m13枪身发出了昏暗的光束。 “生体反应检查开始——结束。无活体反应。” 机械化步兵用玻璃眼球环视了这个了无生气的教堂。 教堂里,几十根蜡烛的火焰还在摇摇曳曳。正面的祭坛上摆放着丰盛的圣餐和葡萄酒,十字架上的银制圣子像正用空虚的眼光望着无人的教堂。教堂内的凳子上还残留着余热,似乎他们刚刚也在祷告……但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主让雾变成了雨,又让云变成雨水降落到人类的土地上。’——约伯记三十六章二十七节。” 伊库斯神父一边用m13瞄准器的光束照着周围,一边走近传教坛。此时传教坛上只有一本摊开的圣经。看样子,当时正在读经文的祭司和城里的其他人一样,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而匆匆地离开了教堂。但是,作为祭司有可能在做祷告突然离开吗? 伊库斯环视四周,想找出有没有活人的痕迹。当他回头时,眼光突然停留在那里——在祭坛的旁边放置的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物体。 停在祭坛旁的是一口新棺材,棺材本身没有太多华丽的雕刻和装饰,被一块由金线和银线织成的布严严实实地盖著。 “‘亚伯奈特罗德’……是这个吗?” 伊库斯神父没有任何感情地读出了棺材上所刻的名字。 面无表情的机械化步兵以机械化的步调走近棺材,确认周围没有危险的存在后,又再次望向眼前的棺材。 但是伊库斯并没有用手直接去碰棺材,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热水瓶状大小的圆筒。 “零四零零号指令,比起这个,应该优先处理米兰公爵的事情——作战开始。” 神父的话里依旧是听不出有任何感情色彩,他接着打开了圆筒的盖。 不锈钢的圆筒里不断有腥臭味飘出来——嗅觉灵敏者立即就会嗅出这是血的腥臭味。但是神父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他将圆筒往同僚的棺材上倒,鲜红的血液立即由细细的筒口流了出来,注入棺材内。 “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市,圣女的狗。” 就在液体流入棺材的瞬间,教堂内响起了机械的声音。 伊库斯立即抬头,眼光正好对上了十字架上的圣子像。不知道是不是应为蜡烛火焰的缘故,此时的雕像正对神父邪恶地笑着。 “你就是派遗执行官,对吧?是王孙女,不,是‘伊什特万的圣女’派你来杀我的吗?还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修女葆拉通敌叛变而要来封口呢?” “动体反应感知,距离320.8厘米——方向正下。” 这时,神父脚底的地板忽然升了上来,神父立即握紧手枪跳开。随后,砖块等以火山爆发之势不断喷了出来,喷出的砖块将神父手中的圆筒击落在地。紧接着,神父发现从地下出来的不仅仅是砖块,还有另外一个身高达3米的巨型身影。 “刚刚给你添麻烦了,伊库斯神父。” 鲜艳的蓝色机体正面描绘着有翼狮子的图案——这是属于阿尔比恩海军装甲步兵大队的制式机器人“动甲胄”。此时,它冷冷地眨了眨单眼,恶意地看着红色液体不断从地上的圆筒里流出来。 “刚刚也没能和你好好打个招呼,真抱歉……我是阿尔比恩海军第四十四连队的玛丽·史宾塞大佐。以后请记住了。” “歼灭战准备,启动常驻战术思考模式——确认。战斗开始。” 对方报上名的同时也拔出了军刀。机械化步兵立即双手紧握m13“特斯列”,将枪口对准挥过来的军刀,连续射出几发子弹。 “延迟0.23秒。” 趁动甲胄正用力拔出插在地上的军刀时,神父马上后退了几步。他的手枪里已经只剩下一颗子弹,于是马上从袖口拿出强装弹,装进空枪膛里,同时启动了双轨发射装置。下一刻从枪支的左右各飞出了九颗子弹,直射向动甲胄头部,目标正是动甲胄眼罩保护下的那只独眼。 “嗯……果然是有两下子!” 右手突然被子弹射中的动甲胄中,玛丽略带感慨和震惊地喃喃道。虽然右手的装甲板受到了直接攻击,看起来似乎还是可以操作自如。她对又在装子弹的机械化步兵,不怀好意地说道。 “在此之前,还有一直被称为‘毁灭骑士’的神父,教皇厅似乎真的人才济济啊……但是,你们想要对付阿尔比恩女王,似乎还不够火候啊!” “……敌影失踪。” 当神父再次举起枪口的时候,他不禁吓了一跳。 敌人不见了——刚刚的巨型动甲胄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到底它躲到哪里去了呢?几秒钟前确实还站在眼前的巨人难道只是自己的幻觉? “不可视化迷彩……否定,加速系统吗?” 机械性地报告完战斗演算系统根据眼前状况做出的推论,机械化步兵立即往前跳跃,落在一张凳子上。近一百五十公斤的身体一落到凳子上,凳子立即粉碎。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板机,往四处狂射。子弹似乎被无形的墙壁弹了回来,发出无数火花。 “……呵,干得不错。” 蓝色的巨型动甲胄冷笑着出现在火花中。它挥动手中的军刀,将神父射出的五一二霰弹打落在地,眼里尽是得意的神色。 “但是,伊库斯神父……没有下次了!” 动甲胄再次消失了。 下一刻,动甲胄忽然出现在神父的身后,它举起军刀往神父的头上砍了下去。 “去死吧!” “否定——延迟0.17秒。” 就在这时,神父的手以一个极大的角度旋转——越过肩膀,将枪口瞄准了握着军刀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板机。 “啊……!?” 这时一把哀鸣的女声与子弹射中金属的响声同时响起。 军刀从动甲胄的手中掉了下来,重重落在台阶上。神父接着将枪口对准了动甲胄的胸口——操作舱舱口。 “糟了!” “啊,神父,刚刚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神父即将开枪之际,教堂的门忽然被推开。冲进来的是听到教堂里响起的枪声而赶过来的护卫官们。他们看到站在地上的巨型动甲胄,不禁吓了一跳。 “这……这是!?” “不要妨碍战斗。闪开。” sp们似乎是惊恐过度,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此 时正站在神父的枪口和动甲胄之间。神父随即开口将一脸惊慌的sp赶出去。 “你们在这里没用,退出。有需要的时候会通知你们。” “拶拶斯、拶拶斯、哪撒塔拿搭、拶拶斯……” 就在这时,听觉十分灵敏的神父忽然听到这样的低吟声。 这时,初春深夜的暖风不断从敞开的教堂大门吹了进来。大门忽然砰一声关上了,这时,烛台上的蜡烛火焰已经不再摇曳了。但是,教堂内的光和影还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在光和影交错的地方,有一个不详的黑影。 “拶拶斯、拶拶斯、哪撒塔拿搭、拶拶斯、拶拶斯、拶拶斯、哪撒塔拿搭、拶拶斯……” 黑影——一个留着及腰黑发的男人,伸出戴著绣有五芒星手套的双手,口里不住唱着似乎没有意思的单词。 “拶拶斯、拶拶斯、哪撒塔拿搭、拶拶斯……开吧,开吧,地狱之门。地狱之门开吧……” “这个声音是……!?” 神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黑影,似乎一下子忘了动甲胄的存在,他似乎曾经在哪个地方听过这个声音。在水都的堤坝,还有圣都地底下墓场…… “什,什么!这是……什么黑影!?” 正在努力回想的神父耳边突然响起了护卫官们的哀叫声。 令他们惊恐万分的是他们眼前不断移动的一团黑影。而那黑影竟然是——他们自己的影子。但是黑影并不仅仅是做平面移动,他们突然站了起来,这一切就像是恶梦突然变成了事实一样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就像是一出做工极差的泥娃娃所组成的戏画一样。这群没有鼻眼的黑影突然开口说话。 “这,这些家伙!?” 护卫官们一边颤抖一边将枪口指向从自己的影子中出现的这群鬼怪,扣动了板机,但是,似乎没有作用。 “啊,该死,不要动……啊……” 就在哀叫声响起的同时,也传来了新鲜肉体被咬穿的声音。 人造矮人“影鬼”向护卫官们飞扑过来,紧紧地压住他们,接着锐利的牙齿往肉体咬了下去。活生生被吃掉的护卫官们绝望的叫声一下子就在咀嚼声中消失了。 站在黑暗中的男人静静地听着那些惨叫声,就像是在欣赏天上的仙曲一样,过了一会,他才冷静地打招呼道。 “啊,晚上好啊,神父……已经有三年没有见面了吧。这阵子你过得还好吧?” “身份确认为a级恐怖份子——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 神父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就在他将对方和自己脑中的信息相比对之后,立即将手中的手枪瞄准了对方的脸,随即射出两枚子弹。 他所射出的强装弹威力是足以令一头象当场死亡的,如果是普通人,即使是子弹轻轻擦过也会造成脑震荡而立即倒下。一般如果被直接射中,人会连尸体都不存在。但即使是这样,如今站在弹雨中的这个“魔术师”脸上却没有惊恐的神色。 “啊啊,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真是个不懂礼貌的玩具……你真的是没有任何感情吗?神父。” 坎柏菲手轻轻一挥,下一刻,十八颗子弹全都掉在地上。 “至少在跟别人打招呼的时候应该稍微安分一点……啊啊,说起来,米兰公爵痊愈了吗?上次听说她有点感冒……” 而伊库斯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神父重新往枪里装入子弹,突然转过身,看样子他似乎已经放弃了对面的这个“魔术师”的战斗。 如今他面对的都是很有实力的对手——装有加速系统的动甲胄,还有这个“魔术师”。他突然向着影鬼们开枪,想把那里作为突破口。 “你打算逃到哪里啊,神父?” 就在距大门还有数米时,神父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脚。 蓝色的巨人——动甲胄挡在了孤军作战正企图逃脱的神父面前。 “教皇的狗……教皇的狗……” 动甲胄眨了眨眼——一半是带着恶意,另一半是敌意。 “流动着同样鲜血的姐妹竟然相差这么多?我几乎没有同伴。而那个女的,却能和你、华兹华斯、佩卓斯……这么多优秀的战士成为好朋友。这到底是为什么?” “……” 神父沉默地望着头上闪动着光芒的军刀。这时他手里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马上要装子弹是不大可能的。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劈成两半。那么,向后退的话,那个冷血的“魔术师”不知会耍什么招数。 就在神父还在计算应对战术时,蓝色的动甲胄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她用完好的左手高高举起了军刀,对着神父砍了下去。 “去死吧,玩偶!” “……快闪开,神父!” 就在这时这么一句话警句声由耳机传到神父的耳里,他们头上同时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神父立即反射的抬头,看到的是一个蓝红黄彩色玻璃般的物体——一个投石器飞向了巨人。紧接着,伴随着巨大的响声,投石器一下子分解了。 “啊,那是……自动穿梭机!?” 动甲胄停止了挥动军刀的手,发出惊讶的叫声。神父也看清了坐在穿梭机里的男女——坐在前边操纵着机器的是身穿燕尾服的曼彻斯特伯爵,而坐在后边的是有着一头红茶颜色长发的女孩…… “艾丝缇……艾丝缇·布兰雪!” “血腥玛丽”发出了憎恨的喊叫声。与此同时,由穿梭机里发出的一颗炮弹精确无误地射中了动甲胄。 荆棘之冠三雾之都iii iii “根据医生的诊断,全部治愈大概需要花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躺在船舱床上的是一个一脸痛苦表情的男子。紧紧裹住魁梧身体的白色绷带更加增添了一种痛苦的气氛。但是站在床边的修女葆拉脸上没有任何同情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读出病历卡上的信息。 后记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故事的连续发展都为了最终阶段服务,登场人物的交替也十分的激烈。结果是写了不止两个分册,而且页页数也是至今最多的。如果要说什么快乐的事情的话,当然也不止这些。在紧迫的时间表日程当中,编辑,印刷部的各位,还有我都令到同事的thores柴本先生痛不欲生,在截止日期之前,把他监禁在便宜旅馆里面,并且为了防止打瞌睡,制定了一天只吃两顿的饮食制度,这本书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这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当在旅馆吃罐头的时候,从隔离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希望语吧)。真的吓了一跳……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呢?太恐怖了。 还有,这次这个《圣魔之血》丛书被刊载在杂志《thesneaker》上的短篇小说成了畅销作品。读者们读完最后一话的完结后,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从一个单元变成了四话的短篇连载作品(r.a.m.i),最后让我重新写成了一卷已经是第十册了。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在读者读完短编的时候“真希望能继续写成一个丛书的长编作品”这样的希望写成长篇的声音的话,这样的长篇,是不可能写成的。可以说只能是一个妄想。每次的调查问卷后的那些有关于丛书中的胜负,战斗的方式都必须得花上两月以上才能构想好。这是事实。本来这些事什么时候能通过加工,成为现实的文字只是一个妄想,但是通过几个月后,能过冲破各种阻碍成为现实的文字,这些全都是读者各位的不断地支持的结果。不但购买小说,杂志,还热心的把调查问卷寄回来,有时又给我严肃地批评……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受到各位的支持,这套丛书看来还可以再继续写下去的可能,头脑内在已经在想着最后的情景,剩下的只是把它化成文字。(不,‘只是’有点不好办),总之,在这之前,请各位继续不离不弃的支持我。 吉田直敬上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故事的连续发展都为了最终阶段服务,登场人物的交替也十分的激烈。结果是写了不止两个分册,而且页页数也是至今最多的。如果要说什么快乐的事情的话,当然也不止这些。在紧迫的时间表日程当中,编辑,印刷部的各位,还有我都令到同事的thores柴本先生痛不欲生,在截止日期之前,把他监禁在便宜旅馆里面,并且为了防止打瞌睡,制定了一天只吃两顿的饮食制度,这本书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这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当在旅馆吃罐头的时候,从隔离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希望语吧)。真的吓了一跳……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呢?太恐怖了。 还有,这次这个《圣魔之血》丛书被刊载在杂志《thesneaker》上的短篇小说成了畅销作品。读者们读完最后一话的完结后,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从一个单元变成了四话的短篇连载作品(r.a.m.i),最后让我重新写成了一卷已经是第十册了。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在读者读完短编的时候“真希望能继续写成一个丛书的长编作品”这样的希望写成长篇的声音的话,这样的长篇,是不可能写成的。可以说只能是一个妄想。每次的调查问卷后的那些有关于丛书中的胜负,战斗的方式都必须得花上两月以上才能构想好。这是事实。本来这些事什么时候能通过加工,成为现实的文字只是一个妄想,但是通过几个月后,能过冲破各种阻碍成为现实的文字,这些全都是读者各位的不断地支持的结果。不但购买小说,杂志,还热心的把调查问卷寄回来,有时又给我严肃地批评……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受到各位的支持,这套丛书看来还可以再继续写下去的可能,头脑内在已经在想着最后的情景,剩下的只是把它化成文字。(不,‘只是’有点不好办),总之,在这之前,请各位继续不离不弃的支持我。 吉田直敬上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故事的连续发展都为了最终阶段服务,登场人物的交替也十分的激烈。结果是写了不止两个分册,而且页页数也是至今最多的。如果要说什么快乐的事情的话,当然也不止这些。在紧迫的时间表日程当中,编辑,印刷部的各位,还有我都令到同事的thores柴本先生痛不欲生,在截止日期之前,把他监禁在便宜旅馆里面,并且为了防止打瞌睡,制定了一天只吃两顿的饮食制度,这本书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这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当在旅馆吃罐头的时候,从隔离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希望语吧)。真的吓了一跳……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呢?太恐怖了。 还有,这次这个《圣魔之血》丛书被刊载在杂志《thesneaker》上的短篇小说成了畅销作品。读者们读完最后一话的完结后,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从一个单元变成了四话的短篇连载作品(r.a.m.i),最后让我重新写成了一卷已经是第十册了。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在读者读完短编的时候“真希望能继续写成一个丛书的长编作品”这样的希望写成长篇的声音的话,这样的长篇,是不可能写成的。可以说只能是一个妄想。每次的调查问卷后的那些有关于丛书中的胜负,战斗的方式都必须得花上两月以上才能构想好。这是事实。本来这些事什么时候能通过加工,成为现实的文字只是一个妄想,但是通过几个月后,能过冲破各种阻碍成为现实的文字,这些全都是读者各位的不断地支持的结果。不但购买小说,杂志,还热心的把调查问卷寄回来,有时又给我严肃地批评……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受到各位的支持,这套丛书看来还可以再继续写下去的可能,头脑内在已经在想着最后的情景,剩下的只是把它化成文字。(不,‘只是’有点不好办),总之,在这之前,请各位继续不离不弃的支持我。 吉田直敬上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故事的连续发展都为了最终阶段服务,登场人物的交替也十分的激烈。结果是写了不止两个分册,而且页页数也是至今最多的。如果要说什么快乐的事情的话,当然也不止这些。在紧迫的时间表日程当中,编辑,印刷部的各位,还有我都令到同事的thores柴本先生痛不欲生,在截止日期之前,把他监禁在便宜旅馆里面,并且为了防止打瞌睡,制定了一天只吃两顿的饮食制度,这本书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这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当在旅馆吃罐头的时候,从隔离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希望语吧)。真的吓了一跳……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呢?太恐怖了。 还有,这次这个《圣魔之血》丛书被刊载在杂志《thesneaker》上的短篇小说成了畅销作品。读者们读完最后一话的完结后,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从一个单元变成了四话的短篇连载作品(r.a.m.i),最后让我重新写成了一卷已经是第十册了。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在读者读完短编的时候“真希望能继续写成一个丛书的长编作品”这样的希望写成长篇的声音的话,这样的长篇,是不可能写成的。可以说只能是一个妄想。每次的调查问卷后的那些有关于丛书中的胜负,战斗的方式都必须得花上两月以上才能构想好。这是事实。本来这些事什么时候能通过加工,成为现实的文字只是一个妄想,但是通过几个月后,能过冲破各种阻碍成为现实的文字,这些全都是读者各位的不断地支持的结果。不但购买小说,杂志,还热心的把调查问卷寄回来,有时又给我严肃地批评……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受到各位的支持,这套丛书看来还可以再继续写下去的可能,头脑内在已经在想着最后的情景,剩下的只是把它化成文字。(不,‘只是’有点不好办),总之,在这之前,请各位继续不离不弃的支持我。 吉田直敬上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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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连续发展都为了最终阶段服务,登场人物的交替也十分的激烈。结果是写了不止两个分册,而且页页数也是至今最多的。如果要说什么快乐的事情的话,当然也不止这些。在紧迫的时间表日程当中,编辑,印刷部的各位,还有我都令到同事的thores柴本先生痛不欲生,在截止日期之前,把他监禁在便宜旅馆里面,并且为了防止打瞌睡,制定了一天只吃两顿的饮食制度,这本书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这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当在旅馆吃罐头的时候,从隔离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希望语吧)。真的吓了一跳……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呢?太恐怖了。 还有,这次这个《圣魔之血》丛书被刊载在杂志《thesneaker》上的短篇小说成了畅销作品。读者们读完最后一话的完结后,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从一个单元变成了四话的短篇连载作品(r.a.m.i),最后让我重新写成了一卷已经是第十册了。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在读者读完短编的时候“真希望能继续写成一个丛书的长编作品”这样的希望写成长篇的声音的话,这样的长篇,是不可能写成的。可以说只能是一个妄想。每次的调查问卷后的那些有关于丛书中的胜负,战斗的方式都必须得花上两月以上才能构想好。这是事实。本来这些事什么时候能通过加工,成为现实的文字只是一个妄想,但是通过几个月后,能过冲破各种阻碍成为现实的文字,这些全都是读者各位的不断地支持的结果。不但购买小说,杂志,还热心的把调查问卷寄回来,有时又给我严肃地批评……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受到各位的支持,这套丛书看来还可以再继续写下去的可能,头脑内在已经在想着最后的情景,剩下的只是把它化成文字。(不,‘只是’有点不好办),总之,在这之前,请各位继续不离不弃的支持我。 吉田直敬上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故事的连续发展都为了最终阶段服务,登场人物的交替也十分的激烈。结果是写了不止两个分册,而且页页数也是至今最多的。如果要说什么快乐的事情的话,当然也不止这些。在紧迫的时间表日程当中,编辑,印刷部的各位,还有我都令到同事的thores柴本先生痛不欲生,在截止日期之前,把他监禁在便宜旅馆里面,并且为了防止打瞌睡,制定了一天只吃两顿的饮食制度,这本书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这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当在旅馆吃罐头的时候,从隔离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希望语吧)。真的吓了一跳……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呢?太恐怖了。 还有,这次这个《圣魔之血》丛书被刊载在杂志《thesneaker》上的短篇小说成了畅销作品。读者们读完最后一话的完结后,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从一个单元变成了四话的短篇连载作品(r.a.m.i),最后让我重新写成了一卷已经是第十册了。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在读者读完短编的时候“真希望能继续写成一个丛书的长编作品”这样的希望写成长篇的声音的话,这样的长篇,是不可能写成的。可以说只能是一个妄想。每次的调查问卷后的那些有关于丛书中的胜负,战斗的方式都必须得花上两月以上才能构想好。这是事实。本来这些事什么时候能通过加工,成为现实的文字只是一个妄想,但是通过几个月后,能过冲破各种阻碍成为现实的文字,这些全都是读者各位的不断地支持的结果。不但购买小说,杂志,还热心的把调查问卷寄回来,有时又给我严肃地批评……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受到各位的支持,这套丛书看来还可以再继续写下去的可能,头脑内在已经在想着最后的情景,剩下的只是把它化成文字。(不,‘只是’有点不好办),总之,在这之前,请各位继续不离不弃的支持我。 吉田直敬上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故事的连续发展都为了最终阶段服务,登场人物的交替也十分的激烈。结果是写了不止两个分册,而且页页数也是至今最多的。如果要说什么快乐的事情的话,当然也不止这些。在紧迫的时间表日程当中,编辑,印刷部的各位,还有我都令到同事的thores柴本先生痛不欲生,在截止日期之前,把他监禁在便宜旅馆里面,并且为了防止打瞌睡,制定了一天只吃两顿的饮食制度,这本书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这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当在旅馆吃罐头的时候,从隔离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希望语吧)。真的吓了一跳……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呢?太恐怖了。 还有,这次这个《圣魔之血》丛书被刊载在杂志《thesneaker》上的短篇小说成了畅销作品。读者们读完最后一话的完结后,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从一个单元变成了四话的短篇连载作品(r.a.m.i),最后让我重新写成了一卷已经是第十册了。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在读者读完短编的时候“真希望能继续写成一个丛书的长编作品”这样的希望写成长篇的声音的话,这样的长篇,是不可能写成的。可以说只能是一个妄想。每次的调查问卷后的那些有关于丛书中的胜负,战斗的方式都必须得花上两月以上才能构想好。这是事实。本来这些事什么时候能通过加工,成为现实的文字只是一个妄想,但是通过几个月后,能过冲破各种阻碍成为现实的文字,这些全都是读者各位的不断地支持的结果。不但购买小说,杂志,还热心的把调查问卷寄回来,有时又给我严肃地批评……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受到各位的支持,这套丛书看来还可以再继续写下去的可能,头脑内在已经在想着最后的情景,剩下的只是把它化成文字。(不,‘只是’有点不好办),总之,在这之前,请各位继续不离不弃的支持我。 吉田直敬上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田。 就这样,r.o.m.vi写完了,想在这里说说我的感想。在这一卷当中,各个线索成了一个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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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身的老人手上闪耀着锐利的光芒。那是他还在身为人类的时候,分圣饼给做礼拜的善男信女所用的刀子——圣刀。不过在这时候,刀身已经染上了不祥的褐色,并且发出铁锈的异味。 “‘请取面包。这是我的肉。’” 修女的外衣发出撕裂的声响。毫不性感的内衣底下露出平扁的乳房。 “‘请取杯。这是契约之血。’……噢,安洁莉娜。你将成为我的一部份。在我体内,度过永无止尽的黑夜。” 过长的犬齿由微笑的唇瓣间透了出来。唇角抖颤着难以克制的欲望,老人朝着白皙的胸部举起了圣刀。正要一鼓作气,朝着扭摆身体的少女心脏猛刺下去时—— “‘弥撒到此为止’——圣餐礼结束了,史考特主教。” “!?” 苍白结冻的十字架旁伫立着一个人影。看不见他没入阴影之中低垂的头,不过看起来身形颇为高大。 “前伦迪尼姆主教亚历山大·史考特——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以七件杀人及血液抢夺罪嫌逮捕你。” “你、你是什么人!?” “噢,恕我忘了介绍。我是从罗马来的……” 详细到近乎愚蠢的回答,正是他的失策——在下个瞬间,圣刀便以远远超乎人类极限的速度扔了过来,直直插在他的胸口上。 “啍!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别想打断圣餐礼进行!” 牙齿闪耀着白光——老吸血鬼穿着修士服,在直到一个月前都还以主教身分站在上头的祭坛上放声大笑。 “愚蠢的失误,就得以死亡来付出代价——” “真过分耶,你的行为太唐突了。” “啊!?” 史考特瞪大了眼睛。男子的心脏虽然还插着圣刀,神情却是一派坦然。 “你从前曾经说过——人类是唯一有能力信任自己的生物,这句话我很喜欢。所以,我才想尽量不要太为难你……” “开、开什么玩笑……” 用阳光及所有良知换来不死神力的老人,此刻却因为惊愕而变得面色僵硬。 “你是吸血鬼!?” “不,我是……” 嗓音被金属的碎裂声给掩盖,刺在男子胸口的圣刀发出诡异的声响,慢慢没入了修士服的底层。 老吸血鬼发出了呻吟。 “对了,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有听说过……罗马教廷本部豢养了超乎想象的怪物。教廷利用那个怪物,以不合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怪物指的就是你吧!?” “a——正确说法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arum ce e dono dei)。我的上司不喜欢闹出丑闻。身为前任主教的你居然‘转性’了,她不想让这件事被外界发现……” 男子手里握着不知从何处取出、两端都有刀刃的巨型镰刀。望着挥舞而下的镰刀,史考特发出了呐喊。 “你是卡特琳娜的猎犬——派遣执行官!” 惨叫声和令人身体为之冻结的风声连成了一片。 1 “空服员,可以给我一杯奶茶吗?我要十二…不,十三颗砂糖。” 洁西卡不停回望着柜台对面年轻人的脸。看似牛奶瓶底部的圆框眼镜,土里土气的修士服再配上磨损破裂的外套——一个典型的巡视神父,但在这种场合却是怎么看就怎么突兀的存在。 尽管昼夜更替,展望台上还是繁华热闹得很。绅士淑女们高雅地谈笑着,轻快的室内奏鸣曲在耳边响起,各式美酒杯影交错……这是个奢侈且豪华的飞行之夜。 “……请问一下,空服员小姐?” “啊?来…来了!” 洁西卡甩了甩栗色的中长发,回过神来,然后一边拉着附有围裙的制服下摆,一边在娃娃脸上浮现豪华飞行船客舱服务员该有的温柔微笑。 “噢,您要苏格兰威士忌是吗?” “不,我要奶茶。放十三颗砂糖……” “啊,如果要吃甜食,我们有蛋糕还有派,您要不要试试?” “蛋糕!派!好好喔。可是——” 神父瞄了瞄钱包,悲惨地发着牢骚。 “我只有四第纳尔……所以,给我红茶就够了。” 一直在那跑来跑去的孩子,口袋里想必也有十倍以上的数目。更别说洁西卡上周才第一次拿到的薪水,就有两千第纳尔了。这么穷酸的人,为什么会搭上崔斯坦号——这艘航行在伦迪尼姆与罗马之间,世界排行前几名的豪华飞行船呢? “每次事务局搞错都叫人想哭……你看看,这艘船上的餐厅,光吃顿饭就要一百第纳尔!这笔钱我哪生得出来啊!” “您该不还没用餐吧?” “哎,我已经饿了快二十个小时……为了节省热量,我待在房里睡觉,结果脑袋却越来越昏。要是不提升血糖指数,搞不好会撑不到罗马……” “神父,那……那真是不得了啊。” 洁西卡的惊讶叹息似乎被误解成同情的表示。神父表示赞同的频频点头,仿佛正与上帝沟通似的。 “是啊,我可是拼上了我这条老命——所以请给我十三颗砂糖。” “好的……让您久等了,请用。” “噢,好茶就是不一样。这种难以形容的浓度……哇噗!” 正要把茶——其实比较像一杯泥水——举往唇边的时候,神父突然用力往前扑倒。 原来是之前拿着气球来回奔跑的孩子正巧绊倒在他身上。神父的脸撞到了柜台,杯子里的水就直接浇在头上。孩子在摔倒之后开始哭泣。 “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受伤?” 洁西卡抛下银发发梢正滴着红茶的神父,趋前探视小男孩的情况。好在并没有受伤。 与是洁西卡捡起了红色气球——她给孩子的乘船纪念——然后扶起了孩子。 “谢…谢谢你,大姐姐。” “不要客气。不过你该回去找妈妈了。小朋友要早点睡觉喔。” “嗯、好…抱歉啊,神父。” 看到小男孩一脸担心地偷瞄着自己,神父把湿透了的发丝往上拨,露出爽朗的微笑。 “……呵…呵呵。哪里,你不用道歉。不过就一杯红茶,我根本不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虽然我非常狼狈。呵呵……” “太好了,神父真是好脾气……好了,晚安。直接回房去吧。” 小男孩对着温柔的大姐姐点头,然后再次跑开——洁西卡目送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休息室,然后对着快把舌头伸到柜台上面的神父说话。 “神父,要不要来点三明治?不用付钱——由我免费招待。” “不用钱!?真、真的假的!?噢,神啊,太感谢了……空服员小姐,你是天使吗?对了,我们教会的厕所,有 座雕刻和你很像……” “……我只是个小小的空服员而已。” 就在她咳嗽清嗓的同时,传声筒的声音中断了对话。 〈这里是舰桥——洁西卡,要请你外送。〉 “好的,康纳利船长……啊,神父,您可以以稍待一会吗?我马上回来。” “可以可以。就算天塌下来我都可以等!呃……” “我叫洁西卡。洁西卡·莲。” “……什么?莲?” 神父在一瞬间出现若有所思的神情。“难道…去年过世的飞行船设计家凯萨琳·莲博士是你的……” “噢,那是家母。” “噢噢。那么,这艘船负责掌舵的人就是你了?” “怎…怎么可能!我只是一般空服员。虽然有在进修,不过没什么成果。你也知道,女人就是比较……” “法津并没规定女性不能驾驶飞行船。我就有一个朋友在做……啊,抱歉忘了介绍。我叫亚伯。” 神父推了圆框眼镜,恭敬地报上了名字。 “亚伯·奈特罗德——教廷的巡视神父。” 2 全长两百五十公尺、氦气容积二十万立方公尺——若是光看体积,像日耳曼王国的“巨蛇”号(注:midgard sge,北欧神话中在诸神的黄昏与雷神决战的蛇怪)或是法兰克王国的“查理曼”(注:charlemagne,公元8~9世纪的法国与东罗马帝国皇帝)号,体积都凌驾于它之上。不过说到直径十三公尺的双重反转式螺旋桨所带出的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高速,再加上足以媲美豪华客船的完备船内服务,这正是其他船只所难望其项背之处。 飞行货客船崔斯坦号——是阿尔比恩王国引以为豪的天空之王圣名。 “船长,请用。” “噢,谢谢……啊,你看看。这就是搭船的乐趣。” 康纳利船长满脸幸福地闻着咖啡的香气。格调高雅、修剪齐整,带着正统阿尔比恩贵族风格的胡须正浸润在水蒸气里头。 “实在蛮悠闲的。” “平安可是无价之宝啊……到罗马还剩六小时吧?” 舵手和随机工程师的表情也相当平和。那是航行顺利的象征。 “咦?对了,副船长呢?” 航海长狄更斯环视着空间并不宽阔的舰桥。在舰桥的五个座位里头,船长隔壁的位子是空的。 “要找罗兹威尔副船长,我在下头有碰到他……他好像不大舒服,正在吹风。” “也对,他在伦迪尼姆的时候气色就不大好。” “是不是和老婆吵架了?” “又来了,那个怕老婆俱乐部的……” 不知情的人要是看到舰桥,发现这么巨大的飞行船操作人员只有五名,想必会感到惊讶。 崔斯坦号的最大特征,就是由技术天才凯萨琳·莲博士所设计的自动操控系统。大胆采用古文明遗产电动智能(电脑)来节省人力,航运人员缩减到旧日的十分之一——这样革新的编制,可说是绝无仅有。 “啊,奥森,你来看看这个……” 看了计量器,洁西卡对着舵手说道。 “微调的角度有误差。是不是修正一下比较好?” “我看看……噢,真的啊。你真厉害。” 蓄胡的舵手看着刻度调整旋钮。航海长在一旁出声逗她。 “舵手,我看还是让洁西卡来掌舵好了?” “啊~那我也乐得轻松啊。” “怎么可能……我只是小小的客舱服务员而已。” “不过你进公司的目的,原本就是想当操舵手吧?真可惜……公司到底在想什么?” 康纳利加入对谈的声音同样语带同情。这里所有的人对才能与技术都抱持着严格标准。性别与年龄,在这里是不列入考量的。 “下次帮你跟上面的人说说看。” “谢谢。不过也别过于勉强。” “开玩笑,提拔优秀人才也是对公司的一种贡献……你怎么了,副船长?你之前跑哪去了?” 面色阴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副船长罗兹威尔。后面带着一名高个子的男性。 “罗兹威尔,那位是谁?” “啊,我…我来介绍。船长,这位是……” “在下是日耳曼王国的梅因兹伯爵亚佛烈。” 报上名号的男子深深鞠了个躬。形式上是还像样,只是过于年轻的脸上带着某种低俗的笑意。 “突然前来打扰,真是抱歉。其实本大爷……不,我对飞行船的操纵相当有兴趣。要是不介意,能让我参观一下吗?” “阁下,实在是不好意思,恐怕难以照办……副船长,这是怎么搞的?不相干人士严格禁止进入舰桥。这点常识你总该懂吧?” “噢,请别责备他。是我硬要他带我进来的。” 这人实在不讨人喜欢——洁西卡望着薄唇不断翻动的贵族,心里如此想着。刚才那个神父虽然荷包单薄、脑袋秀逗,却让人觉得更有好感。还有,为什么日耳曼贵族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总而言之,这里是不允许任何人参观的……就连阁下也不能破例。” “那还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操纵看看。像这种大船要是坠毁在哪个地方,想必会很爽快吧。” “航行有大部分是自动操控系统在进行管理。要更动既定航路,连我们都办不到……慢、慢着!你想做什么!?” 男子步向控制台的速度,比康纳利的制止动作还快了一步。只见他依然斜撇着嘴唇,朝中央插槽插入了磁片。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 狄更斯航海长神色大变地站起身来。之前始终运作顺畅的电脑对话荧幕在一瞬间暗了下来,然后像泄洪般开始吐出了文字。 “失…失控了!?” “船长,电脑拒绝沟通!” “航、航路有状况!” 舰桥的所有人员全都感受到轻微的重量——维持着高度的飞行船巨体正在一口气开始加速。 “航路设定——目标坐标不变,设定高度……负、负三百!?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会坠落在罗马上空啊!” “……哈哈!” 薄薄的嘴唇大力翻动着。 亚佛烈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哇哈哈!搞什么,你们也太随便了吧?这么容易就被搞定!你瞧瞧,这个庞然大物就要砸到罗马……那个该死的教廷头上!哇哈哈!” 狄更斯抓住了低俗地露出喉咙深处的男子胸口。 “你疯了吗!?这下子连你都会没命!” “我会没命?不可能。别把我和你们这些短生种混为一谈行不行?本大爷可是……” 裂成新月形的唇边露出了牙齿。 “本大爷可是长生种——不死之身的吸血鬼!” “!” 航海长抓着裂开大口的喉咙倒了下来。这时男子手中所握的皮带正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一闪而过。 “啊!”“咿咕!” 血花四散滴落在地面上的声响,伴随而至的是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在回复寂静的那一刻,现场还站着的只剩面色白的洁西卡以及…… “嗨,小美人……终于只下我们俩了。” 吸血鬼——亚佛烈露齿笑道。 “啊、啊……” 其他人呢?全都被杀了吗?副船长他……引来这家伙的罗兹威尔人在哪里? 罗兹威尔正倒在洁西卡脚边。不过只有部份的身体——怕老婆俱乐部的男人脑袋正摆在控制 台的上方,带着意图争辩的神情沉默不语着。 “嘿,这家伙也是个傻瓜。人质嘛,只有被奸、被杀、被吃的份!” “……!” 随着胸口传来的一阵剧痛,洁西卡扭动着身躯。亚佛烈的手指正从制服上面掐捏着她的乳房。因为痛楚、恐怖再加上耻辱的缘故,洁西卡不禁发出了喘息。 “不、不要……不要这样……” “噢,这表情多动人啊。要吃就要选女人——先奸了她,然后再撕开喉咙!” 吸血鬼撇了撇嘴角。胸口掐捏的力道下得更重,牙齿朝着后仰的喉咙靠近。 “不、不要……!” 洁西卡正随着脖子上传来的尖锐痛楚,发出哀鸣的刹那—— “你听我说,洁西卡,我想过了……” 从开着没关的舱门所传来的,是不合时宜的温和嗓音。 “让你白请不大妥当,我看我还是洗个碗或是打扫厕所……这、这是怎么回事!?” “教廷!?” 见到修士服的吸血鬼露出了利牙。一条细细的皮带由斗篷内侧飞出。 “吸、吸血……哇啊!?” 要是没有被血迹绊倒,他的头早就被隐藏在皮带内侧的细薄刀刃直接剖成两半了—— 而代替血花扬起的,是意想不到的枪声。 “……!?” 就在神父一屁股跌在地上的同时,腰间所挂的手枪突然走火。子弹从地面弹跳而过,贯穿了洁西卡背后的墙壁。正确说法应该是那个位置的管线…… “!” 亚佛烈发出了惨叫声,身子跟着往后仰。 由水管内部所喷出的水蒸气正朝着他的脸部直射。眼睛承受高压,脸部遭灼伤,连吸血鬼都受不了。 “洁西卡,这边!往这边走!” “我、我宰了你!我死也不会饶了你们!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被半途赶来的神父半拉半扯、连滚带爬地带离舰桥,落在洁西卡眼里的是失去视力,胡乱挥舞着凶器的吸血鬼,还有控制台上被劈开来的乱七八糟残骸。 3 “……你还好吗?” 虚弱上扬的目光毫无生气。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 洁西卡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蹲在地上。 虽然藏身在船尾附近的通道,却还是担心那家伙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绕过转角出现在眼前——畏怯的视线不安地游移着。 “放心。他伤得那么重,应该无法行动……对了,你刚刚所说的是真的?” “是…是的。他是这么说……要让这艘船坠毁在罗马上空……后来狄更斯想阻止他……结果连船长也被……呜噗!” “没关系!没关系,你冷静一下……” 空服员再度蹲回了地面,亚伯按摩着她的背。一边按摩,一边用艰困的眼神仰望着天花板——情况已经糟到最低点。电脑被强夺、舰桥也被破坏。要是不小心被乘客发现,铁定会造成严重的恐慌。 “神、神父,我们该怎么办……” “我和你——这两个人总得想想办法。” 想办法?操作人员都死了?电脑还在对方手里?到底要怎么“想办法”? “我在手册里头有看过。这艘船应该有副控室吧?同时也是联络机的机库……可以从那里操纵吗?” “不行。目前负责操纵这艘船的是电脑自动导航系统。系统上面还加了许多保护……必须先将它解开。” 在大灾难之前的遗产当中,电动智能可说是谜团重重的一项工具。要想翻译巨大的数字排列,然后解读它的思考,只能仰仗名为电脑工程师的专家。那个吸血鬼不晓得是从哪里弄来的密码,但是一旦进入封锁状态,要想和电动智能沟通,新手就算再等个一万年也办不到。 “我有一个想法……总而言之,要是能够解除封锁状态,就能从副控制室执行手动操舵吧?” “是、是啊……不,还是不行。还少了重要的舵手。” 舵手和船长都死了。航海长也被杀了。那要由谁来掌舵,把飞行船导向机场? “怎么没有——就在我眼前,不是吗?” “啊!?” 洁西卡带着被推往犯罪现场的神情,往后倒退了一步。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办不到!” “啥?可是刚才明明……” “理…理论和实务是有差距的!我…我只是个小小的客舱服务员……” “哎,伤脑筋啊……咦?” 神父的目光突然转往通道的转角,有脚步声正往此处靠近。 “咿!难、难道是……!” “不,似乎不是。那是……” 探出头来的,是个抱着红色气球的小朋友。看来是在探险途中迷了路。虽然带着泫然欲泣的神情,不过一看到洁西卡,马上就跑了过来。 “你…你怎么了……迷路了吗?” 小男孩微微点头,洁西卡一边擦着他的脸,一边温柔地抱住那小小身躯。自己一个人很害怕吧?身体微微在颤抖着。 “我不是要你回去找妈妈吗?” “妈妈不在这里。” “啊?” 小男孩一边抽抽噎噎地吸着鼻子,一边模糊不清地解释。 “妈妈在罗马工作。我跟爸爸要去看她。” “是这样啊……” 可能是想到明天可以和母亲见面吧,看到男孩幸福地笑着,洁西卡不自觉出神地咬着嘴唇。 这孩子见不到母亲。因为明天此时他已经死了。不,不只是这个孩子。包含自己在内的所有乘客,还有母亲所留下的这艘船全部…… “……神父。” “是,怎么样?” 一直默默凝视着他们俩的亚伯用温和的语调回答。看到空服员回身之后的眼神——不,正确说法是眼里所发出的光芒,亚伯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您愿意帮忙吗?先把这孩子送回他父亲身边。然后……” “好的,然后?” “然后前往必要地点,去做必要的事……我要试试看!” “请务必让我同行。噢,我就是喜欢人类这点……” 下半句化成了嘴里的喃喃自语,神父满足地露出微笑。 教廷必须释放所有受到拘留的吸血鬼。否则,崔斯坦号将会坠毁在罗马——二十五点四十分,透过无线电传来的这项要求,看起来实在不像正式的通知。 “异端审问局的资料来了!” “梅因兹伯爵亚佛烈——吸血鬼,因六十七件杀人、血液抢夺罪嫌遭到通缉……” “这种小角色,怎么逃得过机场的警备?” 圣天使城告知天使室——紧急对应本部就在来回交错的怒骂声与报告书中,变成了地狱。 教皇秘书处的安全保障问题责任司祭、运输局的上级助祭、国务院的书记官……虽然在冬日深夜被叫醒,却完全看不到爱困的脸孔——不,只有一位除外,就是占据了桌位首席的那位瘦削少年。 “陛下,您还醒着吗?” 憋着呵欠的少年——教廷第三百九十九代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露出了惊吓的神情。穿着深红圣袍的美女正带着极为温柔的微笑俯视着他。 “姐…姐姐,对不起。我、我睡着了……” “把你叫醒不要紧吧,亚历?” 那名女子——国务卿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从细框眼镜深处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身体不好……我也想让你休 息。” “没、没关系……重、重要的是,状况怎样?” “是啊……状况不太理想。” 这种说法实在是过于保守。完全摸不清船内的状况,就算是教廷同样无计可施。 “最糟的情况,或许得接受他的条件。” “人…人质有危险,那…那也没办法。” 亚历山卓对着女子的温和神情认真地点头,然后激动地敲着桌缘。 “就、就照着他的要求,释、释放吸血鬼——” “那可不成,陛下。” 一个带有深度的男中音,打断了少年口吃的声音。 “哥、哥哥!?”“梅帝奇枢机主教……” 用严肃神情迎接姐弟回过头的视线的,是位身穿红色圣袍的壮年男子。 教义部长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举止宛如军刀出鞘般毫无破绽,要他站上讲台,还不如待在战场上更为合适。他摘下了菱形帽,对着少年教皇毕恭毕敬,却完全不带一丝感情地鞠了个躬。 “我完成视察阿西西(assisi)空军基地的任务回来了。” “哥…哥哥,你…你何时回到罗马的?我…我记得视察工作是…是到下个礼拜……” “刚刚才到。因为听说了崔斯坦号的事件……对了,卡特琳娜。” 对着神情僵硬的美丽面容,梅帝奇发出了灼热钢铁般的声音。 “你是什么意思?身负国务卿的重责大任,居然建议陛下屈服于吸血鬼的淫威之下……真是不知羞耻!” “多谢指教,哥哥。不,梅帝奇枢机主教。” 卡特琳娜的表情虽然平和,眸子里却找不到一丝暖意。对着异母哥哥,她用语调柔和、却像冰雪般寒冷的态度提出了反问。 “那你认为该怎么做?阿尔比恩的修好条约更改期限就在下周。总要尽量避免刺激到那个国家……” “教廷没必要和恐怖份子做交涉。尤其对方的身份还是吸血鬼!陛下,请不要进行任何交涉。马上通知对方,禁止对方侵入领空。” “可、可是,对方会听吗?” 对应室在不知不觉之中安静了下来。亚历山卓在无数视线的盯视中涨红了脸颊,一边挤出不知所措的声音。 “要、要是对方肯听,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劫机啊?没、没用的啦——” “或许是没用。” “那、那么……” “对方若是不肯听从,那就到时再说……要是对方敢侵略领空,那就马上将它击毁。” 坚定不移的发言,为大厅之中带来了紧张的气氛。卡特琳娜马上起身喊道。 “你确定吗?梅帝奇枢机主教!?崔斯坦号可是阿尔比恩的船只啊?” “‘蒙主宠召而死的人,是有福的。’……这牵涉到上帝的荣耀以及人类的尊严。我们怎能被可笑的世俗舆论所蛊惑!” 弗兰契斯柯全身散放着上帝凡间代理人所应有的风格与豪气,像扬起悔罪之剑似地,用枢机主教权杖使敲打着地面。 “教廷是人类社会的最高权威,也是最强的力量。它是不得屈服于胁迫之下、并且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这何尝不是个好机会?正好让那些怪物知道,在我们的字典里面找不到‘交涉’这两个字!彻底教育他们,让那些不知分寸的垃圾看看自己穷途末路的样子!” “‘蒙主宠召而死的人,是有福的。’……” 一直盯着弗兰契斯柯的某个司祭热切地呓语着。仿佛唱和一般,从对应室的各个角落同时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我们是教廷——神意的凡间执行机构!” “不容许退缩!” 卡特琳娜倒退一步,观望着那近乎狂热的景象—— (……这些搞错时代的愚蠢群众!) 一边在剃刀色眸子的深处叹了口气。 哥哥确实是有能力,只是过于高估了教廷的权威。此刻早已今非昔比。要是因为此举招致世人的反感…… “阁下,有紧急情报……” 就在这个时候,急步而来的助祭递给了卡特琳娜一封文件。 “阿尔比恩航空的乘客名单?上面有哪位vip吗?” 难道又有新的麻烦?卡特琳娜的视线明显透露着不耐烦,不过在下个瞬间,她的表情马上为之一变。 “怎么可能……这是确切消息?” “是的,已经透过三种不同管道加以确认。” 年轻的秘书官把嘴靠往上司清丽的脸庞。 “消息正确无误。‘]吸血鬼猎人’……那个怪物所搭的就是崔斯坦号,正在逮捕史考特主教的回程途中。” “紧急召集a所有成员——有哪个派遣执行官可以马上出动?” “‘神枪手’和‘铁娘子’正在待命,四小时之内就能和崔斯坦号进行接触。” “叫他们两个支援‘吸血鬼猎人’,确保崔斯坦号的安全。乘客损伤控制在……好,就是五成以内。只要救出一半,对阿尔比恩那边也就好交代……” 卡特琳娜一边对照着精力十足地下达指令的异母兄长、以及只会在一旁呆站着的异母弟弟身影,一边静静地微笑。 “汝应赞颂神之圣名……说的没错。” 看来神的恩宠还是落在罗马——以及她的头上。 4 “呜…呜哇哇哇哇!”“呜哇!” 正觉得听到什么不吉利的声音,地板突然间就开始下陷。 迅速蹲起马步的努力也徒劳无功,爬进通风口的两人一边交互纠缠着,一边由接近两公尺的高度直直坠落,在短暂的漂浮感之后,冲击随之而来。 “痛、痛死了……神父,您没事吧?” 洁西卡直接坐在地上,然后转过头来。可是,灰色的室内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 “奇、奇怪?神父,您在哪里……啊!?” 裙子底下似乎有什么在蠕动——洁西卡跳了起来,看到地面之后又再度发出尖叫。 就在她臀部附近的位置,亚伯正像什么诡异生物似的翻着白眼,四肢摊平在地面上。看来是在掉落的时候,脸上直接受到臀部撞击的缘故。 “神…神父快醒醒!你不能死啊!” “呜呜!神啊,这种感觉半是痛苦半是爽快,我的人生怎么会这么惨……咦、咦?这里是哪里?” 太好了,看来他还活着。抓着领口摇晃的时候,黑眼珠又回到了原位。 “这里是副控室……您还好吧?” “噢,我梦到粉红色的花田,有穿着蕾丝边衣服的天使一直一直朝着我飞过来。就像这样,有点安产型的……喔啊!?” 看到神父抱着撞击在地面的后脑勺四处翻滚,洁西卡俯视的目光却还是冷冷的。只是用前所未有的谨慎态度整理好制服,然后再度将目光移向了周遭。 “嗯…电源在这里吗……太好了,电力系统似乎还正常。” “咦,那这边是联络机的机库啰?” 神父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复活了,开始在附近徘徊,洁西卡却视而不见,依次按着仪表板上面的按钮。在看了荧幕上面的文字之后—— “啊,还是不行……电脑完全锁住了。从这里无法进行连线。” “在哪边在哪边,让我看看。” “不行的。必须要电脑工程师才可以——” 洁西卡的话突然中断。 因为神父的手指,开始用惊人的速度在控制台上面飞舞。 “神…神父!你不要乱来……” “放心啦,放心啦。” 画面上的文字 飞一般地快速流逝。荧幕的光反射在镜片上,亚伯的手指用虎虎生风的气势在键盘表面上下移动…… “……好,这样就行了。” 亚伯啪地敲下一颗较大的按键,然后像要举手欢呼似地将手离开键盘。在一秒钟之后,成排的灯光就由绿转蓝——系统已经由自动操纵改为手动控制。 “神、神父,你怎么会……?” “我不是叫你放心吗?” 神父嘿嘿傻笑,然后站起身来。 “好了,洁西卡,接下来轮到你了。麻烦你照顾‘弟弟’,我去下面看看状况。” “可、可是……那不是很危险……?” “这也是工作……我是在执行我的任务。你就克尽你的职责吧。” “……呃…啊!” “怎么了?” 看到神父蛮不在乎地转过身来,到底该说些什么?洁西卡这时却忍不住语塞,最后才勉强挤出贫乏无味的一句话。 “啊……你自己要小心。” “谢谢。”眼镜深处的碧眼漾起了笑意。 “那我走了。操纵的事情就交给你。” “噢,没那个必要,该死的神父——” 薄薄的嘴唇在黑暗的窗口对面翻动着。 “我自己来找你了!” 亚伯的身体随着窗户碎片一起飞出了窗外。 5 在神父趴伏的身体下方,红色的血液逐渐扩散。 “哈哈……果然是在这里!” 洁西卡绝望地目视着卷起夜风、直闯而来的恶鬼。灼伤似乎已经复原,在两轮月亮所映照下的面庞见不到一丝伤痕。 “嗨,又见面了……刚才有不上道的家伙跑来碍事,我们就在这里继续吧?” “啊…呜啊……” 直直往后退的洁西卡背后已经顶到了墙壁。吸血鬼对着缩起身子的女孩露出了色迷迷的笑容。 “算了,等会再说……先把别人交代的事情忙完,再来慢慢的跟你找乐子。” 年轻的吸血鬼似乎正咬着烟草,一张嘴上上下下地嚼个不停,一边从怀里拿出黑色的磁盘。和在舰桥所用的相同。 “那、那是……” “电脑的强制连结密码……算了,我也搞不太懂。反正只要把它插到这里面,然后卡哒卡哒的敲按键……嗯啊?” “不、不行……” 有细细的手指抓住了亚佛烈的脚踝。原来是倒在地面的神父。他还活着? “求求你住手……这…这艘船上载了一百多个人……” “那些人渣的死活干我屁事!” 亚伯的身躯再度飞起。太阳穴上面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就像坏掉的娃娃一样倒在那里。 “本大可是长生种——这星球上最强的生物!你们这些家畜不就等于食物或玩具?我这样处理有什么不对?” “你错了……你……你也是人类……” “少啰嗦,白~痴。你去死吧!” 亚佛烈一边不断咀嚼着一边出言嘲讽。手指在键盘上面移动。 “好了,小猫咪,你等着。这艘船马上就会完蛋……嘿!” “……!” 洁西卡手中的枪械静止在半空中。亚佛烈连头也不回,就抓住了稍稍接近的她的手臂。然后直接把手一扭,空服员的身体就直接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撞上墙壁,然后再也没有动静。 “洁、洁西卡……!” “呀哈!糟糕,挂点啦?” 亚佛烈呸一声把嘴里所咬的东西吐出来,然后用口哨声吹起送葬进行曲。我可是手下留情了。死人的血味道很差、难以下咽。 “这、这是……” 在这个时候,亚伯的视线却落在别的地方。他所吐出来的红色硬块——看来并不是烟草。那是结成块状的红色气球。上面印着白色文字的气球是…… “这、这气球难道是……” “啥?噢,那是刚刚吃的点心。” 亚佛烈用看着蝼蚁般毫不在意的眼神朝他瞥了一眼。按着键盘的手指并没有停留—— “在来这里的路上吃的……还不错。味道既浓又滑,从心脏这样给他掐下去——” 吸血鬼还来不及把美食家的感想说完——马上就像被宰杀的公猪似的一边惨叫一边滚倒在地上,完全搞不懂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操……!?” 要是少了吸血鬼强韧的肌肉组织,他的身体早就像瘫倒的积木一样裂成碎片。就在他摇晃着因为剧烈撞击而晕眩的头颅,勉勉强强抬起头来的时候—— “你叫亚佛烈是吧?你的行为太过分了。” 一抹黑影落在他的头上。 俯视而下的脸孔在逆光中难以辨识。不过血迹斑斑的修士服却是负有致命伤的证据。所以,刚才的那一击是……? 毫无血色的唇,发出了干涩的声音。 “很抱歉……你的作为,我实在难以饶恕。” “什么叫‘难以饶恕’?” 愤怒与怀疑瞬间炸裂开来——亚佛烈竖起了中指,然后大声嚷嚷。 “不能饶恕又能怎样!?难不成会有天遗?” “不……主的爱是无止境的。就算是你这种人,他也会加以饶恕,只是……” 在黑暗中,神父的瞳孔颜色转为鲜艳——从冬日湖面的颜色,变成了鲜血般的色泽。 “即使神饶过你……我可饶不了你!” “哇哈哈!滚到地狱说你的梦话去吧!” 亚佛烈再度出拳比出了中指。要是直接撞烂眼镜、刺穿他的眼珠,不晓得那个白痴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到时他要是还说得出鬼话,那就得褒奖他,顺便刺穿他另一颗眼珠! ……干涩的声响传来。 “不、不会吧!?” 被挡下来了!?人类居然挡得住长生种的攻击? 在亚佛烈眼前,神父的手掌确实扎扎实实握住了他的右拳。不过让年轻的吸血鬼感到惊愕的却不只于此。 一个比夜色还昏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哇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亚佛烈的身体大大的往后仰。 脚跟也跟着往后退。被抓住的拳头传来一阵剧痛。不,正确说来应该是拳头与手臂之间。缠着金链子的手腕…… 有什么正咬噬着他的手——鲜血像水一样迸裂,随后露出的是破碎的红色肉块、还有丑陋地折断在中间的骨头。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很痛苦吧?” 比血还红的眼睛笑了一下。裂开的嘴唇露出了尖牙。 “很痛苦吧?很难受吧?被你杀死的那些人,想必觉得更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急着杀你。我要先让你尝尝那些人百分之一的痛苦。” 令人作呕的声音接连响起——神父的手掌应声裂开。不,不只是裂开来而已。穿透手掌中央的暗沉下颚沿着周遭生出了利齿,看起来就像有刺水母一般,叫人感到毛骨綀然。 这种感觉,彷佛正在嚼食亚佛烈右拳的就是那张“嘴”。 “你、你是……” 剧痛和恐怖让视野变得既黑暗又扭曲,亚佛烈仓皇失措地大声嚷嚷。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人类……” “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人类吃牛吃鸡,人类的血有吸血鬼来吸……既然如此,在某处就会有某种生物,是藉着吸食吸血鬼的血液维生……” 沾满了血 液的嘴唇低着。 “我是吸血鬼猎人——吸食吸血鬼血液的吸血鬼。” “说…说什么鬼话!” 亚佛烈迅速反驳。 自己可是长生种——这颗行星上最强的生命体。所有生物不过是自己的食物,也是食物的食物。自己早被赋予了蹂躏、吞食、消灭他们的权利!他居然……居然敢坏了规矩! “该死的教廷!” 藏在皮带里、厚约八厘米的刀刃像毒蛇般飞出。用远远超越音速的速度蠕动着,并刺向了以手护脸的亚伯左臂—— 刹那间,喷溅出来的鲜血直达天花板。 “哇哈哈!你说这多难看,啊?你不是‘吸血鬼中的吸血鬼’吗?” 失去了左臂的高个子单膝着地。亚佛烈的骂声不断,就像喷洒毒液一样。 “少在那瞎吹牛了……我管你是强化人还是什么东西,你敢伤了本大爷,我就要让你后悔!我先砍了你剩下的手臂和两只脚,然后在你面前,把这女的先奸后吸再杀……来吧,叫大声一点!” 可是,亚伯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只是默默拾起自己掉在地面的左臂。 ……然后,某种咬食肉块的声音,让亚佛烈再度瞪大了眼睛。 “嘴”又开始活动了。用贪婪的姿态,从左腕指尖开始卡滋卡滋地嚼食着,手指之后是手心、手心之后是手腕、手腕之后是手臂…… “不……不会吧……居然吃自己的身体……” 随着可怖的用餐动作,亚伯的身体也开始产生变化。左肩切断面有五只像毛虫之类的东西开始往外爬。不,那不是毛虫。用恶心的动作边蠕动边爬出伤口的——是五根手指。手指接下来还有手心、手腕和手臂…… (这、这家伙不是长生种……) 他是其他的——某种肮脏的东西! “好了,我有件事想要请教……” 同时结束用餐与再生步骤的怪物开口了。 他手里握着不晓得从哪里取出来的、两端带有刀刃的巨型镰刀,散放着诡异的光辉。 “告诉我——寄生在你体内的人是谁?” “……!” 亚佛烈破窗而出,速度比思考还要快了一步。他在巨大的气囊上面奔驰。 那家伙不是吸血鬼!他、他……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用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他是何时绕过来的?置身于标高五千公尺的寒气中,身穿修士服的怪物却连白气也不吐一口地直直伫立在前方。随着一声撕裂的惨叫,亚佛烈再度转身,不过前方还是…… 在细小歪斜的次月所流泻的光影中,长着利齿的嘴发出了嘲笑。 “你在怕什么?你不是‘这星球最强的生物’吗?” “喝啊啊啊啊啊啊!” 亚佛烈像豁出似的挥出了皮带。他的打算是趁着对手避开的瞬间,从一旁闪身而过。看来他的想法是成功了——不过却只有下半身完成任务。 上半身已经发出湿濡的声响翻倒在地,在交错瞬间被劈开的下半身却还是速度不减地朝船尾的方向走去。 “啊…啊呜……救…救命啊……” 红色的眸子俯视着带伤的吸血鬼。 “被当成蝼蚁般杀戮的感觉如何?”—— 那对带着问号的眸子,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吸血鬼。 亚佛烈的内脏四处掉落,连吸血鬼的生命力也修补不及。恐惧。他整个人陷落在恐惧当中。对方是什么来头已经无所谓,一切都不重要了,神啊…… “……回答我。” 所以,在那生物开口催促的时候,舌头完全悖离主人的意志,直接回答了问题。 “我…我是受人所托!是蔷薇十字……是他们…啊?” 心脏结结实实地感到掐捏的力道,亚佛烈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 “奇…奇怪?” 随着一阵湿濡的声响,他自己的手正贯穿了那个位置。亚佛烈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不停蠕动、宛如其他生物般的左手,正由碎裂的助骨间抓出自己的心脏——我到底在干什么? “糟了……是后催眠暗示!”(译注:在受到催眠之后,会照着所暗示的内容做出某种行为。) 身穿修士服的怪物扬起巨型镰刀的时间慢了一拍。心脏已经带着声响弹跳出来—— “……呜!” 神父在双眼直瞪、目光无神地命丧当场的长生种身旁跪了下来。并轻轻抚平他的眼睑。然后细语着。 “罪恶是永远的。我不会为死者祈福……那不合我的意。” 虽然这个男的曾经视人命为粪土,不过毕竟也只是一条命。这条生命…… “我真是看不顺眼!” 十字架发出了声音,被压扁在手指之间。 6 受不了,好可怕的梦。梦里不但崔斯坦号遭到了劫持,连她自己都陪着可疑的神父一起遭到杀害。 “哈啰哈~啰!” 什么声音?世界摇晃得好厉害。像是坐在胡乱驾驶的飞行船上面一样…… “哈啰哈~啰!洁西卡,你醒醒!舵…舵出状况了!” “!?” 昏睡的海洋,在瞬间蒸发消失。 “神…神父,快把手放开!” “啊…太、太好了……” 就在洁西卡跳起身来握住船舵的那一刻,船身的摇晃不可思议地停止了。 “噢,你果然不简单。bravo——” “神、神父,那个……那个吸血鬼呢?” “噢,你说他啊,就在船身摇晃的时候,好像掉到外头去了。这一定是上帝保佑……对了,赶快跟机场联络。” “嗯、好……” 虽然有种强烈被骗的感觉,而且急需处理的事务也堆积如山。洁西卡还是按下了无线电的按钮。 “罗马机场请回答。这里是阿尔比恩航空零零七号班机崔斯坦号。” 〈崔斯坦号,一切平安吗!?〉 机场那端迅速接话。看来是担忧了好一阵子。洁西卡简短地提出了报告。 “犯人好像发生意外掉到船外去了。请求尽速导航前往机场。乘客之中有人牺牲……” (很遗憾,无法为你导航……崔斯坦号,请尽速逃离!) “什么?” 看着仪表板,此时已置身在教廷领空。到达罗马大概只要三、四个小时。 〈抱歉。通讯只能到此为止。快逃就是了!愿上帝保佑你……通话结束。〉 “啊、啊,喂喂!?喂喂!?” “怎么回事?” “塔台没有回应……” 平淡无味的电子语音中断了对话。 荧幕上映出了三个靠近中的光点,电脑正报告着这个情形。洁西卡缩起了肩膀。 “连、连雷达都故障了。怎么办……这一定是故障。你看看这个光点,换算出的时速是八百公里。飞机哪可能有这种速度……” 不过,亚伯的反应却超乎洁西卡的预期。他跑向雷达,发出激烈的怒吼。 “关掉引擎!” “啊?” “关掉引擎,降低高度!动作快!” 他在说什么?高度降得太低是会有危险的。尤其下面所分布的是山岳与溪谷。要是一个不小心擦撞到船腹…… 不过洁西卡还是听从了指示,因为神父的表情吓到她了。她关掉引擎、往气囊里头灌气——降低了氦气容量,减轻浮力。 “低一点、再低一点!要紧贴 地面!” “你…你不要乱说!到底怎么回事?雷达怎么会故障得这么厉害……” “雷达是正常的。并没有故障。” 亚伯一边交互比对着雷达和地图,一边用僵硬的声音回答。 “那是导航飞弹——旧时代的失落科技。看来他们在阿西西做复制品试爆的传闻是真的了……” 望着面色苍白的洁西卡,亚伯的说明比刚才更添了几分冷静。 “就算关掉引擎,导航飞弹还是可以藉着余热追踪过来……坦白讲,要以飞行船的构造来闪过是绝不可能的。不过,如果是超低空状态——在船身和地面激烈冲撞之前,先让飞弹和地面直接接触……” “那…那怎么可能!” 洁西卡总算搞懂了眼前这个傻瓜正在讲些什么,于是发出呐喊。那种神技连恶魔办不到,更何况自己还不是正规的航运人员…… “不可能也好、乱来也好,总之你先降低高度……我有个点子。” 自说自话之后,亚伯消失在船舱的另一头。 “是…是怎样啊……” 云的下方是笼罩着淡淡雾气的溪谷。在地图上发现了块状山脉,洁西卡用力撑起了右舵。船身和掩藏在雾气与夜色里的障碍物擦掠而过——虽然体型巨大,看起来略微迟钝,不过在动力停止的此刻,这艘船还是维持着每小时近乎一百公里的速度。要是时间没抓准的话…… 雷达上面显示的光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两个——看来有一个已经坠毁在地面。 “我…我会努力的,你也要加油!” 飞行船的巨大船身震动了一下,彷佛在回应“姐姐”的鼓励。虽然船腹从高高的树梢上面擦掠而过,不过还是顺利穿越了复杂的地形。或许正有一整队的守护天使,在船头的前方负责领航。 “来…来了!” 从后照镜瞥见光影的时候,它的外形已经产生了变化。像是背负着火箭发射器的毒蛇—— “那、那些家伙……” 洁西卡紧咬着嘴唇,连出血了都没有发觉。然后使尽全身力气,用力转动着船舵。 “我们绝不能输给那些家伙!” 刹那间,船腹所擦撞的不知是树木的顶端,还是亚音速的恶灵——崔斯坦号的船身用几乎削平一座小山丘的力道回转着,然后亮起红色的火焰。转身失败的毒蛇直直射入了山丘。只是,还有另外一发…… “不行!这边会来不及!” 〈没问题!让你久等了!〉 为了避开紧临船尾的最后一发导航飞弹,洁西卡拉高了机头,就在同一时间,机腹那边轰隆作响的爆炸声也从门外传来。在下个刹那,冒出火花的复叶机已经离地升空。导航飞弹的am/fm协调器红外线追踪装置根据设定,锁定了比飞行船引擎余热温度更高的热源,于是偏斜着安定翼追了过去—— “啊……” 洁西卡轻轻发出了叹息。木然地望着在半空中炸开的火焰与黑烟花朵。 神父呢?那个傻不愣登的年轻人呢? 见不到亚伯的身影。 “神…神父,你为了保护我们……” “我要执行我的任务”——想到他生前所说的话,洁西卡不禁发出了呜咽。泪水滴落在控制台上。 “我还没请你吃三明治……” “呜呜,是啊,害我饿得要死。” “就是嘛,还没吃到就先死了……啊?” 洁西卡抬头一看,不晓得何时出现的神父正露出饿得要死的神情站在隔壁。 “奇、奇怪?” “哎,从发动中的飞机上跳下来,真是粗重的工作,害我浪费了多余的热量。这下子要怎么撑到罗马……呜噗!” 洁西卡一边紧紧揪着神父的脖子,揪到他往后仰,一边把哭得悉哩哗啦的脸用力贴到对方脸上。 “神父!您…您平安无事啊!” “偶…偶会属…洁西卡…偶…偶真的会属!舵要注意啊!” 亚伯一边越过洁西卡的肩膀握紧船舵,一边体贴地轻抚着哭泣女孩的头发。 “你表现得很好……完美达成了自己的职责。” “谢…谢谢你……神父你也是!” 亚伯的笑容里有着淡淡的阴影。洁西卡完成了她的任务——不过,他自己却还有工作要处理。口袋里有个皱成一团的气球。下面铁定有个父亲,正在寻找年幼的儿子……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乘客们的情形。” “不过要先把高度拉高……我可不想再演特技。” 洁西卡终于察觉了自己所抱的人是谁,于是害臊地倒退了一步。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不停地抹着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死神再度上门了。 “啊!?” 随着尖锐的警报声,雷达上有个光点跟着响起。位置就在崔斯坦号的正前方—— “糟、糟了,是刚刚那个——” “第三发飞弹!” 原来并没有坠毁!? “不、不行……躲不开——” “洁西卡,快趴下!” 就在亚伯将洁西卡按倒的刹那—— 迅速袭来的冲击波翻倒了飞行船。 “呜啊!” 洁西卡紧抓着带有血腥味的修士服,闭起了眼睛。身体正朝着墙壁的方向坠落。 我已经尽力了……尽力了却还是没用?我…我、崔斯坦号和这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妈妈,我…… “呃…你可以起来了吗?没想到你这么重……” “啊!?” 我还活着?为什么? 窗玻璃已经碎裂,吹进来的风带着火药的气味。地板严重倾斜。 不过,洁西卡还活着。 “你不要紧吧,洁西卡?” “神、神父,这是怎么回事?” 〈崔斯坦号,听得见吗?〉 无线电里有个柔软的女声,正朝着坐在神父身上眨巴着眼睛的洁西卡说话。 〈这里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所属空中战舰“铁娘子”。现在开始诱导贵船前往罗马机场。请冷静听从指示。〉 “呃、什么跟什么……那、那是!?” 洁西卡站起身来,眼睛牢牢地钉在窗外。划破正上方的云层,出现在那里的是—— “好、好大的船……” 好巨大。相形之下,崔斯坦号简直就是玩具。 在染成鸽子色的黎明前夕的空中,那抹身影正静寂地旋舞而下——那是一艘体型远胜过崔斯坦号的大船。由优美曲线所构成的船身上,清楚印有罗马的十字标记。 “嗨,凯特修女,辛苦了。抱歉,又给你找麻烦。” 〈我早就习惯了。而且现在的我……啊?好、好,我会转告……亚伯神父,“神枪手”要我转告你——“任务还真简单”。〉 “跟最难搞的人欠了人情债……你告诉他,下回我请他喝一杯。” 〈他说“不必”。通话完毕。〉 在一阵轻笑之后,无线电陷入了沉默。 “哎,这些职场上的同事……” 亚伯甩着只有单边袖子的修士服站起身来。圆框眼镜后面的眼睛眯成了细线。 “可以放心了。洁西卡,请跟着它的诱导。有它的守护,在半径一万公里之内谁也不敢动手。” 所以,自己……还有崔斯坦号都得救了? 洁西卡半带着狐疑的心情,把目光移向窗外。 夜雾已慢慢转为晨雾。在云海深处闪耀的,是今天的第一道光芒。 “好美 啊……” 迎面的风带来了清新的大气气息,时时刻刻转换着颜色的天空与大地,在地平线的彼端融合为一片金黄色。 今天的世界还是一样美丽。既然见到了如此美丽的世界…… “神父,我……” 洁西卡抬头仰望着最想与他共享此刻的男性。 可是,那里却见不到他的人影。只有晨光撒落在她自己的影子上面。 “……神父?” 罗马国务院本部——通称“剑之馆”的早晨来得很早。 时间还不到黎明,国务卿办公室的主人却已经完成了一顶工作,然后开始休息。在这个时刻,眼前的街道才疏疏落落地开始出现准备上班的神职人员,隔壁的秘书室却早已透过墙壁传来工作人员忙碌不已的声音。 “‘对阿尔比恩王国的修好通商条约进行更改’——新闻局的情报运作似乎相当顺利。之前的劫机事件完全没有报导。阿尔比恩在契约更改的时候倒是啰嗦了半天。” 细框眼镜深处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报纸纸面上,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举起了杯子。一边由鼻腔深处嗅着淡黄色液体所发出的清香,一边把细薄如纸的白磁靠向了唇边,然后扬了扬眉。 “咦,配方改了吗,凯特?洋甘菊、柠檬香茅、蜂蜜……还有薄荷叶?” 〈正确答案——加上神秘味道的花梨浓缩果汁一小滴。〉 映照在办公桌前方的立体影像微笑了起来。眼角有一颗泪痣,是一位给人高雅印象的修女。 〈最近您比较辛苦,我试着调配能够保养喉咙的配方。味道怎样?〉 “原来如此。和之前的味道不分上下,这个也很好喝。谢谢。” 卡特琳娜优雅的关照了部下的心情,然后细心地折好看过的报纸。圣袍下面的双腿再次交叠,织细的下巴则顶在手腕上面。 “对了,凯特……之前的劫机事件,后来的分析还顺利吗?” 〈是的,我们有收集情报。不过关于幕后关系的部分,线索实在不多……非常抱歉。〉 惭愧地发出叹息之后,立体影像里的修女跟着降低了声调。 劫机事件虽然过了一个礼拜——整个事件却依然浑沌未明,就算已经处理妥当,在犯罪背景方面却还残留了许多谜题。 犯罪动机、有无共犯、飞行船的侵入路线等等……。犯人已经自杀的现在,不明白的部分却还是太多。对方所提出的要求究竟有几分真实?要身为人类守护者的教廷释放吸血鬼,这人是当真的吗? 〈劫机犯是从过境补给的玛希里亚机场入侵崔斯坦号,目前只调查到这个部分。昨天亚伯已前往当地……接下来就等他的报告。〉 “算了,谁晓得那边会留下多少线索。” 卡特琳娜一边数着办公室上的木纹,一边用不太起劲的表情回答。 劫机事件已经发生,而且是这么大规模的恐怖事件,却几乎没留下什么物证,这也太不自然了——不,几乎到达惊悚的程度。 再加上由位居现场的人员所转述的,梅因兹伯爵亚佛烈在自杀之前所说的话—— 我是受人所托!—— 蔷薇十字…是他们…… “……蔷薇十字骑士团(rosen creuz orden)。” 下垂的唇边吐出了低语的声音。 “过了十年——你们终于来了,世界公敌。” 第02章 witch hunt —— 行邪术的女人、不可容她存活。 (出埃及记第二十二章第十八节) “太过分了……” 亚伯·奈特罗德推了推圆框眼镜,然后叹一口气。 真是的,原本是个美好的夜晚。 成对的夜莺正在金雀花树影中唱着柔美的夜之歌,天空蒙着淡淡的云雾,大小两轮月亮正从软如棉絮的云层中升上来。 可是把视线移到屋内,就看到沉淀在银光底下堆积如山的尸体。被切割到难以辨识的肉块,此刻依然冒着红色的蒸汽。 “太残酷了……究竟是谁干的?” 亚伯又叹了一口气。要能早点发现这间酒吧…… “……啊?你是谁?” 亚伯朝着柜台里头发话。那里站了一个人影。个子挺高、体格蛮好的男人,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手上抱着一个类似球形的东西…… 就在月光映照下来的瞬间,亚伯的喉头发出模糊的悲鸣。那名男子全身染成了红色,就像泅泳在血海里一样。手里紧抓的女子人头,现在还在滴着鲜血。然后,嘴里所露出的尖牙—— “哇…哇哇哇!” 等到双脚打结、翻身想逃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吸血鬼吼了一声,朝着高个子神父飞扑而来。粗厚的手腕抓住了猎物的肩膀。滴着红色唾液的牙齿靠近了脖子—— 突然间,随着一声宛如将黑夜炸开的轰然巨响,巨大的身体摔向了地面。 下颚会张得那么开,想必是正发出惨叫的缘故。不过从那里喷出的却是大量鲜血以及轰碎的内脏碎片。接连飞来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射穿四肢,完全封锁他的动作。 “……什么!?” 已经腿软的亚伯勉强牵动着嘴唇。除了鼓膜麻痹之外并没有其他外伤。子弹完全没招呼到他。 ……被弹痕穿透的天花板上传来冷硬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正用近乎机械般的正确步伐走下楼梯。 “托…托雷士神父!原来是你……” “肯定。” 几乎没有抑扬顿挫的嗓音。 站在出入口位置的是位年轻的神父。短发下方的容貌相当端正,不过却像戴了面具般毫无表情。手里握着的巨型手枪——杰立寇m13“神怒之日”(jeri13 dies irae)直径十三厘米的枪口正吐出蓝色的硝烟。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你正在侦办某个福利设施的大量绑架事件……” “……” 托雷士神父——国务院特务分室附属巡视神父托雷士·伊库斯并没回答。只有在沉默当中,对着地板再次扣下了扳机。 “!” 随着一声模糊的悲鸣,原本已经醒来的吸血鬼身体又垮了下去。 “托…托雷士!” “我不会杀他。我还有话要问……对了,奈特罗德神父,你怎么会在这里?和崔斯坦号有关?” “是…是啊,听说那个吸血鬼所属,名子叫‘恶之华’的组织根据地就在这里,不过我来迟了。出现了这么多牺牲者……” “‘牺牲者’?不,是你弄错了。” 托雷士一边换着弹匣,一边不带感情地告知。 “倒在这里的并不是吸血鬼的牺牲者……而是吸血鬼。” “……!所…所以是你杀的!?可是为什么!?” “无法回答。资料不足。” 冰冷的视线扫向了二楼。 “绑架事件的被害者全都成了牺牲品……无法探问事实。” “怎么会这样。我听说遭到绑架的都是没有亲人的孩子……唔!?” 托雷士堵住了同事的嘴巴,视线快速地朝黑暗当中移动。不过夜晚正如死亡般寂静,完全嗅不到生物的气息…… “……这是什么声音?” “在那边。” 枪口指着厨房里面。有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从酒柜的门缝透出来。 “……‘恶之华’的成员应该有二十人以上。” “肯定。预估剩余数目是十二只……准备突击。” 由静入动——淡然的声音,带起的却是连死人都要跟着跳起来的连声巨响。 就在铁门如同蝶翅般飞起来的刹那,托雷士的身躯化成了一阵飓风。m13枪身所装设的强光电筒划破了黑暗,超大火力袭向在光圈中央蠢动的人影—— “托…托雷士!住手!先等一下!” 亚伯飞身而出,抓住了同事正要扣下扳机的手腕。 “不…不要开枪!这孩子是……” 蹲在光影里头的东西——金发少女正瞪大了咖啡色的眼睛。 1 “呃…这样好了,先把你的年龄和名字告诉我。” “艾莉丝·华兹麦尔。花样年华的十七岁。” “十七岁啊……咦?我记得昨天问的时候,你是说十八岁啊?” “女人的年龄是很奇妙的。” “……你听我说,艾莉丝。” 亚伯推了推活像牛奶瓶底的圆框眼镜,换上强忍头痛的表情。他把之前用心书写的笔记啪地一声合上—— “我拜托你,能不能认真点回答?” “可是人家好无聊嘛。” 女孩给了一个过于直接的回答,然后盘腿坐在床上,把头扭向一旁。由短短的金发所点缀的那张白净脸孔,清丽到足以用“美少女”这字眼形容,此刻脂粉未施,细细的双腿踢呀踢的,看起来还不到十四岁。 就在十天前,她在即将遭到吸血鬼毒牙染指之前获救,然后收容在这所修道院,当时她连话都说不清楚。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不过却还是不肯好好说话。 “你想想,我被关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每天就看这些资科……到底要我讲几次你才甘愿?” “那是因为你每次讲的都不一样……这是要给上头看的报告。要是不好好写,我就会挨骂。” 神父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眸子里浮现了畏怯之色。看来是想博得少女的同情。 “是吗……你也很辛苦啊,神父。” “是很辛苦。你听我说,我的老板非常恐怖。之前提报告书的时间晚了,她就一边磨指甲,一边用加倍温柔的口气问我说‘最近很忙喔?’那时候我还以为我的眼睛会被挖出来咧……怪了,怎么是我在讲?” “嗯嗯,你就全招了吧。说出来会比较轻松。” “是我在问你话!拜托你帮帮忙好不好?” 看着对方泫然欲泣的表情,少女——艾莉丝咯咯地笑了起来。不知是为了保护证人还是什么原因,这种完全找不到娱乐的实质软禁状态,要说还有什么乐趣,大概就是戏弄这位非好脾气的神父了。 “既然你那么可怜,那我就帮帮你吧……不过你要请我吃点东西。” “……好吧。” 亚伯瞪着枯燥乏味的病房,一边认命地点头。只要想到上司从细框眼镜后面盯着自己的眼神,自己掏点腰包根本就是小意思。 “你想吃什么?请说吧,不要客气。” “巧克力蛋糕和糖栗子。” “了解,巧克力蛋糕和糖栗子……” 右转之后准备走出房门的神父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像处理炸弹般的动作拉出了钱包。眼巴巴地盯着里面。 “……菠萝面包和橄榄面包可以吗?” “……” 艾莉丝朝着认真提问的神父丢出了枕头,然后仰头望天。 “神啊,这种没用的神父,我居然还指望他,我真是笨啊……可以啦。快去买吧。” “没问题。 我会尽快……呜啊!” 快速走出房间的亚伯突然整个人往后仰。不声不响猛然打开的房门,就直接撞在他的脸上。 “呜呜!主啊,脸好痛……啊…嗨,托雷士神父。” “……你在干什么?奈特罗德神父?” 托雷士用长相端正却毫无表情的脸庞,俯视着蹲在地上鼻血直流的亚伯。不高大却相当匀称的体格。严谨整齐的修士服——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硝烟气息。 “你这家伙,要进淑女的房间,至少先敲个门吧!” “不必,没时间。” 托雷士·伊库斯巡视神父用整齐到有点过头的步调走进了房间,然后把几本资料丢在床上。 “凯特修女传来消息。小女孩的收留地点已经决定了。准备离开这里。” “啊……她的收留地点确定了?” 亚伯还是蹲在地上、鼻孔里塞着面纸,用不可思议的表情仰望同事的脸。 艾莉丝之前所待的地方,职员已经连同吸血鬼全数遭到杀害,所以决定加以封锁。不过这个被吸血鬼绑架过的女孩,愿意收留的好人恐怕不会太多吧? “罗马的圣拉结修道院要收留她……凯特修女似乎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 “啊,这下子又欠她一个人情。嗯,圣拉结的设备齐全,工作人员也很优秀……啊,你会讨厌离开这个城市吗?艾莉丝?” 亚伯担心地偷瞄着艾莉丝只顾着啃咬小指、沉默不语的脸。既然设施已经消失,又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朋友。那么她也就别无选择…… “无所谓。到哪边还不是一样……什么时候要带我到罗马?” “今晚。” “今晚!?” 戴眼镜的神父和金发女孩同声惊呼。时间已经是下午。这样未免太仓促了点…… “今晚你的监护人会到中央车站接你。奈特罗德神父,由你负责带她过去。” “好、好……那托雷士你呢?” “去医院。” 正要走出房间的时候,托雷士带着清冷的目光转过了身。 “之前杀害同伴的吸血鬼已经恢复意识——我去进行查问。” 神父朝着啪一声合上的大门摆了摆手,艾莉丝则用实在算不上友善的视线紧盯着他,然后开口问道。 “……好啦,现在你只要负责打混就行啰?” “才怪,这下子我麻烦大了。” 亚伯抓了抓头。 前几天的劫机事件——目前只查到犯人是趁飞行船停在玛希里亚过境机场的空档闯入。除此之外,所有细节还陷在五里雾中。劫机犯所属的吸血鬼组织——“恶之华”(les fleurs du mal)只是一个小小的乡下派系,不可能有掀起如此大型事件的能力。即使想调查它的背后关系,根据地也已经遭到破坏…… “好了,没时间了,还是早点把报告书弄好。首先是你的年龄……” 2 “过程很顺利……应该说是太顺利了,所以目前正在降低药品以及圣水的使用量。” 走出通往特别病房的直达电梯之后,负责带领的医师对来访者提出说明。 “根据指示,圣水的使用量已经减少。再过个5分钟应该就可以问话。” “了解。” 托雷士冷冷地点头,然后再度陷入沉默。 圣西蒙综合医院——是位于玛希里亚市南边郊区的教廷直辖教会医院。地面六楼以内都是一般普通病房,最上面这一层楼则是教会专用的隔离病房。暗沉的寒气加上昏黄的灯光,让整个病房飘散着冥府般的气息,不过年轻神父的扑克脸却完全不为所动。 “马上开始问话。备好房间。还有,其他吸血鬼的验尸报告做怎样?” “所有的外伤都是撕裂伤。齿痕一致,可以肯定是那个吸血鬼所杀害的。不过他为什么要对同伴下手……” “这个部分我会进行调查——还有没有其他报告?” “这个嘛,首先是解剖的部分——” 一声尖锐的惊叫,盖过了医师正在做报告的声音。有一个护士从走廊成排大门当中的某个门狼狈万分地走了出来。然从紧抓着医师,嘴唇像缺气的鱼一般不断开阖。 “怎…怎么回事!?” “死、死掉了……” “什么?你说谁死掉了?” “病人……病人被杀了!” “!” 托雷士穿过钢铁材质的大门,把视线移到床上。直到昨天还横躺在上头的吸血鬼已经不见踪影。弹开来的拘束具像死蛇般散落在地,床单上只剩下用红色油彩所画出的逆十字……油彩现在还在往下滴。 托雷士仰望高耸的天花板。紧贴在昏暗照明之间的是—— “咿!” 医师瞥了病房一眼,然后发出短促的悲鸣。 紧贴在天花板上的就是那名壮汉。眼球突到快掉出来似的,嘴里露出了尖牙,早已变色的舌头则吊挂在那里。 “我…我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脉搏……” “到…到底是谁干的……你马上去叫院长过来。” “好…好的。” “——慢着。” 一个冷冷的声音,拦住了坚强地一边抹泪一边走出房门的护士。 “你说‘没了脉搏’?人在那种地方,要怎么量到脉搏?”—— 之后所发生的事,连旁观的医师都搞不清楚状况。 托雷士手中像耍魔法似的变出了手枪,雷射瞄准器跃出的红光射向了护士的额头。不过在这个时候,目标却用弹簧般的速度飞奔到走廊。铁门从对面闭合。然后传出门闩卡上的声音。 “咿!” 医师抱着头趴了下来。随着一阵巨响,门上裂开了一个大洞。不过托雷士飞奔到走廊上的时候,护士早已失去了踪影。 “……杀人灭口!?” 托雷士短短地嘟哝了一声,然从把枪口指向有着防弹玻璃与铁窗的窗户。快速九发连射——周围的混凝土化成了蜂窝。然后随便一踢,窗户就连着整片墙壁被掀开来。 “去叫警卫。” 托雷士对着软瘫在地的医师留下短短的一句话,然后穿过了大洞。 地面七楼——神父在刹那间移动了整整二十公尺的距离,脚下的石板四散飞溅。不过托雷士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他一路用机械化的正确动作替换着弹匣,再度闯入了医院内部,直接冲向快到黄昏时间人潮却依然汹涌的挂号处。 这时护士正好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托雷士面无表情逼近过来的身影,护士的动作静止了片刻—— “不准动,梵蒂冈!” 惨叫声随之响起。 一对母子正碰巧经过——护士撞开了看似母亲的年轻女性,夺走了孩子。然后用之前藏在身边的散弹枪指着眼睛骨碌骨碌转的小婴儿。 “不…不准动,你要是敢动,这小鬼就……” 可是,托雷士的动作并没有改变。他神色自若的举起手臂,瞬间扣下扳机。 爆炸声……连大象都会当场暴毙的冲击力,将护士炸飞到空中。护士的身躯撞上电梯门摔到倒在地的时候,腹部出现了拳头大小的窟窿。 “抗紫外线凝胶……是‘恶之华’的余孽!” 托雷士对受到惊吓而开始抽筋的婴儿视而不见,转而拾起掉落在地面上的小瓶子。抗紫外线凝胶——可以完全隔绝阳光之中的紫外线,让吸血鬼白天也能在户外行动。不过被人类社会进行严格管制,所以很难得看到…… 托雷士一把抓起被染红的头发,用单 手将濒临死亡的护士往上提。 “我问你,在十天前,你们杀了自己人……原因是什么?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嘻嘻嘻!哇哈哈哈哈哈!” 已经透露死亡气息的护士脸孔浮现出恶毒的笑意。沾染血污的嘴唇撇了一撇。 “别指望我会告诉你!哈!去死吧!该死的教廷走狗……咿!” 笑声被枪声给打断了。护士仍然悬吊在半空中,身体扭曲抱着被轰掉的右手—— “要杀你们,就得破坏脑干、颈椎或心脏……也就是说,这种程度的伤你还死不了。不过痛苦依然存在。” 托雷士无情地道出事实,然后用烧成红色的枪身戳进护士腹部的枪伤窟窿。像在刨挖似的转了一圈,然后迅速拔出。 “……你打算说了吗?” “……” 渗血的嘴唇发出了两三个单音。托雷士仔细听完破碎的句子,接着丢下濒死的吸血鬼,兴趣全无似地转过身去。然后在宛如死亡般的寂静大厅迈开步伐。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并没有纯粹的受害者。” 在短暂自言自语的神父面前,人墙就像太古预言家渡海一般开出路来。所有的面孔全都透露着恐惧,就像目视着怪物前进的老鼠一样。其中惟有一个,浮现的是与恐惧有所不同的表情——也就是愤怒。 “你……你不是人!” 丢出的花瓶打中托雷士的背部。回身一看,年轻母亲手里抱着全身僵硬口吐白沫的婴儿,直勾勾地瞪着神父。 “你不是人……你不配当人!” “别…别这样,你会没命的!” 四周的人虽然劝她住口,可能失去儿子的母亲却难以平息愤怒。对着神色漠然的神父,她吐出了憎恨的叫骂声。 “要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你偿命!绝对饶不了你!” “……” 根据托雷士的模拟推断,在当时那是最佳的处理方式。就算采取其他方法,至少会有四人到九人死亡。恐伯连婴儿都会被当成人质,最后面临遭到杀害的命运。不过他认为没必要解释。只是静静地将右臂举向质问者的方向。 “‘不是人’?肯定。” “!” 模糊的枪声——飞溅的暗红色液体将年轻母亲的脸沾染得斑痕点点。 “咿…咿……” 摊开的裙子下面出现了一片水洼,正冒着热气朝四周扩散开来。 眼前是神父用来保护她的右臂,迸射出蓝色火花和深红色的皮下循环剂。绝缘材质的人工皮肤翻卷起一大片,原本应该打爆婴儿头部的散弹,射入了形状记忆塑胶所制成的人工肌肉里面。 “我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派遣执行官hc——3x——‘神枪手’。” 托雷士一边保护着母子俩,一边将m13的枪口对准电梯方向。他瞄准了用最后一丝气力,抓着散弹枪的护士那张被憎恶所扭曲的脸。 “还有,我不是人——而是机械。” 吸血鬼的头部,随着枪声漂亮地爆开来。 3 “那我就送你到这里。” 天已经暗了一会,中央车站却还是挤满了正要出发及结束旅程的旅客。 “那接下来就由这位露易丝修女负责陪你。不可以任性喔。” “你好,艾莉丝。” 年纪尚轻的修女露出美丽的微笑,接着伸出了手,艾莉丝的眼光却只瞥向一旁。她不悦地瞪着亚伯位于高处的脸孔—— “你不来吗?”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哎呀,原来你会寂寞……啊呜!?” 艾莉丝抛下抱着被踹的小腿跳来跳去的神父,回望着四周。 “厕所在哪里?” “要找厕所,火车里头也有。” “会摇的我不要。” 神父一脸沮丧地望着别过头去的少女,最后还是被打败似地叹了口气。 “哎,你又耍任性……露易丝修女,火车是几点出发?八点十分?五号月台?好,艾莉丝,我们走吧。厕所好像在哪边。” “你干嘛也跟着来啊!” “好啦好啦……啊,露易丝修女,麻烦你在月台上等我们。” 亚伯一边推着吵闹不休的少女的背,一边步上了月台。 大厅相当热闹。以抵达旅客作为目标、帮旅馆招揽生意的人,还有想在收店之前把货物给卖出去的人,各种声音此起彼落。 “来,这个给你……要好好珍惜喔。” “送给我……?” 亚伯从某个小贩买来的是只小黑猫娃娃。他把变成钥匙圈的小猫挂在艾莉丝的袋子上—— “是临别礼物。你不是说你喜欢猫吗?” “……谢谢。” “不要客气。” 神父微微点头,还是摇摇晃晃地走着,不过那张侧脸看起来却更加温柔了。彷佛热爱这世界所有人似的,喜孜孜地望着喧嚣的人群。 “艾莉丝,你养过真正的猫吗?” “之前养了好多……真正的妈妈和爸爸还在的时候。” “……” 神父的笑容出现少许的阴影。不过女孩彷佛可以读心似地—— “没关系,我不在意。很久以前的事了。” 快速闪过卖果汁的胖婆婆之后,艾莉丝低语着。 “妈妈和爸爸……是自杀的。” “自杀?” “殉情……不过也等于是我杀的。” 不是自杀吗?神父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却没有说出口。一边在少女身旁踱步,一边困惑地低下了头。 “……我很抱歉。” “我不是说过了,没关系啦。我不在意。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在意的。” 艾莉丝甩了甩金黄色的秀发,露出小型肉食动物般的笑容。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被小事给打败的。” “噢,好坚强啊。” “不这样要怎么生存……要是这点小事就被打败,结果只会被别人给吃了。算了,在教会里头过着安稳生活的幸褔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抱…抱歉。” “这世界上都是敌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杀。” 艾莉丝喃喃自语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侧脸像陶瓷玩偶般坚硬。她的同行者只能用带着哀伤的眼神,侧望着她那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反击回来的表情。 “……不过,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什么?” 突然听到这句话,这回吃惊的人换成少女。 “什么意思?” “不要把全世界都当成敌人……至少还有我支持你。” “啥?” 这个疯疯癫癫的窝囊神父——亦步亦趋地走在身旁的高个子神父,艾莉丝甩狐疑的眼神仰望着他,最后才从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 “喔——难道你对我有意思?” “啥?” 白皙的脸孔瞬间听懂了她的句子,忽而转白,然后开始迅速地朝左右方向摇晃。 “怎、怎么可能!我可是侍奉上帝的人!怎、怎么可能对你有意思……” “什么嘛,真没意思。” 艾莉丝露出小猫逗弄老鼠的笑意,然后噘起了嘴唇。轻轻伸出的手指顶住了亚伯位于高处的额头—— “不过我还是有点高兴,神父。所以呢……” “所以什么?” “抱歉啦。” 刹那间,亚伯的视线变成了一片黑暗。 “……咦?” 这里 是哪里? 发现自己站在某个走廊及铁门的前面,亚伯反问着自己。记得前一刻的自己是在…… “奇…奇怪?” 自己刚才是在什么地方? 完全想不出来。不过这扇铁门好像在哪里见过。感觉不太舒服……想必有什么讨厌的回忆。不过连这个部分也一并消失在记忆库里头。 由走廊窗口可以看到蓝色的风景,从看得到满天星星这点来判断,现在的时间应是晚上。可是不晓为什么,脚下正发出眩目的光彩。 “这…这里是……” 亚伯发现自己心跳快得异常。 开展在脚下的是巨大的蓝色圆盘。那是鲜艳的蓝色、配上茶色和绿色的美丽行星。覆盖在四处、宛如白色棉花般缓缓移动的东西,为景色增添了一抹生机。 (对了,这里是……) 亚伯仰望着铁门,浅浅地叹了口气。心里有某种不知名焦虑缓缓升起。彷佛封锁在过去的记忆封印遭到了破解,有种极其不祥的阴影正在蠢动。 亚伯轻轻地把手放在门上。闪耀着微微光芒的门寂静无声地朝左右两边打开,紧锁在里头的黑暗流泄了出来。 “嗨,亚伯……你来得真慢。” 高个子的男子朝着他这里转过身来。 因为背对着窗,脸孔变成了剪影。不过亚伯认得这个人。他知道在那金发底下有着白磁般的美貌以及沉稳的笑容。不过这股叫人窒息的血腥味是从哪来的?男子手里所拿的那个又是什么…… “你应该觉得高兴。负面要素已经排除了。” 男子把手里所拿的东西举给亚伯看。带着铁绣的异味瞬间变得浓郁。 “已经没有人可以妨碍我们的计划……叛徒被我给吃了。” “……!” 男人手里所拿的是——红发与褐色肌肤,宛如女神般的脸孔,在被蓝色光芒照耀的那一刻,亚伯迸出了无声的惨叫…… “您怎么了?神父?” “……咦?” 亚伯俯视着眼前。一个矮个子、略显丰腴的站务人员正在担心地仰望着自己。 “您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 亚伯呆呆地重复着对方所讲的话。额头浮现的汗珠沿着下巴滴落下来。 四周还是一样的喧闹——忙碌交错的人潮依旧川流不息。只有几个看似好奇想凑热闹的路人正朝着这里张望。 “瞧您脸色发青啊……要不要带您到医务室?” “啊,不用了,我没事。不好意思。” 亚伯甩了一下头,然后眨一眨眼睛。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才被那个女孩稍微碰了一下,结果突然间就…… “对…对了,艾莉丝!?” 亚伯慌忙地看着四周。 却已遍寻不着少女的身影。 4 “我不怕。” 艾莉丝快步走在白色日光灯闪烁的地下道,一边自言自语着。 这条施工用的地下道白天还有工作人员出入,不过入夜之后的这个时间就已经杳无人烟。只要出了车站,就是再妥当不过的逃亡之路。 “我不怕……” 对于逃亡她早已经习惯了。 收容设施、有钱的善良人家、巷子里的屋檐下……每个地方都只是暂时的居处。 自己永远是孤独的。偶尔也会有人对她表示怜悯,可是只要察觉到“力量”的存在,马上就会弃她而去。不,甚至有不少人会转而追杀她。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就算说过这种话,那个人还是不可信任。要是被他被发现了“力量”…… “啊。” 耳边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黑暗的地面上有个小小的影子。那是挂在包包上的布娃娃。小猫圆滚滚的眼睛映着日光灯的光芒,艾莉丝眼神残酷地俯视它。 “哼,这种便宜货……” 这种便宜货,就算卖了也不值钱。这种便宜货…… “哼。” 艾莉丝再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弯下腰来。用手指捞起肮脏的小猫——突然之间,几根金色的头发随着爆炸声飘散在风中。 “……咦?” 正以为背后墙壁冒出青色的火花,四周就跟着暗了下来。发现子弹从头部掠过、打中墙上的配电盘,则是过了一会之后的事。黑暗中有着血一般的红光,艾莉丝反射性地往后仰,第二发子弹就从鼻尖上面掠过。 “咦…咦!?” 有人朝着我开枪!?是谁!?为什么!? 伴随着恐惧转过身来的艾莉丝,背后亮起了一个红点。彷佛被这道不祥光芒引导而来的第三发子弹,直接射向了心脏—— “危险,艾莉丝!” 有个人影从一旁飞身而出,撞开了艾莉丝。就在黑暗、恐惧与枪声的回响当中,两人的身躯交缠着滚向柱子的阴影下方。 “咿!咿……” “冷静点!不要紧的!” 那人抱着艾莉丝,轻声说着。 “不要紧,冷静点……” “神、神父……?” 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对方的脸。不过听那个声音,明显就是高个子的神父。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话待会再说……快跑!” 在黑暗之中下起了枪林弹雨。枪击的力道如此惊人,连水泥柱都化成了弹痕斑斑的蜂窝。两人正要跑向下一点避难地点…… “呜!” 突然间,神父整个人僵硬的往前扑倒。即使如此,最后还是躲进了柱子的阴影底下,只能说他是侥幸。在这样的黑暗、密集的障碍物当中还能正确地射击,枪手的技术实在叫人惊叹。 “神…神父!神父!” 艾莉丝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答。耳边只听到不规则的喘息声。鼻腔之中溢满了绝望的血腥味。在黑暗的底层有机械化般规则无比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预备灯一边闪烁着一边亮起。 虽然有点迟,不过预备电源似乎开始运作了。在淡黄色的灯光中,傲视两人的巨大枪口以及紧握住它的男子面孔慢慢在眼前浮现。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 亚伯一边按着被打中的大腿,一边虚弱地喊出了袭击者的名子。 “怎么会是你……托雷士!” 5 “托、托雷士,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孩我调查过了。” 神父的声音带着硝烟的气息,宛如死者般寂静。枪口正对着亚伯——正确的说,是对着躲在亚伯身后的少女纹风不动。 “一开始是二年前——她的生父枪杀了妻子之后自杀。后来她虽然被收养,养父也在当天晚上用猎枪射穿了自己的头。接下来是一年前,在这女孩所待的设施中发生事件,有八名男孩以凶器彼此械斗,分别受到轻重伤。原因至今不明……” 欠缺抑扬顿挫的声音,让少女的脸色开始发白。她藏不住牙齿打颤的声音,在亚伯身后缩起了身子。 “接下来是前些日子的酒吧事件——终于找到那些家伙自相残杀的原因。那不是单纯的集体冲突事件。是这女孩在操纵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根据异端审问局的回应,已经将她认定为‘魔女’身份。” “接触式精神感应!刚才果真是你……” 在“大灾难”之前,人类已经解出了自身遗传基因的秘密,得以自由自在地加以操控。“魔女”就是在这个时期接受基因更动者的后代子孙。精神感应、念动力……若是依照当时的称呼,应该是指能够 使用“esp”、读取他人思考、不用动手就能移动东西之类的超能力者。加上“应该”两字是因为在“大灾难”之后,吸血鬼和人类开始交战,魔女和吸血鬼同样是触犯禁忌而遭到猎杀的生物,目前已经濒临绝。不过偶尔会有重现祖先能力的超能力者出现—— “慢着!呃…我承认她有特殊能力。可是这一连串事件是不是和她有关,你不能未经调查就——” “重点不在于个人意愿。必须考量的是她本身就构成了危险因素。从酒吧里只有这女孩单独生还的事实来看,很可能那群吸血鬼打从一开始就是要挑战这女孩的力量……结果这女孩一旦发挥之后破坏力有多强,你自己也看到了。” 月色之下的惨剧——万一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大都市或军事基地…… “那女孩不是人类。她是个人形炸弹。必须在落入他们手里之前先加以处分……听懂了就让开吧,奈特罗德神父。” “……我拒绝。” 随着低沉而清晰的回答,亚伯拔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我答应过她——我要帮这个孩子。” “……你要跟我动手?‘吸血鬼猎人’?” 从配电盘上垂下来的高压电线发出干裂的声响。蹦出的火花将三个人的影子映照成一片苍白…… 在带电般的片刻走到尽头之后,“神枪手”静静的点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好照办。” “太好了……你可以谅解吧?” “肯定。没有其他足以采取的手段。a派遗执行官亚伯·奈特罗德的敌我识别信号即将抹消——” “!?” 如果他是人类,这种感觉应该就叫做“杀气”——在零点几秒之间,托雷士的瞳孔已经由脊椎内流体思考结晶的常驻战术程序,更改为歼灭战模式,扩张成带有寒意的一抹蓝色。 “根据教会法第一八八条违反职服务条款……亚伯·奈特罗德,必须将你排除。” “快抓住我!” 就在亚伯抱着少女侧飞出去的时候,托雷士的身体也像电影停格般消失无踪。 “呜!” 亚伯的手指正要扣下扳机,黑暗中迸现的火药却快了一步,把他的左轮手枪弹飞到空中。间不容发的第二发子弹正确无误地朝前额飞来,贯穿了空中的残影。 “没用的,奈特罗德。凭你的配备是逃不了的。” 第三发子弹飞来,正确无误地锁定了亚伯拖着脚跟往前走的身影。两人飞身躲藏的柱子出现巨大的弹痕。 突然间,亚伯跳了出来。似乎为了捡拾落在那里的手枪。不过…… “慢了零.四三秒。” “神…神父!” 肩膀受到了撞击,亚伯无声地翻倒在地。视线因剧痛而扭曲,在捕捉到近在咫尺的手枪以及另一个东西之后开始呻吟。 (那是……) 规则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在间隔两公尺的位置站定。 “一切都结束了,亚伯·奈特罗德。” “那……那又怎样?” 浑身冒汗的亚伯所吐出的台词,让人觉得根本是在逞强。 托雷士的能力确实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完全找不到可攻的弱点、或是逃脱的缝隙。只是…… “住、住手!你想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既然如此,那就……” “……” 玻璃眼珠映照出少女意图保护神父的身影,在刹那间看起来有点动摇。不过扣在扳机的手指还是无情的按下—— 突然间,托雷士的身体随着奔腾的蓝白色火花剧烈地往后仰。 “……!” 蹒跚后退的杀戮玩偶名符其实地变成了坏掉的玩偶,膝盖直接着地。以右腕为中心,蓝色的电光像蜘蛛巢似的覆盖着他的身体。 “艾莉丝,快逃!” 亚伯丢下了依然火星乱迸的高压电线,大声叫道。 “你在干什么,艾莉丝!快逃啊!” “神…神父你也一起走!” 两拼命爬上阶梯转入大厅的时候,发车铃声已经开始响起。月台上诡异地毫无人烟,只见到冒着蒸汽的火车。 “奈特罗德神父,这到底怎么回事……?” “露易丝修女,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神…神父!” 亚伯把少女推向奔跑前来的修女,然后朝背后转身。有一个人影踩着僵硬的脚步走上了月台。见到这幕光景的艾莉丝发出短促的惊叫。 “是、是他……!” “艾莉丝……” 亚伯按住少女的肩膀。 “去吧……你快逃。这里由我来想辨法。” “可、可是……” 神父的圆框眼镜深处浮现温柔的笑意,艾莉丝原本想握住他的手,中途还是放弃了。只有像碰触热汤似的,捏住了他的指尖。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啊?你说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这种怪物……” “不可以这样说自己哦。” 亚伯笨拙地眨了眨眼,然后笑道。 “你不是怪物,因为……” “走吧,艾莉丝。” 虽然不确定发生什么事,不过看起来还是非比寻常。露易丝修女的美丽脸庞带着紧张神色,拉住了少女的衣袖。 “我虽然不清楚状况,不过别让这个人的一番心意白费了。” “可、可是……” “……去吧。” 亚伯默默按着艾莉丝的肩,将她送上客车的阶梯。依然被拉着袖子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头—— “再见了……神父。” 一个像野兽般迅速的吻。 少女伸长背脊递上的唇和神父的唇交叠,列车同时发出汽笛声开始移动。站在阶梯上头朝这儿眺望的少女身影逐渐变小,神父带着一丝苦笑目送着她——然后再度转身,跟就在他前方的另一位神父面对面。 “太迟了……她已经走了。” “……似乎是这样没错。” 托雷士垂下了巨大的手枪,面无表情的点头。可以看到终于察觉有异的站务人员正朝这里跑来。寂静无人的月台开始变得蹧杂而慌乱。 “不过,要放心还太早了点,奈特罗德神父……我还没有放弃。” 托雷士回望站务人员,用干涩的声音下令。 “联络下一站,叫他们停车。” “下一站?” 站务人员用诧异的神情回望着他。 “并没有下一站……刚才那班车是回送列车。” “什么?” 亚伯的嘴张得大大的。连托雷士也找不到接口的话而保持沉默。 “回…回…回送列车是什么意思?” “噢,那是要送进车库的车辆……” “请问…两位是国务院的人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了两位无言以对的神父。将丰腴的身躯挤进修女服的某位年长女性,正从站务人员之间探出圆圆的脸蛋。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噢,我是从罗马圣拉结修道院派来的露易丝修女。我要带的女孩子——是叫艾莉丝是吧?她人在哪里?” 6 “哈!教廷真是太天真了!” 嗤笑声正从穿着修女服的吸血鬼——米蕾尔·曼森长长的利牙尖端滴落,粘稠的视线继而转向了猎物。 “我们总算见到面了,小怪物。是不是该说声‘你好’啊?” “无聊的招呼就免了吧,老太婆。” 手上铐着手铐,小小的身体也被大锁固定着,艾莉丝看起来还是气力十足。只见她朝着因为“老太婆”三个字而挑起眉毛的吸血鬼忿忿地破口大骂。 “反正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在下个转角就要跟你说‘再见’!” “分开?别说傻话了。之前的手下比较笨,这回可就不一样了……我已经查过,你的‘力量’必须在接触到对方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 金色的头颅被粗暴地抓住。小小的嘴唇溢出了悲鸣。米蕾尔看似愉悦的听着,利牙一边朝后仰的喉咙靠近。 “脸长得这么可爱,结果却是恐怖的怪物……不过蔷薇十字团会很开心。我们‘恶之华’再也不会因为地处乡间而难以出头了。” “蔷薇……十字团?” 那是什么?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吸血鬼? “听说他们很想把你弄到手……你藏在哪个设施,也是他们说的。” “……!” 所以从一开始,这些人就把自己当成了目标…… “你这个恶魔!居然……居然害死大家!” “哟,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我通通知道哦——金色的眼睛露出了嘲笑。父母、养父、还有曾经待过的设施里那些少年…… “真是,受不了你这位小姐。你身边的死人可是堆积如山啊。跟你相比,我们还算善良的哩。” “我…我……” 艾莉丝虽然意图反驳,最后还是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是啊,或许被称为怪物也是理所当然的——能够触及他人内心、然后加以扭曲的可怕“力量”,曾经违逆自己的意愿,四处遍撒灾难的种子。 最初的牺牲者是在故乡村落意图对她施暴的司祭。他一边流泪,一边朝着自己的胸口插入十字架。后来双亲自杀是因为对她的“力量”感到悲观,养父的自杀则是她造成的。他察觉到艾莉丝的能力,准备要射杀她。拼命抵抗的艾莉丝别无选择,只好使出了“力量”,让养父将原本准备射杀养女的猎枪,对准自己的头颅……接下来则是前几天的酒吧之夜。 (神啊,其实我并不想杀害任何人……) “没有人会留在你身边。” 彷佛看透了少女心中翻搅的思绪似的,一个粘腻的声音钻入了耳朵。 “你是怪物。你既不是人,也和我们不一样……完全没有同类。” “……” 艾莉丝的眼神畏怯地游移着。 四周是全然的黑暗——这班穿越隧道的列车,乘客只有艾莉丝以及包围在她身旁、全副武装的十个吸血鬼。就算逃离了这个地方,下回大概又换成人类来追杀她。 “我没有任何同伴……” 艾莉丝用湿润的眼睛望着逐渐迫的隧道出口,肩膀因为绝望而颤抖。 这个吸血鬼说的没错。自己并没有同伴……身为怪物的自己是孤独的…… “我、我……” “艾莉丝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少女的名子。 “那、那是什么!?” 紧临着穿出隧道的列车,圆框眼镜的神父正漂浮在夜空中。不,不对,他并不是漂浮着,那是…… “空…空中战舰——是教廷!” 优美的曲线、清晰可见的罗马十字——全长三百公尺的超巨大飞行船在不知不觉之间正和列车并列行进。 “凯特!再靠近一点!” 高个子神父抓着吊箱垂下的绳子,模糊不清的叫喊。 “我要跳下去!再靠近一点!” 〈不可能再靠近了!还有,亚伯神父,这真的是公务吗?有得到卡特琳娜大人的许可吧?看你突然把我叫来……〉 “许可当然是ok……回头我会去征得她的同意!” 〈什么!?你刚说了什么?这个没用的神父,你不觉得刚刚的发言非常不妥吗!?〉 “无所谓啦,再靠近一点……哇啊!?” 耳边传来的是慢了一拍的悲鸣声。 喷着口水大声嚷嚷的神父手滑了。正巧吹过的强风吹弯了绳子,坠落的神父画着大大的抛物线…… “呜…呜哇哇……呜啊啊啊啊啊!” 神父随着破裂的玻璃和惨叫声一起掉进了车内。让神父呈抛物线坠落的绳子直直撞上了窗户。从绳子上面弹开的亚伯脸部直接着地,直到撞烂了两、三个座椅才终于慢慢停住。在吸血鬼的凝视与沉默中,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呜呜、还以为我没命了……噢,让你久等了,艾莉丝。” “神、神父……” 望着勉强站起身来的神父脸孔,艾莉丝愕然地张开了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你真是的,我不是说过了吗?” 肩膀及大腿所包的绷带正一点一点地转红。即使如此,苍白的脸孔还是挂上活力十足的表情,然后笑道。 “因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就是这样。” “……你到底是有胆量,还是纯粹的傻瓜?” 叫人牙龈发疼的声音搔抓着鼓膜。 女吸血鬼把超过三十公分长的指甲插入了墙壁。一边将钢板像薄纸一般地卷起,一边瞪视着不速之客的面孔。 “居然敢单枪匹马闯进来……看来你是有接受屠杀的心理准备是吧,梵蒂冈!” “你们是‘恶之华’的同伙吧?我要依八十件杀人、强夺血液、诱拐未成年罪嫌将你们逮捕。强力奉劝你们,请解除武装、迅速投降!” 神父一边严肃地推了推眼镜,一边提出警告。 “哈!笑死人!你一个人能怎样!?” “否定——谁说他只有一个人?” 冷冷响起的声音,盖过了米蕾尔的叫骂声。 所有人同时抬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在下个瞬间,天花板已经随着爆炸声一起碎裂——无数颗子弹穿透厚厚的钢板击落在众人身上。 “……!” 直径十三厘米的死神逐次吞食了依然搞不清状况的吸血鬼们。喷溅的血花与撕裂的肉片在空中飞舞。 “不、不会吧!?越过天花板……嗄!” 头顶被散弹枪瞄准的吸血鬼,身体有一半被轰掉了。正上方则是踢开天花板、跃入车内的人影。 “开…开枪!杀了他!” “慢了零.二七秒。” 托雷士在集中的火线夹缝中来回翻滚,左手拔出了另一把m13。直直伸出的两手前端连续迸出铁弹与火焰。 “托雷士,不能杀!” “了解……要问他们的事堆积如山。” 托雷士的回答和钢铁瀑布的止息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候……子弹打完了。看到这件事的驼背吸血鬼从背后飞扑而来。 “——慢了零.一四秒。” 那是魔法般的一幕。 托雷士把手一甩,空弹匣同时从枪把上面滑落。就在这个时候,袖口飞出的新弹匣随着弹簧跳起的声音一同滑入枪把。然后同一时间,朝上三发连射—— “呜啊!” 驼背的吸血鬼被天花板上所剥落的钢板刺穿了身体,就用飞蛾被细针刺穿的姿势紧钉在地面上。 这时托雷士正朝着剩余敌人进行扫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秒——在惨叫与枪声的最后残响消失之后,化为红色抽象画的车内还站着的,就只剩圆框眼镜的神父、金发少女、以及用玻璃珠般的眼精俯视着自己作品的“神枪手”。 “战域确保。战术思考由突袭切换为搜索 攻击……请提出损害评估报告,奈特罗德神父。” “我、我还活着……应该是啦。你没事吧,艾莉丝?” “嗯、嗯……啊,危险!” 解开大锁的艾莉丝叫道。 倒在托雷士身旁的年轻吸血鬼正撑起了身子。不,是有什么人正躲在他的下面…… “去死吧,教廷!” 二十公分以上的钩爪先穿透伙伴的心脏,然后刮起一阵旋风袭向了托雷士。 “快闪开!” 要是艾莉丝没撞开他,托雷士的身上想必要开一个大洞。相反的,钩爪削过少女的肩膀,然后顺势穿入了墙壁。 “……” 托雷士依旧翻倒在地,要举起枪口已经来不及。于是挨了一记猛踢,m13也摔落在地。 “慢了零.五二秒!” 米蕾尔发出嘲笑,一边把爪子从墙上拔了出来。爪子在空中翻转,随后朝着托雷士、以及倒在他身上想保护他的艾莉丝一阵猛刺—— 有湿濡的声音传来。 “什么!?” 米蕾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托雷士,把她带到对面。” 被贯穿的手掌依然立在身前,圆框眼镜的神父催促着同事。这时米蕾尔正拼命想拔出爪子,结果却像黏住了似的动也不动。 “你…你是什么来头!?” “我是人类。和你跟她一样……” 取下圆框眼镜的神父用蓝色眸子望向同事与少女的方向。然后带点悲伤地笑了笑之后说道—— “托雷士,她就交给你了。” “你打算‘那么做’?奈特罗德神父?” 依旧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却夹杂着淡淡的一丝意外。托雷士扬着眉,按住了正想跑往神父方向的少女的肩膀。 “被这女孩看见了也无所谓?” “嗯……” 亚伯的眼神从同事、少女挪移到自己的手上,然后回答。 “我失控的时候请多担待。” “……了解。” “神…神父!” “艾莉丝……我有件事,一定得告诉你。” 神父一边弯曲着被贯穿的手掌上面的手指,一边用缓慢而清晰的口吻说话。 “我跟你是一样的。在我体内同样沉睡着可怕的量。那些人一直追杀我,想吃掉我的灵魂……” 眸子明显地变色了——从冬日湖面的蓝色,变成鲜血般的红色。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的生命。我不能逃避该偿的罪。我要是死在这里,那就只是个怪物。为了表示我是个人类,我必须拥抱着这种力量活下去……” ﹝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被卡住的手中发出干涩的声音。 “笑……笑话!” 碎裂开的钩爪掉落在地面。米蕾尔迅速跳起身来,一边发出激动的声音。 “你是长生种!?” “我不是……” 神父短促地呢喃,然后当场跪了下来。地上正被吸血鬼所流出的血染成晕红一片——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在地面的一端,宛如深红色地毯般铺泻开来的血液,就像阿米巴原虫开始蠕动。血流卷成红色的漩涡,中心位置——被亚伯贴在地面的手掌吸收之后慢慢消失。 “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人类吃牛吃鸡,人类的血有吸血鬼来吸……既然如此,在某处就会有某种生物,是藉着吸食吸血鬼的血液维生……” 地板上的血已经一滴不剩。相反的,静静伫立的神父嘴唇则像染血般鲜红。 “我是吸血鬼猎人——吸食吸血鬼血液的吸血鬼。” “胡、胡说!” 米蕾尔的爪子发出了光芒。然后用力一抓,像要把空间劈成两半似的直直划下—— 随着一声清澈的声响,米蕾尔停止了动作。钩爪原本准备落在神父用来护住脸部的右手腕上,这时也就静止在当场。 “啊!?” 神父的右手腕发出湿濡的声响,然后直裂到肩头。血连一滴也没流。相反的,从里面流出的是浓稠的黑色闪光。闪光在神父手中硬化,变成了两端带有刀刃的巨大镰刀。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我要给你这句话。” 随着低语的声音,镰刀应声砍下。 “你不要紧吧,艾莉丝?” 全身被染成红色的神父伸出手。 眼睛虽然已经变回冬日湖面的颜色,里头却混杂着某种悲哀的光芒。 “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痛?” “……你、你杀了她?” 侧眼望着横躺在地的女吸血鬼,艾莉丝挤出了颤抖的声音。她浑身是血的身体动弹不得。 “……不,我只是封锁了她的行动。” “你、你到底是……” 艾莉丝没留意到他所伸出来的手,只顾仰望着亚伯的脸。不,或许她有发现,只是没办法握住。相反的,她还一步步地直往后退——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类……” 亚伯还是伸着始终遭到忽略的手,带点寂寞地笑着。 “和你一样……我是人类。” “……!” 听到那句话,咖啡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颤巍巍伸出的手指碰到了神父的手。少女站起身来,勾住了满身是血的神父的手臂。 “啊,不行。会弄脏的。” “嗯。不过,再一下下……就这样,再一下下可以吗?” “……我是无所谓啦。” 亚伯将手放在柔软的发丝上,小小地叹口气之后笑道——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干涩的金属声。 “……托雷士,你还是认为这孩子很危险?” “肯定——我已经说过。和她的个人意愿无关。” 就在亚伯转过身来的视线前方,托雷士举起枪口的声音不带有丝毫迷惑。枪身所装设的雷射瞄准器的红光正直直对准了艾莉丝的眉间。 杀手人偶依旧像面具般面无表情,手指干脆地扣下了扳机。 “——危险要素务必排除。” “!” 刹那间,亚伯要把艾莉丝推到身后也已经来不及。击铁发出沉重的声音——但只有击铁声。 “不过,这次例外……” 望着子弹已然用尽的枪枝,玻璃眼珠的派遣执行官用平板的语调继续说道。 “子弹用尽。驱除工作只有放弃。” “……谢谢你,托雷士神父。” “不必——下不为例。” 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淡,托雷士转身离去。最后朝着艾莉丝的脸孔一瞥,然后通过她的身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横躺在艾莉丝身旁、染满血迹的肉块——给人这种印象的那团东西,就在这时发出了咆哮。 “糟…糟了,艾莉丝!” 跳起身来的恶鬼射出憎恨的眼神,手腕扬起,长长的钩爪正发出可怕的光芒——是米蕾尔。她还能动!? “去死吧!” “艾、艾莉……!” 亚伯要伸出手时已经来不及。硕长的利爪抓向了僵硬无法动弹的女孩—— “……” 背向恶鬼的托雷士手中突然出现了弹匣,瞬间装填了子弹。同时只有枪口越过肩膀瞄准了背后。 爆炸声——钢制下颚连续吐出的九发子弹,分别正确地射中了吸血鬼的脑干、颈椎、 以及心脏,直达背部。 “作战结束……撤退。” “神枪手”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 第03章 from the empire —— 诸多土地、尽将沉没。 大水遍及所有土地、 土地上一切所有尽皆消灭 (衣索比亚语版以诺书第十章第二节) 戴着面具的上千名群众,手持火把往前迈进。 包围大教堂及总督府的滨海广场被照亮得如同白昼,两弯月亮在四处响起的烟火照映显得相对失色。 “……野蛮的短生种!” 亚丝厉声骂道。海边的疾风将广场上的喧嚣,吹进了这条略带阴暗的小巷。 虽然已经透过资料大略了解“威尼斯嘉年华”的概况,不过实际情形仍是超乎想象的愚蠢。这样狂乱骚动地连续喧闹十个昼夜,短生种的神经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不管了,我就在这里等吧……问题是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这里和以日落做为一天序幕的本国不同,一天的时间是从半夜开始,然后在半夜结束。头顶上有巨大钟台的时钟,正在揭示着一天的到来。 可是,约好的人却完全没有要出现的样子。亚丝焦虑地立起了皮革外套的领子,从鼻梁高耸的脸上取下了墨镜。 (难道要单枪匹马的去追缉“那家伙”?) 她等的人,听说在“他们”当中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是叫“派遣执行官”吧?——好像是,不过毕竟是驽钝而懦弱的短生种。单独行动对亚丝来说要便利许多,毕竟没有谁比她更熟悉“那家伙”。既然如此…… “欸,不行不行。” 亚丝甩甩头,甩开那甜蜜的诱惑。 在那群狂热份子中,总算出现足以沟通的对象。要是自己现在走了,只会损伤对方的自尊。 “还是早点逮到”那家伙“,然后离开这疯狂的猴子山头……嗯?” 幽暗的水路传来了声音,亚丝侧耳倾听。 看来是两只年轻的雌性、和负责渡船的几只雄性发生了冲突。从雄性大量采用的俚语来加以分析,似乎是要强迫对方以性交易来补足船资不足的部分。 短生种要在哪里进行交配我可不管,不过要是在附近搞起来,我可是很伤脑筋。是不是要命令他们到其他地方办事——亚丝正经八百地思考着。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个傻乎乎的声音从巷子底部传来。 “能不能请问一下?这个…圣马可广场是走这条路吗?” 那是一名高个子的年轻人。 散乱的银发下方,宛如牛奶瓶底部的圆框眼镜正反射着次月的光芒。身上穿着穷酸味十足的黑色修士服和摩擦破损的外套——典型巡视神父的打扮。 “哎呀,威尼斯的街道就跟迷宫一样。噢,你们要去参加庆典?好好喔,嘉年华会。啊,其实我也要去……” “你也看到了,我正在忙,神父。” 蓄胡的壮汉从小船之间闪身而出,一边甩着粗浆一边说道—— “要问路,干嘛不去别的地方?” “啊、可是……” “神父!救命啊!” 女孩们跑向被壮汉气势所迫而始倒退的神父。躲进他那并不可靠的背后,用泪眼提出控诉。 “救命啊!这些人要强暴我们……” “胡说!你们付不出钱,是你们不对!” “呃~” 看到女孩畏怯的模样,神父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误闯了地狱。只见他眨巴着蓝色的眼睛—— “噢,争吵是不好的。主也说过。‘不可发怒’……呜哇!?” 粗桨发出可怖的声音,神父一个后仰避开了它。然后就像进化失败的异种生物似的狼狈倒退。 “吓死人……突…突然这样是想干嘛!?” “少啰唆!快给我滚,该死的神父!谁要听你讲那些狗屁道理!” “狗、狗屁?噢,神啊,请怜悯没有信仰的人子……啊,对了!小姐们,趁现在快逃——哎呀?” 不知在什么时候,女孩们就已失去了踪影——只见到奔往广场方向的彩色衣衫在风中翻飞。 “哈、哈哈……不,没关系。牺牲我一个人,却能守住女性的纯洁,其实也很划算。我一点也不在意。是的,我真的不在意,哇哈哈……咦,干嘛?” 神色寂寥地干笑着的神父背后有人靠近——转头一看,杀气腾腾的无数视线正死盯着他一脸呆相的脸孔。 “呃……各位,请、请冷静一下。噢,主曾经说过。‘要相互忍让。赦免应受谴责之事……’” “——宰了他!” 风声、怒吼与哀鸣声交错。 “杀、杀了神父会有报应啊?来,大家冷静一下,一起深呼吸……救、救命啊!” (……没用的家伙。) 亚丝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 放着不管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是他死在眼前,夜里睡起来也不安稳——除此之外,亚丝对迟迟未现身的“高手”也感到颇有微词。 “……” 她无声地开始疾走,然后轻盈地跳跃。用胜过短生种数十倍的脚力踢上左右墙壁提升高度,再从一群无赖的眼前飞舞而下—— “……!?” 才刚察觉到头顶落下的黑影,脑盖上早已经吃了一记,蓄胡男子蹲爬到地面。这一击虽然有所保留,不过头盖骨或许已经出现了裂痕。 “……咦?” 剩下的男子却还是定定地杵在那里。 因为站在他们眼前,沐浴在淡淡月光下的是一位叫人难以置信的美女。 个头相当高的女性。黑色外套直裹到足踝,身高应该超过一百八十公分。头发是白色的——除了拂在前额的一撮血色,其余全都漂成了象牙色。不过发丝下面有琥珀色眼眸闪耀的艳丽面庞却依然年轻,彷佛才刚走过少女时期。 “请问你是哪位?” “……闪边去。” 美女——亚丝轻轻推开神父,转往无赖的方向。就在神父随着悲鸣声与水泡掉落运河的时候,亚丝朝着石板用力一踢、跃起身来…… 时间是过了几秒之后——十只下颚及锁骨碎裂的雄性一齐昏倒在地面上。 “……哼,没用的短生种!” 爬行在石板上的红色液体微微唤起干渇的感觉,亚丝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成群结队袭击弱小同胞,真是一群没救的家伙。就因为外型和自己如此相似,那种邪恶的性格才份外刺目。光看这点就觉得人类将亚丝他们这些长生种冠上“吸血鬼”的称呼,根本就是一种不知检讨的行为。 “噢,不好意思……” 侧边沟渠传来一个狼狈的声音,亚丝这才回过神来。 “呃、能不能麻烦你拉我上去?因为我的手够不到……” “……” 对了,还有这家伙。 虽然不想和短生种扯上什么关系,不过要是袖手不管,造成他心脏病发作的话也很麻烦。于是亚丝自然地伸出了手。 “来,你抓住了。” “噢,谢谢……对了,你是‘帝国’方面的人吗?真人类帝国直属监察官基辅女侯·敖得萨子爵亚丝塔洛雪·爱斯兰?” “什么……!?” 亚丝的脸像被雷电劈到似的转为僵硬。 自己的身份,在这边除了“他们”之外没人知道。这男子又是如何得知? (慢着!不、不会吧,那也太扯了……) 从大脑皮质内部瞬间闪过不祥预感,让年轻的帝国贵族为之战栗起来。 “他们”——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及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已经承诺,要针对本次的共同作战派遗高手。就 算短生种是既驽钝又疯狂的生物,也不至于派出这种货色…… 神父仰望着亚丝因战栗而转为僵硬的面孔——应该要觉得害怕——结果他却是在嘿嘿傻笑。 “啊,果真是你。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我叫亚伯——亚伯·奈特罗德。米兰公爵派我来支援你威尼斯的搜查活动。请多多指教。” ……是不是该松开这只手,然后回国? 亚丝很正经地烦恼着。 1 在两周前,这个城市开始出现疑似吸血鬼所犯下的连续杀人案——在隔绝潟湖与外海的摩斯堤坝上发现一具失血的尸体,这是第一桩案件。遗体的头部虽然遭到切除,但根据之后的调查,可以确认被害者便是这座可动式堤坝的管理人员。 第二件,也是最大的惨剧就发生在市内的建设公司。 被害者是全体正在加班的职员。遗体的损坏相当严重,目前当局还无法提出正确遇害人数,不过估计有二十人以上的人牺牲。这间公司听说和黑帮有所勾结,同时还被卷入了大规模承包案的疑云,所以一开始怀疑和这些部份有关,不过在验尸报告出来之后,几乎所有遗体都发现了吸血的痕迹。 第三件的被害者是威尼斯市立大学考古学系副教授——五天前在自宅遭到不明人士袭击,一家全都惨遭杀害。警方调查之后发现,这位副教授同时身兼古董艺术品伪造专家身份,还有最近非常心神不宁,除此之外,事件详情依旧不明。 三个案件所留下的吸血痕迹是一致的。可见是同一名吸血鬼单独犯下的罪行,只是线索太少,搜查也因此而触礁。不过在第三件案件当中,被害者手里所握的戒指以及上面所刻的刻印——来自非人类国家的徽章,将事件发展导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这就是那个戒指?” 亚丝捏起了放在掌中的月光石戒指。“交叠的双月”——底座是由大小两个月亮设计而成的真人类帝国国徽,上面用雷射雕刻刻上札格勒布伯爵家的家徽“剑与持刀之龙”。即使在帝国也是贵族才能拥有的徽戒。 “没错,是‘那家伙’自己的东西。以这里的技术要制造徽戒是不可能的……喂,你没事吧?” 望着爬上小船却又探回身子的同伴,亚丝没好气的问道。 “呜……不好意思。我对会晃动的东西最没辄了……啊哈哈。” “……” 两人所搭的船行过了高级住宅区。所有的居民几乎都去参加祭典。没有光影的水路一片寂静。 教廷所属都市威尼斯——这个古老的水上都市,是由大小上百个在海底以无数桩子与石块加以固定的人工岛集合而成。在众多运河和联系运河的桥梁之间,几乎没有可称作陆路的东西。市民完全以小船来代步,连一般住宅也是在面向水路的玄关位置来搭船。 “啊,不好意思。麻烦这边停……亚丝小姐,这里是第四件案件的现场。” 在某间宅邸的门前下船,亚丝仰望着夜空,装饰壁面的上方,初月正悬挂在西边的天空。没有太多时间拖延。 “八小时前,在这里出入的业者发现了遗体。不过因为我的上司对当局施压,所以警察还没过来。现场保持在原始装态。” 神父用笨拙的手拿着钥匙串,最后总算发出低哑的声音打开了门。在同一时间,类似铁锈干燥的气味迎面吹拂而来。 “马可·克雷欧尼——是威尼斯的古董美术商兼鉴定专家……” 作为一位宗教美术及神圣遗物鉴定权威的宅邸,入口大厅地板上面所绘的作品未免过于粗糙。 看起来就像幼儿涂鸦似的大型红色逆十字,周围则是写着“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的文字。 不过要马可·克雷欧尼负起缺美感的责任,原本就是一种苛求。因为他并不是逆十字的创作者,而是单纯的画材——他和他的所有家人全都失去全身的血液,横躺在逆十字的旁边。 “主啊,让我怜悯无罪同胞的不幸……阿门。可恶,连婴儿都不放过。太残忍了!” “不必惊讶。犯人若真的是‘那家伙’,这种程度还不算什么。他在屠杀本国子民三百人的时候,作风更残酷。” 亚丝按捺着心里的激动,用若无其事的声调加以评论。 喉咙被撕裂的主人夫妇、眼球与心脏被挖出的年轻人、从跨下被刺穿到嘴唇的年轻女性、像标本一样腹部裂开被钉在地面的少年、还有头部被敲碎的婴儿…… 错不了。是“那家伙”的手法。 札格勒布伯爵安德烈——帝国最凶恶的终极杀人魔。 (得尽快把他找出来!) 幸好教廷目前还把他当成普通吸血鬼。可是,一旦发现他的真面目,还有他来这里的目的,最坏的情形就是帝国和教廷会掀起全面战争。所以必须在下个事件发生之前设法先抓到他…… 亚丝甩了甩血色的刘海,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对同行者下令。 “好了,神父,多谢你带路。之后的事我自己来。你暂时不要插手。” “啊?” 神父傻傻地回望女子的方向。 “不,我和你一起做。那样会比较快。” “这是我这边的问题。你只负责带路,把你卷进来就太为难你了。” “哎呀,不要跟我客气。” 神父的眼睛瞇成了细线。大概是想让亚丝放轻松吧。他用轻松的语调说道—— “彼此分担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们不是搭档吗?” “……‘搭挡’?” 亚丝的口中传来咸咸的味道。是牙齿不自主地咬破了嘴唇。 (要冷静……) 她知道,是对方不自觉的一句话绷开了深藏胸口的封印。不过在理智上,她还是想压抑住自己澎湃的情绪——眼前愚蠢的短生种,不可能理解“搭挡”这个字眼所代表的神圣意义。要是为了这种事生气,就像被宠物猫的爪子抓伤却勃然大怒一样…… “……不准再用那个字眼。” “啊?什么意思?” “不准再说我是你的搭挡,你这该死的短生种!” 就在神父害伯地往后倒退的时候,亚丝的手已经像毒蛇一样伸出,掐住了他的喉咙。然后用压倒性的气势将他扯了过来—— “搭挡这两个字是用来称呼值得交付性命的对象!还有,我可是身份高遗的帝国贵族,你这个愚蠢又狡猾的短生种,不配用这个字眼来称呼我!” 神父的脸色慢慢开始发黑。亚丝粗鲁地放开了手,这时他应该已经快窒息了。只见他一边咳嗽一边倒退。 “抱、抱歉……我并没戏弄你的意思……” (……我气的不是你用“搭挡”这字眼来称呼我。我气的是你根本不够格说出“搭挡”这两个字,你居然还搞不懂?) 亚丝按下内心挖苦的声音,把脸转向一旁。没时间了。没空理会这种家伙。 “够了……你随便找个地方乖乖待着。” 随后她马上把神父从视线与念头当中驱逐出境,在遗体旁边跪了下来。对血迹毫不在乎地检视着尸体。伤口、衣服紊乱的样子、吸血的痕迹……每具遗体同样受到严重的损害,不过并没有特异之处。不对…… “嗯?” 碰触婴儿遗体的指尖摸到了坚硬物体。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是奖章?还是硬币?” 会是哪个国家的硬币?正面是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及(i·n·r·i)四个字母——淡淡刻着“犹太之王拿撒勒耶稣”(iesus nazarenus re iudeorum)的缩写。不是教廷通用的第 纳尔货币。整体造型相当简陋,放在手掌上有种不可思议的轻薄感。 把阴间渡资放进死者口中的习俗,在颇为迷信的本国短生种之间并不稀奇。不过在这里有这样的习惯吗? “喂,这个钱币是哪里的——” 正要转过身来的亚丝突然定住了。视线紧盯着墙上所挂的一张照片。 “这是……?” 黑白色调的照片里,盛装打扮的全家福正用专注的神情凝望着这里。看起来有点顽固的年迈男子想必就是家长。旁边坐着心思细腻的妻子。背后是忠厚的长男。长男贤淑的妻子以及刚出生的婴儿。年龄有点差距的次男。还有…… 看到美女突然停止动作,房间一角传来了颇为客气的声音。 “请问……有什么发现吗?亚丝小姐?” “尸体的数目不对……” “啊?” “还少了一具……你有看到这女孩的尸体吗?” 照片里面有个女孩,站在离大家稍远的地方。水汪汪的眼睛叫人印象深刻,大约16~19岁的年纪。 “她在哪里?还活着吗?” “请稍等。我马上查资料。” 神父翻着薄薄的档案,不过很快就停住了手。 “这个嘛……她叫佛丝卡莉娜·克雷欧尼。十七岁……咦?这女孩在一个月前就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是啊。好像是为了男友的事和她父亲争吵。” “吵架?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噢,对了。这个国家对婚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说来话长,你想要听吗?” 短生种的风俗习惯听了也没用。亚丝冷冷地摇头。 “那就算了。今天先到这里为止,那女孩人在哪里?” “不确定。虽然已经展开了搜索,目前却还是行踪不明。最后目击报告是她男友上班的‘inri’高级赌场附近——” 望着在说明到一半时转过身去的背影,神父的声音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 “啊,等等!你想去哪里!?” “回旅馆……今天没时间了。” 亚丝一边推开玄关大门,一边露出不悦的的神情。空气中带着一抹细细的蓝,水路对岸性急的报春鸟已经唱出早起的歌曲。无限慈悲的黑暗,马上就要遭到可恨阳光的驱逐。 “明天——在你们的感觉应孩是今晚——要去那间赌场。太阳下山之后到旅馆来接我。” 亚丝把墨镜戴在脸上,然后将手里所捏的筹码朝神父一弹。 2 如果包围了总督府与大教堂的圣马可广场算是威尼斯的脸孔,那么城市的内脏——一手担起都市消费与欲望的地点,无疑就是这里——利亚图(rialto)桥一带。 拱桥架在大运河上头,下面则是成排贩售各式商品的店铺、俱乐部和餐厅、赌场与妓院,竞逐繁华的河道在深夜里依然亮如白昼。 “‘最精简的面具就是素着一张脸’——提雷。所以我们是在面具上头又戴着面具?” 小船在运河上顺流而下,一对戴着装饰华丽的“恋爱少女”,与特征为细长鸟嘴的“医师”面具、手牵着手的情侣正从船上走陆地。窗边的男子嘴里叼着细细的雪茄,一边俯视着看似相处和睦的情侣。 遮住了他自己半边脸的,是“谋士”的面具。合身的西装配上及腰的黑发,将白色的面具映衬得格外嘱目。 “不处心积虑地隐藏自己,就无法碰触这个世界……我们是多么可悲的生物啊。” “你要怎么唉声叹气是你的自由,不过可别把我算进去,‘谋士’先生。” 用银铃般的声音回应“谋士”慨叹的,是经理室中的另一个人物——盘腿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的小小身影。 这是一位叫眼睛发亮的少年。即使是在昏黄的照明下,天使般的容貌依旧散发着光芒。不过那幼小的容颜看起来不超过十岁,黄铜色的双眸却像千年老蛇一般粘稠而混浊,这又是什么缘故? “你要不要来一杯?” “抱歉,我出差时只喝当地的酒。” “真是遗憾……算了,你们这些短生种哪懂得这种美味。” 少年——札格勒布伯爵安德烈·库萨的上唇扭曲似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瓶。他将粘稠的红色液注入水晶杯,然后一饮而尽。 “嗯,好喝……噢,对了,这也算是威尼斯的产品。” “是之前那个鉴定专家的女儿?” “她一直吵着要和家人见面,我就让她如愿。” 少年一边舔着嘴唇周遭的红色液体,一边愉快地了清清喉咙。天使般的美貌配上怪鸟般的笑声,没有比这更古怪的了。 不过长发的“谋士”似乎没什么特殊感想。只是微微耸了耸肩—— “请您不要过度引人注目,伯爵。昨晚我还见到来自母国的朋友……亚丝塔洛雪小姐您认得吗?” “亚丝塔洛雪?” 安德烈挑起了眉毛。面向“谋士”的眼神略微增加了硬度。 “你指的是亚丝塔洛雪·爱斯兰?嘿!她能拿我怎样!居然叫来一个才刚懂得吸血的小姑娘。难道国内的人才都死光了?” “重点不在她身上。教廷为了招揽她,已经开始动作——这个事实才是问题所在。不,打一开始阁下就……” “谋士”的眸子直直盯着天使般的美丽脸孔。 “为了把那个女人叫来——在这几周,阁下是刻意将自己的存在公诸于世。” 被发现了——安德烈露出这样的神情,吐了吐舌头。他带点难为情地抓了抓头之后说道—— “噢,我跟那女人有点因缘。我想让她看看计划完成的样子。” “就为了这个目的?阁下,把她叫来的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你知道a这群人吗?” “没听过。” “那是教廷为了和我们对抗所设立的特务机关。到目前为止,也是唯一对我们‘骑士团’采取抗争手段的组织。要是阁下的存在被他们察觉,会对原定计划添加不安的因素——” “坎柏菲先生。” “在!” 安德烈的声音并不大。不过长发的 “谋士”——坎柏菲还是挺直了脊背,沉默聆听少年的发言。 “坎柏菲先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不,那怎么可能?” “那就闭嘴。像你这种下贱的猴子,哪会了解我们贵族的自豪与矜持。” 在薄薄的嘴唇之间,珍珠似的牙齿发出吱嘎的声响。从里头所吐出的是近乎恶毒、带有憎恨的抱怨。 “母国那些家伙——我才杀了三百只短生种,就把我当成疯子!一群愚民!我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货真价实的正义!要是不这么做,我的计划不就失去了意义?” “是的……很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 “……你知道就好。” 安德烈朝着泛起红潮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用力吐气。彷佛要品尝似地将第二杯液体含在口中—— “我对‘骑士团’感到相当满意。被流放的我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确实是仰仗你们的力量。好了,今后我会留意。你也别太咄咄逼人。” “真是抱歉。” “‘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尽情狂舞吧。管它帝国还是教廷,全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伸出锐爪、挥舞利剑,拼命流血吧。我要在鲜血与火焰之间得到力量……凌驾帝国与教廷的伟大力量!” 自己的话语加上血液的香气,让他慢慢开始陷入酩酊。念诵着 黑暗诅咒的老吸血鬼在眼中升起诡异的雾气。在他的背后,长发的“谋士”恭敬地朝着他一鞠躬。 走出船外的“恋爱少女”对着伸出手来的恋人热切地低语—— “喂!不要乱摸,恶心死了!” “不要抱怨了啦,我也没办法!这里就只能携伴参加啊!” “医师”甩着被用力按捏的手,一边发着牢骚。看起来是蛮痛的。从面具外头窥见冬日湖面色泽的眸子,正泛着微微的泪意。 “欢迎来到‘inri’俱乐部。客人第一次来?……请问有介绍信吗?” 白面具黑西装的男子恭谨地迎了上来,优雅地打开介绍信,然后用眼角余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来客——首先是长嘴圆框眼镜、黑色长礼服的“医师”。这一位……算了,没意思。本人似乎很努力想装派头,不过一下子踩住下摆绊倒在地、一下子又欣喜若狂地抓着做点心用的三明治和炸虾,一眼就被人看透了。 不过由他担任护花使者、戴着“恋爱少女”面具的女子——可就风华绝代了,连他这个看惯上流阶级贵妇以及高级妓女艳丽风情的男子,都忍不要跟着吞一口口水。 漂成象牙色的发上缀满了大量宝石、然后高高盘起,细若无骨的手腕上缠卷着好几圈的手链,交错吟唱着一首流丽的小夜曲。用钻石项链来作装饰的细白颈项宛如拥有生命的冰雕作品。最精彩的是那袭大胆低胸的鲜红色晚礼服——简直是惊人的华丽,就像会走动的宝石一样。……不过只有外表。 “可恶!脚好痛!这些人怎能穿这种东西走路……呜哇!臭死了!你是不是吸了尼古丁啊!?这里的短生种都有毛病啊?” 在抵达大厅的路上,“恋爱少女”——亚丝楚楚动人的嘴唇就像连珠炮般不断射出怨言与痛骂。看来完全没把新古典主义统一风格的摆设以及站在轮盘、牌桌旁边笑着耳语的绅士淑女放在眼里。 “你好像很不愉快,亚丝小姐?” “……你以为是谁害的?” 她的主张是由暗处偷偷潜入,建议从正门位置登堂入室的则是她的伙伴。算了,无所谓。心里是想算了,可是身为帝国贵族的自己,为什么非得打扮成这副德行陪他耍猴戏!? “可恶,真是丢脸……要是任务失败了,你就给我记住!我会马上宰了你!” “咦,我感冒了吗?怎么突然有一股寒气……噢,亚丝小姐,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那个男的咧?快点把事忙完,我开始头痛了!” “他的名字是乔吉欧涅·卢梭。好像是轮盘的庄家……啊,应该就是那个人吧?” 戴着“大情圣”金黄色华丽面具的男子,正站在广场中央的轮盘旁边。亚丝点了个头,然后迈开大步开始前进,亚伯急忙拉住她的手臂。 “等一下,你突然跑过去是想做什么?” “你管我?掐住他的脖子要他招供啊。怎样,只要把他拖到那边的暗处……” “别、别闹了,这里可是不同的国家!这边的事由我负责。然后……” 望着亚丝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亚伯伸出了一根手指。 “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这回又是怎样!?” “要是真的找到他……今天请你先不要逮捕。” “你说什么!?” 虽然很想掐住这家伙的脑袋瓜,不过亚丝还是拼命忍住了。因为有几名看似保镖的黑衣男子正狐疑地望着这里。于是她只好拉开手上的扇子,将涂抹了珍珠色唇膏的嘴唇凑近“医师”的耳边。一边强忍着把他耳朵整个咬烂的冲动,一边用充满威胁的语气说道。 “你不是也看到了!要是放着他在外逍遥,牺牲者只会越来越多!” “今天是嘉年华的最后一天……要是逃到外面,就会演变成重大事件。这样人马杂沓的情形,要是真的打起来,你想会变成什么样的状况?” 长生种的单人战力,足以媲美短生种军队的一整个中队。要是有长生种在喧闹中进行战斗,造成的死伤恐怕不小于一场野战。 “只要锁定了藏身之处,就可以申请支持。今晚先进行侦查吧……可以吗?” “……” “亚丝小姐?” 亚丝把头撇向了一旁。先用锐利的眼神瞪视着微笑议论的面具群众,最后才用低吼般的声音回答。 “……好吧。我答应你。今晚就先把他找出来。” “很好。那我们走吧。” 亚伯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往轮盘桌的方向。 “噢,不好意思。你是主要庄家卢梭先生是吧?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回身的男子有一刹那被亚丝的艳光抓住了眼神,不过马上微笑鞠躬。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指教?” “呃、其实是这样……哇噗!?” “滚开,由我来问……这个叫佛丝卡莉娜·克雷欧尼的小妞人在哪里?” 亚丝用手肘撞向亚伯的心窝,然后把他推到一旁,单刀直入的问道。 “听说她跟你是情侣。你可别想隐瞒,快老实说!” “……小姐是警察吗?” “不、不是。我们是……” “我们是一般市民!呃、而且还是善良的小市民。啊~不过她是佛丝卡莉娜的姐姐……因为妹妹失踪了,所以有点语无伦次。” “佛丝卡莉娜的姐姐?她有姐姐?” “啊?这、这个…其实是有的。她为了想见妹妹一面,前几天才从山里跑出来……对了,你知道佛丝卡莉娜现在人在哪里吗?” “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警察了。” 卢梭用颇为殷勤——不过却明显把人当傻瓜的笑容行了个礼。 “其实我和佛丝卡莉娜并不算情侣。我们原本也只是玩玩,后来是她自己硬粘上来。受不了,才上过一次就被她当成情人,我也很麻烦的……抱歉,我有工作。” “……喂,慢着!” 虽然对短生种的恋爱事件没什么特殊研究,不过对方的口气明显触怒了亚丝。于是她把手伸往“大情圣”的领口,准备说点公道话—— 不过,亚丝的手却没有抓到目标。一只从旁伸出的拳头早已先她一步,朝着对方的脸颊殴打了下去。 “……神父?” “奇、奇怪?” 高个子的“医师”,来回看着发出哀鸣、狼狈跌到在地的“大情圣”,以及自己紧握的拳头。 “刚…刚才出手的人是我?” “你这个混帐!” 看似保镖的黑衣男子揪住了亚伯。 保镖原本对准了关节,准备让神父哀鸣不已地趴倒在地。然后另一个人再狠狠踢向他的腹部—— “咕嗄!” 可是,像食用蛙一般发出哀鸣的却不是神父。原本打算踢他的黑衣男按住了被纤细小指弹过的喉结,一边发出闷哼。 “……我喜欢。”—— “喜欢”的到底是个东西、还是人,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不过亚丝还是倍感痛快地弯起了嘴角,拎起衣裳下摆,把细长的脚部曲线划向了天空——足踝下一秒钟重重地落在黑衣男子的后脑勺上。 “混帐……!” “无礼的家伙!” 剩下的黑衣男子粗暴地抓住女子的肩膀,在刹那间就像没有体重似的飞舞在半空中。快乐闲聊的贵妇人群中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呼咻! 一名黑衣男子厉声吆喝着挥出了左勾拳,“恋爱少女”的身子往下一沉。在电光火石之间,用脚掌划破泅泳在前方的大汉 下颚,然后膝盖漂亮地踢向对方的心窝。 就在这个时候,有十名左右的黑衣男子乱糟糟地出现了。 “哼,一群杂碎!这下我可不奉陪了!” 亚丝的皓齿闪着光芒,用眼角余光抓住了“大情圣”仓皇起身、消失在大厅深处的背影。区区的十名短生种,她可不放在眼里。不过要手下留情不能搞出死人实在费事,再者又浪费时间,重要的目标或许就这样溜了。总而言之就是……很麻烦! “好,该你出场了,神父。去吧!” “啊?” 留着这家伙不就是为了这种用途?亚丝像拎小猫似的随手一抓,然后把他往前一扔。神父的细长身躯步履蹒跚地倒向了围观群众,推倒了某个女孩。 “哇啊啊啊!你在干嘛啊,变态!” “抱、抱歉,呃,这样子好吗?神说‘要是有人打你的右脸’…哇噗!” 右边脸颊挨揍的神父,这回脸孔倒向了旁边的牌桌。很不巧地,一群面色凶恶、正在打扑克牌的男子恰好愤然离席。这时刚才的黑衣队伍已经先行抵达,把狂怒的这群男子推向一旁。不用多久的时间,两边推挤已经演变成为将周遭人潮一起卷入的群殴事件。 “请、请冷静!大家冷静下来!噢,主曾经说过。‘要爱你的敌人’……呜噗!鼻、鼻血!我流鼻血了……” 在刹那之间,赌场已经陷入了浑沌与混乱的漩涡,“恋爱少女”是在何时消失了身影,根本没有人发现。 “可…可恶,那女人是怎么搞的……” “大情圣”气息混乱地回头张望。阴暗的走廊上空无人影。四楼的这个楼面是老板专用,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准进来。 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卢梭敲了敲橡木材质的大门。 “抱、抱歉,老板。我是卢梭。有件事非得向您报告不可……” 〈进来吧。〉 门发出吱嘎声推了开来。 “下面很吵闹,发生了什么事?” 房里是一片黑暗。在卢梭的印象当中一直是这样,看来这里的老板并不需要光线。 “其实是有个古怪的客人……要我交出那个女孩。” “奇怪的客人?是不是一名年轻女性?” “您、您知道她?” “多多少少啦……那名女性是不是穿着红色洋装、戴着‘恋爱少女’的面具?” “对、没错!您怎么暁得?” “她就跟在你后面……白痴!居然这么容易就掉入陷阱!” “啊?” 卢梭来不及回头——因为在这个时候,黑暗中伸出的小手已经捏碎了他的喉咙。 “真是受够了,短生种的愚蠢有够叫人头痛……好久不见了,亚丝塔洛雪。” “安德烈……总算是见到你了……” 望着少年一脸戏谑的笑意,“恋爱少女”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然后手跟着消失了一刹那。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已经握住藏在裙摆间的细长银色物体。 “噢,是‘盖·保格之枪(注:gae bolg,凯尔特神话中女神送给英雄库夫的魔枪)’啊。母国那些蠢材,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就凭你这个小妞,那些人真的以为你制得了我?” 就在安德烈半是感动、半是蔑视地慨叹不已的时候,握在亚丝手里的物体前端已经喷出鲜艳的红光。光线在白皙的手中收拢成细长的剑形。 “安德烈!” 在下个瞬间,亚丝朝地面一踢,喉间迸出了势如裂帛的怒喝。 3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烟火的光芒。 直到面朝大运河的壮丽宅邸窗户,像爆炸似的凌空飞起,人们这才查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爆、爆炸!?”“不是烟火吗?” 在桥头和小船上的游客之间传来这样的声音。 不过却很少有人发现,就在爆风之中,有两个人影腾跃出黑暗。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亚丝在宅邸墙面上疾走,喉咙发出类似毒蛇般可憎的嘶嘶声。不过这个速度已经超越常人视神经所能捕捉的范围,用一般的动态视力来看,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光影。 “加速”——让全身的神经系统变得异常兴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得到常态二十倍左右的反应速度。凡是夜之种族的肉体,全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在奇缓无比的时光中,亚丝手中的凶器以超音速的速度挥舞而下。“盖·保格之枪”——是基辅侯爵家传的高周波生成系统,可以从真空管中喷出用雷射光加以离子化的氙气,所产生的高温高密度的高周波足以斩断所有物质,是终极的肉博战用攻击武器。在有“遗产”之称的帝国超科技当中,算是最强的近身战用武器。 此刻由“枪”的前端迸射而出的氙离子急流,已经化为既粗又长的红色鞭子奔流在空气中。彷佛回应主人的杀气般,劈向老吸血鬼的影子。 “喔!危险、危险~” 离子急流将夜雾蒸腾为热气,安德烈的身影却还是在黑暗中大力跳跃。他就保持着“加速”的状态,在河面上弹来弹去。正巧停在附近的小船上还载着客人,却像受到大炮射击似的从中间断成两截,沉没在水泡当中。 “别想逃!” 亚丝也跳进了河中,用接近在水面奔跑的速度追着对方的影子。再度挥下的“枪”拉到约三十公尺长度,迅速蒸发的水面扬起水蒸汽的爆裂声。雾气在瞬间扩散开来,亚丝朝着河底一踢飞跃而起,降落在桥面的栏杆上。 “可恶,人在哪里!?跑到哪里去了!” 在短生种眼里看来,她的身影等于是突然间腾空出现。所有步行的人毫无例外,全都瞪大了眼睛。 洋装已经在“加速”的风压与爆风摧残之下变得褴褛不堪,面具也碎裂了一半,不过亚丝没时间搭理这些。只有把散落的发丝胡乱地往上拨,然后拼命调整呼吸。 (该死!他人在哪里……) 进入“加速”状态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但是却已经施力过度。神经元像遭到灼烧般热烫。全身传来刺骨的剧痛,却让恨与怒气点燃到最高点。 “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在见到他的前一分钟还没有杀意——不,应该说是隐忍着杀意。预计是逮捕他、将他带回母国——以直属监察官身份,完成陛下所交付的敕命。 可是,一旦到他的脸,听到了他的声音,心里就有某种东西弹了出来…… (跑哪去了,究竟跑哪去了……) “你在找人吗?”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让亚丝跟着仰起了头。 在石桥桥拱顶端、圆弧天顶的上头立着一抹天真无邪的人影。要不是纯洁脸孔上的黄铜色眸子露出了邪恶的笑意,不知情的人说不定会把他当成天使。 “我想起来了,那天也是像这样有月色的夜晚……” 迎着亚丝喷火的视线,少年——安德烈缅怀往昔般地笑了起来。 被他擒拿在身前的女孩脸部,正因为恐惧而痉挛着。想必是运气不佳的行人吧。安德烈将她因恐惧而颤抖的面具优雅地取下,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从脸颊上滴落的泪水。 “怎么变乖巧了……你不是想杀我吗?” “……!” 亚丝紧咬的牙齿刺破了嘴唇。 对,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自己…… “那时在我手里颤抖的是亚丝塔洛雪……也就是你。然后站在你现在位置的是莲·雅诺伯爵小姐——你最重要的搭挡。” “住手……” “噢,伯爵小姐也是这么说的。‘住手,不要杀她!’。” 老吸血鬼愉快地笑着。 “后来我告诉她,要是想救她的搭档就丢下武器,她也真的丢下了武器——” “住手——” 安德烈的爪子刺入了少女的额头。白皙的肌肤上面滴出红色的水滴——和那时亚丝额头所流的血一模一样。然后,在那片红色的视野中…… “那个两手空空的女孩被我砍掉了头……就像这样!”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圆弧天顶的上方喷出红色的水柱。还来不及叫喊,少女就已经人头落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到“枪”直接撞击的天顶被劈碎了。就在这个时候,老吸血鬼再次进入了“加速”状态。 “喝……!” 亚丝尾随其后,正要进入第二次“加速”状苏—— “亚丝小姐!” 有个声音在呼喊她。 在受到眼前惨剧影响而陷入疯狂混乱的群众当中,有某个人正呼喊着她的名子。 “不行啊!不能在这里战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那是……” 亚丝用半哭半笑的神情呐喊着。 “那是骗你的!” “加速”。 同时,跳跃。 锁定了逃往运河上游的细小身影,亚丝用老鹰追小鸟的姿势开始奔跑。 “安德烈!” 两次、三次——中途劈下的“枪”完全被他闪过,这回在运河沿岸的墙壁凿出了深深的洞。在半路上似乎听到几声哀号,不过却传不到已经染成血色的脑中。眼前只看得到前方逃躲的细小身影。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经过无限漫长的时间,就在全身神经元都已发出最后悲鸣的时候,突然间,奔向前方的安德烈放慢了速度——“加速”到了极限。在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绕回到桥的附近。周围挤满了短生种。不过亚丝还是毫不犹豫地挥起了“枪”—— 安德烈的身影倏地消失。 “什么!?” 氙离子鞭在夜雾中扑了个空。亚丝一边闻着氧气灼烧的气味,一边狼狈地转动眼珠。 (他、他在哪儿……人到哪里去了!?) “结束了,亚丝塔洛雪。” 冷冷的声音响起。 然后亚丝见到了他——自己落在河面的影子,上面交叠着另一个细小的影子。 “在上面!” 连挪移视线的空档也没有。全凭着直觉扭转手腕。就在同一时间,“枪”用毒蛇般的动作往上腾跃。 (成功了!) 氙离子鞭捉住了目标。几万度的高周波急流瞬间燃卷住老吸血鬼—— 幻想着复仇成功的亚丝耳边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你太嫩啦,亚丝塔洛雪·爱丝兰。” 在哄笑声响起的同时,周围的夜色突然灿亮如同白昼。 在碰到敌手的影子之前,“枪”似乎砍入了某种东西的外壁。弹起的高周波分裂为无数个巨大球形,撒落在利亚图桥以及位于此处的数百人身上…… “绝、绝对防护盾(aegis)……!” 在必杀一击遭反弹的瞬间,亚丝看到了——少年四周浮着八颗金属球。 强磁场防护系统——隐隐发出光芒的金属球就像绕着恒星旋转的行星,在安德烈的四周来回旋转,张开在中间的惊人磁场将“枪”的力道加以反转、扩散。 (抱歉,莲,我没能为你报仇……) 一团分裂的火球逼近了眼前,亚丝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加速”之后已然疲惫的意识却突然断线。 在被黑暗吞没之前,有个声音呼唤着自己,究竟是谁的声音。 4 〈……亚丝。〉 彷佛听到搭挡的声音,亚丝的眼球在眼皮下方移动。是莲在叫她。有什么事?又要去陛下那里……? “……唔!?” 刚开始眼前一片黑暗,后来马上发现,原来是有人挡在自己的脸前面。穿着黑色外套的人像要抱住亚丝似的倒卧在她身上。 “神父……?” “噢,你醒了。” 带有裂痕的圆框眼镜深处,如冬日湖面的眸子漾起了笑意。 这里是哪里?周围瓦砾宛如古老的废墟,地面还湿嗒嗒的。 “对了,安德烈!安德烈人呢……呜!” “你别动!” 亚伯的脸色异常苍白,拉住了意图起身的亚丝衣袖。下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呜……!” 摸到缠在上面的绷带,亚丝皱起了眉头。大概是被火球烧伤的吧。好严重的灼伤。 “我帮你做了紧急处理。以你的体力应该还撑得住……在救援人员到达之前,请你好好待着。” “白痴!那安德烈不就趁机逃走……” 在灼伤之外,想必还有出血。身上血迹斑斑。不过自己还是不能休息。安德烈……得去追他才行! “你闪开,神父!我……” “不要动!” 按住亚丝的手出乎意料的强劲。相反的,低语的声音却是嘶哑而虚弱。 “亚丝……你杀的还不够多吗?” “啊?” 亚丝终于回望了四周。瓦砾中四处穿出类似细桩的东西,水声交叠着阴森森的呻吟,还有…… “啊……” 眼前是一片废墟。正确说法是利亚图桥坠入运河之后的现场。排列在桥面的店铺此时也成了凌乱的残骸,淹没在河面上。而从中所见的是…… 伸向空中企图求救的手、为了保护情人被压垮在瓦砾堆中的年轻人、包着孩子变成灰烬的母亲……在无数沉默的死者之间,人们细细叫唤着,找失去的家人以及自己散落的肢体。 “这、这是……” 亚丝呆愣愣地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是这双手干的?我自己的手? “神、神父,我……” 在突然加剧的痛楚当中,亚丝用小女孩失去父亲般的神情仰望着亚伯。亚伯却没有回答。轻轻闭上眼睛的神父神色宁静,始终守着如同玻璃般透明的沉默。 “……神父?” 亚丝终于察觉有异。自己身上包覆了大量鲜血——可是本星球上最强的生命力早已开始修复体内的损伤。既然如此,这些血又是打哪来的?要是流了这么多血,长生种独特的吸血冲动——“饥渴”早就让自己完全失去理智。所以这不是亚丝自己的血…… “神、神父!” 亚伯的身体滑落在发出呐喊的女子身上。从他左胸位置贯穿到背部的,是一柄长长的玻璃枪。 “以上是自后天开始,陛下访问威尼斯期间的行程表。视察可动式堤坝的日期和陛下的大弥撒日期撞期,不过若是欣赏涨潮,在时间上只有这个选择……” “可以,我不介意。” 为了让秘书官安心,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重新交叠双腿、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要是出席大弥撒,佛罗伦斯公爵又要胡乱猜测……弥撒的进行就交由威尼斯主教来负责。” 她和佛罗伦斯公爵——异母大哥弗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中间夹着弟弟——现任教皇明争暗斗的事实,在罗马可是人尽皆知。秘书官露出暧昧的微笑。 “我告退了……阁下,这是威尼斯呈上的报告。” 卡特琳娜放弃原本进行晨间冥想的时间,以国务 卿身份处理教廷外交事务,来访者络绎不绝。只见她朝着送上来的纸条瞥了一眼,轻轻点头后却不发一言。 “报告结束了?那你们都下去吧。” 结束晨间报告的一行人离开了礼拜堂。独自留下准备冥想的卡特琳娜轻轻用指尖按着太阳穴—— “……凯特修女。” 〈在,阁下。〉 在祭坛前方一无所有的空间浮起一名修女的身影。带着泪痣的眼角漾起一朵高雅的微笑。 〈是亚伯神父的消息吧?工作顺利结束了?〉 “有坏消息……他在威尼斯发生了意外。” 〈目前正在搜寻讯息,请稍待一会……这是什么!发生战争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是和‘帝国’有关。” “铁之女”的声音并没有变化。不过剃刀色眼眸深处却闪动着强烈的怒气与失意。 (这可是和“帝国”搭上线的最后机会……) “真人类帝国”——是由吸血鬼所统治的地面最大区域。 这个非人类国家拥有许多吸血鬼以及无数超越人类智慧的超兵器,对代表人类的教廷而言始终是最大假想敌。虽然近数百年来不曾发生正面冲突,不过终究是有互较长短的一天,这点是显而易见的,教廷的所有动作几乎全是为了此一目的在做准备。 卡特琳娜企图和这样的仇敌,进行外交对谈上的搭线动作,就得冒着万一国内的人得知,就会视为通敌而遭到弹劾的危险。尤其是政敌弗兰契斯柯,要是被他发现,铁定会兴高采烈地走她的地位,连特务分室也要跟着解散。若是处理不当,连她自己都有面临宗教审判的危险。 即便如此,“铁之女”还是下了一着险棋,正是因为异质敌人的存在。那是和吸血鬼与人类截然不同,来自于第三势力的敌人…… (开战是迟早的事。不过在此刻、唯有此刻,和“帝国”相争并非良策……) 就因为有这样的背景,这次的尝试必须格外慎重。不经意地将教廷领地内所发现的犯人行踪透露给帝国,然后在领地之内给对方的搜查官方便——虽然只是小小的让步,对她而言却是大大的牺牲。 现在一切都完了。就为了一个……一个莽撞的家伙! (在嘉年华会期间进行巷战!?) 叫人难以置信的愚蠢行为。期待他们拥有等同人类的智商,难道错了吗?事到如今,就算动用卡特琳娜的政治力量也无法摆平这件事。必须在异端审问局出动之前,先行抹消证据…… “凯特修女,请尽速赶往威尼斯。在第一时间找到那名搜查官。” 〈遵命。啊,不过……札格勒布伯爵依然行踪不明。搜查官有承诺过要空手回国吗?〉 “事情演变成这样,她的意愿已经不重要了。要是她拒绝回国,到时候……” 细框眼镜闪烁着光芒。在礼拜堂角落,伫立于悔罪天使像下方的一位神父转过身来。 “到时候该怎么处置,你知道吧?” “肯定。” 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给了回答。 5 往年从嘉年华会结束到寒气散去,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然而今年的春天却来得特别早。连外套也派不上用场。 在这种夜晚会出现极端的满潮。满潮的时候静静升起的海水会溢出运河,连街道也跟着泡水。 “应该是这里没错。” 亚丝沿路灵巧地避开满潮的前兆——在没有下雨的路面开始四处出现的水洼,抵达了目标的建筑物。 “抱歉,我想找一位住院患者……” “患者叫什么名字?” “亚伯——亚伯·奈特罗特神父。” 夜里的医院没半个人影。只有空调的声音,加上亚丝回响在走廊上的脚步声。 “是这里吗……?” 亚丝的手正要敲往预定病房的房门,却突然间停止了动作。耳边传来模糊的人声。 “……死了……” “为了要……保护她……” (……不会吧!) 亚丝连敲门的动作都忘了,直接推开了房门。 “亚、亚伯……咦?” “……你是哪位?” 床边围满了身穿丧服的男女,中间有位眼睛哭得泛红的年长妇女转过了身来。 “小姐,你是我儿子的朋友吗?” “不、不是……” 走错房间了。 躺在床上的死者是名年轻男性。不过并不是神父。带着当地人特有的深邃轮廓,看起来就睡着了一样——不过亚丝对他的脸有印象。还有紧抓着死者不放的那个女孩。 昨晚亚丝掉入安德烈陷阱的时候,在瓦砾堆中保护情人的就是这名年轻人。 “抱、抱歉,是我走错房间了。” “是吗……不过这样也算有缘。你愿意献花给他吗?” “啊?这个,我……” 俯视着被放在手中的蔷薇,亚丝不禁为之语塞。我能说什么?面对着死者以及对死者表达哀悼的人们,我又能说些什么? 无言以对、甚至连发言资格都没有的长生种只能抖颤着双手,将一朵蔷薇摆放在死者的枕边。 “……抱歉。” “没关系,只是弄错房间而已。” 妇人似乎误解了亚丝塔洛雪所说的话。脸上带着哀伤而温柔的微笑说道—— “你要找谁呢?啊,神父?应该是在隔壁房间。” “是、是吗?太感谢了。失陪。” 慌慌张张地道过了谢之后,亚丝忙不迭地逃出了房间。彷佛被剩余人们的饮泣声追赶着似的,逃向了隔壁房间。 “嗨,亚丝你来了?” 这回似乎并没有错。亚丝提心吊胆地从门缝边张望,躺在床上迎接她的亚伯脸上还是带着熟悉的微笑。 “我好高兴啊。你是来探病的吗?” “你…你蛮有精神的嘛。” “托你的褔……不过动了还是会痛。” 听他的笑声,倒是健朗到叫人意外。 “医生说啊,玻璃刚好从心脏与大血管的中间穿过。只要再差个半公分,我就当场死亡了……啊哈哈。” “是吗……太好了。” 亚丝心里想着,若是只有“擦伤”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不过既然人还活着,也就没什么好说。 “……嗯?你怎么了,亚丝?” 望着亚丝低垂的脸,亚伯弯下了脖子、担心地说道—— “怎么好像没精神?有什么烦恼?” “不,我只是想到……短生种……” 我在短生种的面前说什么啊? 虽然脑袋里有某个地方正这么想着,不过亚丝的心还是自行鼓动了声带。 “重要的人死了,短生种也会悲伤的。” “……是啊。他们和你们——并没有不同。高兴了就笑。在意的人死了就会哭。有时也会想报仇……完全一样。” 神父温柔地笑着,然后点头。 自己的犹豫和过错,这个人似乎都看在眼里——亚丝有这种感觉。不过嘴里所讲的却全然无关。 “……安德烈还是没有下落。” “是吗……真是遗憾。” 事件发生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不过亚丝还是没办法抓到他。算了,这种事也不能够勉强。毫无门路的长生种要“这边”打斗,能有什么搞头? 真可笑。虽然对短生种与“这边”颇为不屑,亚丝却对他们几乎没有概念。从资料里头吸取的知识,一旦落入了现实,根 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要不是语言还可以沟通,恐怕连买个东西都有问题。结果弄成了这样…… “我真是个大傻瓜。” 亚丝俯视着满身绷带、惨不忍睹的神父,微微地自言自语着。 现在回想起来,他实在做得不赖。要照顾不熟悉外界的亚丝、和当局进行沟通、还要在逮捕目标之前先将一切打点妥当。原本应该要感谢他的。结果自己却因为他是短生种而轻视他、忽视于他的忠告,所以才会引来那样的惨剧,这些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真的是个笨蛋……” “啊?你说什么?” “不、不,没事。” 勉强挂起了笑脸——不过看起来却比较像颜面神经痛发作——亚丝甩了甩头。 对于今晚来此的本来目的,她已经不打算再提起。在隔壁的房间里,她已经充分体会到自己没有那个权利。没有必要再把自己的愚蠢重新宣扬一遍。只要交代完最后这句话,一切就可以结束—— “呃,神、神父……我之前把你当成傻瓜。” 从一开始就没把你的话给听进去,那时甚至还无视于你的警告。 所以“再帮我一次忙”这种自私自利的话,我不会说。最后要说的只有一句…… “我真的很抱歉……还有,谢谢你之前的照顾。” 深深地一鞠躬之后,亚丝转过身去。 (好,这样就结束了。) 从今以后,自己就要独自奔向黑夜。 不暁得得花多少年。就算最后顺利抓到了安德烈,也很有可能遭到报复。只是身为直属监查官,陛下的命令是绝对的。而且像自己这种蠢蛋,不正适合悲惨的命运…… “请等一下,亚丝小姐。” 正要走出房门时,背后传来了声音。亚丝提心吊胆地转过了头……接着就全身僵硬。 “你、你在干嘛啊!?” 喉咙忍不住发出了怒吼。床上的神父正全身卷满绷带地露出上半身,准备脱下睡衣。 “我、我在换衣服啊?啊,我会不好意思,请你看那边。” “你…你这个白痴!受伤的人还想怎样!” “我说过啦,我在换衣服啊……搭挡穿着睡衣,你也会觉得丢脸吧?” “废话!你这家伙实在是……啊?” 刚才他是不是提到了“搭挡”这两个字? “那、那你还肯帮我了?” “啥?你说什么,这是应该的啊。” 望着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的亚丝,神父比出了大拇指。 “我们不是搭挡吗……?啊!抱、抱歉,不可以提到‘搭挡’这两个字。” “……” 在这种时候,这边的人会说什么?这种胸口深处发热、觉得想拥抱对方的时候? 很可惜,在研究资料里头,并没有关于这种场合的记载。所以亚丝只好伸出颤抖的右手。 “请多指教了……‘搭挡’。” “彼此彼此。” 神父咧嘴傻笑,回握住她的手——力道是超乎意料的强劲。 “好了,来谈谈今后的计划……安德烈可能往哪去,你有没有线索?” “嗯,有。可以确定他是往罗马去。” “噢,所以有可能在机场和车站。不过为什么要去罗马?有什么原因吗?” “嗯,他……是谁!” 门在突然间打开。亚丝拔了剑挡在亚伯的身前,有微弱的火药味刺激着鼻尖。 “你……你来了!” 亚伯见到伫立在走廊上的身影之后叫道。 平板而清秀的面孔、均匀且端正的体格——加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硝烟气味。 “托雷士!你来啦!亚丝,我们走运了。只要有他在,就能以一挡百……啊,托雷士,我帮你介绍。这位是帝国的——” “不必。帝国直属监察官敖得萨子爵亚丝塔洛雪·爱丝兰——我知道。” 托雷士·伊库斯巡视神父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打招呼上面。他就直接站在门口,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道出来意。 “特此告知。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由此刻开始,中止对敖得萨子爵所提供的一切方便……合作结束。请直接回国。” “‘长眠于沙洲之下吧,威尼斯。如海的黑暗送走了夜晚,细碎的波浪讴歌着永恒的死亡。’——莫里士·巴莱斯(注:maurice barres,法国极右派主义家)。” 男子朝昏暗的海面吟咏着古诗。 挟带了浓密雨气的海风吹拂着及腰的黑发。簇拥着双月的云层也在快速的移动。 “半夜会起风。我们运气很好。” 男子转身面向同行的人,然后浅浅地笑道。 “目标也已经平安到达市区。我们随时可以展开作业。” “你要好好干。就算我做得再好,要是你的任务没有完成,结果还是没有意义。” 男子——坎柏菲自言自语着,在黑暗中回应他的声音宛如天使般清澈。不过夜雾里却挟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在黑暗的另一端,利牙在月光中闪现着光辉。 “对了,你看怎样?这衣服合不合适?” “非常合适,伯爵。这样谁也不会觉得奇怪……我们该出发了吧。快要下雨了。” “嗯。到这种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就要和这座城市道别了。” “是啊……这道别具有两种意义。” 坎柏菲不带一丝感慨地丢出手里的雪茄。雪茄就这样冒着灰烟,细长的影子跌落在黑夜里。追随而去的另一件事物同样淹没在黑暗中。 ……人类与非人类相继离开岩壁,雪茄短暂地发出红光,随着掀起的波浪,片刻之后便在黑夜之中消失了踪影。 6 锭剂开出泡沫开始溶解,将玻璃杯里的矿泉水染成了红宝石的颜色。先摇个两、三下,再一口将它饮尽——对长生种而言,这是名副其实的“生命之水”,现在喝在她的嘴里却觉得苦。 连沙发也不坐,亚丝用黯淡的眸子眺望着窗外。朝着海面伸出的跑道上点着着陆灯,迎接在深夜抵达的飞机。这座机场和威斯尼本岛中间隔了二十公里的海面,通往闹区方向的水上巴士候车站正大排长龙。 祭典才刚结束却这么热闹。或许还有什么活动……算了,已经和自己不相干了。 “……实在很遗憾,亚丝小姐。” “是我自找的,没办法。” 把血液锭剂收进药盒,亚丝试着在脸上挂出笑容。并不是别人的错。是自己的愚蠢行为和傲慢心态遭致这样的结果。自己也多少有点自觉。 〈这里是“铁娘子”。亚伯神父,燃料补给已结束。〉 对面神父的耳扣,传来了细微的女性声音。那是要将亚丝载回帝国的飞行船所传来的通讯。 〈出航的准备工作已经妥当。你们是不是要上船了?〉 “收到,凯特。对了,托雷士人在哪里?” 〈为了抹去我的飞行纪录,正在与管制官交涉。你们两位请先上船。〉 “亚丝,那我们走吧?” 日期马上就要转换,机场大厅却还是如此嘈杂。亚丝迈向登机处的脚步宛如要被送进市场的小牛般沉重。 “……安德烈的事就交给你了。” 窗外的海开始起浪,浪头对面可以看到威尼斯本岛的灯光正在闪闪烁烁。亚丝一边眺望着风景,一边用细如蚊子的声音叨念着。 “用任何手段都行。总得想个办法制住他。否则会变得难以收拾。” “我知道。只是……” 亚伯的声音软弱无力。 再怎么说,线索还是太少。在赌场废墟最后只找到那名少女的遗体,除此之外毫无所得。他的藏身之处依然成谜。不确定是否还在这个城市? “他的目标绝对是罗马……要想办法在那之前先逮到他。不能让他来到罗马。” “你在医院里面也是这么说过,罗马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罗马是教廷的根据地,戒备也非常严密……啊,抱、抱歉!” 神父朝着被撞到的修女频频低头道歉,亚丝望着他摇了摇头。 “怎么会挤成这样?这里平常就这么热闹?” “今晚特别不一样……圣马可大教堂马上要举行大弥撒。” “大弥撒?到昨晚还是嘉年华会,今晚就来了大弥撒……你们的祭典还真多。” “长期失散在外的圣马可圣体,上个月在罗马寻获了。今晚就是回归仪式。” 圣马可是耶稣基督的直属弟子、也是圣经的执笔者之一,是威尼斯的守护圣徒。据说他的遗体收容在圣马可广场的大教堂地底,带来各种神迹,守护着这座城市—— “所以呢,为了见伟~大的圣马可大人一面,信众正从遥远的地方聚集而来——” “不就是一堆白骨?谁晓得那是不是来历不明的马骨头。短生种难道都是白痴吗?” “太无礼了!我们可没那么笨。已经交由专家反复鉴定过,今晚会在陛下的见证下进行回归。” “哼!不过是胡乱安个名号……你说什么!?” 有某种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亚丝就这样愣在那里。 一开始并不清楚自己想到的是什么。只是莫名所以地把手伸向神父的衣袖。 “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噢,就是今晚要回归到大教堂……” “再前面!你说‘由陛下来见证’对吧?陛下指的不就是教皇!?教皇要来吗!?” “是、是啊。陛下会由罗马来到这个城市,主持圣体安置的大弥撒……你没看报纸?” 没看。亚丝从神父手中抓过了报纸。占据了教廷御用报纸“罗马日报”(l"osservatore romano)一整个版面的,是位满脸青春痘的少年——现任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脸上的微笑看起来相当懦弱。 “糟了……”亚丝揉碎了报纸,连牙齿露出来的事都没发觉。 “他等的就是这个!” “亚丝,你怎么了……咿!?” 亚伯的肩膀被惊人的力道攫住了。美女气势逼人,活像要强奸神父的把脸凑了过来。 “弥撒从几点开始!?教皇什么时候会过去!?” “这个嘛,记得是从零点开始……等、等等啊,亚丝!” 亚伯死命抓住了已经开始奔跑的亚丝的手。在几乎要被拉着走的情况下说道—— “等一下!不可以擅自行动……” “没时间了!教皇有危险!” “啥?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烈在帝国会遭到指责,对短生种进行凌虐并不是唯一理由。他会遭到怀疑是因为……” 母国曾经严格下令,唯有这点绝对不能对教廷透露——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罪名是叛国罪——那家伙企图引发教廷与帝国之间的全面对决!因为惹来陛下的愤怒,才被驱逐出境!” “原来如此……可是这和教皇陛下又有什么关系?” “白痴,你还听不懂!?” 又急又气的亚丝发出了怒骂。 “就算安德烈再有企图,只要陛下反对,帝国就不会挑起战争。问题是,会进行挑衅的未必就是帝国!” “不是帝国,那又会是谁……不……不会吧!?” “没错……” 彷佛渗血的声音,从亚丝紧咬的唇间挤了出来。 “要是身为帝国贵族的他杀了教皇!你们还会默不作声吗?” “得、得马上通知陛下一行人……” “不行!这事要是被抖出来,同样会造成帝国与教廷的对立!” “那、那该怎么办……” 亚丝转往同行者的方向,望进了他的眼睛。 “……只能由我们来做。” 曾经失败过一次的自己,真的有资格这么说?可是他用“搭挡”来称呼自己,那只有赌赌看了! “搭挡啊,能阻止他的只有我们。” “……” 蓝色的眼睛从眼镜深处回望着长生种。他明白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吗?在心脏跳了十拍的期间。亚伯始终保持着沉默—— “这样不行……就像你有任务在身,我也有无法违背的命令。” 果真不行…… 亚丝垂下了肩膀。不能勉强。米兰公爵已经说过要全面拒绝对她的协助、将她遣返回国,亚伯身为她的部下,总不能违抗上司来帮助自己。 “不过……” 冷淡的话说完之后,亚伯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然后拉开击铁—— “要是你拿我当成人质,逃回市区,那就不一样了。” “?” 手枪碌碌的转了一圈。银发的神父一边把枪托按到亚丝手里,一边露出小孩子恶作剧似的笑容,用手指抵着耳朵。 “喂喂,凯特修女吗?凯特,听得见吗?” 〈怎么了?亚伯神父?你随时可以登船。〉 和沉稳的问句相较之下,回答相当不正经。 “其实是有点状况……亚丝……不,敖得萨子爵说要回去城里。” 〈什么?亚伯,我现在很忙。要设定航路还要计算燃料……你要开玩笑下次再说……〉 “呀!?惨了。我的手枪被夺走了。啊——要我当人质?哇啊,这下可糟糕了。救命啊,凯特~” 〈麻烦你不要胡闹,亚伯神父!晚点可是我在挨骂!我问你,为什么我老是要帮你擦屁股……〉 “啊——现在时机不对。总之我已经是人质了。因为这个缘故,之后的事恕不负责。通话完毕。” 〈慢着!亚……〉 “这样就行了。” 单方面切断无线电,亚伯对自己的演技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趁现在快走,亚丝。” “喂、喂,这样做真的妥当吗?” “完~全没问题。” 亚丝跟在摇摇晃晃走出机场大厅的神父身后,一边歪头思索着。 “那要怎么回到市区?游泳吗?” 位于本土的这座机场和威尼斯本岛之间隔着一片海洋——要扛着伤患游上二十公里路,连亚丝都感到有点吃力。 “先找船吧……啊,那个好。” 亚伯指的是水中巴士站。锅炉中燃着火焰的涡轮蒸汽船正停靠在那里,不过驾驶员和乘客都还没上船。闯入无人的船内,亚伯开始四处乱按。 “你会开?” “脚踏车倒会一点。现在只能跟它拼了……噢,这下子惨了。” 就在四处乱按之际,涡轮蒸汽船缓缓开始启动。“惨了”这句话是对着机场方向说的。 “铁娘子”——印着罗马十字的巨大飞行船开始升空。 “抓好,要飞出去了!” “……船要怎么飞?” 亚丝用前所未有的悲惨声音发出了惊叫。 缓缓掀起波浪的涡轮蒸汽船与最新型的空中战舰打一开始就实力悬殊。船还没有离开码头,巨大的影子已经逼近了背后。 “唔,不妙。要是被逮到了,凯特铁定会把我宰个半死……” 外传 sword dancer 我设立这想恐吓人的刀、攻击他们的一切城门。 这刀造得像闪电、磨得尖利、要行杀戮 (以西结书第二十一章第二十节) “托雷士正在米兰进行治疗,检查阶段并没有发现问题。嗯,活体零件的细菌感染结果也是阴性……很好。这样大约一个月就可以复原。” “剑之馆”——国务院本部长官办公室。 沙发上的男子将厚厚一叠资料丢向桌面,然后在自己削瘦的脸上摸了一把。嘴里叨着尚未点燃的海泡石烟斗,露出了自信满满的微笑。 “从昨天开始,大学那边也放了考试假。我已经给学生出了相当多的功课,明天就能飞往米兰……阁下的意思又是如何?” “托雷士的事就交由你来处理,‘教授’。” 国务卿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用手肘顶着办公桌,然后叹了口气。淡淡的忧郁在她细细的眉间,刻下明显的痕迹。 “派遣执行官的人手严重不足,我期待他能够尽快重返岗位。” “这就交给我来办吧,阁下。我会在大学开学之前处理完毕。” 如果在世界上能够找到拥有完美自信的个体,那所指的铁定就是这位派遣执行官“教授”——威廉·w·(渥特)·华兹华斯博士。只见他笑了笑,从修士服底下取出打火机,用夸张的动作准备点起烟斗——就在这时,一位温柔修女的立体影像浮现在他的面前。 〈晚安,华兹华斯博士。这里禁烟。要抽烟请到走廊或阳台。〉 “噢,不好意思……你还是这么美丽啊,凯特修女。” 〈你很会说话。不过请你还是不要吸烟。〉 修女敛眉低声喝斥了把烟斗从嘴边拿开的“教授”,然后转往主人的方向。 〈我回来了,卡特琳娜大人。如你所交代的,人员已经在阿姆斯特丹部署完毕。从今晚开始展开作战行动,我会听取报告。〉 “辛苦你了,凯特。接下的报告就交由你来负责。” “说到阿姆斯特丹……噢,就是旧教会的那个案子是吧?” 用嗤之以鼻的声音插嘴的又是“教授”。这名男子一边用右手手指在太阳穴附近转着圈圈,一边用很悠闲似的表情咬着没点燃的烟斗。 “连教区司祭一起算进去,共十名神职人员的杀人、血液抢夺事件——派谁过去?” “包含阿姆斯特丹在内的四都市同盟,在政治方面是极为敏感的区域。所以指派了最有地缘关系的人物。” “你指的是‘舞剑手’?……嗯,这样子好吗?” 〈有什么问题吗?教授?〉 凯特之所以提出问题,是因为“教授”修长的脸孔上浮现微微的阴影。 〈听说他在布鲁日(注:bruges,比利时西北部的工业都市)出生,对那个地方相当熟悉。难道你认为他在能力方面有问题?〉 “不是,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 “教授”沉吟了一会儿,不再搭话,然后转向卡特琳娜的方向。 “他会成为派遣执行官的理由,阁下您应该也很清楚。对我而言,在人选方面实在是有点疑虑。” 卡特琳娜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 “没办法。” 她靠近窗边,俯视着夜晚的城市。前几天很难得地在冬季连续出现几天温暖的日子,不过到了今天晚似乎又转冷了。静寂的街道上连野狗都消失了踪影。 “人手不足——而且相当严重。所以,万一他开始失控……” 卡特琳娜彷佛对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自问自答着低声说道。 “就需要有人来阻止他。所以,能否请‘教授’尽快前往米兰?” 1 已经绕过了第三个十字路口,那脚步声却依然紧随在后。阿格丝修女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开始奔跑起来。被雾气所沾湿的修女服,缠卷着少女纤细的脚踝。 (那个人到底是谁!?) 想到刚才转身时所瞥见的不祥人影,阿格丝的身子为之一震。 从警局走出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背后有人跟踪。是一直走到这条像墓地般荒无人烟的堤防街,这才发现有个穿靴子的脚步声紧随在后。虽然在半途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弯,那脚步声还是不远不近地始终跟在阿格丝后面。 阿姆斯特丹的夜晚,就如棺材内部般的寂静。 这个在堤防守护之下的海港,海拔远比海平面要来得低。所以遇到像今晚这样寒冻的夜晚,运河上面升起的雾气早就把整个街面染成了白色。会在这种夜里出门的人当然很少。要不是为了某件事被警局传唤,阿格丝早就锁上房门、躲进了教堂里自己的房间。 周围连个可以呼救的人影都没有,就在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阿格丝发现了主所为她备好的恩宠。一旁的运河有艘小船正在摇晃。而且还是都市贵族约会用、备有厢型船舱的游船。没和主人打声招呼似乎不妥,不过看来主人也不在附近。于是她跑下运河,直接跳上了小船。 ……就在阿格丝躲进船舱之后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那家伙的身影已经划破浓雾,紧跟着出现。 那是一抹很暗很暗的人影。身上宛如死神一般裹着斗篷,眼睛被压得低低的帽沿遮到看不见,不过最叫人感到诡异的,是扛在身后的那根长铁棍。不晓得用来做什么用途,几乎有阿格丝的身高那么长。这人看来看去,总觉得不是什么善类。 “……” 跟踪者在小船一旁站定。似乎察觉失去了目标。于是就像嗅不到味道的猎犬似的,转动着脖子左右来回张望。 (神啊,救救我……神啊……) 阿格丝强忍颤抖,握紧了十字架。因为翡翠色的眸子正从帽沿底下隐隐放光地盯视着小船。视线好像对上了。不,是已经对上—— 视线一掠而过。 然后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似地,跟踪者再度迈开大步往前直走。坚硬的靴子声朝着雾气的另一边逐渐远去,终于再也听不见。 “……呼!” 阿格丝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爬出小船。 “刚才那是什么人啊?” 虽然嘴上这么问,不过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自从一周前,那个受诅咒的夜晚以来,每次只要外出,都会感到有某个视线正在监视着自己。刚才那名男子,想必就是视线的主人。 阿格丝心惊胆战地回到了路面,用很想哭的心情拍打着被雾气沾湿的裙子。回教会去吧。那里虽然已经没有人,不过还有厚实的墙以及高耸的门扉…… 正要重新上路,少女却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在雾的另一边、路的正中央有辆四轮马车占据了路面,少女差点迎头撞上。 “小心点,姑娘。浓雾的夜里是很危险的。” 朝着差点跌倒的少女发话的,是个宛如夜雾般冰冷的声音。 “噢?这位不就是阿格丝修女?真是奇遇啊。我之前就一直在找你。这下子正好。” 带点嘲弄的笑声来自于站在马车舷梯上的年轻男子。若干名看似随从的黑衣男子随侍在侧,身上穿的是剪裁合身的蓝色丝绸晚宴服,男子的模样正是典型都市贵族——也就是此处、四都市同盟领导阶级的商界绅士。不论是腰上所佩的黄金剑、还是以菖蒲图案作点缀的蓝宝石戒指,在在显示出他是一位穿着打扮无可挑剔的男士。 不过阿格丝却在瞬间往后倒退。因为发现男子薄唇露出的、过于尖锐的犬齿正发出了光芒。 “啊…哇…” 就在修女下巴打着哆嗦准备跑离马车的时候,黑衣男子从背后挡住了她 的去路。 “不用怕成这样吧,姑娘。又不会把你抓来吃了。”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眼神像蛇一样的矮个子用下流的声音笑道。“关于上个礼拜的神父被杀事件,我们彼特大人有点事情想要问你。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夹杂着牙齿喀擦喀擦的声音,修女的话变得很难听懂。 “我一回去,大家就都死了……相、相信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那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你是这事件的唯一生还者。其他还有许多事要请教,请务必赏光。” 华服男子的脸颊浮现了可憎的笑意,爪子细长的手臂往前伸出。阿格丝一边用畏怯的表情连连倒退,一边眼中泛泪地呐喊了起来。 “不…不要过来!怪物!” “……怪物?”华服男子的脸为之一僵。“怪物?你说我是怪物?” 陡然一变的语气中带着危险的气息。一名黑衣男子慌慌张张地靠向主人的耳边。 “请冷静,彼特大人。令兄有交代,绝对要活着把她带到——” “别把臭气喷到我身上,短生种!” 细细的手腕一挥,健壮的黑衣男子便飞往了路面的另一端。华服男子对摔落地面不再动弹的手下视而不见,反而瞪大了双眼,用利爪抓向阿格丝已然僵硬的肩膀。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说我是怪物?你好大的胆子,臭丫头……” 随着金属般的咬牙声,爪子陷入了白皙的肩头。望着修女在剧痛之下挣扎的颈项,吸血鬼放慢速度,缓缓将脸靠了过去。嘴唇就像毒花一般地绽开,露出弯曲的利牙。尖锐的舌头伸了出来,舔向猎物的脖子—— 一声尖锐的咆哮,在下个瞬间由以手覆脸的怪物口中迸射了开来。 “彼特大人!?” 黑衣男子们顾不得被甩向石头地面的修女,迅速奔向华服男子,然后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停惨叫的吸血鬼舌头上正插着一根牙签粗细的短剑。 神情狼狈的一群人当中,只有一名矮个子黑衣男子转往短剑飞来的方向。 “你是打哪来的!?” 街道对面伫立着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压得低低的帽沿深处藏着一对翡翠色的眸子,正在发出黯淡的光辉。背上扛着一根铁棍。 “把那女孩给我放了,吸血鬼。” 对于矮个子的问话,男子完全不理不睬。 “我迟早得去拜个码头,不过还是先处理她要紧。今天就饶你一命,你马上给我滚。不然……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杀了你”?对地面最强的战斗生物——吸血鬼说要“杀了你”,这男的是疯了吗? 甩怒吼来给予回答的,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吸血鬼。 “你开什么玩笑!” 撞翻手下、疾伸过来的那只手中,由自己舌上所拔下来的短剑正在闪烁着光芒。 “杀我?你想杀我?不知分寸的家伙,真是无耻的笑话!” 咆哮声与风声交叠。短剑扔回了主人脸上。以夜之种族特有的怪力投掷出去的刀刃,速度高达亚音速。所有的人都以为见到了飞溅的鲜血。 “什么!?” 不过从吸血鬼与身旁黑衣男子嘴里,吐出的却是惊愕的喊叫。 男子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短剑就发出清亮的声响,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没有用的——你杀不了我。” 男子将弹走短剑的铁棍立在身前,静静地说道。 “嘿,居然挡得了这招……你这短生种看来还有点本事!” 彼特低俗地用舌头湿润着翻起的嘴唇,然后把手伸向腰间的细剑。 “有意思!那就试试看这招吧!?” 伴随一记钢铁摩擦的不祥声音,白刃跟着出鞘。 刀刃完全出鞘的瞬间,吸血鬼已经从石板地面跳了起来。速度完全超越人类眼睛所能捕捉的极限。 不过在剑气杀到之前,男子没有一丝惊恐神色。只是将立在正面的铁棍移向了左腰,重心挪向微微弯曲的膝盖。 “愚蠢的短生种!别以为用那种东西就挡得住我!” 彼特把剑往上挥,一边发出了哄笑声。 这把细剑的刀刃是由Ω-ti——最硬的复合金制成。再加上长生种的速度与力道,单凭那根铁棍根本是不堪一击。 就在彼特见到男子披风在无风状态往后飞扬的刹那,两道身影已经发出了金属音、然后交错开来。 “小角色,报上你的名号!” 彼特维持了劈砍的姿势,掠过男子身旁,用高亢的声音大声嘲笑。不过耳边却传来低沉的声响。 “修格——”—— 确实是砍下去了,为什么他还能说话? 正想到这里,彼特的视线却突然翻转。 身体依然往前疾奔,只有视野莫名所以地抛向背后——而且还是上下颠倒,见到的是刚才擦身而过的短生种背影。 “啊……?” 在天地逆转的世界中,可以看到斗篷碎片从男子的肩上飘落。下面的黑衣飞起…… 吸血鬼最后见到的,是男子从帽沿下方露出的面孔。在这个低洼地区常见的色素稀薄金发,下面则是清秀白皙的脸庞,点缀着忧郁之色。 “我叫修格——修格神父。” 身穿修士服的青年低语着。 终于察觉自己的头被切断到仅剩下一层皮、正往背后弯折的时候,彼特的头颅已经因为自身的重量,垂直掉落到地面。 “总而言之,旧教会那边的事,我完全不知情!” 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朝着黑暗露出利牙。具有特征的鹰钩鼻上面浮现着冷汗。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我们的世族里面,没人会对教会下手!” 〈我知道,卡雷尔……〉 有三个立体影像正在成形,包围了身穿蓝色西服的长生种。用猫逗弄老鼠般的神情说话的是立在右手边、身穿红色燕尾服的年轻人。 〈再怎么说,你也没那么低能。你只是被流浪汉给设计了,自己却没发现而已……哎,我真替“四伯爵”这个名号感到可悲。〉 卡雷尔忿恨地瞪着用装腔作势的动作,按着栗色卷发的年轻人。 “少啰嗦,你给我闭嘴,曼林克。谁在问你话?再嚣张我就宰了你。” 〈要宰了我?你指的是本大爷汉斯·曼林克?有意思。你随时可以到安特卫普来啊。我会大大的欢迎。不然就在这里敲定决斗的日期——〉 〈你们吵够了吧!〉 两名长生种开始吵架,出声喝斥的是立于中央的黑衣老人。 老人的发丝已经转白,粗肥的眉毛却黑得跟煤炭一样。锐利的眸子叫人联想到猛禽,配上紧抿的嘴唇,给人带来威严的感觉。老人——布鲁塞尔伯爵提耶利·达尔萨斯用愁眉苦脸的神情骂道。 〈你们也想想目前的状况!就这么不凑巧,教会在我们的地盘上遭到袭击。这样会造成什么结果,你们总该懂吧!〉 〈布鲁塞尔伯爵说得没错。现在不是兄弟阋墙的时机。〉 站在老吸血鬼旁、深思着点头的是位身穿白色西服的青年,消瘦的模样叫人联想到短生种的会计师。不过银框眼镜下方的细长眼睛却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这位青年——布鲁日伯爵基·度·葛兰威尔用沉郁的声音说着。 〈必须尽快找出真正的犯人,然后采取对应手段。阿姆斯特丹伯爵,市内可能有四伯爵之外的外来长生种进行潜伏吗?〉 “不可能。” 卡雷尔马上回答。 四伯爵——是他们这四名以四都市同盟黑街为巢穴的长生种,及旗下世族的俗称。 这四个世族的联盟,在十年前左右开始急遽扩张势力,逐次歼灭、吸收了敌对世族及短生种的犯罪组织,目前已经成长为同盟国内黑街所向无敌的最大犯罪联合企业。要是有长生种的流浪汉混进行市内,卡雷尔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如果这事发生在匈牙利侯爵的伊什万特、或是哥尔兰(注:cound,拉脱维亚西部地方的旧名)伯爵的里加(注:riga,为拉脱维亚首都)之类的边境,也许还可以隐瞒……〉 粗肥的眉毛维持着不愉快的角度,达尔萨斯开始指责。 〈四都市同盟可是位于人类社会当中。我们之所以平安无事,全赖我们完全不对教会下手。现在偏偏发生神父在教会里遭到吸血杀害的事件,就算同盟政府也压不下来……“他们”一定会来介入。〉 “谁是他们?” 〈以短生种守护者自居的狂热分子,意图将我们赶尽杀绝的杀人集团——〉 基宛如吟唱挽歌般的细语,和曼林克的高亢声音交叠。 〈教廷!那群杀手!会搞成这样,到底是谁害的?〉 〈住口,曼林克。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达尔萨斯朝着栗发的长生种大喝一声,然后用祖父般的严厉神情转向了卡雷尔。 〈总而言之,我们三个会向同盟政府施加压力,尽量延迟教廷介入的时间。在这段期间,卡雷尔,你要想办法找出杀害神父的犯人。〉 “我知道……我正找那名存活下的修女。到时候会详细问她。” 〈嗯,不过我想你也知道,动作要快。没时间了。〉 用严厉眼神盯着卡雷尔的达尔萨斯顿时消失了踪影。立体影像只剩下了淡淡的光线粒子。身穿红色燕尾服的影子走得更快。 对现场留下的唯一同族,卡雷尔低声招呼。 “怎么了,基?你还有话要说吗?” 〈是啊……其实有些事,我有点介意。〉 瘦削的长生种用欲言又止的神情推了推眼镜。或许是顾忌到长辈的缘故,所以始终保持了沉默。耐不住性子的卡雷尔出口问道。 “你介意什么?” 〈这次的事件,从头到尾都很古怪。你不觉得奇怪吗?就在我们的地盘、而且是排行第二的你的地头,有神职人员以明显是长生种下手的方式遭到残杀。结果造成教廷介入的危险性增高、你在四伯爵之中的地位也产生微妙的变化……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嗯,听你这么一说……” 卡雷尔搓着鹰钩鼻思考着。在组织中身为武斗派的他,对于动头脑并不是很擅长。不过说到这次事件,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个礼拜前,有十名神职人员在阿姆斯特丹的教会内遭到杀害。被害人全部是被惊人的力道折断颈椎,脖子上留下吸血鬼的痕迹。错不了,是同族的人干的。 可是,就如刚才所说,由外来长生种进行犯罪的可能性很低。除此之外,从弟弟彼特开始,阿姆斯特丹伯爵家的成员全都对卡雷尔相当服从。既然如此…… “是其他世族有叛徒?” 〈我不愿意这么猜测。不过在四伯爵之中,有人想陷你于不义。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也就合理了。〉 “叛徒……是曼林克那家伙吗?” 卡雷尔一拳击向桃花心木的椅子,然后大声怒吼。 没错,为什么之前都没想到? 阿姆斯特丹在四都市同盟之中是仅次于布鲁塞尔的富裕城市。要是耍个手段把卡雷尔除掉,夺走这个城市,就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甚至有可能在四世族联盟当中称霸。 不过身为长老的达尔萨斯和新人基应该没有这个可能。基对自己往日的相助之恩始终谨记在心,极力支持卡雷尔;至于之前凶恶无比、叫人害怕的达尔萨斯,最近则已经现出老态,有极力避免冲突的倾向。 至于安特卫普的曼林克——那家伙可就不同。这男的喜欢撒钱收集艺术品、美女和美少年,用来混充艺术家的派头,对阿姆斯特丹的富裕艳羡不已。而且他一再向卡雷尔借钱遭拒,亦是怀恨在心。如果是那个笨蛋,即使甘冒教廷介入的危险其实也不奇怪。 〈没有确切证据。阿姆斯特丹伯爵,只能请你尽量留意。〉 “我知道。不过你看着吧,那个该死的家伙……麻烦你了,基。你的用心我不会忘记的。” 体型细瘦的布鲁日伯爵露出笃实的笑容。 〈这是一定要的。达尔萨斯伯爵已然衰老,你是我们的重要支柱,身为四伯爵的老幺,支持阁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义务。〉 “重要支柱?你说我吗?” 卡雷尔面露喜色地搔了搔鼻子,不过马上止住了表情。这种感觉确实不赖,不过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必须在曼林克再度出手之前想出反击方式。 “谢谢你,基。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再到你那里去玩。到时可以打猎。” 〈静候大驾。〉 年轻的长生种在鞠躬之后消失了踪影,头上的吊灯随之亮起。坐在重回光明的书房中央,卡雷尔把脚上桃花心木的椅子,然后抱着双臂。 “……问题是,要怎么抓住曼林克的尾巴。” 这是相当困难的问题。城市和警方的情报网已全力运作,还是找不到有力的线索。那名修女——事件当中唯一的生还者的少女,要是有目击到凶手的脸就好办了…… “卡雷尔大人……” 从门对面传来细微的声音,中断了长生种的思绪。 “我是维雷姆,我回来了。” 是弟弟所养的矮个儿短生种。看来修女已经顺利绑来了。 “进来,修女带过来了吧?” 卡雷尔直接从椅子上面转身之后问道。不过矮男子只顾低身安静地走进室内,卡雷尔的眉毛用力挑起。 在矮男子身后,还有短生种的随从抬着染成红色的担架进来。隆起形成歪扭形的床单上,垂挂着失去血色的白色手臂。手指像要抓住空气似的弯曲,上面戴着蓝宝石缀花的戒指。 “开、开什么玩笑,这是……” 在突然降低了亮度的吊灯上,卡雷尔脚步踉跄地走向了担架。颤抖的手掀起床单,上面所躺的东西马上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维雷姆,你来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是神父……” 矮男子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有个本事惊人的神父,半途跑来阻挠……彼特大人就是被他……” “神父?” 卡雷尔应了一声,视线望向弟弟无头的尸体。切面形成锐利的切口,同时还用接近解剖学的正确度,击碎了属于长生种少数弱点之一的颈椎。这么一来,就算拥有不死之身的生命力,同样会立刻死亡。很明显是职业杀手、而且是专杀长生种的杀手干的。饲养这种危险猎犬的,就卡雷尔所知只有一个—— “教廷已经出动了!” 将毛细管破裂的眼球转往背后,愤怒的吸血鬼开始咆哮。 “你们还等什么!我马上去把那家伙干掉!还不快去准备!” “现、现在吗?可是老大,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最好还是不要出门……” 留意到时钟的针已经转到了清晨五点,卡雷尔用力咬牙。虽然说冬天的早晨来得很晚,不过到清晨顶多只剩两个小时的时间。 要等到晚上吗?办不到!那要交由这些短生种去负责 ?可是连彼特都栽在他手里,再怎么样都没有胜算…… “……不,等等。维雷姆,仓库里的那东西你会用吧?” “哪个?跟日耳曼买的那个?会啊,我会用——不过老大,这样子好吗?” 矮个子男子用请示的眼神仰望着主人。 “在市区用那东西,似乎太招摇了。” “跟警方联络。平常花大钱笼络他们,为的就是这种时候。” 卡雷尔从弟弟的残骸上拔下戒指,一边露出长长的利牙。 “死多少人都无所谓!绝对要把那个神父和修女给我带回来!” 2 阿格丝睁开眼睛,头顶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从五岁被带到这座教会以来,这里就是她所居住的寝室。 “这、这里是……啊,好痛!” 正想起身的阿格丝发出低声的沉吟。肩膀上传来剧痛。迅速伸出的手上可以摸到仔细缠卷的绷带。 “这是……有人替我包扎?” 阿格丝满脸讶异地站起身来。高升的太阳从窗帘缝隙间射入了阳光。看来自己睡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从被吸血鬼的钩爪抓住那时开始,记忆就扭曲得非常厉害。如果要说还记得什么,大概只有白雾里喷出的鲜血、以及站在对面的沉沉黑影。 少女扭转了头,脸上出现侧耳倾听的神情。在某个远处,似乎传来了细细的声响。 “?” 阿格丝走向略微阴暗的走廊。 有种吱吱作响的声音,从礼拜堂的内部传了出来。透过门缝往里窥看,除了正面悬挂的十字架以及位于墙边的管风琴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不对。 “那、那个人是……!?” 沐浴在彩绘玻璃所泻下的光影之中、在祭坛前面单手倒立的是名金发男子。 好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五岁左右。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结实的肌肉彷佛布满了鞭痕般,水平伸出的手腕上握着那根见过的铁棍。右臂正用规律的节奏做着屈伸运动,手肘弯曲到下巴着地,然后再运用上臂肌肉的力量抬起全身体重,就这样重复一连串的动作。 “九八八、九八九……你醒了?伤势如何?” “啊!?” 阿格丝的身子忍不住往后退,抵住了墙壁。肩上传来的刺痛让她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九九零、九九一……还是要小心点。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 青年一边对泪眼朦胧的女孩送上忠告,一边持续着他的屈伸运动。这时阿格丝终于发现了他遍布全身的丑陋伤衰。那是道既深、又长的刀疤。很神奇的,只有两边手肘前端就像初生婴儿一般,找不到半点擦伤的痕迹——也是观察到这里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毫无顾忌地在盯着对方的身体。 阿格丝慌慌张张地移开目光,然后发出了呼喊。 “你…你…你是谁!?” “……九九九、一零零零。结束。” 最后把身体往下一沉,年轻人藉着那股反弹的力量站起了身子。动作简洁利落,完全看不到疲惫的迹象。望着对方擦拭汗珠之后套到身上的黑衣,阿格丝怀疑的说道。 “修士服!?那、那你不就是……” “我叫修格。是巡视神父。” 青年一边仔细扣上修士服的前襟,一边用平稳的语调报上了名子。 “教廷任命我来调查上周的杀人事件。阿格丝修女,你是事件的唯一生还者,我有两、三件事想要问你……噢,对了。我在那边准备了早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边吃边来谈谈?” 在食堂里所备下的早餐虽然并不豪华,不过却也相当用心。而且还是低地区域特有的家庭料理。 “虽然觉得不妥,不过我还是擅自动用了厨房。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还请多多见谅。” “不…不会!” 阿格丝的头摇得像要发出声音来似的。现在想想,自己有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从大家被杀之后,就没心情为自己准备餐点。再者也没有食欲…… “怎么了,阿格丝修女?你不吃吗?” “啊?” 看到担心地朝自己瞥过来的视线,阿格丝察觉自己的泪腺似乎在慢慢决堤。于是慌忙擦拭着眼睛。 “不…不,没事。” 阿格丝一边无声地吸着鼻水,一边摇头。 “我只是刚好想到大家……抱歉了,神父。” “……” 望着少女的脸,修格略微困惑地眨动着眼睛,不过还是将他厚实的手掌,覆上少女的肩膀。 “那些被杀的人,真的是很可怜。” 声音很柔和。 “你是五岁被带到这座教会,然后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吧?” “是的。我父亲是效忠某一族的骑士……你听说过瓦特家吗,神父?” “……有点印象。” 彷佛探索着记忆底层似的,神父在停了半晌之后回答。 瓦特家在这个低地区域是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世代担任四都市同盟的警务总监之职,对缺乏国民军的同盟国来说,可以算是最大的军力,及严正优秀的警备力量,在维持治安方面曾经颇有贡献——是的,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在九年前,位于布鲁日的城堡发生大规模的吸血鬼袭击。从族长以下,整个族系全数遭到杀害。这名年幼修女的双亲便是在那个时候,和主人之家步上同样的命运。 “我在那个晚上刚好感冒,被带到乳娘那里。听到消息的时候真的是很难过。难以相信父母亲以及直到昨天都还待在身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世上……那时候觉得,这样的悲伤回忆应该不会再有,没想到……” 再也忍不住了,阿格丝任泪水直接滴落脸颊,激动地说道。 “没想到又遇上这种事……!” “必须报仇。” 回答的声音相当坚定。 “你所珍惜的这些人,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就让我来负责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阿格丝修女。事件发生的晚上,你在出事之后就回到家了。在这前后,教堂附近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物?” 阿格丝一边用对方递过来的餐巾擤着鼻子,一边抽抽噎噎地摇头。 “没有……警察也问过很多次。” “嗯,我已经看过调查报告。不过,要是你确实没有见到犯人,事情就有点蹊跷……为什么昨天晚上,那些人要袭击你?” “哪些人?” 阿格丝迅速抬头,修格递上了一张相片。 粒子相当粗糙的相片里伫立着一名男子。眼神凶恶、鹰钩鼻的彪形大汉。 “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统治着阿姆斯特丹黑街的吸血鬼。昨晚袭击你的吸血鬼是他弟弟。也就是说,你已经成了他们的目标。” “……!?” 修女的眼睛仍然在相片上,全身为之僵硬。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这点我也不知道。原本以为是为了消灭证人。不过如果是这样,就没有必要再来绑架你。接下来的部分是我的推测……不,还是先别提了。” 修格摇了摇头,或许是不想让面色苍白的少女更加害怕。 “好了,换你来说。随便什么都好。关于案发当天的事,有没有想起什么?再小的事都无所谓。” “……这个…我想应该是完全无关的事。” 这种不相干的事,讲出来真的好吗?可是除了这个之外,能说的也都说了。 “那天晚上回教会的时候,有个男人,在前面的路上和 我擦肩而过。” “男人?” “是的,栗色头发、紫藤色眼睛,有着贵族气质的男人,穿着灰色外套……啊,对了,手背上有花朵图案的刺青。不过那人要真的是犯人,我一定早就被他杀了。” “……” 神父抱着那根长铁棍,似乎在想些什么。不过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才一下子,视线马上回到了担心地望着自己的阿格丝脸上。 “谢谢,这条线索很有价值……那你出城去吧。” “啊?” 对着不禁张口结舌的少女,神父严肃地进行宣告。 “现在出城、一起前往车站,就能搭上下午的特快车。然后直接前往罗马。在事件结束之前,教廷会保护你的安全。噢,抵达之后制作精确的肖像,然后寄来这里。” “那、那怎么行……神父,让我帮忙打倒他们!我不会拖累你的!我要亲手打倒他们!我想替大家报仇!” “不行。这样不行的,阿格丝。” 相较于少女悲伤至极的请求,修格用接近冷峻的态度摇了摇头。 “在纷扰解决之前,你先躲起来。这样作是为你好。” “不要!什么叫做‘为我好’!,我——” “听话,阿格丝。” 修女的身子正要往后退,袖子却被动作迅速的手指拉住了。毫无伤痕、异常白皙的手背上刺着既非图案亦非文字的小小记号。 神父的语气与其说是说服——倒不如说是恳求。 “无论对象是谁,一旦双手染血,就再也无法回头。‘因剑而生者,必为剑而死’——不管有任何理由、或是遇上什么样的对手,一旦让人流血,下回就会轮到自己。照这样下去,剑只会加深罪恶。然后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死于剑下……这就是使剑者的铁则。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自…自以为是的借口!” 阿格丝神色激动地猛然站起身来。 “够了,我不会再求你了……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慢着,你要去哪里?” “你管不着!” 撂下这句话时候,阿格丝已经转过身去。 “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去报仇!你不要管我!” “不行,我不答应。” 面对少女的抗议,修格的表情完全不为所动。从背后握住阿格丝的手腕带着钢铁般的硬度—— 突然间,手指放开了阿格丝的手腕。不,与其说放开,还不如说是弹开要来得比较准确。他的手就像变成了其他生物,一边痉孪着一边抽了回来。 “该死,竟然挑这种时候……” 可以听到修格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低声说道。 “安静,可恶……” 在吸血鬼面前依旧处之泰然的年轻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和阿格丝无关,趁此之便,她用脱兔般的速度跑出了礼拜堂。 “慢着,阿格丝!” 就在她为了甩掉尾随的声音,奔向走廊的时候。 突然间,墙壁爆炸了。 “!” 像被看不见的拳头打中似的,修女撞上对面的墙壁。 〈嗨,修女。〉 少女的心脏内侧彷佛被重重地打了一拳,让她无法呼吸,在她面前的墙壁洞穴出现了一抹身影。阿格丝在模糊的视野中认出了朝着自己伸过来的粗壮手臂,然后发出了低语。 “——动…动甲胄!” 将无法动弹的少女抱往胸前的,是身高接近三公尺的巨大人偶。像面粉膨胀般的变形铁块,包覆着造型比滑稽的人形。那是出土修复的失落科技·动甲胄——外骨骼型强化战斗服。 “阿格丝!” 〈早啊,神父……昨天多谢你的照顾。〉 望着奔进走廊的神父,人偶的眼睛骨溜溜地一转。麦克风传来的确实是昨晚所听到的高亢声音。 〈因为你,我被卡雷尔大人骂得好惨……噢,把那危险的东西丢了吧。〉 动甲胄指着修格手里所握的铁棍,一边在抱着修女的手上使力。 〈快丢掉。不然我就把她给捏碎。〉 “不、不行啊,神父!不行……呜!” 阿格丝的喉头发出了被扭紧似的哀号声。脸颊整个泛红,嘴唇像缺氧的鱼那般直打哆嗦。 “……好吧。” 随着低沉的嗓音,一声清脆的声响跟着扬起。 “不要动她。” 阿格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滚落在脚边的铁棍。 3 壮丽的大厅,看起来和歌剧院相当类似。 从墙面上往外伸出的空间是贵宾席。宽广的桌上摆放着豪华的餐点,不到十名的男女身着晚宴服低声笑语,担任侍者的黑衣男子正在忙碌地工作。虽然今晚没有人坐,不过一般宾客所用的观赏席同样连成了梯状,和歌剧院的座位相仿。 只是位于钵状大厅底部的并不是舞台。 足以用来踢足球的宽阔空间有水泥铺成的地板,周围围上高耸的铁丝网。中央的黑色凹洞则是入场用的升降机。 “你就是那个活下来的修女?” 在相片上见到的彪形大汉,独自占据了一张特别大的桌子。大汉一边搅动小炉子里的奶酪酱,一边用不悦的神情仰望着阿格丝的脸。细小的眼睛迸射出残暴的光芒,特征明显的鹰钩鼻下,感觉颇为贪婪的厚唇正紧抿着。是看起来没什么脑筯,不过一但发怒,就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的那种类型。 “我是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四伯爵’之一,也是统领阿姆斯特丹的人。为什么会把你叫来,你应该知道吧?” “神…神父……修格神父人在哪里?” 阿格丝努力忍住牙齿打颤的声音,朝着吸血鬼的脸上直瞪。 “放心,就算你不说,等会也会让你见他。不过……” 卡雷尔神情愉悦地笑了笑,然后把一根细长的棍子摆在桌上。几乎有阿格丝身高那么长的粗糙铁棍,确实是属于神父的东西。 “不过,你要先把之前的事件说给我听,修女。我听神父说,你有看到犯人的脸。犯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年轻的还是老的?穿什么衣服?” “……” 阿格丝眨动着眼睛。 她已经跟修格详述过犯人特征。这吸血鬼难道没问?既然修格把阿格丝见过犯人的事告诉他。为什么却没有描述犯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才猛然发现——这是修格为了保护她所留下的后路。 “为什么不讲话?你快说啊。我可是急性子。你说了,我让你们两个都平安回家。”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不停催促的卡雷尔脸上一瞄,发现那古铜色的眼中,有一抹淡淡的焦虑正在晃动。阿格丝找回少许的冷静,开口问道。 “在告诉你之前……先让我知道神父在哪里?没见到神父,我什么也不会说。” “嘿……短生种居然想跟我谈条件?修女?” 被这个他所瞧不起的小丫头威胁,似乎把他给惹毛了。吸血鬼的声音转为凌厉。 “趁我还有耐心听的时候,你要是不想死就快说……给我说!杀了那些神父的到底是什么人!?” 凶猛的咆哮加上露出的利牙,让人忍不住想要晕倒。不过阿格丝还是拿出仅有的勇气,勉强站稳了脚步。 “让我见神父!不然我不说!” “……真是,嘴硬的臭小鬼。” 吸血鬼咂着舌,用打心底感到厌恶的神情挥手。 “既然这样,要见就让她见吧!” 模糊且低沉的轰隆声,就在这个时候传来。阿格丝的眼睛飘向竞技场,然后瞪得大大的。 “神、神父!?” 在竞技场中央升起的是大型升降机。站在里面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年轻人。 不过,他到底怎么样了?修格全身都是鲜血。还可以站得住真是不可思议。而且两脚脚踝上还有铁链紧着。这样恐怕连走路都有困难。 “来吧,好戏上场了!” 卡雷尔粗肥的手指弹出了响声。地震般的声音随之响起,竞技场的一边墙壁慢慢被推了上去。对面出现的是黑暗的洞穴——不,似乎是什么通路。 “……?” 阿格丝吞了一口口水,突然出现侧耳倾听的表情。在通路底层隐隐传来某种细碎的金属声。不过从它固定的节奏来判断,不可能是脚步声以外的任何东西。 阿格丝的预测是正确的。出现在眼前的是宛如人类漫画所描绘出的巨大身影。动甲胄举起握在右手的圆盾,朝着贵宾席献上了不成形的敬礼。接着把有小孩身高大小的槌矛指向位在竞技场中的神父。 “……开始吧。” 就在卡雷尔的手指再度发出响声的同时,一名黑衣男子吹起了喇叭。在高亢的喇叭声响彻之前,动甲胄已经用外表看不出来的速度开始动作。 “神父!” 阿格丝的手本能地遮住脸。槌矛就在此时发出声响,深深刺入了地面。足足有拳头大小的碎片像散弹一样四处飞溅。 不过那里却没有神父的影子。看来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闪过了。他拖着被锁链缚住的脚,移向动甲胄的死角。不过动作却比濒临死亡的老人还要缓慢。带着猫追猎物般的残忍,动甲胄将神父逼向圆圈的边缘。 “快躲开啊,神父!” 槌矛再度发出了声音。修格转身想躲,铁丝网却咬住了他的肩膀。在满布肌肉的健壮背部上,槌矛直直落下。 “!” 修格喷出了深红色液体,膝盖跪了下来。动甲胄并没有再出招。取而代之是是用粗厚的脚踢向蹲坐在地的神父腹部。 “住…住手……叫他住手!”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修女。” 吸血鬼笑道。一边搅着奶酪,一边用尖锐的舌头舔舐着嘴唇。 “说吧。说出犯人的长相,我就放了那个神父。” 在更下面的地方传来微弱的声音。 “不行,不能说……说了连你也会被杀……” “啧!啰嗦的家伙……维雷姆!” 动甲胄开始动作。还特地放慢脚步,朝着仰天而卧的神父头上踩下。要是稍微失去平衡,修格的头就会像鸡蛋一样被踩个稀烂。 “怎么样啊,修女?你再不快说,神父的头就会变得跟这个奶酪一样。” “……” 阿格丝来回看着热气蒸腾的锅子与铁棍,挫败感让她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恶魔。要是她松了口,两个人都会被杀。 我不会再求神父了!——大言不惭的自己真是可耻。只会软弱无力地坐在这里。为了她,遭到痛骂的男子已经想尽最好的办法…… “……好吧。” “不行,阿格丝!” 阿格丝对微微传来的虚弱声音不予理睬,然后有所觉悟地张开了口。 “我全都招了。” “很好。” 卡雷尔探出身子,像苍蝇见到食物似的摩擦着双手。 “说吧?是什么样的人?” “我回到教会的时候,他在前面的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一个栗色头发、紫藤色眼睛的人……感觉有点冷漠——” “是曼林克那家伙!?” 卡雷尔连对方才讲到一半的事都忘了,只顾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手下们大声叫嚷。 “听到了没有?果真是他干的!” “……卡雷尔大人!” 短生种的黑衣男子呐喊着。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卡雷尔反射性地回过头来,锅里所煮的东西却正好淋在他脸上。 “可恶……臭、臭丫头!” 只有一瞬间,卡雷尔掩脸发出惨叫。这发出在短生种身上会严重灼伤造成失明,不过对不死之身的长生种,并不会有这种情形。眼球灼伤只会造成眼睛在一两秒之间无法睁开——不过对阿格丝而言,这可是足以换取性命的几秒钟。 阿格丝朝着摆在桌上的铁棍飞奔。将轻得出乎意料的它抢了过来,然后比卡雷尔所伸过来爪子更快一步,将它掷向了位于下的竞技场。 或许是神的保佑——铁棍朝着神父仰躺伸出的手中,像吸附似地收了过去。少女见状跟着大喊。 “神父……快起来作战!” 从她喉咙中迸出的只有这句。在下个瞬间,锐利的钩爪已经刺入背脊将她撞倒在地。 “臭丫头!” 背脊被深深刺入的修女无声地倒了下去。吸血鬼一边残忍地加以践踏,一边发出了咆哮。接着手腕举起,准备朝头巾翻卷所露出的脖子硬掐下去。 “卡…卡雷尔大人,你看那个!” 钩爪正要挥下的瞬间,卡雷尔耳边传来了完全不同的悲鸣。 吸血鬼迅速转身,望着眼前难以置信的光景。 “……!?” 在竞技场正中央,此刻依然准备踏碎敌手的动甲胄,就像结冻似的停止了所有动作。不,不只是这样。在下个瞬间—— “维…维雷姆!?” 那场景简直像假的一样。巨大的动甲胄上半身,就从腰部咻地一声滑落下来。玻璃般的切口面朝上方,发出轰隆声掉向地面。如金刚力士般伫立在场的下半身就像喷泉似地开始喷出鲜血。 就在露出如玻璃般的切口、然后翻倒在地的残骸旁边,将铁棍夹在腋下的神父站起了身来。不晓得他是怎么办到的,脚上的锁就和动甲胄一样早就已被切断。 “——下一个轮到你了,卡雷尔·范·岱·维尔夫。” 冷冷的翡翠色光芒射向了吸血鬼惊愕紧绷的脸庞。神父仰望着由于对长生种最是无缘的感受——恐惧而全身僵硬的卡雷尔,声音之中溢满着炼狱的灼热火焰。 “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杀…杀了他!快开枪!” 黑衣男子们随着怒吼拔出了手枪。然后朝着竞技场一同扣下扳机。这些人全是从军队与警察出身的高手。立于竞技场中央的神父,照理说会在下个瞬间就像破布一样被射飞才对,但是—— 一面灰色的墙壁出现在神父面前。 等到察觉那是高速旋转的铁棍,子弹已经一一发出清澈的声音被弹开来。不,不只是如此。用难以置信的速度进行回转的钢铁风车,正直直朝着贵宾席猛冲而来! “好、好快……不行,停止射击!会打中自已人的——” 就在企图制止同僚的黑衣男子喷出血液、悲鸣与魂魄的同时,他的喉咙已经被挥出的铁棍击碎。 人影代替了倒下的死者跳跃而起,在下个瞬间就跃入贵宾席。男子们企图再次扣下扳机,头颅却被发出回音的凶器给敲断,然后像苍蝇似地挥落到地面。 “你这嚣张的短生种!” 之前始终优雅地坐着的蓝色晚礼服贵妇丢下了赏歌剧用的眼镜,站起身来。如雕刻般的纤细手指发出不祥的光芒,露出了锐利的钩爪。 “去死吧!” 修格将铁棍立在眼前,挡住了虎虎生风的右手。 不过淑女的嘴唇却裂了新月形。同样伸出钩爪的左手从另一边猛力挥来。就算是棒术高手也躲不过这一招。 不过修格的表情却丝毫没变。握住铁棍的右手微微移动,响起了金属与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同一时间,铁棍上头裂开了细缝。里面流泄出来的是令人不安的白光—— 随着一声宛如空气撕裂般的诡异声响,鲜红色的血花绽放开来。这时淑女的头滚上了桌面。她的身体彷佛还不晓得自己身上发出什么事一般站在原地,不过脖子上却开始迸出喷泉般的血水,然后像被血水牵引似地滚下了台阶。 直到这时候,长生种们才终于察觉自己同胞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身影伫立着,守护如枯萎花朵般横躺在地的修女——黑衣神父的右手笼罩着一团锐利的光芒。光芒划出优美的曲线,原来是一柄刀刃薄到难以置信的长刀。 “那把剑是什么来头!?” “我…不敢相信,居然凭一招就杀死长生种……” 在惊慌失措、吵嚷不已的同族之中,卡雷尔勉强守住族长威严地喝道。 “你居然杀得了我的同胞……神父!你不是一般的神父吧!?” 在超过十名的吸血鬼包围之下,年轻人脸上却找不到丝毫恐惧的表情。只有长刀的光芒跃上他的面庞。顺势将之前反手握他的长刀改个方向,修格抬起绿色的眼睛—— “我叫修格。国务院特务分室派遣执行官……” 刀子随着清澈的声音回转。 “代号‘舞剑手’(sword dancer)!” “派遣执行官……果真是梵蒂冈的杀手!” 就在卡雷尔从喉咙发出模糊声音的同时,偷偷来到神父背后的年轻长生种正被反手的动作贯穿了心脏。直接割断到颈部的长刀在空中回转、然后从正面将突击而来的吸血鬼斜劈成两段,血花如同骤雨般降下。 “‘加速’!用‘加速’杀了他!” 也许是自己居然会被短生种给打倒太叫人意外。卷起的剑风沿路将长生种一一屠杀。年长的长生种对着只会惊慌骚动的同胞们大吼。 “对方只是普通的短生种!快‘加速’!” “加速”能够让全身神经系统异常兴奋,得到快于平常数十倍的反应速度,是长生种最为厉害的招数。因为对身体负担过大,不能长时间使用,不过对付这样的小角色并不需要花三秒钟以上。进入“加速”状态的老长生种,跃向了才刚割下年轻同族头颅、目前毫无防备的背脊。就像袭击草食动物的狼一样,露出的牙齿刺向白色的脖子—— “什么!?” 一举咬空的上下牙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前一秒钟还在那里的神父突然间失去了踪影。到底跑哪儿去了—— “你们有太多无谓的动作。” 脸孔随着耳边的细语声跟着紧绷,背后刺入的长刀静静贯穿了老吸血鬼的心脏。 “还有就是,太小看我了。” “短、短生种居然……!” 虽然刀刃正朝体内回转着刺穿心脏,老吸血鬼还是展现了最后的志气。 他用两手紧紧抓住透往正面的刀刃。 “卡…卡雷尔大人,给他最后一击!” 在叫声扬起的同时,他也永远失去了他的生命。瞬间收缩的心脏肌肉正如已然死亡的吸血鬼的执念一般,紧紧咬住了刀尖不放。 “去死吧,短生种!” 卡雷尔发出怒吼,朝着被死者夺去利器的神父逼近。手上握着之前挂在墙上的战斧。或许是剑客的本性,修格在瞬间扬起空刀鞘,不过里面并没有剑。回转的巨大质量朝着失去利器的剑客头顶冲撞过来! 铿锵——尖锐的残响,和金属与金属交会的刺耳摩擦声交叠。 在修格左手中是刚才一挥挡住战斧的剑。等到在脑海某处察觉那是由空刀鞘另一边伸出的短刀,卡雷尔的上半身已经用力一滑。是神父异于短生种的力道在武器上面重重一弹的缘故。 “喝…喝啊!” 即使是那样的姿势,依然能够接续下一个砍击的动作,不愧是长生种。战斧挥往头顶,朝居于较低位置的神父头颅用力砍落。不过在这个时候,修格的长刀也从老吸血鬼体内拔了出来。 “太迟了!” 卡雷尔大吼一声劈砍而下,剑客则摆出了将长刀挥往右腋的姿势。 沉静的碧眼中映照着自己曾经带来,以及今后即将带来的所有死亡。甚至还包括了自己迟早总要到来的死亡——不过并不是现在。 随着一记裂帛般的声响,修格的身子像弹簧般地飞了出去。全身布满剑光,迎向垂直砍落的战斧。 “‘因剑而生者,必为剑而死。’——阿门!” 刀刃在击碎了战斧之后继续往前,刺入了发出呐喊的吸血鬼颈部。 少女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现在似乎还撑得住,不过要是不及早就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到时即使捡回了一条命,说不定也会成残废。 “我马上带你到医院……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个人死掉了吗?” 伤口应该非常疼痛,阿格丝却坚强地微微睁开眼睛,朝着抱起她的神父问道。 “你……杀了他吗?修格神父?” “不,还没有。” 长刀贯穿卡雷尔部、直接刺进背后的墙壁,与颈椎要害之间仅仅剩下几十厘米的距离。不过照他们不死之身的生命力来看,生命绝对会有问题。只是他如果稍微再动一下,就会造成颈椎碎裂,然后迅速跟着没命。 “要怎么处理?只要你说一声,我就了结他。你要替家人报仇吗?” “……” 阿格丝用力移转刺痛的头部,望向了修格被血染污的双手。还有那寂寥的、与语言的温度适巧相反的翠绿双瞳。 “……饶了他吧。” 少女在脸颊上挤出笑容,然后接着说道。 “我决定饶了他。” “……谢谢你。” 修格从心底的最深处发出了声音。 “我马上带你到医院,先稍微睡一下。” 修格让阿格丝的身体平躺在地面,然后卷起衣摆站了起来。在将她扛到医院之前,还有一件事先得完成。 “回答我,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 神父站在遭到串刺的吸血鬼面前,声音冷漠到叫人难人相信,那就是之前对少女低语的那个声音。 “为什么你要找阿格丝修女询问那件案子?犯人不就是你的同伙?” “……不、不是我干的。” 濒临死亡的吸血鬼无比虚弱的撑开了眼皮。头部以下的位置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被陷害……我是被陷害的……是曼林克那家伙……” “被人陷害?曼林克指的是安特卫普的汉斯·曼林克?那家伙就是犯人?” “应该没有错……救救我。我可没有袭击教会。” 就算没有袭击教会,教廷的神父还是不可能放过吸血鬼。明知如此,卡雷尔还是泪流满面的恳求着。 “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十年前瓦特家遭到袭击的事件。只要你回答了,我就帮你。要是你不回答……” 他的手指伸往长刀的刀柄。 “快说。那时袭击瓦特家的人是谁?杀了城主夫妻、砍下儿子双臂、然后带走女儿的吸血鬼是谁!?” 修格气势惊人的发出咆哮。 “在那时候杀死大家、掳走妹妹——雅妮丝的人是谁!?” “袭、袭击布鲁日是因为有个叫杨·梵·默林的短生种。是他负责带路……” “杨·梵·默 林不?他不是梵·默林家的主人吗?不要胡说!他不是瓦特家的姻亲?” “我没有胡说。他觊觎瓦特家的警务监总职务已经很久了……嘿!短生种把我们说成怪物,其实你们才真的是——” “动手的人是谁!?” 握住剑柄的手心满满是汗,修格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回答我,卡雷尔。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袭击瓦特家的吸血鬼叫什么名字?” “袭击的人是……是……” 在那个瞬间,修格会闪开身子完全是因为直觉。如果不是这样,就算听到从正后方飞来的粗箭声音,待要回避也已经来不及。 “……糟了!” 不过就算神乎其技地闪避成功,修格的口中还是发出悔恨的呐喊。飞来的银制粗箭笔直射入了身子无法动弹的卡雷尔前额,造成他瞬间死亡。 “……” 修格立刻回身,有一个灰色外套的身影正在俯视着他。 那张脸有一半是在宽边帽子与银色面具的遮掩下无法看见。不过在和修格视线交会的时候,紫色的眸子确实带着嘲笑意味望向着他。 “别走!” 在下个瞬间,灰色外套的身影就转过了身,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修格虽然瞬间跃起身子,不过还是猛地停下了脚步。 回望着横躺在地、因失血过度而晕厥的少女,修格脸上露出了近似悲痛的灰暗表情。 “……” 出血依然不止,要是放着不管,她一定会死。 或许还不到心脏鼓动一拍的时间。停住脚步的修格,从口中发出了深深的叹息。在下个瞬间,他便动作迅速地脱下修士服,抱起那小小的身躯。 “等着瞧吧……” 再无一刻的犹豫了。神父抱着少女快速离开竞技场,最后朝着空无人影的通道送上唯一的一瞥。 “我绝对不会放弃。” 〈关于在阿尔比恩近海所发生的连续船只袭击事件……〉 凯特修女把调查部送来的分析结果念了出来。 〈事情果然有点微妙,似乎已经演变成有阿尔比恩贵族牵涉在内的丑闻。一般人员的调查差不多也到了极限。〉 “还是必须投入特务人员……又要派遣人手了。” 卡特琳娜倚在窗边,发出了叹息。 月份转换之后,天气突然间变暖了起来。大圣堂前广场泻下的阳光带着明显的春意,在广场上穿梭的巡礼者服装看起来也轻便得多。 “没办法。阿尔比恩在一般诸侯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强国。而且之前的劫机事件也还欠他们人情……还是多用点力,投入两名派遣执行官吧。我记得‘吸血鬼猎人’和‘舞剑手’手上应该没事?” “可、可是……” “怎么了?” 部下很难得地欲言又止,卡特琳娜诧异地朝着她的脸上一瞥。自己的记忆难道有错? 〈卡特琳娜大人……其实“舞剑手”尚未返回罗马。〉 “……这是怎么回事?阿姆斯特丹的吸血鬼世族歼灭报告,在两周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我以为他正在休假,难道不是吗?” 〈是、是的。确实是这样没错……〉 眼角下垂的眼睛似乎垂得更低,修女的立体影像也显得有点语塞,好不容易总算挤出小小的声音。 〈修格神父提出报告,说阿姆斯特丹事件当中所歼灭的吸血鬼,并不包含真正的犯人在内。为了进行搜查,他必须出差到安特卫普。〉 “我看过报告书了。所以调查部目前正针对那个事件在进行调查。要等到结果出来,才会再度投入特务人员。那又怎样?” 〈他似乎对这个决定感到不服,已经径行前往安特卫普……非…非常抱歉!〉 凯特面色发白的道歉。枢机主教的手用力拍打办公桌面。 “自作主张!” 厉声骂完之后,卡特琳娜的表情已经恢复为一贯的平静。细框眼镜深处的眼眸依旧保持着清冷无比的光芒。凯特一边小心留意地避开她的视线一边问道。 〈请…请问,接下来要怎么办?卡特琳娜大人?〉 “告诉‘吸血鬼猎人’,把‘狮牙’(dandelion)放出笼子。阿尔比恩那边的事就这样处理。” 〈不,我想问的是“舞剑手”要如何处置……〉 “……” 美女一边抚弄着胸口的十字架,一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明知他有危险性,却还是将他派往低地区域,这点是卡特琳娜自己本身的判断失误。除此之外也可以确定,阿姆斯特丹事件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 “先对‘舞剑手’再度发出遣返命令。要是他乖乖听命,这回违反任职规定的行为也就不予计较。” 〈是的,我知道了。我会确实转达。〉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凯特修女。” 修女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卡特琳娜再度提出质问,脸上迅速出现僵硬的表情。 “米兰那边的进展状况如何了?‘神枪手’到底还要多久才能重返岗位,请你去问问‘教授’。” 后记 首次见面的读者,你们好。曾经见过面的,中间已经隔了两个月。《圣魔之血r.a.m.》这次顺利发行了。在the sneaker上连载时给我热心支持的各位,以及购买前作《r.o.o——悲叹之星》的朋友们,我要先谢谢你们。非常感谢大家。 接下来针对在“the sneaker连载时期”加入的朋友们稍作补充。 “圣魔之血”这个故事是由到二零零一年四月的现在、在隔月刊the sneaker上进行连载的“r.a.m.”系列,以及文库版新作长篇“r.o.m.”这两个系列一起构成的。背景世界和登场人物完全相同,只有时间轴是不一样的,“r.a.m.”是位于 “r.o.m.”几年前的位置。并没有哪边是本篇、哪边则是番外篇的区别,两边对“圣魔之血”而言都是独立的系列。所以籍由这本书初次接触到“圣魔之血”的人也可以放心阅读。根据它的组成方式,就算只读单一系列,还是能够得到充分的乐趣,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里面暗藏了很多伏笔,需要两边都读才会得到加倍的乐趣……也就是说,我在打广告,请你“可以的话,两边都买吧”,嘿嘿(笑)。 除此之外,虽然写着“the sneaker连载”,不过这种说明方式或许并不是很正确。以为连载时是附上了“一档连载四话。在一档之内若是读者票选没进到前三名,那就马上下档”这种立即赐死,跟“浅○桥”节目差不多的条件。所以就在各位读这本书的时候,连载或许早已变成了过去式。到时候请划十字、为它念经(合掌)……。如果事情的发展不是如此,也就是说连载还在继续……不,还是算了。还要对购买本书的各位提出要求,那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像“参加票选会有抽奖,可以得到很棒的礼物哟!”或是“the sneaker是在偶数月的月底发售”之类的话,脸皮薄的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滴……。呃~所以呢,接下来请自行想象(笑)。 好吧,要是连载还能够存活下来,我们就在“r.o.m.”的第二集中见面吧!? 吉田直 敬上 首次见面的读者,你们好。曾经见过面的,中间已经隔了两个月。《圣魔之血r.a.m.》这次顺利发行了。在the sneaker上连载时给我热心支持的各位,以及购买前作《r.o.o——悲叹之星》的朋友们,我要先谢谢你们。非常感谢大家。 接下来针对在“the sneaker连载时期”加入的朋友们稍作补充。 “圣魔之血”这个故事是由到二零零一年四月的现在、在隔月刊the sneaker上进行连载的“r.a.m.”系列,以及文库版新作长篇“r.o.m.”这两个系列一起构成的。背景世界和登场人物完全相同,只有时间轴是不一样的,“r.a.m.”是位于 “r.o.m.”几年前的位置。并没有哪边是本篇、哪边则是番外篇的区别,两边对“圣魔之血”而言都是独立的系列。所以籍由这本书初次接触到“圣魔之血”的人也可以放心阅读。根据它的组成方式,就算只读单一系列,还是能够得到充分的乐趣,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里面暗藏了很多伏笔,需要两边都读才会得到加倍的乐趣……也就是说,我在打广告,请你“可以的话,两边都买吧”,嘿嘿(笑)。 除此之外,虽然写着“the sneaker连载”,不过这种说明方式或许并不是很正确。以为连载时是附上了“一档连载四话。在一档之内若是读者票选没进到前三名,那就马上下档”这种立即赐死,跟“浅○桥”节目差不多的条件。所以就在各位读这本书的时候,连载或许早已变成了过去式。到时候请划十字、为它念经(合掌)……。如果事情的发展不是如此,也就是说连载还在继续……不,还是算了。还要对购买本书的各位提出要求,那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像“参加票选会有抽奖,可以得到很棒的礼物哟!”或是“the sneaker是在偶数月的月底发售”之类的话,脸皮薄的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滴……。呃~所以呢,接下来请自行想象(笑)。 好吧,要是连载还能够存活下来,我们就在“r.o.m.”的第二集中见面吧!? 吉田直 敬上 首次见面的读者,你们好。曾经见过面的,中间已经隔了两个月。《圣魔之血r.a.m.》这次顺利发行了。在the sneaker上连载时给我热心支持的各位,以及购买前作《r.o.o——悲叹之星》的朋友们,我要先谢谢你们。非常感谢大家。 接下来针对在“the sneaker连载时期”加入的朋友们稍作补充。 “圣魔之血”这个故事是由到二零零一年四月的现在、在隔月刊the sneaker上进行连载的“r.a.m.”系列,以及文库版新作长篇“r.o.m.”这两个系列一起构成的。背景世界和登场人物完全相同,只有时间轴是不一样的,“r.a.m.”是位于 “r.o.m.”几年前的位置。并没有哪边是本篇、哪边则是番外篇的区别,两边对“圣魔之血”而言都是独立的系列。所以籍由这本书初次接触到“圣魔之血”的人也可以放心阅读。根据它的组成方式,就算只读单一系列,还是能够得到充分的乐趣,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里面暗藏了很多伏笔,需要两边都读才会得到加倍的乐趣……也就是说,我在打广告,请你“可以的话,两边都买吧”,嘿嘿(笑)。 除此之外,虽然写着“the sneaker连载”,不过这种说明方式或许并不是很正确。以为连载时是附上了“一档连载四话。在一档之内若是读者票选没进到前三名,那就马上下档”这种立即赐死,跟“浅○桥”节目差不多的条件。所以就在各位读这本书的时候,连载或许早已变成了过去式。到时候请划十字、为它念经(合掌)……。如果事情的发展不是如此,也就是说连载还在继续……不,还是算了。还要对购买本书的各位提出要求,那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像“参加票选会有抽奖,可以得到很棒的礼物哟!”或是“the sneaker是在偶数月的月底发售”之类的话,脸皮薄的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滴……。呃~所以呢,接下来请自行想象(笑)。 好吧,要是连载还能够存活下来,我们就在“r.o.m.”的第二集中见面吧!? 吉田直 敬上 首次见面的读者,你们好。曾经见过面的,中间已经隔了两个月。《圣魔之血r.a.m.》这次顺利发行了。在the sneaker上连载时给我热心支持的各位,以及购买前作《r.o.o——悲叹之星》的朋友们,我要先谢谢你们。非常感谢大家。 接下来针对在“the sneaker连载时期”加入的朋友们稍作补充。 “圣魔之血”这个故事是由到二零零一年四月的现在、在隔月刊the sneaker上进行连载的“r.a.m.”系列,以及文库版新作长篇“r.o.m.”这两个系列一起构成的。背景世界和登场人物完全相同,只有时间轴是不一样的,“r.a.m.”是位于 “r.o.m.”几年前的位置。并没有哪边是本篇、哪边则是番外篇的区别,两边对“圣魔之血”而言都是独立的系列。所以籍由这本书初次接触到“圣魔之血”的人也可以放心阅读。根据它的组成方式,就算只读单一系列,还是能够得到充分的乐趣,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里面暗藏了很多伏笔,需要两边都读才会得到加倍的乐趣……也就是说,我在打广告,请你“可以的话,两边都买吧”,嘿嘿(笑)。 除此之外,虽然写着“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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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他在行踪不明的半年之内“转型”了?〉 “是的,他是‘转型者’,——后天性吸血鬼。” 吸血鬼。在“大灾难”之后的世界突然出现的异种智慧体,这个称谓是来自于古老的传承。吸血行为、近乎异常的生命力、阳光与银是致命弱点……“他们”的生态几乎是与传说重叠,不过有一点倒是与传承有巨大的差异。 就是很少会传染。 在传承之中有提到,吸血鬼的牺牲者也会变成吸血鬼,数目会呈等比级数的方式增加。不过事实上,吸血行为的被害者,只有不到百分之零.一的极少比例会变成吸血鬼——称之为“转型”的后天性吸血鬼化现象,算是极其稀少的病例。 “据说‘转型’也牵涉到被害者的体质以及加害者吸血鬼的性质,至于真实情形则尚未明朗。只知道是很稀少的病例。” 〈不过也不是没有。杀了七名修女的亚历山大·史考特前伦迪尼姆主教——负责那件案子的人是你吧?〉 略微丰厚、但形状工整的嘴唇弯成了ㄟ字形,男子将紧着手铐的手臂交叠在胸前。 〈双倍的“稀少”。不过要说是“偶然”嘛……这老头是谁?〉 被放在桌面的第三张照片拍的是一名男子。那是双颊丰润、表情充满了慈爱的前老年期绅士。 “前伦迪尼姆综合大学医学系主任詹姆士·巴雷教授。以童话作家身份广为人知的阿尔比恩贵族。目前已经退休,在自家的领地度过余生。” 〈哎呀,真叫人羡慕。然后咧?这幸褔的老头又怎样了?〉 “绑走达林的是专门诱拐儿童的组织。a和阿尔比恩当局试图加以举发,不过……” 〈失败了?〉 “在闯入的三分钟前,秘密基地就被摧毁了。” 第四张照片中的废墟,看起来就像被巨人践踏过的纸雕作品。瓦砾四处飞散,名符其实地碎成了粉末。 〈哼!这用的不是炸药。〉 “根据前往调查的派遣执行官‘吉普赛女王’所说,现场有使用高周波武器的痕迹。庆幸的是,在存活顾客名单之中,发现了收买包含达林在内数十名儿童的人物。他是…” 〈詹姆士·巴雷。〉 “是的。而且他的领地似乎就在距离出事海域不到三十公里的小岛上。” 男子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答案,脸上浮现嘲讽的表情。 〈哼哼,原来如此……对了,那个阴森森的枪手咧?说来说去,这种工作不就最适合他?〉 “托雷士神父在前次任务当中受伤,目前正在米兰进行治疗……怎么办,里昂,你肯接下这工作吗?” 〈我讨厌全是小孩子的工作。因为会惹来一堆麻烦。〉 “所以,你是拒绝了?” 〈我又没这么说。既然刑期可以缩短二十年,就算是圣彼得大教堂,我也要把它攻陷。〉 男子露出相当显眼的犬齿,手边响起金属的声音神奇地,之前还牢牢紧着的手铐,在不知不觉中却已经消失。 〈可以马上出去吗?要是手续很麻烦,我能不能自己出去?〉 “我跟典狱长还有话要说。” 亚伯摇响手边的铃铛。看守的人从厚厚的铁门另一端抱着仔细叠好的圣袍,走入了会客室。 “请换上那边的衣服,‘狮牙’——a派遣执行官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神父。” “了解。” 1 “‘外面’的事你还记得吗?温蒂?” 彼得露出帽沿深处的白色面庞,如此问道。 太阳的余光即将没入地平线,将海染成血一般的色泽。今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 “温蒂小时候是在‘外面’吧?‘外面’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吗?” “可以啊。不过没这么漂亮……不,不只是夕阳而已。” 在波浪的另一边,最后一滴阳光融入了海面,少女仔细加以确认,然后总算拿下了帽子,叹一口气。 “不论是海洋还是森林,这座岛都是最美的。‘外面’已经被大人污染了。” “果真是‘大人’害的。为什么‘大人’就只会做坏事?像温蒂你们——” “别说了!” 少女呐喊起来。不晓得是在惧怕些什么,只见她脸色发白,抱着肩膀不停地颤抖。 “求求你,‘大人’的事就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对…对不起!对不起,温蒂!” 彼得慌忙地将手伸往温蒂的背部。彷佛要让少女稳定下来似地,小小的手拼命抚摩着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温蒂。我会干掉他们!谁敢欺负温蒂,我就会干掉他们……你不要哭!” “……嗯。” 在荞麦色的发丝下面,少女顺利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是的,在这座岛上,自己是最年长的大姊姊。在这种时候,总不能让弟弟为自己担心。 “是啊,有彼得陪我……‘大人’才不可怕,不会有事的。” “嗯!我会把他们通通干掉!” “谢谢你。彼得……那就全靠你了。” 少女把手放在少年的头顶,轻巧地站起身来。已经开始看得到星星。这个时间,差不多该把其他孩子叫起来了。 “好啦,该准备做饭了。彼得,你去牛棚里帮我拿牛奶……” 才说到一半,温蒂就发觉对方没把自己的声音听给进去。少年心不在焉地朝天仰望着,视线前端则是落在—— “……你看,那是什么鸟?” “彼得,叫大家到‘学校’集合!” 那个东西的影子正一边冒着浓烟 、一边逐渐扩大。温蒂用手指着站在岛中央、小山丘上面,附有高耸钟楼的白墙建筑。声音因为紧张而出现难以控制的尖锐。 “动作要快!我去看看那个东西!” “我也要去!” “太危险了!你跟大家一起……” “我不要!既然你要去,那我也要去!”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 少年顽固地坚持自己的主张——少女抚着少年因紧张而僵硬的面颊,然后苦笑。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去。” “呜噗!” 在着水的同时,飞起的仪表板直接击中了脸部。水上飞机扬起红色抛物线,整个翻覆了过去,然后像果汁机似地上下左右摇摆——最后浮船用惊人的力道搁浅在沙滩上,水上飞机才总算停止了运转。 “……嗨,已经到了,先生。” “我、我还以为会没命……你不能用平稳一点的方式降落吗,里昂神父?这样根本搞不懂是着水还是坠机。” 亚伯一边将面纸塞入鼻孔,一边瞪着担任驾驶的同僚。爬到沙滩上面一看,老旧的机体四处出现龟裂,引擎甚至还微微冒着白烟。 “我有什么办法?受不了,这台破铜烂铁突然间喷火咧。” “什么破铜烂铁,这不是你从哪儿弄来的飞机吗?别的不挑,偏偏挑这种古董……” “很抱歉,我朋友那边就只剩这台……而且又便宜。” 虽然他常常夸口说“只要肯出钱,从飞机到棺材都能弄到”,不过亚伯似乎并没料到,原来飞机和棺材还是一组的。 “啊~这下惨了。赔偿费会被狠狠地海削一笔。回去后,会计不知道又要念多久……” “不用担心。无线电被压坏了。就算你想回去,恐怕也回不去。” “噢,那我就放心了……你、你说啥!?” 面纸力道十足地从亚伯鼻孔喷了出来。只见他带着立刻就要晕倒的表情,往蓄着优雅胡髭的同僚逼近。 “无、无线电坏了!?那、那我们不就……不就遇难了?” “这个嘛,也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你可以回答得这么冷静!噢,主啊,叫我在这种地方、和这位大叔共度余生,那还不如去死算了——呜哇!?” 神父那彷佛呐喊着世界末日的声音突然中断。类似青蛙被踩扁、趴伏在沙滩上面的姿势也就算了,后脑勺的肿瘤、以及滚落在旁有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又是怎么回事? “……喂,你还活着吗?” 里昂百无聊赖地俯视着陷入诡异沉默的同僚——没有得到回答。而且还开始一抖一抖地出现小小的痉挛。 “嘿,你挂了吗?虽然你是个郁卒、不要脸、又没钱的男人,不过人还算不坏。好好安息吧……喝!” 大汉的手腕灵巧地往上一弹。厚实的掌心发出声音的同时,飞来的石块已经被稳稳地接住。 “喂喂,我还以为是捉迷藏,原来玩的是接球游戏?” 神父嘲讽地低语着,反手一挥。单靠手腕力道掷出的石砾发出声响,没入了沙滩对面,一片静寂的夜之森林。 “……!” 当阴暗的树丛间发出短促的悲鸣,里昂的身影已经不在沙滩上。庞大的身躯正踢着砂砾急速奔跑,用肉食动物般的动作,跃向意图逃往森林里的小小身影。 “可恶!放…放开我!” “……搞什么,只是个小鬼嘛!” 像野猫一样被抓住衣领的身影正在拼命挣扎——里昂一边用专业手法拎起那乱挥乱舞的小东西,一边泄气地说道。 那是一名不到十岁的少年。是这岛上的孩吗?宽松的吊带裤配上有补丁的无袖上衣,虽然朴素,不过都有仔细清洗过。 “可恶!叫你放开我、放开我啦!” “你是这岛上的人吗?你父母人在哪里?我想找个大人说话。” “我哪来的父母!像你这种‘大人’,这里就只有一个……” “彼得!” 悲鸣声的来源,是由树丛之间滚爬出的另一抹身影。那是身着蓝色女侍服的少女——荞麦色的秀发梳或发髻,大约十五岁上下的女孩,面孔在月光下因为恐惧而发青。 “彼得,你先乖乖听话……请、请问,你是海盗吗?这、这岛上什么也没有。要食物的话,我可以给。求求你,把那孩子给放了……” “不会吧……像我这种绅士,你把我当海盗?” 里昂依然提着四处乱踢的少年,用尽可能和善——彷佛豺狼发现离群小羊般的笑脸——自以为殷勤、而且深信不疑的口吻报上名号。 “你好,小姐。我是里昂神父——教廷的巡视神父。对了,在那边翻着白眼的是我的伙伴亚伯神父。我们在出差前往伦迪尼姆的路上遇到了暴风……抱歉,无线电能不能借用一下?” 2 “红茶和咖啡,你要哪一种?” “难得来一趟,那就红茶好了……啊,麻烦你放十三颗砂糖。” 听到亵渎式的要求,穿着女侍服的少女似乎有点吃惊,最后才觉悟似地开始迅速移动着汤匙。不久之后,茶杯就飘着高雅的香气摆在桌面上。 “请用,让您久等了。” “噢,真是感谢……嗯~好香。来阿尔比恩出差,等的就是这个。要喝茶还是得来阿尔比恩才行。嗯嗯。” 戴眼镜的神父啜饮着红茶——应该说他正在喝的是呈泥浆状的某种东西——看起来相当满足。或许是头部后方的刺痛已经消失,只见他礼仪不佳地把手臂撑在桌上,笑得一派天真。 从餐厅窗口可以望见围绕着这山顶小屋的森林。如果是白天,应该可以看到沙滩和着水在那里的水上飞机,现在因为夜幕低垂,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目前单独一人、正在修理机体的神父挥着铁锤的声音,断断续续乘着海风飘了过来。 “抱歉啊,温蒂。突然冒出来,还让你请我喝茶。” “别这么说,你难得来一趟,无线电却故障了,实在是很抱歉……我想等主人回来就可以修理了,不好意思,这方面我有点……” “噢,晚点给里昂神父看。别小看那位大叔,他可是挺厉害的……只是你的主人不在家,这样有点遗憾。那位大名鼎鼎的詹姆士·巴雷教授,我一直想见他一面。听说他很喜欢小孩。” 亚伯将喝干的茶杯摆在桌面,用颇为好奇的视线视着周遭。 说来说去,这间房子本身就是阿尔比恩传统贵族所用的别墅,不是什么希罕的东西。不过布娃娃、玩具、板球用的球拍……样样都是儿童会喜欢的小东西,看似他们所画的稚拙蜡笔画散置其中,还是相当壮观。整间房子就像幼儿房一样。 根据温蒂的说明,这梦幻岛原本是座无人岛,是被巴雷整个买下来的。他在退休之后搬了过来,同时还收养许多无依无靠的孩子。这些玩具就是那些孩子们的东西。 “忘了是在什么时候,曾经读过博士因老化研究而得到女王赠勋的报导。身为医学博士与童话作家,同时还是喜欢小孩的高尚人士……哎呀,真的有人跟神一样耶!” “跟神一样……是吗?” 身穿女侍服的少女倒着第二杯红茶,表情微带着僵硬。不过亚伯似乎没看出来。他还是一样傻呼呼地说道: “不是吗?这世上有父母把自己小孩卖掉,居然也有人愿意领养和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也对,就某种层面来讲,是跟神一样。不,至少对我而言,他就是神——” “啊?” 亚伯口中喝着第二杯红茶,眼睛瞇了起来, 但不是因为少女暗沉的口吻叫他吃惊。纯是因为爱困的缘故——或许是飞行的倦怠,困到不可思议。 “‘对我而言’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也是‘博士’——也就是主人捡回来的孩子。” “原来如此……那就和女儿一样啰。” “女儿?不……应该说是小白鼠。跟女儿可差得远了。” 小白鼠可是不太妥当的一种形容词——亚伯正想劝劝少女,却因为睡意而找不出适当的句子。为了让脑袋清醒一下,他啜饮了一口红茶。 “温蒂,我觉得啊……” “别管我的事了,神父……我想问问你的事。” 温蒂对摆在自己眼前的茶杯碰也不碰,开口问道。看她说话的态度,之前一派柔顺的女侍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宛如女王的口吻质问着亚伯: “神父,你是从哪边来的?” “罗马。国务院特务分室——称为a的单位……” (咦?我在说什么?) 头颅相当沉重,唯有如头轻快得有点诡异。亚伯甩甩头,想让意识清醒一些。他再度啜饮红茶,但红茶的甜味却化成了渣滓,沉淀在意识的底层。 “这就对了,你可以多喝一点……我泡的红茶很好喝吧?” “……!?” 朦胧一片的思考,勉勉强强发出了声音。 (惨了,红茶里面被加了什么东西……) 亚伯立刻捏紧双手。想藉着痛觉来让意识清醒。不过有纤细的手指阻止了他的动作。 “多余的事都不要想,神父。” 温蒂轻轻地用手包住神父的双手,然后将嘴凑向神父的耳边。 “你只要集中精神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是a?” “温、温蒂,这样是不行的……” “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是a?” “国、国务院特务分室……调查……吸血鬼事件……进行非合法性处置……” 神父痛苦地呢喃着,少女用发出冷光的眸子俯视着那张脸,然后点头。 “刚才的飞机失事并不是偶然吧?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岛上?” “麦可·达林……儿童绑票组织……名单……巴雷教授……巴雷教授人呢……?巴雷教授他……人在哪里?” “咦?居然还有意识,真了不起。这样的药量,连大象都要开始唱歌了。” 温蒂佩服似地叹了口气。将亚伯脸上成颗的汗水轻轻抹去。 “神父,你来找主人吗?那真是遗憾。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他不在这里。这是真的——不,不光是他。这里连一个‘大人’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卡嚓一声,通往厨房的门打了开来。无数个小孩从门的对面探出头来。有高大的、瘦小的、男的、女的……长相与体格虽然各自不同,不过都用同样毫无表情的眼睛凝视着亚伯。 “失踪的……所以……这座岛果然是……” “这里是梦幻岛。” 温蒂俯视着眼睑逐渐阖上的神父,温柔地低语着。 “是属于我们、属于孩子的岛屿。” “嗯,把那边的汽化器接起来,再把这边的皮带绑紧……好,这样如何?” 螺旋桨发出啪嘶一声,然后开始旋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卷起的风形成了波纹,往外扩散开来。里昂满意地仰望着重拾生机的机体。 “呵,小case啦。好了,接下来是无线电……喂,小鬼。你要躲在那边躲到什么时候?” 大汉无情地回望着缩在沙滩上面、哭丧着脸的少年。 “要哭就去别的地方。吵死了。” “……我没办法保护温蒂。” 彼得的脸太暗了看不见,不过可以听到窸窸窣窣吸着鼻水的声音。 “明明就说好了……说好要保护她的……我却输给了叔叔……” “欸——不要哭个不停啦!还有,你说谁是‘叔叔’?” 里昂一边从机体上面拔下无线电,一边怒吼。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还不到三十岁!又不到能称为大叔的年纪……你是怎样?输了不甘心?你白痴啊!你觉得小孩子赢得过大人吗?” “赢不过吗?” “赢不过的啦!小孩子赢不过大人——这是理所当然的。” “理、理所当然?” “是啊,理所当然……糟糕。这果然不行。” 里昂一脸绝望地俯视着焦黑的无线电,然后叹了口气。与其修理这东西,还不如燃起烽火会来得有希望一点。 “喂,小鬼。我的同伴——就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呆的四眼田鸡,你知道吧?帮我把他叫过来。” “戴眼镜的神父?我知道了,等我一下。” “啊、稍等一下。” 里昂叫住了正要跑开的少年。然后秀出厚实的手掌,脸还用力挤成一团。 “刚才那一记真的很痛。你这孩子很有希望。” “真的吗?那我会变得像叔叔这么厉害吗?” “噢,说不定可以变成第二厉害。” 彼得露出了笑脸。一边无比开怀地笑着,一边说道: “太好了……我是‘失败作品’,还以为自己没办法变强呢!原来是这样,只要变成了‘大人’,我也可以赢得过‘成功案例’!谢谢你,叔叔!” “‘失败作品’?‘成功案例’?” 就在里昂质问着那诡异用语的时候,少年已经朝着山丘一溜烟跑走了。 “喂,你先别走!那个‘失败作品’是什么意思……哇咧,已经跑啦!” 里昂朝着远远地、消失在树林对面的背影目送了一会,然后一下又一下地抓着头。 “受不了,所以我才讨厌小孩,真是有够麻烦……对了,那个蠢蛋到底在拖什么拖?要是敢给我喝茶,我就让他再也讨不了老婆……欸?” 〈有了。有了有了。在这里。〉 里昂抱着无线电残骸,啪答啪答地走在浅滩上面,双脚突然间停了下来。隐隐闪动着光芒的眸子谨慎地环视着周遭。 “……是小鬼吗?” 〈不对,不对……我们才不是“小鬼”。〉 嘻嘻哈哈的笑声,是好几个孩子的声音。不过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原本以为那是耳边交错的低语,但下个瞬间,却又彷佛森林对面传来的回声…… 〈你在看哪边?这边啦!〉 “……哇噗!?” 里昂一个回头,身子跟着往后仰。 才刚发现引擎的声音抬高了一些,水上飞机已经猛地在水面上开始滑行。 “哇、哇哇!” 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甚至无暇去为绳索被松开的事感到惊讶。巨大的浮船朝着神父压了过来,随着某种东西碎裂的细微声响,海面上升起了暗红色的气泡。 “干掉了吗?”“干掉了、干掉了。”“啧,我也想开开看啊~” 水上飞机将神父压在底下、停了下来,有三个小孩地从驾座上面露出脸庞。单手各自拿着海盗弯刀与短枪,穿着条纹水兵服,配上假胡子和眼罩。 “搞什么,还真简单咧!” “因为他是‘大人’嘛,很正常啦!之前还不是这样……” “来吧,把尸体拖上来。要是引来鲨鱼,赶来赶去还挺麻烦的。” 三名海盗用天真无的语气交换着惊悚的对话,步履轻快地从驾驶座上面跳了下来。然后一边用鼻子哼歌一边涉过浅滩,窥看着尸体沉没的位置。 “怎么样? 死了没有,嘉莉?” “等等,奇怪……没有血的味道。” 看似首领的女孩——嘉莉一脸狐疑地抽了抽鼻子,她那足以媲美大白鲨嗅觉所捕捉到的,只有海水与某种金属的气味。 “喂,你看这个!” 沉在海中的是裂成两半的无线电。这东西会掉在这里,也就是说…… “嗨,各位。玩捉迷藏吗?” 那是将“勇猛无敌”四个字加以具体化的声音。 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移往那么远的地点。神父长长的黑发在海风中翻飞,站在岩石上面呵呵地笑着。 “好像还蛮有趣的嘛。哥哥我可以参加吗?说到丢圈圈,我可是挺在行咧!” 随着一阵嘲讽,里昂的手腕发出清脆的声音,手环由手腕滑落到指尖。发出细细金属声响的是极薄的银刃——由单结晶构造陶瓷经过镀银加工处理——银刃滑出了指尖。 不过在这个时候,孩子们的模样也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原以为要发出低语,翻卷的嘴唇却露出长长的利牙。上衣随着响声碎裂开来,背部有透明的羽翼开始振动。 “嘿嘿,这下可好了……省去我寻找的时间,你们这些妖精!” 神父的指尖转动着战轮,话声和尖锐的拍翅声交互重叠。少女外貌的妖精似乎消失了踪影,但转瞬之间,在里昂的正上方已经浮现倒持着短枪的身影。 “我来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被短枪挖凿的岩石碎裂四散开来。不过前半晌还在的神父却失去了影踪。就在飞散的岩石碎片溅起水花的时候,他像猫一般蜷起身躯,降落在有十公尺远的浅滩上。 “啧!没打中!” 少女瞪视着逃脱的猎物。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少年之中有一人发出尖声的呐喊。 “嘉莉,小心!” “噢……哇啊啊啊啊啊!” 警告勉强还来得及——战轮就像丢圈圈一样,在短枪周围一边旋转着一边往上攀爬。从身体往后仰的嘉莉下颚擦掠而过飞向夜空。然后继续画着优美的弧度,回到主人的指尖。 “你没事吧,嘉莉!?” “我、我没事……不过大家小心!这家伙不是普通的‘大人’!” 手脚灵活到宛如恶魔。在交错的刹那,不但避开突刺而来的短枪,居然还能将战轮插入短枪的移动轨道! “算你厉害!该死的大人!” “嗯哼?说我该死,那你们这群臭小鬼是想怎样?” 战轮仍在指尖旋转着,里昂用极尽无赖的表情装出了笑容——背上冷汗直流的事则是秘密。 (这些家伙动作真快!) 里昂的反射神经已经远胜过一般人,却只能勉强躲过。对手只有一只是还好,要是三只一起发动攻击,那可就防不胜防。 “糟糕,我还不想使出那一招……嗯?” 妖精们正一边空中暂停,一边瞪视自己的方向。不过引起里昂注意的则是遮掩视线的白烟。 “这雾是从哪来的?” 就在妖精暂停空中的正下方海面,雾气正猛烈地喷涌而出。没有热度,不过海水却剧烈地沸腾着。 “这该不会是……糟、糟糕!” 海水在雾化现象——以高周波打散分子结构的影响下,虽然处于常温,却开始产生了气化。而这种能力,则是薄薄的羽翅在高速振动之下足以产生超音波的妖精所特有的—— “‘“去死吧~~!”’” 匆忙转身的那一刻已经太迟。就在高声呐喊的同时,肉眼不可见的刀刃已经划破海面、袭向神父。 3 “咦、咦?这里是哪边?” 鼻子闻到的是医院的气味——亚伯在酒精和乙醚的气味中醒来,眼前是纯白色的房间,一边摇着依旧朦胧的脑袋,一边想要起身,却狠狠地失败了。两手两脚都被牢牢地固定在床边。 “真奇怪。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记忆就停顿在被请喝红茶的那间餐厅的情景。常明灯的灯光照耀着室内,排列在眼前的是药架上的手术灯、生锈的手术刀和钳子,还有…… “啊,那边那位!这里是……咿!” 神父正要开口叫住站在黑暗之中的人影,声带却扭曲似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那些人影——被福马林泡在巨型玻璃瓶里的是几十名小孩。而且每一个的模样都不太寻常。不但在腹部与背部有明显的手术痕迹,有是背上长了小翅膀似的东西,有的是扭曲变形的角刺破后脑勺,有的是额头长瘤、上面露出了第三只眼……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这里又是……啊,糟糕!?” 随着百叶窗拉起的声音,亚伯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脚步声走入室内,一步一步朝手术台的方向靠近。常明灯在来者所握的尖锐手术刀上面发出了反光——情况相当不妙。 “叔叔,你醒着吗?” 那低语声是个童稚的少年声音。 “叔叔,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快点起来!” “呃……请、请问,你是谁啊?” “啊,原来你醒着……” 少年俯视着亚伯不再装睡、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的脸孔,安心地叹了口气。 “我是彼得。没时间了。叔叔,你跟我来。” “啥?” 正切断绳索的彼得声音听起来相当坚定。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好了,快点起来!不然会被其他人发现喔!” “请、请问,你究竟是……” “晚点我再说明。首先,你要到那台飞行机械的地方去……啊,这是叔叔的东西吧?掉在另一边。” 彼得将手枪揣进神父怀里,然后硬拉着亚伯的手。连让对方起身的时间都等不及,就把神父拖到了房面外头、黑暗的走廊上面。 “往这边!这边有路可以通往海岸。” “什么路……呜哇,太神奇了。这是隧道吗?简直是军事基地,不,比军事基地还要更惊人。” 亚伯仰望着挑高的地下道,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它有多深,但这可是需要花费不少的金钱与工夫才能完成。 “这种东西究竟是谁盖的……” “‘博士’啊。上面的‘学校’和这里全都是他盖的。” “‘博士’?你指是巴雷教授!?那么,刚才手术室里的那些孩子……” “那是‘失败作品’……和我一样无法‘转型’的同伴。” 走在前面的彼得用背影苦涩地诉说着。他的声音里洋溢着怨恨、敌视与恐惧,带着微微的颤抖。 “‘博士’和大人对孩子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有的被输血、有的是背后植入了奇怪的东西……要不是温蒂把他们赶出这座岛,搞不好连我都在那玻璃瓶里。” “赶出这座岛?你说巴雷教授?” “嗯,差不多两个礼拜前吧?就是‘小仙子’(tinker bell)实验的时候。” “‘小仙子’?实验?” 虽然对少年所做的说明依旧不得要领,不过亚伯可以推测得出,在这座岛上似乎发生了不太寻常的事件。 恐怕是实验体的叛变——这座岛上会没有大人,就是这个缘故。 (两个礼拜前,就是那个儿童绑票组织的根据地遭到捣毁后的事情。这么说来,目前操控这座岛的人就是……) 地下道终点有扇厚厚的铁门。很幸运地,似乎并没有上销。铁门在吱轧声中被打开来。对面是夜晚的森林,沐浴着月光,静静沉落在黑暗底层。彼得仔细检查过周遭 ,似乎并没有人影。 “走这边,叔叔!动作快!” “我、我马上过去……呃,对了,彼得。被驱逐的教授跑哪去了?” “我不知道。助手都被干掉,那家伙也搭着飞行机械溜掉了……” “嗯……咦,慢着?你不是温蒂的朋友吗?为什么要放我走?” “……我想到‘外面’去。” 快步往前的少年突然止住了脚步,然后一个回身,用祈求似的目光仰望着神父。 “我想去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希望叔叔可以带我一起走。只要搭上那台飞行机械,就能到外面去吧?” “是、是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想到外面去?” “因为我要变成大人。” “……啥?”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亚伯吃了一惊。于是朝着下定决心似地、仰望着自己的少年脸孔再问了一次。 “为什么……你要变成大人?” “当然是为了让自己变强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彼得的神情里头找不到一丝迷惑。 “‘博士’对大家所做的全是残忍、可怕的事。尤其是温蒂,每天都被欺负到哭——所以大家才会讨厌大人。因为害怕又会被欺负。不过,我还是想变成大人……我很喜欢温蒂,就算变成了大人,我也绝对不会欺负她。虽然我是‘失败作品’,只要能变成‘大人’,我也会变强,可以一直保护温蒂——不是吗?” “啊,这个、那个,其实……” 就在亚伯望着相信一切、毫不怀疑的视线,感到无言以对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彼得?” “温、温蒂!” 少女的荞麦色发丝在风中摇曳,蓝色的眼眸俯视着两人。不,不单单是她。背后还有十几个小小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惨了……) 亚伯的太阳穴滴下了冷汗。 他们全都是“妖精”吗?在吸血鬼当中,他们的战斗力并不算高,只是人数实在太多。 “我没想到,你是那么为我着想……” 温蒂始终宛如冰雕的僵硬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就像冬日蔷薇的花蕾绽开来似地,露出了微笑,然后走往彼得的方向。亚伯连制止的时间都没有。少女用手臂圈住了正摇晃走往前的少年身躯。 “谢谢你,彼得。我很高兴。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不过……” “糟…糟糕!” 亚伯伸出手去。不过正要插入他们之间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在拥抱着的两人之间传来一记低沉的声音。 “不过彼得……我对你很失望。” “啊……” 彼得口中发出模糊的声音。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像破碎的人偶一般弯下了膝盖——当他倒在飞奔而来的神父怀中,少年的身躯已经开始出现微微的痉挛。 “彼…彼得!” “再会了,彼得。要不是你动了想变成大人的念头,其实我们可以一直当好朋友的。” 温蒂悲伤地低下了头。 这里是梦幻岛、永恒之岛。只要待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操心。既不会挨饿、不会口渴……也不会变成丑陋的大人。 “为什么你想变成大人?要是你肯一直当个孩子,我就……” “孩子?不,他已经是个出色的‘大人’了。” 就在这时候,微微颤抖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独白。 “他和你不同,他没有逃避命运……是个出色的大人。我不容许你贬低他。” “……对了,喜欢讲场面话的神父,你人还在嘛。” 对着站起来的神父背部,温蒂发出了冷笑。脸上浮现的是超乎必要的不祥神情—— “好久没吸人类的血了。这里只有牛和鸡的血……” 耳边响起柔软物体相互摩擦的声音。少女背上的薄薄羽翼在夜色中伸展开来。背后那些孩子们的身影也逐一幻化成为夜之种族的外型。 “妖精”女王从小小的嘴露出利牙,然后笑道: “抱歉了,神父……虽然很可怜,不过知道梦幻岛秘密的大人,绝不能让他回到外面!” 羽虫般的拍翅声一同扬起。幼小的杀戮者化为飓风,朝着高个子的身影蜂拥而来。在如此的速度之前,亚伯的肉体却倏地消失—— “……咦!?” 就在交错的瞬间,神父的身影确实消失了。不过却不是因为妖精们的利牙。亚伯的身影消失,彷佛之前他正站在那里的事实毫不存在。 “消失了……怎么可能!?” 然后,就在温蒂要将视线从猛然消失的目标身上挪开的时候,有六记火药爆炸的声音几乎同时传来。三抹被银制子弹撕裂双翼的身影在沙尘与悲呜声中掉落地面,则是迟了半晌之后的事。 “什么……!?” “……残酷的童话时间就要结束了,温蒂。” 在突出于沙滩的树枝上,浮现于月光中的身影静静说道。 对夜之种族而言,那是致命的毒素——宛如冬日湖面的蓝色眼眸,不忍地俯视着孩子们因银制子弹而痛苦挣扎的身影。然后,右手所握着的旧式左轮手枪枪口正如残忍的兽牙一般、升起白色的硝烟。 可是,他是在何时腾空而起的?况且他还躲过了号称高速的妖精攻击,同时还在不到一秒的刹那,正确击出六发子弹。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亚伯·奈特罗德巡视神父。” 神父悲伤地回答,就在他灵巧地翻转手掌的片刻,空空如也的回转弹夹从手枪之中滑落。弹荚拖曳着白烟掉在沙地上头时,新的弹夹和子弹已经装填完毕。 “还有,身为派遣执行官的名号是‘吸血鬼猎人(背负十字架的人)’……温蒂,我要以杀人及海盗行为罪嫌将你们逮捕。放下武器投降吧!” “什么逮捕?你这该死的大人!” 随着高亢的呐喊声,有两抹身影吹开沙尘,动了起来。大个子的少年和瘦削的孩子同时往地面一踢。温蒂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以绝妙的时间差,朝着神父的前后施以夹击。 “——这种程度是没有用的。” 神父的右手绕向了身后,彷佛只有那一块是独立生物似的。朝着逼近身后的孩子肩膀击出两发子弹。同时再藉由反作用力,枪口瞄准了前方,将突袭而来的少年薄翼打成悲惨的蜂窝。 “呜……嘉莉,用那招!叫大家集合!” 在遭到击落的两人坠地之前,温蒂已经做出下一个指示。虽然不敢相信,为了单单一个人就得使出那记绝招……不过再犹豫下去,这座梦幻岛就会遭到毁灭! “温蒂,求求你投降吧!我不想伤害你们!” “不想伤害我们?你还真善良啊,神父……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温蒂一边用大大伸展开来的羽翅朝着那东西发出指令,一边扬起了嘴角。在数秒之间,那东西的待机讯号已经变成人类无法捕捉的空气振动,回传了过来。在这个时候,神父的枪口也像蛇一样转弯,瞄准了飞得最近的嘉莉。 温蒂没有一丝犹豫。 “‘小仙子’系统……启动!” “……什么!?” 刹那之间,神父喉咙发出惊愕的声音。 确实瞄准少女翅膀的子弹在千钧一发之际失去准头,打掉了背后的松树枝桠……不,不对! “被闪开了!?怎么可能……呜!” 神父狼狈地躲过锐爪一闪的攻击,用最少范围的移动对准了枪口。这回的目标是温蒂本身。 只是,就在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个瞬间—— “呜!” 神父抱住被短剑撕裂的肩头,步履踉跄。石头跟着迎面飞来。虽然一个转身避开了石头,其他妖精却像正等着他的动作一般,从正面方向直冲了过来。要想赶紧举起枪口,脚上却传来一阵剧痛——有一名妖精的利爪正挖着他的肉,亚伯不自觉地放下手枪,正面传来的冲撞让他身体失去了平衡,呈倒栽葱姿势掉落到沙滩上。 “呵呵呵……你怎么啦,神父?” 亚伯顾不得背后所受到的激烈撞击,挣扎着爬起身来,温蒂给了他一个柔和的微笑。在她周围的妖精群就像守护女王的蜜蜂,一丝不乱地空中静止着——不,这是一组机械。而且还是精密无比的机械。 “不可能,这样的连续攻击……” “就是可能——我们有办法做到。” 温蒂自豪地仰望着山顶上、正在敲钟的“学校”钟楼。听着透过翅膀传达、人类无法接收的波长,随着音色瞇起了眼睛。 小仙子系统——这“大灾难”之前的失落科技兵器,是采用主人/下属方式的战术统御系统,担任指挥中心的温蒂体内嵌入了主人芯片,可以将她的思考传送给“学校”,“学校”电脑再将它转为特殊的低周波,发送到妖精们的下属芯片上面。一片片的下属芯片可以控制妖精们的思考及感觉,于是整群妖精就在温蒂的意愿之下得到完美的统御,化为一整个“群体”。 “换句话说,现在大家就等于我,我就等于大家……你看,就像这样!” “妖精”们一同提高了翅膀的回转速度——拍击动作以微秒为单位,达到完美的同步,开始产生明显的高周波。空气中的水分子遭到压缩,化成白色的旋风,朝着束手无策、呆站在那里的神父正面袭来。 “……呜!” “放心吧,神父。很快就结束了……” 迎着空气化成的利刃,亚伯只能无计可施地护着脸部,温蒂则用温软的口吻宣告了他的死期。 “来吧,我要把你轰得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那可是我的台词!” 这一刹那,传到宣告胜利的少女骨膜的,是语带讽刺的假音——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什么!?” 温蒂立刻朝着山丘的方向回头,金黄色火焰将她的脸映照得一片橙红。然后,在那片火焰之中,正惨不忍睹地开始倾毁的影子则是—— “是、是‘学校’……!” “我是不晓得小仙子是啥玩意,不过你们可别小看了大人,这群臭小鬼!” 以烈焰为背景,巨大的身影正昂然伫立着。那身影叫火光映射中的恶鬼们纷纷躲避,少女却只是极力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你不是早就死了……!?” “就凭那种雕虫小技,还想撂倒本大爷……我去拿这东西,花了点时间。” 黑发神父露出无敌的笑容——里昂将手上那东西的纺锤状前端,对准了山丘上方。看起来就像施打救难讯号所用的讯号枪,只是更粗一些。彷佛是在粗厚的铁管上头加装了扳机与简易的瞄准器,是件粗糙至极的东西。 “这原本是用来打战车用的,依使用方式,连堡垒都能轰成平地……看,就像这样!” “住、住手……” 连制止的时间都没有。发射的声音与大量烟雾已经迅速从枪口中喷射而出。成形炸弹弹头在亚音速之中射出,画出金色的弧线,袭向山丘顶端的钟楼。 “……!” 接下来所发生的,就像夜雾在爆炸声中化成碎片,然后贯穿了小小的身躯。就在火焰轰碎钟楼之后,原本守着温蒂的妖精们同时往地面坠落。 “小、小仙子……大家是怎么了!” “喂,我把麻烦东西处理掉了!你是要装死装到什么时候,‘吸血鬼猎人’!” 温蒂察觉到里昂在咆哮时视线是投向自己的背后,于是她慌慌张张地回头——不,是原本正打算回头。 “……实在是很遗憾,温蒂。” 与枪声重叠的嗓音听起来相当悲戚。 4 “所以我才讨厌小鬼一堆的案子……真是有够麻烦!” 黑发神父在沙滩上盘腿坐下,将烟卷燃起了火。没好气的声音随着白烟从鼻孔喷吐而出,然后一脸嫌恶地回头。 “好了,现在是怎样?那小鬼死了吗?” “没事……只是晕过去而已。” 亚伯替失去意识的彼得把了把脉,然后叹了口气。四周满满都是晕倒的妖精。 问题是,该如何处理他们才好?就这样等待黎明?还是将他们引渡给教廷、或是阿尔比恩当局?迫使孩子们走上这般命运的男子已经不在这里。到底该由谁负起责任? 里昂紧盯着同僚看似疲惫的侧脸,不过在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之后,还是只用不耐烦的声音发出了催促。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在那之前,要先把事情搞定。” “搞定什么?还有什么事没处理?” “当然有啰……喂,你闪开点,很危险。” “什么!?” 亚伯望着瞄准自己的巨大枪口,板起了脸孔。对战车手枪的瞄准器对准了亚伯脚下——在温蒂沾着血污的面庞上定住,里昂再度发出了警告。 “你闪开……我得干掉那家伙。” “你、你在胡说什么!这女孩她……” “那女孩是犯罪者——她杀了无数人、弄沉了无数艘船只。” 爽朗的神情在壮汉脸上像被抹去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闪避着哀戚的目光,视线从亚伯脸上挪开,一字一句,凿刻似地吐出了这些话。 “难道你忘了?我们所接到的指令,是要歼灭、或逮捕带回这岛上的吸血鬼。” “是、是啊,所以将她逮捕……” “你要把她带到罗马?这样十之八九下场会变得更加残酷。怎么说?因为她是人为转型的贵重样本。她会求死不能,变成长达几百年的人体实验材料。” “……!” 亚伯紧抿的唇变成了白色——确实是有这个可能。而且的的确确,对这名少女来说,那是比死还可怕的命运。 “那、那就让她逃的远远的……” “她可是杀了好几十人的犯罪者啊!这女孩的不幸,我也感到同情。可是话说回来,她给别人带来的不幸,你是不是就把它给一笔勾消了?” “可…可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就算是孩子,有些事还是不可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就是例子。就算你现在饶过她,她还会是在某个地方做出同样的事情。到那时候,你有办法负责吗?” “唔……” 亚伯为之语塞。 里昂所说的确实没错。同时也是他对这名少女所能表达的慈悲。可是,再怎么说还是…… “你要是觉得残酷,那就为这女孩祷告吧!为她祷告。派遣执行官同样可以祷告。不过——怜悯就不行了。” 里昂的手扣上扳机。将仍想护住少女的亚伯猛力推开,子弹瞄准了目标的头部—— “不……不要……” 一丝细细的声音,让壮汉停下了动作。 “不要,不要杀温蒂……” 少年用身体整个包覆住摊倒在地的少女,虚弱地抬起面庞。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想保护她? “走开,小鬼。你想跟着她一起被杀吗?” “不要,不要杀温蒂……温蒂很温柔的。她没有欺负身为‘失败作品’的我……对我这样的‘失败作品’, 她还……” “小鬼……那女孩袭击了多艘船只、还杀了人。我不可能饶过她。” “那是实验……说是战斗力的测验,全是‘博士’的命令……赶走‘博士’之后,温蒂连一个人都没杀!” 这是真的吗?从她不由分说就想将亚伯他们加以排除的行为来看,这相当可疑。不过彼得还是拼了命的解释。 “这样你还要杀她吗?因为她接受命令而杀了人?神父,其实她并不想杀人……” “……不要再多说了,彼得。” 一个像蚊子般细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解释。 “不要再多说了……他说的没错。我不应该活着。” “温蒂!” 失去翅膀的妖精微微睁开了眼睛。还没恢复到足以站起身来的程度,不过意识似乎清醒了。她用虚弱而清晰的声音继续说道。 “神父也没什么了不起。明明说了大话,却没办法一枪毙了我……来啊,快杀了我啊!” “你、你在胡说什么,温蒂!” 彼得心里一惊,抓紧了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杀死温蒂!温蒂会变成这种身体、会去袭击船只,全是‘博士’他们害的!为什么你们要这样……” “彼得,没有用了……” 温蒂的眸子凝视着少年,就像母亲一样温柔。然后用老人一般、透露着绝望与疲惫的声音说道。 “没有用了。在梦幻岛上,属于孩子们的时光已结束。大人不可能放过我们。要是被捕、铁定会受到比死更为难堪的对待……你要知道,那位神父是在对我施舍他的慈悲。” “才、才不是这样!” 彼得恳求似地仰望着“大人”。彷佛把对方当成神似地控诉着。 “叔、叔叔,你们不会做那种事吧?不会对温蒂他们不利……” “……” 里昂的表情像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连亚伯也像不想多说似地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神父……我们是逃不掉了。不过请你救救彼得……至少救救这个孩子……” “我不要,温蒂……不要这样,叔叔!不要杀温蒂!” 负伤的身体,究竟哪来这种力气——彼得紧紧抓住里昂粗壮的手臂,用渗血般的声音呐喊着。 “叔叔,你是大人吧!是大人,而且很强吧?那就救救温蒂!不要杀她!” “我不是‘叔叔’……走开,小鬼!” 随着地动般的吼声,粗壮的手臂出现了动作。他把紧抓着的彼得猛力甩开,残酷地扣下了扳机。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哥哥’。我还不到三十岁,不要叫我叔叔,混蛋!” 轰然一声—— 数根荞麦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少女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巨大的子弹从她身旁擦掠而过。那颗子弹直接划破海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啧!现在是怎样?就我一个扮黑脸!啊!真是气死我啦!” 代替爆炸声轰响起的是火山爆发的怒骂。壮汉像孩子似地一边跺脚一边怒吼。 “……你、你怎么了,里昂?” “啊,可恶!所以我才讨厌一堆小孩的差事……真是的,好吧!这些臭小鬼我来想办法,这样总行了吧!混帐!” 里昂对忍不住抬眼看他的亚伯置之不理,彷佛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似地拼命发飙,最后才像恶魔与天使对骂三百回合似地,总算冷静了下来。然后脸很臭的回头说道: “好了,这下到底该怎么办?只要一回去,就得提出报告。报告一提出,警察啦、军队啦就会乱哄哄地全杀过来……这群臭小鬼有地方躲吗,亚伯?” “嗯~” 亚伯似乎正思索着什么,最后终于一记弹指——正确说法是准备弹指却失败了,于是望着指头昨舌。 “是有个地方,要找也不是没有。那是教廷和阿尔比恩都干涉不到的所在。只是有点远,我想藉助你的力量。” “你说我?” “‘只要肯出钱,从飞机到棺材都能弄到’——” 望着一脸狐疑的同僚,神父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是这样没错吧?我想借用那个管道,帮忙调一样东西……” “报告书我看过了。” 全世界最美丽的枢机主教——教廷国务卿卡特琳娜·丝佛札出言嘉许着站在办公桌前的部下。 “任务似乎圆满结束。两位都辛苦了。” “您的赞许是我的荣幸!” 难得将头发梳齐的里昂直挺挺地回答。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衣襟扣得整整齐齐,简直像神职人员一样。站在隔壁的亚伯则不停点头,对报告加以补充。 “袭击以梦幻岛为根据地、进行海盗行为的阿尔比恩贵族詹姆士·巴雷博士的巢穴。巴雷虽然逃脱,但同岛的吸血鬼则全数歼灭。并将巢穴彻底加以破坏。” “吸血鬼全数歼灭?” “‘是的!’” “很好。了不起……噢,对了。说到这个,我想确认一件事,你们不介意吧?” “‘啊?’” 两名神父彷佛坐上了圣天使城地底电椅似地拘谨万分。初春的阳光从窗边缓缓射入。眼前所见的大教堂广场上,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与正在散步的神职人员,形成了一片平和而热闹的景象,然而两名神父的表情,却活像是在寒冬山顶遇难的登山者一样。 “您想确认的是……” “是什么事?” “不必紧张成那样,只是一点小事……凯特修女,你在吗?” 〈是的,阁下。〉 修女的立体影像出现在勤务室中央,卡特琳娜神色自然地问道: “经费结算时出现古怪的收据,是吧?说是派遣了整艘前往‘帝国’的货船——那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个……你说咧,亚伯?” “噢,我对钱最没辄了。只要看到三位数以上的金额,脑袋就会发烧……” 卡特琳娜沉默不语地听着部属们越来越小的对话,最后沉稳的点点头。 “没关系。在性格上,a确实有可能对经费的事不太了解。” “没错!阁下天纵英明,很了解我的意思。”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哎呀,真是不可多得的聪明上司啊,嗯、嗯。” 望着一脸谄媚、点头不已的两人——枢机主教细框眼镜背后板起的脸孔虽然仍带着温柔,但却自然到不能再自然地按下电椅的按钮。 “不过,事后并没有提出足以让我信服的报告,所以这笔支出的经费我不能核淮……这得列为你们的个人费用。凯特修女,待会用他们两个的名字列出帐单。” “什么!” 两位派遣执行官——a深感自豪、教廷最强的男子们发出恐怖的惨叫。 “怎、怎、怎么办,里昂!?我大概是世界上最穷的神父!还得付这样一大笔钱……” “别提了,这下谎言全拆穿了!你难道不能找个像样一点的借口!?” “要在卡特琳娜面前找借口!?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您…您还好吗,阁下?〉 凯特修女的影像,一脸担忧地偷瞄着从一开始便动也不动的上司面庞。 〈您似乎玉体欠安……是否要备茶?〉 “给我热茶……实在是……” “铁之女”彷佛忍着头疼似地用纤指抵住额头,相当难得地叹了口气。 “两个小孩子。” 第02章 silent noise —— 有口却不能言。有眼却不能看。 (诗篇第一百一十五章第五节) “虽然他帮过我不少忙,不过不能再来往了——我想该和他做个了断。” 老人用粗哑的嗓音低声说道。 在这加泰隆尼亚公国境内,只有位于公都西部的这座桑兹车站,才有开往邻国法兰克,以及东方罗马的国际快车。车站大厅挤满了步履仓促、想赶上最后一班列车的旅客。在十名面色不善的黑衣男子簇拥之下的老人,也是其中之一。 “在事情解决之前,我暂时要离开这座城市。接下来的事就交由你来收拾,比立尔先生。明天就把那家伙……你懂吧?” “包在我身上,多明尼克博士。” 比立尔——这位巴塞隆纳的黑街角头,面颊上的伤疤正可怖地扭曲着。只见他露出鳄鱼般的笑容,朝着背后的手下扬了扬下巴。 “这里全是军队出身的猛将。况且对方只有单独一人。等到明日此时,他就变成港口的鱼饵了。” “嗯。不过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的藏身之处你晓得吧?” “属下晓得。那个地方既没有人迹,警察也不会来。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慢着。这话题先就此打住。不能让秘书知道……嗨,久等了,诺耶。” 对着亲切微笑的老人弯身行礼的,是伫立在vip专用剪票口前方的妙龄女子。 “我正在恭候大驾,董事长。” 知性的美貌加上利落的套装,和大公司董事长的职位颇为相衬。裙子底下的腿部曲线,让比立尔用一脸馋涎的模样吹了声口哨,不过因为老人不友善的目光,随即便用假咳把它带过。 “依照您的吩咐,已经订好通往亚维农的最后一班列车。剩下十分钟就要出发,我想差不多该进月台了。” “你还是这么能干。辛苦了……再会了,比立尔。那件事就交给你啰!” “好的。路上小心,博士。” 老人背对着鞠躬行礼的比立尔一行人,穿过剪票口。前方则是直接通往国际线月台、长约五十公尺的走廊。老人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两名黑衣男子与美貌秘书则如影随形地跟随在后。 ……那名男子出现,是在一行人正巧走到走廊中间的时候。 “你是哈梅·多明尼克博士吧?多明尼克药厂的社长?” 伫立在前方的,是个又瘦又高的身影。 蓬乱的银发加上牛奶瓶底部似的圆框眼镜,在淡黄色的弧光灯底下反射着光芒。身上穿着土里土气的修士服以及破损不堪的斗篷——是典型巡视神父打扮。 “我是……你又是哪位?” “我是教廷巡视神父亚伯·奈特罗德。你好,多明尼克博士——不,还是该称呼你为詹姆士·巴雷教授?” “……!” “詹姆士·巴雷”——就在听到这名字的瞬间,老人的表情明显为之一变。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神父是有什么事?这里可是vip专用……” “他是由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通称a的特务机关派遣的特派员,董事长。” 对老人的狼狈神情给予冷冷回应的是紧随在后的秘书。带有光泽的黑发下面,微微发亮的眸子正如冰霜一般闪动着光芒。 “我们要以之前梦幻岛上的杀人、诱拐、虐童等罪嫌将你逮捕。逃也是没用的。劝你干脆放弃。” “雪…雪纽拉·诺耶!你……” “雪纽拉?噢,忘了报上我的名子。我是——” 美丽的容颜闪过一丝魔女般的冷笑。 “我是圣马歇女子修道会的诺耶修女。基于教廷命令,在贵公司担任卧底人员。” “快…快上!” 就在两名侍卫拔枪的时候,巴雷已经连滚带爬地奔出走廊。凭着与年龄不符的敏捷身度,甩开高个子神父伸出的双手。 “你在发什么呆啊,亚伯!” “抱…抱歉!” 黑衣男子的枪口对准了正要追赶老人的神父。训练有素的动作毫不犹疑地扣下了扳机——不过修女反手的动作更快一步。 “呜啊啊啊啊啊啊!” 黑衣男子发出悲鸣,手腕部份撒出红色的液体。诺耶一边为夹在两指之间的剃刀抹去血渍,一边叹息似地摇头。 “卸任之后,本事果然变差了?换做是半年前,你的人头早该落地了。” “你、你这臭娘们!” 原本瞄准亚伯的一名黑衣男子,匆忙将狙击点转到诺耶身上。在这个时候,目标的身影却从眼前消失。 “……!?” 消失了!?跑到哪里去了!? 一抹细细的身影,在视线游移的黑衣男子头顶飞跃而过。修女藉着难以想象的跳跃力攀上天花板的管线,然后美腿跟着一闪。 “巴雷要溜了,亚伯快追!” “好…好的!” 黑衣男子的下巴被踢烂,还被扁得东倒西歪。一脚踢中对方心窝的诺耶大喊,亚伯跟着应声,然后匆匆地转头。老人的身影早就穿过走廊,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对面应该就是月台,要是让他逃入人群,那可就麻烦了。神父勉力拉开长腿,正要在走廊上开始奔跑…… “啊呜……!?” 却悲惨地直接摔倒在地。他用高喊万岁的姿势,脸颊撞上地面,一边喷鼻血一边朝着地板滑垒。 “你在干嘛啊!真是够了,我自己去追!你负责解决他们!” “不…不行啊,诺耶!” 修女正想取代不中用的伙伴往前跑,跌倒在地的亚伯却把她叫住了。 “那边危险啊!” “咦……啊!?” 诺耶正想跑离神父身边的那双长腿突然打结。重心一个不稳,臀部就压上了亚伯的脸。 “呜啊(心)” “痛痛痛痛痛……这是怎么回事!?” 诺耶还是臀部着地、直接坐在伙伴脸上,眼睛看着让自己双腿一滑的东西,惊讶地挑起了眉。 地面上出现无数的龟裂。龟裂还伴着细微的振动,慢慢拓展着范围。 “这、这是……!”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黑夜发出了吼声。 在轰地一声地心发出闷响之后,走廊紧接着袭来的是剧烈的横向摇摆。地面起伏、窗户碎裂。在低缓的地声中可以听见柱子断裂的声响。手扶着墙,墙就像生物般在震动。 “地…地震!?” “别抬头!快爬下!” 亚伯护住诺耶,头顶落下细碎的泥灰。要是天花板掉下来,故事也就到此划上了句点—— 感觉好像过了好几小时,其实却只摇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就在地鸣突然消失的时候,振动就和出现那时一样,唐突地定住了。 “……好、好大的地震。” “说地震……是有点怪。” 诺耶的声音僵硬。眼睛透过碎裂的玻璃窗,注视窗外的景色。 街上依旧街灯闪亮,马车与汽车整然有序地来回行驶着。绿荫深浓的行道树连根树枝也没少过。如果要说异常,那就只有一脸兴奋来回叫喊的路人,正在对着车站方向指指点点。 “看来摇晃的只有这幢建筑。” “太扯了!那居然不是地震……对、对了!巴雷人呢!?” 神父总算想起了任务,随后跳了起来。一边被地上的龟裂绊着脚,一边跑向走廊的尽头,然后一口气推开了门—— “……咦?” 在圆框眼镜深处,呈现冬日湖面色泽的眸子为之冻结。 那里是原本该有月台的地点。 在那块区域,原本该有通往罗马的最后一班列车正喷着蒸汽,赶着搭车的乘客与前来送别的家属则将月台挤成人山人海。 可是,在现实当中,门对面所看到的却是陷落的天花板残骸与死亡般的静寂,还有堆积如山的瓦砾以及渗漏而出的红色水洼…… 桑兹车站的三号月台彻底崩塌了。 1 从椰子树荫下的室外餐厅一眼望去,可以看见蓝色的海洋与白色的巴塞隆纳。 船只在港口络绎不绝地进出,市场上面摆满了海鲜。在宛如石头迷宫的旧市区中,耸立着巴塞隆纳主教所在的圣·艾列司纳大教堂。还有享受购物之乐的市民熙来攘往的闹街……从山丘上面的公园往下看,南国的午后是和平而富庶,还带着点异国风情。 “结果根据警方的调查,似乎并没有发现爆裂物的痕迹。看来是着眼在车站建筑过于老朽上头……你有在听吗,亚伯?” “当然有在听啊,诺耶修女。” 套装美女由成堆的报告书中抬起头来,亚伯·奈特罗德则是点头装出正经八百的样子。那表情相当认真,眸子里头还洋溢着真挚的热情。 只是他嘴里塞满了西班牙海鲜饭、两手所握的叉子上正叉着烤成金黄色的腊肠,在表达诚意方面不能说是毫无疑问。再加上桌面摆得满满、将近有五人份的午间套餐……店里角落身穿七彩民族服饰的女服务生,露出有点害怕的眼神。 “败给你了……你打算把这些全吃掉?” “呵呵呵。因为很久没正式出差了。如果用经费先吃个饱,回到罗马就能保用三天。不,要是回溯记忆,足足有一个礼拜左右……” “你这穷酸性格,从半年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脸颊沾到东西了。” 套装美女从一脸自豪张大鼻孔的神父脸颊,取下西班牙海鲜饭的饭粒——圣马歇谛女子修道院的诺耶·宝儿修女哀叹似地摇了摇头。 在看似刻意皱起的眉毛底下,修长的眼眸原本正温柔地笑着。看那沉稳的表情,或许有点难以想象,她便是于半年前开始以“情妇”这特殊名号,让教廷敌对人士陷入恐慌的派遣执行官。 “啊,谢谢……对了,诺耶。这回多亏有你,太感谢了。你真是帮了大忙。” 亚伯一边手脚利落地剥着热气直冒的烫虾子,一边朝着旧同僚点头示意。 “让已经卸任的你来帮忙执行任务,我也感到很过意不去,不过呢,最近艾方索大主教人在罗马。因为这个缘故,警备很需要人手,教廷那边缺人手缺得厉害。”“艾方索大主教不就是主教阁下的叔父?欸,原来他还活着。” “是啊,目前担任科隆大主教,这回好像有整整五年没回到罗马。托他的福,我们这些下面的人都忙得半死。连你都受到牵连……” “我不介意啊!身为教廷的人,出手协助是理所当然的义务。” 诺耶端起闲置在旁的拿铁咖啡杯子,然后摇头。摇曳的黑发发出沙沙声,发出淡淡的麝香香气。 “而且,我正好对修道院的生活感到无聊,卧底搜查也很有趣……只是有点那个。看到犯人就死在眼前,可能有点不甘心。那个多明尼克——不,那个叫巴雷的人很坏吧?” “目前可以确定的有四十八件杀人罪。再怎么说,他都免不了死刑。” 詹姆士·巴雷,前伦迪尼姆大学教授,是两个月前被发觉的大量诱拐与活体实验——通称“梦幻岛事件”的主谋。 此一事件虽然在表面上已经藉由a得到了解决,但也因为巴雷本人行踪不明,结果无法将他逮捕。 a掌握到巴雷利用假名,在巴塞隆纳此地拥有制药公司的事实,是在距今一个月前的事情。 然后,接替抽不开身的正规派遣执行官,在多明尼克公司担任卧底,查出社长多明尼克正是改头换面的巴雷本人,则是卸职留在巴塞隆纳的前派遣执行官诺耶修女。也正因为如此,看到犯人在自己眼前死于意外,想必更是不甘心。从昨晚就抱撼到现在。 不过亚伯的感受也是一样。这男人曾给许多孩子带来无可挽回的灾难,却不能亲手将他逮捕—— “对了,车站的修复工作做得怎样?” 亚伯发出连桌子都听不到的轻声叹息,然后用故作振奋的神情改变了话题。 “据说警察和消防全数出动?还顺利吗?” “还差得远呢!你想想,天花板什么的不是全塌了?至少要一个礼拜……搞不好还得花上一个月。”“伤患的救援工作呢?” “月台虽然有两百人以上,不过全数罹难。不晓得能否找到巴雷的遗体……就算找到了,我想也很难拼出原形。”“是吗……” 不论是旅客、还是前来送别的家人,大概都想不到自己的生命竟会中断在那个地方。两百条人命、两百份思念、两百…… 亚伯将手伸向眼镜,掩住了在无意识中皱起眉头的面庞。他察觉到诺耶正朝着自己凝视的视线。于是一边推着镜架一边露出傻气的笑容,在油炸面包上用力咬了一口。 “嗯,好吃!真是不错。你要不要尝尝看?” “那我来一个就好……哎呀,好吃。不过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有那座车站,而且还是那座月台整个崩毁了。” “是啊,到底是怎么搞的?不过最近常发生这种意外……已经是第六件了吧?” 诺那将手伸往身旁架上的报纸。整版满满都是昨晚惨剧的报导。不过她纤纤手指所指的并不是歇斯底里风格的报导,而是条列在尾端的五个建筑物名称。 “全都在这里吧?两个礼拜之内发生五件……不,加上昨晚那个就是六件?即使把老街的因素列入考量,似乎也太多了点?” “你也觉得古怪?我就是这么认为,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结果找到有趣的东西。” 从紧身裙底下伸出的修长双腿换了个姿势,前派遣执行官用手肘撑着桌面。眼球往上翻,盯着亚伯的脸。 “这五件建筑物,和多明尼克制药之间的关系都不大好。有敌对公司的研究所、或是打算进行调查的政治家私宅……如果说是战纯的意外,你不觉得太奇怪了?” “……所以不是意外,而是犯罪?” “可以这么说。” 诺耶靠在交握的手上的头微微倾斜后点了点。用她难得一见的含糊口气自言自语。 “可是,要说是犯罪,用的又是什么手法?既没有爆裂物的痕迹,又没有地震。居然可让那么大的建筑物倒塌……”“还有犯人是谁?最可疑的就是巴雷,不过巴雷昨天就已经死了。” “问题就在这里……” 深得我心——彷佛与前同僚的疑问同调似地,修女摇了摇头。然后顺道提出一项建议。 “所以,接下来我想到公司去露个面。到董事长办公室去翻翻,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这样不要紧吗?” 亚候歪着头,表情似乎不太赞同。 “万一巴雷牵扯到什么怪事……” “要是牵扯到什么怪事,那就更得揭穿他,不是吗?你我特地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哎,也是啦……” 她所说的没错。不过亚候还是无法认同似地继续追问: “对了,由我到公司去。这么一来……” “你在公司里蹓跶,那也太显眼了吧?由我出面,无论哪里都不会有无聊人士来阻挡我。这可比让古怪的神父在那里晃来晃去、四处徘徊要安全得多。” “哎,可是……” “亚伯,你还是那么爱操心。” 细白的手往前伸,轻抚着神父的银发。在不自觉抬起的视线前端,黑色的眼眸正带点寂寞地微笑着。 “你老是这样,忙着替别人操心。从我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把别人的负担和痛苦揽在身上。结果自己的痛苦别人却看不见——你对周遭的人,难道就这么没有信心?” “不、不是这样。啊,对了,是因为我比较没烦恼。我只要一想到困难的事,脑袋就会开始发烧……” “你看看,到现在还是讲这种话来掩饰。车站的事,其实你一直很担心对吧?你在怀疑那不是一般的意外,而是某种犯罪——举例来说,就像是为了让巴雷消失而设计的恐怖攻击之类的。你也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在那里追捕他,才会把周遭的人牵连进来……你很担心这些,不是吗?“ “……” “我就知道——你的心情马上就写在脸上。” 亚伯紧抿着唇、沉默不语,诺耶在他额头上面戳了一下,再度露出微笑。脸上已经看不到刚才的那份淡淡的哀戚之色。释怀的笑脸,就像姐姐看着不中用的弟弟一样。 “像你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担下来,我觉得非常不妥。在你身边,各式各样的人明明很多。你要对这些人多点信心。像卡特琳娜大人、凯特、还有托雷士……对了,那个会性骚扰的神父还活着吗?” “你说里昂?噢,他正活力充沛的待在牢里。” “算他命大。那家伙还曾经在作战途中趁机对我袭胸……没能敲烂他的脑袋,是我在任时期的唯一遗憾。” 诺耶恨恨地噘起了嘴,朝着罗马的方向一瞪。这时在监狱里面,也许有某人的气喘病正在发作。 “哎呀,糟糕。都这么晚了。我该走了……你放心。要是有什么事,我会马上用无线电和你连络。” “……等、等等!” “嗯,有什么事?” 单手拎着提包、站起来的诺那回过了头。望着她白皙的面庞,亚伯嘴就像缺氧的鱼一般不停地开阖着—— “呃……谢谢你,诺耶。” “我不是说过了,叫你要改一改,别说‘谢谢’这样的字眼。你就不能说‘噢,交给你了’? 你是男孩子吧?“ “噢…噢,交给你了。” “嗯,很好。” 修女噗嗤一笑,用手指按着嘴唇。原以为她要丢个飞吻,越过桌面往前伸的手指却直接印上了亚伯的嘴唇。 “……拜拜啰,亚伯。下回见。” 望着神父嘴巴开开、全身僵硬的样子,诺耶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最后轻巧地转身。用职业性的干练神情武装起她的美貌,踩着律动的步伐,走出了餐厅。望着逐渐远去的优美身影,神父用患了感冒似的的表情目送着她—— “很美的女性……是你的情人吗,神父?” “欸!?” 突然被别人攀谈,亚伯匆忙转身。望着对方的脸—— “‘怀抱热情的女人,像青铜一般坚强。’——巴尔札克。噢,巴塞隆纳的女性是热情的。而且美丽。” 静静带着微笑的,是坐在背后座位的一名男子。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宛如丧服一般合身的西服,及腰的黑发,加上夹在指间如针般细的雪茄,形成了特征明显的组合,自己却完全没留意到。亚伯慌慌张张地点头回礼,那张脸怎么样都没有印象。 “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噢,抱歉。不,这是我们头一次见面。” 充满智慧的面庞浮上了一抹知性的微笑,男子恭谨地点头示意。 “其实是神父的脸长得和我朋友很像。所以才会冒昧地和你攀谈。请原谅我的无礼。” “噢……请问你是观光客吗?” “不,我来工作。其实我在一个小剧团里负责管理道具,这回要在罗马公演。我想在正式开演前确认大型道具的状况,才会来到这个城市……。这里的气候与地形都和罗马很像。适合用来彩排。”“噢,原来如此。” 巡回神父的钱包,根本无从负担戏剧观赏这类文化性的奢侈行为。所以亚伯只有点点头。男子并没察觉到对方的不诚实,还是热络地继续着话题。 “对了,说到刚才的女性……倒塌事件的犯罪说相当有趣。真是失礼了,我自行旁听过一遍。 对了,要是方便,下回能不能用在我们剧团的剧本上面?“ “啊,噢,那只是胡扯瞎说罢了。请你不要当真。” “不,事实怎样先不管,这可是激起了我的创作欲。只是要把犯罪说拿来当成故事情节,就得想个能让观众信服的桥段。要不用爆裂物,又能让目标建筑倒塌的方法……” 男子话声一顿,用雪茄敲着烟灰缸。眼前的桌面既没有料理也没有茶。也许是因为这样,连菜单都没瞧见。问题是,为什么女服务生完全都没有过来? “对了,如果是神父你,你会怎么做?” “呃……从外头用大炮轰击?” “嗯,不过城里房子这么密集,有办法击中目标建筑物吗?” “如果是从山丘或山顶之类的高处……” “你抓到了不错的方向……不过麻烦你看看这个,奈特罗德神父?” 男子这么说着,然后摊开了一张地图。那是市内随处都有在卖的巴塞隆纳观光地图。细密的图面上用红色墨水画了六个星印。 “这是六件事故的现场。巴塞隆纳此处确实是有山丘围绕,不过事故现场全都位于城市的中心。要在山丘上面配置大炮之类的东西加以狙击,想必是有困难。” “……” 亚伯紧盯着地图。 男子说的没错。要从山丘上面对六个地点加以狙击,确实是不可能。 “……噢,狙击也不见得要选山丘,不是吗?可以找高耸的建筑物……” 亚伯像被弹了一下似地,回望山丘底下杳无人烟的一隅。 那里被称之为封锁地区。虽然曾是此座城市的中心,不过在“大灾难”之后始终没有得到修复,结果变成了遭到封锁的无人市区,在逐渐西斜的阳光下暗沉地隐没了。 在此一区域中间,可以看到像有无数尖塔聚集、分外巨大的异常构造—— “如果是在那里,就能狙击任何地方!啊,可是事故现场并有找到炮弹。狙击说是……嗯,慢着?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子?” 再次回头的亚伯脸色为之一沉。 烟灰缸里的紫色烟雾依旧缭绕。 男子却已彻底失去了踪影。 2 绑上了蝴蝶结的花束就搁在桌上,诺耶让身体陷入了弹性特佳的椅子里头。 “好了,开始吧。” 很幸运地,宽阔的社长室并没有人影。对她的“能力”而言正是个好机会。卸下肩膀的力道,让自己放轻松,然后缓缓闭上细长的眼睑——刹那之间,头部内侧所打开的“第三只眼”将周遭情景反转成黑白影像,飞入了脑中。 “好,董事长最在意的是什么地方……” 如同底片般的景色,四处闪动着荧光色的光芒。各式各样的颜色。蓝色代表着对知性的好奇,橘色彰显出物欲。室内酒吧的酒瓶闪动着鲑鱼般的粉红色,那是这房间主人生理欲望的渣滓。 诺耶的“能力”——是将生物情感化为颜色,然后加以读取的力量,说成读取是有点笼统,因为除了直接面对之外,还能像红外线影像一样,对留在现场的痕迹加以观察。从派遣执行官时代以来,就是相当有用的能力。 “隐藏的金库……是这个吧?” 果然不出所料,在房间一角的街道模型下出现了颇为牢靠的铁门。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诺耶将两根发夹插入錀匙孔,开始转动号码锁。 “这样不要紧吗?”——眼前浮动的是某人真心为自己担忧的脸。 (他这点完全没变。) 拼命担心别人,却又极力避免别人去担心他。彷佛认定自己不值得别人关似的。 在现役时期,自己曾经想过很多次,希望能够给他支持。 期望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不过当时让诺耶踌躇不前的,是年轻人心底抱持的阴影。 只要“看着”他,就会出现一片漆黑的阴暗——诺耶对他身上持有的某种东西感到害怕。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诺耶没有自信能够连着那东西一起去爱。不,应该说是知道真相后,自己可能无法继续爱他,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害怕。于是诺耶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离开了a…… 钥匙孔中传来的细小声音,将她从苦涩的回忆带回到现实。锁被打开的门自动开启。里头是厚厚一整本资料。 “……这是什么?” “本公司大楼移转事业计划书”——看到资料封面所写的标题,诺耶眨了眨眼睛。内容也是平凡无奇的移转计划书。 “这是取消的计划吗……?” 诺耶一边翻动着资料,一边微微咋咂舌。 如果要说有哪里奇怪,那就是多明尼克公司买来作为新公司大楼的建筑物,那栋建筑物从以前开始,就被好事的民间企业买进脱手好几次。确实是大宗的购物行为,不过并没有异样。 当然也是合法的交易。 只是在买进之后,几次奇怪的改装又是怎么回事?这简直像是…… 诺耶稍一犹豫,然后弹起了耳环。 “……喂喂,亚伯,听见了吗?” 3 靛蓝色的薄暮,将巨大废墟逐渐化为世间难寻的影像。 就在风快要开始转凉的无人街道中间,亚伯忘我地伫立着。 “这是……” 远眺还以为是钟乳洞表面、深埋在壁面内部是是无数圣人与天使的雕像。上方则是容纳了八十八个钟的十七座塔,此刻依旧贯穿了黑暗所笼罩的薄雾,尖锐地耸立着。 在那些钟塔群宛如特大号蚁冢一般聚集而成的中心,有座外型会让人联想到遥远星球飞来的太空船的中央塔——通称“圣子塔”,用它总高度一百七十公尺的威容睥睨着地面。 圣家族赎罪教会——从那颇为异教风味的外观、以及壮大的规模来看,这是连教廷都予以放弃的“大灾难”前巨大建筑。遭到放弃之后,巴塞隆纳市以及民间企业曾试图将它作为观光景点,目前则是废弃已久的乌鸦及蝙辐的巢穴。 “哎呀,太惊人了……不过要从哪边进去才好?” 亚伯犹豫不决地四处徘徊寻找着入口,脚下突然间站定。 覆盖地面的砂砾堆上残留着几个轮胎的痕迹。凝神一看,刻有无数天使的墙壁前方还停了几台汽车。似乎全是军用车辆。看那厚厚的防弹玻璃,加上强化轮胎,绝对不是民间的东西,“咦?有人先到了……嗯?” 听到提醒无线电来电的细小电子声音,亚伯将手伸向了耳扣。 〈喂喂,亚伯,听得见吗?〉 “喂喂,听得很清楚,诺耶。有什么事吗?” (嗯,这个嘛……我问你,你能不能马上过来这里一趟?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你指的是多明尼克公司?噢,可以啊——咦?” 有温热的水滴滴到头顶,亚伯皱起了眉头。是雨滴?可是下意识往头发上抹的手却传来了诡异的气味。突出于墙壁的圣母像为什么被染成一片殷红? “这是……”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刚才上面有……呜啊!?” 有什么东西,从遥远的上方掉落下来。从迅速侧开身子的亚伯身旁擦掠而过,发出沉重的声音,摔落有车顶上。前窗玻璃碎成了粉末,耸立在沙地上。 “吓!这、这是……” 看到那东西滚倒在引擎盖上,让亚伯的喉头咕噜地动了一下。 那是身穿灰色军用外套的男子——染血的面庞惊恐地扭曲着,紫黑色的口腔正发出无声的惨叫。不过腹部挖出的大洞是怎么回事?绝对不是由掉落冲击所造成的。 〈亚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晚点再跟你联络!” 亚伯单方面地切断无线电,踢开了入口。腰际的旧式左轮手枪已经握在手里。 在微暗的屋内,回廊上面有着成抛物线状的连续拱门,空气之中满是浓密的硝烟与枪油的刺激性气味。穿过墙壁四处的是全新的弹痕。不过支配着空无一人的穿堂的,却是近乎恐怖的静寂。 “……” 这间教间已经废弃多时。当然也不会有电。可是为什么在回廊深处的电梯却闪着明亮的灯光,铁门也像等待来客似的大开着? “……意思是要我搭电梯?”亚伯犹豫了两次呼吸左右的时间,然后把脚踏入电梯。铁门像在等候他似地关上,电梯从教堂底部开始升向暮色沉沉的空中…… 4 大门在清亮的铃声中应声开启,总计花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在这么短的时间当中,究竟移动了多远的距离?门打开来的时候,地面就不消说,连高耸入云的十八座尖塔,都有十七座是沉没在遥远的脚下。 “原来如此,是在中央塔的……顶端。” 刚才的尸体是从这里被扔下去的吗?中央塔最顶层的展望厅是以电梯为中心,形成了甜甜圈般的形状,要想一眼望穿是不可能。亚伯一边谨慎地盯着四处盘踞的黑暗,一边朝着大厅迈出一步……接着就全身僵硬。 眼前有一名男子。 那是脸颊上面有伤的大个子。身上穿着战斗服,手里拿着一把军刀,怎么看着不像一般市民。不过那副打扮,和他目前所处地点的异常度一比却又算不了什么。 唐·比立尔——巴塞隆纳的黑街角头,正漂浮在离地将近三公尺的空间里头。 “……!?” “呜……啊……” 他似乎发觉了亚伯的存在。比立尔近乎爆裂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救、救……救命……” 听起来就像硬从肺部挤出的声音。 好像是要求救,不过发出的喘息却不成句子。吐出的舌头硬得跟棒子一样,前端拉着唾液的细丝。 “救…救…救我……救我……” 壮汉似乎还想叫喊些什么—— 呜啊! 随着诡异的呕吐声,眼球一翻露出了白眼。身体像被通电似地激烈痉挛。在下个瞬间,壮硕的身体一点又一点地开始萎缩。 “……!?” 亚伯有片刻时间说不出话。就在袖手旁观的亚伯头顶,比立尔的庞大身躯像是破裂的气球一般逐渐缩小。萎缩的皮肤像多年前的旧报纸似地变成老鼠色,豆子大小的干枯眼球连着视神经,从凹陷的眼窝底端垂了下来。 ……接着,附着在木乃伊化的尸体上头的东西,在黑暗之中浮现了出来。 那原本无色透明的姿态,让人联想起水母。在撑开之后足足有三公尺长的伞面上,刚才所吸取的猎物血液正如网目一般注满四周。伞面中心垂下了无数的触手,中间张开的应该就是嘴巴。利牙咬开了比立尔的腹部,吸不完的血液正化成水滴,在地板上面滴成了血水洼。 “这…这是什么东西!?” “风精——在前几天,由我所创造的人造精灵。” 静静给出答案的,是盘踞在侧的黑暗。 “虽然隐形成功,不过在用餐的时候就会现形,所以不能在人前出现……晚安,奈特罗德神父。” 头顶的吊灯一齐点亮,将耸立在展望厅中的巨大管风琴和坐在前端的人影映照得一片雪白。 “你、你是白天那位……” “嗨,我们又见面了。难得你前来赴约,抱歉耽搁了一点时间。” 在长及膘际的黑发底下,餐厅见过的那名男子脸上,浮现出某种静寂到不像是人类的微笑。 “其实是我的工作伙伴单方破坏了关系。所以才会把这些人给派来。詹姆士·巴雷……缺乏诚意的老人实在难以相处。算了,反正他已经以死赎罪了。” “——!?” 亚伯脸上的狼狈之色像被抹去般地消失,取代而之的是尖锐紧张的神情。 巴雷之死,除了部份警方相关人士与诺耶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男子却知情?而言他的外貌,和之前上司所提到过的某位危险人物极为酷似…… 或许是感到那份紧张?男子依旧沉稳地弯下腰。 “说到这个,你应该听朋友提起过我吧?托雷士神父的手腕修好了没有?” “蔷薇十字!” 亚伯凭借着本能往后跳开,枪口瞄准男子的眉心。 “不准动!把两手放在头上!你被以在威尼斯杀人、破坏公物、妨碍圣务执行等罪名发出逮捕令。奉劝你抛下武器投降!呃……” “我叫坎柏菲。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蔷薇十字骑士团位阶9=2,代号是‘机械魔导士’——要简称‘魔术师’也行。” “魔术师”带着微微的苦笑,举起了双手。或许是已经觉悟,并未出现抵抗的动作。 不过亚伯的手指并没有离开扳机。除了防范头顶上面的怪物,更重要的是这男子相当危险——警报器正在脑中疯狂地响着。 “刚才你说过,巴雷是你的伙伴?那车站的倒塌事故……不,加上之前的五件事故,你是不知道什么内情?不,那是不是你干的?” “说是我干的,这种说法并不正确。是巴雷委托我,要我替公司排除障碍。我们‘骑士团’只负责出借材料与知识——这也算是笔买卖。” “恐怖攻击也算买卖?你…不,你们进行恐怖攻击是为了钱?” “代价不见得是钱。” 那带着丰富知性与教养的声音如此沉稳,听起来相当愉悦。不过在单眼皮底下的眸子却显得像无底渊,找不到一丝丝的感情。 “我们‘骑士团’是针对对这世界有所不满、或是有志进行改革的人,提供微薄的帮助。” 男子的口吻还是一贯的平静,听起来却更加诡异。 “这些我晚点再问……重要的是,原因是什么?” 亚伯快速问道,最开始的不安依旧还在。 “为什么要把我叫来这里?甚至不惜透露自己的罪行——” “其实是想劳烦神父——不,劳烦教廷出手相助。看看交易能不能成立。” “什么交易?” 恐怖分子在说些什么? 坎柏菲一脸趣味地眺望着亚伯眉心的直线皱纹,然后继续发言。 “巴雷背叛了我们。噢,这事本身没什么重要,不过因为他的背叛,这回为他特地运来这座城市的器材变成难以回收。 “器材?就是六件事故的凶器?” “是的。因为东西有点大,原本是预定作为多明尼克公司的器材,将它运出巴塞隆纳。不过巴雷不是出了状况?用一般方式搬运,怕会被警察给发现……所以才想到教廷。怎么样?要是方便,能不能帮忙回收?” “开…开什么玩笑!” 亚伯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你凭什么,要我们帮恐怖分子的忙!” “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做。巴雷在梦幻岛所做的活体实验资料就转让给你们。对于和吸血鬼交战的教廷来说,那铁定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我倒觉得是笔不错的交易。” “……不,还有更好的手段。” 听到梦幻岛的名子,亚伯脸上的表情彷佛结冻似地变得僵硬。然后他拉开手枪的保险—— “就是将你逮捕,然后将那份资料和器材一并收押。这样最好、也最实在。” “噢,交涉破裂了?” “总而言之,我要逮捕你。凶器的事晚点再来详谈。可以吧?” “凶器?噢,那还是不要说明,让你看看会比较快……就是这个。” 轰然巨响——是坎柏菲的手掌扣上了管风琴的键盘。手指细长的手掌一滑动,就织出了听来美妙、但却蕴含着某动无可救药的昏暗的旋律。 “巴哈作品编号五五二、‘三位一体赋格’——和这美丽的夜色颇为相衬的曲子。” 好几亿恶灵的叹息,在黑夜的静寂之中回响——管风琴的鸣声带动了周围的钟塔,来回交响着低沉的钟声。沉重的振动似乎要摇晃起听者的脑髓,撼动着黑夜。 感觉的确不太舒服,不过也只是音乐。这和事故有什么关联? “那架管风琴是……” “你很快就会明白。在此之前,要请你陪他稍微运动一下。” “咦?‘他’是指……呜哇!” 就在亚伯低下头来的瞬间,破风而来的触手已经贯穿了他的残影。数根银发在空中飞舞,亚伯打横着飞跃了出去。人都还没着地,之前所站的位置已经出现无名指左右深度的凹洞。 风精半透明的巨大身躯染成鲜艳的红色。胶质伞面摇摇晃晃地颤动,下面伸出的触手迅如疾风地转动着。鞭子般的触手虽然一度后退,却像自己有着生命似地彼此拉开距离,然后从猎物的四个方向一举袭来。 “喝!” 就在尖声呼唤、举起枪口的同时,扳机也随着向下。连续发射的枪弹露出狂暴的白牙,咬住了六根触手。或许是吃了痛的缘故,半透明的巨大身体跟着后退。亚伯趁着那一瞬间的空档,替换已空的弹夹,然后将枪口对准本体—— 刹那之间,腹部传来灼热的剧痛。 “……!?” 宛如火焰贯穿般的灼热感撕裂了腹肌,横亘到背部。和透明胶质状的外观相反,触手前端有着钢铁般的硬度以及角锥的锐利——加上电光火石般的迅捷。 “可…可恶的家伙!” 枪弹将六根触手从本体上面切离,触手则像自己有生命似地攀爬在地面。然后如毒蛇一般昂起身体,一同朝着亚伯飞了过来。 “该死!” 亚伯手边连续发出了闪光。五只半透明的毒蛇随着枪声飞散。 尚未击中的最后一只——穿刺在右手手腕上面的那只,亚伯将整只手腕往墙上敲。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软趴趴的惊悚触感。像水蛭般饱食膨胀的触手一旦落下,鲜血马上从伤口之中喷涌而出。动脉似乎被咬破了。看着看着感觉变得朦胧。 这下子右手就不能用了。子弹用光的手枪还掉落在地板上。 风精似乎看准这点,出现了动作。触手柔软地摆动着,轻轻松松就卷上了猎物的双臂,制住他的行动。露出利牙的嘴,朝着无法动弹的亚伯喉咙靠近—— 〈……!?〉 那一刹那,振动了空气的并不是神父的惨叫。掉落在地的军刀直直插入了风精的口腔,咆哮声用人类无法听见的波长搅拌着夜气。 “成功了……呜!” 不过在绝佳时机弹起军刀的神父却没时 间叫好。风精死绝了的巨大身躯正从头顶直直落下。就算马上后退,触手还是夺去了身体的自由。巨大的胶状物发出响声坠落地面,亚伯的下半身也在同时变成了垫背。 “!” 脚骨发出了可怕的碎裂声。 “你还好吗,神父?” 管风琴前的恐怖份子平静地问道,亚伯却没有回答。随着剧痛袭来,下半身的感觉正在消失。 (糟了。) 自己已经满身疮痍,关键的敌人却是毫发无伤。不,就算本身准备周全,也不见得赢得了将“神枪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对手。坎柏菲没有停下演奏,就是仍有余裕的证明。 就在那个时候,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喂,亚伯吗?〉 “……嗨,诺耶修女。” 亚伯将粗哑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然后回话。 〈干嘛啦,刚才突然断线……嗯?你怎么了?声音有点奇怪……〉 “不,真的没事——可能是无线电不太稳定吧?” 从市内来到这里,需要二十分钟。 既然求救也是无用,那就不要让她担心。亚伯的汗水成串落下,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平静的声音。 “你的声音我有听见……没事。我没事。” 〈真的吗?可是你老爱逞强……就因为你不想让人担心,让我反而更担心。〉 诺耶用着一贯的大姊姊口吻继续说道。她似乎并没有察觉。 〈你不要硬撑,亚伯。因为大家都在。而且还有我……你不要一个人硬撑,没关系的。我们会支持你。〉 “谢谢。我没有在硬撑……” 〈那就好……对了,刚才我有提到过一些,我在董事长办公室找到有趣的东西。就是设计图……还是废弃教堂的设计图。我不知道多明尼克还利用幽灵公司,收购了萨古拉达大厦。啊,萨古拉达大厦你知道吗?就是封锁地区的大型建筑物。〉 对面传来卡沙卡沙的声音,大概是在翻阅文件之类的东西。 〈然后呢,从这里开始就有点古怪,巴雷在教堂进行大规模的改装工程。钟塔的钟换成了订做的,回音板也换新……为什么呢?如果要当公司大楼,没必要连钟都特地换新。〉 “……” 亚伯脑中闪过了某些念头…… 他一直很在意。那间车站建筑是怎么弄塌的?既不是爆裂物,也不是炸弹。是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到的某种东西…… “对了……原来是这样!” 亚伯俯视着钟塔群,发出愕然的呻吟。 将环绕教堂、收在钟塔里的八十八座钟,依照各个音阶用电力加以控制,就能像钢琴一般进行演奏。至于构成大教堂的十八座塔,配置方面则是经过了计算,担任将钟声加以增幅的扩大器角色。 也就是说,蕯古拉达大厦本身就是一具巨大的乐器——用耳朵来听的建筑物。 “然后,要是在这些钟里头动点手脚……诺耶,快逃出那里!” 亚伯大喊。 还来得及吗?绝望蚕食着漆黑的胸口。可是,自己不能再次失去她! “诺耶!那边有危险!” 〈等等!设计图还有一张……不会吧,这幢建筑物是!〉 “别管那些了!好了,你快点离开那里……” 〈太离谱了,为什么这张设计图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你听我说,亚伯!我现在——〉 诺耶一直说个不停的声音,随着杂音一起中断——就这样中断,久久没有再传来。 “……诺耶?” 亚伯对保持沉默的同僚发出呼喊,并不是为了催她把话说下去。而是因为不安。那份沉默带来了巨大的不安。 “诺耶,你怎么了?” 耳扣那边却毫无回应。就算她保持沉默,原本也该听得到呼吸声以及周围的杂音——可是却没有。 “诺耶……快回答!” 庞大的不祥预感紧抓着胸口,就在亚伯还是挤出了颤抖声音的时候。 咚…… 薄暮那边传来低低的声响。 是炸弹吗?不,不是。是某种非常巨大的物件掉落地面的声响。 “啊……” 在市区西边,银行与贸易公司集中的一隅冒出白色的尘烟。在烟雾之中,彷佛承受不了自身重量而往下沉的是一栋高耸、灰白色的大楼。 “物质拥有固定的频率。那是比听觉领域还低得多的周波频率——也是低周波。” “魔术师”淡淡地说着,声音相当平静。 叫人难以想象,他是就在刚才,把那栋大楼——多明尼克制药本社大楼以及其中数百条人命全数夺走的屠杀者。 “这里的钟组成了‘沉默之声’——共振崩坏诱导系统的低周波,足以崩毁目标范围之内的任何建筑。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不过似乎效果还不错。对了,你在梦幻岛所破坏的小仙子系统,就是它的副产品。” “啊……呜啊……” 殷勤的说明并没有传进亚伯的耳朵里。因为眼前所产生的变化并没有结束。 彷佛受到多明尼克制药大楼的倒塌诱导似地,两边大楼也慢慢开始崩毁。然后,就在倒向地面的时候,隔壁教会也扬起尘埃,跟着碎裂…… 坍塌。逐渐崩毁。 就像牛奶滴进了咖啡一样,白烟朝着夜里的整个市区扩展开来。不论是港口还是教堂、市场还是大街、穷人的小屋还是富人的宅邸……几百万条的生命,数千年来的人类耕耘,就在白烟底下、低沉的轰隆声中化成了悲惨的瓦砾堆。那是近乎幻想、超乎现实,同时无比残酷的现实画面。 “‘见识过美的人,会被死亡之手掳获’——布拉坦(注:august graf von ten,18世纪的德国诗人),今晚的演奏你觉得如何,神父?希望能让你满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应“魔术师”恭敬一揖的,是诅咒全世界的可怕惨叫,以及连空气都要碎裂的惊人血雾。 风精覆盖住神父的巨大身躯碎成了粉末,飞弹开来。在那赤色的风暴中,宛如恶梦般的粗嘎声响彻了整座大厅。 ﹝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在下个瞬间,随着几可触及的风压,朝着坎柏菲头顶落下的是如夜般黑的利刃。 “你居然……居然……” 提着两端带有刀刃的大镰刀,神父步步逼近,眸子染成了血红色。 “要是让你感到不愉快,我很抱歉……不过这也是工作。” 坎柏菲仰望着亚伯盛怒之下歪斜的脸孔,正经地说道。只见他两手插往口袋,静静地站着。不过就像那里存在着一堵看不见的墙似地,亚伯的大镰刀是停在距离头顶数十公分的地方。 “接下来的委托人说,想要实地堪查‘沉默之声’的力量。叫我务必示范一下。” “你…你居然为了这样的理由——” 亚伯的身影挤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傻呼呼、热爱人类的神父—— 不,说不定连人都不是。 “为了这样的理由,杀了她……” 逼近的刀刃压了下来。 难以置信的力道。在坎柏菲周遭围起的强电磁防护罩——“阿斯莫德之盾”的绝对防护壁就像破布一般逐渐撕裂,漆黑的凶器像在寻找供品似地落向敌手的脑门。 三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 仰望着死亡逼近,坎柏菲的声音依旧平静。 “原 来如此……你就是这样,马上与世界为敌。” “……!?” 红眼的怪物停下了动作。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马上与世界为敌啊,亚伯。” 那是曾几何时听过的话。 柔和的声音。 体贴的微笑。 就算全世界都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唯有这两名同胞愿意原谅自己。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是在无法回头的那段时光所听到的话! “你…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魔物的声音拉高了。同时大镰刀中所带的惊人力道也倏地消失。 “快回答!你是听谁说的!!” “再会了,奈特罗德神父……不,亚伯。” “慢…慢着!” “魔术师”完美地行了一礼,影子滑溜地晃动着。等到亚伯回神过来已经来不及。黑暗化成了人形,彷佛带有生命似地包裹住他的身躯。大镰刀虽然卷动着风、一挥而下,捕捉到他的头部,飞溅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深深穿透的地板碎片。 “我不信……怎么会有这种事……” 亚伯发出虚脱般的呻吟,膝盖落向了地面。 大厅之中杳无人迹。不,不单是这座大厅。眼前这座瞬间陷入死亡与静寂的废墟也是一样。 “我……我又……” 管风琴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即使回到自己房里,卡特琳娜的脸上还是紧绷着。坐上办公桌,从垂落脸颊的金发之间传来深深的叹息。 〈会议的结果如何,阁下?进展顺利吗?〉 “巴塞隆纳事件的犯人已经锁定了。” 对着有泪痣的修女立体影像说话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巴塞隆纳毁坏的情报传到罗马已经三天。这段期间之内她完全没有入眠,如果她不是“铁之女”,想必早就倒地不起。 “这一连串事件,都是巴雷‘个人’的犯罪行为。他从某处弄来了失落科技兵器,想要排除公司的障碍,却因为失落科技兵器的失控,造成本身以及巴塞隆纳全体市区的毁坏……官方说法是这样。” 〈怎么会……!凭他一个人,不可能弄到如此厉害的失落科技兵器!〉 “可是枢机主教会议得出那样的结论。那是教廷的官方见解……一群愚蠢的老人!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懂!” 办公桌发出激烈的响声。如琉璃般白皙的拳头挥向了桌面。看到主人难得如此激动,修女的影像畏怯地闪烁着。 “‘骑士团’狡诈到难以想象。老是在舞台上出现的,只是遭到控制的人偶。操偶师他们绝对不会现身……不过观众就是那些白痴!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阁下……〉 这个人是孤独的——凯特不忍地望着咬牙切齿的主子。 因为身为智者,卡特琳娜更是孤独。若是她愚笨,就不会在十年前发现那些家伙的存在。如此一来,她心爱的人们也就不会被夺走,可以置身于俗世,或许还能构筑幸褔的家庭…… “凯特修女。” 〈噢,我…我在!〉 主人的声音将凯特由回忆的深渊里拔了出来。之前的阴影,已经从枢机主教的美貌中抹去般消失,剃刀色的眼眸回复了以往锐利的光芒。 “巴塞隆纳的状况如何?诺耶修女的遗体有办法回收吗?” 〈回收七成。不过遗体损伤实在太过严重,所以……需要花点时间。〉 “动作要快。她在最后发现了什么,我得去确认。” 〈遵命。我会转告现场。〉 巴塞隆纳惨剧不过是序幕。他们已经对下次的恐怖活动发出预告。而且偏偏还是…… 确认行了一礼的修女立体影像慌慌张张地消失,卡特琳娜从办公桌前面站了起来。身体依着窗棂,从细框眼镜深处眺望着户外。 沉落在初夏柔软阳光底层的,是带着优美圆顶的大教堂以及无数人们吵嚷的广场。在更另一边铺展开来的则是雅致的街道,看不到如芥子粒般的乌云、也看不到一点歪斜。 那是具备了完整美感以及完美的协调,地面最接近天国的街道。 “——所以才更是脆弱。” 罗马——世界最大的都市,对苦涩的低语浑然不觉,在短暂的和平中静静的打着瞌睡。 第03章 overcount —— 他却不能医治你们、不能治好你们的伤。 (何西阿书第五章第十三节) 国务院本馆——通称“剑之馆”的建筑,在圣都罗马此地依然有着出色的美。 这座城馆和圣彼得大教堂之间夹着台伯河(tevere)相互矗立于对岸,正面的壁饰分布着上古英雄及女神的雕刻,是让人联想到古代神殿的壮丽石造空间,夸示着一手执掌教廷外交的威仪。除此之外,因为各国大使往来频繁,所以戒备森严,别说是可疑份子,甚至连一只蚂蚁都混不进去—— “嗨,米兰公爵在不在?” 那天午后,突然出现在长官秘书室里的男子,就是看起来非常标准的可疑份子。 将近有2米长的身躯,浅黑色面庞加上杂乱的胡须。虽然勉强穿着修士服,领口却胡乱敞开着,自由生长的蓬乱头发,完全找不到一丝梳过的痕迹。不过罗蕾塔没有马上呼叫警卫,因为他脸上那份带有男子气概的笑容,就像性格高傲的肉食动物,具有某种特殊风格。 “抱歉,请问你是哪位?” 罗蕾塔将正在阅读的文件迅速阖上,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她的上司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正前往圣彼得大教堂,目前不在馆中。这古怪男人不晓得是从哪混进来的,不过身为值班的秘书官,她决定不留情面地轰他出去。 “没有预约的人,阁下无法接见。请在事前前往事务所进行会面申请。要是审查通过(绝对不可能),我会主动跟你联络……” “小姐,你是新人吗?好可爱。” “啊?” 连想把身子缩回来的时间都没有。巨大的身躯往前一弯,男子紧盯新人修女的面孔。就算想出言恭维,近在眼前的浅黑色面庞,也和美男子的称号沾不上边,不过罗蕾塔的心跳却突然之间加快起来。 “叫什么名字?几岁?现在有男朋友吗?” “咦?呃?啊?” 听到如此粗鲁冒失的发言,罗蕾塔总得顶他几句吧!说不定还会送他一耳刮子。不过看着修女瞬间羞红了脸,男子再次发动了攻击。只见他厚脸皮地一屁股坐上桌面,然后难以置信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几点下班?在万神殿附近有家超好吃的餐厅……” 〈你在做什么,里昂神父!〉 及时解救修女贞操的,是一记尖锐的女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另一名修女已经站在壮汉的背后。那是位身姿婀娜的美女,带有泪痣的眼角还在一鼓一鼓地痉挛着。透过她那强忍头痛的表情,可以微微窥见长官办公室的大门。 “嗨,凯特。” 壮汉转身回望修女的立体影像——国务院特务分室派遣执行官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神父,用孩子王恶作剧被人当场抓包的神情露出了微笑。 “好久不见了。你过的好不好啊?” 〈我好不好不用你管!里昂,你在做什么,你说啊!〉 “哎呀,整整两个月没出来了,我想请这位小姐带我到街上逛逛……” 〈胡说!你现在就给我进去!真受不了,时时刻刻都得紧盯着你!〉 “嘿嘿。” 里昂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立体影像的修女——凯特修女则是赶野猫似地将他赶进了办公室。然后走到一半,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罗蕾塔的方向回头。 〈罗蕾塔修女,接下来我们有点事要商谈。请其他人回避…还有,劝你把手好好洗干净。听说只要进入这个人的半径三公尺之内,连马都会怀孕。〉 “你当我是鲑鱼啊…再见啦,罗蕾塔。” 〈不用见啦!〉 里昂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走过办公室大门。看到沙发上面先来的客人,他挑起了单边眉毛。 “嗨,这不是耍枪的吗?听说你被砸烂,已经修好了吗?” “肯定——没有问题。” 年轻男子坐在沙发上,笑也不笑地回答。这位就和里昂完全相反,修士服穿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动也不动。里昂盯着托雷士·伊库斯神父——a派遣执行官“神枪手”那带点不自然的脸孔,由鼻孔之间不爽地哼了一声。 “明明有你在,还特地把本大爷从别墅里叫来……哼,事情恐怕不太妙。发生什么事了,凯特?” 〈麻烦先往这边看好吗?〉 彷佛回应着里昂的疑问似地,修女扬起了指尖。正以为照明的亮度变低,由亮转暗的墙上便浮现了幻灯片。 “巴塞隆纳是吧…?哼,事情我听说了,真惨。” 里昂注视着幻灯片,嘴角微微扭曲。 映照在画面上的是宽阔的瓦砾山、还有从那里头所渗出的紫黑色水洼。那是直到一星期前,还被称为“地中海宝石”的美丽城市,不过这样的结局若是不知内情,恐怕难猜得出来——不,就算知道内情还是一样难以置信。 〈低周波兵器摧毁巴塞隆纳的事,你们都晓得吧?当时负责调查是派遣执行官“吸血鬼猎人”曾和事件的犯人有接触。那名恐怖份子对“吸血鬼猎人”发出预告,说要破坏罗马。〉 凯特只是淡淡陈述事实,连表情都很僵硬。没说出口的感想却像滔滔江水,在她心底不停地呐喊着。 〈这回要请你们保护卡特琳娜大人,同时防备这名恐怖份子。〉 “破坏罗马……我看只是虚张声势吧?” 里昂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直抓着胸毛。那双紧盯着瓦砾山的眸子如此锐利,和适才判若两人。 “你说的是‘沉默之声’?巴塞隆纳的低周波兵器不是大到吓死人,得把圣家族赎罪教会的钟通通拿来用?那种玩意,搬到罗马要藏在哪里?”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它找出来——顺道一提,预告造假的可能性极低。” 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指出了不太愉快的事实。然后这位神父依旧面无表情,翻阅着手边的资料。 “若是情报正确,巴塞隆纳的恐怖份子和威尼斯事件的犯人正是同一号人物。可以预测会有极高的或然率出现破坏活动。” “噢。” 里昂意味深长地回望托雷士,因为他察觉到,在那平板的声调下似乎隐藏了微微的不安。 关于威尼斯事件,他也有耳闻。据说在三个月前的可动式堤防袭事件当中,“神枪手”曾经和犯人交手。虽然勉强将对方击退,不过却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害。 “好吧,那就早早把事情搞定。米兰公爵是在圣彼得大教堂对吧?” 〈啊,稍等一下。关于这次的搜查行动,卡特琳娜大人有一项交代。〉 看到两名神父纷纷起身,凯特出言制止。 〈目前市区是在市警与特务警察的特殊管制当中。虽然不太可能,不过请记得,不要随便和他们起冲突。〉 “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来这里的路上,到处都是警官。” “艾方索·岱斯提大主教回罗马了。所以正在进行管制。” “艾方索……好像在哪边听过?” 托雷士的话让里昂皱起了眉头。彷佛搜寻记忆似地将视线移往天花板,然后啪地击掌。 “啊,我想起来了。在教皇遴选会议(译注:枢机主教密室会议)当中输给自己外甥的没用老头。不过那老头不是躲到哪边的乡下去啦?” 〈请留意你的措辞,里昂神父。〉 凯特修女慌张失措地制止里昂,因为那可是足以构成不敬之罪的发言。 科隆大主教艾方索·岱斯堤。 身为虽然好色、却仍不失为一名优秀政治家的前任教皇葛利果三十世的胞 弟、现任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的叔父——对一般人来说,只会记得他是于五年前教皇遴选会议中,惨败在外甥手中的失败者。 葛利果骤逝之后,艾方索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下任教皇人选。除了血统纯正之外,长年辅佐兄长的政治手腕,同时也在内外得到颇高的评价。 对这个局势投下变数的关键,是葛利果庶子亚历山卓的反扑——正确说法应该是亚历山卓异母兄弟、佛罗伦斯公爵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以及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这两位枢机主教所进行的选情操作。 两人原本在选举序盘对叔父表示支持,艾方索几乎就要战胜其他对立的候补人选,但是在突然之间,两人却阵前倒戈而拥立起弟弟亚历山卓,技巧地赢取败北者的票源,演出了一场精彩的逆转戏码。 “打败仗的叔叔辞去枢机主教职位,躲到科隆那种乡下地方……不就是在耍脾气?真是没用。” 〈不过事隔五年,他总算回到了罗马。甥舅就要重修旧好……要是在这时候有什么万一,那不是很糟糕?〉 “算了,我们也没空陪警察玩耍……喂,走了。” 尽管身躯壮硕,里昂的步伐却比发丝落下的声音都要来得轻盈。只见他用野猫般好整以暇、性格刁钻的脚步踏出了房门,然后想起什么似地突然回头。 “对了,那个傻大个怎么样了?他这回也有出任务吧?” 〈噢,这个嘛……〉 修女脸上突然出现乌云,身影微微地闪动着。 1 “神父,请留步!” 在微暗的礼拜堂中响起的阉人音调,明显带着急切。 “本修道院禁止男性进入!就算教皇陛下也是一样!” “放开我,院长。” 低声回应的是不折不扣的男声。在这严守贞节规定的圣塔玛莉亚·克洛雪女子修道院里,可是数百年来未曾听闻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银发神父用带着深深黑眼圈的碧眼,望向微显老态的修道院长。 “我有点事想要调查。等我调查完了就会马上走……请你让开。” “办不到!你马上给我离开!” 虽然对方那生气全无的迷惘声音,叫人不自觉感到畏怯,不过院长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 “为什么突然提起要‘调查钟楼’?如果是学术调查,请透过信徒参事会来进行。还有,请找一位女性神职人员!” “没时间了!” 那是宛如冬日狂风的怒吼。声音激烈到让修女们忍不住缩起头来,却又带着某种无可救赎的空虚。 神父从满是污垢的修士服怀里取出皱巴巴的纸片,然后用近乎神经质的谨慎手势将它摊开。纸上用细密的文字写满了罗马市内教会与修道院的名字。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还有这么多座钟没有调查……要是不赶快调查,这里就会和那座城市一样!你让开!” “哇啊!” 院长被猛力一撞颓倒在地,神父却看也不看,再度踏出了脚步。推开伫立在旁的修女们,两颊凹陷的面庞对周遭视而不见——不过就在下一秒钟,全心往钟楼迈进的修长身躯,却是一个回转摔倒在地。 “呜……” 摔落的时候大概跌到了腰部。神父倒在摔烂了的长椅残骸之中呻吟,有两抹身影则是从上往下俯视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奈特罗德神父?” “喂喂,怎么才两天没见,你就搞成这副德行啊?亚伯。” 不带丝毫感情、寒冷如冰的声音,以及粗嘎的假音同时毫不留情地响起。 窗外是刚刚沉没的夕阳余晕,渲染着微妙的光谱。在餐厅内部,工作回家的职员与神职人员逐渐变得混杂。活力十足的女服务生将百科字典一般巨大的牛排、以及碗里堆积如山的沙拉送到了最里面那桌。 “哟呵,来了来了(心)。” 里昂一脸狡诈地将仍在滴血的巨大肉片摆到自己面前,然后将色拉碗推向隔壁座位。 “你可以通通吃掉,亚伯。从以前到现在,我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神父和生菜。” “……” 相对于男子气概四射的发言,得到的回答却是虚无的沉默。亚伯微低着头,眼睛虽然有望向桌面,其实却什么也没看见。里昂一边迅速地将肉片塞入嘴里,一边扫兴般地耸了耸肩。 “喂喂,看你一副要从不幸之国跑来散播不幸的样子……不要客气,由你请客。多吃一点。” “迦西亚神父说的没错。前往圣彼得大教堂的出发时间只剩不到一千八百秒。要在可能范围内迅速进行补给,奈特罗德神父。” 托雷士挺直了背脊、动也不动,发出平板的声音。他那身为机械化步兵的身躯,在通常定义之下并不需要用餐。为了维特活体零件大脑皮质与部份小脑,只要每月一次、充填营养剂及蒸馏水便已足够。 “在圣彼得大教堂必须二十四小时值勤。建议可能做好营养补给。” “……不去。” “你说什么?” “我不去。” 托雷士面无表情地反问,亚伯则用格外平静的声音再次回答。不过在那份平静底下,有些无法遏抑的巨大情感正在波动。神经质地颤抖的手,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我有非做不可的事……还没调查的钟,你看,还有这么多。在全部调查完毕之前,我不能去!” “白痴啊!你以为罗马共有多少间教会?要是连有钱人的个人礼拜堂都算进来,恐怕就有三、四百间。” “市内的钟已经交由市警与特警进行联合调查。结果全是阴性。” 和咬着生牛排唠唠叨叨的里昂正巧相反,托雷士用如冰般冷的声音说道: “要是再持续下去,奈特罗德神父,你的调查不但违法、而且无益——我要补充说明。前往圣彼得大教堂并非米兰公爵的请求。而是命令。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好,我不干了。” “不干了?意义模糊。请再次输入答案——” “我不干了。a和派遣执行官的头衔我都不要了……这样总可以吧?” “……再有抗命发言,我将视为阵前逃亡,奈特罗德神父。” 瞬间伸向腰间枪托的手腕,被横伸过来的粗壮手指给握住了。 “不要这样,‘神枪手’。” 委婉制止同僚的,是正用餐巾擦拭着嘴角的壮汉。 “要是在这种地方开枪,警官马上会跑来……凯特不是有交待过?” 不晓得他是使出怎样的奇招,之前那块巨大的牛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里昂美味无比地将啤酒整瓶喝干,然后打了一个充满酒味的嗝。 “呼,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个啦……好了,亚伯。这样真的好吗?你现在要是抛下a不管,不是会很不方便?……虽然我是不太懂啦。” “我真没用。” “啥?” 壮汉一边剔牙一边挑起了眉,亚伯却对他看也不看。虚无的眼眸,将焦点锁定在全没动过的沙拉上。 “我还是救不了她。我又让信任自己的人在眼前死去……我真是没用!” “……原来如此,我懂了。” 里昂轻轻将手放在自责不已的同僚肩上。坚硬的拳头在微微颤抖的肩膀上面砰砰敲着,然后柔声低语。 “我明白,你是个无可救药的窝囊废!” 那一击,谁也没看出来——包括托雷士在内——谁都没有发现。等到周遭的人察觉铁拳是击向亚伯脸颊,神父已经随着座椅整个人飞身出去,还牵连到邻桌一起翻倒。 满天飞舞的餐具,演奏着美妙的华尔兹滚落在地。 “在这世上有两种东西,是我死都无法忍受的!” 就在众人畏怯的视线中,壮汉昂然矗立,发出猛烈的咆哮。 “一个是只有蔬菜的餐厅……另一个就是,看到女人被杀就哭天喊地个没完,没种的混蛋!” 在暂时还无法起身的亚伯腹部又加上了一记猛踢。那是内脏都要为之碎裂、毫不留情的飞踢。里昂一脸鄙视地俯视着呕出胃液、拱起身来的前同僚,翻动着厚厚的嘴唇—— “啧!诺耶死得真没价值,居然会为了这种白痴送命——我们走了,托雷士!窝囊废没用啦。只会碍手碍脚。” “了解——” 手里拿着发票的托雷士也站起身来。彷佛正拆解着高等数学方程式的冷酷面容,上面既没有同情之色、亦无轻蔑之意。 “奈特罗德神父——不,亚伯·奈特罗德,你的退职申请我会呈报给米兰公爵,不需前往圣彼得大教堂和‘剑之馆’。” 于是两人就这样走出店外,再也没有回头。 “他好可爱哟!” 浅黑色肌肤的壮汉及长得如人偶般端正的青年,从斜对面的餐厅走了出来。然后搭上停在路旁的汽车,毫不回头地行驶而去。 年轻人目送着路上逐渐远去的车灯,啜饮了一口意大利浓缩咖啡。虽然有点苦,不过毕竟是罗马著名的咖啡店,喝起来相当够味。 “你会想作弄他,我也可以理解,伊萨克。虽然脸很像,不过性格却和‘那位’天差地别……所以才会叫人恼怒,是吧?” “‘人生有一半是工作,剩下的另一半也是工作’——凯斯特纳(译注:erich kestner,当代德国诗人)。我只不过是在工作罢了,‘操偶师’。” 年轻人对面响起了擦亮火柴的声音。混在浓缩咖啡香味里的是芳醇的紫烟气息。在缓缓垂降的蓝色夜幕中,长发男子叨起了如针般细的雪茄。 “我不是为了私人情感在工作——虽然有可能带了一些。” “是吗?那我怎么还没见到不带私人情感的部份?” 年轻人噗嗤一笑,瞇起了睫毛细长的眼睛,模样相当俊俏。 虽然只是简单的裤子搭上衬衫,看起来就像未成名的画家或是哲学系的苦学生,不过宛如白磁的美貌,却让所有见到的人全都受到吸引。路上行走的女人只要走近这座咖啡馆,脚步就会极度放慢,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好了,工作方面怎样,伊萨克?大型道具的搬移工作结束了没有?” “噢,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要依据客户的希望让它启动。巴塞隆纳的示范演出,对方似乎相当满意。一直催个不停。” “呵呵……你看,遇到我们,神父能做到什么地步?” 纤细的颈项朝着适才神父双人组离去的餐厅点了一点。现在从那里走出的是高个子的银发神父。神父两眼无神地在那里站了一会,最后仍是悄然拱起了背,开始走入人群。一边被步履匆忙的路人撞到、绊到、骂声不断,一边步履踉跄地身影越走越小。 “哎呀~瞧他沮丧成那副德行…伊萨克,你会不会作弄得太过火了?等他觉醒,你不被砍断双手才怪。” “这份工作是属于我的。身为观察员的你无权插嘴……同时我也建议你,别小看他。” 男子穿着宛如丧服的黑色合身西服,指尖抚摩着长及腰部的黑发。沈稳的黑色眸子责备似地望向年轻人美好的容貌。 “别看他那样,他可是‘神’。有史以来,我们人类首度接触的其中一位‘神’……要是稍不留意,遭到毁灭的可是我们。” “那样也叫‘神’……难道是穷酸神?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人类,甚至比人类还不如啊?” “他曾经夺去七百万条人命,并与世界、同胞为敌,甚至连你都不是他的敌手。他正是……” “操偶师”发现,对方将雪茄挤入烟灰缸的手有着微微的颤抖。声音里头还蕴藏了呼之欲出的欢喜与疯狂。 男子说道。 “他是杀戮之神。” 2 “因血而贵、其德更尊,我们的大家长啊……” 男子在闪耀着金光的法王祭坛前面顶礼膜拜,声音虽然并不宏亮,却在教堂之内朗朗地响起。左肩作为大主教证明的紫色肩带垂落在澄明如镜的白色大理石地面。祭坛天顶站立着四名天使雕像,静静俯视着汇集于大教堂的这群宿命论者。 “虔敬地活,虔敬地死,走上属神之路,让神的心与我等同在……阿门。好久不见了,教皇陛下。” “好…好久不见,艾方索叔叔。” 白衣少年从祭坛侧边罗列成行的斧枪卫兵之间走出,朝着顶礼膜拜的男子伸出手来。瘦棱棱的无名指上戴着“渔夫戒指”,那是身为上帝地面代理人的证据。 少年——第三百九十九代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朝着暌违五年的叔父露出微弱的笑意。 “科…科隆大主教的工作,辛…辛…辛苦你了。你…你后来都好吗?” “是的,陛下——蒙主与陛下恩宠。” 男子起身——科隆大主教艾方索·岱质提用微带日耳曼腔调的口吻回答。虽然才刚过五十大关,或许是白发较多的缘故,看起来相当衰老。唯有如针尖般锋利的灰色眸子依旧闪着微光凝视着外甥。 “自别后以来,陛下健朗如故,真是可喜可贺……噢,弗兰契斯柯大人和卡特琳娜大人也是,好久不见了。” “叔叔,好久不见。” “许久不见了,叔叔。” 穿着深红色圣袍、站在教皇身后的男女,朝着满脸怀旧之情的艾方索行了一揖。 面容精悍的魁梧男子是教皇的异母哥哥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柔婉的美女则是教皇的异母姐姐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分别是掌管内政的教义部长,以及掌管外交的国务卿,是教廷的两大支柱。 “距离上次见面有五年了吧?听说两位飞黄腾达。听到你们如此活跃,我这叔父也深感荣幸。” “都过了五年啊。” 圣袍美女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同情。虽说是自己的意思,不过还是忆起了叔父在走投无路之际的艰辛。 在卡特琳娜血统上的父亲葛利果依然在世的时候,艾方索同时兼任枢机主教团团长、异端审问局局长以及国务卿,在教廷之中致力改革。不但律己甚严、于他人更是加倍严格,对神职人员的不当行为绝不宽贷,除此之外,对一般诸侯的不敬也毫无慈悲。好几名高阶神职人员遭到火刑,好几个国家也被不留情面地彻底攻陷。 “峻烈公”——是他的称号。 在葛利果死后,他若是取得至尊地位,之后的历史恐伯就要改写。只是他的即位并不为人所乐见。现实派的卡特琳娜自不待言,连与叔父理念相近的弗兰契斯柯,也担忧艾方索的即位会造成一般诸侯反叛——于是这对兄妹结成了最初与最后的同盟,拥戴在血统上占了优势的弟弟,与叔父为敌。 (只是老的还真快……) 卡特琳娜心有不忍地望着叔父。 在那皱纹满布的脸上,“峻烈公”的身影已经荡然无存。看来异国的五年岁月,足以将狼牙彻底拔除。现在站在那里的只是求余生安稳、既无害且无力的落败者。 “对了,叔叔,多谢你这回所致赠的各式高价礼品。” 弗兰契斯柯的想法与异母妹妹相同。那如巨斧劈砍而成的精悍面庞,难得一见地露出体恤之意,然后行了一揖。 “在财政困难之际,真是帮了大忙。因为老朽化 过于严重,早就考虑要将它换新。” “好说好说,我还担心会不会是多管闲事……” 艾方索满脸带笑地摇头。 “这座教堂毕竟是咱们(梵蒂冈)的门面。幸好科隆与新柏林都有捐献……对了,情况不知道怎样?” “目前正在装设当中。晚点在祝祷仪式上就会看到……日耳曼的资源似乎相当丰沛。” “是的。虽然在诸侯国之间仍属新兴国家,不过工业化的速度相当惊人。前几年和东部边境合并,似乎把波西米亚当成目标,让周边的一般诸侯全都绷紧了神经。那国家有个习惯,就是马上与世界为敌……” 两名男子热心地谈起了国际情势,卡特琳娜一边轻咳着一边遥望。 身体沉重。这阵子因为处理巴塞隆纳的事件都没好好睡,所以有点感冒。加上又是月事来潮的时间。其实她是想留在馆中,让自己好好休息—— “姊…姊…姊姊,你没事吧?” “……我没事,亚历。你不用担心。” 为了让形色不安、前来询问的弟弟感到安心,卡特琳娜露出笑容,千辛万苦地忍住了咳嗽。 即使再怎么累,现在也不到休息的时候。在叔父总算到罗马的这段期间,绝对不能漏过任何冲突的种子。至少在艾方索停留期间,自己得把眼睛放亮…… “米兰公爵。” 听到客气的招呼声,卡特琳娜猛然回神。 在枪尖擦得雪亮的成排斧枪卫兵对面,如人偶般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和身穿黑衣的浅黑色壮汉正伫立在那里。 “奈特罗德神父怎么了,托雷士神父?” 卡特琳娜朝耳环一弹,这才想起在大教堂内不能使用无线装置。纤手从耳边放下,搭上了弟弟的肩,然后轻声说道: “我去吸点外面的空气…这段时间你就陪叔父说说话,可以吗,亚历?” “好…好的、姊姊!包…包…包在我身上。” “谢谢……要加油喔。” 弟弟点着头,卡特琳娜像要将他手包覆一似地一握,然后扭过身去。叔父依然兴味十足地与着异母哥哥说着话。像这种情形,应该不会介意她暂时离席。 卡特琳娜静静走出教堂,并未察觉身后所投来那道冷冷的视线。 从黑暗的广场往上看,直径四十二公尺、高度一百三十二公尺的大圆顶,在灯光映照之下就像是巨人的头部。圆形拱廊从纤细的墙壁中伸出双翼,就像环抱着广场的巨大手臂。 平日神职人员与朝圣者络绎不绝的圣彼得广场,今晚却是杳无人烟。在难得人潮绝迹的广场中央,细细的方尖塔正依着两座喷水池耸立在夜空。 “咦?这种东西,之前就在这里了吗?” “噢,里昂神父是第一次看到……不,这是最近才立起来的。” 在方尖塔一旁坐下,身着圣袍的美人发出微微的叹息。初夏的夜晚十分暖和,她却仍是止不住地咳嗽。 “听说从‘大灾难’之前,这广场上就有遥远南方所运来的方尖塔。只是大约一百年前,在克里门(ens)十九世在位期间因地震而倒塌,之后就没有重建。这是作为罗马到访纪念,由艾方索叔父前天所捐献的物品……先不说这个了,继续刚才的话题。” 卡特琳娜将身子靠向方尖塔,用忧虑的口吻说道。 “亚伯……奈特罗德神父是这么说的?看来巴塞隆纳事件让他很想不开。” “是的。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神色拘谨、侍立在旁是浅黑色面孔的壮汉。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不但衣领扣得好好的,连脸上的胡须也剃过了,要是闭上嘴巴站在那里,看起来还真有神职人员的模样。 “照他这种状态,就算让他参与作战,我想他只会直挺挺地跑去送死……还是让他把脑袋冷静一下。请怒我擅自决定,阁下。” “这是适切的判断,里昂神父。就算我在场,想必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卡特琳娜虽然出言慰勉部下,脸上却是一副愁容。 对他国而言,国务院就相当于外交部。负责管理位居各国的教廷大使馆以及教区,同时与一般诸侯进行外交交涉——也正因为如此,对教廷领区外部的活动几乎拥有无可限制的力量,相反地在教廷领区内部的权限,则是受到了控制。 尤其包含罗马市在内的教廷领区警察、司法工作一律是由教义部来进行管辖。而教义部的负责人枢机主教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对目前的卡特琳娜来说,原本便是强劲的政敌。在这回的事件里面,万一国务院的工作人员侵犯到教义部的职权,弗兰契斯柯想必会趁机对身为国务卿的卡特琳娜痛下杀手。能免去这层顾虑、自由调动的棋子,唯有一旦出事还能抹消人事记录的特务组织——也就是隶属顾特务分室的九名派遣执行官。 “米兰公爵,正在服勤的派遣执行官,有没有谁可以叫回来的?” 始终守着硬质沉默的托雷士开口说道: “根据统计,都市内部的恐怖活动是以vip来访时期效果最佳。换句话说,在艾方索大主教停留期间,危险性也是最高——没有人员可以进行短期支持吗?” “其他的派遣执行官……” 卡特琳娜取下细框眼镜,开始思索。 “教授”正在希斯巴尼亚王国与人头买卖组织进行战斗。“舞剑手”正只身对抗比利时的整个吸血鬼世族,“无脸人”则刚接获报告,说他正要针对在布拉格遭到异端组织盗取的神圣遗物进行夺回作战——其他同仁也是类似的状况。没有人手上是空着的。 “这下没辄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来想想办法吧,托雷士。” “肯定。这也是别无选择。” “就麻烦你们了,‘神枪手’、‘狮牙’。” 手上的王牌只剩少少两张,卡特琳娜一边轻咳着,一边出言慰劳。 艾方索的宿舍预备在大教堂内部,今晚想必得陪着叔父陪到很晚。明天早上还有包含枢机主教在内的高阶神职人员必须参加的弥撒典礼。看来今晚也没时间睡了。 “我想在这里稍微吹吹风。反正今晚得住下来……我在祝祷仪式之前会回去。在那之前,你们就在陛下身边陪着他。” 大教堂时钟的时针正指向了八点四十分。代表着一天结束的祝祷钟声会在九点钟敲响,中间还剩下一些时间。目送着两名部下的背影在大教堂之中隐没,卡特琳娜的视线相当忧愁。 夜色是如此宁静。只有两轮月亮注视着她。为了教皇临席的晨间弥撒,这个区域已经完全禁止进入。除了正在巡逻的骑马卫兵响着马啼、擦身而过之外,广场上是空无一人——不对。 “……晚安,亚伯。” 美女用冷静的声音朝着近身而立的身影说道: “真是舒适的夜晚。风很凉爽。” “晚安……卡特琳娜。” 高大身影的嗓音虽然微弱到快要消失,在这片静谧之中还是可以听得见。不过他却再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卡特琳娜同样沉稳地保持着沉默。纤细的身躯依旧靠在方尖塔上头,侧耳倾听着虫鸣。 在这宛如冻结的时光中,两抹身影各自伫立、沉默不语—— “……对不起,卡特琳娜。”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高个子的神父。 低垂的面庞在月光阴影之下看不见。不过声音非常微弱。彷佛内心最底层、最重要的部份有个伤口正在滴血似地,声线微微颤抖着。 “真的很对不起。我……” “我”什么?——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神父闭上嘴巴,直接陷入了沉默。就像明知会遭到斥责,还是只能够回家的孩子一样。卡特琳娜带着静谧的微笑,同样保持着沉默,最后才用静静伸出的手指,碰触在神父胸前晃动的十字架。 “你还记得吗?亚伯。” “啊?” “在十年前,你我相遇当时的事……在那时候我们许下的约定,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女子将男子的十字架爱怜地托在掌中,用如歌般的口吻说道: “在你救了我一命时,你曾经这么说过:‘我必须守护人类。所以我才会救你。’我是这么回答的……你还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 沉默相当短暂。一个细小而明晰的声音给出了答案。 “‘我必须与人类的敌人作战。既然如此,那就并肩作战吧!’” “那时候的事,我并没有忘记——亚伯。” 卡特琳娜合起了手掌。那手指宛如雪白的石膏一般白皙,但却意想不到地有力。只见她紧紧握住十字架,灰色的眸子直直望进神父的眼睛。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我手上握的是同一把剑……所以,不要再孤军奋战。” “……谢谢你,卡特琳娜。” 让人联想起冬日湖面的蓝色眸子轻声诉说着谢意。 “真的很谢谢你。” “不要客气。” 卡特琳娜拨弄着华丽的金发,一笑之后站起身来。时钟的指针终于指向了九点。 “好了,该回去找他们了。现在亚历说不定正一个人怕得要命。我说过在祝祷仪式之前会回去的……你也一起走吧,奈特罗德神父。” “是。” 亚伯一边跟在上司背后穿越雄伟的广场,一边状似害羞地抓着头。 “时间还过得真快……都已经十年了。” “我偶尔也会想起,要是那件事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的话会怎么样?” “我也不会进入宗教界,会继续留在大学里头,或许找到个喜欢的人结婚……只是这么一来,哥哥也就能为所欲为了。” 卡特琳娜噗嗤一笑,灰色的眸子里却找不找一丝笑意。剃刀色光芒说明了她是“铁之女”,让里里外外的敌人尽皆恐惧的外交高手。 “这么一来,教廷也就惨了。那人要是放着不管,他会马上与世界为敌。说不定早已掀起第二次、第三次十字军东征。” “!?” 之前还跟随着上司步伐的亚伯突然止住了脚步。一边极力稳住即将扑倒的身躯,一边跟着反问: “卡…卡特琳娜,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 “马上与世界为敌……你是这么说的?” “是、是啊……” 卡特琳娜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回望着部下神色大变、几乎就要扑上来的脸孔。 “我是这么说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那…那个说法,你是从哪边听来的?不,是听谁说的?” “我叔父——艾方索叔叔。是他用来形容我哥哥……” “是大主教说的!?” 听到上司的回答,亚伯的脸开始转白。然后唾星四溅地再次发问。 “那、那,艾方索大主教现在人在哪里!?” “他在钟楼上。为了纪念此次罗马访问,他捐献了全新的钟。在今晚的祝祷仪式就要进行圣别……亚伯!?” “你留在广场上!别进教堂!” 才丢出一句呐喊,修长的身躯已经朝着大教堂飞奔而去。 (万一被所有人认定为被害者的人,实际上却是加害者其中之一……) 在巴塞隆纳事件之后,因为传来恐怖活动的情报,艾方索的访问转为低调,弗兰契斯柯与警察布下严密的警戒网。罗马市内的钟全部遭到调查,进入罗马的人也被严格盘问。 不过却有唯一一个未曾遭到调查的钟——不是别的,正是艾方索自己所捐献的钟。 以及唯一未曾受到检验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艾方索本身。 亚伯猛然爬上了阶梯,跟着一边呐喊。 “不行,别敲那座钟!” 3 “不行,别敲那座钟!” 突然闯入室内的男子发出了怒吼,最先有所反应的是伫立在门口的两名斧枪卫兵。凝聚了失落科技兵精髓、并且经由药物强化过的战斗力,足以与吸血鬼互相匹敌。 “你是什么人!?” 两柄斧枪发出声音、在空中交叉。 不过在这个时候,神父那以惊人速度进行跳跃的修长身躯,已经滚进了室内。 “傻大个!?”“奈特罗德神父!?” 亚伯似乎听到了喊声,不过却没有朝那里望去的意思。 在宽阔到足以以称之为大厅的室内,有三名身着圣袍的人物,正由数十名斧枪卫兵加以保护——那是白衣的教皇、绯衣的枢机主教、以及黑衣的大主教。从遥远高处垂而下的巨大钟绳,正握在身穿黑色圣袍的人物手中。 “……” 就和全场的人一样,大主教也朝着擅闯者回望了一眼,不过似乎想起什么似地,马上又将视线转回前方。他那手心朝着绳子使力的动作,并未逃过亚伯的眼睛。 “……啧!” 没有时间犹豫。出现在亚伯手中的是一把古老的旧式左轮手枪。一名斧枪卫兵见状挥起了硕长的武器。 “退下!无礼的家伙!” 就在斧枪发出叫人背脊为之冻结的响声、刺入地板的时候,亚伯已经横飞开来、对准了目标。跟着地同一时间,瞄准细绳扣下了扳机—— 刹那之间,高亢的金属声跟着响起。 一抹灰色的身影,横隔在银发神父与钟之间——虽然面具覆盖了整个面庞、难以得知他的长相,不过却是一名壮硕无比的大汉。时值初夏,他却穿着长达脚踝的修道服,两手握住的两把直刀,在胸前划成了十字。剧烈变形的子弹正冒着白烟、黏着在直刀上的交叉部位。 然后有一个人,正站在亚伯身边。面具叫人看不清脸孔,不过似乎是名女性。从她所穿着的灰色修道服上面可以窥见相当玲珑的身体曲线。那白鱼一般的手指捏着细小的针,正抵住了僵直不动的亚伯颈项。 “异…异端审问官……!” 粗嗄的嗓音,是把虚晃一招的战轮抵在指尖空转的里昂所发出来的声音。在无耻且无敌的壮汉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战栗之色。连斧枪卫兵也不知所措地陷入了沉默。 异端审问官。直属教义部,将教义与信仰的所有敌人加以扑灭的神之战士。教会的爪牙。教廷内最强悍的毁灭者—— “辛苦了,雅各布修士、西蒙修女……你们可以退下了。” 在那冻结般的情景当中,唯一有所动作的,是身穿深红色圣袍的彪悍男子。两名修道士朝主人行了一礼,在诡异的沉默中退了下去,弗兰契斯柯则是走到宛如雕像一般、静立着不动的亚伯前。灰色眼眸闪动着激烈的怒气,直勾勾地盯视着银发神父。 另一边的亚伯动也不动——不,是根本动不了。观察敏锐的人就能发现,他的颈子上被钉入了两根细针。所有随意肌全都失去了机能,年轻人的修长身躯只能徒劳地竖立着。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看过……这是怎么回事,卡特琳娜?你给我说清楚!” 弗兰契斯柯的视线狠狠地挪了过来。瞪视着在门口喘气、一脸苍白的异母妹妹美丽的面容。 “这男的应该是你的部下吧?没想到你居然想谋害叔叔……” “米兰公爵与那名男 子无关。” 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吹入了一行人的耳中。 “那名男子、亚伯·奈特罗德在本日十八点五十四分,已经从国务院自行离职。” “喂…喂,托雷士!” 镶着玻璃眼珠的派遣执行官,对拉住自己衣袖的同僚置之不理,依然介入了正彼此瞪视着的兄妹之间。就像忠实的猎犬企图保护主人,直直挡住了弗兰契斯柯军刀似地的视线。 “根据神职服务规定第三条第四项与第八项,那名男子与国务院概不相关。完全没有关系。” “……很好。” 托雷士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弗兰契斯柯虽然紧盯了一会,不久便跟着点头。 “那名男子就由我们予以逮捕。既然没有关系,卡特琳娜,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可、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 视线恶狠狠的移动,射向了“铁之女”。卡特琳娜停住了即将跨出的脚步,紧咬下唇低垂着头。 “……不,就照哥哥的意思。” 弗兰契斯柯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马上朝着立在身后的斧枪卫兵点头。 “扣押他。等事情结束了再仔细调查。包括他和国务院之间的关系……真是非常抱歉,叔叔。让你看笑话了。” “不、不,两位不要介意。” 艾方索像兔子一般把眼睛瞪得圆圆地,不过还是勉强挤出了句子。 “这个……我是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不过祝祷仪式可以继续吗?” “当然可以——” “请等一下,叔父。” 一双白皙的手握住了艾方索伸向绳索的手腕——圣袍美女的眸子定定望着叔父的脸。 “请暂停祝祷仪式。” “卡特琳娜,你还在胡说八道!” 在弗兰契斯柯的怒吼声中,卡特琳娜依旧毫无惧色。目光依序在叔父、异母弟弟、头顶上的大钟之间挪移,最后则是转回到背后。 “……” 斧枪卫兵正要将全身僵硬的神父带走。美女对着彷佛正倾诉些什么的蓝色眸子无言地点头,然后再度转向了叔父。 “艾方索叔叔,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不过,那口钟是不是能够让我检查一下?钟里可能带有危险物品。” “卡特琳娜,你疯了吗?” “稍等一下,弗兰契斯柯。” 艾方索出言制止了露齿大吼的枢机主教。 “也就是说,卡特琳娜……你信任你那名部下更胜于我?即使我是你的叔父?” “……我很抱歉,叔叔。” “铁之女”扬起了带有莫名悲伤、却又毅然决然的面庞,如此回答。 “我信任部下的判断。” “好吧……不过让你来负责检查,实在是过意不去。” 叔父的手覆上了侄女紧抓着衣袖的手指,力道却是意想不到的强劲。 “现在,我要当场证明我的清白。” 卡特琳娜根本来不及阻止。 艾方索甩开了她抓紧衣袖的手臂,用超乎想象的速度拉起了绳索。 “……!” 在下个瞬间,由遥远高处降落到地面的清澄的钟声。那是美声、却又极为不祥的天使之声。就在不由自主闭上眼睛的刹那,卡特琳娜似乎瞧见了银发神父的脸正随着绝望而扭曲—— “……?” 数秒经过,清澄的钟声还在持续响着。钟楼的空气微微振动,可以察觉华丽的金发正在摇晃。 不过,也就只有这样——听不到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以及人们悲鸣的声音。 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卡特琳娜眼前是艾方索哀伤的脸。 “这样你安心了吗?贤侄女?” 4 〈结果卡特琳娜大人在教堂里闭门思过,亚伯入狱……为什么你们两个还敢恬不知耻地回来!?〉 在少了主人的办公室正中央大声呐喊的是年轻修女的立体影。影像微微地来回闪烁,哀伤似地摇头。 〈你们这些人一点也不可靠!噢,可怜的卡特琳娜大人。要是有我在场……〉 “像那种情况,实在是没法度啦!” 怅然回话的是横躺在客用沙发上的大汉。只见他一边用指头捻着拔下来的鼻毛,一边呕气似地嘀咕。 “耍枪的也就算了,本大爷可是病弱的美青年啊!才两个人,要怎么掀起战争?” “就算是有可能,我也不打算为外人做出战斗行为的选择。不——” 托雷士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更冷,彷佛结了霜的剑一样。 “当时若是没有交付犯人的要求,我会自行出手,将奈特罗德加以清除。” 〈怎么可以……〉 那一瞬间,修女似乎畏惧地倒退一步,不过却又马上挑起了眉毛。 〈亚伯难道不是你的同僚?你的说法未免太过分了!〉 “否定,‘铁娘子’。” “神枪手”机械性地翻阅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厚厚一叠资料,对同僚的面孔看也不看。 “奈特罗德拒绝任务、同时还对上司构成巨大损害——应该加以清除。” 〈你怎么这么说……!〉 “好了,两位冷静点。” 壮汉从沙发上面起身,横挡在无形的火花中间。然后将打蝴蝶结的鼻毛往后一丢,靠向了窗边。 “现在不是忙着吵架的时候吧?噢,这段时间,我得祈求那傻大个能够安息。” 〈他不会死!〉 “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实际上要怎么做?米兰公爵变成那样,这下可就进退两难了……何况还有紧密的监视。” “狮牙”从百叶窗缝隙俯看着道路,脸上浮现了恶作剧的微笑。街角停着载客马车,从技巧的拙劣度便能看出那是市警的伪装。至于在对面建筑物室顶潜伏的监视班,应该就是特务警察或是异端审问局的人。 “这可是vip级的待遇耶。要不要叫客房服务?” 〈居然监视起自己人,这是怎么回事……哎呀?〉 凯特蹙起了眉。 〈有外部来电……这是紧急来电。受不了,赶在这么忙的时候,真是讨厌!〉 凯特抱怨地嘟起了嘴,然后慌慌忙忙地消失了踪影。 “她也是挺忙的啊……对了,托雷士,你一直在看什么?” “科隆大主教教区的调查记录——从情报部调来的。” 有如字典般厚的资料,托雷士用数秒的时间将它扫过,眼前则是堆积如山的资料。 “我在对艾方索大主教这五年来的行动加以分析。” “艾方索……那老头是无辜的吧?刚才你不也看到了。” “肯定。不过‘吸血鬼猎人’对他有所怀疑,应该是有某种根据……你在笑什么,‘狮牙’?” “哎呀,结果你还不是相信他——好家伙。” “否定——你的发言无法理解。请再次输入。” “不要害躁啦!” “害躁?你的发言无法理解。请再次输入——” 〈不好了!〉 修女突然回到了房间正中央。脸蛋差点撞上里昂宽厚的胸膛,面色发白地直往后仰。 〈咿!〉 “你真是没礼貌!我的胸毛有那么讨人嫌吗?” 〈有、有、有点想吐……啊,不对,现在没空讨论这种无聊事!〉 “我的胸毛是哪一点无聊了!” 〈哎——真是的,不要啰唆!刚才是巴塞隆纳的“吉普赛 女王”来电!她说诺耶修女的遗体已经回收完毕……〉 “有什么问题吗?” 凯特手上出现了一枚纸片,彷佛回应着默默阖上资料的托雷士的询问。 〈这是诺耶遗体最后握在手中的设计图……〉 设计图在立体影像之中展开,是某栋建筑物的透视图。不是巴塞隆纳的建筑物。而是只要住在罗马,就连幼儿都认得出来的建筑物。直到刚才为止,里昂与托雷士都还得在那里。 “这不是圣彼得大教堂吗……?那又怎样?” 〈你仔细看看这边?不觉得有哪里古怪吗?在这广场的正中央……〉 “这里是……咦?这又是啥?” 里昂盯着修女的指尖位置猛瞧,用力挑起了眉毛。托雷士则对相同物件一瞥而过,然后将视线移往凯特身上。 “确认完毕。‘铁娘子’,这东西确实是在巴塞隆纳发现的?” 〈是的!〉 “这么说来——” 玻璃眼珠闪动着不祥的蓝光,“神枪手”站起身来。 “嫌犯是那名男子——米兰公爵和‘吸血鬼猎人’落入了陷阱。” 贝尔维迪尔宫(注:belvedere pce,于18世纪兴建,实物位于奥地利维也纳)——位于圣彼得大教堂内部,是华丽的巴洛克建筑杰作。位于收有无数名画的绘画馆隔壁,主要用途是作为以教皇宾客身份来访的一般诸侯用宿舍。 在那华丽的客房中—— “今晚的事实在非常抱歉,叔叔……完全是当局不察所造成。”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弗兰契斯柯。” 平日连笑容都少见的魁梧男子,今晚却是低着头。让接受道歉的对方反而感到惶恐。 “是我为德不卒,才会招致侄女的怀疑。我请求你,别对卡特琳娜加以责怪。” “那可不成。对我们兄妹而言你是唯一的叔父,她却……” “我是‘唯一的叔父’——你有这份心意,我就觉得足够了。” 艾方索沉稳的摇头,将皱纹满布的手搭在外甥肩上。 “就因为这样,我才要你对卡特琳娜的事从宽处置。那孩子一直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这回只是有点过了头而已。” “关于这点我不能给你保证,不过……” 刻画在弗兰契斯柯间的横纹并没有消失,不过还是多了份沉稳,魁梧男子如此答道: “我会将叔叔所说的话,转达给妹妹知道。” “那就麻烦你了。”—— 魁梧男子再次行了一揖、告辞离去之后,艾方索在窗边伫立了一会。沉稳的眸子入神地望着窗外铺陈的夜色—— “唯一的叔父是吧……” 那片嘴唇突然咧成了新月形。 “你们偏偏背叛了这位叔父!……你来啦,‘魔术师’?” “我在。” 就在凶猛怒气酝酿而成的声音,宛如瘴气一般喷洒而出的同时,艾方索落在绒毯上面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 影子一边宛如活物般地蠕动着,一边开始出现厚度。就在彷佛黑色丝线所拉成的形影彻底站立起来的同时,影子已经变成了有着长长黑发的男子。 “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向您报到。请问有什么交代,阁下?” 虽然是如此异常的情景,艾方索却连眉毛也不动一下。那俯视着朝自己行礼的“魔术师”的傲慢神情,和之前展露在外甥面前的态度可说是判若两人。 “坎柏菲,正如你的提议,准备备用品果然是正确的。卡特琳娜的部下果然相当优秀。不可大意。” “不过,那男人已经入狱——无法再干扰阁下。” “魔术师”——坎柏菲的口吻相当恭谨,薄薄的嘴唇浮现聪明的笑意,说出微微带有日耳曼口音的句子。 “明日的作战,想必谁也无法阻止——即使是神也办不到。” “这一刻终于到了……五年的时间好长啊。” 艾方索瞇起了眼。 在窗户对面,远远望去是白墙的大教堂与柱廊环抱的广场。广场中央有刺向夜空的巨大方尖柱,以及铺展在对面、灯光眩目的成排煤气灯,就像是摆在黑天鹅绒上的钻石十字架。虽然是子夜过去的时刻,这座大都市却尚未入眠。不知哪位枢机主教的房里传来酒宴的欢声,乘着夜风还可以听见。 “一样是美丽的街道。一样是污染的城市。耽溺美感的市民、安于逸乐的教会、惯于怠惰的枢机主教群……这些全是有辱大哥——伟大的葛利果之名的不肖子孙造的孽!他们根本无法承担世界的重任!” “而且在五年前,枢机主教群还背叛了您,跟随那对兄妹。” 坎柏菲用沈静而残酷的正确字眼指出了事实。 “他们对有‘峻烈公’之名的您感到畏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阁下得到了至尊地位,最先遭到整肃的便是自己——一群聪明人。” “不过一切只到今日为止。那些家伙、那对兄妹、还有这座魔都瞬间就要消灭——谁也无法逃过神之铁锤的制裁。然后我将在我的城市,为新的神盖起城堡。” 迁都科隆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八成。可以重新任命为枢机主教的神职人员名单也已经完成。全是坚定信仰、信守正义的人们。他们将对新教皇宣示效忠,在地面筑起神之国度。只要有他们、以及正确的主人在,就算罗马从这世间消失,上帝的荣耀依旧不减。 “邪恶的巴比伦……你该遭到毁灭。以神与正义之名。” 笃信正义与信仰的“峻烈公”,对着夜之城市与活在其间的人们严肃地宣告。 5 上午四点五十分——罗马,托里特尼街。 接近圣都中心的这个区域,是官署集中的政府机关区。虽然已是接近黎明的时刻,行驶于街道上的依然只有这台灰色的大型装甲车。 “到本部还要多久,上士?” “大约十分钟,蒙特西可上尉。” 听到司机的回答,吉洛拉莫·蒙特西可上尉撇了撇嘴,将视线转回到对面座位。在六名特务警官的包夹之下,那里坐着这辆护送车上唯一的犯人。 “哎呀,这也太过分了吧,神父。三更半夜叫我到大教堂,我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是要我护送一名神父回本部。” 特警上尉将原子笔笔盖神经质地不断开阖着,对着犯人笑了一笑。不过被压制在座位上的年轻人只顾低垂着头,并没有动作。蒙特西可态度粗暴地揪住了对方的银发。 “够了吧,奈特罗德神父,我看你就别再固执了吧?” 高个子神父被迫抬起头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嘴唇上面有极深的龟裂。蒙特西可轻轻替他抹去溢出的血沫,然后重复今晚第十九次的质问。 “奈特罗德神父,你是依据上司丝佛札枢机主教的命令,对祝祷仪式进行妨害。并对在场的岱斯提大主教开枪——是吧?” “不、不是……不是这样……” 由他口中溢出的是细小、但却不会听错的声音。 “我和卡特琳娜没有关系……毫无关……!” 神父的修长身躯像是有电流通过似地弯了一下。背上同时发出肉被刺穿的可怕声音。 “伤脑筋哪,神父。你要是不讲实话,我可是非常伤脑筋。” 亚伯的右小指就像涂了指甲油似地一片猩红。蒙特西可将被挖下来的指甲顶在笔尖,一边舔舐着嘴唇。 “坦白讲,我还不讨厌干这种事,不过叫我再挖九根,那也是很烦的。所以咧……快给我招,该死的神父!” 一记钝重的 声音响起。 蒙特西可一边说着一边改变口吻,将亚伯的头砸向车窗上头。而且还不只一次。不顾强化玻璃正在吱嗄作响,粗壮的手臂有如打面团似地上下来回。 “混帐!是卡特琳娜!那女人下令!叫你干的吧!啊!?是不是这样!?” 钝重的声音夹杂着哀号,让同行的警官也忍不住背过脸去。好不容易特警上尉才将猎物从指间加以释放。被血染污的银发无力地悬垂着。 “啧!难缠的家伙。算了,等到了本部之后再慢慢审问……呜啊!” 突然一记煞车,让气血上涌、正在松着领带的蒙特西可跟着大步一个踉跄。原本差点摔倒,不过还是勉强站稳了。 “王八蛋!你在哪边停车啊!” 驾驶座上的上士探出去大嚷。 就在前方狭窄的弯道上,有一辆货车占据了空间。 “噢,真歹势啦,头家。” 立在货车旁边的大汉发出目中无人的笑声。花花绿绿的原色衬杉配上有色眼镜,一副不晓得是混哪边的可疑流氓打扮,摆出不可思议的熟络笑容,走往护送车的方向。 “其实……我也很想赶快闪人,不过没汽油啦。头家,要是方便,能不能赏点汽油来用?” “要怎么处理,上尉?” 听到等候指示的问句,蒙特西可一个咋舌。 “没办法。中士,你去帮忙。” “遵命!” 个子壮硕的中士走下车去。那名大汉还是老神在在,完全没有害怕的神情。 “好,你要多少?” “这个嘛,你有多少就通通给我好了。” “不要开玩笑,把油箱打开。”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你瞧瞧。” 就在那大胆的声音落到耳边时,粗壮的手臂已经咻地伸出,勒住了中士的脖子。中士发出模糊的声音,双脚在空中踏步。 “喂,别乱动。要是不想看到他的脖子被扭断,所有人都给我下车。” 看到特务警官反射地将手伸向腰部,大汉冷静地下令。脖子被勒住的司机脸部已经开始转为可怕的颜色。 “快下车,我没什么耐性。还是你想让重要部下的脖子上再多出几个关节?” “哈!无聊。” 蒙特西可瞪视着蛮横无礼的大汉,单边面颊为之扭曲。 “不论你是哪里来的蠢货,找特务警察麻烦的就是笨蛋——准备射击!” 防弹玻璃的窗户大开。在同一时间,全自动手枪枪口一同举了起来。 然而大汉脸上的嚣张笑意却没有止住,只是灵活地耸了耸他宽厚的肩膀。 “不要太猴急吧……晚点你可是会后悔哦?” “后悔?落在强盗手里的蠢蛋,这种特警我不需要——射击!” 蒙特西可的手往下一挥。紧接着响起的是七记枪声——不过是在车外。 “呜……!” 火线从黑暗深处迸现,正确无误地击中了警官们的肩头。武器在同一时间落地,所有的人全都抱着中枪的右肩晕了过去。 “战域确保——抹消零、压制七。战术思考由突击战模改写为搜索模式。” 一名小个子年轻人从货车阴影之中站起。在反光镜片太阳眼镜包覆之下的面孔就像人偶一般欠缺表情,两手所握的手枪正扬起了白牙似地的硝烟。 大汉将掐在臂弯里的中士轻轻放下,然后叹了口气。 “我不是警告过你说你会后悔嘛……好了,动作快,耍枪的,没时间了。” “了解。” 戴着反光镜片的年轻人简短回答,手指覆上了护送车的门板。只见他手腕随便一扳,钢铁材质的车门就像纸雕一般、轻轻松松地被拆了下来。年轻人对倒地呻吟的警官完全置之不理,直接闯入车门,在神父身边跪了下来。 “你还有意识吗?奈特罗德神父?” “啊、噢……托雷士。” 龟裂的唇间溢出了极度虚弱的声音。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老是给你添麻烦。” “我建议你保持沉默。” 尽管目击了同僚被血染污的面庞,他的表情还是完全不为所动。发出简短命令的年轻人——a派遣执行官托雷士·伊库斯神父朝着亚伯的手指、以及滚落在地的原子笔瞥了一眼,却没透露任何一丝感想。 取而代之的是—— “……咿!” 玻璃眼珠一个回神,捕捉到特警上尉正意图拾起全自动手枪的动作。待要收手早已来不及。因为托雷士的手指迅速伸出,将这名虐待狂的手连着枪柄一起握住。 “!” 蒙特西可的嘴就像待宰的猪一样张得开开的。雷霆万钧的力道已经将他的手捏得粉碎。就在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的时候,托雷士的另一只手腕已经攫住了他仰起的头部。正在发声惨叫的头部顺势抛向了车壁,在鼻梁骨凹陷入脸部2公分之后,跟着被放倒在地面。然后加害者带着冷静的表情,替同僚松开了手铐。 “进行移动。你可以走吗?” “啊、嗯……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来救我?” 穿着花俏衬衫的壮汉回答了他虚弱无比的问话。 “诺耶的遗体挖到了。还有她在最后一刻所找到的设计图。” 里昂扶起了步履踉跄的同僚。 “亚伯,你的预感有一半对、有一半错。诺耶手里拿的是圣彼得大教堂的设计图。广场上面还竖立了那根方尖柱。从场地大小到设计细节完全正确。” “?那是……咦?等等……我记得那方尖柱是——” 那是由岱斯提所捐献,前天才刚竖立在广场的东西。直到前天为止,谁也不晓得它的存在——唯有大主教、以及实际参与方尖柱制作的人除外。 “也就是说,巴雷和方尖柱的制作有关……原来如此,‘沉默之声’就在里面!” “肯定。” 托雷士一边从晕厥的特务警官身上摘下阶级徽章与身份证,一边冷冷地答道: “现在要赶往圣彼得大教堂。你和迦西亚神父负责破坏方尖柱。我去和米兰公爵会合。” “好,动作快!” 里昂将他厚实的手掌一拍,从护送车上面跳了下去。正要精力十足地吹着口哨、一边朝货车靠近——却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了?里昂。” “不要动!” 壮汉将鼻孔朝向天空,彷佛嗅到了什么似地,用可怕的力道抓着亚伯的肩头。 “咦……?” 黑暗之中闪着白光。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眼前的货车飞上了夜空。金黄色火焰在空中化成一个圆,然后叩向地面,再度发出雷鸣般的响声,然后四散爆炸开来。 “哇噗!是…是怎么回事……!?” 神父们在暴风中以手掩脸,头顶上的大楼窗户则闪起了眩目的光芒。在亮闪闪地发出光辉的投光机中间,用自动手枪来加以武装的制服群众正在蠕动着。 “特、特务警察!” “不只,还有更危险的家伙。” 里昂从肥厚的嘴唇之间说出这句话。 有灰色身影正混杂在屋顶的特务警官之间,俯看着着这边。一方是提着两柄直刀的壮汉。另一位则是指尖捏着细针的女性。 “异端审问官两名,再加上特警一个中队……看来得花上不少时间。” “否定——” 一记平板的声音,制止了已经将衣袖卷起的里昂。 “在此停留并不妥当。你们由我来进行压 制。你们先走。” “慢、慢着,托雷士!” 看到同僚神色自然就要上阵,亚伯慌慌张张地把他叫住。 “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挡不了两名异端审问官……” “没有问题。” 在数以百计的警官队面前,托雷士却毫无惧色。“神枪手”用冷若冰霜的声音加以补充。 “等到压制完毕我再和你们会合。在那之前,奈特罗德神父,你负责担任米兰公爵的守卫。迦西亚神父负责方尖柱的破坏工作。” “好吧……不过……” 壮汉取下太阳眼镜,恶作剧似地露出了犬齿。 “你把替诺耶报仇的工作让给亚伯了。看来你人还不赖嘛,耍枪的?” “否定。我只负责算出更有效率的战力分配。既然有空瞎说,何不尽快动身,‘狮牙’?” 小个子神父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手上拔出了两把战斗手枪。特警部队分别举起了枪口,杀戮机械的侧脸却见不到一丝恐惧。 “常驻战术思考由搜索模式转为歼灭战模式——战斗开始。” 6 “你是彼得,是盘石。我要在这盘石上面建立我的教会。”——圣彼得大教堂盖在基督的首号弟子、初代教皇圣彼得的坟墓上头,本身就是巨大的墓碑。“ 在“大灾难”之前,和支配半边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进行对抗的若望保禄二世。据说在和吸血鬼展开战斗的黑暗时代初期殉教的印诺森(i)十六世。还有领导了第十一次十字军的西维斯特(silvestre)十九世——历代教皇几乎都长眠在这大教堂底部的地下墓园。地底教堂拥有与地面大教堂足相匹敌的宽度、以及高达三十公尺的天顶,各教皇墓地就占据了数十间大厅,各自安放了石棺与墓碑。 (已经过了五年……) 和他生前的功绩相符,前教皇葛利果的墓地有极尽奢华的装饰。在宛如一座小山的墓碑前面,卡特琳娜默默无言。 坦白讲,对这位遗传学上的父亲,自己未曾有类似血亲的感情。由十年前,十四岁时从米兰来到罗马,直到葛利果过世之间的整整五年,两人连交谈的机会都很少。 不过,父亲那边又是怎么想的?由数以百计的爱人之一所生下的女儿,他会有爱吗——事到如今,答案也不再有意义。 “……噢,让你久等了,卡特琳娜。抱歉,这么早把你叫来。” 将她漫无边际的思绪应声打断的是个粗哑的男声。面朝走廊的大门被微微拉开,然后又迅速阖上。在走入墓园的那名男子面前,卡特琳娜恭谨了低下了头。 “昨晚真是失礼了,大主教阁下。” “快别这么拘礼,好侄女。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 艾方索握着侄女的手,宽厚地笑着。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给叫出来。你应该还在休息吧?” “不,我……倒是叔叔,您怎么早不要紧吗?” 距离天亮还有十分钟——晨间弥撒将在天亮时刻同时展开,除了闭门反省的自己之外,艾方索当然也得参加。既然如此,他又把侄女叫到这种地,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听使者说,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请问有什么事吗?叔叔。” “这个嘛……贤侄,你对目前的教廷有些什么看法?” “被您这么一问……” 因为摸不着头绪,卡特琳娜皱起了眉头。耐人寻味的不是问句内容,而是在这种时间,叔父把正在闭门思过的侄女找来闲聊的意图。让这位才女也难得一见的欲言又止。 “先皇过世五年,至少未曾犯下什么大错……那又如何?” “‘未曾犯下什么大错’?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艾方索仰望头顶的墓碑,沉静地提出了反问。因为空调的缘故,这间地底教堂的温度不会超过四度。随着白色的吐息,科隆大主教发出了严厉的声音。 “科隆虽然地处偏僻,却也耳闻罗马的恶名。据说神职人员风纪紊乱、教会对一般诸侯曲意逢迎,身为上帝代理人的教皇只是兄姊的傀儡。” “叔叔!” 尖声的斥责阻断了大主教的声音。 “叔叔…不,岱斯提大主教。你的竟见带有不敬。请谨慎发言。” “贤侄,不,卡特琳娜……” 艾方索并没有保持沉默。 他那如猫背一般拱起的背部在不知不觉中伸直了,声音也寻回以往“峻烈公”时期的张力。 “我赏识的是你的头脑啊,卡特琳娜。在亚历山卓手底下任其腐朽,实在太可惜了。以我的理想再加上你的才智,那可就所向无敌了……怎么样,卡特琳娜。要不要跟我来?请务必参与我们的‘新教廷’,发挥你的力量。” “……‘新教廷’?” 这个人正在说些什么? 卡特琳娜深感困惑,艾方索直视着自己的脸却是相当严肃。 “卡特琳娜,跟我一起来吧!让这腐败的教廷毁灭,创造新的世界。我将打造出新的秩序,请你务必要来参与。” 纯粹只是狂人妄语。卡特琳娜大可一笑置之然后呼叫来人。只是她办不到。 “……这是?” 美丽的容貌在苍白之中冻结。因为她发现,就在热切叙说着妄想的叔父脚下,他的影子宛如活人一般正在脉动。不,不只如此。影子还出现了叫人惊悚的厚度,像从漆黑沼泽之中浮现的亡者一般,还拉着黑色细丝、挺起了身子…… 叽! 深埋在墓地里的成群异形,朝着被恐怖记忆攫住而难以动弹的卡特琳娜齐声嘶鸣。 “这…这些是从威尼斯带过来的!?叔叔,难道……你跟‘骑士团’有勾结!?” “你的部下相当优秀,卡特琳娜。昨晚可真是命运未卜、叫人冷汗直流啊!” “影鬼”那没有眼睛的脸孔正对着卡特琳娜,显露出狂暴的饥饿。在异形恶鬼的环绕之中,大主教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忧伤。 “不过,获得最后胜利的是我。‘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不祥的魔都历史将随着黎明一起结束。这座城市的残骸,将是我所建构的世界最佳的盘石。” “叔…叔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卡特琳娜本能地一边往后退一边呐喊。 “为什么要跟‘骑士团’……那个恐怖集团联手合作!你是想和教廷、不,想和这世界为敌吗!?” “你说呢?” 粗哑的嗓音不带有丝毫迷惑。艾方索的表情甚至有点自豪。 “这个堕落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价值?蝼蚁般的人民、腐败不堪的教会、一味杀戮竞争的诸侯……像你这样聪明的女人,他们究竟有什么价值,让你需要赌命加以守护?” “……” 无法马上提出反驳,难道只是为了慌张的缘故? 不过,就在片刻沉默之后,卡特琳娜毅然决然地点头。 “或许正如你所说,世界已经遭到了污染。不过——” 在那美丽容貌上所浮现,是对自己所为感到确信的人所特有、近乎傲然的决心。带着轻蔑与哀悯的视线,毫不容情地朝着原是自己叔父的男子头上劈落。 “世界的价值并不是由我来决定。就算再怎么污秽、再怎么不值得守护,守护世界依旧是我的责任,是一种神圣的契约——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 “是吗……好吧!” 艾方索将手指一弹,就在同一时间,成群异形彷佛得到解放似地摇摆着脖子。 “‘没有破坏、就没有建设’——赫塞。很遗憾,米兰公爵 外传 sling blade 因为悖逆他的神,他必倒在刀下。 婴孩必被摔死,孕妇必被剖开。 (何西阿书第十三章第十六节) 1 〈教廷——我们可怕的敌人。〉 在黑暗中响起的声音,有股和数百年岁月相等的重量。 不过要是观察力够敏锐,或许就会在老吸血鬼满布皱纹的脸上找到细微的恐惧。布鲁塞尔伯爵提耶利·达尔萨斯——同时也是此处、四都市同盟黑街上的犯罪组织“四伯爵”首席的黑衣长生种,此刻确实在害怕些什么。 〈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以及阿姆斯特丹的同胞实在可怜……不过,没想到十名以上的长生种,居然会死在一只短生种手里。坦白讲,我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 〈很遗憾,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阁下。〉 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子——布鲁日伯爵基·度·葛兰威尔的声音相当沉郁。他将银边眼镜往上推,或许只是为了遮掩不安的表情。 〈根据目击证词,杀害阿姆斯特丹同胞的是一名单枪匹马的神父。恐怕是为了旧教会神职人员遭到杀害的事件进行报复……〉 〈也罢,对于卡雷尔本人,我认为他是自作自受。要不是那个傻瓜杀了神父,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棘手。〉 用高亢声音搁下狠话的,是将达尔萨斯夹在中间,站在基对面的安特卫普伯爵汉斯·曼林克。这位向往成为艺术家的年轻长生种,和生前的卡雷尔相处极为不睦。鼻尖所出现的皱纹并不是为了同胞之死而感到哀悼。 〈真受不了那个白痴,人都挂掉了还来找麻烦……对了,杀卡雷尔的那家伙人在哪里?回罗马了吗?〉 〈尚未确认。同盟警察正在追查他的行踪,不过无从掌握他的去向……〉 〈警察啊……对他们来讲会不会太沉重?〉 曼林克带点不屑地从鼻尖哼了一声。纤细的手指一边抚弄插在深红燕尾服胸口的蔷薇,一边发出刺耳的笑声。 〈对方好歹也是毁灭阿姆斯特丹的高手啊?那些低能的家伙,真能抓得住他的尾巴?〉 “‘低能’这两个字你是不是该收回去,安特卫普伯爵?” 低声发出抱怨的,是众人之中唯一保持沉默的男子。 在蓬乱的橘发底下,洋溢着明显愤怒的那张脸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上下。下颚突出的容貌说好听点是有个性——说难听点则是丑陋。不过肌肉结实的修长身躯相当壮硕,举止毫无破绽。 男子用带刺的眼神瞪视着绯色的吸血鬼,声调微妙地拉高。 “一切事情的起因,是出自你在教会杀害神父的愚行。我们正在为你的行为擦屁股。关于这一点,请你不要忘记。” 〈叫我不要忘记?你未免太狂妄了吧,杨·梵·默林?〉 曼林克用鼻子嗤笑一声,啮咬着指间的花瓣。长长的钩爪相互喀碰,发出尖锐的声响。 〈像你这种三流贵族居然能当上警务总监,你想是谁的功劳?我们可是定期给你做‘功德’,这份恩惠请你不要忘记。〉 “我已经付出足够的代价!” 虽然独自和三名长生种对峙,年轻男子——四都市同盟警务总监杨·梵·默林却毫不让步。只见他挑战性地抬起了下颚,直直望进了曼林克宛如紫水晶的瞳孔。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得花多少苦心才能抹消你们的犯罪记录?尤其是安特卫普伯爵。要替你的‘艺术活动’收尾最是辛苦!你那恶心的家家酒游戏,麻烦也该适可而止!” 〈你、你说我恶心!?喂,杨·梵·默林!你这下流的叛徒,居然讲话如此嚣张!〉 正如他神经质的外貌,曼林克的情绪起伏在“四伯爵”当中颇为出名,如果这不是立体影像通讯,想必言语放肆的短生种早被大卸八块了。只见他那薄薄的嘴唇露出犬齿,然后开始大嚷。 〈不知道是谁在十年前,为了争夺瓦特家的警务总监职位,跑来向我们哭诉?是谁带了自己人的内部情报深夜来访,我可没有忘!不,你从自己人那边夺走的不只是总监宝座。还有你的妻子,那是——〉 〈就到此为止吧,曼林克。现在不是起内哄的时候。〉 满是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已经听腻的味道。达尔萨斯制止歇斯底里的同胞,然后转往杨的方向。 〈警务总监,你也一样。关于你的不满我确实也能理解。不过骚动若是加剧,连同盟政府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一定会展开正式调查。〉 〈一旦如此,你警务总监的地位可就不保了……梵·默林,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该早点找出结果,你说是吧?〉 基跟在达尔萨斯后面接话,声音之中有着让听者安定神经的深度。即使是杨,也只能不情愿地点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答应你,关于神父的搜查工作,之后我会竭尽全力……不过你们也不能太过招摇。要是再惹麻烦,坦白讲,我能力有限。” 〈没问题。不过要是掌握神父的消息,请你即刻告知。好歹也是同胞之仇。要是交由对方处理,对自己人可是说不过去……那就先到这里可以吧,两位?〉 〈嗯,没有异议。〉 〈随你便。〉 听到基的发言,达尔萨斯大力表达赞许。“艺术活动”遭到评击的曼林克依旧闹别扭似的将头转向一旁,不过并没有表达反对的意思。白衣长生种一脸耿直地点头,然后朝警务总监望了过去。 〈总监,期待你的好消息。千万别让他给溜了。〉 “我明白。要是有事我再跟你联络。”—— 三名吸血鬼化成了光线粒子扩散开来,杨把盖住上半边脸的面罩粗鲁地扯下。然后将“四伯爵”借来给他,内含立体影像通话机的那东西丢到办公桌上。 “一堆怪物!全是自私的家伙!” 男子一边咋舌,一边胡乱踢着椅子。然后将皮面豪华、摊倒在地的椅子置之不顾,走到阳台上,吸着浓郁的海水气味发出叹息。在他眼前铺展开来的是船只络绎不绝的港口,以及店铺栉比鳞次的繁华闹街。 安特卫普市——这是位居四都市同盟一隅、拥有历史背景的港湾都市。 这座位于日尔曼与法兰克国境低洼地区、有如芝麻般大小的商业都市,在近数百年间呼引同盟、结成了宽松的共同体制。负责经营这群自由都市的是由通称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以及支持议会的世袭官僚。连警备与国防部分也毫无例外,是由通称佣兵贵族的精通军事一族,经由同盟政府的委托代行业务——杨所率领的梵·默林家族便是佣兵贵族其中一支。 在十年前,身为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世袭警务总监职务的布鲁日瓦特家族遭到吸血鬼屠城,在一夜之间灭亡。在那桩惨剧之后,让陷入混乱的同盟治安回复正常的便是当时的副总监杨。因为这桩功绩,他被任命为历代最年轻的警务总监,后来默林家便取代了瓦特家,一手独揽警察业务。 不过最近在政府之内,杨的支持度逐渐下滑。因为瓦特家灭亡之后,吸血鬼世族联盟在黑街急速抬头——对于“四伯爵”的日渐猖獗,当局可说是束手无策。甚至有部分议会成员已经开始酝酿,要将杨的职务撤换。 (在这种时候,教廷要是正式介入……) 带着沉痛的视线,杨俯看着中庭。映照在他茶色瞳孔之中的是覆盖了宽阔庭院的绿色草地,以及草地上面笑语不断的两抹身影。那是有着淡金色金发,纤细身形,叫人印象深刻的妙龄女子,以及在她身边专心编着花环的稚幼少女——杨一脸茫然地望着用彼此相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进行对话的两 人,声音惨淡地自言自语。 “万一和吸血鬼勾结的事被教廷发现,我就会身败名裂。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拉雪尔、还有玛莉在内的一切……” “爸爸!” 一声娇嫩的呼喊,中断了警务总监死气沉沉的思绪。 “爸爸,你看!我编的花环!” “你怎么了,亲爱的?脸色那么难看。” 听见眼底呼唤的声音,杨的意识再度返回到中庭。年幼的女儿正自豪地举起花环,在她身边,拢着发丝的妻子正神色不安地仰望着丈夫的脸孔。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噢,没有,完全没有,拉雪尔。我只是在想点事情。” 妻子蹙起了细细的眉——杨俯看着拉雪尔·梵·默林,吃力地在脸上堆起愉快的表情。 “对了,下个月不就是玛莉的生日宴会?到底要招待谁,我正在伤脑筋。市长夫人当然要请,还有议员以及银行的董事长……实在是很麻烦。” “玛莉的生日会?” 听到父亲的话,年幼的女儿露出可爱的笑容。那闪动着阳光色泽的金发,以及纤细的下巴,都和拉雪尔无异。将来想必会和母亲相似,出落成一位出色的美人。 “爸爸,今年玛莉的生日会你会来吗?” “当然咯!” 杨露出了和刚硬长相完全不符的温柔笑容,朝着女儿点头。然后足可信赖地在厚厚的胸膛上面一敲—— “今年也会请来很多客人。爸爸得跟他们打声招呼……对了,玛莉,你跟妈咪说,要她帮你准备礼服。你们可以到街上去采购一些好货色。” “真的吗?万岁!” 女儿拍着小小得双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当场踩着脚步、绕起了圈圈。一边纯洁地蹦蹦跳跳,一边缠着母亲说话。杨眯起眼睛,凝视着这对母女。如此平和的光景,如果可能,希望这份平静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好了,既然这么决定,那就赶紧去办。现在就去吧。下午有很多时间,傍晚之前应该可以回得来吧?” 杨从扶手椅上面起身,拍着厚实的手掌。 “我也去把前阵子的工作处理一下。一起吃晚餐吧,玛莉。” “嗯,爸爸!” 女儿活泼地点头,然后迅速戴上刚刚做好的花环,跑出了中庭。杨一边用溺爱的笑脸目送着她,一边打算回到办公室—— “啊,亲爱的……” 一个担忧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回身一看,拉雪尔正带着微微困惑的神情,从中庭朝这里仰望。 “工作有这么忙吗?你最近看起来都很累……会不会太过勉强了?” “……你不用担心,拉雪尔。” 橘色的头发在风中翻飞,杨用带着黑眼圈的眼睛露出了苦笑。 “最近有些无聊的事务性工作需要处理。所以稍微睡眠不足,你不要在意。” “可是……” 妻子还是无法释怀地仰望着这里。望着她那白皙的面庞,总监笨拙地翻动着厚厚的嘴唇。 “不要紧。工作差不多都解决了。接下来只要把资料稍微看过,然后再盖个章就结束了……对了!说到这个,我陪你去买东西吧!” “咦?可是你不是很累……” “只要看到玛莉的笑容,所有的疲劳全都会消失不见……好,你等我一下。我很快把这边整理整理。然后三个人一起出门。选好礼服之后去买东西,然后再街上逛逛……嗯,很久没三个人一起用餐了,这样也不坏。最近都没时间一起用餐。” “……” 妻子用大大的眼睛,回望着丈夫粗鲁的笑脸。嘴唇仿佛欲言又止似地开阖了两、三次,结果还是一语不发地点头。杨在心底大喊庆幸,然后像要结束谈话地划上了结尾。 “好。那你和玛莉一起去准备。我马上下去……啊,叫人先备好马车。最近街上有点乱。” “我知道了。” 拉雪尔没有违逆他的意思。只是朝着丈夫由阳台走回办公室的背影,用若有所思的声音呼喊。 “亲爱的,你不要太勉强啊。” “不勉强……只要能够不失去你们,我一点都不勉强。” 杨将台词后半部转为内心的低语,朝着背后挥手示意。然后听着女儿的笑闹声、以及妻子责备的声音逐渐从中庭远离,再度坐上办公桌。 “呼……” 男子将额头抵在交缠的手指上面,深深地叹了口气。 玛莉很快就要五岁了,渐渐也有人来谈婚事。若是考虑到这个层面,这次的生日会等于是正式踏入社交界,绝对得让它成功才行。杨本身是三流贵族出身,婚事谈得非常晚。也正因为如此,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和名家公子成婚,建立幸福的家庭。 基于这个理由,这个时期必须避开丑闻—— “——杨·梵·默林。” 从烦恼男子身后传来的嗓音,带着磨亮钢刀般的锋利。 杨被吸引似地回头,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粗心,将阳台上的窗户开着没关。从海的方向依旧吹来清爽的凉风。不过在拂动的窗帘背后、以湛蓝天空作为背景立在那里的,则是宛如夜色侵蚀而来的不祥黑影。 “你是什么人?” 就在缓缓提出反问的时候,杨的表情已经完全转为武人的模样。 肩膀自然放低,手腕滑向腰间的剑。作为代代相传、管束粗人的佣人贵族总领,杨的剑士本领颇为卓越。不过对方也是有能耐闯入这间戒备森严的宅邸、来到他身边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于是杨一边仔细留意对方的空隙,一边缓缓移动着下半身的重心。 “要是没有预约,初次认识的人我不见。你到下面跟秘书商量。” “我们不是初次认识。” 侵入者的嘴唇发出咬牙般的声响。 虽然右手提着硕长的铁棍、帽缘压得低低的叫人看不清长相,不过年龄应该和杨相同、或者是再稍微年轻一些。在落在脸上的阴影底部,翡翠色眸子正闪动者不祥的光芒。若是将炼狱之火集中冻结起来,或许就是发出这种颜色。 “不,也许是真的初次认识。杨·梵·默林。站在这里的我——” “——喝!” 就在男子说到一半的时候,杨将囤积的气魄力十足地吐出。剑光同时撒落,比椅子翻倒在地的速度更快一步,劈向了侵入者的身影。 不过紧接着传来的却不是肌肉撕裂的声响、也不是血花喷溅的声音。那是几乎要穿破鼓膜的怪声——是男子抡起铁棍、将杨的爱刀弹开的高亢金属声。 “把我的剑弹开!?” 意想不到的怪力让杨的拔剑姿势垮了下来,瞪大了眼睛。 论剑术,在同盟之内无人能出其右。不,原本是有,不过那男的在十年前死了,从此他的拔刀术便号称无敌。虽然还没试过,不过就算是吸血鬼,相信也能加以捕捉——结果却如此轻易就被弹开! “你还是老样子,太多无谓的动作。杨。” 望着在惊愕之中变得僵硬的警务总监,男子静静地笑道。 他的身影在杨拔剑瞬间朝着左手正面——剑术里头宿命性的死角滑了进去。这代表着杨的斩击已经完全被对手识破,不过年轻的警务总监还没思考到这一点。他的眼睛就像目击了死者复活一般瞪得老大。 “修…修格——!?” 瞳孔里头映照着淡色金发在风中飞舞的男子面孔,杨紧张到接不上话。 “修格·度·瓦特!为什么你——呜!” 近乎实体的强风,从正面扑 向快要惊惧而死的青年贵族。等到察觉是胸部吃了铁棍一击,杨的身体已经仰天扑倒,然后悲惨地背部着地。遭到重击的脊椎发出碎裂的哀鸣。 “……好久不见了,杨。” 男子用铁棍抵住了在剧痛之下缩起身体的警务总监,冷冷地低语。 “不,还是该敬称你一声警务总?总而言之,我要祝贺你官运亨通。” 杨强忍着刺痛,用眼尾仰视着侵入者的脸孔。长在男人身上有点可惜的白皙美貌,以及随风飘飞的金发。还有闪动着忧郁的翡翠色眼眸——自己并没有看错。他是修格·度·瓦特,瓦特家的长男,杨的童年玩伴。同时也是唯一难以战胜的对手。 不过,他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这十年间你在做些什么,修格?” 虽然冰霜也似的视线攫住了心脏,杨还是勉力挤出声音。 “也不联络一下……我一直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 修格昂然伫立,唇角上扬称新月形。 “你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地位吧,杨?你担心自己的地位会被我给夺走,不是吗?那可是你将我们族人出卖给吸血鬼得来的可鄙荣耀!” “咕呜!” 就在看出复仇者手腕微微一动的时候,从杨的嘴里也溢出了模糊的悲鸣。修格对着猛然被戮进心窝、弯折了身子的男子耳边吐出深不见底的恶意与憎恨。 “你痛苦吗?很痛苦吧。但我族所受的苦可不只如此……” 年轻人用冰霜一般的视线睥睨着剧痛之下呕吐的老友,手边微微一动。铁棍在清亮的金属声中跟着裂开,白色光芒从裂缝之中透了出来,在秀丽的美貌之上形成凶恶的影子。剑鬼将夹在铁棍之内的长刀尖端往下倒握,用被憎恨所撕裂的声音发出了咆哮。 “我要为族人报仇——你就痛苦而死吧,杨·梵·默林!” “慢…慢着!你听我说,修格!我也是……被‘四伯爵’给利用了!” “我不想听!” 白刃卷起了残风,伴随着深沉的怨恨劈斩而下——不过轻巧的敲门声和沉静的女声,却让钢板都能为之贯穿的力道猛然中止。 “——亲爱的,你有空吗?” 就在两名男子弹跳也似地抬起目光的时候,门打了开来。毫无警戒地站在门前的时抹纤细的身影。 “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玛莉在吵说爸爸怎么还没来……” “——不,不要过来!” 凶器已经来到眼前几公分的距离,杨却完全忘了这回事。 “不要进来,拉雪尔!” 不过忽略敌手这件事,同样发生在伫立于一旁的剑士身上。 “拉雪尔——!?” 老友的凶相在见到女子瞬间化成了惊愕,杨用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一幕。 “啊……?” 然而,浮现在妻子脸上的也是同样的表情。见到有人朝着丈夫挥剑,拉雪尔的嘴角正要发出悲鸣,却在见到剑士脸庞之后化为愕然而冻结。 “不可能……你是修格?” “——咱们稍后再谈,杨·梵·默林!” 修格手中的长刀魔法似地回转。剑士一边将必杀的凶器收入刀鞘,一边对倒卧在地的仇敌细声说道: “今晚十点,到我和你初次见面的地方。你一个人来——你要是不来,我就将你和吸血鬼的关系公诸于世!” “啊!等…等等!” 发出近似悲鸣声的并不是杨。拉雪尔像被解除魔法似地回复了表情,对着飞奔出阳台的黑影呐喊。 “修格!等等,你听我说……!” “……不可以,拉雪尔!” 在准备追着剑士出去的妻子面前,杨勉强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地抱住了她。 “危险!你别追!不可以追!” “可、可是,亲爱的……为什么修格会在这里出现!?” “错了!那不是修格!” 杨抱住努力挣扎的妻子,总算成功说出一句有意义的话。 “错了,拉雪尔……那只是一名恐怖份子。他想要暗杀我。所以突然闯入……” “恐怖份子?可是、可是他的脸——” “噢,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不过修格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死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那是别人假扮的。” 对着难以释怀的妻子,杨滔滔不绝地强辩着。一边把手伸向墙上的电话,一边迅速下令。 “总而言之,要马上叫人来,加强宅邸的戒备。那家伙也许还在附近……拉雪尔,你陪在玛莉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眼睛都不能离开那孩子!” “可、可是……我知道了。” 拉雪尔的表情虽然距离平静两个字还相当远,不过听到女儿的名字,似乎让她多少找回了一些理性。她一边将紧握的手神经质地开阖,一边像被操控的人偶般地点头。 “我去陪玛莉……不过亲爱的,你也要小心。” “嗯……我爱你,拉雪尔。” 杨目送着面色苍白的妻子快步走出房门,然后用颤抖的手拨了转盘。等待线路连上的短暂时光,感觉却像永劫一般地漫长。 (修格……没想到他还活着!) “修格!” 在那一刻,妻子脸上浮现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不光是惊愕。当然也不是怀念老友的表情。那是更加鲜活、带有热度的情感——在修格脸上浮现的也是同样的表情。那是昔日恋人的—— 呼叫的声音中断了。接着听到的是鼻音重到叫人嫌恶的尖锐女低音。 〈喂?〉 “……我是梵·默林。” 杨一个深呼吸,然后对着话筒挤出颤抖的声音。 “可以谈一下吗?其实是阿姆斯特丹伯爵被杀事件,我有重要情报……” 在喉咙深处咽下的唾沫,就像毒药一般地苦涩。 2 明日就要进行改装工程的大教堂,今晚空无一人。 笼罩在宽广空间里的静寂,和回忆之中并无二致。描绘着优美弧线的高耸圆形天顶、墙上古老灰泥的色泽、漆成金黄色彩的祭坛上所排列的蜡烛……然而举头仰望的年轻人,却永远失去了过去曾经拥有的一切。 圣母院。 修格默然地重新扛起背上的爱刀,再次抬头仰望祭坛。 夜色凝重,在蔷薇花窗射入的月光之中泛白浮现的,是铺展在祭坛对面的三幅祭坛画(译注:鲁本斯为教堂创作的祭坛画,以“圣母院”为首选,包括《上十字架》、《下十字架》及《圣母升天图》等三幅作品)。在配置于画面中央的鲜明光影中,许许多多的人正哀叹着、将耶稣遗体从十字架上面卸下,如此戏剧性的情景紧紧揪着观者的心。不过身穿修士服的剑士所仰望的却是挂在左边的一幅肖像画。 “怀孕的圣母”——以处女之身怀了耶稣的圣母,正满脸爱怜抵轻抚硕圆的肚子。在接近二十年前,首度造访这座大教堂的时候,这幅画便曾让修格与另一名少年大惑不解。明明在神的祝福之下怀了耶稣,圣母却还若无其事地和未婚夫结婚。甚至在平安产下耶稣之后,又和丈夫生下新的子嗣——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另外一个人,让两名少年像忠实的骑士一般誓言追随的少女,却若无其事地如此说道: “女人的爱情很复杂——而且绝对不只单一一面。” 听到这句话,两名少年更是摸不着头绪,只能面面相视。女人还真是难懂啊…… “——来了。” 黑 色静寂的对面传来细微的声响,逼着剑士从苦涩回忆的国度之中离开。 半闭的碧眼再度显露了尖锐的光芒。从入口之处传来的细微声响是复数的脚步声。修格将爱刀往腰间一挂,一脸慎重地听着。 (数目……有三个人。) 让人有点意外。 从头到尾,他都不认为那个叛徒——杨会单独前来赴会。只是三个人似乎也太少了。或许这是试图引他松懈的陷阱。再怎么说,那男人现在可是警务总监。他的身边足以动员四都市同盟之内所有警官,包含反恐精锐部队——机动警务队在内。外面想必埋伏了数目可观的追兵。 修格小心地将身躯没入黑暗,紧紧盯着在门后所出现的人影。 一抹纤瘦娇小的人影、还有跟在后面两个高壮的人影……看这状况,为了避免对方喊叫,必须出其不意,迅速加以击毙—— “……你们就是在这里看到的吗?” 清亮的嗓音从黑暗的对面传来那一刻,修格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不,停止的不只是心脏。还有声音、光影、甚至时间…… “女人的爱情很复杂——而且绝对不只单一一面。” 从蔷薇花窗射入的月光,将昔日曾经站在此处、笑语盈盈的少女面庞映照出一片白影。拉雪尔——不,此时已经是拉雪尔·梵·默林警务总监夫人的她,仿佛要加以确认似地,回头望着跟随的两人。 “那位神父确实是在这座教堂里面?” “噢,没错。夫人所找的神父,确实是在这里。我亲眼看到他走进来的。” 用下流的口气回话的是脸颊带有刀伤的男子。想必是在街上打滚的混混。和他同伙的红发大汉正用眼角余光梭巡着四周。 (拉雪尔……她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自问自答之际,修格很快就懂了。那些家伙是担任线民,和警察保持着联系。身为警务总监夫人,要和他们接触并不困难。 (警务总监夫人是吗……?) 修格一边忘我地咬着嘴唇,一边凝视着昔日未婚妻的容貌。 近似透明的白皙面庞、都市贵族特有的淡色金发。隐藏在长长睫毛底下的翡翠色眼瞳——什么都没变。十年的岁月,唯独在她身上找不出痕迹。只是左手无名指上所戴的戒指,却说明了她已走到修格再也无缘触及的所在。是的,昔日的未婚妻,现在已是别人的妻室——而且对象还是可恨的仇敌。 “……” 在黑暗之中,修格无言地转身。 修格并不打算和她交谈。随后自己必须杀死她的丈夫。要杀了杨,为他所歼灭的一族报仇——那该拿什么脸去跟她见面? “你们辛苦了……这些拿去买点好吃的。” 修格一边听拉雪尔在背后提着油灯、将零钱摆在混混手里的声音,一边开始倒退。为了避免被摇晃的火光捕捉倒身影,他在林立于回廊之间的柱子阴影底下穿梭,静静地离开现场—— “你…你想干什么!?把你的手放开!” 就在这个时候,拉雪尔慌张失措的声音传入了鼓膜。 “夫人,我是不想讲啦,不过这样会不会太少了点?” 带有刀伤的男子将表情僵硬的贵妇人的手紧紧抓住。然后将脸探到气息相闻的距离,用低沉带有威胁的声音小声说道: “听到警务总监夫人委托,我们可是用最快速度赶来呐!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够意思?” “是、是吗?那……” 拉雪尔虽然难掩畏怯,却还是保持着贵族改有的身段,准备取出追加的金额。不过刀伤男子却将贵妇人的手掌连着蕾丝钱包整个抓住,发出叫人不快的笑声。 “像你这样的夫人,三更半夜在街上晃来晃去寻找一个年轻神父,这种事啊,传出去可不太好听。你说,要是你老公知道了,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你…你想威胁我?” 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所站的立场不太稳固。拉雪尔的腔调一下子拉高,之后又萎靡也似地降低。 “要是真的这样,那我……” “你会怎样?” 望着神情畏怯、往后倒退的贵妇人,两名混混脸上浮现猥琐的笑意,然后步步进逼。 “我看你还是别担心我们,先担心你自己吧。” “放…放开我!” 不但被紧紧抱住、腥臭的吐息还迎面吹来,拉雪尔拼命挣扎着想要逃开。不过刀伤男子似乎挺享受她的抵抗,一边急着召唤他的同伙。 “约翰,你牢牢抓着她的手,不要放开。” 听到猥琐的呼喊,名叫约翰的大汉并没有回答。只见他微低着头、沉默不语,然后呆立在那里。 “啊?你是怎么了,约翰?” “……” 就在刀伤男子狐疑地再次发问的时候,大汉的身躯当场软趴趴地垮了下去——修格则在一旁拄着铁棍,静静地提出警告。 “到此为止——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 “什、什么……你、你就是那个神父!?” 见到神父宛如不祥幻影一般出现在眼前,刀伤男子狼狈地叫嚷,马上拔出类似改造私枪的手枪。然后他一边移动枪口一边说道: “混帐,躲到哪去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清亮的金属声音随着生硬的句子同时响起,不过却传不到刀伤男子的耳里。直到他将凶器枪口对准神父,这才终于察觉不对劲——枪口不见了。 “……啊?” 握着丑陋的枪身,混混呆愣地张大了嘴巴。抵在鼻尖的则是描着优美弧线的长刀。在发出蓝光的刀刃上头,被切断的枪口仿佛滑稽的饰品一般平躺着,露出镜面一般的切口。 “你在找这个吗?” “咿…咿!” 听到平静的询问,刀伤男子发出了悲鸣。然后将已经变成铁快的手枪一丢,毫不回头地奔出了教堂。 “居然抛下同伴,真是残忍啊……” 修格发出苦笑,视线落向了被抛置在地的大汉与手枪残骸。正要将有爆炸危险的手枪踢得远远的—— “……修格?” 激烈颤抖的声音,让剑士停下了动作。 “修格……果真是你。” “……你认错人了。” 修格一边斥责着自己想要回头的身躯,一边抹去脸上的表情。 “我只是一名巡视神父。不是你要找的人——告辞。” “……修格!” 神父迅速转身,原想遁入黑夜,却还是失败了。 因为有双柔软纤细、却怎么样也甩不开的手臂,正环抱着他的身躯。弄湿了修士服背部的是低声的呜咽与热泪。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不……” “……” 修格开不了口。虽然想说的话堆积如山。但是却不能在这个地方说给她听。只能枉然地开阖着嘴,最后勉强挤出这句话—— “你和杨……还顺利吗?” 修格笨拙而努力地抹去自己的感情,就只问了这句话。 “他对你体贴吗?” “……嗯。” 埋在背部的脸孔迟疑片刻之后点头。 “他很体贴……我们还生了个女儿。名叫玛莉,下个月就满五岁了。” “是吗……?” 修格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眼神望着祭坛上面的圣母,低声说道: “很幸福啊。” “嗯……” 这回拉雪尔毫不犹豫地点头。或许是在拭泪吧?背后响起衣服摩擦的 细微响声,之后传来的嗓音已经没有哭泣的声音。 “你到城里做什么,修格?” 女子仰望着回身的神父低声问道。姣好的面容缺乏表情,难以解读她的思绪。只听见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难道是外子做了什么事?白天你和他在屋里……该不会是,外子和你家的事有关?” “……不。” 那是感觉漫长到近乎无限的一段时光——不过只有心跳一拍的时间,修格摇了摇头。然后指着身上所穿的修士服,若无其事地回答。 “你看也知道,我现在隶属教廷——上个月发生的阿姆斯特丹旧教会杀人事件,你知道吗?我奉命进行调查。我只是想向杨要些情报……和十年之前的事无关。” “可是,那个,白天的时候……” 两人白天在丈夫书房的动作,怎么看也不像老友久别重逢的样子。看到拉雪尔依旧带着怀疑的表情,神父微微耸了耸肩。 “我没有经过正规手续,警务总监拒绝提供情报。所以稍微有点争执……那家伙从以前口风就很紧。现在还是没变。” “是吗……” 纤细的肩膀松了下来,吐出长长的叹息。之前在紧张之下变得苍白的姣好面容现在回复了血色,在薄暮之中也能清晰分辨。拉雪尔安心似地垂下眼帘,再度抬起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迫切。 “修格,你马上离开这座城市。” “——什么?” 听到神父讶异地反问,贵妇人加强语气重复了一遍。 “总而言之,你要离开这里……你想要情报,我会帮你想办法。你在今晚就离开这座城市。然后再也不要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拉雪尔?” “不要问理由……算我求你,修格,答应我!” 拉雪尔出神地抓着昔日未婚夫的修士服,用沙哑的声音呐喊。 “不要在靠近这座城市!” “……我办不到。” 究竟在焦虑什么——修格困惑地望着在白皙美貌深处晃动的情感阴影,然后摇头。 “我也是为了工作……不能随便放弃任务。” “没得商量吗?真的没得商量?” “也不能这么说……为什么你会这么要求,拉雪尔?” 紧密贴合得纤细身躯透过衣服、传来脉搏扑通扑通鼓动的声音。修格将期待拥抱旧情人的欲望锁到脑海一隅,然后问道: “为什么我在这里会让你困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因为……” 不知道为什么,那宛如倾诉一般的眸子闪动的却是悲哀的光芒。拉雪尔的嘴角微微颤动,正面迎向修格的视线。 “因为有你在身边,我会……” 拉雪尔害羞的声音嘶哑倒近乎难以辨识。但也因为这样,她想说的却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清楚。 “……不行,拉雪尔。” 在袭人得甜美香气中,修格正想背过头去。但女子却不允许他这么做。纤手轻轻移动,用柔弱而叫人难以抗拒的力道扶住了剑士的面庞。发出悲伤叹息的唇,朝着紧紧抿着的嘴缓缓靠近—— 刻意发出的鼓掌声,打断了专属于男女之间的时光。 “哎呀、哎呀、哎呀。” 修格反射性地抬头,视线前方是悄悄伫立于教堂之内、身形细瘦的男子身影。 “噢,如死亡一般、无限慈悲的深夜啊。受到蓝色月亮祝福的时光啊……噢,这般绚丽的时间,为何如此短暂。” “——你是什么人?” 虽然开口询问,不过修格早已识破对方的身份。手腕感受到拉雪尔因为害怕而紧紧靠过来的体重,面对自己的疏忽,修格在心底自责不已——居然让吸血鬼靠得这么近! “我是汉斯·曼林克——人称‘漂泊诗人’。” 其实只有他本人这么称呼,同时他也不懂漂泊为何物,不过年轻人还是大胆报上了名号。嘴边咬着与燕尾服相配的蔷薇花,露出了利牙。 “同时也是‘四伯爵’之一身兼安特卫普伯爵一职——噢,现在是‘三伯爵’了,修格·度·瓦特神父,其中一位被你给杀了。” 就在男子喉头发出呵呵声的时候,教堂四处升起不祥的暗影。数目约有十名,嘴角全都闪着锐利的光芒。 “好了,虽然打扰别人幽会的行为太没情趣,不过实在是有事得跟神父请教。请你随我来吧……还有那位美丽的夫人也一起。” “那还真凑巧——我也有话想要问你,汉斯·曼林克。” 修格盯着吸血儿发出紫光的眼眸,挑拨地笑道: “不过,没有换地点的必要——既然吟诗不用挑地点,那就选这里吧。打油诗人。” “……你说我是‘打油诗人’?” 宛如金属与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跟着响起。 吸血鬼将神父所说的话重复一遍,摩擦起他的钩爪。 “喂,你这家伙!居然诬赖我是‘打油诗人’,该死的短生种!” “还是该称你为‘冒牌诗人’?” 曼林克的声调大变——不,是连表情都变了,还发出怒吼,修格冷眼旁观,无奈地耸了耸肩。 “常听人家提到,安特卫普有个喜欢留下拙劣诗作的古怪吸血鬼……没想到本人更是不堪。” “混帐!” 曼林克大叫一声、消失了身影。不,是以眼睛难以捉摸的速度往上跳跃。带着猫科肉食兽般的姿势与速度,朝着无礼神父的脖颈吐出尖牙—— “——上钩了。” 修格面无表情地低语,按下紧握在手中的小小按钮。瞬间喷出的是白色烟幕与闪光,还有钻入鼻孔的刺激性气味。 “呜、呜啊!” 五感敏锐的特质在此时适得其反。白眼充塞了整座教堂,吸血鬼们反射性地掩住了脸,动作暂时停滞。 “快逃,拉雪尔!” 在原本设计用来对付杨与警察袭击的陷阱烟幕中,修格拉住了昔日未婚妻的手。正要拖着呛咳不已的她往前奔跑—— “别想逃,神父!” 一抹深红色的影子飞舞到他的面前。那是急速挥出足足有三十公分的钩爪、栗色发丝因震怒而漫天飞舞的曼林克。 “你说谁是冒牌诗人!” “——难缠的家伙。” 修格一个咋舌,将铁棍横在身体前方。铁棍准确地弹开了回转的钩爪,刹那之间,他回想起一个月前、在阿姆斯特丹所听到的修女的话。 “栗色头发,紫藤色眼睛,有贵族气息的男人——” 袭击阿姆斯特丹旧教会、杀害神职人员的吸血鬼,特征就和眼前自称诗人的这位一模一样。与在阿姆斯特丹所杀的卡雷尔·冯·岱尔·维尔夫,最后所留下的证言同样一致。 “看样子,袭击旧教会的就是你了……拉雪尔,你就待在这里,绝对不要动。” “修、修格?” 听到年轻人低声嘱咐,昔日未婚妻不安地仰望着他的脸。修格望着自己映在她眼底的凄惨微笑,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拉雪尔,你所认识的修格已经不在了。他十年前就死了。看着全族被杀、宅邸被烧而悲伤地死去。站在这里的——” 神父带着如夜般的寂静,将铁棍挂在腰上。 “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名死神。” 耳边传来刺耳的惨叫。一名中年吸血鬼不知何时偷偷逼近身旁,心脏被直劈成两半,撞向了地面。就在血雾将夜色染上绯红的刹那,神父右手长刀画着优美的弧线,发出不祥的光芒。 “ ……这、这家伙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曼林克连溅上脸颊的同胞血沫都来不及擦,只顾瞪大了眼睛。 在他眼前,神父手握的长刀再次回旋。就在闪现彩虹光芒的同时,这回则是从右手方向跳出的其他同胞,心脏遭到穿刺、往下倒下。 “好、好快……不,是好慢?” 曼林克呆然望着回转的刀身刺破牺牲者的心脏,紧张到无法言语。 对反应速度比短生种要快了数十倍的长生种而言,修格的动作慢到叫人想打呵欠。但是如此缓慢的动作,为什么能捕捉到进入战斗状态的同胞!? “你明白什么叫动作优化吗,怪物?” 仿佛感受到曼林克的惊愣,剖开第三名吸血鬼脖子的剑士浅浅地笑道: “在做一个动作的时候——举例来说,就拿把手上下移动的简单动作来说好了,里面绝对会有多余的步骤。朝着左右微微晃动、施力、在动作途中修正轨道……一般而言,这个部分占了所有劳力的二到三成。” 光芒第四次跃起。在血雾的另一边,曼林克听到肌肉断裂的声音重叠这临死挣扎的惨叫,宛如恶梦一般。 “人类的神经传导速度确实比不上你们。不过那份速度上的差距顶多是二十倍到三十倍——若是在实际行动的时候改善作业效率,差距只有二到三成。也就是说,在我挥剑的时候,如果可以完全预测对方的动作,然后再根据预测,将动作进行百分之百的最佳化——” 正由背后准备啮咬修格脖子的第五匹吸血鬼发出了哀鸣。长刀贯穿上颚、击碎了脑髓,连惨叫也像被切断似地嘎然而止。 “你们在速度上做了太多无谓的浪费,捕捉起来太容易了。” “可…可恶!” 从绝对优势毫无预警地落到了劣势,曼林克的脸僵住了。 看到他抛下奋战的同伴、转身离去,修格朝着他的背部挥动武器。逃命的“吸血鬼”准备进入“加速”,却还是来不及。修格时间充裕地、正要将安特卫普伯爵的头颅砸成肉泥,就在这个瞬间—— 随着干燥的枪声,一阵剧痛穿过厚实的肩膀。 “呜……!” 失去准头的刀尖只白白切下了长生种的数根头发。在剧痛之际,修格脚步踉跄地回头,见到面色苍白的拉雪尔正瞪大着她的眼睛。手上发出白色硝烟的是妇人用二连护身手枪。 “拉雪尔,不要开枪!凭你的枪法是打不中的!” 修格按着溅血的肩膀发出怒吼。她是为了掩护自己,不过生手不可能打得中吸血鬼。 “你好好躲着——” “还有空左顾右盼,你可真悠闲啊,神父!” 曼林克重整姿势、发出咆哮。修格从视线尾端捕捉到快速翻转的钩爪,反射性地想要避开,第二发枪声却在这时响起—— “!” 腹侧中弹,让神父得身影垮了下来。横飞过来的钩爪朝他袭去。虽然勉强用剑挡住,吸血鬼那可比灰熊的神力还是难以理解。修长的身躯腾空飞向墙壁。 “……!” 背部撞上壁面,修格嘴里喷出了无声的哀号与血泡。就在身躯软倒、逐渐下滑的时候,长刀也离开他的手,滚向了地面。 “太难看了,神父!” 高亢的哄笑声炸裂开来。发出呻吟的神父正要再度起身,曼林克的钩爪已经刺向他的喉咙。 “修…修格!” 拉雪尔发出悲鸣,双手已经被其他吸血鬼紧紧抓住。“漂泊诗人”兴奋地笑着,用爪子尖端抬起修格的下巴。 “你可真是棘手……不愧是毁灭了阿姆斯特丹、杀死蠢蛋卡雷尔的人。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你要来到安特卫普?杀了卡雷尔,解决旧教会神父杀害事件之后,为什么不回罗马?” “‘解决’什么……?” 修格用受伤而变得朦胧的眼睛仰望年轻的吸血鬼。钩爪突出的手宛如女子一般纤细、纯白无暇——纯白无暇!? “手背上有花朵图案的刺青——” (不是这家伙……!?) 被血染污的脸上碧眼睁得大大的,就在这个瞬间。 “通通不许动!” 随着一声压迫性的怒吼,大教堂的门被猛力推开。 同一时间,周围换上亮如白昼的光芒,闯入室内的是抱了透光机的数十名人影。 “机…机动警务队!” 武装人士踩着军靴、步步逼近——见到由重火器与护身甲组合而成的完全武装,曼林克的眼睛瞪到几乎快要爆裂。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些家伙会在这里出现……梵·默林,难道是你背叛我!” 和露牙吸血鬼的惨叫重叠的,是机枪扫射的尖锐声响。 3 “爸爸?” 随着舌头不太灵活的叫声一起打开门的是小小的人影。杨从一直盯着的电话上面抬起了视线,略带惊讶地开口。 “怎么了,玛莉?你还没睡?” “因为房间旁边全是不认识的叔叔……” 少女一脸不安地抱着心爱的熊玩偶,跑向父亲身旁。小小的身躯才一贴近,就用畏怯的眼神开始诉说。 “我觉得好害怕。” “……不要紧的,玛莉。” 杨从张开嘴巴露出僵硬的微笑,用脸贴近女儿。指节明显的手指搓着柔软的面颊说道: “那些叔叔是好人啊。家里有坏人进来,他们会保护玛莉和妈妈。” “有坏人?” 玛莉用力抱住大只的熊玩偶,侧着天真的面庞。 “爸爸,坏人会来家里吗?” “不,这个……” 杨察觉到自己所说的话反而让女儿感到害怕,慌慌张张地摇头。 “坏人不会来。不要紧。只是,这个……以防万一。” “什么叫做以防万一?” “这个……伤脑筋。该怎么说才好?” 杨深感困惑地抓着头。 “啊,对了。是为了妈妈。是这样,因为妈妈会害怕。那些人是在旁边保护她。” “可是妈妈出去了啊。” “出去了?” 听到爱女的发言,杨皱起了眉头。 他还以为,拉雪尔是和女儿在一起——? “出去了……玛莉,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说,有事要到街上……要玛莉留在房里。可是很寂寞,所以来找爸爸……” “玛莉,稍等一下……喂,有人在吗?” 女儿生涩地排列着单字,杨摸着她的头,呼叫侍卫官。 “出去了”?在这种时候!? (拉雪尔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白天修格闯入的时候,他用恐怖份子的袭击加以蒙混。难道她不相信? “修格!?” 在那时候,妻子见到昔日的未婚夫的视线。那是—— “喂,来人啊!没人在吗!?” “是您叫我吗?警务总监?” “太慢了!在搞什么!既然我叫你,你就要马上出现……” 杨一边忍受胃里铅液倒流般的痛楚,一边对着迟迟出现的来人发出怒吼——不,正确说来是准备怒吼,可是转为苍白的嘴唇却停止了活动。走进房里的男子用一抹扭曲的微笑斜睨着他,吐出恶意的嘲弄。 “噢,不好意思。是我擅自闯入……要杀光这栋宅邸的二十名护卫官,还真有点费力。” “你、你……!” 望着青年从头顶爪尖染成一片血红的模样,杨的声音骤然失色。带着 无数弹痕的燕尾服已经像块破布,头发毛蓬蓬地乱成一团。那张伸出舌头、舔舐着滴血钩爪的面孔—— “曼林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真会装蒜。” 吸血鬼仿佛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噗嗤噗嗤地笑了,但是在下个瞬间,笑容就转为恶鬼的神情。 “你这个叛徒!居然敢算计我!” “!” 就在年轻吸血鬼身影消逝的瞬间,杨的身躯也重重撞上了墙壁。俯看着难以呼吸、呛咳不已的警务总监,吸血鬼一脸冷然。手上抱着的是晕厥的小女孩。 “玛、玛莉……!安、安特卫普伯爵,你想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问我想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台词!你居然想杀光我们一族!” 猛然伸出的利牙牵着红色细丝。受伤的长生种立在窗边,发出了怒号。 “那些警官队是怎么回事,梵·默林!你想把我和那名神父一起消灭!?”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晓得警官队的事!” 这是事实。杨所做的只有和曼林克取得联系,密告修格的所在位置。对部下并未做出任何命令。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吗……?事到如今,你还想装蒜?” 吸血鬼的视线落向了持在手里的白皙容颜。看到理性被愤怒彻底蒸发的紫瞳在欲望之中眯成细线,杨发出了悲鸣。 “住、住手!你想对玛莉怎样!?” “废话……当然是拿来当点心啊。” 曼林克蠕动着薄薄的唇笑道。然后朝着正想起身的杨腹部迅速一踢,特地秀给他看似地搔着幼女的颈项。 “嗯,漂亮,血管很美……你女儿应该挺美味吧?” “住手!我可以任你摆布!可是玛莉……不要对她下手!” 杨正想跃起身来,背部遭到重击的身躯却对着所有者的意愿不表服从。而另一方,吸血鬼对拼命伸手的父亲发出嘲笑,露出长长的利牙。而后面庞缓缓地叠上小女孩的颈部—— 吸血鬼背后的窗玻璃裂了开来。 “……!?” 正要撕裂幼女颈动脉的利牙白白穿透了空气。就在比夜更黑的风吹灌而入的时候,吸血鬼整只左腕被连根切断,随着幼女一起落向地面。就在猛烈撞击的前一秒,裹着破烂修士服的手臂将她捞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边手肘整个消失,吸血鬼发出悲鸣。望着伫立在血沫之中、比死更冷的那抹身影,杨瞪大了眼珠。 “修…修格!修格·度·瓦特!” “接下来才轮到你……你等着。” 剑士面无表情地低语,然后将失去意识的幼女丢往父亲的方向。就在同一时间,旋转的白刃袭向了终于重新调整好姿势的吸血鬼——一记高亢的异声。 “混帐!” 曼林克用剩下的右腕和伸出的钩爪步步进逼,发出模糊的咆哮。人类难以匹敌的怪力将伫立在地的剑士与竖直的剑整个弹飞开来。吸血鬼追着像没有体重一般飞舞在空中的敌人,挥着钩爪往地面一踢。 “去死吧!” “因剑而生者——” 另一方面,修格的修长身子被弹开、直直撞向了墙壁。换做正常人,这样的冲击就算造成全身骨头粉碎、内脏破裂,其实也很正常。但是在最后一刻,他的身躯却像猫一般卷曲起来,脚底在壁面着地——凭着强韧的弹力与平衡感,剑士吸收了所有冲击力,将爱刀往腰上一挂,用毫无慈悲的视线盯着挥动钩爪,飞跃而来的吸血鬼。 “——必为剑而死,阿门!” 铿锵一声——就在交错的瞬间,钩爪微微刺穿了剑士的面颊。五根红色线条刮过了白皙的俊秀容貌。 另一方面,长刀静静没入了猎物的身躯。从右腋到心脏,几乎整个被剖开的吸血鬼身躯发出骨头断折的声音、撞向墙壁,从此动也不动。 “……呼!”—— 守护这场激战的杨口中吐出了大大的一口气。就在散开于地板上的血水洼前,杨不停抚摸者晕厥女儿的发丝。 结束了吗?这么说来,自己和女儿也得救了?—— 并没有结束。 “让你久等了,杨·梵·默林。” 身穿修士服的剑士默然俯视着自己所杀的吸血鬼,用苍白的脸孔回身说道, “接下来久轮到你了。” “呜……” 满身疮痍——修格一身血红、修士服上处处都是破损的痕迹。不过,就算伤成这样,剑士周身所散发的杀气还是对杨紧抓不放。杨领悟到,十年岁月已经将老友变成了剑鬼。自己就算奋力一搏也难以为敌。 “去死吧——” 所以在修格如此一说、挥起白刃的时候,杨并未将手伸向腰间的剑、甚至不曾乞求他的慈悲。从那低垂的嘴中所发出的,是全然不相干的话。 “我…我……我想变成能配得上拉雪尔的男人……” “……什么?” 正要挥落的长刀像和空气粘合了一般止住动作。 罪人却浑然不觉似的,用他粗哑的声音继续说着: “如你所见我很丑陋。虽然能力受到肯定,不过默林家在佣兵贵族却是三流等级……论地位、论能力,我都远远比不上你。不,不只这样,你不但得到一切,连拉雪尔也是你的……” “所以你才背叛我?” 剑士扬起复仇之剑,拉高了嗓音。 “所以你才背叛我,杀害了全族的人?” “抱歉,修格……请你原谅我……” 杨抱着女儿的身躯,无法抬头。在羞耻、悔恨——以及超乎这些的激烈情感驱动之下,吐出颤抖的声音。 “请你原谅我……我要是死了,那拉雪尔和玛莉……” “开什么玩笑!” “拉雪尔和玛莉”——杨并不知道,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剑士脸上浮现明显的苍白。举起的剑甚至微微颤抖。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居然敢说这种话,杨!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修格像在提醒自己似地发出了咆哮。然后一边咆哮,一边将举起的剑往下砍落。 “纳命来!” “!” 察觉到头顶的冷风,杨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背叛一切得来的人生——这十年,他从来就没有安心过,常常在半夜惊叫中醒来。只要听到昔日友人及其一族的名字,五脏六腑就像有铅流过一般地沉重。即使如此,自己还是幸福的。因为他和无可取代的家人一起生活。只是,一切就要结束了…… “……?”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杨的身体像泡过水一样汗涔涔地,微微张开了眼睛。就在快要碰到、却还没碰到的橘色发丝的位置,白刃像和空气粘合了似地发出比死更冷的寒光。至于将它握在手里的剑鬼—— “拉雪尔……” 修格的眼睛凝视着在杨背后敞开的大门后面。正确说法是立在那里、握着小柄手枪的纤细人影。 “从他身边离开,修格。” 想必是她死命跑回来的。原本就白皙的脸现在变成了纸的颜色,肩膀剧烈地上下抖动。虽然拼命喘息,拉雪尔·梵·默林手里所握的二连护身手枪枪口仍旧瞄准修格不放。 “求求你,从他身边离开,修格。要是不离开……我就开枪了。” “——你刚才在教堂里开枪,瞄准的不是曼林克吧?” 对着昔日未婚妻又哭又笑的脸庞,修 格递出抹去表情的视线。然后嘴上说出带有绝望洞察力的话: “子弹瞄准的不是曼林克……打从一开始你瞄准的就是我吧?” “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杨。所以我伪装丈夫下令,让警官队出动到大教堂。只是没想到会和吸血鬼他们撞上……” 和颤抖的手截然相反,拉雪尔的声音相当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静。 “是的。如果可能,希望你能饶了我的丈夫。我不想见到你们互相杀戮。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离开这座城市——可是,你不肯放过他。” “修格,马上离开这座城市。” 在那时候,她早就彻底明白修格来到安特卫普的目的。对于修格笨拙的谎言,自然也察觉了。即使如此,她还是顺着他的谎言,希望能将他赶出这座城市—— 拉雪尔将枪口对准昔日未婚夫的眉间,像机械一般摇头。 “修格,我很爱你。我也曾经想当你的妻子。我发誓这是真的……可是,我现在爱的是他。要是失去了他,我会活不下去。” “……” 听着吐血一般的声音,剑士守着钢铁般的沉默。见到他那闪着冷光的碧眼,拉雪尔眼中首次浮现大颗的泪珠。然后带着又哭又笑的表情,手指扣上了扳机。 “修格,现在我爱的是他。而且他也爱我。所以我要保护他——即使必须与你为敌!” “住手!拉雪尔!” 就在杨发出请求似的呐喊的时候,拉雪尔的手指扣下了扳机。白烟随着爆炸声一齐从枪口喷出——不过此时二连护身手枪已经离开主人的手、不晓得飞到什么地方。 “修格……求求你……” 拉雪尔定定望着弹开二连护身手枪、画着弧线直接刺向自己眼前的白刃,表情依旧没变。只是对着有如死亡一般昂然耸立的黑影,哀求似地合掌。 “一切全是我的错……所以求求你。别杀他……我求你,修格……” “……” 修格并没有回答。只是保持了石头般的沉默,将白刃从脸的一旁抽出——刀口直直对准了拉雪尔的面庞。 “不、不要啊,修格!” 静静闭上眼睛的妻子、以及静静抽出刀身的老友——杨拼命抬起不受控制的身体,朝着这对昔日的恋人发出惨叫。 “不要啊啊啊啊啊!”—— 肌肉、骨骼被坚硬金属割碎的残酷声音,掩去了男子的惨叫。 正从拉雪尔背后站起。身穿红色燕尾服的男子——白刃准准刺入了他鲜红的上颚。然后直接贯穿脑干,让吸血鬼永远停止了动作。 “曼、曼林克!?这家伙还活着……拉、拉雪尔!” 杨大梦初醒般地抱住脸色苍白、瘫软在地的妻子,盯着形状悲惨、露出利牙的吸血鬼的尸体。要是长刀迟了一秒将他击毙,利牙铁定已经刺入了拉雪尔的颈项——就在察觉这点、背脊发凉的时候,这才猛然醒觉身穿修士服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身边。 “修、修格!” 对着保持沉默、离开房屋的老友背影,杨忍不住大叫起来。 “修格……你肯原谅我了?” “原谅你?” 俊美容颜浮上了一抹空虚的笑意,剑士回头说道。背上的武器仿佛回应着主人,发出诡异的金属响声。 “少说这种蠢话。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只是在杀你之前,我得先干掉一个家伙。杨,到时我再回来取你的狗命。” “‘先干掉’……修、修格,你要去找‘四伯爵’!?” 老友的微笑叫人背脊发凉,杨的声音变得急迫。 “不要去!那些吸血鬼已经认得你了。就等你自己送上门!” “在等我是吧……?那还蛮值得高兴的。” 在低垂的白皙侧脸上,薄薄的嘴唇跟着上扬。 闪着虚无光芒的碧眼凝聚了不知对象是谁的无底憎恨、以及莫名的怀念,定定凝视着前方。 “我已经无处可去。没有人会等我。只有他们,那群怪物还在等我……那我就成全他们,过去看看。” “……修格!” 对着仿佛拒绝所有一切、翻身而去的背影,杨再次呐喊。但是却没听到昔日友人的回答——唯有从黑夜的阴暗底部响起的低语。 “我要过去……把他们通通杀光!” 玛莉忙着准备搬家。 爸爸不做“ㄐーㄥㄨㄗㄨㄥㄐーㄢ”的工作了,马上就的搬离这栋房子。要离开住惯的房子虽然很悲伤,不过玛莉最爱爸爸和妈妈,所以可以忍耐。 “新家有点小、有点旧,不过有很棒的小阁楼喔!” 走在由中庭前往主屋的小路,玛莉问着木箱里头属于她的一大堆娃娃。 “你们一定也会喜欢……因为修格很喜欢。” 妈咪最近买给她的娃娃——修格,玛莉非常喜欢。前天去看新家的时候还一起带去。那是一个很帅的神父,名字也是妈妈取的。 “好想赶快搬到新家……咦?” 玛莉原本在和帅帅的神父专心说话,一瞥到正门方向,眼睛却突然睁得圆圆的。一抹小个子的身影从正门走到中庭——年轻男子的茶色短发剃得短而齐整,身上穿着和修格同样的衣服。 “是神父……” “——我有疑问。” 那名年轻神父原本并不要求带路,直接走往主屋的方向,但在见到玛莉之后定住了视线。宛如玻璃珠子的眼眸俯看着少女—— “这里是杨·梵·默林府上吗?请给予答案。” “嗯、嗯。是啊……” 仿佛被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给慑服似地,玛莉点头。确认过后,神父再度走往玄关的方向。 “神、神父?” 神父无言地回头,玛莉很小心地问道: “神父……你是修格的朋友吗?” “……” 望着举起娃娃给他看的少女天真烂漫的问句,神父面具般的表情并没有改变。只有平板的声音如此回答: “——否定。”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吉田。从文库新作《圣魔之血r.o.m.2》以来,已经有五个月的时间杳无音讯,能够像这样再度向各位问候,实在光荣之至。 怎么说呢? “文库要是卖不出去就要休载。” “连载排名若是不到前三名就要休载。” “同一排名若是掉到五名以下就要休载。” 反正每次到了截稿期限,就常听到这些话。虽然已经写到了后记,却还不晓得能不能顺利出版,会不会突然遭到休载,作者与编辑同样坠入了五里雾中。我有自信可以断言,在国内众多轻小说作品当中,像这样前途茫茫的可说是独一无二(泣)。 然后,虽然《圣魔之血》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悬崖边上挣扎,于双月刊《the sneaker》上面一节四话进行连载的r.a.m.系列第二节部分,终于也在加写修稿之后呈现到您的面前。连是否能继续连载都很危险的本系列,能够平安进行到文库第四本,全是多亏了对笨拙的工作伙伴始终忍耐、全力支持的插画家thores柴本氏&编辑猛氏、角川书店其他相关人员、以及最重要的,各位支持读者的功劳。真是非常感谢。让我借这个地方深深致谢。 啊,不过呢。在写这篇没路用文章的现在,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在jfn系所推出的kadokawa sound ema系列当中,将r.a.m.1推出广播剧的华丽企划正在进行。亚伯的声优是一条和矢、托雷士是绿川光、卡特琳娜是深见梨加,配音阵容十分坚强的,并加上根岸贵幸作曲的配乐。除此之外,还有贩售装饰着美丽、全新插画有声书cd的附加企划。呜呜,将要熄灭的烛火更是明亮,将要凋谢的蔷薇加倍芬芳……天啊!幸福到有点恐怖!这好运迟早会被收回去的!不然就全是我在做梦(笑)。 那么,如果梦境并没有散去,就让我们再度相会! 吉田直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吉田。从文库新作《圣魔之血r.o.m.2》以来,已经有五个月的时间杳无音讯,能够像这样再度向各位问候,实在光荣之至。 怎么说呢? “文库要是卖不出去就要休载。” “连载排名若是不到前三名就要休载。” “同一排名若是掉到五名以下就要休载。” 反正每次到了截稿期限,就常听到这些话。虽然已经写到了后记,却还不晓得能不能顺利出版,会不会突然遭到休载,作者与编辑同样坠入了五里雾中。我有自信可以断言,在国内众多轻小说作品当中,像这样前途茫茫的可说是独一无二(泣)。 然后,虽然《圣魔之血》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悬崖边上挣扎,于双月刊《the sneaker》上面一节四话进行连载的r.a.m.系列第二节部分,终于也在加写修稿之后呈现到您的面前。连是否能继续连载都很危险的本系列,能够平安进行到文库第四本,全是多亏了对笨拙的工作伙伴始终忍耐、全力支持的插画家thores柴本氏&编辑猛氏、角川书店其他相关人员、以及最重要的,各位支持读者的功劳。真是非常感谢。让我借这个地方深深致谢。 啊,不过呢。在写这篇没路用文章的现在,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在jfn系所推出的kadokawa sound ema系列当中,将r.a.m.1推出广播剧的华丽企划正在进行。亚伯的声优是一条和矢、托雷士是绿川光、卡特琳娜是深见梨加,配音阵容十分坚强的,并加上根岸贵幸作曲的配乐。除此之外,还有贩售装饰着美丽、全新插画有声书cd的附加企划。呜呜,将要熄灭的烛火更是明亮,将要凋谢的蔷薇加倍芬芳……天啊!幸福到有点恐怖!这好运迟早会被收回去的!不然就全是我在做梦(笑)。 那么,如果梦境并没有散去,就让我们再度相会! 吉田直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吉田。从文库新作《圣魔之血r.o.m.2》以来,已经有五个月的时间杳无音讯,能够像这样再度向各位问候,实在光荣之至。 怎么说呢? “文库要是卖不出去就要休载。” “连载排名若是不到前三名就要休载。” “同一排名若是掉到五名以下就要休载。” 反正每次到了截稿期限,就常听到这些话。虽然已经写到了后记,却还不晓得能不能顺利出版,会不会突然遭到休载,作者与编辑同样坠入了五里雾中。我有自信可以断言,在国内众多轻小说作品当中,像这样前途茫茫的可说是独一无二(泣)。 然后,虽然《圣魔之血》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悬崖边上挣扎,于双月刊《the sneaker》上面一节四话进行连载的r.a.m.系列第二节部分,终于也在加写修稿之后呈现到您的面前。连是否能继续连载都很危险的本系列,能够平安进行到文库第四本,全是多亏了对笨拙的工作伙伴始终忍耐、全力支持的插画家thores柴本氏&编辑猛氏、角川书店其他相关人员、以及最重要的,各位支持读者的功劳。真是非常感谢。让我借这个地方深深致谢。 啊,不过呢。在写这篇没路用文章的现在,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在jfn系所推出的kadokawa sound ema系列当中,将r.a.m.1推出广播剧的华丽企划正在进行。亚伯的声优是一条和矢、托雷士是绿川光、卡特琳娜是深见梨加,配音阵容十分坚强的,并加上根岸贵幸作曲的配乐。除此之外,还有贩售装饰着美丽、全新插画有声书cd的附加企划。呜呜,将要熄灭的烛火更是明亮,将要凋谢的蔷薇加倍芬芳……天啊!幸福到有点恐怖!这好运迟早会被收回去的!不然就全是我在做梦(笑)。 那么,如果梦境并没有散去,就让我们再度相会! 吉田直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吉田。从文库新作《圣魔之血r.o.m.2》以来,已经有五个月的时间杳无音讯,能够像这样再度向各位问候,实在光荣之至。 怎么说呢? “文库要是卖不出去就要休载。” “连载排名若是不到前三名就要休载。” “同一排名若是掉到五名以下就要休载。” 反正每次到了截稿期限,就常听到这些话。虽然已经写到了后记,却还不晓得能不能顺利出版,会不会突然遭到休载,作者与编辑同样坠入了五里雾中。我有自信可以断言,在国内众多轻小说作品当中,像这样前途茫茫的可说是独一无二(泣)。 然后,虽然《圣魔之血》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悬崖边上挣扎,于双月刊《the sneaker》上面一节四话进行连载的r.a.m.系列第二节部分,终于也在加写修稿之后呈现到您的面前。连是否能继续连载都很危险的本系列,能够平安进行到文库第四本,全是多亏了对笨拙的工作伙伴始终忍耐、全力支持的插画家thores柴本氏&编辑猛氏、角川书店其他相关人员、以及最重要的,各位支持读者的功劳。真是非常感谢。让我借这个地方深深致谢。 啊,不过呢。在写这篇没路用文章的现在,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在jfn系所推出的kadokawa sound ema系列当中,将r.a.m.1推出广播剧的华丽企划正在进行。亚伯的声优是一条和矢、托雷士是绿川光、卡特琳娜是深见梨加,配音阵容十分坚强的,并加上根岸贵幸作曲的配乐。除此之外,还有贩售装饰着美丽、全新插画有声书cd的附加企划。呜呜,将要熄灭的烛火更是明亮,将要凋谢的蔷薇加倍芬芳……天啊!幸福到有点恐怖!这好运迟早会被收回去的!不然就全是我在做梦(笑)。 那么,如果梦境并没有散去,就让我们再度相会! 吉田直 敬上 好久不见。我是吉田。从文库新作《圣魔之血r.o.m.2》以来,已经有五个月的时间杳无音讯,能够像这样再度向各位问候,实在光荣之至。 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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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年轻人在向亚伯神父喊叫着。褪了颜色的茶色头发轻轻的飘动在他的脑后。刚才,当自己的同伴遭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自己却机灵的逃脱出了险境。对于这种“聪明才智”,亚伯既感到惊讶,又感到无奈。但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亚伯慌忙站了起来。这个叫科隆的都市,是日尔曼王国西部屈指可数的大都市,同时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学术城市。可是,这里的夜晚交通量却并不大。在白色的月光下,缓缓驶过的有轨电车的车身上迸发出美丽的火花。但是,如果它驶过的话……. “快点!别再磨蹭了!” “等……等一下,公子!请不要抛弃我!” 当有轨电车驶过的时候,亚伯终于站在了对面的人行道上。而刚才那个走在前头的年轻人则已经站在了通往地下通道的台阶上面。而在三秒之前亚伯所在的人行道上,也就是说,从现在亚伯所在的位置看,是与这里隔行车道相望的那条人行道上—— 那两名男子还站在那里。 亚伯回头望了望对面的人行道,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那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都穿着同样的黑色大衣,同样的黑色礼帽,而且,那两人的脸也如双胞胎一般相似。并且,他们两人手中拿着的同样的贝尔格曼微型冲锋枪的枪口也都同样对准了亚伯神父的额头。 “哇………哇啊啊!” 如果不是亚伯反应迅速的沉下了腰,他的身体可能已经被飞来的子弹打碎了。无数的子弹飞过了一瞬之前他的头部所在的位置,在这枪林弹雨之中,银发的神父再也不敢站起身来,他就像一只被驱逐的蟑螂一般,快速滑向陡峭的台阶。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一口气滚了下去,留下了一声凄惨的嚎叫。任何一个善良的人听到这声惨叫,都会不由自主地邹邹眉头的。 “你还活着吗,亚伯?” 刚才走下台阶的年轻人来到了以脸部着地的神父跟前,兴致勃勃地望着他。然后年轻人用手指尖轻轻捅了一下神父的后背——那后背正在不断的痉挛着。 “如果你已经死了的话,请你告诉我一声。你这件防弹衣要是死了,我就只有出去投降了。” “呜…主啊,最近,我的人生实在太不幸了。……我、我总算还活着。您那边没什么事吧,公子?” “啊,虽然比较危险,可是我没有受伤。只是…….” 清秀的面庞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擦伤。但是,年轻人仍然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的发型已经完全毁掉了!头发可是男人的生命啊,对吧!?” “可是,现在请您关心一下您真正的性命!” 杂乱的脚步声从台阶上方传了过来,越来越逼近这里。亚伯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吧,等咱们将‘新教廷’的各位先生们平安甩掉之后,再慢慢关心我的头发。总之,现在我们得先跑了!” 亚伯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大概只有在博物馆中才能见到的老式左轮手枪,这时,穿着黑色大衣的人们出现在台阶上方,他们同时扣动了微型冲锋枪的扳机…… i “前大主教艾方索?岱斯提的行踪依然不明。” 这声音是那么的优美,总会令人联想起被完美的调过音的乐器。可是今晚,它却充满了失落的音符。 圣天使城,沙漠天使的房间——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描绘着从恶鬼手中将沙漠中的城市拯救出来,正在向天空中飞去的女王的形象。那高贵而略显忧郁的面容,总让人觉得与教廷国务卿卡特琳娜?丝佛札有几分相象。 “在之前的恐怖事件发生之后,国务院的调查员已经对科隆大主教辖区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但是与岱斯提大主教所设立的异端组织——‘新教廷’相关的关键材料也大都被销毁了。从这种老道的手法上来看…….” 深邃冰冷的目光从单眼镜的背后射了出来,扫在列席的每一位高位圣职者的身上。 “依我看,也许,在我们教廷的内部,有人已经将情报泄露给了他们。” “什么?您的意思是说,我们这里有里通他人的人吗,姐姐?” 穿着白色法衣的少年惴惴不安的仰视着美女。他的脸上长满了雀斑,看上去甚至有一点寒酸,惟独那双正在不安的转动着的灰色眼睛和他的姐姐还算相象。教廷第三百九十九代教皇——亚历山卓viii世,正怯怯地望着所有的列席者。 “但……但是,到……到到……到底是谁?叔…….叔父大人的行踪到现在也不知道,而且‘新教廷’的资料也都被人销毁了…” “您不用为此担心,教皇陛下。” 为了让十八岁就戴上了至尊圣冠的同父异母弟弟能够放下心来,卡特琳娜这样说道,同时她的脸上浮出了温柔的微笑。 “我刚才说的是资料‘大都’被销毁了。” “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被残留下来了,是吗,卡特琳娜?” 这浑厚的男声是从坐在教皇的另一侧的那个穿着法衣的男子口中发出来的。 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作为教义部长,他专门管理教廷内部的治安。现在,他正将他那健壮的手臂抱在胸前,那深深的眼窝里发出了冷峻的光芒。 “那些资料到底有多大的价值?它们能不能够推进我们搜查的进展?” “我不太清楚。不管怎么样,实物尚未送到我的手中,所以” 美丽的国务卿的回答虽然非常有礼貌,但是其中却含有一丝冷淡。这对异母兄妹的关系最近骤然冷了下来。虽然没有正式的记录,但是,在此之前,在罗马发生恐怖事件之后,一名身为卡特琳娜的特务侦察员的派遣执行官在街道上与弗兰契斯柯麾下的异端审问官发生了冲突,据说还有人受了重伤。这件事人们记忆犹新。 “那些留存下来的资料,现在正在科隆市内的某个地方。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那些资料作为追究‘新教廷’的内部资料,一定具有相当高的价值。”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呢?” 对于充满了怀疑的兄长,卡特琳娜冷淡的回答道: “因为根据报告,这些资料是参加‘新教廷’的人员名单。” “你说什么?!” 不光是弗兰契斯柯,所有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不禁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参加‘新教廷’的人员名单——只要有了这个东西,整个事件就可以一举查明了。 “卡特琳娜,你这个家伙,都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这么从容不迫?!” 弗兰契斯柯冲着卡特琳娜大声喊叫。他举起了粗壮的双臂,似乎又要砸他面前的桌子了。 “如果有这么珍贵的资料的话,你就应该尽快地将它们送到这里来!如果将它们放在科隆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些家伙们夺回去的!” “我已经向那里派出了回收小队。现在是二十三点,……恩,明早五点应该可以到达科隆。他们要保护资料的保管者,然后返回罗 马。” “你说什么?资料的保管者?” 圣宝裁定局的局长卓塞佩?莫莱迪机敏的觉察到了什么,当即反问道,“丝拂札主教,您的意思是说,那些资料正被掌握在科隆市内的某些人手上,是吗?” “没错。他们已经得知自己正受到‘新教廷’的追捕,所以才向我发出了求救的信息。” “那些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群家伙呢?” 作为失落科技的研究而大家广为人知的老博士如同一只老谋深算的猫头鹰一般,若有所思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些人到底是怎样才得到了那些名单的呢?” “这个人是一名学生,来自希斯巴尼亚,正在科隆的一座神学校中留学。他的名字叫做安东尼奥?波吉亚。” 为了让在座的所有人能够比较容易接受,卡特琳娜故意用非常平静的口吻补充道, “这个人是希斯巴尼亚王国宰相,瓦伦西亚大公卡洛斯?波吉亚大人的公子。而艾方索?岱斯提为了增进与希斯巴尼亚王国的合作,主动会见了他。我想,应该就是在他们会见的时候,那个名单才落入那名公子的手中。” “什……什么?!” 卡特琳娜的努力完全白费了,在座的所有圣职者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愕,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当然,他们的吃惊也是不无道理的,希斯巴尼亚是一个能够与日耳曼或者阿尔比恩相匹敌的西方大国,而说到瓦伦西亚大公这个人,那可是在这个国家中只手遮天的大贵族。如果这种大贵族的子弟被在不久前还隶属于教廷内部的人杀害了的话,那事情的严重性就难以估计了…… “你刚才说,回收小队将于明天到达,是吗?卡特琳娜?如果,今天晚上,新教廷的人采取行动的话,你将如何应对呢?!” 弗兰契斯柯怒吼着,一脚踢翻了椅子。看他那愤怒紧张的脸色,就好象敌军已经逼近了一般。 “马上通过外交渠道向日耳曼王国寻求援助!向科隆派遣军队,保护公子的安全!” “等一下,兄长大人!如果在这件事上我们欠了日耳曼的人情,是非常不划算的。更何况,如果日耳曼方面以保护公子为契机,得到了那份名单的话,那么事态将会更加难以控制!” “恩……” 对于妹妹冷静而正确的分析,弗兰契斯柯也不禁淤塞了。当然,兄长所顾虑的事情也正是卡特琳娜所惧怕发生的事态。从之前的罗马恐怖事件的情况看来,新教廷的势力相当广泛。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保证公子可以平安无事的度过今天晚上。 但是,事已至此便不做任何努力,只是徒然祈祷老天保佑的做法,并不是她的风格。卡特琳娜用一只手撑着下颚,隐藏在法衣下的那修长的双腿也叠了起来。 “实际上,对于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擅自下了命令,所以应该会有保障。在派出回收小对前,我已经派出了一名特派员先独自前往那里了。他将守护公子直到天明。”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足够吗?” “这个您就不必担心了。 深邃的眼眸闪出了一束光芒,美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派遣到科隆的这个人,是全教廷最强的人才。他的身上拥有预测全盘局势发展的敏锐判断力,完美融合任何一种环境的强大适应力,以及不惧任何危险的强韧意志力。这个人,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待的—而且,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主啊!危险于困境如同连绵的群山一般,我的人生便如同风中的蜡烛一般。“ 科最大的建筑物——大教堂。 这座大教堂高度一百五十七米,两座据说需要六百年才能建成的漆黑的尖塔,映照在灰暗的莱茵河河面上,形成了巨大的倒影。亚伯一边仰望着在其间发射着光芒的两轮明月,一边悲伤地哭泣着。同时,他还用手指蘸着泪水在吧台上胡乱写着字。 “真的,这一切我都已经受够了,总之还是请您快点救救我吧。”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中用啊,亚伯。” 莱茵汽轮科隆站候船室。 深夜营业的小餐馆中顾客稀少,长发的年轻人坐在吧台前,手里端着乘满本地产的啤酒的杯子。不只是因为他拥有过人的胆略,还是仅仅因为他头脑不太灵光,总之,他现在正在优雅而镇静地整理着自己被弄乱了的头发,这与他的同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正是因为听说你是‘教廷最强的人才’,所以才特意指名叫你来这里的。本来还以为是一个更潇洒,更机灵的人呢,就是那种三下五除二干掉那些坏人,然后甩一甩头发,以极帅的姿势说到,‘任务完成’的人。可是你” 年轻人——瓦伦西亚公子安东尼奥?波吉亚一口气喝完了第三杯酒,然后斜着眼望着身旁正在桌子上胡乱写字的神甫。 “你真的不中用啊。” “对不起……我本来就很不中用……” 亚伯畏畏缩缩地喘了一口气,同时他的手在紧张的拽着他的那件看上去太不合身的衬衫的衣角。 刚刚配发下来的那件夏用法衣,在刚才的逃亡中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而且后来,亚伯又掉到了水沟里,所以只能流着眼泪将它丢掉了。现在,他穿在身上的这件衬衫是从安东尼奥那里借来的。保镖居然从保护对象那里借衣服穿——也许真的不太中用。 但是,亚伯也有自己的手段。他特意选择了人流喧嚣的街道作为和保护对象接头的地点,这便是他为了确保安全而采取的方略。因为他估计,那些新教廷的家伙们并不是傻瓜,应该没有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动袭击。 但是在他和安东尼奥相见还没有走出十步远的时候,那些家伙们便袭击了他们——而且,还是在大街上使用机关枪扫射。难道他们为了夺回那份名单,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了吗?事以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关心自己的外表了。 “我说,公子那份名单现在到底……” 亚伯长出了一口气,将思绪带回到了地球上。在他面前的盘子里面堆满了土豆,酸卷心菜和香肠。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一边相安东尼奥询问道, “被保管在哪里呢?在不在附近?能不能马上取到手?“ “对不起,这个现在还能够告诉你。” 这时一个长着修长美腿的美女,扭着小蛮腰走进了候船室。安东尼奥用他那纯真的眼神死死盯住美女那丰满颤动的胸部,然后优雅地耸了耸肩膀。 “如果我现在就告诉了你,那么你肯定不会继续一心一意地保护我的安全了吧。对吧?” “这个问题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的。因为这个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哎呀,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亚伯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完,只是在嘴里嘟囔了几句,然后再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距离援军到达还有四个小时。如果接下来再受到刚才那种袭击的话,他们肯定坚持不下去了。新教廷的支持者们的势力似乎要远远大于他之前所预想的。在这种非常状况下,他们连教会都不能够信任,现在还在市内停留的话,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徒然增加危险系数。如果这样的话……” “公子,请您现在马上跟我逃出这个城市!” 亚伯看了看时刻表,确认了一下最后一斑船的出发时间,然后终于下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明天早上回收小队将会到达这里,那个时候让他们去藏匿名单的地点去取回名单。而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先逃离这个城市,即使只剩您一个人,也要逃出去!” 去往杜塞尔多夫莱茵河河客货船正在从码头 上缓缓开出。如果他们能够乘坐这种客货船平安到达杜塞尔多夫的话,情况就变得安全多了。因为在那里可以转乘前往罗马的夜班列车。 但是安东尼奥却摇了摇头。 “非常遗憾,这种办法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的体质不行啊!无论坐什么东西都会晕的。不管是船还是汽车,这些东西可以说完全不能坐。因为我的‘半导管’有毛病。” “……” 亚伯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和正在物色下一个牺牲者的连续杀人狂,或者是发怒时的上司卡特琳娜一样,脸上浮现出了可怕的笑容——他一边用手里的叉子刺穿了盘子里的香肠,一边僵硬地微笑着对安东尼奥说道: “然后呢?” “如果我们要前往别的地方的话,能不能坐飞机或者飞艇去呢?啊,对了。前些日子我们全家人出去旅行的时候,把整个一辆卧铺火车全都包了下来,那一次我居然没有晕车,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啊!” 年轻人完全沉浸在了快乐的回忆之中,同时,在他的身旁神甫将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痛苦地呻吟着: “哦,主啊!这是多么令人愤怒的事情啊!要是像您说的那样的话,我就算将全身的血都榨干也掏不出这么多的钱来!现在,我一定要让您坐船跟我走,就算您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也不管了!” “但是……”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您都已经没有什么可‘但是’的了!总之我现在马上过去买船票,公子您就在那里等着……这样可以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您千万不要离开这里!” 说完,亚伯望了安东尼奥一眼,将这名贵公子本想说出来的话给压了回去,然后站起身来。他将手按在已经开始头痛的头上,向着售票处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想要两张去往的二等舱船票。“ 亚伯一边向板着脸坐在售票处窗口里的老头子这样说道,一边抬起头来望向墙上的钟表——现在是凌晨一点,这个夜晚距离结束还有四个小时。 “啊,能不能够再给我一张发票?恩,对,报销单位请写教廷国务院,谢谢。” “什么?教廷?你是……?” “恩,我其实是一个神甫。主要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所以才变成了这样一身打扮的……” 亚伯看到那名老头儿皱着眉头,以怀疑的目光望着自己这件短小的外衣,慌忙这样解释道, “我是在教廷的国务院工作的,这个……我的身份证在这里……” “不好意思……” 神甫的手刚刚伸进口袋,突然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使他停止了动作。 “您是神甫吗?” “恩,是的,我是神甫,怎么……” 亚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了头,他看到一个看起来十分忠厚的壮年男子,他的一只手正藏在怀里。虽然他穿着一身十分朴素的西装,但是从他那沉着镇定,毫无破绽的姿势看来,应该不是普通的民间人士。 亚伯一边微笑着歪了歪头,一边漫漫地将手伸向肩膀上挂着的枪袋: “请问,您是哪位?” “失礼了。我是科隆警察局的警官,我叫做古恩达?朗茨。” 男子将他刚才隐藏着的手从西装的内袋里拿了出来,手里面是他的警徽。这枚警徽在煤气灯的阴暗灯光下发出了黯淡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日尔曼式的风格——虽然造型设计上面一点新意都没有,但是却能够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感。 “事实上,我是对几小时之前发生在霍夫大街上的那一场枪击有轨电车的事件进行调查……咱们就长话短说吧,神甫先生在当时,您有没有在现场?有目击者声称看到一名长着银发,个子很高的神甫在事件发生之后逃离了现场。” 这名叫做朗茨的警官用如同老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亚伯的头发。 ——难道我被当成了犯人了吗?不,就算他们不将我认定嫌疑人,哪怕是作为证人带回警察署盘问的话,我们也肯定坐不上这趟船了。亚伯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那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哦,主啊!请你原谅我从口中说出了虚伪的话——亚伯在心中划了一个十字,然后故意冲着警官耸了耸肩。 “你看,长着银色头发,个子比较高,脸上还戴着眼镜的神甫,应该是到处都有的吧?” “哦,您知道的蛮清楚的嘛,神甫先生。连现场的那名神甫‘脸上戴着眼镜’都能猜到?” “……哦……” 亚伯明白自己的这招先发制人反而如同主动为自己挖了个坟墓,然后又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这时,朗茨正在用威吓的眼光望着他。 不但换了一身衣服,而且还急着要在这大半夜的逃离这个城市——即使被人怀疑是企图逃逸也不无道理。 “关于这件事情,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对我解释清楚。不管怎么样,请您先和我去警署走一趟吧。” “不……不是的……那个事实上我……现在赶着有急事儿……对……对了!公子!安东尼奥公子!请您过来为我做一下证!告诉他,我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 “很遗憾,我不能这样做,亚伯。” 刚刚从候船室走出来的安东尼奥满脸悲伤地摇了摇头。 “我可是一名神学生,即使是现在这种状况,我也不能够撒谎。还有……” 贵公子望了望正在用更加冷酷的眼神死死盯着亚伯的警官,又望了望陷入困境的神甫的脸,然后平静地耸了耸肩。 “这样不也很好吗?这种情况下,正好让这些警察保护我们,那么我也就可以将那个名单的事情讲给你们听了。” “名单?什么名单?” 这个可疑的词语明显勾起了朗茨的兴趣,亚伯连忙冲到了他和安东尼奥的中间,慌慌张张地说道: “公……公子,千万不能说!” 如果被日尔曼当局知道了新教廷的名单的事情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个军事国家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地方,即使在平常他们也会制造出各种各样的麻烦来。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很可能利用这个东西要挟罗马方面,搞不好他们还会插手争夺这份名单——更重要的是,卡特琳娜如果发起怒来,那可是相当可怕的。 “请您不要在这种场合谈论名单的事情,如果被日尔曼人知道的话…… “这种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不管是教廷还是日尔曼王国,只要能够保护我的人身安全,无论那份名单落到谁的手中都是一样的。” “你……你……你这还算是个神学生吗?!” 亚伯一边这样小声说者,一边伸出手去想要将年轻人的嘴堵上。 这时,室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怎……怎么了!” “煤气灯熄灭了?真奇怪啊,好象只有这个房子里面的灯光灭掉了,其他的地方都亮得好好的。” “大家镇静!如果乱跑的话,会有人受伤的!” 在黑暗中沉着冷静地下着指示的正是朗茨那浑厚的声音。警官用他那一贯的命令式语气,不断地向那些惊慌失措的男人们发布着指示。 “找个人去查看一下煤气的总闸门!也许是煤气发生了泄露。……啊!大家千万不要点火,否则可能引起火灾!” 在黑暗之中,亚伯向安东尼奥低声耳语道: “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赶快逃跑吧!” “但是,亚伯,刚才那个警官不是叫我们协助他们调查吗……” “如果 咱们被关进了警察局,那么如果有人袭击你的话,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了!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惊慌正是主赠送给咱们的礼物——他叫咱们趁着黑暗赶快逃离这里!如果咱们浪费了这个绝好的机会,那才是背主之意行事呢!” 但是,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意识到了:这黑暗并不是神对他们两人的慷慨恩赐,而是邪恶的魔鬼精心为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 亚伯在混乱之中缓缓地向着出口行进着。这时,门在他的眼前突然被大大敞开,差一点刮到了亚伯的鼻尖。巨大的身影从门的那边迅速延伸了出来。那时穿着黑色的大衣,如同死神一般的巨大身影。而在他的手中紧握着的,正是那柄熟悉的微型冲锋枪。 “这……这家伙,就是刚才的……” 从黑色礼服下面露出的小眼睛中发出了一道光芒,在这光芒刺中神甫身体的那一瞬间,微型冲锋枪的枪口如同看到猎物的毒蛇一般抬起了头。 说时迟那时快,亚伯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纵身向侧面跳了出去,将身旁的安东尼奥扑倒在地上,随即响起的微型冲锋枪的扫射声在亚伯的头脑中嗡嗡轰鸣,疯狂肆虐的火舌开始在黑暗中不停地舞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枪声回荡在整个大厅里,并不算十分宽敞的候船室中充满的凄惨的叫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狰狞跳动着的枪火,使人们陷入了更大的慌乱。 “太……太危险了!公子?请您快到这边来!” 亚伯现在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他用肩膀向着窗户顶了过去。玻璃的碎片在空中飞舞,亚伯的身体划出了一道平缓的弧线,向着沿着河边建造的防波堤那边飞了出去。 “快,公子!您也快点跳……呃啊?!” “你妨碍我落地了,亚伯!” 随后跳了出来的安东尼奥正好落在了亚伯的背上,他大声叫道: “好!你就在这里争取一些时间,我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争取一些时间?!那个家伙这么疯狂,你叫我怎么给你争取时间?!” “别说不争气的话!你不是我的防弹衣吗?” 正在他们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巨大的身影已经从他们头上方的窗户里面猛然探出身来,在他的手中握着的微型冲锋枪的枪口冒着青色的硝烟,已经向下朝向亚伯他们。 “啊!已经……混蛋!” 亚伯终于将他的老式左轮手枪从他的肩上的枪袋中拔了出来,双手举起对准了那个身材庞大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的枪也对准了正在沿着防波堤向下跑去的安东尼奥,正准备扣动扳机。 “……” 火焰几乎是同时从两支枪的枪口中喷出来的,但是,只传来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喊叫。老式左轮手枪的子弹飞向了从窗户里探出身来的大块头男子的头上方。它的目标是窗户上面的遮光帘。果然,固定住遮光帘的铁棒被打断了,遮光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向着大块头男子这边落了下来。视野被阻挡住了的微型冲锋枪的子弹完全偏离了瞄准的轨道,带着通红的尾焰向远方飞了过去。 “太好了!啊……不过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亚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咂了咂舌头。安东尼奥已经下到了防波堤的下方,向着前方奔跑着。亚伯也沿着他前进的方向,潜入了昏暗的小路之中。 现在,通过水路逃离的计划已经成为了泡影。目前,警察应该也已经在火车站等地进行了部署,看来,接下来只有先在街道上搭乘一辆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然后找到一家旅馆在那里潜伏到天亮了。 “亚伯,快看,这是老天在救我们啊!” 走在前面的安东尼奥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 现在正好有一辆载客的马车从大路上拐进了他们所在的这条小路,而且除了马车夫以外,车上没有一个乘客。 “噢噢,主啊。感谢您的恩赐!……喂,那辆马车,请停一下!” 亚伯慌忙将自己手中的手枪藏在衣服下面,然后向那辆马车大大地挥着手。虽然这辆马车并不是很大,但是这条小路却是更加的狭窄。马车已经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停下来!我们要坐你的车!” 马车停了下来。在车夫席上,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非常殷勤地冲着他俩笑了笑。在他的嘴角上,叼着一支看上去很粗野的雪茄烟。 “好,我让你们坐我的车,但是,必须是你们的尸体!” 两个人骤然停住了脚步。这时,微型冲锋枪的枪口已经从黑色的大衣底下露了出来,发出暗淡的光芒。 “前方有机关枪,后方也有机关枪……噢噢,主啊,您最近欺负我也欺负得太过分了!” “亚伯,你不是我的防弹衣吗?还不快点想办法把这些家伙处理掉!?” 神甫和神学生——两个人正在冲着对方叫嚷争吵的时候,穿着黑色大衣的巨大身影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背后。是那个刚才袭击了候船室的大块头男子。除了嘴里面没有叼着雪茄烟以外,无论是他的脸还是其他部位,都与坐在马车上的那个男子一模一样。 “你们可真没给我们麻烦,不过总算是让我们给追上了,安东尼奥少爷。” 嘴里没有叼着雪茄烟的男子撅了撅嘴唇,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他手里的枪口缓缓地滑动着,指向了正要躲到亚伯背后去的贵公子的头部。 “被你趁乱偷走的那个东西——那可是我们老大最最中意的东西了。他已经吩咐过我们了,说绝对不能让你死得太简单。这可是一个相当严格的命令,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等…等一下!” 亚伯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后两方的黑衣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的动作,好不容易才转动自己僵直的舌头,发出了声音。这两名新教廷的信徒似乎打算就在这里结果掉了安东尼奥的性命。 “你们想要的那一本名单现在并不在我的手上!杀了我还好,但是如果杀了公子的话,你们岂不是麻烦了!” “名单?你这个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马车上的黑衣夫皱了皱眉头,狠狠地嚼了一口嘴角上的粗大雪茄烟。 “我们是受泽普老爹的命令,前来干掉这个混蛋小鬼的。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了。” “……泽普老爹……是哪一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这时,安东尼奥似乎在一瞬间想起了些什么,“啪”地拍了一下手。亚伯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望着他,一种不详的预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那个……您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公子?” “啊啊,泽普老爹其实是……” 公子“啪”地竖起了一根手指,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一个非常有名的黑帮头目!据说人们都叫他科隆黑社会中的帝王!” “黑……黑帮的头目——!?”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呢? 不,也就是说,现在站在他们前面的两个人其实并不是新教廷的手下了!? “等……等……等一下!为什么这种‘特殊服务行业’的人会追杀我们……不是,是追杀公子您呢?” “呃……这个嘛,我也说不请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啊……” 安东尼奥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似乎他心里也觉得十分纳闷。 “我去找夏娃玩的时候,只是有一两回顺便去了他们的赌场,而且每一次去也都没怎么赢到钱啊……” “夏娃?夏娃又是谁啊!?” 黑衣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险恶了。亚伯故意装成没有看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吐了一 口唾沫。他感到周身发冷,而且是相当地寒冷。 “夏娃啊,她是我的女朋友……同时也是泽普老爹的情人。前些日子,她说想要从科隆这里搬出去,到别的地方居住,于是我便向父亲大人写了一封介绍信,帮助她离开了这个城市……” “……!” 神甫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固定在了原地,在他的眼前,两名黑衣人手中的微型冲锋枪齐齐地句了起来。 “事情还不光这些!那条母狗要向警方交出我们妓院的顾客名单,这也是受了你的指使吧!”是不是,安东尼奥!?” “恩……我觉得如果手中掌握了这个东西的话,泽普老爹也不会轻举妄动,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的。所以才……不过,最后夏娃也没有将那分名单交出来,所以你们也不必发这么大的火儿啊,不是吗?” 两个人的愤怒的叫声已经完全地重合在一起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情妇和别的男人睡觉,我们老大的面子已经完全被丢尽了!我们可不管你是不是贵族家的子弟,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不管怎么说,今天如果不将你打成一个蜂窝的话,我们是决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还是做好受死的心理准备吧!” 这阴暗沉重的声音犹如从冥府中吹上来的阴风一般可怕,如果是胆小的人的话,恐怕早已经吓得晕过去了。但是,对于希斯巴尼亚首屈一指的大贵族家出身的少爷来说,这就像一阵微风一般,丝毫不会使他感到动摇。 哼,你们居然如此轻视我们,真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啊!喂,神甫亚伯!“ 安东尼奥轻轻地拢了拢头发,又‘呼’地打了一个响指。不愧是大贵族家出身,如此紧要关头,身上还能有这种豪气。 “现在轮到你出阵了!你现在丝毫不必客气,尽管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家伙们干净利落低全部干掉!后方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好了。我在这里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加油的!” “……我……我能做到吗我?” 可怜的亚伯拼命地叫喊着。与此同时,嘴里叼着雪茄的黑衣人抬了抬他的下巴。 “啊啊,神父先生,你还是快点让开吧。人们都说如果杀了神父,就会被打入地狱的。只要你不给我们找麻烦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 “啊?真……真的吗?……唔——!?” “呼……你们也太小看这个人了……真是讨厌。” 坚定的拒绝了黑衣人这充满怜悯的诱惑的人,其实并不是亚伯。安东尼奥一记重肘打在了脸上充满了期待光芒的神父的胸口上,然后用若无其事的平静的表情说到:“这名神父――亚伯――可是与我在灵魂深处相牵连的挚友――你们以为这样的挚友会就此抛弃我吗?” “啊啊?刚才您不还说我是您的‘防弹衣’还是什么来着吗?”面对着脸上写满怀疑,对自己大声发问的‘魂之挚友’,安东尼奥神情坚毅的摇了摇头:“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请不要放在心上,我的朋友。……唔,这些并不重要,你们如果要干掉我的话,最好先从他这里下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等……等……等一下――!” 两名黑帮分子望着像波浪鼓一般摇着脑袋的神父,以充满敬佩的目光向他点了点头:“这样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了。” “不……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啊!请不要随随便便就下结论!哇――!不要把那种东西指向我这里!” 被公子当成了盾牌的神父在不停地哭喊着。可是两名黑衣人并不理会这些,只是将手指放在了扳机的上面,然后轻轻的扣了下去:“去死吧!” 枪声和两个人的怒号同时响彻了夜空,但是,那枪声却并不是微型冲锋枪那清脆的发射声。两名刚才正要扣动扳机的黑帮分子将微型冲锋枪丢在了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血流如注的肩膀,痛苦的呻吟着。在他们背后,亮起了探照灯的弧光,同时,一群人影浮现在那淡淡的光辉中―― “似乎我们还没有来晚。” 大约有十名左右的警官站在那里。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小的便携式手枪,青色的硝烟正从枪口中缓缓的升起。那人的表情十分的严肃,用他那独特的低沉沙哑的嗓音向两个年轻人说到:“你们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受伤?” “得……得救了吗,难……难道说我还活,在这个世上?” 亚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那个穿着朴素的西服,率领着一班警探的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他就是科隆市警察局的朗茨警官! “我刚才看到这个男子在追杀你们,跑出了候船室,于是我便也马上跟了过来。刚才真是危险哪!” “多……多亏了您及时赶到,我们才能得救,警官先生!” 亚伯站起身来,一边望着两名倒在地上呻吟的男子,一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果是为了保护名单而和新教廷的人周旋斗争还说的过去,要是向上头报告说自己被卷入了黑帮分子和白痴公子哥儿之间的江湖恩怨之中,那么卡特林娜的脸上会显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呢? 神父想到这里,紧张的都快要昏倒过去了。这个时候,警官走过来,询问他道:“那么,奈特罗德神父,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那个……实际上,他们是和这个人之间有一些江湖恩怨……唔啊!?” “他们是前来暗杀我的职业杀手。” 亚伯刚要回答警官的询问,他的喉咙处就重重的挨了一记手刀。然后安东尼奥接过了他的话,“在我国国内,曾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于是这些家伙就被派遣来谋害我。……啊啊,我刚才忘了向您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做安东尼奥?波吉亚,我是西斯巴尼亚王国瓦伦西亚大公的公子。” “您是波吉亚家的少爷吗?原来如此啊,我曾经听说波吉亚家的少爷正在前来这个城市留学,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原来就是您啊!” 不愧是瓦伦西亚公爵家,光听到这个名号,就已经可以把人镇住了。朗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他射向年轻人的目光中,很明显的带有一丝惊讶,“我明白了。既然是您家族内部的事情,那么我们就不方便再继续追查了,总之这里非常的危险,所以请你们两个人先跟本官上警署走一趟。我们不会做伤害你您的事情,所以请不必担心。” “那……那个……警官先生,在走之前,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做,可以吗?” “你要做什么事情?” 朗茨正要去牵马车前面的马匹,听到了这句话,他回过头来。眼中含着泪水的神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刚才好像还向朗茨说了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神父先生?” “真是十分不好意思……” 警官突然感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被神父顶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亚伯接着命令道:“请您举起双手,在原地跪下!” “您这开的是那门子的玩笑呢,神父先生?” 朗茨望着神父顶在他两眉之间的手枪,用充满疑惑的表情问道。 “快住手,亚伯!不要这样!”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安东尼奥也摇着头阻止亚伯的举动,“虽然你为了保护机密文件的安全的动机是好的,但是入果你杀了这个警官的话事情会变的更加糟糕的!这样你的面子也不好看啊!” “没错,我的面子的确会挂不住――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一名警官的话。啊啊,站在那边的各位也不要乱动!” 亚伯的手指仍然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击发。他的表情严肃,没有一丝笑容,以十分强硬 的口吻命令着那群警官们。 “是的,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刑警,而那边那些打扮成巡警模样的人也不是真正的警官――恐怕,你们是新教廷派来的先生们吧,我说的不对吗?” “……算了,你说的没错。” 仿佛是脸上带着的假面被人一把撕掉一般――头上被人用枪口顶着的警官脸上的表情骤然发生了变化,他的一侧脸颊不自然的扭曲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转瞬之间,沉着严肃的警官变成了一名残忍的狂热信徒。 “啊,真让我吃了一惊。真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暴露了身份。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新教廷的古恩达?朗茨神父。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呢,奈特罗德神父?” “就是你这句‘奈特罗德神父’告诉我的。您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姓名的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朗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于是他乖乖的听从了亚伯的命令,将双手举过了头顶。 “看来我是被你的外表给蒙骗住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色。真不愧是ax的派遣执行官,果然名不虚传 “哎呀……你这么说可是过奖了……” 亚伯听到了这番话,似乎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这时,假警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但是,关键时刻你却犯了错误……” “啊?” 藏在眼镜后面的亚伯的眼睛一瞬间睁的溜圆,因为朗茨的双手似乎在刹那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枪的扳机已经死死的固定在那里,完全不能够扣动了。 “caw公司制造的五十一式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手枪‘和平守护着peace keeper’――恩,真是把好枪。” 这种力量和速度,简直不是人类所能够达到的水平。朗茨牢牢的握住了老式左轮手枪的弹仓,然后噘了噘嘴,脸上又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但是,这就是左轮手枪与生俱来的最致命的弱点。只要将弹仓固定住不让它旋转,你的扳机就没有办法击发了。” “……!” 亚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又要发出凄惨的叫声来了。 原来,朗茨将他手中握着的左轮手枪整个猛的一拧,连带着亚伯的右臂也被拧了过来。仅仅是一刹那之间,身高超过一米九的修长身躯被巨大的力量控制,在空中做了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转体,然后重重的甩在了石板路上。而那只左轮手枪则如同变戏法一般被转移到了朗茨手上。 “怎……怎么了,这是……” 虽然朗茨的这次投机十分的漂亮,但是还不足以让亚伯感到如此的意外。关键是他的动作居然如此的迅速,能够达到这么快,不是吸血鬼,就是―― “朗茨,你……你是强……强化人?” “回答正确。” 朗茨将夺过来的手枪对准了神父的头部,再一次诡异的笑了笑。他的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从袋口暴露出来的手腕明显被染成了深灰色。 强化人――是大灾难前的失落科技的产物,由教廷再次进行了发掘和复员。通过投放药物以及身体强化手术等手段,使得人的能力得到大大的提高,据说甚至可以与吸血鬼的能力相提并论。 “以前,我曾经在教廷的特种步兵大队服役,但是,由于我太热衷于那份工作,所以后来被人告上了法庭,说我犯了大量杀人罪。但是后来,身陷囹圄的我却被人给救了出来。那个人正是艾方索陛下。” 朗茨一边将枪口瞄准倒在地上的神父的头部,一边扭过头去,望着一直在那边僵硬的站着静静的目睹了这一切的安东尼奥。与此同时,其余所有假警官手中的枪口都齐齐的对准了双手举过头顶,没有丝毫反抗意志的贵公子的脸。 “啊,真是让您久等了,公子。好了,现在您可以放心地将藏匿名单的地点告诉我了吧?” 古老的教会都市,科隆。在这看似充满了野蛮的军事国家日耳曼王国之中,居然还有如此高雅的城市存在,实在是一件罕见的事情。然而,这里同样也是人们居住的地方,既然这样,用来发泄欲望的场所的存在也便不足为奇了――因为能够仅仅依靠读书和欣赏音乐便将假日消化掉的人实在不是很多。 这一家叫做“黑森林”的店,可以说能够相当充分的反映科隆的阴暗面。虽然在店面的大招牌上写着“啤酒屋”的名号,但是在这个啤酒屋里面游荡的女子有一半以上都是以出卖肉体为职业的人,在二楼特意设了很多的卧房,以供她们工作之用。而在这家店地下开设的赌场的规模在本市是最大的。 “……这里……简直就像地狱一般啊!” 刚刚踏进店内一步,朗茨神父便厌恶的皱了皱鼻子。而跟随他的那些假警官们――他们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制服,穿着平时的衣服――脸上也显出了难以抑制的不快的表情。 “你们这些遭天谴的人们啊,不知道在科隆这个历史悠久的教会都市中,建造了多少这样的肮脏的场所!我们这些人来到这里,正是为了烧光你们这些罪恶的建筑,肃清这些污秽的毒虫!” 站在他们最前方的安东尼奥似乎从强化步兵的这一番虔诚发言中没有受到任何的感动,只是习惯性的冲他耸了耸肩:“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所以我把名单交给他,让他保管造这个店的地下金库里面。因为我觉得这里也许是全科隆最安全的地方了。” 在他的背后,紧跟着朗茨,然后是新教廷的信徒们,还有这些信徒们用枪顶着的银发神父。本来这些信徒想要杀掉亚伯,但是朗茨却阻止了他们:“既然他是a派来的人,那么他应该也非常了解罗马方面的事情。那边对于我们教派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等办完了这件事情,我想好好听你讲一讲,奈特罗德神父。” 亚伯只是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回答他。他的武器现在已经被人缴获,而身边也围满了强大的敌人,丝毫不敢动弹。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就算他是什么“教廷最强的人才”也只能够束手就擒,毫无其它办法。 “老板说了,马上就来见你们。” 从店铺后面走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自称是这里的经理。他那下垂的眼皮总会让人联想起猪来,但是,从这眼皮下面发出了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了安东尼奥那边。 “老板一听说你来了,高兴的简直要飞起来了,安东尼奥。看来,他是要好好的疼一疼你了,宝贝。――你们沿着后面的台阶上去吧。” 男子说罢,脸上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容。然后,他又向着朗茨眨了眨眼,“是你把安东尼奥带到这里来的吧?谢谢了啊!这个家伙总是不接受我们老板的款待,所以老板很不高兴……没准儿你能够拿到一份丰厚的赏赐呢!” “啊啊,我本来也打算拿到一份大礼后再回去的。” 朗茨神父似乎觉得即使和这种人寒暄几句也会使自己的信仰受到侵害,所以在他回答的时候,连对方的脸都没有好好看一眼。如果他不是这么一个死板的信仰者的话,他就应该可以观察到安东尼奥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个男子一眼,而被其它信徒推着走过他的身边的亚伯的眼中也闪过了一道光芒,仿佛他的心中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朗茨这些都没有看到。 老板的房间在地下赌场的最里面。一扇厚重的门悄无生息地被打开了,在门后面是一个非常宽敞,但是装修却比较简单的办公室。在办公室内站着二十几个壮汉,每个人都将腰中的手枪炫耀性地挂在衣服外面非常明显的地方。如果不考虑到这个因素的话,那么即使有人告诉你说这里是某个大企业的董事长室,你也会毫不犹 豫的点头同意的。 “欢迎欢迎,安东尼奥……” 一名长着冷峻面容,似乎是雕刻家用尽全身力气在一块岩石上刻出来的雕塑一般的大块头男人正坐在一张大桌子的后面。这张桌子可真够大的,几乎可以当作床用了。他一边盯着安东尼奥那清秀的面容,一边噘起了他那厚厚的嘴唇:“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终于能够见到你了,我感到非常高兴。” “我也一样,泽普老爹。” 年轻人似乎显得有点认生,不自然的挠了挠后脑勺,“好久不见了,自从夏娃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咱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吧?” “是啊,就在那个女人这开这里的前一个晚上,你小子……” “对不起,如果你们想要叙旧的话,请等一会儿再说。” 沙哑的声音生硬地插道了两名老相识的中间。朗茨严肃的脸上毫无一丝的笑容,他只是抱着胳膊,轻轻地扬了一下下巴。 “我得先拿到我的东西。这种地方让我没法再呆下去……只要你将金库中的名单交给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什么?名单?” 大块头的男子扬起了一条眉毛。朗茨弯下了腰,冲着他说到:“对,就是这个公子的东西……那份人名单。那东西现在在你手上吧?” “喂,小子,注意你对我的说话方式!” 老板生气的说到。在他背后站立着的小弟们也马上作出了反应,全部将手按在了腰中的手枪上。 “你说的名单,到底是什么?” “你打算装傻吗?像你这种流氓无赖,就算手里面拿着那种东西也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面对着扬起眉毛,充满了狐疑的泽普,朗茨的眉毛则是纹丝不动,他满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那可是属于我们的东西,赶快交出来!” “……好了,小子。” 泽普向强化步兵的胸口伸出了手,用他那粗大的手指攥住了朗茨的领带。然后,黑社会的帝王露出了他那被烟熏黄了的牙齿,咆哮道:“我不知道这个混蛋小鬼到底向你说了什么,但是那个名单是我的宝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将它转让给别人的!你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赶快消失……唔哇!” 含糊不清的惨叫打断了泽普的后半段台词。朗茨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了正抓着他的领带的泽普的手。在强化步兵那被人造蛋白增强了的力量下,泽普的骨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不详的声音。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想将那份名单交给我的话……” 泽普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朗茨一边将他的手折断并捏得粉碎,一边露出了残忍的微笑,让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 “就算是来硬的我也得拿走那份名单!” 这时,那些黑帮分子们同时抽出了腰间的手枪,跟随着朗茨的那些信徒们如同对这浓厚的杀气产生了感应一般,也纷纷将缴获来的手枪举了起来,瞄准了对方。 虽然这间房间还算宽敞,但是,现在里面已经容纳了三十多人了,所以空间显得极为狭窄。枪战就开始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只能听见嘈杂的枪声,只能看见飞溅的血沫。 虽然那些信徒在人数上绝对不占有优势,但是他们却根本不怕这个。就算身旁的同伴中枪倒下了,他们也不会显出退缩的表情,只是继续扣动着扳机。 “给我下地狱吧,你这猪头!” 朗茨这样狠狠的咆哮着,然后将泽普的身体举过了头顶。泽普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但是朗茨还是将他那巨大的身体投向了黑帮分子那一边。在这一瞬间,敌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了一步,强化步兵神父看准了这个机会,跳过了巨大的桌子,冲向了里面的金库。 “……就是这里吗?” 神父用他的巨大怪力将门一下打穿,然后在里面发现了一份薄薄的档案文件。朗茨的脸上显出了喜悦的光芒。有了这个东西,艾方索陛下肯定会感到高兴的! “好了,名单已经成功回收了,大家撤退!” 朗茨向着他那人数已经减少了大半的部下们喊着。虽然遭了沉重的打击,付出了很大的牺牲,但是他们也已经得到了同等的回报。只要有这份名单的话…… “这……这是什么东西?!” 朗茨打开文件,快速的扫了几眼,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了。 “‘沃尔特?舒马赫――阿玛丽雅,四月二十日,金额两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份文件不是名单! 不,虽然它也算是一份名单,但是它不是艾方索法王陛下命令他们回收的同志名单。这是,这是曾经来过这个肮脏污秽的恶魔之店的顾客的名单! 朗茨终于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他慌忙四下张望,看到了正要趁着这场乱战逃出房间的那两个人的身影。两个人影中的一个――银发的神父手上的手铐已经打开了,现在在他手中握着的,是刚才乱战之中落在地上的他本来拥有的那把老式的左轮手枪。狂热的信徒发出了一声咆哮,他从立在房间一角的装饰用盔甲中抽出了一把长剑,又是一声咆哮,用力地一踏地板,便直飞了上去。在天花板上再来一次反弹,他便如同一头野兽一般,降落在了马上就要逃出房间的两名年轻人的面前。 “不可饶恕……波吉亚……你这个混蛋,我绝对不能让你活着逃出去!” 但是,站在堵住了去路的狂热的信徒的面前的,却是银发的神父――看到了疯狂的朗茨,安东尼奥马上向后退去,并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将亚伯推上前去。 “你想杀他的这种心情,我心里十分的理解……”亚伯摇着头,脸上露出了打心眼里同情对方一般的表情,“但是非常遗憾,我不能过将他交到你的手中。还有,朗茨神父,我禀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义,以妨碍圣务执行罪,以及携带凶器集结罪,现在要将你捉拿归案。我劝你还是放下武器,乖乖的投降吧!” “别开玩笑了!” 伴随着刺耳的风声,锐利的刀刃在空中飞速旋转。以强化人的这种超快的速度,就是有两三个神父也会被轻而易举的干掉。这把正常人要花费全身力气才能够勉强举起来的大剑,在朗茨手中却如玩物一般,劈裂空气,直接飞向了亚伯神父的天灵盖。 青白色的火花伴着尖锐的金属碰撞音四处飞溅。在斩击的这一瞬间,从亚伯的左轮手枪中发出的子弹以超过声音的似乎刹那间便击中了剑刃。大剑的轨道被成功的改变了,它深深的插入了地板中,劈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喝――!” 随后,朗茨利用大剑与地板相撞时的反作用力,再一次将剑向斜上方劈了过去。神父的几根银发被剑峰扫过,在剑风中飞舞着。但是,亚伯本人却如同滑冰者一般轻盈的向后退去,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枪。 “真不愧是派遣执行官!但是……你还太嫩了!” 原来,朗茨的这一击不过是他从一开始便设下的圈套而已。他没有向斜上方劈过去,而是将剑柄向自己的肋下拉了过来。然后扭动腰腹,利用他那超过常人极限的柔韧度向神父再一次刺了过来,大剑伴着风声,向亚伯的脸部凶恶地砍了过来。 “我以神的名义毁灭你,站在敌人一方的人……我要把你串成肉串,派遣执行官!” “主阿,请你保护我吧!……别妄想了,朗茨神父!” 祈祷与祈祷也同时在激烈的碰撞着。 亚伯并没有躲避那刺过来的利刃,而是抬起了腿,在空中描绘了一个大大的弧形的回旋踢精确的击中了大剑的剑面。 “……!” 朗茨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沉重的大 剑引领着他的腰继续向前移去。 这时,他的肩膀上面感到了一种冰冷的触觉。 “主啊,求您饶恕此人吧――啊们。” 即使朗茨的神速再不可思议,但是他也无法躲避这次的攻击。在零距离发射的五发子弹钻进了朗茨神父的肩膀,穿透了他的身体,又从后背飞出。在鲜血和惨叫声之中,强化步兵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朗茨神父……你!”剩下的几名仍然活着的信徒们看到了这一幕,同时将枪口对准了亚伯这边,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十来名举着枪的神父踢开门闯了进来:“所有的人都不许动。” “那么亚伯,说到最后,那份名单到底被保管到哪里了呢——” 在通往长官办公室的走廊里,亚伯还在嘀嘀咕咕的发着牢骚。和他在一起的“教授”便好奇的这样问道。 “既然没有被藏在那个金库里面,那么那个家伙到底把它藏在哪里了呢?” “说藏在金库里其实是在撒谎啦!” 亚伯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的脸色,好象刚刚咽下了一把黄连片一般充满了苦涩。一条小小的创可贴贴在他脸上。原来,之前在回收小队冲进泽浦老爹的赌场是,把他们当作了敌人,因为他那时并没有穿法衣,所以倒霉了一点。 虽说比较倒霉,但是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保护安东尼奥人身安全的任务,并且朗茨带领的那些新教廷的信徒们也已经捉拿归案了,所以,虽然被同伴轻轻揍了一拳,也就原谅他了。 “安东尼奥,哦,不,波吉亚公子其实老早已经把那份名单给烧掉了。不过在烧之前已经将全部内容记在脑子里了。……真是的,从头到尾一直在作弄人!” “但是他的手段很高明啊。这样的话,那些枢机主教们从此再不感怠慢他了吧。” “教授”一边抚摩着他那长长的下巴,一边这样说着,随后有似乎表示敬佩般接连点起了头。 “如果要保留那份名单的话,一旦被教廷受走,一切全都结束了。可是,如果将它记在脑子里的话,不但安全,还可以在罗马一直享受vip级的待遇……呜,真不错的办法啊,不愧是被称为科隆大学首屈一指的天才青年啊!” “啊?那个人竟然有这样的称号?” “什么啊,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教授”将他嘴里那根没有点火的烟斗那出来,挑起眉毛惊异的望着亚伯。 “说起这个瓦伦西亚公子安东尼奥*波吉亚啊,那可了不起呢!他二十三岁就拿到了七个博士学位,可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呢!就连我们大学也为他准备了一个政治系的教授职位哪!” “啊……!就那个人吗?”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亚伯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普通的程度还要低——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虽然这样,但是,今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和他大交道了吧。自从他们安全到达罗马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想和他见面。 “啊啊,对了,‘教授’,您在希斯巴尼亚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了?我记得好象是贩卖人口团伙的案件啊……” “实在是超级无聊的任务!这件事情不但费力切费时,而且还没有什么意思。” 教授皱了皱眉,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是等待亚伯来问这个问题。 “虽然对方使用了一些小把戏,但是只需要一些初步的推理就可以全部将他们解决了。但是,你看,现在已经是七月份吧?正好和我们的学年末考试相冲突了。考试这头其实才是最累人的地方呢。我又得出考试题,又得给学生写的报告打分……现在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呢!” 教授仍然将他那烟头夹在嘴边,然后忍回了一个哈欠。这名绰号为‘教授’的派遣执行官正和他的名号一样,是罗马大学的正式教授,在文学系和理学系都有课程。 “真是受不了了!要是考试老这么累人的话,我看还是去和那些人口贩子较量反而更而更省心一些!他们虽然贩卖一些人口,但是却不会在考试前叫卖那些标准答案手册,也不会在我的古典叙事诗论的论文中写什么‘通心粉的美味做法’。奈特罗德,其实我特别羡慕你,可以做那个天才的安东尼奥?波吉亚的护卫!你一定与他有过一些高尚的,学术性的交谈吧?” “……” 不过算了,反正也不会跟那个小子见第二面了。总之,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正在大吃特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呢吧。只要他能够在遥远的某地享受他的幸福,我就永远也不会再介意他的事情了。 亚伯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同时又再一次耸了耸肩。他走到长官办公室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我是亚伯?奈特罗德。遵从您的命令前来报道。” “请进” 亚伯听到上司的声音,便推开了房门。在办公室的里面,世界上最美丽的枢机主教正在向他露出着充满了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哎呀,奈特罗德神甫,你身上的男子气概好象又增长了不少啊!……这一次去科隆的出差想必很辛苦吧?” “哈……在很多方面都很……” 亚伯不自然地撅着嘴,不停地挠着后脑勺, “最麻烦的事情,其实不是新教廷的那帮家伙们,应该算是我保护的那个人了。……其实,因为他我可倒了大霉了。卡特琳娜小姐,我现在有个请求,从下一次起,如果再有这种运输危险物品之类的工作,请您事先提醒我一下,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危险物品?难道你说的是波吉亚公子吗?但是,公子不是说,你们一直都是同甘共苦,休戚相关的好搭档吗?那个……好象是说‘魂之挚友’什么的……” “‘魂之挚友’?” 看神甫的脸色,仿佛是被告知了世界的终结一般凄惨。 “这种异想天开的梦话,到底是谁说的!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是……” “同生共死的战友,对吧,亚伯?”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刚才似乎一直没有人坐的沙发那边传了过来。 亚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那几乎要从眼镜后面掉到地上去的眼珠控制住,并将他们转向了声音的方向——随后,他僵硬住了。 “啊啊,你和奈特罗德神甫早就已经是老相识了吧。那就向教授介绍一下自己吧。” 卡特琳娜向着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的先来之客点了点头。他现在以快乐的眼神望着已经硬成一尊雕像的亚伯神甫。 “这位就是刚刚加入我们教廷担任司祭的新人……” “我叫安东尼奥?波吉亚——请多多关照,各位前辈!?” 年轻人从沙发上面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微笑向前伸出了手。 第02章 judas priest i 下午六点整。 长针恰指向天国,短针恰指向地狱。在这一瞬间,暗藏在市政厅的天文大钟里面的死神便开始出来打点报时。同时,在表盘上露出笑颜的大天使旁边的小窗也被打开,圣子的十二名门徒也从窗里出现,开始了他们热闹的旅行。 以”百塔之城”的称号闻名于世的波希米亚公国首都布拉格。现在,一天的终结又即将访问这个城市了。 “也就是说,在国务院内部有人与‘新教廷’互相勾结,是吗?” 在被夕阳染成红色的市政厅前广场的石板路上,一名失去了一条腿的老人正在表演木偶剧。木偶剧的内容似乎是在讲述此地两年前发生的教会军队和异端派军队之间的战斗。两军的士兵都伤亡惨重,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的情景被老人表演得惟妙惟俏。在旁边的咖啡屋的窗口里面,卡特琳娜一边望着老人的木偶剧,一边叠起双腿,脸上露出了不太舒服的神情。 “你想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吗?教授?” “是的,所有的情况以及证据都暗示了这一点。” “教授”——威廉-渥特-华兹华斯博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红茶的热气抚摩着博士的下颚,在他那阿尔比恩贵族特有的长脸上面,所有的表情都被故意摩掉了。 “这一次,教皇陛下访问波希米亚的事情,是在一年以前就被决定好了的。然而,今天的布拉格市内视察活动却是主教大人您的即时愿望,所以昨天我们紧急制定了私访的日程。除了我们这几个负责护卫的派遣执行官以外,只有几名相关人员知道这次安排。这样,如果我们假定在国务院中出现了通敌者的话……” “这样的话,我们这三个月以来对于新教廷的侦破行动屡次扑空的原因也可以被圆满解释了——你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我觉得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是,这确实令人感到不太高兴。” 美人皱了皱她那如同画上去一般的眉毛,用苦恼的语气道。 自从由她的叔父,原科隆大主教艾方索所领导的异端团体“新教廷”的存在被暴光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在两个月以前,他们成功的得到了新教廷的参加者名单,随后如同逮虫子一般一个一个地掀开了他们的老窝,但是却仍然没有得到什么值得为之兴奋的成果。但是,如果假设再教廷内部出现了泄露情报的人的存在,这件事情也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然而,目前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明天计划在这里的王宫举行的波希米亚战役战死者的追悼大会。也许新教廷派的人们也会来妨碍这次大会的顺利举行。如果现在要取消教皇的出席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虽然知道存在风险,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是…… “也……也许我……我们今天……在这里停留的事情也……也被那些异端者们知……知道了吧?” 口吃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大家一直保持着的沉默。教皇亚力山卓终于抬起了他那长满青春痘的脸,向大家发问。他那不安地在店内四处张望的双眼,简直就像是一只充满了畏怯的草食动物一般。 “咱……咱们还是快点回住处比较好……好吧?如……如果那些人再次袭击我们的话……” “请镇静一些亚力山。如果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怕这怕那的话,可是无法胜任教皇一职的哦。” 卡特琳娜用严厉的目光向打乱她思绪的弟弟那边看了一眼。在她那一向不甚表露出感情动向的美丽面庞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些烦躁的气色。 “有那么一次两次被别人刺杀是很正常的事情。咱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个城市,这可比那些事情要重要的多。你一定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去学习普通的百姓是怎么样生活的。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我们这一次的私访便完全失去了意义。” “但……但是……我……我……” “没有什么可‘但是’的了。” “……” 从来没有被姐姐如此严厉地斥责的少年教皇感到眼睛一阵发热,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而他的姐姐则依旧紧锁着眉头,冷冷地望着她的弟弟——如果是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 “……那个,卡特琳娜小姐?” 面对着表情复杂,仿佛现在便要被拉去赴死一般的部下,枢机主教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亚伯看到这如同寒冰一般无情的眼神,不由得缩了一下身子,但是马上,他似乎再次鼓足了勇气,露出了僵硬的微笑,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恩……恩?……恩那个今……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你如果想要开些无聊的玩笑的话,就换个地方吧,亚伯。” “……对不起。” 刚刚开头就被锉了回来的亚伯的眼中含着眼泪,喝了一小口杯中的茶。 坐在他身旁的‘教授’不禁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时,一声虽清澈却略显深沉和娴静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根据《马太福音》的记载,在很久很久以前,初代的教皇圣佩德罗在第一次遇到圣子的时候,也对这奇迹感到恐怖,并且全身都在颤抖呢。” 一名男子正在桌子对面用毫不畏惧的目光盯着卡特琳娜的脸——那人便是从刚才起便坐在桌子一角,一直没有开口的哈维尔。现在,他终于发出了深沉的声音。 “我诚惶诚恐地认为枢机主教殿下您的看法是不对的。教皇陛下感到了恐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的问题的事如何使陛下克服这种恐惧,不是吗?” “……瓦茨拉夫,虽然你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孩子总是这个样子。” 枢机主教突然被人如此直接地顶撞了一句,那张如同水之精灵一般美丽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了不快的神情, “就算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他也要千方百计地找个借口逃避过去。如果老是这样的话,那以后他还怎么当好这个教皇啊!?……不过我要感谢你的忠告。可是,光是在嘴上说是没有用了,我需要他变的更强一些。”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如何才能教会教皇陛下不畏恐惧勇敢面对,这才是枢机主教殿下,不,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吧?” 如果换成了是亚伯,肯定早就举手投降,并且以飞快的速度逃回落马去了。但是,在枢机主教面前,哈维尔神父完全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怯神情来。他的眼神只是一度安静地移动到了马上快要哭出来的教皇身上,然后又再一次移回了满脸不快,容貌美丽的上司那里。 “即使是野鸟,也会向即将离开巢穴的幼雏展示飞行的方法。也就是说,枢机主教殿下的责任,正是教会身为教皇的弟弟如何为人,如何当权。如果您没有尽到这个职责义务,仅仅是命令他做一个好教皇,这岂不是与野鸟将幼雏直接从巢穴中扔出去同然吗?” “这种事情就算你不开口我也明白。但是,我的弟弟现在已经是教皇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说那些悠然自得的话了。对于他来说,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就应该早已有了面对相应困难的心理准备。” “……其……其其……其实,我……我并不是想做教皇才做了教皇的……” 少年教皇那带有口吃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同时还有一些哭泣的味道。可怜的孩子被正在激烈争论的枢机主教和神父夹在中间,他的头低的似乎眼看就要折断了,现在他满脸通红,嘴里面嘀嘀咕咕地想要说些什么。 “不、不是姐……姐姐你们强……强迫我做的教皇吗?我……我其实不想做教……教 皇什么的……可是姐……姐姐,还有哥……哥哥你们却强行……” “强行?我们可是经过了正统的教皇选拔程序才选择你做教皇的!” 卡特琳娜仍然用她那不快表情向下望着弟弟,然后将叠着的双腿上下换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们枢机主教会议的全体人员都认为,你是最适合成为教皇的人选。没有任何一个人要强行将你扶上教皇的椅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可……可是……大……大家都这么说的。” 如同豆芽菜一般瘦弱的身体飘然地摇动了一下。如同吃力的喘息一般的声音继续从已然吓得发紫的双唇中吐了出来, “大……大家都……都这么说的。……我……我是被姐……姐姐还有哥……哥哥操纵的木偶。其……其实,姐……姐姐您也是这……这么想的吧?我……我是一个……‘残次品的木偶’。这……这这……这么丢人的弟弟,实……实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亚历克!” 平时行为举止温柔典雅的美女,此刻动作之迅速却大大出乎了旁人的意料。 亚伯慌忙站起身来。只是,卡特琳娜的纤纤玉手已经如同一道白色的鞭子一般,向着弟弟的脸颊抽了过去。 “不……不可以啊,卡特琳娜小姐!” 银发的神父慌忙伸出手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店内回荡。 “……这可不行啊,枢机主教殿下。” 在如同凝固住了一般的寂静之中,一个柔和的男声缓缓地响了起来。 哈维尔的一只大手挡在了因恐惧而紧闭双目的少年前方,截住了枢机主教抽来的耳光。他现在正望着美女,不断地摇着头。 “使用暴力的话,是不可能令别人真心屈服的。更不要说改变他们的心灵了……虽然说是为了积累社会经验,但是你看教皇陛下现在感受到如此地恐惧,所以我们即使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意义了。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为止,现在还是回住处比较好吧。” “……” 这一瞬间,美人的双眼被一种既像愤怒又像安心的光芒所点燃了。凝视着部下那瘦削的脸庞,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此反复了一两三次,但是却没有继续下去: “……回去吧。” 她轻声地咳嗽了一下,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宣告。随后,身材苗条的枢机主教拂了拂衣襟,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华兹华斯博士,请与住处联系,叫他们在半途中迎接我们。托雷士神父,拜托您先去准备一下车。亚伯神父,你负责结这个咖啡店的账。” “明白。” “好的好的,马上……对了,教授,这笔钱,……当然应该是给报销的吧?” “这我可不知道。” 三名神父的脸上都显露出了终于得救般的喜悦神情,分别去执行上司吩咐的各项任务去了。这时,美貌的枢机主教已经走出店,来到了外面。亚伯一边目送着红衣主教离开,一边向那名唯一没有被吩咐工作的神父低声说道: “您也辛苦了,瓦茨拉夫先生。” “我一直都没有辛苦过啊。” 哈维尔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那充满了禁欲味道的脸上,现在却浮现出了温和的微笑。 “我只是说出了我自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所以并没有什么辛苦可……哎呀,您怎么了,陛下?” 正在回答亚伯的哈维尔突然中断了谈话,低头向下望去。原来,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少年正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袖。“我……我想向您……道……道谢……” 亚历山卓那张看上去十分懦弱的脸现在已经变的通红,现在他正在畏畏缩缩地望着几位神父们。 “谢……谢谢你,瓦……瓦茨拉夫。谢谢你为……为我说了话……” “……您不必因为这个感谢我。” 长着胡子的神父低头望着这个乳臭未干,看上去与城市里面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年并无两样的教皇,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只是尽到了自己的义务而已。” “但……但是,我还是很……很高兴。因……因为我……我我……我从未想过会有人保……保护像我……我这么没用的家伙。” 亚历山卓似乎被神父那双眼睛吸引住了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我……我……我真的不……不中用。学……学习也不……不行,运……运动也不好……什么都不……不中用。可姐姐她……那么聪明……那……那么漂亮。可……可是我……我却……” 也许少年教皇所说的话从来没有人认真地听过,所以面对着倾听的神父,他不禁感到了一些紧张,眼睛一直望着别处,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急促。虽然对于哈维尔来说,这紧张的话语也非常难以听懂,但是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倾听着。 “我……我是那……那个……那个人的弟弟,可是为……为什么我这么不……不中用呢?现……现在我还很……很害怕。一听说有人要取我的性……性命,我就很害怕,心……心脏就……” “——我会保护您的。” 神父接着教皇的话这样说道,接着又在手中画了一道十字。 “我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的。只要有我哈维尔在您的身边,保证不会让那些坏人伤到您一根汗毛!” 听到了这沉着稳重而充满了力量的话语,少年的脸上出现了当天首次的快乐神色。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向主发誓……但是,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向教皇陛下您请愿。” “请……请请……请愿?” 也许,之前从来没有人向这名年少的教皇请过愿,这应该是他自出生以来头一次被别人拜托。亚历山卓似乎抑制不住自己兴奋好奇的心情,向前探出了身子。 “什……什什……什么事情呢?” “请您以后不要再称自己为‘残次品的木偶’或者‘不中用的人’了。” 如果从身高上看,哈维尔的身高几乎和亚伯差不多。瘦削的神父弯下了他那高大的身躯,望着少年的脸庞。 “嘲笑自己的人,同时也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成长与发展的机会。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已经没有了未来,只是生活在嘲笑与被嘲笑的生活之中。——教皇陛下,请您不要成为这样的卑怯者,这个,就是我向您的请愿。” 在成群的尖塔的远方,一轮夕阳将伏塔瓦河河面染成了金黄色,渐渐地落下了山去。哈维尔的半张脸也被夕阳的余照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在这光芒之中,他将少年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教皇陛下您的安全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我都不会让他侵害您一丝一毫……所以,请您也要向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说像刚才那样的丧气话。” “呃……呃……嗯!” 哈维尔说的这番话,少年教皇到底有没有明白,谁也不知道。但是,少年的回答中,却明显的充满了热情。 “我向你……向你……保证!” “好,希望您能够成为一名恩泽万民的好法王!” 这时,刚好从外面传来了姐姐呼唤弟弟的声音。 “——亚历克,你还在干什么呢?车已经开过来了,快点出来上车。” “我……我得……走了。” 亚历山卓似乎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和哈维尔说,但是现在他只能遗憾的握住了神父的手。 “请……请下次……再听我跟您说……说,瓦茨拉夫。” “嗯,我非常 荣幸。” 姐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少年教皇慌慌张张地走出了咖啡店。亚伯目送着教皇的背影,对他的同僚说道: “您的人品还是如此的好啊,瓦茨拉夫先生。教皇陛下居然那么高兴地和您谈话……” “这可不是人品的问题,亚伯。” 哈维尔马上否定了同僚的话,随后,他那瘦削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沉着稳重的微笑。 “我是不会有什么人品的。我说到底不过是按照教皇陛下的意志行事而已。如果我对教皇陛下施加了任何影响的话,那可就……” “那可就?” 亚伯充满了好奇地向哈维尔神父发问道。 这时,刚好一名侍者走了过来,将帐单递给了他。 “让我看看,多少钱……呜哇!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多添了两个零?” 从侍者手中拿过帐单核对的亚伯现在只顾着为上面的数字感到吃惊,他已经完全忘了刚才和同僚的那一番对话的内容——然后,这件事情,到很长时间以后,竟然成为了一件令他深感后悔的事情。 ii “啊,这应该算是一次非常完美的仪式吧。” 坐在 三人对面的座位上的查贝科大主教的脸上充满了满意的笑容。正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在圣韦德大教堂里面举行德追悼大会十分顺利地完成了所有的程序,刚才已经圆满地结束了。 在身为枢机主教的姐姐的陪同下,教皇顺利地完成了追悼两年前在同异端部队的作战中牺牲的士兵们的一事。而由整个一时的主办者波希米亚大公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被称为“布拉格的明珠”,在全体国民中享有极高人气的丽弗榭公主——参加的圣主祭拜的仪式中也没有发生任何的问题。现在波希米亚大公仍然在大教堂里面进行着他的演说,但是,教皇和枢机主教,以及他们的护卫宫——银发的神父——却已经离开了那里,前往波希米亚人为他们提供的住处,大主教宫殿。虽然对公众宣称的理由是“教皇陛下的身体不太舒服”,但是,实际上这也是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昨天那样的袭击行动的一种警戒手段。 “举行了这次一事,那些战死的诸侯以及骑士们的灵魂就可以在地下得到安宁了吧?啊啊,太好了,太好了。” “这也都是应为大主教您事前准备的周到啊!” 身为主宾的法王亚历山卓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一直将他那宽大的法袍后面的连衣帽子低低地压在脸上。直到现在他上了马车,也没有任何摘下它来的意思。而坐在他身边的枢机主教则只有代替患对人恐怖症的少年教皇对大主教进行褒奖。 “我想,将那些战死者的名单全部统计出来应该事一件非常艰苦的工作吧?可是您却完成的十分完美,没有出现任何遗漏,查贝科大主教。” 卡特琳娜说罢,向坐在她对面的人过中年,头发已经明显开始脱落的大主教露出了她那完美迷人的微笑,然而,随后,她便将视线转移到了马车窗外的景色中去了。 “大主教,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突然,枢机主教充满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向大主教询问道。刚才举行仪式的大教堂位于布拉格城内。而教皇一行人下榻的大主教宫殿则事出了城门的正门之后向右手边行驶即到。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主教宫殿的尖塔却出现在了位于马车左后方的遥远地方。 枢机主教接着问道: “我们的住处事那边那个建筑吧?你觉得咱们走这条路能到达那里吗?” “当然能到达。” 大主教的脸依然那么温厚,他微笑着向美女点了点头, “事实上,有以为高贵的名人,说无论如何也想要和教皇陛下以及枢机主教陛下交谈一下,所以,在去您的住所之前,我们得顺便拜访一下他。” “一位高贵的名人?” 对于事前连声招呼都没有打便自己决定了这种事情的大主教,枢机主教感到十分无礼,她气愤地皱了皱眉头,说道: “他又是谁?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这时,大主教的脸如同假面被剥下来一般突然变了。 刚才脸上还充满了宽厚仁和的表情的大主教,现在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那厚厚的嘴唇邪恶地扭曲着,如同变成了另一种生物一般。 “不管怎么说,他可是身上流着与你们一脉相承的血的贵族——他就是真正的,唯一的教皇,艾方索陛下!” “艾方索?陛下?” 这样称呼艾方索的人—— “大主教,难道说,你也是新教廷的——” 卡特琳娜的声音突然在一半被人打断了。因为马车此时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一些不祥恐怖的阴影从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扑了出来。原来,是四名穿着黑色风衣,脸上戴着防毒面具的人—— “自动化步兵!” “哦哦,你们千万不要动,枢机主教殿下。如果因为暴力而引起什么事故的话,就不是我本来的意愿了。” 大主教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一把小型的手枪掏了出来,对准了教皇的身体。他的厚嘴唇又撅了起来,说道: “那边已经吩咐过了,一定要将您和亚历山卓活着带到他那里去。这可是艾方索陛下的亲口谕旨。请您千万要保持安静,如果您乱动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没想到,新教廷的势力,居然已经渗透到了大主教级别的官员中!” 卡特琳娜这样说道。她充满失落的垂下了肩膀,细嫩的手覆住了美丽的面容,无力的叹息着。 “真是遗憾啊,枢机主教殿下。虽然您身边带了四名派遣执行官,但是,没有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身边居然只留下了一个人!” 大主教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他把枪口由教皇身上移开,对准了在马车的角落里正缓缓将手伸向怀中的银发神父。查贝科望着亚伯,故意似的耸了耸肩: “真对不起啊,奈特罗德神父。你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大主教发出了讽刺的笑声,然后他表情轻松地抠动了扳机。对准了亚伯脑门的枪口发出细微的声音,同时一束火苗从里面喷出来。 “……什……什么!手?” 但是,因为痛苦和惊讶而瞪圆了眼睛的人,并不是被击中的亚伯神父——而是开枪射击的查贝科大主教。 “你……你这混蛋,到底做了什么?” 大主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的手,连同手里的手枪,被一只充满了力量的手紧紧攥住了。原来,坐在他的正对面,看上去孱弱无比的少年教皇此时居然用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量抓住了大主教手中的枪! “请先这样抓着大主教保持一会,我先出去将那些丧尸们解决掉再说!” 这时亚伯早已经迅速伸出了手,从他的怀中掏出了那把老式的左轮手枪。当然,那名大主教现在已经完全被惊吓到了,他根本无暇顾及车外那些自动化步兵的头被枪打成了血浆,喷涌而出。 “大……大……大主教已…….已经控制住了,米兰大公。” 穿着宽大的法袍的少年教皇一边将大主教手中拿着的手枪收缴了下来,一边向身旁坐着的枢机主教报告道: “请…….请您下达接……接下来的指……指示。” “首先把你的声音复原回去。还有,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必要用那顶大帽子遮住你的脸了,托雷士神父。” “明…….明白……明白了。” 从帽子下面传出来的声音,突然发生了完全对的改变,变成了机械般的语调。帽檐被慢慢地掀开,从那 下面露出脸来的,居然是没有丝毫表情,比起那个未成熟的少年教皇来,长相要端正不知道多少倍的一张脸! “这……这家伙居然也是派遣执行官?!混蛋!那么,教皇去哪里了呢?” “我们不过是替身而已!虽然这一招有一点怀旧,但是这次却充分发挥了效果!顺便告诉你吧,真正的教皇现在已经安全隐藏在市内的某个地点了……所以,你的企图是不可能实现了,放弃抵抗吧,查贝科大主教!” 卡特琳娜一边这样说,一边向着大主教摇了摇头。在她那如同冰之刃一般锐利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怜悯的感情。 “从昨天那次袭击开始,我就有些怀疑你了。因为你也是少数知道我们这一次计划外的秘密访问的几个人之一。” 当然,对于连大主教这样的高位圣职人员都会做出里通他人的行为的事实,当初连卡特琳娜心里都是半信半疑的。 现在,必须将查贝科大主教制伏,然后将他带回罗马,进行严厉的审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知道其他隐藏在教廷内的奸细的明确身份。虽然怀疑身边的同伴是一件不太让人感到舒服的事情,但是现在为了确保安全,只能够采取这样的行动了。 “……您没有事吧?,卡特琳娜大人?” 亚伯向卡特琳娜这边望了过来。 “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啊!是不是有一点累了?” “啊啊,没什么,我没关系……刚才我在想一些别的事情,所以走神了。 美人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轻轻地咳了一声。 “我刚才一直在想他们还会在什么时候袭击我们,心里有一点紧张……看来我还是不能适应实地作战啊!”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粗重体力活就交给我们好了。可是您最终还是跟来了。” 亚伯一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同时又摇了摇头,感觉相当了不起。 “其实您就算平时,身体状况也都不是很好,……所以这些实地战斗就交给我们就好了嘛!” “对不起。但是,这一次,我实在是想自己出来参加一次行动。……而且,你看,正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敌人没有对托雷士神父的身份产生怀疑吧?所以,我在这里并不完全是一个无用之物。” 卡特琳娜用她不太常使用的辩解口气,继续申明着自己这次参加行动的理由的正当性: “而且,从结果上来看,我们一个人也没有受伤,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但是,米兰大公自己并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的。” 面无表情,轻轻地摇着头的托雷士的意见似乎也非常辛辣。也许他也对于卡特琳娜的这一次冒险举动不太感到满意。 “虽然说从结果上来看,作战获得了成功。但是这次的计划的风险却是太大了——绝对不能过分称赞这次计划的可行性。” 卡特琳娜一边用手帕擦着嘴角,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你们知道吗?从前的亚历克,并不是像如今一般懦弱的孩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卡特琳娜的视线投向了市内的一角。那里应该是亚历山卓藏身着的地方。素有“铁之女”之名的枢机主教的声音如今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的确,过去他的性格里面也固然有着那么一点懦弱的成分,但是,自从他即位当了教皇之后,这种成份却变得更加极端起来了。口吃症,对人恐怖症,都是在这个时期变得更加严重了的。你们知道吗?口吃这种病,与自我意志的不稳定有关联呢。” 卡特琳娜面对这些沉默着的部下们,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想成为一名教皇’——没错,我很理解他的这种心情。因为正是我将那个并不想成为教皇的孩子强行托上了这个皇座。” 在五年前,为了争夺死去的教皇格里高利三十世留下的皇位,他的继承者们展开了十分激烈的争夺。 其中,不但有那些出身于豪门贵族的枢机主教,而且还有教皇格里高利的亲生弟弟,被人称呼为“峻烈公”的重臣,时任枢机主教团团长的艾方索.岱斯提,这些人都加入了教皇之位的争夺,所以场面当然十分激烈。 面对这强有力的叔父,以及那些贵族出身的枢机主教们,弗兰契斯柯与卡特琳娜兄妹根本没有力量对抗。这是因为弗兰契斯柯事实上是前教皇与一名下级骑士的妻子偷情所生的私生子,而卡特琳娜则是一名女子,不足以参与教皇位置的争夺。正因为这样,在经过了反复的思量之后,两个人拿出了最后的一张王牌,准备放手一博。这张牌就是——虽然当时年仅十岁,但是其母亲却是全罗马首屈一指的名门贵族的亚历山卓。是他们将亚历山卓推上了神坛。结果,兄妹获得了胜利,他们成功地使亚历山卓成为了教皇,并且联手掌握了教廷的实权。 是的,对于卡特琳娜来说,那时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如果那时她不将她的叔父击败的话,那么恐怕她在教廷中的生涯,就要被终结了。这样她将永远无法处于教廷的中枢位置。还有,她自己也有一个必须要将重大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理由。所以她现在才能够理直气壮地说,那个时候的做法完全没有错误。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她绝对不能否认的:她已经因此而负上了罪孽。这罪孽就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将自己的年幼弟弟推上了权力的祭坛。 “将那个孩子变成那个样子的人,就是我。所以,不管它如何地憎恨我,如何地讨厌我,我都不会说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要保护那个孩子……我的身上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所以,这一次我非常想用自己的手来为那个孩子做一些什么。虽然这样也给你们造成了一些麻烦……” “……不过,结果还算是完美啊,对吧,托雷士?” 银发的神父耸了耸肩,冲着卡特琳娜笑了笑。似乎他现在也不愿再说什么了。 “…………………………………………同意。” 因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所以很难看清楚托雷士到底赞同亚伯到什么程度,但是他确实是点了一下头。亚伯看到了这一幕,又开始高兴起来了: “那么,等咱们将大主教关起来之后,就去迎接陛下吧!不过他的身边既有瓦茨拉夫先生,又有‘教授’陪伴,咱们应该可以放心……” 亚伯说到了一半,突然如同枯萎的花草一般蔫了下去。卡特琳娜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 “怎么了,亚伯神父?” “那个……刚才这个人,说什么来着?” “啊?” 心中充满了疑惑的卡特琳娜将眉毛拧得更深了。但是,亚伯似乎没有理会上司的疑惑,而是直直地盯着刚刚被逮捕的大主教的脸: “你刚才说‘虽然您身边带了四名派遣执行官’,你——是怎么知道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四名派遣执行官的?” 被亚伯质问的查贝科慌慌张张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看到了这一幕,卡特琳娜才终于明白了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四名派遣执行官”——也就是说,亚伯和“神枪手”托雷士,“教授”,以及“无面者”一共四人。 但是,知道昨天“无面者”也到达了布拉格这件事情的人,除了在这里的三个人以外,其他还有亚历山卓、“教授”以及哈维尔本人,仅此而已。可是,为什么大主教也知晓了这样事情呢? “……难道这个男人是个陷阱?” “大主教就先交给您两位了——我要先走一步!” 亚伯头也不回地对着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的卡特琳娜这样说道,随后猛然跑了出去。 iii “您二位喝一点茶吧?” “啊,谢……谢谢你,瓦茨拉夫!” 亚历山卓从哈维尔神父手中接过了散发出茶的芳香的杯子,灿烂地笑开了。而从刚才起便一直用单手支撑着脸颊,一言不发地看着一捆文件的教授则是头也不抬,什么也没有说。 “威廉,你不喝点茶吗?” “嗯?啊啊,好,谢谢。” 教授随便回了一句话,然后接过茶杯,不顾冷热地喝了起来。自从他们来到了这个位于偏僻之处的便宜旅馆之后,教授便一直在十分专注地做着什么事情。——似乎也是在给大学的学生写的报告打分。 “唉,看来你是一点也没有变啊,威廉。” 哈维尔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只是苦笑了一下。随后,他又瞪大眼睛望向这边的少年摇了摇头。 “他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请您不要介意。” “您……您您……您与他的交往时间很……很长了吗?” 亚历山卓一边小心地用嘴吹着杯子里的热茶,一边小口地吮吸着。 “看……看上去你们……关……关系很好啊!” “嗯,我和他,以及亚伯三个人,是在将近十年以前认识的。那个时候a还没有成立,我们的合作就开始了。” 哈维尔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面,然后出神地眺望着远方的某处。 “可是,现在,那时认识的朋友只剩下了几个。有他,还有亚伯,然后可能就只有凯特了。” “你……你为……为什么和姐姐一起……一起工作?” “我本来是属于异端审问局的。但是,那时我和当时的上司在宗教的见解上面产生了一些分歧……然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无所归属的我被刚刚进入圣界的您的姐姐给收留了。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他的手下工作,虽然没有什么实绩。” “为什么说您自己‘没有什么实绩’呢?您不是a最强的人才吗?” 一个充满了讽刺语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原来,教授正冲着哈维尔露出狡黠的微笑。 “啊呀,威廉,你已经给学生打完分儿了吗?” “没有,刚刚做完了一半。哎呀唉呀,最近的学生们啊……啊啊,不过我还是想先提醒您一句,陛下,您可不能被这个人骗了。这个瓦茨拉夫正是全a最强的,地位最高的派遣执行官——也是您姐姐最信任并加以重用的人。” “威廉,你才是应该停止用谎言欺骗陛下的人。我怎么会……” “如果一个人过度谦虚的话,反而会变的令人讨厌噢,‘无面者’。” 睡眼惺忪的教授嘴里叼着烟斗,这样说道: “像波希米亚、伊什特万这样的东部边境城市一带,总会有一些政治上的麻烦。而且还有很多历史上的纷争。如果这个地方发生什么问题的话,那么枢机主教大人哪一次不是派你去解决的呢?” “那只是因为我的老家在这附近,对这里熟悉而已嘛。” “啊啊,你的老家好像是布尔诺吧?……噢噢,对了,那个任务做的怎么样了?就是那个亚西西的喷射推进式导弹被盗事件……” 在一个月前,位于亚西西的教廷空军基地发生了正在进行试验的喷射推进式炸弹被盗事件。根据调查部的调查,被盗的喷射推进式炸弹被人运输到了布尔诺市内,但是从那以后便失去了行踪。而哈维尔则被派遣去进行接下来的调查工作。 “大型喷射式推进炸弹……听说那是用来攻击城市的武器……啊啊,真是该死。” 教授的话刚说到一半,他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用力地摇晃着脑袋和肩膀。 “是不是因为空气不太好啊?我现在有一点困了。” “您可能是连日以来太过劳累了吧?最近您好像非常的忙碌。” 哈维尔询问道。 “没错,我是非常的忙……可是,这大白天的就这么犯困,我可能真的上岁数了。” 教授摇了摇头,否认了哈维尔的说法。但是,他似乎的确已经难以承受它那上眼睑的重量了,只见它们一遍又一遍地掉了下来,被抬上去马上又再次掉了下来。 “真是奇怪啊,……瓦茨拉夫,对不起,你能不能给我拿一杯水来啊?……唉呀,陛下?” 教授正想向身旁的神父要一杯水,突然他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年少的教皇已经爬在了桌子上,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香香地睡去了。 “陛下,您怎么……?不好,瓦茨拉夫……好像有点奇怪……这不是一般的犯困……” 教授的警告话语的语调在迅速地下降,然而他却还是极力想要保持自己的头不垂下来,可是,这也是徒劳的。他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对不起,威廉。” 只有一个人还好好地站立在原地。他一边这样向倒在地上的人道着歉,一边慢慢地将自己茶杯中的茶水倒掉。随后,他十分沉稳地将熟睡的少年的嘴用布堵上,然后绑住了他的手脚。 “实在对不起,教皇陛下。” 哈维尔看着少年那熟睡的脸庞,小声地说到: “请您忍耐少许时间,但是它并不会持续太久。” 这时,从瘦削的神父背后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瓦……瓦茨拉夫先生?您……您到底在做些什么?” 哈维尔转过头去,看到银发的神父正用颤抖的手握着老式的左轮手枪。 “这……这不是真的,是吧,瓦茨拉夫先生?” 亚伯向哈维尔问道。似乎他的心中相信对方肯定会点头解释这一切的。 “是不是,您又在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哦,那,我会不会,干扰了您的进展?真……真该死!” “……亚伯,如果你真的认为是这样的话,就请别再说下去,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吧。” 哈维尔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同僚笑了笑——然而,他的动作却异常的连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的眼光中充满了杀气,似乎只需要用这双眼睛看着别人,就可以切裂他的身体一般。 “或者,你要不要选择加入我们的组织?我们新教廷十分欢迎你的加入。” 亚伯摇了摇头,看上去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对方说的话。 “我……我们不是伙伴吗?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无面者的眼光变得温和了起来: “……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在这一瞬间,往常的哈维尔纳沉稳镇定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那带着微笑的神色,如同慈父一般亲切的目光射到亚伯的脸上。而亚伯现在则哭丧着脸,表情十分复杂。 “没有错,你好使一点都没有变……但是,正因为如此,你是绝对不可能理解我们这些人的心情的。” 哈维尔这样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时,杀气又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眼中。 “好了,你现在让开一条路,放我过去……或者,你是打算要挡我的路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先打倒你再说了。” “哪……哪一种我也做不到……我不能和自己的同伴作战……” “但是我可以。” 哈维尔的双手仍然自由的下垂着,他只是依靠灵活的步伐,便移动到了亚伯的胸前,简直就像在一瞬间到达的一般。而且这动作时如此的随意,胜似闲庭信步。 “!” 法衣发出了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传达到了亚伯的大脑 中。鲜血从胸前被撕破的法衣里面喷涌了出来。哈维尔的手刀在空中翻滚了一下,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向亚伯的天灵盖劈了下来。神父连忙向旁边闪去,在空中飘舞着几十根他的银发。 “居然没有打中?……本来还想将你快快乐乐地送到主的身边去的,真实遗憾哪!” “……瓦茨拉夫先生,请不要再这样了!” 按在胸口上的那只手已经被喷涌出来的血潮完全染红了。但是,亚伯仍然用颤抖的声音劝阻着神父。 “你……你不是也不能杀掉自己的伙伴吗?求求你了,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什么?‘不能杀掉自己的伙伴’?” 哈维尔似乎对于这句话感到不可思议,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已经杀死过我的同伴了。而且是和我交情最深的朋友……这样,杀一个和杀两个不都是一样的吗?” “什……你说什么?” 这时,在亚伯的圆眼镜后面瞪的滚圆的那双眼睛,落到了倒在地板上的神父身上。 “难……难道说,你把教授……?” iv “没错,我用了东莨菪碱……是一种舒缓肌肉的药品。首先他会感到困乏,然后心脏就会慢慢地停止跳动,在毫无痛苦之中死去。” 充满了鲜血味道的嚎叫。 紧接着,亚伯的老式左轮手枪也发出了狂暴的咆哮,与之相伴着从强口喷出的是一条长长的火线——但是,背叛了教廷的神父已经不在那里了。 “你在哪里——?!” “刚才我说的,都是假话。威廉只是睡着了而已。可是……” 正在四处寻找敌人的亚伯,忽然听到了一个似乎略带着悲哀感情的声音。 “你的感情是如此的简单,如此容易被搅乱,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虽然过去我一直担心你这一点将来会对你不利,但是,现在作为我的敌人,我反而觉得还不够!” “……坏……坏了……!” 亚伯的耳朵捕捉到了切裂空气的细微声音,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将至。 “唔!” 但是,事实上,低声发出了惨叫的人并不是亚伯,而是哈维尔神父。 哈维尔收回了刚才那记必杀的手刀,向着后方大大地退了一步。原来,刚才他站立着的那块地板石,竟然如同蜂巢一般碎裂开来。 “你的宿命也到此为止了,‘无面者’。” 如同冰之长枪一般锐利的声音从站立在门口的哪个纤细的身影中传了过来。在身影的旁边,如同忠实的警犬一般威然站立着的神父手中冒出了白色的硝烟。原来那是一支如同大炮一般的手枪。 卡特琳娜伸出手来,制止住了想要继续开枪的“神枪手”,然后向反叛者说道: “瓦茨拉夫神父,不管你多么能干,我想你也不能够抵挡两名派遣执行官的……赶快将我的弟弟还给我,然后举手投降。如果现在乖乖投降,我还能救你。” 男子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地沉稳,让人无法想象他现在其实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能够拯救我的东西,只存在于我的信仰之中。而且,那是枢机主教殿下您身上所唯一不具有的东西。” 这句话可算得上是一记耳光。 这便等同于向神的代理机构——教廷里具有最高权威的人——枢机主教大声斥责“你根本没有什么信仰!”一般。如果这里是异端审问局的话,只需这一句话,便足以判处此人火刑了。 卡特琳娜的脸色大变。但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哈维尔那轻松的表情。虽然事实上的罪人应该是他,但是他却毫不在乎地将手指放在了法衣的领子上, “对了,您应该没有忘记我的‘力量’吧,枢机主教陛下?” 法衣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我的名字叫做‘无面者’。如果要和我战斗的话,光靠人数多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米兰大公,可以开枪了吧?” 托雷士现在也毫不客气地对着呆呆沉默着的主人大声喊了起来。 这时,已经舨依了异端的神父的身体,却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脱掉了法衣,只穿着贴身衣物的哈维尔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 “这是光学性电磁干涉场——隐形迷彩!” 卡特琳娜终于回过了神来,小声地自语道。这时,哈维尔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完全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所谓的光学性电磁干涉场,指的是利用电磁波产生量子力学性质的重合与干涉的效果,然后以此对光线进行吸收和折射,从而使物质的光学特性发生神奇改变的一种失落科技。 如果将这种技术加入到机械化步兵的身体里去的话,就可能制造出一种完全“透明化”的效果——也就是所谓的隐形迷彩。当时,教廷里的人十分热衷于这项技术的开发。但是,其运用却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它成本相当高,同时收益又不是很可观,所以这项研究被终止了。而那些已经开发出来的实验系统,据官方称也被全部销毁了。 可是,现在在派遣执行官瓦茨拉夫-哈维尔神父——“无面者”——身上安装的装置,正是来自于这种究极的失落科技。 “托雷士神父,现在我许可你开枪!立即将他击毙!” 托雷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m13在他的手里发出了黯淡的光芒。他将准星对准了现在已经快要完成透明化的昔日同僚,随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不……不能啊,托雷士!” 这时,如果不是亚伯从旁边突然伸过手来,两发子弹肯定早就准确无误地将哈维尔的头颅打爆了。但是,偏离了轨道的弹丸却扫过了神父的身体,然后射进了白色的墙壁。 “躲开,奈特罗德神父,如果现在不将他击毙的话,就来不及了!” 托雷士一把将阻止他的亚伯推开,然后再一次举起了枪。他将光学以及非光学的感知器都开到了最大级,努力地捕捉着他那昔日同僚的踪影,但是—— “已经太晚了,托雷士神父。” 声音在虚空中响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悲哀。 “现在,不管是超声波还是红外线,都已经不可能将我捕捉到了。……因为他们在制造我身上的这个机器的时候,就是这样设计的。” 机械化步兵猛地转过头去,可是太晚了,他的身体如同被大炮击中了一般飞了出去,撞在了白色的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深深的人形大坑。 “托……托雷士……” 亚伯大声叫道。这时一波攻击掠过了他的下颚。虽然力道并不是那么强劲,但是由于杠杆原理,他的头部却受到了强烈的震动,大脑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无力地倒了下去,身体已经动弹不得,轻轻的攻击居然能够有如此大的效果,这简直令他难以置信。 “坏……坏了……卡特琳娜小姐!” 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护卫者的美人现在如同虚脱了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到了亚伯的呼唤,她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紧跟着,她向着正躺在屋子中央的弟弟那边跑了过去。……但是,正当她那纤纤玉指刚要触到昏昏沉睡着的弟弟的身体的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却不可思议地浮了起来,飘在了空中。 “……‘无面者’” 卡特琳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虽然肯定在那里存在,但却用肉眼无法辩识的男子的方向。 “将我弟弟……将亚力克还给我!” “这是您作为以亚力克为傀儡而操纵教廷的枢机主教的命令呢,还是作为 为了得到权利而不惜拿自己的弟弟作为牺牲品的姐姐的请求呢?” 在空中响起的声仍然是那么的辛辣。卡特琳娜的眼光突然在那一瞬间暗淡了下去。 “那……那是……” “卡特琳娜大人。刚才您曾经对我说过‘如果现在乖乖投降,我还能够救你。’可是,您不知道,您根本就救不了任何人。” 这似乎并不是在羞辱对方。 而且也并不是在责难对方。 男子的声音似乎只不过是在平静地述说了一个事实而已。 “您并不了解人的心灵的弱点……您的心中只存在着一种东西,那就是复仇心理。正因为如此,你才不可能了解人的弱点。现在,就连您好的亲弟弟的苦恼,您都不会理会。” 现在,美丽的主教就如同被冻了原地一般,一动也不动。 抱着教皇的身体的“无面者”似乎已经心满意足了。空中漂浮着的教皇翻了个身,调转了方向。 “为……为什么你……” 卡特琳娜面对着从自己的眼前逐渐飘向门外的弟弟,冻结着的心灵终于开始一点点地复苏。她向着无人存在的虚空大声地叫喊着: “为什么你要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无面者’!” 回答她的,是一个低沉的,同时却又无比清澈的声音: “吾乃知晓信仰之人,唯其如此,吾将头顶荆棘之冠。” 5 “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正在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的年轻人发表了自己的感想。可是,这感想听上去却和“昨天的午饭太难吃了”一般轻描淡写。同时,他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主人那已经变得险恶的眼神。 “其实,教皇被绑架的事情还真是罕见。大概在这两千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吧?不过,既然丝佛札枢机主教安然无恙,这就比什么都幸运了。” “不过如果反过来的话,那就更好了吧。教皇陛下被异端分子给掠走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回来呢!” 教义部长弗兰契斯科-迪-梅帝奇枢机主教一边望着窗外相邻的建筑物——教皇的宫殿法王宫——一边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仅仅在十分钟之前,他就是在那里将从布拉格回来的异母妹妹狠狠地骂了一顿。现在他回到了教义部的宫殿中,可头脑里还带着这股怒气的余韵, “这一次,那个女人肯定完蛋了。不但她的部下中出现了背叛者,而且连教皇陛下都被绑架走了,她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那么,自那以后,新教廷那边有没有送过来什么信息呢,波吉亚神父?” “不,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毫无礼节地坐在来客用的沙发上面的长发青年——安东尼奥-波吉亚神父十分轻松地耸了耸肩膀, “国务院的那些人们也似乎都在拼命地收集相关情报,但是,似乎全都不太顺利——正因为对方都没有任何动作,所以这事情才显得更加可怕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没准儿,教皇殿下已经被杀害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 弗兰契斯科一边抚摸着他那发达的颚,一边断然地否定了这种猜想。 新教廷的首领艾方索-岱斯提虽然是一个强硬的人,但是却绝对不是一个莽撞的汉子。这一点,是他这个做外甥的最清楚不过的事情了。他肯定会在近日采取什么行动的,而且,还会是非常大规模的行动…… “很有可能是一鸣惊人的举动呢。” ——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发话,弗兰契斯科猛然抬起头来。刚才一直在专注于整理发型的安东尼奥现在正在用微笑的面容望着他这边。 “这次的诱拐事件,对他们来说也许就像是开场白一般吧。也许,这次诱拐会引起一场令人惊异的大事件呢,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恩,果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弗兰契斯科毫无精神地冲年轻人耸了耸肩膀,可是射向他的目光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家伙不可小看啊!)他心中暗暗地想着。 当初这个年轻人接近他的时候,他没有在意,只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名门贵族出来的花花公子而已。但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却在各处都有着情报来源。而他在卡特琳娜的身边也经常出入,这样的话,他也能够掌握关于国务院内部的足够情报。看来这家伙并仅仅是一名小丑而已。 (并且,万一亚力山卓出了一些什么意外的话……) 弗兰契斯科的头脑中闪现了那些出身名们贵族的枢机主教们的身影。 如果,他的弟弟被人杀死了的话,接下来将由枢机主教们举行教皇选举会议,决定教皇的人选。 如果看实力与政绩的话,弗兰契斯科的优越地位应该不会受到动摇。但是,出身卑微是他难以启齿的地方——他是前教皇格里高利与下级骑士的妻子偷情生出来的私生子。而这一点,他的政敌肯定会大大地加以利用。所以,为了对抗这些政敌的势力,弗兰契斯科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期待着某方大贵族的有力支援。而提起波吉亚家族,则是世世代代统治瓦伦西亚的贵族。这个家族中也出现了很多身居宰相以及枢机主教这样要职的人,在希斯巴尼亚王国可算是首屈一指的名流了(其实在负责选取新教皇时有一个不成文的条件,其中点明新教皇应大于65岁小于80岁,弗兰契斯科应该不能满足这个条件,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bug?)。 “对了,波吉亚神父——” 弗兰契斯科的视线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他将双手支成了一个拱形,把下巴搭在了上面, “前几天您的父亲向我打听过你的事情,是关于你升任为瓦伦西亚主教的事情。” “对不起,枢机主教殿下。” 这时,一个礼貌而又含有些许强硬意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葆拉修女应您的召见前来参见殿下。” “辛苦了……啊,让我现在介绍一下吧,波吉亚神父。”弗兰契斯科主动向青年介绍着来客。而青年则以他那天真爽朗的微笑迎接着到来的女性。 “她的名字叫做葆拉修女。——异端审问局的副局长。” “异端审问局的葆拉修女?那么,她就是人们所说的‘死之淑女’了?” 安东尼奥用稍带有一丝惊讶的声音询问道。说道这名异端审问局的葆拉修女,她的地位在异端审问局中仅次于局长佩卓斯修士,是审问局的二把手。而且,事实上保证着整个审问局的人,正是这名能干的修女。另外,罗马的名门贵族出身的佩卓斯在暗地里面被人起了个诬蔑性的外号叫作“野猪”,但是这名修女却被人们称为“死之淑女”。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使教廷的人——不,使那些敢于和弗兰契斯科作对的人心生恐怖,不得不有所疑虑。 然而这名修女的表情却和她那外号不太相符,显得异常的平静,简直能够让人联想起某个图书馆的管理员来。 葆拉小声地向她的上司说道:“枢机主教殿下,刚才从波希米亚公国收到了紧急联络,在东部城市布尔诺发生了动乱。” 弗兰契斯科的眉头上掠过了一道阴影。 位于东部边境地区的波希米亚公国距离“帝国”——那些吸血鬼居住的国家相当近,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滋生异端或异教的温床。仅仅在两年以前,那里也发生了由异教造成的动乱,结果整个国家都陷入了内战的可怕泥沼。直到教廷介入之后,整个事件才得到了平息。 “那么圣职者有没有受到伤害呢?有没有被送上天堂的圣职人员?” “没有圣职者受到伤害。——因为领导动乱 的人,正是这些圣职人员。” “你说什么?!” 听到了异端审问官的这番话,弗兰契斯科的眉毛一下子跳了起来。 “领导动乱的人,正是布尔诺的教会主教。他们打着新教廷的旗号,呼吁周边的教会也行动起来反对教廷的统治。” “……!?” 但是,葆拉的报告仍然没有结束。接下来的一句话,才真正使得枢机主教全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还有,在三小时之前,现场的情报提供者在该市的大教堂中发现了艾方索·岱斯提的行踪——据称,当时在艾方索的身边,还有另外一名‘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第03章 know faith 序章 ——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 因为神的国是你们的。 (路加福音第六章第十二节) “不管你再怎么请求我,我也不能够答应。” 枢机主教的声音如同钢刀一般坚韧而锋利,似乎可以轻易切断对方的决心。 暮秋的太阳将一切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包括那与教义部宫殿相邻的法王宫前广场。但是,在窗户旁边正向下俯视着广场的男子——教义部部长弗兰契斯科·迪·梅帝奇的脸色却丝毫不像这阳光,上面没有一点温和的表情。 “斯佛札枢机主教因为没有管理好部下,现在正在米兰接受闭门思过的惩罚。而你们作为她的部下,我不能给与你们参加这次正式作战的许可。这些个道理,我想你们心里也早已经一清二楚了吧,华兹华斯博士?” “这些我心里十分明白,但是我还是想恳请您开恩,梅帝奇枢机主教殿下。” 面对着枢机主教那精悍的面容,威廉·渥特·华兹华斯博士——a派遣执行官“教授”——仍然在用他那阿尔比恩人特有的殷勤态度不断地重复着请求。 “我们国务院明白,这次营救陛下的行动的主导权掌握在教义部的手中,这一点,我们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异议。但是,我们只是想请求殿下许可我方人员也参加这一次行动——!” “拯救陛下的行动已经完全交给异端审问局管理了。” 面对着妹妹的这名作为学者也享有着很高名誉的部下,就连弗兰契斯科也不得不以他的方式表示一些尊敬——所以现在他表现出了平时少有的耐心,再一次补充说道: “现在,整个行动计划已经被提交到了军事院,并且得到了批准。另外,等到陛下被成功解救出来以后,保卫布尔诺市的军队会马上进入城市,将所有的异端者一举歼灭。现在,如果再对这个计划进行变更的话,那么全军的行动可能都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改变参加人员的名单了,所以请你理解。” 虽然枢机主教的话十分冷淡,但是,他说的却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现在主教办公室中显示着的波希米亚公国地图以及在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集中着的小小的光点都证明了这一点。 这一个个小如菜籽的光点代表了为了歼灭异端者而被调遣的教廷和波希米亚东部的地方都市——布尔诺发生了由异端者造成的动乱,所以才如此大动干戈,调集的人马据称一共有三万人。现在,这些人马正和在布尔诺市内盘踞着的异端派军队的五千余人马在针锋相对地对峙着。 如果教廷的部队现在就贸然闯进市内的话,应该可以很快就将那些自称为“新教廷”的异端派军队从这世界上斩尽杀绝。同时,如果继续推延的话,那些一直以来就对罗马的专政感到不满的周边诸侯或神职人员也极有可能做出响应新教廷呼吁的行动来。现在,据传教会军的部队中已有一部分人发生了叛变,加入到了新教廷的阵营之中。现在已经不能够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了——是的,即使在现在这一分一秒之中,精密而巨大的战争机器也在飞快地旋转着,发出着轰鸣的声音。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空闲去在它快速旋转着的齿轮上面加上一个叫做“a”的附加物了。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教授”低下了他那张长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对不起,在您这么忙的时候来打扰你。实在感谢您的关照,我先告退了。” 正在“教授”对枢机主教殷勤地陈述完感激词,随后准备从办公室中退出来的时候,他的脚却停留在了木制的门前。他回过头来看着特意走到门口来送他的枢机主教,似乎还想和他拉一些家常: “啊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刚才忘了问您了,不知可不可以?” “什么事情?” “就是那件在亚西西空军基地发生的喷射推进式炸弹被盗的事件。” “教授”小声地说道。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弗兰契斯科的脸。 “根据我们的调查,现在,那个东西应该就位于布尔诺市的市内。不知道枢机主教殿下您对于这件事情将要做如何的处置呢?” 刚刚要为来客将门打开的枢机主教突然停止了动作,他那严厉的面容上面突然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喷射推进式炸弹?这是哪里的情报?至少我这里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情报……” “教授”的表情仍然是那样的平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枢机主教的脸: “……对不起,这件事情似乎是我记错了。” 他轻轻地提起了手杖,又对着枢机主教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似乎是真的记错了这件事情: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废话,真是给您添麻烦了。现在您这么忙,实在是抱歉。” “不,没什么,你不必在意。今天能够见到著名的华兹华斯博士,我自己也感到非常荣幸……希望下一次您能够在没有公事的时候来这里坐一坐,我一定会欢迎您的!” ——弗兰契斯科凝然目送着学者神父的身影在教义部宫殿那长长的走廊中慢慢消失,随后,那长充满了棱角感的脸在灰暗的光线下低了下去。 “殿下。” 背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刚刚低下去的视线马上又扬了起来。枢机主教回过头去,用他那如同抓住了猎物的猛禽一般的眼睛扫过了后面的墙壁上的显示屏: “是葆拉吗?你那边的准备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完毕,万无一失了。” 刚才还显示着地图的墙面显示屏上,现在已经被那名看上去好像某个图书馆的管理员一般文静的女子的脸庞所代替了。葆拉修女——异端审问局副局长——用和她那容貌十分相称的温和口气继续报告道: “我和菲利普修士已经全部就位。一旦接到您的命令,随时可以执行任务——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先确定一下……” 显示器中的那副表情仍然是那样的深邃而静谧。但是,一种令人感到有些不安的眼光却射向了她的上司。葆拉接着说道: “我想再请示一下,我们将处理那个东西的任务优先于救出教皇陛下,这样真的可以吗?我认为,如果我们的行动计划成功实行,那么受到了打击的艾方索极有可能对教皇陛下下毒手。” “没有关系。这次作战,你们的目标就是处理那个‘物件’以及刺杀伪教皇艾方索。你们不是被派出去救出教皇的。” 弗兰契斯科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在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的阴影。教皇的同父异母兄长脸上带着坚信自己绝对正义一般的表情,继续着他那可怕的发言: “即使发生了教皇被杀的情况,对于教廷来说的影响也不是很大。但是,如果那个喷射推进式炸弹——不,那枚弹头的事情被世人所知的话,那么罗马的存在将会受到相当大的挑战。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件事情!” 弗兰契斯科这样说道。 在他的怀中,正揣着一份书信,那是异端分子们在八小时前送来的写给枢机主教会议的书信。但是,在这封机密书信即将送到枢机主教会议的书信。弗兰契斯科终于成功地将它拦截住了。 现在,必须将这封书信的全部内容,连同伪教皇艾方索·岱斯提,以及在那些人手中控制的那个“物件”全部从这个世界蒸发掉。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件事情肯定会成为日后动摇教廷统治根基的一大丑闻——如果能够妥善地处理好这件问题的话,就算付出教皇的性命,也不算是过分的代价。 没错,这个教廷——一千年来一直在支持着人类社会发 展的优秀统治机构——本身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一切事情都要以它为优先! “我再重复一遍:葆拉修女,你们必须始终以那个‘物件’的处理任务为最优先——即使牺牲教皇的安全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 “死之淑女”毕恭毕敬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那么,异端审问官葆拉淑女以及费力普修士现在前往执行圣务——请您静候佳音。” 1 “真是惨不忍睹啊!” 在广场聚集了很多群众,他们在观看那些被遗弃在广场上的烧死的尸体。银发的神父站在这些群众的后面,将他那如同牛奶瓶底一般的圆眼镜向上方推了推,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他那如同冬天的湖水一般的眼中充满了悲哀与深沉的感情。 布尔诺市,城门前广场。 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在傍晚的天空中矗立着,那轮廓如同巨大的魔王的身影一般。仅仅在几天前,这个论规模在全波希米亚都数一数二,名为修皮尔贝克的城堡还是执政官的住所,但是,自从那些发动暴乱的反动者们将执政官杀掉之后,这里就变成了新教廷教皇艾方索·岱斯提暂时居住的行宫。在她的正门前广场上,三天前被新教廷判决为渎神者的的几十名圣职人员被活活烧死,现在仍然横尸街头。 被送上天堂的人都是臭名昭著的背教者。在尸体堆的一端被烧成了焦炭的那个是布尔诺的主教,据说他在拜祭圣灵的仪式上,竟然在信徒拜祭的时候向他们索要钱财,如果不给的话便拒绝他们继续拜祭。 “的确,他并不配做一个圣职人员,但是,也完全没有必要采取火刑这种手段……” 银发的神父小声自言自语道。 “在动乱之后,新教廷首先必须执行的事务,就是这次公开的火刑了。” 在旁边战立着的一名小个子年轻人冷冷地回敬了银发神父的话。这个人的身上也穿着法衣,披着斗篷,典型的一副巡回神父的装束,但是,他那冰冷的表情却与银发的神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个子年轻人望着广场聚集着的人说道: “根据推测,这次公开的火刑,是新教廷为了向布尔诺市民证明他们所具有的正统性的一次宣传行动。当然,这结果正是他们所预期的。” “……教皇陛下没事吧?” 亚伯充满戒备地向四周望着,突然降低了自己的音量——数名士兵从他们的身旁刚刚走了过去。从这些高声谈笑着的士兵领子上面戴着的胸章看来,他们应该是几天前离开了教廷的东方军,宣布加入新教廷的那支步兵连队的士兵。自从新教廷发动了这次暴乱以来,像他们这种对罗马举起反旗的近邻的教廷军队和圣职者,以及一些民间贵族们不断地进入布尔诺城。不过,正因为现在在市内到处可见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所以亚伯他们才能够顺利地潜入这里侦察,但是,这里仍然是敌人的领地,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高个子的派遣执行官继续用更低的声音说道: “布尔诺被教会的军队包围,至今已经过了整整一周了。我想,新教廷的人们现在心里肯定十分着急,对吧,托雷士?说不准,现在教皇陛下已经被人杀害了也有可能呢!” “否定。这是不可能的。” 派遣执行官托雷士·伊库斯神父当即否定了同僚那令人丧气的猜测, “如果他们意图杀害教皇陛下的话,那么在布拉格的时候就应该执行了。只要教皇作为人质还有利用的价值,遭到毒手的可能性就极其微小——根据推测,至少到计划在明天傍晚举行的戴冠仪式之前,教皇的生命是安全的。” “如果那样的话,敢情是好……” 亚伯点了点头,但是他的表情却依然闷闷不乐。 的确,托雷士的推测是有一定道理的。新教廷现在应该十分重视亚力山卓的生命安全。但是,根据身在罗马的“教授”的情报,梅帝奇枢机主教和异端审问局似乎已经开始采取了一些比较铤而走险的行动。事实上,虽然着急的弟弟被人押作了人质,但是弗兰契斯科是绝对不会乖乖坐着等候伪教皇强行举办他的戴冠仪式的。依他的性格,他就算是拼尽全身的解数也要来组织这次戴冠仪式的进行——而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够保证亚力山卓不会被卷入这场危难之中。 “咱们必须想办法在今天晚上将陛下解救出来。” 亚伯冷着脸望着那边的那两扇厚厚的城门以及站在那里守卫着的那群士兵。如果在这一周里收集来的情报正确的话,上个月在布拉格被绑架的少年应该就被囚禁在这扇厚厚的城门后面的某个地方。另外,这些家伙现在手中掌握的“王牌”,——从亚西西盗窃来的喷射推进式炸弹——应该也在这里。 “如果咱们能够顺便将那枚喷射推进式炸弹也解除威胁就好了。如果他们手中没有了王牌,那么新教廷的这些先生们肯定就会乖乖地投降了。” “吁,大笨蛋,玩枪的,你们早就到了啊?” 一个爽朗豪放的声音传入了二人的耳朵。两个人回过头去,发现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如同建筑工人一般的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正在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哎呀,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那些混蛋大少们总是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工期交给我,所以每一处地点都忙成了一团糟。而且那些技术人员完全不顶用,所以本大少爷可是忙上忙下,实在是脱不开身哪!” 在大汉——派遣执行官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神父——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男人特有的微笑表情。看着他那张肤色有些黑的脸庞,总会使人联想起某种猫科的食肉动物来。 大汉在神父们的身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又向着从刚才起一直在瞄着他们看的一群街头女孩们送去了一个引诱的眼神。少女们的脸色马上变得苍白起来,连忙怯怯地走开了——也许她们是害怕会被这家伙吃掉吧。 “哼,乡下的女孩们果然是害羞啊!她们那种情窦初开的还真是让人动心!不过……看来还是我的魅力难挡吧!本大爷难道真的是一个有罪的男人?” “正确。你的刑期还剩下七百三十一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冷静一点。” 亚伯慌忙劝阻着对同僚大吼的大汉,然后为了缓和气氛,他又冲着大汉友好地笑了笑。 “那么,里昂,那个机关的情况怎么样了?” “哦,完全没有问题。差不多再过两个小时的话,就会发生一场大骚乱了。因为我在取水口放了一个与这东西一模一样的玩意儿!” 里昂充满自信地说着,然后向他的同僚们伸出了那只厚厚的手掌。不只什么时候被他拿出来的一个如同女性用粉盒一般的扁平圆盘静静地躺在那里。 “当时在工地上非常混乱所以我趁机放了这个,那些士兵们也没有发现。——不过,怎么说安装的时间都还是不够,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为我们赚取多少时间。” “看来咱们的时间不会很充足的。在城内陷入混乱的时期内,咱们得先找出教皇陛下的处所,然后还得逃出来。而且,咱们还得将那个喷射推进式炸弹的威胁消除掉……” 亚伯转过头去,用充满了顾虑的眼神望着那座在夕阳中耸立着的城堡。 这座修皮尔贝克城,以及作为明天的戴冠仪式举行场所的圣佩罗保罗大教堂是新教廷派的两大重要据点。如果这样的话,“那个人”肯定会待在这两处中的一处。如果那时他在大教堂的话,就好了…… “教皇陛下由你们想办法确保安全,我来 想办法搞定那枚喷射推进式炸弹。但是啊,有一件事情比时间问题更要麻烦,那就是对方有‘知信者’——哈维尔那家伙!” 如是低语的大汉似乎能够看出亚伯的思想一般。也许他们所顾虑的事情是一样的。面对着听到了自己的话,惊讶地回过头来的同僚,里昂也用担忧的目光回望着亚伯,随后向着城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如果你和那个家伙碰头了的话,你要怎么做呢?他怎么说也算是个前派遣执行官呢!很难对付的!或者,你会尝试将他说服?” “这个嘛……” 亚伯含含糊糊地回答着。这时,一个更明确的声音盖住了他的回答: “将其消灭。” 这声音是托雷士的。在这被夕阳染成血色的世界中,他的冷漠却总是一块冰一样。 “我会处理哈维尔的。你们只需要集中精神完成行动目标就可以了。” “难道你要单挑他吗,玩枪的?那个混蛋的光学性电磁干扰场可是很麻烦的啊!” “没有问题。我已经准备好对抗的手段了。” 面不改色的托雷士向大家展示了他的手段——从他两手的袖口中微微露出了一点前端的棒状物体。 “这是教授研制开发的对动体雷达。它根据二重偏波型电波的频率变化可以感知到粒子的移动。——这样的话,就算对方变成了透明的,也可以捕捉到他的行踪。” “神枪手”用他那无机体特有的自信这样断言道。在他身旁的亚伯神父此时却怯怯地对他说道: “……那,那个,托雷士,这个……如果可以的话,在和他战斗之前,请你先……那个……先尽量尝试说服他——” “我会提前警告他的,奈特罗德神父。这一次你不要再妨碍我了。” 对于亚伯那战战兢兢的发言,托雷士用毫无语调的声音当即作了否定。机器人那丝毫没有感情的眼睛中,映照出了银发神父那为难的表情: “此前,在布拉格,你阻止了我对哈维尔的攻击。如果这一次你再做出与其程度相当的违反程序行为,我也当立时将你消灭!” 面对着无情的回答,亚伯的嘴只是徒劳地一张一合。但是,他似乎还是想要为自己往日的同僚作一些辩解,这时,一双宽厚的大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算了,亚伯,别再说了。从现在起,不要再想哈维尔那家伙的事情就好了。” 面对着充满了无奈与忧虑的年轻人,“狮牙”只是摇了摇头。 “玩枪的说得没有错,现在,他是我们的敌人。这件事情你的心里也很明白吧?” “但……但是……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将他说服……” “已经不可能了。” 此时大汉的声音一反刚才那粗鲁的口气,变得温和了起来。在他那浑厚的男声之中,仿佛有一种柔和的音符在跳动,就像在安慰一个撒娇的孩子一般——但是,这音符所要讲述的内容,却是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 “听着,仔细想来,人这一生,总是充满了选择的。从吃什么、在什么地方睡觉开始,一直到工作、女人,还有如何使用金钱和时间……我们每天活着,都是在选择很多事情,以及被很多事情选择着。” 里昂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地稳重,但是,在他那双眼皮下面的深邃的黑色瞳仁中,已经没有了平常那略显喧嚣的阳刚之气。他一边玩弄着自己脖子上面挂着的项链,一边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着: “我们将数之不尽的选择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然后,在我们死掉以前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要在不停的选择中度过。……这次的事情,也不例外吧。” 城堡的窗户上面开始陆续亮起了灯火,负责警备的士兵们匆忙地在灯火之间走来走去。里昂望着那些士兵们,继续用好不犹豫的语气说道: “那些家伙们已经选择了他们的命运——跟随新教廷。我们也选择了我们的命运,那就是a——接下来的事情,不过是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命运而已了。” 这“心理准备”到底是什么,其实亚伯的心中很明白。但是,在这世界上,即使心中很明白,但却仍然不能接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里昂先生,你一点也不感到困惑吗?” 亚伯的眼睛盯着地上铺着的石板,这样问道。 现在,整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光明,所以只有靠推测才能知晓在垂下的银发后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亚伯将他的头低得似乎马上要折断了一般,仍在继续重复着他那答案已经分晓了的问题: “一个自己的伙伴……一个直到昨天为止都是战友的人,今天却站到了对方的一侧,还要和自己兵刃相见,面对这样的事实,你们怎么能不感到困惑呢?” “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两年以前,当法娜——我的女儿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下去了的时候,我已经用完了这一生全部的选择。我的选择就是让她继续活下去,哪怕是延长一分一秒的生命都可以——只有这一个。” “狮牙”用更加冷淡的语气回答了亚伯。现在,所有表情都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但是,似乎是因为回想起了正躺在米兰的特别病房中的少女,一道难以察觉的光芒一瞬间闪过了那黑色的瞳仁: “所以,我不会感到迷惘。即使对方是哈维尔那个家伙,我也会在自己感到迷惘之前将他杀掉。 2 “我亲爱的侄子,您在这里待着还算舒服吧?” 不知什么风将艾方索 岱斯提本人刮进了教皇所在的单人牢房,他的身后还带着几名毕恭毕敬地端着晚饭的托盘的修女。看到绽满他整张面庞的恶意,单人牢房的住客——身材瘦小的少年不禁战战兢兢地向后退去。看到了侄子的这番怯态,艾方索充满了轻蔑地咂了一下舌头: “真是不像样子……这也算是我那个伟大的兄长——格里高利的儿子吗?不管怎么样,你也算是个圣座的主人,就不能够稍微表现得坚强一点吗?” 亚力山卓虽然受到了揶揄,但是他仍然知识哭丧着脸,什么都没有说。知识从他那半开半和的嘴里传来了轻微的牙齿碰撞的声音。艾方索看到了这些,苦着脸摇了摇头: “实在没有办法啊。像你这样的软弱的家伙即使仅仅是名目上成为了教皇,坐上了宝座,但仍然是世界末日啊!我一想到自己也和你一样,将这宝贵的五年完全地浪费掉了,也不禁潸然泪下啊!” 这个单人牢房位于修皮贝尔克城堡北塔的最顶层,如果站在窗边的话,可以将布尔诺的街景尽收眼底。艾方索一边望着随着日落而四处点起灯火的街道,一边对夺取了他的宝座的侄子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明白吗,亚历山卓?我刚才说我将这宝贵的五年浪费掉了,是因为我在这五年来,失去了教廷,也失去了信仰。对于这整个世界来说,这是一笔多么大的损失,你能够明白吗?”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令人难以听清的、结结巴巴的声音: “……我……我……我……会被杀掉吗?” “我现在正在担忧世界的未来,但是教皇陛下却在担心着自己的安全?你为什么不叫我一声‘反逆着’?作为一个教皇,至少也得拿出这一点气概来吧?” 艾方索叹息着,他似乎真的对自己侄子的软弱无可奈何了。其实,他并不是打心眼里憎恨着这名愚钝的少年的。他真正要憎恶的,是弗兰齐斯科和卡特琳娜——这些恶魔背叛了他们的叔父——艾方索——并且将他驱逐出了教廷。而在冷静的时候,艾方索其实是一名非常注重公正的男子。 “你放心吧亚历山卓。我是不 会杀你的。” 脸上充满了感叹之情的艾方索直截了当地安慰着自己的侄子: “不管怎么说,你还算是我的人质,如果将你杀掉的话,你就失去了作为人质的作用了。” “人……人质?但是,佛兰齐斯科兄长大人他……” “啊啊,那个家伙啊,他是不会将你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虽然明知亚历山卓的心里早已明白这一点,但是艾方索却还是加上了这一句说明。同时,他狠狠地迷上了眼睛,仿佛那个令人厌恶的侄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般。 “但是,你不用担心。为了对付弗兰齐斯科,我的手中还有另外一张王牌。这一回,那个家伙肯定不敢再对我出手了。只要那个家伙不对我出手,你的性命就事安全的。” 也许是因为听到对方说不会杀自己,而感到了一丝安心,刚才脸上一直充满了恐惧之情的少年,现在开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另……另一张王牌?” “另外一张王牌,那就是喷射推进式炸弹。” “俊烈公”望着侄子的脸,这样说道,然后,他又噘了噘嘴唇。 “如果弗兰齐斯科胆敢让保卫这里的部队轻举妄动的话,我马上就会使用它。” “喷……喷射炸弹?你……你要向罗……罗马扔炸弹吗?” 艾方索似乎打心眼里为这位侄子的愚昧感到悲哀,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谁说我要往罗马城扔炸弹了?” 他用已经开始长出赘肉的下巴指了指——并不是圣都罗马所在的西方,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横列着许多黑暗山脉的东方。 “如果我向罗马发射的话,肯定会在半途中就被击坠的。我要将它打向‘帝国’。就事那些怪物们聚集的老巢发射过去!” “发射到帝……帝国?” 亚历山卓的脸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帝国”——即真人类帝国——是由吸血鬼建立起来的,世界上最后的、最强大的国家。他们的手中保存着绝大多数的失落的科技,其实力甚至超过了教廷。难道,他的这位叔父要将喷射推进式炸弹打到那里去?就连刚懂事的小孩子都知道,吸血鬼们是绝对不会光受到人类的攻击而不还手的。 “如……如……如果这样做……做的话……就会爆……爆发战争……” “啊啊,应该会爆发战争吧。而且,那个炸弹的弹头可是在极度机密的情况下发掘复原的、相当特殊的材料。那些吸血鬼们肯定不会保持沉默的……呼呼……我现在已经看到弗兰齐斯科那惊慌失措的眼神了!” 艾方索的嘴唇震动着,发出了邪恶的声音。圣德者的假面已经完全从他的脸上剥落了下来,他那渴望复仇的嘴脸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亚历山卓抬头望着他,理解的光芒慢慢渐渐地闪现在他的眼睛中——五年前,他的这位叔父在教皇选举会议上落败,其原因并不只是兄长与姐姐的共同谋划。是的,他的道德的缺乏才是主要的原因…… “叔父大人!你……你就那么……你就那么想当教皇吗?甚至不惜做出这种事情来……” 少年非常罕见地毫不磕绊地说完了一大串话。 “也不考虑任何后果,您就这么想控制整个教廷吗?” “‘控制整个教廷’?你别说傻话了。教廷本来就是我手中的东西,是你的那些兄弟生生地从我的手中抢走的!” 但是,侄子的指责,丝毫没有对叔父的妄想与偏执造成任何动摇。咬牙切齿的艾方索的手指可怕地弯曲着,似乎想要夺回曾经被人从那里抢走的东西一般。 “不错!那教廷就是我的东西!本来,在我伟大的兄长死后,引导教会和人民的,只可能是我!但是,你的兄长却将那权力……权力……从我的手中生生地夺走了!” 在他的背后,那些修女们如同看到了魔鬼一般向后退去。但是艾方索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俊烈公”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无力少年,充满愤怒的号叫着: “你看着吧,亚历山卓!我一定会将属于我的光荣再一次取回来的!圣座是我的!虽然我又有能力又有实绩,但是那些人却抢走了应该属于我的圣座……这笔债,我一定要让你的那些兄弟们偿还!对,我一定会的!” “——陛下。” 这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打断了您的谈话,但是现在有一些事情需要您的紧急裁决。” 艾方索似乎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慢慢地回过了头: “是哈维尔吗?” 没错,站在单人牢房的每口的,正是高个子的神父。那瘦削的脸上满是胡子,但是被刮的很整齐,充满了静谧的绿色瞳仁不知为什么总会让人联想起某个在很久以前殉教的圣人。 瓦茨拉夫 哈维尔——前派遣执行官“知信者”——对着教皇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欢谈。其实,我想就这座城堡的警卫工作向您询问一下。” “什么事情?” 对于在主公的回答中明显包含着的不快感情,哈维尔如同没有察觉到一般——或者是察觉到了但却毫不理会——只是用平时处理事务的口吻平静的说道: “我记得,您曾经将这座城堡的防卫工作完全交给我负责。但是,刚才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在大教堂中部署的警卫兵中的很多人都变成了我不认识的面容,似乎有人改变了士兵的部署。我问了问,他们说是陛下您亲自下的谕旨……这是真的吗?” “啊啊,是这件事情啊?” 思想刚刚还在天上的荣光中驰骋,但是现在却被人急拽到了地上来面对这些小事,艾方索似乎感到有些受到侮辱,他烦闷地点了点头, “是的,因为明天就要举行戴冠仪式了,而大教堂的守卫工作实在太薄弱了。所以我调拨了四百人左右去支援那里——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可以。” 虽然神父的语气仍然是那么稳重,但是对于自己的主公采取这样的态度的话,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失礼了。 神父安静地摇了摇头: “警备部队的部署时经过了我的缜密计算后才实行的。如果这样使两个中队的人员发生了调动的话,那么城内的警备系统 将会出现漏洞,请您马上发布命令,讲那些人调回原来的位置……” “不行。现在部队已经进入了大教堂中。如果现在又要将他们调回的话,将会有损我的威严。” 艾方索仰头望着他的部下,虽然现在他表现得很有耐心,但是他的脸上仍然掩饰不住厌烦的表情: “还有,你刚才看到了那些千里迢迢地赶来此地的骑士们了吧?那些人正是为了真正的信仰而前来归依我的,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强者。而且,这座城市的防御体系已经被打造的无可挑剔,这都是听从了你的意见才能这样的!那么,我想知道什么人才能潜入这样的铜墙铁壁呢?我知道你做事非常小心,但是,如果过分的话,可就无法让人赞赏了” “派遣执行官——” 哈维尔将两手抱在胸前,仍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以他们的实力,应该能够很轻易地就将这种程度的防线突破了吧。我觉得您绝对不能够小看他们。” “派遣执行官?” 听到了这里,“俊烈公”不禁失笑了, “哈维尔,我理解你想要夸赞你从前的那些同僚们的心情,但是,他们到头来不是连亚历山卓都没有守住吗?那些人可是微不足道的!比起这件事情来,戴冠仪式的守卫工作应该更重要吧!” 如果公平的说,艾方 索的发言更合乎逻辑一些,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明天的戴冠仪式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典礼而已。它是一次战略性的活动,艾方索期望通过这次已是达到宣传新教廷,对教廷造成动摇的效果。当然,他也预料到会有人阻碍这次活动。所以不管在那里布置多少警卫,应该都不算多。 但是,神父却更加顽固。现在,他仍然还在嚅动着嘴唇,想要为自己的看法做辩解——这时,另一个人影走进了单人牢房,使神父不得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不起,请问陛下是不是在这里?” 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名中年的士官走了进来,行了一个军礼: “打搅您的谈话,实在抱歉。我是东方军第二十七步兵连的巴巴里格上校。我现在有紧急情况要向教皇陛下报告。” “啊啊,是你啊,温博特。” 艾方索回过头来,用充满信任的眼光望着这位几天前脱离教廷东方军,加入了新教廷的中年上校。温博特·巴巴里格——在艾方索还是枢机主教的时候便与这位军人有过亲密交往。他曾经在号称“查士丁尼大帝”的东方第六旅团中服役,并且屡建奇功,但是后来因为他残杀俘虏以及百姓,还被人告上法庭。那时,拯救了即将接受审判的他的人,正是当时的教义部长艾方索。正因为他们之间有这样一段故事,所以在这次发生暴动之后,温博特直接率领着他的部下投奔了新教廷。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请您看看这个东西。我一名部下在巡逻时、在城墙前的取水口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巴巴里格伸出手来,手掌上放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塑料制圆盘。这座修辟而贝克城是从城外通过地下水将水引进城内的。这个东西似乎就是沉在地下水道里面的,它的外表上面沾满了潮湿的泥泞。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炸弹——而且是定时式炸弹。” “什么,炸弹!” 大吃一惊的艾方索虽然没有立即逃出屋去,但是也不由自主地将头向后仰去。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死死盯着老上校手掌上面放着的圆盘: “谁放的这种东西?——它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呢?” “我已经叫一名工兵看了这个东西,据说他的内部仅仅是威力极低的燃烧弹而已。顶多不过烧掉一间房子而已。” “是吗?不过如此啊?” 艾方索脸上的紧张表情总算缓和了下来,他向着哈维尔那边瞟了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又将视线回到了巴巴里格那边: “你辛苦了上校。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再去调查一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被安装上这种装置……你听见了吗,哈维尔?虽然我不致道这是谁干的好事,但是看来咱们的敌人也只能在城里面放几把火,吓唬吓唬咱们而已。” 巴巴里格再一次向艾方索敬了一个礼,可这一次艾方索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再一次用充满了讽刺与挖苦意味的眼光望向一直保持着缄默的前派遣执行官那边: “就按照预定,将守备队的半数兵力投入大教堂的保卫工作。对于那些想要来吓唬我们的家伙,现在已经没有拨出人去对付他们的空闲了……啊啊,哈维尔,城堡的警卫还是按照原样,完全交给你来统帅。一切都拜托你了!” 说完,艾方索便转身要离开这间单人牢房,这时,依然是那副沉郁表情的哈维尔突然开口了: “陛下,您去哪里?” “我去大教堂。为了进行明日的戴冠仪式,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哦,对了,在此之前,我应该先去看看我的喷射推进式炸弹的情况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信仰也与此密切相关呢!” 艾方索满怀喜悦的笑了笑,走出了单人牢房。跟随他的修女也慌慌张张地跟了出去——仍然留在房间里面的神父只是用他那深邃的眼神目送着他们离去。 “……那……那个……瓦茨拉夫?” 听到了这颤抖的声音,哈维尔低头望去,看见那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的少年正在用战战兢兢的眼神面对着他。脸上浮出了略带悲伤的微笑的哈维尔说道: “您是不是很鄙视我啊,陛下?”原派遣执行官自嘲般地歪了歪嘴,“本来还发誓说要保护您的,但是后来却背叛了您……您心里面一定很生气吧?” “的……的确……在你带……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我心里面觉得你……你有一些可怕……可是……”现在的亚历山卓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下来,一边挠着脑袋,一边继续说道,“但……但但……但是,你从来不……不将我……我当成一个傻瓜,而且现……现在也在叔……叔父大人面前保……保护我。所以我……我想,你绝……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但……但是……有一件事……事情,我不太明白。” 虽然他的口吃还是没有改变,但是却不像以前那样难以理解了。少年在神父的身旁拼命地诉说着: “为……为什么,像你……你这样的人,也要背叛……教廷呢?为……为了钱?不是吧,对吗?为什么……你要……” 哈维尔一直站在窗前望着街上,一言也没有发。 但是,这决不表明他心中充满了不快的感情。其证据就是在他那消瘦的脸上浮现出安详的表情。在那充满了禁欲色彩的薄薄的嘴唇上棉甚至还少见地略带一丝 笑意——但是,他的舌头所编制出来的,似乎是与教皇的问题完全不相干的话语: “……我非常喜欢这个地方。从这里看到的布尔诺,使最美丽的。” 神父一边望着下面的街道,一边小声说道。 事实上,从这个单人牢房里面眺望到的街道的确是最美丽的。在街道各处点起的灯火,将夕阳已经西落的黄昏街道点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在如同毛细血管一般四通八达的小路上,煤油灯用慈祥的光芒照耀着那些在路上来来往往着的士兵与市民们。 而如果将视线转移到城市的护墙外面的话,就可以看到远方的山。在与城市相隔一道黑暗的这些山间,无数的光芒在不断地闪耀着——那是为了防止夜间奇袭而严厉戒备的教廷与波希米亚公国联合军所点亮的探照灯。 “布尔诺市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人在这里居住。现在,这些代代居住于此的人们的味道已经渗透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面……当然,这里的规模比不上罗马或者布拉格,可是,我还是喜欢这座城市,因为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亚历山卓走到神父的身旁,与神父并肩向下眺望着这充满了童话色彩的夜景,又问道: “瓦……瓦茨拉夫,你是这……这个城市的人?” “嗯,我的爸爸是这个城市里的木匠。” 从山的那边过来的北风中已经带有一丝刺骨的寒气了。近几年来,秋天似乎变得越来越短了,今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也许明天还会下雪也说不定。 哈维尔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在了身旁的少年的肩上,一边继续用彬彬有礼的话语回答道: “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我便辗转于布拉格、佛罗伦萨、罗马等地……但是,对我来说,我的故乡永远都是这座城市。” “嗯……嗯……啊!那……那个是……是什么?” 亚历山卓大声惊叫着,他把手扶在窗边的把手上,将身体微微探出窗外。在少年的视线指向的地方——下面的街道上——一群衣衫破烂的男女包围着几名男子,正在大声喧哗着。那些男子非常巧妙地操纵着一种奇妙的机械。那似乎是将一个把手安装在一个大提琴上面一般的 东西。 “那个东西叫做手摇风琴。是从很久以前便流传在这一带的农村中的一种乐器。如果到了节日,农民们就会合着它的节拍跳波尔卡舞什么的。” “农……农民?那……那么……那些人们,是老……老百姓吗?” 两眼放光,充满了好奇心地望着这一切的亚历山卓突然歪着脖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哎?但……但是,为……为什么老……老百姓们会出现在街……街道上面呢?老……老百姓不是应……应该在村子里面呆……呆着吗?” “因为教廷的军队来到了城外,所以他们是来市内避难的。” 虽然哈维尔的回答非常简单明了,但是似乎并不能使少年满意。亚历山卓那长满了青春痘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他再次问到: “来……来市内避难?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这……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战场了吧。那……那样的话,逃到别……别的地方去不是更好吗?” “逃?——然后呢,然后又能怎么样呢?” 哈维尔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的温柔。但是,如果是一个细心的人,也许可以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到一丝愤怒的波动。 “这些贫穷的人们没有任何的积蓄。如果他们移动自己的住所的话,只有被冻死或被饿死。……陛下,为什么他们要参加势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新教廷,现在你明白这个理由了吧?” 神父伸出了手指,向着远处山间指去, “这几年来,这一带一直持续着异常的气候。每年都回遭受非常严重的严寒灾害。但是,正如您所看到的,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工业,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地带。农民们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只有变卖自己的家产。刚开始是他们的土地,到了最后,只有将自己的孩子卖给别人……” “孩……孩子?” 最初,教皇似乎没怎么听懂神父的话,只是一个劲眨着眼睛,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了解神父话中的含义。很罕见地,他那苍白的面孔上面浮现了一丝血色。 “难……难道说他们卖掉了自……自己的孩子?这是为……为什么!这……这里的教……教会到底在做些什么?如……如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的话,应该向罗……罗马寻求援助啊……” “但是对此,教会什么也不能够做。——不,正确地说,应该是什么也没有去做。” 是的,这里的教会干脆对这种人口买卖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这些农民主要是将他们的田地和子女卖给了布拉格的富翁和贵族们。而这些地方的大部分高级圣职人员,都是从这些富家出来的子弟,他们是用金钱买下的官位。而这些人当然不会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来的。 “在新教廷发动暴动之前,这些农民们的大部分过的都是和家畜一般凄凉的日子,而岱斯提大主教发动了暴动之后,向布尔诺及周边的农民保证,免除今后三年间的农业税收——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说明您也能明白了吧?” 农民们的笑声比刚才变得更加大了。也许他们明天就会死去,但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里,他们为什么还能这么快活呢—— 哈维尔用一种可以说是略带悲痛的表情望着下方,小声地说道: “这就是陛下您刚才问到的,我选择背叛的理由。——因为我不能容忍那些将信仰作为赚钱的手段,将弱者当做食物的那些人们,也不能容忍默默地承认这一切的教廷。” 神父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深深地陷进了窗前的把手里面。巨大的力量将把手捏成了一种怪异的形状,就像是某种抽象的艺术品一般。但是,哈维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继续望着农民那边。他的语气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悲哀。 “也许,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上固有的规律。也许,责怪强者吃掉弱者的行为是一个错误。也许,正义与强大是不能够相容的东西。——但是!” 把手发出了异常的声音,轻而易举地被折断了。 “但是,正因为这是一种绝对性的现实,所以,至少信仰、至少上帝,应该 成为弱者们最后的帮助!而当初教廷的设立,不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位曾经担任过异端审问管以及派遣执行官、为神与教会出生入死过的男人,在不断的战斗过程中,受过很多伤,现在他的身体的大半已经被机械化了。但是,现在的哈维尔,却在毫不留情地抨击着自己为之奉献了半生的教廷。 “‘贫穷的人们是幸福的’——我绝不允许这些代表了神的人也从弱者身上榨取油水!” “……” 亚历山卓一言不发,只是凝然伫立在那里,听着反叛者的发言。 虽然他因为心理上的疾病,在教廷之中被人看成是一个傻瓜,但是,他的智能,他的理解能力绝对不低。他不但充分理解了哈维尔所说的话语的内容,而且他也能够理解神父的话语中暗藏着的深深的悲哀感情。 “但是,我……” 他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仅仅依靠自己的血缘关系成为了圣座之主,可是在和人说话的时候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情,他马上就会躲到姐姐的身后——这么不中用的男人,又能够做些什么事情呢?他到底能为这些被称为“异端者”的人们做些什么呢? ——他不能为这些人做任何事情。 少年被无力感以及空虚感所包围,他只是呆呆地站立着。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没关系的,陛下。” 少年抬起头,又看到了哈维尔眼中那一如往常的沉稳。他的一只手中拿着刚才被折断的把手,显得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您不必像这样对自己感到自责。如今这样的事态,并不是您本人引起的。” “但……但是,我是教皇。如……如果我……我更加能……能干的话,就……就不会……” “也许是这样。但是,那时的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令亚历山卓感到意外的是,哈维尔的这番话语里面,没有任何哀怜的语气。当然,也没有一丝轻蔑。 “弱小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至少不是一件应该受到责备的事情。如果本人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羞耻的话,那就更不应该再去责备他了。” 这是对少年的激励——神父手抱住了无力的少年的肩膀,望着他的脸庞接着说道: “陛下,虽然现在您的确没有能力拯救我们以及哪些投奔了这里的人们。但是,如果是将来的您的话,应该……” “起火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男人的叫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哈维尔想要对教皇说的话。 城市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陷入了一片混乱,到处被灯火照的通明,杂乱的军靴开始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起……起……起火了吗?” “好像是这样的。但是,您不必担心。请陛下在此处先安心休息。” 神父一边用手保护这正不安地向下方张望的少年,以防止他滑倒,一边小声地自语道: “你们终于来了——a。” 3 “快……快点!快点把火扑灭!” 大声喊叫的艾方索一下子吸进了一大口烟,让他连连咳嗽,他不得不用手帕将自己的嘴捂住。这时,火焰就像喜欢淘气的小恶魔一般,在地下大厅的四处飞着跳着。 “你们这些教廷的混蛋们!” 艾方索一边这样咒骂着,一边将在他脚下翻滚着的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圆盘一脚踢飞。 火焰在地下大 厅之中蔓延着,引起这场火灾的正是这种小小的圆盘——但是,它们的数量却有一百个以上。这些圆盘从地下水道中被冲了进来,然后同时在水面上炸裂开来,紧接着将燃烧着的油脂洒满了周围的地方。 肯定是一个如同恶魔一般狡猾的人才能制作出这种玩意儿。塑料容器的内侧镀了薄薄的一层铜,而其上则涂了一层特殊的酸。当这种特殊的炸弹被扔进水中的时候,会沉入水底一段时间,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酸会与镀层发生反应,产生大量的氢气。而产生的氢气会使炸弹浮上水面,然后便随着水流流入城中,然后爆炸,产生大量的火焰——刚才巴巴里格拿给艾方索看的东西,只不过是偶然没能浮上水面的失败作品而已。 “陛下!” 怒发冲冠的教皇转过头去,原来,是刚才一直在指挥士兵灭火的巴巴里格在呼唤他。他的脸已经被烟熏的乌黑,有一片眉毛已经完全被烧掉了: “现在依靠人力已经不可能将火扑灭了!看来咱们只能先封锁地下通道,然后等待氧气耗尽,那时火自然灭掉了。” 听到了部下的这番话,艾方索不禁恶狠狠地咬了咬牙齿。没想到身为教皇、明天就要举行重要的戴冠仪式的自己,居然会在前一天晚上被这种小把戏给打扰! “但是,这火灾不过如此,又能奈此城堡何?……啊啊,对了!” 艾方索突然想到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拍了一下手。随后,他快速地向身旁的司祭命令道: “那个东西是不是保存在前面的仓库里面?为了保证安全,你们现在还是将它移动到其它的保险场所去吧!万一那个东西被点燃了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遵命!” 司祭和身后的修道士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随后便前往执行教皇的命令去了。艾方索目送着他们的离去,这时,留在他身边的两名修道士毕恭毕敬地开了口: “对不起,陛下,我们有话想说。” 两个人中的一名——个子比较高、连衣帽子深深地盖住自己的脸的那个——说道: “如果您要派人移动那枚喷射推进式炸弹的话,那么那名人质也应当同时转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这样使部室比较稳妥?我恐怕敌人有可能会趁着混乱溜进来。” “嗯?啊啊,是啊!” 火势依然十分猛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停。艾方索一边无可奈何地望着起火的地点,一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你们去将他转移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去吧。但是,一定要严加看守,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是!马上去办!” 两名接受了教皇的谕旨的修道士端正地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过了身躯。正在他们准备加快脚步离开大厅的时候,一道瘦削的人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使他们停下了脚步。 “——派遣执行官的战术一般都倾向于避开正面对决。这是因为他们的任务大都是在非合法并且没有后援的状况下进行的。” 一个虽然沉稳,但是却充满了某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感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一张令人联想起某个殉教的圣人的脸上,一双浅绿色的瞳仁,正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位修道士。 “无面者”——瓦茨拉夫?哈维尔神父——向着两名修道士慢慢地摇了摇头: “亚历山卓陛下没有危险。只要你们两个人不要去接近他们,亚伯,托雷士。” “……唔!” 那个个子比较高的修道士——亚伯——迅速闪开了身子。而小个子的修道士——托雷士——则脱下了那件褐色的修道衣,在他的手中已经握有两把大型手枪了。 “计划改变。奈特罗德神父,你去控制艾方索?戴斯提,将他作为人质!” “神枪手”一边这样叫着,一边将激光瞄准器的红色光点对准了自己往日的同僚, “‘无面者’由我来对付!” “这……这些家伙,难道是卡特琳娜的部下?” 艾方索惊讶地叫着。他下意识地向后面退着,下颚在不停地颤抖着。 他身边的那些士兵还不能够从这突发事件中反映过来,陷入了一片混乱。亚伯迅速穿过了这些士兵中间,发出了一声怒吼: “老老实实地不要动,前大主教戴斯提!”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看来只有将艾方索绑作人质,然后再去想办法救出教皇亚历山卓了。但是,前大主教早已经将身边站着的修女当作了挡箭牌,亚伯的脚步猛然慢了下来。 “应该老实投降的是你才对,亚伯!” 一个声音传到了神父的耳朵中。同时,同样个子很高的哈维尔用他那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猛地蹬了一下地面,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如同猫一般稳稳地落在了亚伯的面前。 “瓦茨拉夫先生,请您让开!” “让开,奈特罗德神父!” 正当亚伯与托雷士这两名派遣执行官的声音交错响起的时候,哈维尔已经脱下了法衣,开始了透明化的过程。 “等一下,托雷士!瓦茨拉夫先生,我求求您了——” “我叫你躲开,奈特罗德!” 托雷士一把推开了挡住他的射击轨道的亚伯,然后举起了枪,可是,这时哈维尔的身体已经从那里消失了。但是,神枪手仍然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扳机。 “没有用的,托雷士。你是看不见我的——然而我却能够看见你。” 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声以及士兵们的叫声之中,响起了哈维尔纳深沉而又安静的声音。这时,托雷士猛地一蹬地,横向飞了出去。这一刹那间,他刚才所站着的石板突然如同受到炮击一般四散飞去。 “躲过了?” 声音从虚空中传了过来,那里面似乎还有一些惊讶的感情。这时,平稳落地的托雷士手中的枪口开始打转,同时描绘出了复杂的轨道。 “零点二三秒延迟。” 轰地一声——两把战斗手枪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同时,本来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爆裂。 “这……难道你能够‘看见’我?” 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可以听的出来,哈维尔似乎正在忍受着某种痛苦——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子弹一定是击中了哈维尔的某个部位。 “果然,这就是‘对动体雷达’吗?——是教授的研究成果吧。” “零点三五秒延迟。” 爆炸声再次从托雷士的手中传了过来,他毫不留情地以敏捷的动作向看不见的敌人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亚伯和艾方索等人如今已经忘记了自己这边的战斗,他们都在观看着这场不同寻常的对决。在他们的前方,巨大的弹痕被深深地刻进了岩石之中。 “——?” 但是,刚刚打出这一发必杀子弹的机械化步兵,却在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如果他是人类的话,这可以说是一种接近狼狈的感觉。 “两发子弹均脱靶。——目标失去踪迹。” 的确,在开枪的那一瞬间,“知信者”的反应还出现在了“对动体雷达”之中。但是现在他却消失了。 “对动体雷达工作正常——无法进行推理。为什么不能捕捉到‘知信者’的踪迹呢?” “吾之自我乃主之恩惠所赐。若主引我路,则无人可伤害吾……” 声音从一团在托雷士身旁的地板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中传了出来。 “如果人和周围的物体形成了一体,就很难将他辨别出来。……对动体雷达智能够感知物体的运动。这样,只要进入火焰中,与火焰那微妙的摇动保持一致的话,你就不能再捕捉到我 了。” “托……托雷士,在你右边!” 亚伯发出了一声惊叫。这时,一只被火焰包围着的手臂出现在虚空之中,就像圣经中记载的上帝之手一般。托雷士急忙举起枪,但是他的手臂早已经被这只手抓住,随后,小个子神父的身体被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 “不好了……托雷士!” 机械化步兵的平衡控制器似乎发生了故障,他只是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没有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亚伯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想要冲到同伴的跟前,这时,一团人形的火焰在他的前方升了起来: “请你乖乖地不要动,亚伯……我想尽量不要伤害到你。” “瓦茨拉夫先生……这是为什么?” 亚伯这样痛苦地说到。被烈焰包围着的哈维尔,现在看上去就如同一名苦行僧一般。 “为什么,你不惜作出这样的事情来,也要……” “干得好,哈维尔!” 这时,一个欢喜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刚才一直躲在修女身后的艾方索将他的人肉盾牌向旁边一推,直直地盯着亚伯的脸: “这个家伙好像就是那个在罗马拿枪指着我的不敬之徒。正好,现在可以将你送下地狱了!” 原大主教从身旁的士兵手里面拿过一把枪,对准了亚伯的脸。枪口闪耀着不祥的光芒。艾方索接着宣告到: “那么,你这条卡特琳娜的走狗,你将被本教皇亲手清理干净,现在还不赶紧感谢!” 枪声在宽阔的大厅里面回荡。但是,接下来传来的并不是亚伯的临终惨叫。 “哈……哈维尔……” 在开枪之前突然被人推倒的艾方索如是呻吟着。在他的眼前,瘦削的神父正举起他那仍然还在冒着白烟的手。 “哈维尔……难道……你,你背叛了我?” 神父没有回答主公那声调凄惨的询问,只是默默无语地伸出了手刀。 “呜……” 高高举起随后又落下来的手刀卷起了一阵旋风,艾方索不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这手刀却拯救了他的性命。一道锋利的光芒从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刺了过来,切断了几根白发,通过了一瞬间之前他的头颅所在的位置。而哈维尔的手刀的攻击目标,则是站在艾方索的背后,正要将尖利的金属棒刺向原大主教的那名修女的脸。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过,修女以十分轻盈的动作向后方退了过去。这动作之轻,简直让人感觉不到她的体重。而本来应该刺中艾方索头部的那根金属棒,现在则插在了哈维尔的肩上。 “我曾经听说异端审问局中暗藏着天才的杀手。” 为了让手指伸进中央部分,金属棒上被打了洞——这种兵器叫做峨嵋刺,是一种暗杀用的武器。在太古时代,遥远的东方世界曾经一度盛行这种武器。 哈维尔将峨嵋刺从肩膀上拔了下来,小声说道: “你就是那位精通各种暗器,至今已经夺取了数百条人命的‘死之淑女’吧?” “……我是异端审问局副局长葆拉修女。我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宣读对犯有异端罪的艾方索?戴斯提原大主教的判决书,并将一并执行刑罚。” 女子用沉着镇定的声音回答道。 在她那淑女般乖巧的脸上,浮现出了无比镇定的表情。但是,在她刚刚脱掉的修女服的下面,却是一个与她那朴素的脸庞不甚相称的身体。一件银灰色的内衣紧紧地包住了她那性感惹火的身材。——不,那不是一件内衣,而是装甲战斗服——强化步兵用的战斗辅助系统。 除了哈维尔,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死之淑女”对着这些人冷冷地宣告道: “判决:原科隆大主教艾方索?戴斯提业已查明为异端分子,且无悔改之意,因此,判处其死刑,当即执行。——判决完毕。现在开始执行死刑。” 4 最后,在厂房里面的信徒,除了一名送便当来的年轻修女之外,所有的人都被杀光了。所有的死者都是被飞来的铜钱前面系着的小小刀刃——绳镖——击中了心脏,一击毙命的。 “噗噗噗……哈罗,小姐!” 在二十多个人流成的血池之中呆呆地坐着的见习修女看到一个家伙正在低头望着她,同时他还粗鲁地噘了蹶嘴唇。 那个家伙的容貌简直不像是人类。不但个子异常的矮,并且还像一个酒桶一般圆溜溜地缺乏线条变化。不过这还算好的,在他那修道衣的下面,暴露出来的皮肤居然是黑色的,同时还油腻腻地发着光亮。在他那丑陋的面庞上,长着一双距离超远的眼睛。这家伙看上去总会让人联想起某种鱼类来。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可爱的我正在寻找一枚被你们偷走的喷射推进式炸弹,你知道在哪里吗?” 那个家伙用沾满了粘粘的血浆的绳镖指了指厂房的中央。那里有一个深深的水池,是为了防止漏出的液体燃料发生事故的。在中央建了一个好像是发射台般的设施,上面横躺着一个总长度五米左右、如同铅笔一般的物体。 “莫非它就是这个东西吗?” “是……是……是……” 年幼的修女如同拨浪鼓一般摇着头,然后那只妖怪张开了他那厚厚的嘴唇: “bingo!yeah!看来,神灵大人永远是正义者的伙伴哪!hooh!” 那个家伙发出的笑声简直像将两张报纸互相摩擦一般难听。他拍了拍手,然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猥亵目光上下打量着小女孩: “thank you啦,小姐!……为了答谢你,我决定要让你死的毫?无?痛?苦?” “……啊!” 少女的脸因为恐怖而变得更加扭曲了。小个子男人一边用他的舌头舔着那张幼小的脸,一边慢慢地举起了手臂。反手拿着的绳镖朝着修女的身体快速地刺了下去—— 但是,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响起的,却是几乎要刺穿人的鼓膜一般的尖锐的金属声。 “……你这家伙是谁?” 修女已经翻着白眼昏倒过去了。刚才刺下去的锐利凶器擦过了她那蓝色的头巾,深深地扎在了土里。小个子男人操纵着绳子,将武器收回了手里,同时用充满了警戒的眼神望着前方。 “难道你是这些异端者的伙伴吗?” “——我啊,我是a派遣执行官里昂?加西亚。” 站在门口的大汉一边用手转着刚刚收回来的战轮,一边耸了耸他那宽厚的肩膀: “我是来破坏那边那个喷射推进式炸弹的……刚才我打扰到你了吗。修士?” “什么啊,原来是伙伴啊!” 听到了对方的名字,小个子男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他对着以潇洒的脚步走进房间的派遣执行官伸出了手。 “我是异端审问官费力普修士。请关照……哈哈,这句话其实不用说了吧!” 小个子男人的语气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时,他的手如同变戏法儿的一般翻转了一下,绳镖以闪电般的速度飞了出去,正好击中了里昂的喉咙。里昂的巨大身体向后回转了一圈,然后掉进了水池之中。 “噗噗噗——这个怎么样!吼吼吼吼!” 费力普一边看着水池中溅起老高的水花,一边用他那尖利的嗓门大笑着。然后他竟然在一边快乐地打转,一边拍起手来。 “哈哈,你活该,长毛猪!谁叫你不知好歹地打扰别人享乐?像你这种家伙,就应该打入野猪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喂!不倒翁鳗鱼!” ——背后响起的浑厚男声不啻一盆冰冷的水,一下子泼到了正在为胜利而快乐起舞的修士身上。 “你这到底是像干什么?快点回答,然后我再杀你!” 在面容僵硬的费力普的身后,半裸着身体的大汉用恶狠狠的眼神望着矮胖子。在池子的水面上漂浮着的仅仅是他身上的法衣而已。 霎那间,费力普那短小而肥胖的身体用与之不太相符的飞快速度转了过来。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我刚才只不过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费力普那肥胖的身躯居然不可思议地弯下了腰,飞快地在地板上磕着头。感觉他的身体总是快要折断了一般。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玩笑。玩笑!only a joke!嗯哼?……我这个人哪,可能有点……淘?气?” 里昂用充满了杀气的眼睛向下望着如同一只新型害虫一般在地上蠕动着的小个子男人的后脑勺,突然,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杀死了异端审问管的话,事情肯定会变得更加麻烦,所以他非常不高兴地动了动下巴: “快点消失!——不要让我再次看到你那张丑恶的脸!” “是!非常感谢!” 费力普保持着他那大甲虫一般的俯身姿势,迅速地向后退去——这移动方式看上去仿佛是妖术一般。眼看着他就要离开这个车间了—— “……哈哈!”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枚喷射推进式炸弹上面的里昂露出了破绽——费力普抓住了这个机会,向晕倒在地板上的那名修女冲了过去。从那短小的身体里面迸发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少女被举了起来,然后仍进了池子里。 “你……你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看到了小个子男人的意外举动,里昂大声训斥道。但是,在这时,失去了知觉的少女的身体已经翻着大量的气泡向水底沉去了。大汉连忙也跳进了池子中,然而—— “now got a ce!” 费力普的手翻转了一下。绳镖画出一条直线,直直地指向在水中正抱着少女身体的大个子男子。 “别开玩笑了!” 里昂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挥拳将镖弹开了。然后他将修女放到了岸上,随后用手扒住了池子的边沿,准备跳上来。 “你这个不倒翁鳗鱼,居然敢打本大爷的算盘,看来还得将你杀掉!” “你要杀我吗?” 虽然自己的武器被打掉进了水里,但是费力普脸上那充满了胜利的骄傲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变。他手里握着绳镖的绳子,厚厚的嘴唇在不停地扇动着: “你觉得你能够杀了这么lovely,这么beautiful,这么stro的本大爷吗,长毛野猪?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这时,里昂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原来从刚才被他打落入水中的绳镖——通过钢丝与异端审问管的手相连中发出了相当强烈的电流。他的心脏在不停地猛烈跳动着,收到了错误信号的身体上的肌肉开始痉挛,再也不听使唤了。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嘻嘻哈哈!critical hit!嗯嗯……还是不能够大意吧,派遣执行官?hooh!” 全身拥有数十万个发达的发电细胞,可以发出最大三十万伏的高压电——这就是强化人费力普修士的能力。他现在正抱着肚子,疯狂地笑着。而遭到了可以瞬间击杀一匹马的强烈电流袭击的里昂,却只能够将他的嘴一张一合,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哦哦,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如同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啊!了不起了不起!” 费力普又开始转动着身子,快乐地拍起手来。 “但是,现在也快到说再见的时间了!请你还是乖乖地去死吧!” 异端审问管疯狂地大笑着,同时摆弄着旁边的控制台。他用他那圆圆的手指按了一下在实验器具旁边的一个按钮,这时,水池底部的一个矩形开口发出了铁链碰撞的声音,缓缓地打开了。这是紧急用的排水口,它正轰鸣着将池水戏了进去。 “不……不……好!” 里昂好不容易才拼命地转动了自己的舌头,发出了含糊的声音。现在,巨大的漩涡已经在他的周围开始形成了。当然,以他现在已经麻痹了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抵抗。四肢不断地痉挛着的“狮牙”的巨大身体正在被水流卷向排水口—— “啊……啊呀!” 惊声发出惨叫的,竟然是站在控制台旁边的费力普修士。原来,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那肥短的身躯向着水池那边拉了过去。 “怎……怎么了,这是!” “哼……我……也……要……你……垫……背……你……这……头……肥……胖……不……倒……翁……!” 虽然里昂的声音仍然是那么艰难含混,但是其间却隐含了无比的快乐和满足。在开心地笑着的大汉手里,紧紧地攥着刚才费力普仍出去的绳镖。异端审问管望着被紧紧地缠绕在大汉手上的钢丝,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像是人类所能做到的限度。 “你……你这个死不瞑目的家伙……啊!” 一下子滑道在地上的费力普,随着里昂的巨大身体一同被拖到了水中。这一刹那,翻滚的涡流同时吞吃了他们两人。整个车间里面只留下了相互咒骂的声音,以及将一切吸入了腹中的排水口暗渠发出的轰鸣的水声。 5 “好快!” 哈维尔这样小声说道。这时,对面的葆拉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仅仅剩下了一个残像。但是,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这不祥的影子却以梦幻一般的速度出现在了艾方索的身边。 “陛……陛下,危……” 挡在异端审问管面前的那名大个子司祭的话语似乎被沙埋没东西给打断了。“死之淑女”将峨嵋刺从他的后脑中拔了出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不光是呼吸没有变化,甚至就连走路的步伐都没有任何改变。她就这样向艾方索的眼前逼近着。接下来只见雪白的手“啪”地翻转了一下,暗器的尖端便向着目标的额头飞了过去。 “唔!” 但是,在面容僵硬的艾方索的眼前,峨嵋刺发出了尖锐的声音,瞬间折断了。 “——陛下,请您先退下,这里由我照顾。” 哈维尔这样对教皇说着,将教皇庇护在自己的背后。在他的手掌里面还存留着被折断的峨嵋刺。在他的视线的另一端,毫无表情的女子正将新的兵器从背后抽出来——一个将新月形状的刀片交叉组合在一起的兵器,名唤鸳鸯(钅戊)。这是一种近战时使用的暗器。而现在在修女两手中拿着的两把鸳鸯(钅戊),其长度居然如同长剑一般。 “……” 最初发动攻击的是哈维尔。 哈维尔利用他下半身那灵活善变的步伐冲上前去,同时挥动起手臂。在举起手臂的过程中,他转动手腕,将手掌形成了一把手刀。这连铁板都能够贯穿的必杀一击,直冲着对方的心窝钻了过去。 但是,虽然“知信者”最先发动了进攻,但是最先击中了对方的攻击,却是来自“死之淑女”。看上去她不过是将那性感的肉体妩媚地动了动,可是必杀的手刀却仅以零点几毫米的误差打了个空。随后,葆拉的鸳鸯(钅戊)趁着哈维尔伸长右手的这个空袭,快速地劈了下去,一下便打断了这条右臂。 “……唔!” 神父嘴里发出了今天第一声惨叫。他的右臂现在弯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难以想象刚才的这一击居然具有如此大的破坏力。 “——神罚。” 修 外传 guns n sword 我要在他们身上称我的心愿。 我要拔出刀来, 亲手杀灭他们。 ——(出埃及记第十五章第九节) 闪电——惨叫在雷鸣声中消失不见。 正要挥下去的军刀掉进水洼,大个头的军官倒卧在石板上,像女人般发出悲鸣的那只手弯向奇怪的方向,因为骨头已经彻底碎裂。正要避开在朝眼前缓缓走来的人影而往后退,回转的凶器却发出嗡声击中他的下颚。 「——!」 硕大的身躯在无声惨叫中倒了下来,路面溅起高高的水花。从落日时分到现在的雨势一口气变得更大。 这时碧眼闪著阴森光芒的凶恶人影,在黑夜中奔跑寻找新的牺牲者。前方是另一名警察。警察趁着同僚所争取到的些许时间顺利举起手枪,黑影却无声地遁入他的怀中。正要扣下扳机的警官惊地瞪大眼睛的时候,人影手中所握的硕长铁棍已经回转着劈开雨丝。 「怎怎么可能!太…太快了!——」 闪电——在天仿佛就要崩塌的轰隆声中,一片黑暗的小径映出了白光。 在光与影构成的夜里,凶器映着闪电的光跟着一闪。雷鸣的余音消失在黑夜空气的另一端的时候被弹飞的手枪已经滚落在石板上。 「啊…啊呜……」 失去唯一的依靠,警官跌落在地,牙齿颤抖。铁棍在他瞪大的眼睛面前举了起来。要是脑袋上吃了这一记,恐怕连头盖骨也要跟着碎裂。在因为压倒性的恐惧而发不出悲鸣的他的头顶,死亡随着风席卷而来—— 「………?」 然而死亡却迟迟没有到来。警官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在他被泪水沾湿的眼睛前方,铁棍正像粘着在空气中一般静止不动。 「给我滚。还有,别再来追杀我…」 像死者般低沉的声音爬在黑夜的底层。凶恶的身影在闪电的背景之中浮现。阴沉的碧眼像磷火般正在燃烧。 「下次再遇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咿….咿!」 和瀑布一般的雨声相较之下,那嗓音十分沉静,但是警官却像弹簧般跳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出小径。 男子目送着警官不断跌倒,却还拼命奔跑的背影,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将濡湿的金发不耐烦地往后一拨,用暗淡的视线俯看着横躺在地的牺牲者。有将近十名的警官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地晕倒在那里。像这种情形,即使他们恢复意识,恐怕也只能发出悲鸣。 男子俯看这幕悲惨的情景,有一瞬间,碧眼似乎闪过怜悯的光芒,不过却又马上面无表情地回转手中的铁棍,若无其事地走上小径。——不,是正想走,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 男子往旁边的墙壁送上一瞥,微微眯起了眼睛,墙上贴的是附有金发青年照片的通缉令。 「『袭击安特卫普警视厅总监宅邸嫌疑犯——修格·度·瓦特。重大罪犯,死活不论,捕获者颁发奖金。』……」 男子看着通缉令,喉咙轻轻咕噜了一声。在稀疏而凌乱的胡渣之间,薄薄的嘴唇嘲讽似的一撇。 「『重大罪犯』……是啊,说得真是没错。」 在男子低声自嘲的时候,告示已经被整齐地撕了下来。 男子狠狠踩着被雨水打湿的告示,然后在雨中再度往前走。没有任何目标,脚步如此彷徨,仿佛流浪才是唯一的目的—— 「——瓦特神父,你在这里做什么?」 让男子再度停下脚步的是缺乏抑扬顿挫的平板嗓音。一个矮个子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挡在面前,玻璃珠般的眼眸直直盯着男子憔悴的面庞。 神父将干净的修士服穿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地望着无声伫立男子,再度重复他的台词。 「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瓦特神父?布鲁塞尔这种地方,与你的任务应该无关。如果你有呆在作战区域之外的理由,请求输入。」 「…….我要做什么和你无关,『神枪手』。」 男子——修格抬起带有黑眼圈的眼睛。连续露宿了一个星期,吃饭睡眠都不太正常。原本就显白皙的脸,这时更像鬼魂般苍白。不过低沉的嗓音在激烈的雨声中还是十分清晰。 「我正在对阿姆斯特丹的事件进行搜查。为了搜查而来到这座城市……伊库斯神父,请你别来找茬好吗?」 「否定——阿姆斯特丹的旧教会事件你已经解除搜查任务,并接到遣返命令。我要求你马上离开阿姆斯特丹,返回罗马。」 不知道同僚的发言是哪边奇怪,修格从喉咙里微微发出了干涩的笑声。 「『返回罗马』?你叫我回罗马?」 修格回望着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另一名神父的脸,又笑了一次——不过和声音相反的是眼里不带有一丝笑意。 修格用干涩的声音笑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挤出有意思的句子。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回了……」 眼里依旧闪着狂暴的光芒,然后点头。 「我不会再回罗马,a那边也不干了……….『神枪手』,你回去跟米兰公爵这么转达。」 「布鲁塞尔目前正处于戒严等级的警戒状态。」 『神枪手』——托雷士·伊库斯神父缺乏温度,就像在报告化学实验结果似的加以补充。 「这座城里的吸血鬼——个体名为『提耶利·达尔萨斯』和他的氏族发觉你在接近,已经动员所有市警加强戒备。你将达尔萨斯捕捉,歼灭的可能性不会超过○.○六%。作战行动不但毫无意义,还有致命危险。」 「我知道…我还没有笨到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修格自嘲地撇了撇嘴,然后转身回头,用阴沉的眼神盯着刚才击倒的警官。 他们接到戒严令,要不择手段逮捕『凶恶的恐怖分子』,要想不杀他们,光是夺去他们的战斗力就是极端消耗的一件事。来到布鲁塞尔已经一周——这样寝食难安的生活,让修格的体力与气力全都消耗殆尽,已经走到了尽头。 身体被雨淋得湿透,连生存本能都麻痹了。年轻人的思绪早已冻结,眼神像死人一般失去了光辉。 族人,城堡,未婚妻…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不论是可以回去的地方,还是活着的意义,一切都已失去,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不想再苟活下去。不,应该说要是复仇成功了自己却还活着,反而叫人觉得恐惧。无处可去,在孤独与失落感之中苟延残喘的那种恐惧—— 「你别管我,伊库斯神父。」 修格无言地在同僚面前转身,深深地叹气。他步履踉跄地走向来时的那条路,朝向背后说道 「我和米兰公爵及教廷已经无关。你就别再——」 「确保你的行踪市米兰公爵的最优先命令。」 将诀别的话语拦腰斩断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感伤。不,不只是声音而已,同时还有细小,但绝对不会听错的金属声——那是手枪开保险的声音。 「我再提醒你,要是米兰公爵继续对你置之不理,对她的政治立场会极为不利——要是你坚持拒绝同行,另一个选择就是将你射杀。」 细细的水声,应该是往这个方向举起的手枪所溅起的雨声。修格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平板、无情到不像人类的处刑宣告,嘴角微微上扬。一边揶揄似的笑着,握着铁棍的手指一边使力。 「射杀?你射杀得了我吗?『神枪手』。」 「——这是最后确认,『剑舞者』。(注:我的原版是『舞剑手』,但是个人觉得还是『剑舞者』更加好听,也比较符合sworddancer的英文,所 以就擅自篡改咯~下文将都用『剑舞者』。)」 雨幕对面传来安全装置被拉开的声音。缺乏感情的冷漠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做确认,反而倒是像是处理固定手续似的,带着公事公办的味道。 「你是要跟我回罗马吗?还是拒绝遣返命令,继续在布鲁塞尔逗留?——请输入回答。」 「我再说一次——我不回罗马。」 修格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回应缺乏人味的质问,然后转过头来。紧紧贴在脸上的金发之间露出的是凄惨的微笑。 「你回去告诉米兰公爵。『剑舞者』会把那些家伙全都杀光——不会再和她见面。」 ——枪声和刀出鞘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布鲁塞尔目前正处于戒严等级的警戒状态。」 『神枪手』——托雷士·伊库斯神父缺乏温度,就像在报告化学实验结果似的加以补充。 「这座城里的吸血鬼——个体名为『提耶利·达尔萨斯』和他的氏族发觉你在接近,已经动员所有市警加强戒备。你将达尔萨斯捕捉,歼灭的可能性不会超过○.○六%。作战行动不但毫无意义,还有致命危险。」 「我知道…我还没有笨到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修格自嘲地撇了撇嘴,然后转身回头,用阴沉的眼神盯着刚才击倒的警官。 他们接到戒严令,要不择手段逮捕『凶恶的恐怖分子』,要想不杀他们,光是夺去他们的战斗力就是极端消耗的一件事。来到布鲁塞尔已经一周——这样寝食难安的生活,让修格的体力与气力全都消耗殆尽,已经走到了尽头。 身体被雨淋得湿透,连生存本能都麻痹了。年轻人的思绪早已冻结,眼神像死人一般失去了光辉。 族人,城堡,未婚妻…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不论是可以回去的地方,还是活着的意义,一切都已失去,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不想再苟活下去。不,应该说要是复仇成功了自己却还活着,反而叫人觉得恐惧。无处可去,在孤独与失落感之中苟延残喘的那种恐惧—— 「你别管我,伊库斯神父。」 修格无言地在同僚面前转身,深深地叹气。他步履踉跄地走向来时的那条路,朝向背后说道 「我和米兰公爵及教廷已经无关。你就别再——」 「确保你的行踪市米兰公爵的最优先命令。」 将诀别的话语拦腰斩断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感伤。不,不只是声音而已,同时还有细小,但绝对不会听错的金属声——那是手枪开保险的声音。 「我再提醒你,要是米兰公爵继续对你置之不理,对她的政治立场会极为不利——要是你坚持拒绝同行,另一个选择就是将你射杀。」 细细的水声,应该是往这个方向举起的手枪所溅起的雨声。修格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平板、无情到不像人类的处刑宣告,嘴角微微上扬。一边揶揄似的笑着,握着铁棍的手指一边使力。 「射杀?你射杀得了我吗?『神枪手』。」 「——这是最后确认,『剑舞者』。(注:我的原版是『舞剑手』,但是个人觉得还是『剑舞者』更加好听,也比较符合sworddancer的英文,所以就擅自篡改咯~下文将都用『剑舞者』。)」 雨幕对面传来安全装置被拉开的声音。缺乏感情的冷漠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做确认,反而倒是像是处理固定手续似的,带着公事公办的味道。 「你是要跟我回罗马吗?还是拒绝遣返命令,继续在布鲁塞尔逗留?——请输入回答。」 「我再说一次——我不回罗马。」 修格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回应缺乏人味的质问,然后转过头来。紧紧贴在脸上的金发之间露出的是凄惨的微笑。 「你回去告诉米兰公爵。『剑舞者』会把那些家伙全都杀光——不会再和她见面。」 ——枪声和刀出鞘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修格迅速往上跳,脚底陆续溅起的是子弹着地的水花。被子弹穿过的石板像爆炸似的飞散,随着水滴一起袭向剑士。 不过修格并没有反击。他用毫发之差避开子弹,再用出鞘的白刃劈向一旁的街灯。 「!?」 就在街灯被袭击似地倒了下来,托雷士往后退的那个瞬间,修格蜷着身子,名副其实地「窜」进了小路。 「『剑舞者』,别逃!」 修格听着托雷士换空弹夹的声音,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夜路上猛然疾走。 (我还不能死!) 十年前不是在雷鸣声中发过誓。在杀光全族,将妹妹从眼前带走的那家伙死去之前,自己决不能死—— 将修格带入险境的——究竟是混沌的思考,还是因疲劳而涣散的注意力?来到迷宫般歪歪扭扭的道路转角,修格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留意后方是种失策。 「目标进入有效火力范围——开始射击。」 听到就在一旁,石墙对面传来平板嗓音的时候,要是跃起的速度再慢一秒,修格的身躯想必已经被撕裂开来,化成四散的肉片。随着擦过鼻尖的弹雨,修士服穿的一丝不苟的小个子人影破墙而出。 「瞄准完毕——」 杀人人偶满身灰泥举起了枪,光线瞄准器的红光在修格左胸一闪。 「发射。」 修格立刻将剑挡在身子前面,杰立寇m13『神怒之日』——世界最大的战斗手枪朝虚空迸射出十三公分的利牙,就在这个时候—— 被从侧面飞来的弹雨给弹开的,是开枪的托雷士自己。 无数子弹以惊人的速度与准度飞了过来,将近两百公斤的身躯弹到一旁。修士服变成了蜂窝,像破布般飞散开来。 「——上车,瓦特神父!」 就在这个时候,如野兽般咆哮的引擎伴随着刺目的白光,飞进修格的眼帘。一辆摩托车从对面溅着水花疾驰而来,在还没了解状况的神父身边紧急刹车。 「你在干什么快点上来!」 年轻男子大吼着,用下巴比了比后座。黑色风衣加护目镜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一边用高高的皮靴踩着离合器一边再度大吼 「我是你的伙伴——至少现在是!」 「」 修格会无言地跳上后座,并不是相信「你的伙伴」这种蠢话,而是因为在倾盆骤雨的那头,红色光点正推开瓦砾站了起来。光线瞄准器在黑暗中拉出一丝红光,瞄准修格和他的营救者。 「——快走!」 就在修格大叫着将出鞘的小刀扔出时,摩托车已经飞也似地启动。子弹勉强避开小刀,从引擎消音器旁边擦过。 「抓稳了,修格神父!」 握着龙头的年轻人似乎大声说了什么,不过却隐没在倾盆而下的雨声之中,没办法听得清楚。 ii 布鲁塞尔——正如「湿地中的珹堡」(brousce)这名字一样,位于呈网目状交错于平野的旧河道中心,自古以来就是交通的要冲。 经济活动主要是以毛织品及贵金属交易为主,虽然位于各式泛国家机构的中枢,尽享繁荣,看好他战略价值的各方势力也为这块区域迸发了无数次争斗。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战火洗礼,大地吸收了许多鲜血。 这座城市有过这样的历史,现在则是独立的自由都市,以四都市同盟的盟主身分享受着短暂的和平与自由——就表面而言。 「首先我要表明我的身份。我叫乔治·罗登堡。如你所见,男性,三十岁,单身。住在布鲁塞尔。职业刚刚说过了,是检察官。布鲁塞尔地属第四课——负责追查黑帮及犯罪集团的组织犯罪。」 年轻人像在对法官陈述意见似地,噼里啪啦报上名字。 这里既不是法庭也不是监狱。微暗的煤气灯映照出来的,是位于布鲁塞尔北方边境的一间农家。不过目前并没有使用,证据则是兽栏中没有家畜,毫无人烟的宽广庭院因为下雨变成了沼泽。 「顺道一提,这里是检察署保护证人用的庇护所。你呆在这里,至少人身安全方面会有保障,瓦特神父。」 「……为什么你要帮我?」 修格对伸出想要握手的那只手并不回握,然后问道。虽然水滴从衣摆滴落在地形成水洼,不过他并不特别在意,而是忙着在室内来回走动。检查地毯下面还有窗帘的中间。 「我可是通缉中的恐怖分子啊,治安当局的人,尤其是检查官居然把我带来这里,理由是什么?」 「目前你确实正遭到通缉,但『恐怖分子』的说法不对。阿姆斯特丹的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安特卫普的汉斯·曼林克……你下手的对象都是吸血鬼,而且是——四伯爵+的干部,袭杀他们,这算哪门子的恐怖行动?」 检查官的问句并没有人回答,只有神父碧眼里的光芒更加刚硬了一些。不过罗登堡已经得到比语言更来的确切的答案,于是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 「从阿姆斯特丹发生骚动,我就一直在寻找你的行踪。你到布鲁塞尔之后的行动全都受到了掌握,检察署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不过,吸血鬼倒是十分逍遥。」 低沉的声音之中带着微微的讽刺。修格一边将落在手边铁棍上的实现缓缓下移,一边语带讽刺地反问。 「『四伯爵』……干练的检查官为什么容忍他们如此嚣张?」 「那不是无能,而是无力。」 对方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反问,罗登堡咬着嘴唇给出的回答虽然心有不甘,却十分快速。 「因为『四伯爵』在同盟都市之中有着绝大的影响力,不单是黑道,就连白道也和他们有关。虽然好几次想揪出他们,却只是增加牺牲者……对,在你出现之前就是这样,修格神父。」 终于转入了正题,检查官推了推浅色眼镜的镜架,表情变得严肃,用灵活的视线直直盯着神父。 你一出现,所有事情就变了。干部连续被击倒,『四伯爵』的支配力量开始出现裂痕。而且就连他们本身,对你似乎也是无可奈何。这回这道近乎戒严的命令,在之前始终协助他们的同盟议员之间也出现不满的声浪……这可是第一次。」 外头依然下着豪雨。在映着暖炉火光的窗玻璃上,雨丝像瀑布似的流了下来。不过年轻检查官的声音却盖过了雨声。 「这全是托你的福,瓦特神父。再一步……只要再一步,就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如何?今后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支援?虽然我们不能在柜面上跟他们斗,不过还是可以给你情报以及援助。支援你将剩下的干部——喂…喂!你要去哪里!?」 「回到街上。」 神父突然起身,冷冷地说完之后转头,一边伸手握住门把,一边用背影这么回答… 「今晚我要露宿街头……谢谢你救我,不过我不打算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 「等…等一下!你到城里的事,达尔萨斯早就知道了!他们正做好万全的准备在等你。你要是蛮不在乎地靠近,三两下就会没命的!!何况教廷现在也不可能对你——」 「多谢你的忠告,罗登堡检查官,不过——」 男子的声音拒绝了所有一切。修格用手指在他唯一的伙伴——收藏了爱刀的铁棍上头微微滑动,然后以再清晰不过的口吻这样补充… 「我不想和你们牵扯在一起……像打败他们,要么就自己来,要么就去找别人。随便你,反正和我无关。」 「当…当然有关!」 修格的背影已经准备要步向走廊。罗登堡对着他呐喊,声音中带有之前所没有的某种东西。 「当然有关!你的父亲——尚·贾克·度·瓦特警视厅总监是我的恩师!」 「………?」 神父停下脚步,那张脸徐徐转了过来。罗登堡望着满是狐疑的碧眼,从紧咬的齿间迸出了颤抖的声音… 「十年前,我还是刚上任的副检察官,瓦特总监非常照顾我。虽然我是检查官而他是警官,但他还是传授给我身为执法者最重要的道理。他把比工作更重要的——身为执法者的骄傲给了我。这样的人却被那些家伙给杀了,而且还是那样的残酷……」 想必是因为职业的原故,曾经目睹了那椿惨剧的现场。像是要对灼烧着视网膜的那个影像再度加以确认似的,年轻的检查官睁大着眼睛怒吼 「我死也不会放过他们!是的,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这样你还认为和你无关吗?瓦特神父不,修格·度·瓦特!?」 神父停下脚步,那张脸徐徐转了过来。罗登堡望着满是狐疑的碧眼,从紧咬的齿间迸出了颤抖的声音… 「十年前,我还是刚上任的副检察官,瓦特总监非常照顾我。虽然我是检查官而他是警官,但他还是传授给我身为执法者最重要的道理。他把比工作更重要的——身为执法者的骄傲给了我。这样的人却被那些家伙给杀了,而且还是那样的残酷……」 想必是因为职业的原故,曾经目睹了那椿惨剧的现场。像是要对灼烧着视网膜的影像再度加以确认似的,年轻的检查官睁大着眼睛怒吼 「我死也不会放过他们!是的,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这样你还认为和你无关吗?瓦特神父不,修格·度·瓦特?!」 「」 面对吐血似的声音,修格沉默无言。直直俯看着年轻人从镜片底部仰望着自己的眼眸,动也不动。那双碧眼闪过了宛如死者在地狱徘徊的昏暗光芒—— 不过却是一闪而过。 「这里有没有浴室?」 「咦?」 在忍不住反问的检查官视线前方,修格放下握着门把的手,对自己的话加以补充 「今晚有点消耗过度。我想先洗个澡放松一下接着还想用餐。你可以准备吗?」 「那那你的意思是——」 修格的话让罗登堡的脸跟着亮了起来。忍不住探出身子想跟他握手——不过『剑舞者』在那张脸的面前举起手,静静地摇头。 「洗澡和用餐优先——详情晚点再说。」 iii 「欢迎的准备已经就绪,阁下。」 中年男子对着vip休息室里的电话讲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放下话筒,往沙发上的主人露出谄媚笑容。 「这么一来,不论那家伙何时出现都不用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警视总监我从一开始就不担心。」 听着卑屈而带有某种施恩意味的报告,硕大身躯沉入休息室沙发里的半老男子露出了苦笑。从船边窗户望下去,夜幕已经降临到机场。诱导飞船进入机场轨道的灯光,在下个不停的雨丝对岸像鬼火似的摇晃。那位老人——布鲁塞尔伯爵提耶利·达尔萨斯一边眺望这一幕,一边对他的奴隶露出从容的微笑。 「那家伙叫瓦特是吧?能够杀了卡雷尔和曼林克算他厉害,不过毕竟是个短生种,要闯到这里可不容易先别提这个,布兰特,你要再冷静点。今晚可是你就任总监之后的第一件重要工作。别紧张过度搞到失败。」 「这一点我会加倍留意。」 路易·布兰特——在前任警视总监杨·梵·梅林辞职后,接任同盟警视总监一职的中年男子摆出谄媚似的笑脸。无形的尾巴摇到快断了似的,搓着手迎向主人。 「今晚机场内部 完全没有一般民众。从乘客、服务人员到维修人员总共有两百名便服警官负责驻守。只要那个神父——修格·度·瓦特一踏进机场,马上就能将其逮捕。」 「瓦特的脸,警官他们认得吗?还有,他们之中应该有人在瓦特家工作过你怎么对他们解释?」 「我说他是『袭击杨·梵·梅林前任警视总监的恐怖分子』。」 虽然前齿突出的笑脸带着无比猥琐的气息,不过布兰特的实务能力从副总监时期就受到高度评价。中年男子机敏地说明白自己所作的处置。 「修格·度·瓦特在十年前将包括父亲在内的全族人残杀。后来在逃亡地点从事恐怖活动,最近回到了故乡。今晚要袭击这艘『奥米冈』(ommegang)号,将乘客杀得一个不留——我对警官是这样说明的。」 「嗯,是这样子。」 达尔萨斯摸着在一片白雪的头发和胡须之间唯一黑得发亮的眉毛,然后点头。将手里的杯子靠近到嘴边,对想要夸耀自己功绩的家畜出言慰劳。 「辛苦你了,布兰特。接下来就期待你的好消息对了,我也该走了。」 「您要去哪儿,阁下?」 布兰特用有点意外的神情仰望着达尔萨斯。老吸血鬼仰起头一口气把酒喝干,拂着衣袖站起身来。 「您不是要在船上迎战瓦特?」 「迎战?不过是只短生种,哪需要由我出马?没那个必要。」 达尔萨斯一边穿着由侍女恭敬捧上来的外套,一边露出从容的微笑。 「那家伙就由短生种来处理。对了,布兰特,你也一起来吧!回馆里去喝一杯。」 「这这个,可是」 布兰特的脸色为之一沉。刚刚讲的那么好听,性格谨慎的他想必也是不好意思离开这么重要的工作现场,于是语无伦次地加以反驳。 「这可是在为阿姆斯特丹伯爵和安特卫普伯爵报仇。阁下不会想看他步上死路吗?」 「准备已经十分妥当。我可以预见到结果还有,想到我是坐在这东西上头,就叫人实在难以安心。」 老人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一边用手杖戳着地毯,一边露出使坏的笑容。看到地毯卷起之后露出无数个木箱,布兰特的脸上写着诧异。 「这是什么东西,阁下?」 「你说这个?不过就是一些炸弹。」 「炸炸弹!?」 警视总监绷起了松鼠脸直往后仰。可能中年男子的反应太有意思,达尔萨斯难得逗趣地笑了起来。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小心谨慎是我的习惯万一那家伙突破警备来到这里,你就马上启用这些东西。只要一踏上楼梯,他就尸骨无存。一艘船加上五十名乘员的性命要是能收拾掉那个叫人伤脑筋的男子,你不觉得也很合算吗?」 虽然「四伯爵」的长老如今被视为稳健派,不过达尔萨斯在年轻时据说是以残暴及手段强硬收到族人的畏惧。望着首度看到的冷血模样,布兰特说不出话来——这怪物的意思是要说用整艘船干掉一个人,而且为了让他疏于戒备,还要用五十名乘员一起陪葬!? 就在警视厅总监重新咽着口水的时候,老人已经放下地毯缓缓走出了房间。然后用挺得笔直的背影愉快地笑道 「好了,来吧,布兰特馆内已经准备好红酒,今晚就让我们好好畅饮一番。」 「在那边停车!」 不待警官指示,那辆轿车就在检查大门前停了下来。驾驶座的窗户在冒雨从检查哨那跑来的警官面前打开。 「辛苦了,我是检察署第四课的罗登堡。」 胸口亮着检查局徽章的年轻人稍作解释,然后像要用来替脸挡雨似的递出薄薄的文件。说明的语气十分诚恳。 「我正要把拘留中的非法入境人员强制遣返。手续应该已经办好了吧?」 「噢,就是刚刚联络的那件事。我知道。」 警官一面对递出的文件加以检查,一边在雨衣底下礼貌性地点头。确认字面上没有问题,然后朝后坐上低着头的男子送上一瞥。男子用夹克整个把头盖住,垂落的黑发让脸看不清楚,不过警官没有特别确认的意思就直接回答… 「文件方面没有问题……ok,检察官,请通过吧!」 「谢谢。」 警官亲切地点头,这边也礼貌地回礼,然后年轻人发动了车子,车子在倾盆大雨里头小心地前往停机坪。路上经过的机场维修人员——想必都是便衣警官。虽然用好奇的眼神看了过来,不过还是没有遭到探问,直接开向停机区域。 「『四处徘徊的可疑人物要严密戒备,予以逮捕』……但是已经遭到逮捕的可疑人物就无人戒备了。」 不知道开了多远——罗登堡看着检查哨的灯光在后视镜之中消失,然后嘲讽地撇了撇嘴。对着后视镜中低着头的犯人说道… 「修格,可以了。脱掉拘束衣换上制服吧。」 犯人——修格将外套连假发一起从头上拿掉,同样嘲讽地撇了撇嘴。 「只要文件备齐了他就马上相信——同盟警察的水准也变差了。」 修格不耐烦地将结果没派上用场的妆给抹掉,脱掉囚服,开始换上对方递过来的警官制服。罗登堡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无情地耸了耸肩。 「自从瓦特家灭绝了以后,同盟警官就全是这幅德行。不是白痴就是傻瓜……对了,你问的船就在那儿。」 因为豪雨的缘故,视野几乎是等于零。检察官握着方向盘,用下巴比了比耸立在雨幕对面的黑色巨影,表情有点紧张。 「奥米冈号——名义上是民间航空公司的客货用船,不过那家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其实是达尔萨斯的私人用船……你准备好了吗?修格。」 「嗯……随时可以出发。」 修格把铁棍接了过来,手静静地伸向车门。一边被从缓缓开启的车门间打进的雨丝淋湿着脸,一边眺望着巨船的轮廓。罗登堡用担心的声音朝着他那坚毅的侧脸呼唤,右手从驾驶盘伸向后座。 「你要多小心……达尔萨斯很强。要是觉得不行就马上回来。」 「……多谢你的援助,罗登堡检察官。」 神父温和地回应着叮咛,不过对伸出的手还是没有回握,只有将爱剑移到身边。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然后,就在话声还没中断的时候,年轻人的身影已经从车内消失,跳上被雨沾湿的水泥地面,直接往耸立在前方的黑影走去。碧眼闪着阴森的光芒,让人联想起为了索命而来到人间的死神。 「——站住!你是什么人?!」 然后,伪装成乘客站在停机坪附近的便衣警察终于发觉的时候,不祥的黑影已经逼近到飞船触手可及的距离。 「你是哪个单位的警官?报上单位和姓名——你…你是?!」 打扮成维修人员的警官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悲鸣。探进怀里想要拔枪的手还来不及抽出,男子就直接倒了下去。修格则用铁棍劈向提着旅行箱伪装成乘客的其它警官。单手扶着还来不及悲鸣就直接倒下去的身躯,另一只手使劲回转,前方则是第三个人——最后一名便衣警官的下颚。 男子发出诡异的悲鸣和下颚碎裂的响声,倒向了地面。溅得高高的水花染上了一丝血红。 另一方面,瞬间排除了三名便衣警官的袭击者气息还是丝一不乱。望着头顶的碧眼目光中又添了一抹强硬。 (……这前面真的会有我要的东西?) 虽然杀死了「四伯爵」中的两人——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和汉斯?曼林克,结果还是没有得 到仇人的情报。那天晚上袭击了瓦特家宅邸的吸血鬼究竟是谁,还是没有答案。达尔萨斯是「四伯爵」的长老,他会知道答案吗?就算知道,自己能探问出来,然后活着离开机场吗? 再怎么说,希望还是很渺茫。 不过修格的表情还是没变。 事情要如何发展都无所谓,和存活下来的恐惧相比,未及报仇就先惨死的悔恨或许还算较为美好的未来…… 剑士用幽魂般的眼光望向飞行船的船舷,一整排的舷窗全都亮着温暖的橙光。可以看到乘员正在里头忙碌地工作。修格仰望着舷梯,正要把脚踏上舷梯——的那一瞬间。 「!?」 剑士的身躯违反重力似的翻飞到空中,凌空来个后空翻,然后在后方着地。之前所站的水泥地射出深深弹痕的时候,修格用铁棍像撑竿跳似的再度飞向高高的空中。接着那个身影在半秒之后追上,子弹加上枪声—— 「——『神枪手』,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着地的时候,修格手中闪出蓝白色的光辉,出鞘的白刃对准对方的眼睛,年轻人像恶鬼似的出声咆哮 「不要阻挡我!」 「在此对修格·度·瓦特——『剑舞者』发出通告。」 怒吼声因为淋雨加上疲劳而显得沙哑,回应他的是平板似的男声。小个子的身影立在骤雨雨幕的另一边,一边换装空掉的弹夹一边无情的宣告 「你的遣返命令已经下达。现在就跟我走——否则我将把你强行带回。」 iv 「强行带回?」 剑鬼撇着嘴笑道。 凄怆自他周身喷涌而出,仿佛连骤雨都淋不到他。修格直直盯着默然伫立的『神枪手』,缓缓将白刃从中段位置单手挪移到上段。 「有意思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像被那份斗气触发似的,雷云发出了咆哮。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震撼了夜气,世界被漂白成蓝白色,白光从其中飞驰而过。 同一时间,修格用电光石火缩短他和敌手之间的距离。踢溅着水花向前逼近的那个动作,用人类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不过他的对手并不是人类。 「慢了○.一九秒!」 爆炸声在雷鸣的残响之中响起。 附在战斗手枪枪身上的小型投光器,像光剑般瞄准着追击而来的剑鬼。连续射出的无数颗子弹用声震突破豪雨,无情地贯穿袭来的敌影——不过只有影子。 「原来如此,『神枪手』确实名不虚传——要不是有这场雨帮忙,我可斗不过你。」 托雷士的听觉感应器接收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声音时,和敌影紧紧相贴的剑士已经用刀抵着同僚的脖子。打雷所产生的静电加上雨幕让机械化步兵的感应器产生混乱,剑士就趁着那瞬间的空隙逼近,用简单得算得上沉稳的口气宣示自己的胜利。 「在这样的距离,我的剑比你的枪还快——是我赢了,『神枪手』。抱歉,你就让我走吧!」 「——答案是否定,『剑舞者』。」 虽然被白刃抵住脖子,托雷士的神情还是丝毫没变。无视着雨滴弹过刀刃从脸颊上面滴落,静静的说道 「落入陷阱的是你——追加兵装启动!」 在这个瞬间,修格紧贴着托雷士的身躯飞上了空中——胸腔向背看不见的拳头痛殴了一拳,身体成ㄑ字形猛力往后跳跃。在他倒向地面的时候,周围溅起了高高的水柱。 「啊唔?!」 剑士无力地持续痉挛,嘴里发出无声的喘息。紊乱的气息像是只有喉咙在呼吸,原因是呼吸系统麻痹了。全身涌出的白烟在雨中描出白色线条。 「展域确保——敌性体『剑舞者』确认击倒。」 托雷士一边将从弯曲的左手手腕突出的金属棒——瞬间电压三十万伏特的高压电流枪,再度收回手腕里,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修格,确认他没有触电死亡之后,用缓慢而有点不灵活的脚步准备靠近—— 当战术思考了解到那是大口径子弹狙击左胸的时候,第二发已经击中了腹部。小个子的身躯被击中了腹腔,像是模仿修格之前的模样似的弯成了ㄑ字形,在暴雨之中的一弹,滚落到旁边的沟渠。 「——死了没有?!」 「应该是死了不过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真的是人类吗?!」 灯光在黑暗的另一头同时亮起,中间传来的七嘴八舌夹杂着雨声。警官们在靴子声响中跑了出来,一边彼此叫喊一边往之前还在展开死斗的现场靠近。 「警官,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一般的恐怖分子?」 向类似指挥官的男子发出疑问的是肩上扛着对物来复枪的机动警务官——也就是专门用来镇压暴动以及犯罪者的特殊部队队员。那人一脸狐疑地俯看着卧倒在地,不停痉挛的金发男子,和手上的通缉令加以比对 「没错。修格·度·瓦特——就是这家伙。不过我记得他原本是瓦特家的长男啊?为什么那种人会」 「谁晓得为了明哲保身最好还是别问。」 队长简短地堵住部下的询问,往飞行船方向偷瞄了一眼。一边在剑士两手上了手铐,一边朝着往侧沟方向跑去的部下大叫。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死了没有?」 「呃,这个您能不能过来一下,警官?」 不过回应的确实带着莫名不安的声音,还有似乎发冷的表情。腰间挂着冲锋枪,俯瞰着沟中的机动警务官一脸阴森地呼叫着长官。 「怎么了?有哪边异常?」 「是的——」 上司一跑过来,队员全都指向侧沟里头。掉在那边的是类似衣服碎片的一小块黑布。正在冒烟的数发弹壳,还有—— 「这是怎么回事?」 警官在侧沟旁边跪下,露出和部下相同的表情。 沟渠里并没有男子的身影。 v 地下拘留所和隔壁的会客室隔着一道厚厚的防弹玻璃。不过玻璃相当模糊,从犯人这边看不到坐在玻璃对面的会客者面部表情。 (虽然你说过——『我们不会再见面』) 年轻人的声音通过传声管,听起来像是苦笑与安心微妙夹杂的声音。 (不过能这么快就再见到面,我很高兴,修格。) 「你提这些有的没的妥当吗?罗登堡检查官。」 负责监视的警官被号称要来「办案」的检察官支开,不过修格还是穿着灰色囚服坐在椅子上。这样对待「危险的恐怖分子」似乎有点松懈,不过会面者表示会担起所有责任。 「反正只是一般的询问。在被相关人士看到之前,你还是快点走人要是你担心我会把你说出去,那大可不必。我和你毫无关系。纯粹只是个外人。」 (那种事我不担心不过的确没什么时间,这里很危险。) 罗登堡对犯人不客气的发言用力点头,然后在玻璃对面摸索着什么。用复杂的顺序按下手边的密码锁,隔在两人之间的防弹玻璃就随着刺耳的声音开始往上升。 「一起走吧!」 「检察官,这是怎么回事?」 修格用结冰的眼眸望着上升的玻璃墙,然后问道 「我可是『恐怖分子』啊?就算你是检察官,也不能随便让我溜走吧?」 「当然不能。这下子我也算是失职、不,和你同样变成罪犯了吧?因为包庇恐怖分子。」 罗登堡傲然而带点害臊地放声说着,拿起搁在地上,足足有身高长度的细长包裹。顺便把装了一套警官制服的纸袋递给修格。 「还是先换衣服离开这里。接下来的事,到 了安全地点再慢慢谈。」 「你要我离开这里」 听着检察官过于轻松的台词,修格奋力说道 「罗登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了这种事不止会失去立场,连名誉、地位不,甚至还有性命都会失去。」 「有可能,不过我早就心知肚明。」 罗登堡点头,语气就像是聊着昨天的天气一般轻松。他向坐着的修格伸出脱掉手套的手,带点害臊地露出微笑。 「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孑然一身。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感到悲伤。」 虽然挂着害臊的笑容,声音却带给人某种坚强的感觉。罗登堡并没有避开仰望着自己的碧眼,对他这样诉说 「而且呆在这里,你绝对会被达尔萨斯派来的刺客干掉。自己站在安全的地方观望,那并不是我的风格,况且把你带入险境的人原本就是我。我总该负起这个责任你说对吧?我有说错吗?修格。」 「」 修格凝然地望着伸到眼前的手。 孑然一身——自己也是这样。要杀自己的人很多,死后会为自己感到悲伤的人却没有。所以从没想到,既然会有人向自己伸出援手。这是—— 「来吧,该走了。」 不知道他究竟明不明白神父的犹豫,明朗的声音再度说道。然后邀约似的,将停在半空的手挥了一挥。 没时间了你不是讨厌废话?」 「是啊,我是讨厌——」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修格从纸袋里取出了爱刀。先用手掌确认钢铁冷硬的触感,再用多出来的手握住了检察官的手。 「你真是个傻子。」 「是啊,常有人这么说。」 修格一边望着检察官恶作剧地使着眼色的脸庞,不自觉地露出苦笑,一边猛然想到。 虽然假设对人生并没有意义,不过要是有这样的男人来作为朋友,或许自己所走的路会不一样。既不会被信任的童年玩伴给出卖,也不会遭到未婚妻的背叛。也许自己不会对曾经在枪林弹雨之间一起走来,一旦有了状况却又若无其事地拔枪相向的同僚挥剑—— 「那就走吧,伙伴。」 「嗯。」 修格对年轻人的话重重点头,然后起身。 「噢,神父,有什么事?」 外头还是持续下着豪雨,不过天应该已经快要亮了。在这个时候有人从正面玄关走来,柜台的警官露出怀疑的视线。往正在大厅角落一边谈笑一边喝着咖啡的早班警官送上一瞥,然后再度问道 「这个时间有什么事?」 「我是莎布伦圣母院(注:notre-damedusablon,始建于一三四八年,于一五五〇年完工,位于今比利时布鲁塞尔。)教会的神父迈尔。其实我是在早课前清扫礼拜堂的时候,在告解室中找到这样的东西。」 小个子神父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这么回答,水珠从湿答答的头顶低落,他却擦也不擦,把一个大大的波士顿包放到警官面前。 「里面有东西,我想早点送过来让你们判断——请确认一下。」 「里面是什么?」 警官用狐疑的视线望着神父所递上来的波士顿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失物,不过天亮之后再拿过来不就得了——警官一边在心底咒骂一边打开包包。 「这这是什么!」 包包里头出现的东西——用皮带捆扎的细长桶装物让警官瞪大了眼睛。从桶子前端伸出的铜线复杂地交缠着,上面绑着小小的怀表。 「炸炸弹——!?」 就在这个时候,怀表发出小小的咔嚓声,长针和短针连成了一线。同时宛如太阳从地面升起似的白光在轰隆声中喷涌上来。 「!?」 出了警官之外,闪光和轰隆声也袭向位在大厅的所有人。那是震撼手榴弹——会造成铝粉和氯酸钾瞬间燃烧的非致死性闪光弹并没有杀伤力,不过藉由光线与声音,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倒下。虽然也是有警官勉强撑着,不过却只招来更大的不幸。催泪瓦斯的雾气在闪光之后扩散包围整个空间,让人开始流泪兼咳嗽。 「战域确保——接下来开始对目标展开搜索。」 在几乎要看不见的浓烈瓦斯当中,短短说了这句话的是连口罩都没带,却能平安站立的任务。『神枪手』从修士服底下拔出两柄手枪,穿过痛苦挣扎着的警官,往长长的大厅内部开始走去。 vi 「接下来要去哪里?」 修格按下升降梯的按钮,视线落在一边的检察官身上。 「先回之前的警察局庇护所?」 「嗯,那边不错。不过你要自己一个人去,我这边还有点事情。等我忙完了再来回合,你先在那边休息。」 就在罗登堡噼里啪啦地回答的时候,升降梯随着清脆的声音停在眼前。升降梯的门打开,走出五名左右的警官。修格马上低下头来,罗登堡换了个位置好掩护他,一群警察无言地从旁边走过。双方交换位置,修格和罗登堡正要搭上升降梯—— 「——慢着。」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在五名警官之中体格显得特别壮硕,别着小队长徽章的壮汉回过头来。 「那边那个,我有话要问你。」 「小队长,有什么事?」 修格用十分生硬的声音回答。一边盘算着光源好让脸部呆在阴影里头,一边用手摸索着爱剑,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万一被看到脸那可就完了。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就算要流血也得杀出这里——不过这份担心终究只是杞人忧天。大个子的小队长粗鲁地这么问道 「那个恐怖分子——修格·度·瓦特关在几号房?」 「他在三号房——走到尽头右转就是了。」 「是吗?谢了。」 小队长敬了个礼大摇大摆的点头,修格跟着回礼。小队长就带着部下直接往走廊走去。修格放松了肩膀的气力,正要搭上升降梯—— 「——修格,小心!」 罗登堡带着惊叫的声音响起时,剑士的手腕就像独立生物似的拔出了爱剑。借着罗登堡的眼镜镜片——上面所映照出来的影像,将白刃朝后方旋转。 金属和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穿越微暗的走廊。 「还不赖嘛!」 壮硕的小队长——不,是做此伪装的男子一边用身高的优势将军刀往下按,一边伸出长长的舌头舐着嘴唇。就在这个时候,警官成半圆形包围了两人。 「能挡得住我路奇安诺·瑞吉欧(注luio,引自意大利黑手党的著名龙头老大之名,他也是电影「教父」中维多柯里昂一角的蓝本人物。)的剑,你可是头一个!」 「路奇安诺·瑞吉欧『黄手套』路奇安诺!」 罗登堡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两腕在特殊药物强化之后变成黄褐色的职业暗杀者名字。说到『黄手套』路奇安诺,那是曾经担任教廷强化步兵的杀手,因为工作方式暴虐而世界闻名。委托费用极为昂贵,在他的军刀底下无人可以存活——这么危险的男子,为什么会潜进这种地方? 「原来如此你是达尔萨斯派来的。」 修格用不利的姿势挡着一寸寸往下挪移的军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黄手套』,是吸血鬼雇佣了你?」 「只要出得起钱,雇主是谁都无所谓——恶魔的案子我也接,连神都杀。」 路奇安诺笑了。灰色的脸上只有外露的牙齿显得特别白。 在这期间,药物强化过的肌肉还是将刀刃按向修格金发的方向。常人的臂 力不可能敌得过药物强化步兵的气力。宛如钢铁的两只手臂涨的鼓鼓的,一口气在武器上头使力。 「糟糟了——修格!」 「不准动!」 就在罗登堡想要飞身而出,却被假警官们按住的时候,路奇安诺的军刀还是用力压着修格的长刀。虽然够高但是细瘦的身躯看起来仿佛就要被削成两半—— 「『连神都杀』是吧?——你很有决心。」 虽然白刃逼近了眼前,修格的表情还是没变——不,扭曲的嘴角,是比眼前的杀人魔更为不详的嗤笑。 「不过,如果对方是死神呢?你也杀得了吗?」 「!?」 在下一个瞬间响起的是尖锐的金属声—— 「——怎怎么可能!」 庞大的身躯被弹到空中的时候,路奇安诺的眼睛就像看到难以置信的东西似的一片茫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神父用细细的手臂,将体重足足有两倍以上的强化步兵庞大身躯用力地弹开。还来不及从惊愕之中醒来,白光就在他的眼前飞舞。 「很不巧,我的手臂是特制的。」 剑士浅浅一笑,白刃在脸上照出凶恶的阴影。修格用死神般的阴沉嗓音向惊怖不已的强化步兵说到 「对你不好意思了,『黄手套』——受死吧!」 「慢慢着,神父!」 在长刀一闪的前一刻,耳边传来的并不是眼睛瞪大,差点就快要吓死的强化步兵的声音。假警官正用枪口抵着罗登堡,为了营救主人而大叫 「看见了没有!?要是不想让他头顶开花,你就乖乖放下武器!」 「修格,不可以!」 虽然被枪抵着后脑勺,年轻的检察官声音并没有颤抖。像是不肯输给假警官的恐吓似的奋力说道 「不要管我!你一个人去找达尔萨斯——唔!?」 「你给我闭嘴!」 假警官用枪抵着挨揍的检察官的太阳穴,再度大叫 「你要怎么做!?要是没办法决定,是不是先轰掉他一只耳朵?」 「住手。」 回应这卑劣威胁的是沉静的声音,正指向路奇安诺心脏的白刃咻地被抽了回来,然后漂亮地在空中一个回转,深深插入地面。 「我听你的把他给放了。」 「笨笨蛋!修格,你在干什么!?」 罗登堡难以置信地望着两手摆在爱剑上方的剑士的脸,发出了悲鸣。 「我不是叫你不要管我?你在干什么!」 「」 听着责备似的声音,修格并没有回话。只有苦笑似的撇了撇嘴——高大的身影从他的眼前站了起来。 「你这家伙居然敢威胁我!」 男子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声音里头的愤怒多过放心。 『黄手套』路奇安诺——强化步兵站起身来用力挥动军刀。毫不犹豫地用刀柄殴打默然伫立着的剑士脸颊。 受到连颈骨都快要断折的一击,修格的身子猛然一阵踉跄。就在抵着墙壁勉强站稳脚步的时候,路奇安诺的飞踢已经袭向腹部。心口的冲击让身子跟着弯折,剑士当场就跪了下去。渴求氧气的嘴巴张了开来,吐出从食道逆流的血以及断落的牙齿。 「呃路奇安诺,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不过再拖下去时间可就——」 「我知道!」 手下出声制止。被路奇安诺给吼了回去。不过脸上则是洗刷了之前屈辱的神情,看来也是发现时间不多了。路奇安诺反手握着的军刀,举到在地板上喘气的剑士头顶。 「永别啦!」 「修修格!!」 因胜利而自豪的哄笑声,悲痛的惨叫声,还有军刀的闪光一齐往剑士身上招呼—— 从天花板另一端散落的弹雨,贯穿了正要刺向修格的暗杀者的身躯,将用枪口抵着人质的假警官头部击成粉碎。和他们紧紧相连的罗登堡却是毫发无伤,只能说是神技了。有办法做到这点的则是—— 「『神枪手』!」 修格瘫卧在地,无力地仰望着小个子的身影从蜂窝般的天花板上落下。 『神枪手』——托雷士举起两柄手枪,用平板的声音警告所有人。 「我要求所有人都不许动——丢下武器当场跪下。」 「你你这家伙!」 或许是缺乏人味的声音解开他们的咒缚,之前只是张着嘴巴发呆的假警官终于有了动作,用手里的枪瞄准闯入者扣下扳机。 「不管你是谁,我先杀——」 「慢了○.三八秒。」 两柄手枪开出了鲜艳到不可思议的火焰与硝烟的花朵。这时手指还扣着扳机的假警官头部,已经化成血块飞到了后面。无头的尸体沿着墙壁往下滑动,在墙壁上画出吓人的血痕。 「——罗登堡,你过来!」 从最初的警告到杀戮之间只有短短数秒——不过对修格来说,这样的时间用来逃亡已经十分充裕。修格迅速起身,拔出插在地面的爱剑。抓着一脸入神模样的年轻人的肩,推到大门开启的升降梯里面。 「你先走!」 修格一边将升降梯的铁窗从外面关上一边大叫 「我一定会跟上来!」 「——知道了!」 可能是怕自己又被当成人质拖累到他,检察官用近乎意外的干脆态度点头。 「我在上头等你你一定要来!」 「嗯。」 修格先确认升降梯已经启动,然后再将视线移到走廊。一片血红的走廊已经完全看不到用自身双脚站立的人影——只有人形机械的玻璃眼珠闪动着光芒。 「前派遣执行管修格·度·瓦特——」 杀人人偶用冒着硝烟的两把枪口对准原本的同僚,然后这么宣告 「丢下武器当场跪下——要是抵抗,立即射杀。」 vii 枪声和雷鸣同时响起——子弹射穿了几根金发,在之前修格头颅所在位置背后墙壁轰出了一个足足有拳头大小的大洞。 残响还来不及消失,修格已经退到了后方。在这个距离枪绝对比剑来的有利。修格用肩膀推开了恰好位在那里的铁门,滚落到里面。 「——慢着,修格!」 背后似乎传来平板的嗓音,不过修格并没有回头。切断把手让门无法从外面开启,接着奔上防火梯——『神枪手』要撬开铁门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不过就凭这么多时间,也得想办法上到地面! 意外的是,背后并没有出现预想之中的枪声。 难道他已经放弃追击?修格觉得有些扫兴,继续在阶梯上奔跑。用爱剑将上锁的铁门一刀劈成两半,抬脚一踢飞奔而出,用拔刀姿势转头向后准备迎击追兵——然而别说托雷士的声音,就连爬楼梯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他放弃了?」 修个盯着铁门对面缓缓地往后退。狭窄的通道的那一边有着画了逃生口图案的灰色大门,那就表示已经是警署的外面——修格面朝后方,往出口方向谨慎的举步—— 就在这个瞬间,一旁的墙壁喷出了火花。要是跃起的时机再慢个半秒,下半身绝对会被打烂。子弹从衣角擦过,在对面墙壁凿出了大洞。 「穿过墙壁!?」 就在咋舌的时候,修格的身子已经在空中一转摆出突刺的姿势。人还没落地,挥出的白刃已经刺向了墙壁。 刀刃用可怕的贯穿力刺穿薄壁,刀尖有挖到什么的手感。同时越过墙壁传来细微的动静。修格以其为目标,再度用抽回手边的长剑刺向墙壁——同一时间,一边的墙壁又喷出了火光。 「呜 !」 子弹穿过墙壁,从修格的右边头部擦过。虽然没有命中,不过连大象都会立即死亡的五一二强效弹冲击波,相当于职业摔角手的拳头。右边视野剧烈倾斜,修格真的是拼命咬牙忍住才能避免失去意识。用再度回到手边的长剑,再度摆出刺向墙壁的姿势—— (修格·度·瓦特——) 就在这个时候,平板的嗓音透过墙壁传来。 (米兰公爵担心你的安全——请你好好跟着我回罗马。要是在继续抵抗,我真的只好将你射杀。) 镭射的红光透过墙上细缝映照在他的额头,修格自嘲似的撇了撇嘴。 「『神枪手』,我早就说过了。」 修格不透过视觉,而是凭着清晰的感觉正确抓到敌手的位置。要是直接刺过去,应该能够准确挖开托雷士的胸膛。 不过在那个时候,自己也铁定是眉心中弹一命呜呼。正因为这样,剑士挥不出手上的剑——「为剑而生者,必为剑而死。」 「我没有地方可回——你想要阻挡我,就把你杀了。」 修格不知何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握着剑的手缓缓使力。虽然听到墙壁对面传来枪栓拔起的清亮声音修格还是鼓动起全身肌肉,用浑身的力道往墙壁对面刺去——就在这个刹那。 「修格·度·瓦特——!」 被血弄得模糊的假音让剑士停下了动作。不自觉回头的视线前方捕捉到站在通道对面的巨影,碧眼在惊愕之中瞪大。 「路奇安诺!?那家伙还活着——」 杀手被血污染的脸凶恶地扭曲着。他的腹部可是被枪击出一个大洞,真是可怕的生命力——不过修格的脸为之一僵并不是这个缘故,而是为了抗在狂吼大汉肩膀上面的筒状物体。那是—— 「是榴弹炮不妙!」 这么狭窄的通道,在榴弹炮的轰炸之中可是无处可逃。路奇安诺望着剑士瞬间显得踌躇的视线,发出一阵哄笑。 「去死吧!」 就在这个时候,墙壁对面传来细微而尖锐的声音。 (——『剑舞者』,你的剑不要动!) 连要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墙壁对面飞来的子弹从侧面击中修格的剑,单分子结晶的刀刃承受这记直击,子弹变成跳弹弹了出去。跳弹就这样往通道直线前进,被吸入消失在正要准备发射的榴弹炮炮口里头。 「啊?」 这句话慢了一拍,变成路奇安诺的遗言。榴弹炮爆炸的暴风与碎片将他的身体化成了肉酱,不,还不知这样。狂风从狭窄的通道卷了过来,将剑士的身躯整个吹跑。 「!?」 修格的身躯被难以抵挡的空气力道一吹,背部撞上之前正要前往的逃生口,然后直接把门撞开滚到了外面。狂滚而去的位置则是被雨淋湿的石板。 「唔呜」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暴风造成的耳鸣之中,修格抬起沾满血污与泥巴的脸庞。外面还是很暗,眼前看起来像是白雾的东西是烟吗?还是自己失去了视力—— 「修格·度·瓦特,我要拘捕你。」 在摇头想要恢复意识的剑士头顶传来平板的声音。抬起朦胧的视线,前同僚缺乏表情的脸正俯看着自己。 「你已经没有战斗力了——跟我回罗马。」 托雷士这么说着,在倒卧的修格身边跪了下来。用自己的修士服披在被暴风轰得破破烂烂的制服上,扛着他的肩膀轻松地让他站了起来。正要直接往前走的时候,机械化步兵突然用平板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再加以补充——关于阿姆斯特丹旧教会事件以及『四伯爵』的问题,米兰公爵另有打算。你不需要靠自己一个人全部解决。」 「?」 虽然视线还很模糊,不过修格忍不住盯着托雷士的侧脸。机械化步兵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那个机能。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种体恤自己的味道,难道是因为严重耳鸣的缘故—— 「——修格!」 就在修格想对前同僚问些什么的时候,道路对面传来的大叫声截断了他的思绪。同时射出的子弹击中了扶着修格的托雷士的脚部。 「!?」 托雷士的身躯被大口径子弹贯穿,出现剧烈的摇摆。虽然马上启动平衡机制想要调回姿势,不过这时飞来的第二弹又击中左脚。这回可就超过了平衡机制的极限。机械化步兵放开修格的手,跨着大步一阵踉跄。另一方面,修格重回自由,年轻人握着从道路对面随着水花与轰隆声疾驰而来的摩托车方向盘,对着他再度喊叫 「你没事吧?修格快上来!」 「罗登堡!」 修格叫出了单手持来福枪的男子名字。年轻的检察官抛下来福枪,把手伸向剑士再度呐喊。 「你在干什么——快上来!」 「慢着,修格·度·瓦特——」 另一方面,修格踌躇地望着对方伸出来的手,背后传来平板的声音。拖着受伤的脚,拼命地想要调回姿势的托雷士也往这边伸出手。 「我要把你交给米兰公爵」 「抱歉。」 不知道犹豫了多久——修格一边摇头,一边从受伤的机械化步兵身边倒退一步,然后抓着罗登堡的手再度告别。 「抱歉了,托雷士神父。」 「慢着,瓦特——!」 机械化步兵的手指碰到衣摆的时候。『剑舞者』所搭的摩托车已经飞也似的在石板上开始疾驰。 (托雷士神父的报告递上来了——逮捕『剑舞者』的行动失败。) 脸上有颗哭痣的修女立体影像用伤脑筋的表情与声音,对着面无表情凭窗而立的主人提出报告。 (托雷士要求准许继续追踪你认为如何呢?卡特琳娜大人?) 「追踪暂停,要托雷士神父立刻回罗马。」 始终一言不发,读着报告的卡特琳娜头也不回地下令。 「现在没时间处理『剑舞者』的事巴塞隆纳出了严重的问题。」 (巴塞隆纳?该不会是亚伯他们出了什么事?) 凯特喊出了前往加泰隆尼亚,替上个月所发生的「梦幻岛事件」做后续处理的同僚的名字。记得巴塞隆纳是由已经退休的派遣执行官『情人』在负责追查。亚伯先别提,只要有诺耶在,应该就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但是卡特琳娜在合上报告书时,脸色并不好看。一边将轻轻握起的拳头举到嘴边,一边挤出了沙哑的声音。 「巴塞隆纳市昨晚全毁诺耶修女恐怕已经死了。」 (什什么!?) 凯特没留意到立体影像的剧烈摇晃,接着继续说道 「『全毁』是什么意思!?诺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亚伯人呢!?」 「现在我要到枢机主教会议去报告。凯特修女,你去确认巴塞隆纳的情况。『吉普赛女王』是在塞维亚对吧?要她马上赶往当地。还有,去办理『狮牙』的释放手续。」 『铁之女』俐落地对修女作出指示,手里拿起了外衣。枢机主教会议的紧急会议已经快开始了。卡特琳娜拿起枢机主教手杖,正要离开办公室。 (请请问卡特琳娜大人!) 凯特慌张地朝着她的背影说道 (修格的事要怎么处理?既然托雷士叫不回来,那就派其他人员——) 「没那个必要。」 卡特琳娜听着凯特既像央求,又像请求慈悲的询问,静静地摇头。或许是想到这样说明不足,于是沉稳地这样补充 「修格·度·瓦特从今天起剥夺教籍。将他——」 声音虽然甜美,在细框眼镜深处闪 动的眸子却有着钢铁般的硬度。『铁之女』望着修女怯生生的脸,沉静——而决然的这么说道 「彻底放弃。」 圣魔之血外传gunsn"sword(完) 第一章 lady guilty 会如亵渎神灵者一样 即使祈祷,也必定会被审判. ”在这边,阁下.” 刚走出机场,一声谨慎的招呼声就传入了卡特琳娜的耳朵.抬眼望去,靠在停车场的小汽车旁边,一个男人正在招手. ”在这种严寒的天气里,一路辛苦了,华兹华斯博士.” 问候过穿着花呢西服套装的”教授”,抖了抖大衣往前走去. 从昨晚到今天早晨罗马好象下了相当大的雪,以便慎重的在结冰的水泥路上蹑手蹑脚的走着,一边往上推了推遮蔽脸庞的太阳眼镜,因为这次的罗马之 行极其绝密,所以法衣和枢机主教杖都没有带来,但即使如此,如雪的美貌已足以吸引路人的眼球.用衣襟遮住擦肩而过的同时还回头投来的行人的视线,卡特琳娜回头向随行者们望去. ”看样子雪还要下……你们两个快走吧。在教皇厅参拜之前还必须要前往剑之馆一趟。”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卡特琳娜小姐,这个,也重的太过分了吧……” 因为严寒一边用牙齿打颤一边用可怜的声音回答的是随行者中的一人——穿着白色外套戴着原型眼镜的家伙。无论是从他愁眉不展的表情,还是从他那好象被两手提着的旅行包拖曳着似的步伐,貌似世间没有比这更令他担忧,更凄惨的事情了。 “总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行李啊,难道连尸体也装进里面了啊……哎哟哟!?” 悲鸣的同时,脚下一滑的亚伯仰面摔倒在水泥路上。呈“大”字形滑倒在冰冻的路面上,而且还撞到了街灯,压在落下的积雪上而形成的那个形状,前所未有。 “……我提醒过你要小心一点的,奈特罗德神父。” 发出这冷淡声音的主人,是低头看着步行道上鼓起的如山积雪的另一个随行者。这个用两肩背着挎包的小个子年轻人,仅仅是很灵活的从积雪中提起旅行包,除此之外也不确认一下同伴的安好,默默的开始把行李装进汽车后备箱。 与此同时,“教授”也没有前来帮忙,而是把没有点火的烟嘴衔在嘴里。 “真是壮观的行李啊,是不是打算搬家到这里啊,阁下。” “啊,那些啊,只是换洗衣服和随身生活用品而已。” 丽人确实是意外的点了点头。 “这次停留的时间可能要长一点……那么,教授,枢机主教会议的情况怎么样啊?” “啊,梅帝奇枢机主教好象有一些举动,但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大的变化。” 面对眼光中闪烁着敏锐光芒的主人,打个冷战的“教授”用清晰的语调回答。 “如果排除一部分的年轻人,枢机主教的大部分人不都是对阁下有好感的能贯彻中立思想的人吗?如果摆脱这次审查的话,异端审判被实施的可能性大概也没有了。” “这几天是决定胜负的时刻吗?即使那样,也变成要感谢那些老人们的消极主义的事情了,这真是具有讽刺意义啊!” 这样苦笑着的卡特琳娜的声音里,隐藏着很多的苦涩。 之前的布鲁诺战役中发生的一系列丑闻——教皇亚力山卓的诱拐以及派遣执行官的反叛。对于这些事情她的最大的政敌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是不会宽恕的。好象在策动拥有司法权的异端审问局,计划着对妹妹进行异端审问什么的。 然而,对于卡特琳娜来说是件幸运的事情的是,到目前为止自己同父异母兄弟的策动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果。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教皇厅的最高意志决定机关中,对异端审问有最终决定权的枢机主教会议,一贯是站在她这边的。 弗兰契斯柯高唱要复活教皇厅的权威,提倡进行大胆的改革,因而得到了狂热的支持。但与此同时,他被那些实施改革将失去既得权益,上了年纪的高级圣职者们视为极其危险的人物而被这些抵抗势力为了牵制弗兰契斯柯,作为对抗的领导者而给寄予厚望的不是别人,正是卡特琳娜。把身负重任的这样的她在自己的鼻子底下献到敌人手中去,对于他们来说是想都不能想的。 但是疏忽是要不得的。归根结底,那些老年人仅仅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的。万一变的不能完全保护自我时,不就会迅速的撒手不管嘛! 是啊,是这样的。但是,对于这次的丑闻还是十足的胜算的。谨慎一个月在神职俸禄上就有一年的回报嘛……啊,不正是这样吗? 既是枢机主教有是国务圣省长官,既是米兰公爵又是现任教皇的姐姐,从今往后,能使卡特琳娜的荣誉和权势蒙受阴影的事情应该没有吧! 但是— (我的手是肮脏的……) 卡特琳娜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自己一尘不染的纯白色手套上。 把弟弟扶上权利的祭坛的这双手,使部下陷入死和绝望的这双手,沾满鲜血的这双手——即使用整个大海的水去清洗它,也不能洗去上面的污垢…… “……怎么了?卡特琳娜小姐?” 轻松自在但又带着一些担心的声音,把卡特琳娜带回了现实的世界中。 猛的一抬头,好象好不容易才从积雪堆里爬出来的高个子的年轻人,正游手好闲的窥视着上司的脸。不,不光是他,就连小汽车旁边"教授”以及已经把行李全部装进后备箱的小个子青年也一起注视着她。 “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啊哈,看样子是肚子饿了吧?”(lz大人语:亚伯你还真没情调==b) ”不是……” 面对担心询问自己的亚伯卡特琳娜条件反射性的微笑着回答。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些事情。” 是啊,即使在这里和他们说也是于是无补的事情——摇了一下头,卡特琳娜把杂乱无章的思绪抛诸脑后。向似乎依旧担心着的部下们妩媚一笑,向往常一样,坐进汽车里。 “呀,快点啊,慢吞吞的,马上又要下雪了,我可是很怕冷的啊!” “卡特琳娜阁下!” 就在此时,伴随着尖锐的发动机的声音,传来了一声奉承有夹杂着慌张的声音。 一瞬间,就在亚伯和托雷士把卡特琳娜和“教授”夹在中间,背靠背拔出手枪的同时,从路对面疾驰而来的一辆车发出凄厉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太好了,还好平安无事啊!” 紧接着,从车中连滚带爬出来的是一个集全世界所有阿谀奉承于一身的一个青年。毫无节操的脱色长发和很奇怪的装模作样的双眼皮与朴素的司教服极其的不相称。青年——瓦伦西亚的司教安东尼奥立即要抱住丽人一样张开大手,就在这时,鼻尖突然被枪口指着猛的停了下来“……请放下枪,托雷士神父!” 一边责备着无表情的手握m13式手枪的部下,卡特琳娜向青年转过身去。 “到底什么事情啊,波吉亚司教?作为迎接的话,稍微有点太慌张了吧!而且‘还好平安无事’是什么意思啊?” “这,这才对嘛!” 在被主人呵斥的托雷士无表情的收起了枪的同时。如魔术般的动作一般,安东尼奥溜到了卡特琳娜身旁。不仅如此,还作出了握手等过分亲昵的动作。 但是这个无礼的动作和稍后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比起来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卡特琳娜小姐,请和我一起逃走吧!” “……啊!?” 仅仅是让她露出这样惊奇的表情这件事情,瓦伦西亚司教可能就已经具有名留青史的资格了。面对很少这样直眨眼睛的卡特琳娜,轻薄才子更加热切的唠叨个不停。 “呀,赶快,只要和你在一起,即使灭绝地带还是帝国,我都会……” “请…… 请稍微等一下……” 突然从正在滔滔不绝的安东尼奥那里退回一步,卡特琳娜招架不住似的摇着手。 “所谓的逃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波吉亚司教?我没什么要逃跑的——” 还没等想要设法把谈话变的正经一些的卡特琳娜把自己的台词说完——从路对面传来的巨大的车辆引擎的轰鸣声就掩盖了她的声音。 “糟了,为时已晚啦!” 看见从道路的转弯出露出的巨大影子,安东尼奥惨叫了一声。 仿佛犀牛一样的巨大影子——那时两亮重型六轮装甲车。正想着它们会不会像在荒野的路面上飞驰而来时,它们在离卡特琳娜伫立地不足十米的地方要把道路堵住似的紧急停了下来。 “特警!?” 卡特琳娜的嘴角略微变的僵硬起来。装甲车的甲板上画着的标记是“神的铁拳”——异端审问局司法保护下的特务警察徽章。 “为什么特警会在这种地方?” 在刹车的语余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装甲车的舱门就打开了。从那里一涌而出的是携带着机关短枪的特务警察们。而且仿佛精密机械一般敏捷的把卡特琳娜包围起来的动作,看起来宛如想要镇压穷凶恶极的抵抗着的罪犯一样。 与此同时。做出反应的执行官们,也都把手伸向了各自的武器。 “喂,喂,我说你们,赶快给我住手,现在可不是拔枪相向的时候噢!” 从充满杀气的对面传来的,是于这种场合极不相称的悠闲自在的声音。 “即使情况是真的,对卡特琳娜阁下也不能作出无礼的举动噢。真是太给我丢脸了……啊,这太失礼了,阁下,请一定要原谅我部下的无礼举动行为啊!” 低着头,嘴里絮絮叨叨像随便打招呼似的家伙是最后从装甲车走出来的士官。从收拾的并不干净的黑发上取下贝雷帽,恭敬地放在胸前。 “我是来自异端审问局的布拉泽*马太,是梅帝奇枢机主教阁下之命来迎接阁下的人,请多关照。” 像一副温和的风景画一样的年轻人——布拉泽*马太的面容有点和自己阴森的头衔不相称。比起特警的制服来,或许法衣与他更加合适。卡特琳娜稍微消除了一点恶意,向他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那真是有劳了,布拉泽*马太……很感激你特意前来,但是我们自己已经够谨慎的拉,护卫工作就不必了 吧。” 听着丽人的话,马太本来已经像细线一样的眼睛看起来更细了。但是,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如变魔术一般他手中出现了一把小型自动手枪。那异乎寻常的速度连警戒中的托雷士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实在是抱歉,阁下,这不是护卫。” 但是,用枪指着卡特琳娜眉心的异端审问官的说辞就更加不寻常了。 “我们异端审问举要对于新教廷有通敌嫌疑的阁下进行自由限制,你有抵抗的自由,但要警告你,在那种情况下虽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我们有权行使我们的权利。” “请问真的可以这样么,阁下?” 米兰公爵的拒捕和拉特拉诺宫的护送——传达布拉泽*马太的报告的西丝特*帕乌拉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 “拒捕丝佛札枢机主教的话,会不会把问题闹得太大啊?我认为故意逃跑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啊!” “血印证明的血液进行dna鉴定了……一定没错,是那个女人的血液。” 在窗边俯缆着教皇厅的身材伟岸的男子回答的无限冷漠。 “但是,枢机主教会议被从中干涉,异端审问也可以毫无问题的被施行。” “不,我担心的对象并不是枢机主教们的行动,而是丝佛札枢机主教被送上火刑台上这件事。” 十分罕见的,“死之淑女”的脸上略微挂着踌躇由于的表情。这位被认为极其能干的异端审问举副局长用平静的口吻向枢机主教补充了一下自己的发言。 “如果是由于对部下的监督不力而造成的话,是在是一件抱歉的事。要是她真的通敌新教廷的话是必须要施以极刑的……但是,丝佛札枢机主教阁下是陛下的异母姐姐,把她送上火刑台的话招徕的反对也是可想而知的。” “即使那样,我们也必须这样做!” 从下午起,又开始银雪纷飞,银装素裹的教皇厅没有一点人气,空气中充斥着寒冷的味道。但是,注视着手中文件夹的弗兰契斯柯的眼神更让人感到寒冷和冷骏。 “新教廷参加者的名单原本……万万想不到,这样的东西被找到了!” 好象很讨厌似的把记有很多圣职者名字的以及旁边印有血红手印的扔在一边,枢机主教长叹了一口气。 在四十八小时之前,当这本在新教廷根据地布鲁诺的修皮尔贝克城被发 现的文件送来时,就连他都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正如方才帕乌拉指出的那样,对部下的监督不力和叛变行为这两个问题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样的话卡特琳娜不仅仅是要退出政治舞台,而是恐怕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但是,弗兰契斯柯露出的并不是把政敌打倒后那样感慨万千的表情。 “这样的话事情就闹的太大了……” 卡特琳娜的倒台——这对弗兰契斯柯来说是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对这位为了保护教皇厅的权威,主张在内政外交上都持强硬态度的同父异母兄长,那个妹妹在所有事情上都持反对的态度。因此把她在布鲁诺事件上的处置不当当作攻击对象,从而使她倒台这件事对于他完全可以说是了却了宿愿。 但是,当到了处刑这个地步就另当别论了。 假如枢机主教,也就是教皇的姐姐被当作异端份子被送上火刑台的话,周围的骚动可能会难以控制。弄不好的话这也会成为弗兰契斯柯自身的致命伤。 “但是,话虽然这样说,也不能宽恕到达这儿的卡特琳娜……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没有这样的决心,怎么可能拯救现在的教皇厅!” 映着飞雪的钢刀色的瞳孔中有的是坚定无私的信念——仅次而已! 如果现在,教皇厅要是灭亡了的话,失去了绝对权利的人类社会将再次迎来斗争冲突的时代。同胞们将再次流血,彼此之间又将互相削弱对方的力量。这也是伺机想要吞并疲惫的人类敌人的目的。 “至少在那些家伙消失在这块土地上之前,我们是不能被消灭的。为了这个原因,有多大牺牲都行……!” 小声嘟哝着,弗兰契斯柯背靠在窗户上。暖炉中跳动的火焰光辉染红了枢机主教的脸庞。 大概在后世,不,自己一定会在后世留下恶名吧?但是—— “必定是一件有人要背上骂名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异端审问局想要做到哪一步呢?” 给烟嘴点上火的“教授”展开一张罗马市街区地图。在他们现在所在的剑之馆和卡特琳娜被移送到的拉特拉诺行宫的上面插上红色大头针,中年绅士满脸写满不高兴的交错着双臂说道:“米兰公爵再怎么说也是枢机主教,并且也是教皇的姐姐啊!真的要把这样的她送上火刑台吗?” “扬起的拳头必定要砸下来……我认为他们打算这么做。” 一边整理修士服的衣襟,亚伯冷静的回答了“教授”提出的问题。传来的小声咕哝的声音是在仓库里不知道做着什么的托雷士担忧的声音。 “事态已经发展到最严重的阶段了……不容乐观啊!” “对我来说也是最严重的啊!前面呈报的名单中没有卡特琳娜的名字,那些家伙,好象连我也怀疑着呢!” 露出好象自己背负着全世界的不幸一样的表情,唉声叹气的是这儿唯一个外部人员。瓦伦西亚司教安东尼奥*波吉亚。老练的占据着暖炉前面位子的年轻贵族一边收拾着头发一边耍着贫嘴。 “为了保护她,故意没有提出呈报吗……这样的事情是不会有的啊?不是自夸,我对让女孩子为我尽力是很擅长的,但为女孩子尽力不是很擅长。” “……这样说来安东尼奥阁下,你在科隆烧掉的名单上是没有卡特琳娜小姐的名字了?” 这样听他说下去天就黑了,亚伯找了机会使他停止说下去。 我发誓,首先请考虑一下,如果名单上真的有她的名字的话,我还敢靠近那样危险的她吗?” 确实是很有说服力的解释。傲慢地往后一靠,安东尼奥大幅度的点着头。 “这样说来,所谓的找到的名单是异端审问局捏造的了……名单啊,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雪仍然在下.从剑之馆最上层的特务分室可以看见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俯视着外面的亚伯听了司教的话像盘问一样回过了头. “本来就不存在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说的那样啊……据我所知,新教廷的那些家伙并没有制作名单的原本。即使有复制,原本也是不存在的。大概是那个异端审问局捏造出来的啦!” “‘即使有原本,也是不存在的?’你说的好奇怪啊,安东尼奥司教?” 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懒散的——实际上是目光如炬的“教授”盯着司教说道。 “既然没有原本,那复制本是怎样来的?” “是智天使干的啦!” “智天使?” 守护知识的天使——看到两个神父听到这个名字紧缩眉头,安东尼奥又尊敬的解释道。 “那是艾方索身边的一个人。拥有什么都能记住的记忆的人,据说把参加新教廷的人员名单都记下来了。”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安东尼奥阁下你怎么会……?” “我背下来的只是圣职者的名字。即使这样大约就有500人了……智天使除此之外,连一般信徒的名字都记下来了。接近三万人的全部名字。不,不光是名字,会议的记录,武器的隐藏地点,据说那些人的秘密没有不被他记下来的?” “着真是太厉害了……但是岱司缇大主教也真够不小心的,这样的人要是背叛的话,不就全部泄露了吗?” “啊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司教缩了缩肩,轻轻的瞧着桌子。 “据说智天使不会说一般的语言……仅仅是记忆信息,被问到是回答被问到的问题而已。” “啊好象电动人一样……?但是,等一下如果把这样一个人弄到手的话,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假的名单上不是会议的记录和武器隐藏的地点都没有吗?那个智天使的名单准确性会更高啊!会成为对抗异端审问局的有力证据啊!” 但与好象很兴奋一样口沫横飞的亚伯相反,安东尼奥阴沉着脸,躲避着飞来的唾沫,缩着肩膀。 “首先,智天使生死不明,虽然好象一直在布鲁诺的修皮尔贝克城,但在布鲁诺沦陷时有可能死掉了。就算假设没有死也是和艾方索一起逃掉了…——” “重要的是岱丝缇大主教的居住场所根本不知道啊。教皇厅全力搜索也没能找到的人,怎样才能捕捉到他呢,奈特罗德神父?” 接过瓦伦西亚司教的话的“教授”的声音里也没有一丝热情。 “这条线索最好放弃。比起这个来,更加……哎呀,怎么啦啊,托雷士神父?” 这个特务分室的内部是各种各样的器材仓库兼“教授”的实验室。中年绅士向从里面走出来的拿着小山一样的东西的小个子的神父发问。 “这样的装扮是要到哪儿去?托雷士?” 另一边,亚伯慌慌张张站起来是因为看到同伴异乎寻常的装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啊?托雷士肩上扛着巨大的巴鲁钢加农巨炮,背上背着怎么看上去都像是火箭发射器,腰间并排挂着的是塑料炸弹。 “要用这些突袭拉特拉诺宫把米兰公爵给夺回来!” 宛如会计报告一样,机械化步兵淡淡的向众人告别。 确认到他那充满规律性的脚步远去之后关上房门,枢机主教靠到了椅背上.将手帕盖在了嘴角上轻轻咳了咳—— “讨厌的女人……” 唇间滚落的,是细微嘶哑的声音。 恐怕是咳过头了吧,嗓子都嘶哑了。望着附在纯白色蕾丝手帕上的那块红色的剃刀色眼睛里被众人当作铁之女的女强人的影子。 “我……真是个讨厌的女人啊。” 再一次苦涩的呢喃后,女人将染血的手帕扔进了火炉里。 要用实力来排除妨害——就这样。” “今天,突袭……托雷士,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瞠目结舌的亚伯好不容易开口说话,慌慌张张堵住了正要出门的同伴。 “那样做的话什么也解决不了,只可能被白白杀死!” “被杀死?机械与生死无关,只会被损坏而已。” 机械化步兵的回答大义凛然毫无动摇。但是淡淡的写着告别的那个玻璃瞳 孔中,大概是心理作用,竟然能看到一点点的焦虑。 “我是米兰公爵的所有物,她死了的话我活着也没有意思,明白的话就让开,奈特罗德神父!” 托雷士想要轻轻的挤过去,但那个力量却足以让同伴倒下。就向开着的门向走廊倒下。 “啊——” 但是,尖叫的并不是神父。 “啊,啊……对,对不起!” 从那种奇妙的柔软感觉中抬起头的亚伯,终于注意到自己倒在一个充满肉感的女性身体上。从隆起的双乳上爬起,脸色一变条跳了起来。 “对,对不起!那个,受伤了吗?” “没,我没关系,神父阁下有没有受伤啊?” 回答一个劲道歉的神父的是一个尚且声音沙哑尚且年轻的女性。像新雪一样白嫩的脸庞让人感到稍微有点瘦弱,但十分符合美女的要求,是从哪里来的丽人吧?非常茂密的头发华贵的挽着,充满诱惑的曲线上穿着的是配饰着金属的毛皮套装。 “对不起,那个,实际上是正在进行圣诞祭的助兴练习中……” 一边指着门口站着的危险装扮的同伴,亚伯首先把贵夫人扶了起来。 “我们在演教育剧呢,叫‘十三号的圣诞节’的剧,戴着曲棍球面罩的驯鹿带着武器追赶坏孩子……顺便提一下那边的他是驯鹿先生。” 如果被要求支付洗衣费什么的该怎么办啊-亚伯提心吊胆的弹着套装上的灰尘。 但是,并没有注意到神父表情的变化,贵夫人脸上浮现出妩媚的笑容。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稍微引一下路可以吗》丝佛札阁下的办公室在哪里啊?” “啊,那个,请问你是哪位啊?” 亚伯又慌乱的回头看里丽人一眼。说不定,是从哪儿来的大使夫人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失礼了,我是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珂丽丝塔。是波西米亚东边的小地方的领主……” 幸运的是,记忆中并没有丽人的名字。 “实际上,有事情要麻烦枢机主教阁下,可以让我参见吗?或者到哪儿可以见到阁下,神父知道吗?” “……真不凑巧,阁下今天不在这儿。” 实实在在想贵族一样回答的并不是神色慌张站着的亚伯,是从房间内出来的“教授”。 “而且,如果事先不预约的话,按照规定什么样的事也不会受理的,失礼了,女士,到底有何事?” “实际上,是对阁下有事向求而前来参拜的。” 美貌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哀愁,用握着手帕的手抓住了亚伯的修士服,伴随着眼泪的珂丽丝塔牢牢的缠住那修长的身体不放手. “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丈夫!” “对不起,神父阁下……我把事情弄的这么糟糕。” “不,没有关系,比这更重要的是,您现在感觉平静了吗?” 亚伯优雅的笑着,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贵夫人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刚才说为什么要救你丈夫?可以把或说的更详细一点吗?” “我们阿尔哈鲁特伯爵家是在布鲁诺附近拥有小块领地的小贵族……” 从围桌而坐的每个人的杯子里,飘出阵阵红茶的芳香。含着这种芳香,贵夫人缓慢的再次打开了话题。 “前不久的布鲁诺战役中,我的丈夫随着新教廷参战了……想请求阁下在这件事上救他的命,就从波西米亚前来参见了。” “确实,对于投降的贵族,应该给予宽大的处理,夫人。” 吐露出这一点轻薄色彩也没有的,充满严肃的话语的是不知何时坐到珂丽丝塔身边的安东尼奥。一边悄悄的把手指塞到握着手绢的贵夫人的手里,一边用好象放如过多砂糖的咖啡一样的声音叹息着。 “你丈夫的事情,我认为一定会保住性命的……因此,不要那样悲伤了,让美人叹息,是全世界的不幸啊!” “那个……” 安东尼奥的话虽然是蠢话,但道理还是正确的。但是,摆弄着手绢的贵夫人却更加愁眉不展了。 “但是,夫君尚且还没有投降。夫君……那个死人目前为止还跟着那个伪皇帝在逃亡中。” “什么,还……” 安东尼奥这次是真的缩着双肩,哑口无言了。 实际上,布鲁诺沦陷时行踪不明的新教廷成员并不是艾方索一个人。也有情报说近三百人的圣职者和信徒和他一起逃亡了。珂丽丝塔的丈夫大概也是其中一人吧? 经过了数月一直到现在还仍然追随着新教皇,看起来像个身心坚固的信仰者,对妻子来说是不幸的事情。 “……事态我们了解了,女士。” 直到现在一直微闭着眼侧耳倾听珂丝丽塔的说明的“教授”这时站了起来。非常有礼貌的,但是,稍微带着有点像把对方放弃的表情,拒绝着贵夫人的视线。 “但真不凑巧,阁下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样说是因为她现在正处于相当大的麻烦中,自身难保啊!” “是,是这样啊!?” 珂丝丽塔的脸色变青了。 卡特琳娜是教皇厅中的稳健派这件上事广为人知。恐怕只有她能够勉勉强强帮自己,一定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的,纤细的双肩突然物无力的垂了下来。 “因为我一直生活在乡下……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真是对不起,今天暂且从这儿离开吧。以后有什么可以尽力的地方,请尽量联系我们。” “教授”的回答看上去很残酷,但是在这种场合是最理想的了。因为卡特琳娜已经陷入那种境地,再让贵夫人抱着这种渺茫的希望会更残酷。 并且说的更明白一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有时间关心一个乡下贵族的时候。 “那个,珂丽丝塔小姐……” 但是,虽然实际帮不上什么——亚伯悄悄把手搭在了用手绢盖在眼睛上,发出呜咽声的丽人肩上。至少能鼓励一下,安慰道:“你丈夫的事我们会尽力的,因此请不要那样的泄气了。” “啊,可怜的路多鲁夫……” 但是,对刚刚失去唯一希望的女人说‘不要泄气’也是徒劳的。只能让被压抑的呜咽声变的更大。 “夫君在那样寒冷的地方等我却无法相助,我,以后无论如何……” “请稍微等一下,女士?!” 听到哭着的的话,“教授”如同电击一样跳了起来。抛开了一切礼节,一步步逼近着哭泣的贵夫人。 “失礼了,女士,刚才你说什么,也就是说你知道你丈夫现在的居住场所?” 这位大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变的如此兴奋?——好象疑问一时驱散了悲伤。珂丽丝塔擦了擦湿濡面庞的泪水,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 “实际上数日前,从夫均那里受到了一封信。是经常出入我家的商人,上个月在克可拉夫的大街上遇见我丈夫后捎来的。” 这样说着的珂丝丽塔从信封中取出一枚纸。 “给我最爱的珂丝丽塔——我现在在真正的教皇身边沐浴着主的荣光。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只是牵挂着你的事情。我在遥望远处塔林的天空,为你祈祷幸福……” “塔林……” 信仍然絮絮叨叨的念着,但吸引“教授”的好象只有“塔林”这个词。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把信封和信纸都嗅了一遍。 “夫君好象非常着急私的,在那个地方仅仅飞快的写了这个就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具有什么参考价值吗?” “当然了,女士‘塔林’爱沙尼亚诸侯国……各位先生,这是重大的线索啊!” “教授”把兴奋的脸转向同伴们。 “这是艾方索*岱丝缇行踪的重要线索!恐怕,他们一定逃到了爱沙尼亚!” 爱沙尼亚诸侯国——被巴鲁特海和灭绝地带夹着的,一年中大半时候都是被白雪覆盖的小国家。由于比较贫乏和交通不便,是一个被周围国家忽视的陆地上的孤岛一样的国家。 但是,这种被隔绝的地理环境,对于新教廷的残余党羽来说,确实是最理想的环境了。而且,在这种季节,那种地方被大雪覆盖着。追捕的人也不可能到达那种地方。 “夫君在克拉克这个地方已经被证实了,恐怕他们打算从雅克劳大公国逃亡向灭绝地带,甩掉追踪者,然后在塔林度过这个冬天,然后继续北上,逃到北部诸侯国的任意一个国家……恩,这样的假设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假如真的抓住了艾方索,智天使和他们在一块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询问把大头针像机关枪一样插在地图上的“教授”的是直到现在一直沉默的安东尼奥。露出实在可疑的表情倒着水。 “如果,智天使已经死了,或者虽然活着但已经和新教廷的一伙失散了的话——” “这是一个赌注了!” 细心确认以一下扎好的大头针,“教授”转向大家。 “那么,是冲进拉特拉诺行宫,救出米兰公爵,举起反抗教皇厅的旗子,还是搜寻生死不明的智天使,想要选择哪一个,托雷士神父?”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被指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的摇着头。 “目前的情况来看计算成功几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说……这是赌注啊!可以吗……亚伯,你来决定吧!” “哎,让我吗?” 冷不防的被指名,亚伯直眨眼睛。指着自己的脸直摇头。 “为什么是我啊?……现在请“教授”来决定吧!” “不凑巧的是,我在赌注上一向是很背运的。托雷士神父有没有第六感……而且你又熟知米兰公爵从最初到现在的事情。由你来决定!” “从最开始到现在”——这样说着的华兹华斯的脸上 一时蒙上一层寂寞的影子。但是,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迅速就回过神来,派遣执行官“教授”向银发的年轻人点了点下巴。 “选择权就交给你了,亚伯神父——我们应该选择哪一条路?” “为什么啊,在这个美丽的大厅监视的我们,这样的地方连饭也吃不上?” 传来了戛吱戛吱地寻找着点心的异端审问官的哀叹声。 剑之馆前面停下的小车上监视器材像小山一样堆着,和他同来的四名特务警察在车里宛如无立足之地。尽管如此,占据着异端审问官才能坐的两人份的座位的小个子男人很伟大似的盘着一双细腿,满怀仇恨的咬了一口馅饼……突然他惊讶的张开嘴,好象注意到什么似的瞪着眼睛。 “喂!过来!” 被怒目而视的是刚才被派遣到有四个街区距离的地方去买东西的特警。看着那个尚且年轻的下士,菲利普从厚厚的嘴唇下吐出一口唾沫。 “什么,是这个吗?这个不是南瓜馅饼吗!?” “是,是,是,阁下是你说把馅饼买来……” “笨蛋!对你说买馅饼是买个馒鱼馅饼回来啊!真他妈的笨蛋!连上司的喜好都不知道!你这家伙,明白了吗!” “……是,失礼了!” “同类相残”——应该立刻聪明的领悟到这句话,但年轻的下士太呆板了。 “现在就去给我换回来!” “给我滚开!下次要是还这样做的话,我就吊死你……不中用的家伙。” 一边发着牢骚,菲利普以便咬着南瓜馅饼。 “而那个畜生,帕乌拉那家伙,派遣了这样无聊的工作……怎么说都是嫉妒我的才能,大概就是这样。” 从开始监视国务圣省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屁股像坐穿了一样——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在决定中,直到那些家伙出动前。 “见鬼,早晚要看看。我不想这样就完了。如果赶走彼得那个笨蛋升为局长的话,就要使唤那个女人做这样的工作!” “……那个,阁下?” 不知是谁打扰了正做着以下犯上的美梦的菲利普。捧着望远镜的特警脸都僵硬了。 “车开出去了,黑色的小轿车……啊!坐在车上的是派遣执行官!” “什么!” 菲利普夺过望远镜慌张的窥视着。正好从剑之馆的正面有朴素的黑色小车开出。坐在驾驶座上的是聪明的中年人。透过车窗,可以看见一高一矮来年感个身影。 “不,不能让他们跑了!快追!” 就在次刻,轿车启动了。眼看它就要加速,菲利普一边用望远镜追踪,一边飞上指挥席。 “啊哈哈!想往哪里跑!” 菲利普叉开双腿站着不让自己从疾驰的小汽车上摔倒,一边哈哈大笑。前面全速行驶的汽车正取道往东边的杰里奥山的方向开去。在那里有拉特拉诺行宫——可以称作为教皇副宫殿的大教堂。而且那里有现在正幽禁的卡特琳娜。那些家伙肯定是要去夺回自己的主子。 即便如此,也没料到这么早就行动了。剩下的就是等他们救出主人,然后制服他们,那样的话—— “喂!我的时代就要到来啦!” 菲利普的思绪猛的拉回了闲事,他做着春秋大梦,鼻孔都乐的大开。在馒鱼馅饼上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异端审问官现在很有风度的激励着手下的人。 “那么大家立功大赶一场!这会儿拼命,以后我高升局长的时候,也会关照你们的!啊哈哈哈哈……啊?” 笑声到一半突然停止了,原来是急刹车,带着橡胶烧糊的臭味。菲利浦那小个头也猛然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混蛋,我不是说过了吗,八代鱼,不要急刹车!” “对,对不起,是这样的,他们突然——” 就像被敲了脑袋的驾驶员报告的一样,本来开在前面的小轿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里拉特拉诺行宫还有好远呢,也许是引擎熄火了吧?可是,从轿车驾驶座上下来的中年绅士却并不急躁。他一边衔着烟斗,一边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来。 “糟糕,莫非被发现了?” 就当菲利浦要把脖子缩进来的时候,中年绅士已经站在汽车旁边。很机敏的动作,敲了敲车窗。 “异端审问局的各位同志,工作辛苦了啊……可以的话,一起去喝杯茶怎么样?” “喝茶?” 这是哪门子的圈套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完全露馅了。菲利浦打开了车门,心里盘算着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手下人当诱饵自己逃跑。 “哈哈哈,真是愚蠢啊,派遣执行官!” 菲利浦自信满满,一脸奸笑。 “想去帮主子吧,这可不行,你们被完全包围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投降吧!” “说什么呢?” “教授”看着拼命吓唬自己的异端审问官,就如同发现了一个稀罕的动物,夸张的耸了耸肩膀。 “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出来喝下午茶。救米兰公爵?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那么愚蠢的事情呢?” “呸!装傻也没用!没用!派遣执行官全体出动喝茶?就这种理由想蒙骗我们?没门儿!” “等等,全体出动?” 绅士低头看着异端审问官,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情请说清楚啊!……啊,你说的难道是她?” 就在这时,轿车后排的门打开了。 “请问,华兹华斯先生……我,戴着这个假头套就可以了吗?” “教授”回头望了望从座位上走下来的那个小个子身影——一个穿着男子修士服,戴着棕色假发的修女,微微点了点头。 “辛苦了,罗蕾塔修女。对啦,可以帮我收拾一下副驾驶左上的人偶吗?” 就当菲利浦惊呆的时刻,穿修士服的修女已经取出了副驾驶左上的人偶,打开了排气孔,看到这个,“教授”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就是最新发明的防盗人偶。事实上前些日子,我被人枪击了,所以才这么匆匆忙忙的……” 当然菲利浦没听这些吹牛的话,他一边望着那个害羞的戴着假发的修女,一边琢磨着这个怎么看动像是店铺装饰品的橡胶人偶。厚厚的嘴唇不由的一震。 “是这帮家伙的圈套,完,完了。” 被算计了。 “被吓的面如土色的可怜兮兮的……”实际上“教授”正拼命忍着笑,他又轻轻的问了一句。 “哎呀,发生了什么事了?请你不要那么失落好吗?一起去喝杯茶吧。” “派遣执行官已经开始行动了。” 监视器里面,帕乌拉的脸平静如水。这种沉稳的样子与其说是精明强悍,让人害怕的异端审问局副局长,不如说她让人觉得只是一个图书馆的管理员。 “引菲利蒲上钩的假动作的同时,‘神枪手’和‘吸血鬼猎人’两人好象已经登上了阿易昂麦德号了,恐怕,是准备逃离罗马吧?” 在罗马上空2000米的空中战舰——谢而奥号里,一名年轻的军官做在舰桥上临时设置的指挥官座位上,眯起本来就细的跟一条线一样的眼睛。脸色很平静,但也透着一点不满。 “原来还以为救了上司,要攻击拉特拉诺行宫呢,哎!真是有点扫兴!” “但是,他们要赶往机场确实是预料外的事情。雅克部和安德鲁正急速赶往机场,但要阻止阿易麦德号起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谢里奥了的布拉泽*马太能设法阻止他们吗?” “竭尽全力先 试试怎么样?总之,请先跟踪吧……哎,事情变的有点棘手了啊!” 上司的身影从监视器上消失了。马太望着舰上还走来走去的忙碌的船员。 这艘谢里奥号虽然身为教会空军里的先头舰队一员,但他主要任务是输送对空战和强袭战的陆上队员——用海军的话来说,就是相当于强袭陆战队。舰对舰能力就不怎么样了。 “那我们到底能不能赢呢,堪比奥队长?” “很难啊!” 一脸为难的回答马太的人,是舰长堪比奥中佐。他正盯着雷达,目不转睛。 “如果打听到的对方飞船的说明书没错的话。那么在飞船性能上我方完全处于劣势。一对一的话,不得不说想赢太难了。” “就算有这个高度差,还是这样吗?” 马太用指挥棒指了指模拟飞船高度的监视器。对方飞机刚从飞机场起飞,相比起来,谢里奥号正在2000米的高空严阵以待。在空战中,这种高度差意味着绝对优势——可是,堪比奥还是面色浓重。 “可惜啊,要从现在所处的位置攻击敌船的话,势必会殃及市区,所以说只能等到敌船离开市区上空——就是这样……” 一条蓝色的线出现在模拟图上。那条曲线的坡度很大,一直延长到罗马的郊外,越过了谢里奥号的高度。 “敌舰的实用高度是6000米,大概在我舰的实际千米以上,这就意味着离开罗马的上空,我方能攻击的时候,敌方已经占据到了正上方的位置” “什么?这样的话问题不就简单啦——现在就请立即开炮!” “啊!?” 这个异端审问官到底对情况听没听清楚啊! 堪比奥真的怀疑对方的听力有问题。他皱着眉头将情势又重新解释了一遍。 “但是阁下,敌舰现在还在罗马的上空……” “我明白,我就是说请不要在乎下面的伤亡,马上开炮。不早点儿击落它的话就被他跑了。性能是对方占优势不是吗?” 异端审问官的表情完全是气急败坏。可是这话一说出口,不光堪比奥,连舰桥上的工作人员都个个吓的面无血色。 这个男人,是说要把罗马市民卷如战斗种麻? “啊!对了对了,对敌舰开火之前,请先对街区开一炮啊。” “什么,市,市区还要加上一炮,你是这么说吗?是特意要这样吗?” “是的,不明白吗?如果就这样攻击敌舰的话,就会有评论人指手画脚的说我们危害市民了。如此以来,不就有人要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负责了?” 马太的表情就像一个责任心很强的老师,有耐心的给成绩差的同学做一场演讲似的。 “所以说,如果派遣执行官先攻击市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我们也是为了把市民损伤减少到最小才不得不与他们在市区上空交战——我们难道不该如此策划吗?” “……天哪!” 正如船员见到怪物一样呆若木鸡时,马太已经展开了罗马的地图,一边仔细的研究,一边补充他的命令。 “但是,请避开历史古迹和教会,公共设施……哎,塔附近的住宅区怎么样?”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百姓会伤亡……” “没办法,而且,我早就觉得着块地方人太多了,正好有这么个机会,真的拜托大家了啊!” 马太的笑容让人觉得不是宗教家,而是刚进大学的新老师。但是,那小眼睛中闪烁着如同狂热一般不祥的光芒。 “为主而死的人是幸福的……他们的死伤,真的能够进入天堂吧。好羡慕他们啊!” “……” 对于这个吟诗颂词的异端审问官,堪比奥嘴唇动了动,还想请求他收回命令。不过,片刻他就泄了气。 “……主炮瞄准,俯角79度。” “舰,舰长!” “没关系,责任我背!” 听到手下略带责备的呼喊,堪比奥还是挤出了这句话,尽管内心十分痛苦。 “炮手!干什么呢,别磨磨蹭蹭的,快瞄准!” “请等一下!舰长……敌舰发来电报!” “舰长,你没有听到刚才我说的关于波吉亚司教的事吗?阁下说过。‘不要管我,一定要把敌舰击沉!’” “啊,没有,我完全没听到过这些话。” 镜头中的安东尼奥惊惶失措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马太迅速用手指切断了路线。异端审问官看到控制器又恢复到灰色,于是平静地重复了他刚才的命令。 “我们不能白白浪费阁下如此令人尊敬的自我牺牲精神……所以说,舰长,你难道没听见吗?要你一齐发射主炮。” “啊?……噢!” 舰长一下子慌了神。而负责瞄准的炮术师和主管射击形势的掌舵师之间的呼声也交互错杂。 在这段时间,雷达上显示的敌舰的光标一直在不断地急速上升。它惊慌失措想逃出去,可是为时已晚了。 “瞄准完毕,随时可以射击!” “让罪人从地球上消失,让坏人彻底灭绝吧!我的灵魂啊,歌颂我们的主……哈里路亚。”马太手指天空,口中念着圣句。 “发射!” “请等一下,布拉泽*马太。”现在在阻止正要异端审问官打下去的却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的声音。 “终止攻击,请现在立刻撤回来。” “为……?!”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主控制器上映出一位文静的漂亮女子。马太以询问的眼神抬头看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动摇的痕迹。 “到了这种局面,您是说要我们眼睁睁地放走那些家伙吗?西斯特保拉?” 他手指着窗外面广阔的云海,它们即将裂开。这时云海被劈开,里面跳出了一个巨大的白影,这就是空中战舰。 “如果就着样对那些家伙置之不理,一定会给深的荣耀和教皇厅留下祸根。要是在这里击落对方的话……” “不行。” 西斯特保拉的回答如同她的表情一样,非常冷静。 “波吉亚主教是西斯巴尼亚宰相的公子。要是杀了他,这件事挥发展成为与西斯巴尼亚的外交问题的。这是红衣主教梅帝奇的意志。请离开这里吧,布拉泽马太。” “……” 谈话间,银白色的船也眼看着越行越远。徒然地拱手目送着那船远去的马太嘴唇微微颤动着,果然没过多久就倾诉了被压抑在心里的话。 “我明白了。” “那就好……那暂且回基地吧,回去商议善后对策,一小时以后集合。” 保拉冷漠的宣告完了以后,身影就一下子从控制器上消失了。剩下只有异端审问官独自一人,他一言不发地仰望着窗外。 “这样应该全部逃走了吧……”他想。 已经只看得见白色光点了。阿易昂麦德号的排气火焰对着遥远的北方天空,在苍穹上划出细细的云雾。 看着天空的异端审问官声音干裂,憎恶的骂起来。 “都是异端的窝囊废。”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依萨克。让我好找啊。”那天下午,操偶师见到这位同僚的时候,他正在给宠物金鱼喂食。他端正地屹立在黯淡的象棋室墙边,也就是在水声哗哗作响的水槽旁,穿着奔丧似的黑色衣服。“她被剥夺了枢机卿特权,如今正被软禁在拉特拉离宫里面。” “啊,好像是这样的啊。” 在水槽里游泳的是全身披着松球一样的鳞甲的近两米长的怪鱼,“魔术师”一边把鲜美的小鱼投到那些贪婪地张着嘴的 大鱼嘴边,一边用一种似乎含笑的口气回答。 “刚刚红衣主教的准备查问结束了,好像从明后天起,圣天使城的异端审问就开庭了。” “什么呀,真没意思,我已经知道了。” 水槽中正是怪鱼袭击猎物的地方,由于食欲旺盛,可怜的小鱼不断被整个吞下。远望着此场景的“操偶师”的眼睛里却没有怜悯的神情。只是像被看穿了恶作剧的孩子,伸出舌头,隐藏着恶作剧的话语。 “哎呀,作为策划者是理所当然的吗?但是你听说过吗?‘他’逃出了罗马——他抛弃了主人逃了出来。” “咦?那个人离开了罗马?” 从那开始,“魔术师”的声音中就包含着意外的余音。无精打采的眼睛从冒泡的水面上抬起,回忆着同僚的美貌。 “这是真的吗?‘操偶师’?” “是真的啊。‘神枪手’和‘天才’两个人也跟他一起。现在也逃出了教皇厅的监视视线,跟朋友们一起失踪了。哎呀,不是很高名吗?丝佛札枢机卿已经完了。你做的名单完美无缺。我想不会被教皇厅的低能家伙们识破的。” “的确如此。所以,把他叫到这里来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机会。” 水槽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群小鱼消失得干干净净,吃饱了的怪鱼满足得再度环游起来。但是总觉得“魔术师”的目光懒洋洋的。 “‘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莫根师太恩(注:德国诗人)。这个时候,那个人离开了处于危难中的丝佛扎枢机卿。听凭她在敌人手中,离开了罗马。” “这样啊。不管怎样,你的剧本好像稍微构思错了。” 说着,“操偶师”将薄薄的文件夹展开在“魔术师”的眼下,文件夹这之前藏放在他的脊背上。是a飞艇“铁娘子”的航行路线图。 “顺便说一下,好像他们眼下径直往北走——哎?你是说哪里有什么?” “北?” 落在航行路线图上的“魔术师”的眼睛稍微变细了。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用手指指着。 “啊,果然呢。是这样。” “操偶师”和颜悦色地点着头,变大的水声回应着他的话。 水槽中的水剧烈地回旋,在这之前悠然地享受游泳乐趣的怪鱼此时痛苦地弯曲着,身体冲撞到壁上——紧接着就发生了异常的事情。 被鳞片覆盖的怪鱼强健的腹部奇怪地膨胀了起来,瞬间溢出大量的血。不,喷出来的不仅仅是血。混杂在血里冒出来的是一群小鱼——是刚才被整个吞下的小鱼。用尖锐的牙齿咬破怪鱼的内脏游了出来。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它的内部都是惊人的脆弱……” “魔术师”嘟囔着,他的宠物——人造精灵“水精”们汇聚到濒临死亡的怪鱼前,毫不留情的开始用尖利的牙齿刺穿它。怪鱼软弱无力地挣扎反抗着,但是没花多久它的身影就埋没在血的浓雾中了。水槽中充满着红色的烟雾。马上隐没了惨剧。 “说起来还往了呢。我的身体里面也曾有火种。” “记起来了么?你还是小心点好啊,依萨克。” 含笑的“操偶师”望向水槽的时候,红色的烟雾已经散去了。怪鱼的身影形体都已经不见了,只有小巧可爱的小鱼们在快乐地嬉戏。 仍然有如灵动的宝石般闪耀的眼镜的“操偶师”现在在“魔术师”的耳边低声私语。 “不管怎样,在什么地方都有一些牵制你的人。” 第二章 braveheat 序 ——看啊,这城又小又近,很容易逃到。 (创世纪十九章二十节)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刚才吵吵嚷嚷的追踪者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那群纠缠不休的家伙终于放弃了吗?由里乌斯摊倒在旁边的一个垃圾箱旁,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没,没事了吗?” 由里乌斯望着白蒙蒙的夜空,因为寒冷和疲劳,他颤抖地说道。 从黄昏开始,又开始下起雪来。 总觉得明天的圣诞夜会是一个白色的圣诞。但是,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塔林城里面缺少了那种热闹的气氛。像幽灵城一样安静,在那条石板路上,只有街灯寂寞的身影。 那群家伙到底给这个城造成了怎么样的伤害了呢? 本来只是想确认一下街道的受害情况,然后快点回去的,所以周围的人都秘密地从隐藏的地方跑了出来。但是,没想到现在成立竟然彻底地执行了夜间外出的禁止令。从隐藏处跑出来还没有半个小时,就被发现了,然后被追捕。如果不是那群家伙对这附近的街道不熟悉的话,一早就被他们抓回去了。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由里乌斯简直就像要哭出来一样,对着漫天飞散的白雪,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些家伙对理坦城实施了恐怖统治,对市民的财产进行了无情地抢夺。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就算是城里的骑士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一败涂地的袭击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呢? 因为下雪的缘故,所有的声音都被吸收了一样。所以由里乌斯一直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接近了他,直到他听到了旁边响起声音。“哎呦哎呦,原来在这里啊,陛下……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哦!” 全身紧绷的年轻人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穿着俭朴法衣的两名修士。 “晚上好……我是新教廷的修士亚洛伊斯,那边的那位是修士力希塔。” 矮个子的修士自我介绍道。他的脸色显得与常人有些差异。那是因为他们使用了药物和手术,从生理上对身体进行了强化的缘故。看了惊恐的由里乌斯一眼后,他的脸上堆满了令人讨厌的笑容。“听说有人违反夜间外出禁止令,还以为是谁,想不到竟然是您啊……还以为在这座城被攻陷的时候您就已经死了,伯爵陛下。” “哼,夜间外出禁止令?你们这群入侵的家伙有什么资格颁布这样的命令?无耻!” 因为修士的无礼言语,这个一国之君细嫩的脸上涌上了怒气。由里乌斯——爱沙尼亚伯爵用高昂的声音怒吼着,然后把手伸进怀里拔出了手枪。 “颁布这样命令的人,只有身为这个国家的君主的我才有资格!我决不容许你们这群家伙对这个城乱来的!卑鄙的邪教分子!” “什么‘决不容许’啊?” 苦笑——不如说是不怀好意的笑声,从由里乌斯的身后传了过来。 当发现眼前那个矮个子的修士不见了的时候,由里乌斯的手腕已经被一道很大的力道给抓住了,仿佛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不原谅又怎么样啊?陛下。” 亚洛伊斯一边像是在讽刺一样的笑意,一边夺取了正在发出悲惨叫声的由里乌斯的手枪。然后用枪口对准了脸色发青的由里乌斯的脸。 “真是可惜啊,这个塔林城已经是教皇陛下选中的御座所。对于你们这样的一个穷乡僻壤来说,你们应该觉得莫大的荣幸才对吧。你不对这感恩,反而称呼我们是什么邪教分子……真是无可就药啊。” 年轻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时,亚洛伊斯的表情正因愤怒而扭曲着。傲然的,鄙视地看着趴在路上地由里乌斯,怒吼道: “我们是为了神的光荣和信仰而战斗的!你却称我们邪教分子——真是罪该万死啊!” “……” 由里乌斯难看的躺在地上,在枪口前面喘着气。脑髓里面充满了恐惧,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亚洛伊斯的手指开始扳动手枪的扳机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在想为什么街上怎么都没有人了呢?”一个平静的声音阻止了手指的动作。 “本来以为,乡下嘛,可能是天黑以后就没有人出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原来是颁布了戒严令呢。我明白了。” “……你,是谁?” 亚洛伊斯拉动扳机的手指就着样停住了,他愤怒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话的男人。 那是一个很高的男人。闪着像雪一样光芒的银色头发,眼睛像冬天的湖水一样发着寒冷的青光。但是让亚洛伊斯惊讶的不是这个男人的外貌,而是这个男人防寒服的领口露出来的修道服一角。 “你是司祭吗?怎么好像没有见过面……是哪个部队的人?所属哪个教区?” “嗯……所属教区是罗马的梵蒂冈,至于部队嘛……” 男人把圆形眼睛的横梁往上推了推,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说道。 “服务的部门是国务圣省分室——通称a部队。” “——什么?!” 到底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倒在地上的由里乌斯一连惊讶地看着那两名惊恐的修士。就在这个时候,从路对面的建筑物屋顶传来了一把冷冷的没有质感的声音。 “从一般性思考模式向战斗模式转变——开始战斗。” 天空响起了轰鸣的枪声,夜空仿佛在咆哮。 当下方的二人发现自己受到屋顶上的人袭击时,连续飞来的子弹已经无情地穿过了修士的身躯。四肢被击中,那个高个子的修士——力希塔在由里乌斯的身旁倒下。 另外一方面,好不容易才避开了枪击的矮个子修士——亚洛伊斯惊恐地叫道: “什么?a!?那么你们是派遣执行官吗?” 一边用人类难以想象的弹跳力跳开,一边把枪口对准了上方。锁定了屋顶上那个正在瞄准他的人,可就在他打算拉动扳机的时候——就在这么一瞬间,从后面飞来了一个垃圾桶,重重地击中了矮个子修士。 “……” 装满了雪的垃圾桶具有十分的重量,亚洛伊斯泛起了白眼,失去了知觉倒在石板路上。在对面,银发神父一脸得意。 “eamwork!真是的,我们怎么就这么有默契呢?喂,托雷士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我们两个已经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了。” “不明白,你的发言意图不明,耐特罗德神父。” 回答的声音平板,淡漠得有点令人害怕。一个影像铁块落掉一样跳了下来——是一个剪着短头发的矮个子神父。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两名修士,然后又冷漠的昂起了下巴。 “你把这两个绑起来。我去把波吉亚司教和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带过来。” “是是,知道了。” 另一方面,银发神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向摊到在垃圾桶旁边的由里乌斯伸出了手,和蔼地笑了笑。 “哎,你没有事吧?真是不幸啊,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啊,放心吧,我们不是那些人的同伙。” “……那么,你们是?” 眼前的两个人一定是圣职人员,那一定没有错的。但是总觉得他们不是那群家伙——也就是新教皇的手下。不过,他们到底是谁呢?在这么一瞬间就把两个强化步兵打倒了,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怎么也不像是平常的人。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亚伯*耐特罗德——” 银发神父 把圆形眼镜往上推了推,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教皇厅的巡回神父。” i 黑布把天花板的灯火盖住了。 现在占领了塔林城的新教廷在全城实施了严格的灯火管理。就算是全城唯一的旅馆业没有例外。屋顶阁楼的一间房子里,微暗的黑影堆成了一团有一团,就像一堆一堆的沉淀物。 “真是的。不过也真叫人吃惊呢。” 望着淡黄色的弧光灯,亚伯佩服的赞叹道。像罗马这样的大城市暂且不说,当时在这样的穷乡僻岭应该还用着煤油灯,有电灯可用是十分少有的。从有发电所之类地方就可以知道,这里的基础设施建设得非常好。 “在这样的乡下竟然有电力供应,真是让人吃惊啊。不过更加令人想象不到的是这里的街道也十分雄伟……应该很有钱吧。” “全部都是伯爵的贡献呢。” “这样的乡下。”——对于这样屋里的言语,让坐在对面的十几个市民对这位来自罗马的客人产生了稍微的不满。坐在由里乌斯旁边的一个高大的男人十分自豪的挺起胸膛,神奇十足地补充说道。 “两年前,伯爵继承了王位之后就办起了这些事业。发电所、学校、医院,全部都是用伯爵的钱来建造的……如果没有伯爵的话,塔林城应该还是一个贫穷的乡下吧。” “不要说了,赛路盖。我只是干了很小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被村民赞扬的由里乌斯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害臊地笑了笑。 “再说,如果要说感谢的话,应该向这东西说感谢才对……我只是发现了这个东西的用法而已。” 亚伯不停的偷看着由里乌斯拿出来的东西。在他细嫩的手掌中托着一块粗糙的黑色石头。 “煤么……有点小呢。” “这是油母页岩,在附近的山区地带中大量埋藏了这些矿物。” 由里乌斯一边玩弄着手掌上的石头,一边一本正经地解说道。那种表情,与其说他是一国之君,不如说是一个热衷于科学的科学家。 “事实上,在这种石头中间蕴涵大量的石油。我曾经在阿尔比恩留过学,在那里偶然发现了这种石头的提炼方法。” “唉?从这种东西身上可以提炼出石油?” 透过圆形眼镜,可以看到亚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大灾难”以后,石油变成了贵重的燃料资源,但是像希斯巴尼亚这些产油国已经被一部分的列强限制了。但是,像爱沙尼亚这样的小国,如果能开采到石油那可是很大的一笔财富啊。那样就绝对可以建成医院和学校了。 “因为这个原因,塔林的财务状况大幅度好转。现在石油的生产规模还是很小,只有一部分的矿山和提炼工厂在工作……两方面的规模都有待扩大。” “哈哈……那么,这样说来我们在这里的途中看到了一些很大的输气管道,那些都是用于石油开采的么?” “嗯,那些输气管道是连接四十公里外的矿山和这个城外面建起来的提炼工厂的。” 窗外面,可以看见远处险峻的山脉。那些山脉就像是包围这个塔林城的天然保护城墙一样。 “在这些输气管道里面连有强力的输送机。通过这些输送机大量的矿石就能够不断地从山里运到工厂……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些管道有没有被新教廷的那些人破坏。所以,想一个人跑到工厂那里调查看看,谁知道在回来的路上被那些家伙发现了……” “原来如此。对了,新教皇占领了这个城镇也有一个礼拜了吧。” 亚伯回头看了看站在微暗中的市民,回到了正题。 “这个国家的军队怎么了?没有为了保护者个城而战斗吗?” “当然,大家都勇敢地战斗了……但是,打不过。” 说到这里,由里乌斯的脸突然蒙上了一层忧虑。他咬咬牙,勉勉强强地发出了声音。 “无论是数量还是装备,敌人的战斗力都远远地凌驾于我们。虽然我也率领骑士团迎战,但是完全不是对手。城在沦陷的时候,要不是骑士们自己挡住了敌人让我逃走,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会变成怎样。” 不知道是在悼念死去的骑士,还是因为城堡被夺走而感到屈辱,爱沙尼亚伯爵再也没有说什么,就着样沉默着。那双肩无力地垂了下来,微微地颤抖着。痛苦的看着伯爵的市民们,在黑暗中发出了微微的一声叹息。虽然说新教廷的军队在巴塞罗那败给了教会军,但是新教皇军还拥有强大的强化步兵和中战斗车。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如此,大概的情况都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正期待着我们的帮助,对吧?” 另一方面,亚伯好像十分同情士民们的遭遇,一直沉默着,在伯爵痛苦的叙述中,他并没有轻浮地插嘴。而一直在无聊地拨弄着自己分叉长发的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看了他的同伴们一眼。 “亚伯,总觉得这场赌博是我们输了呢。在这种情况下,要把‘智天使’弄到手可不容易啊。如果一时冲动被那些人发现了的话,我们也得遭受刑罚啊……不过,就算我们逃回罗马,也不可能逃出被刑罚的命运吧。” 虽然安东尼奥的声音有点轻浮,但他确实是一脸认真的描述着这并不乐观的前景。另一方面,一个冷淡的声音反驳道。 “——必须继续执行夺取‘智天使’的作战计划。” 矮个子神父毫无表情地观察着窗帘的外面,一点动摇也没有地摇了摇头。 “‘智天使’是必须夺取的,如果放弃夺取‘智天使’的话,我们还有可能回到罗马吗?”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托雷士神父,具体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敌人的数量可是有三百以上啊,而且还是强化步兵和机械化步兵啊。” 提出反对的安东尼奥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平时的热情了。 “但是我们这边只有4个人。撇出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的话……粗略估计我们一个人要对付一百五十个人……怎样?放弃回罗马怎么样?只是现在这种地步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得到上面的谅解。” “……” 托雷士毫无表情地瞥了一下正在挠着自己那开叉头发的青年司教。由里乌斯的眼睛有点恐惧的闪了下,然后战战兢兢地插嘴道。 “那个……神父可以到罗马叫救兵来支援啊,这个提议怎么样呢?” 由里乌斯在说话的时候,嘴角确确实实抽搐了,那副表情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率领骑士英勇地与敌人战斗的战士名将。反而像是不想让得到援助的机会白白溜走一样,激动地述说着。 “那群家伙想一直停留在这里,直到度过冬天。到了春天,再避开追捕,向更北的地方进发。在这之前,这个城一定会被他们无情的掠夺一空的,我们也会饿死的……神父先生,请你们向教皇厅请求援军吧,帮我们把那群家伙赶走好吗!?” “真是遗憾啊……伯爵,这太过勉强了。” 虽然是很残忍,但是亚伯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正如刚才所说明的一样,现在我们被当成了谋反者。纵使叫来了援军,在和异教派的战斗中,教会军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就算把教皇赶走了,到那时候这个城也说不定会变成废墟的。” “那……” 由里乌斯用手捂着脸,失望地垂下了头。在一旁的市民一脸不安地看着这一切。肃冷清寂的气氛充满了整个房间。就在这个时候—— “那个,我可以说句话吗?刚才你们在讨论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在冰冷的沉默中,有一个人要求了发言。那是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也就是那个丈夫参加了新教廷军的贵族夫人。她来到这里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新教廷的人,最终是听命于伪教皇艾方索*岱斯提的吧?因此,我们只要把那个老头当作人质抓起来不就可以了吗?如果这样,新教皇的人也会听我们的话,对吧?” 像是代表了沉默的大家一样,安东尼奥发出僵硬的笑声,摇头说道。 “那个老头在城堡的里面,而且还有三百卫兵守护着,我们怎么把他抓来当人质呢?如果在潜进去的过程中被他们发现的话,一定会被杀掉的。” “哎呀,我又没有叫谁潜进去。” 贵族夫人拔尖了声音,若无其事地补充道。 “只要在这里的市民愿意把伯爵交出去,让那些家伙抓住就可以了……这样一来的话,不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进入到城堡里面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 对于投向自己的那些疑问与惊讶的目光,贵族夫人报以宛然的一笑,非常轻松地说到。 “先与伪教皇见面,然后伯爵阁下将那个老头子逮住。接着打开城门让市民进去……然后,骗那些邪教分子,说在火药库或者类似的地方监禁他们的教皇,要他们都集中到那里,然后我们就点火,那不就可以一次把他们消灭掉了吗?我就经常让我的仆人这样做来消灭害虫的。” “那,那……哈,哈……这个建议确实……” 对于这样的一个提议,就算是安东尼奥也只能抽了两下嘴角而含糊其词了。但是,市民们仿佛被这个危险的提议吸引住而有一点动摇了。在话题还没有向危险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亚伯急忙插嘴道。 “真是遗憾,这个提议行不通。珂丽丝塔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伯爵阁下太危险了,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去办的话,伯爵就必须要一个人对付岱斯提大司教。无论是藏带多少武器去,这样走都太危险了。” “哎呀,但是伯爵阁下不是很勇敢优秀的吗?刚才不也说过自己率领骑士团勇敢的战斗吗?” 用手指指着自己的下颚,珂丽丝塔干脆一脸天真的表情,侧着头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人把伪教皇抓来做人质应该不是什么艰难的事吧?还是难道刚才所说的全部都是假的吗?” “喂,你不要太多放肆啊!你这个无礼的家伙!”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君主是个只会吹牛的人,市民们都愤怒了。特别是这间旅馆的主人——赛路盖。 “爱沙尼亚伯爵世世代代都是勇武的名门!由里乌斯公子更加是一个勇敢的骑士。抓住一个伪教皇绝对不是一件什么艰难的事……对吧,由里乌斯公子!?” “……啊,啊,啊啊,是这样的,赛路盖。” 作为事件主角的由里乌斯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说是吹牛,在一边发着呆。突然被问到才终于回神。在大家的视线中,慌慌张张地拍拍胸口,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嗯,我对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的提议也很感兴趣。耐特罗德神父,虽然我看上去这么文弱,但是我也是懂得一些武艺,不用为我担心。” “嗯~这样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珂丽丝塔天真地拍着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是,由里乌斯能够对付得了伪教皇吗?会不会反而我们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被一网打尽,全军覆没呢? “……你觉得怎么样?托雷士。” “风险太大了。” 托雷士面无表情地摇头,然后又补充道。 “但是,既然已经没有更有效的方法,那也只好这样做了……按照惯例,异端审问之后会立刻实施刑法。我们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确实是这样……” 想到留在罗马的女上司的事,亚伯叹了一口气。 在黑暗的牢狱中一个人独自战斗着的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她没事吧?希望她不要太乱来就好了…… 总之,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亚伯也觉得只能这样做了。 “我反对!” 咬着烟斗的教授虽然很冷静。虽然法官席那边仿佛决不容许有人反对一样,但教授还是坚定地把目光投向了法官席。“检察部门的证据存在着重大的疑点。法官大人,我希望能再确认一次。” “驳回被告方律师反议!” 年轻的法官冷淡地摇了摇头。这位卡里昂尼红衣主教本来是高级升职人员中年轻能干的一位,而他狂热崇拜弗兰契斯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由他担任法官一职,这对卡特琳娜的不利是可想而知的。 “检察部门——异端审问局已经充分证明了证据的可信性。如有相反证据,请被告方提出。” “那么,我想问异端审问局的官员。关于被提交的证物a——那被说成是被告参加新教廷的署名。但是,这个书名是否是真正的签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教授面向的既不是法官席,也不是检察席。而是设置在会场西侧陪审员席——那是穿着深红色法衣的二十个红衣主教。这简直就像是在尽量为被告请求同情。 “关于笔迹中血液dna鉴定和放射性免疫分析的有关意见我已经看过了,但是无论是哪个结果,都是存在疑问的。就用这个来作为被告通敌的证据,是严重损害了‘有疑则不罚’审判原则的。各位,请务必要留意这一点。” “……法官大人。” 但是,就算这个罗马最好的律师如何雄辩,陪审团也没有发出任何代表赞同的声音。一个像午夜森林一样幽深的女声音阻挡了辩护律师双手齐举的滔滔雄辩。 “检察方除了之前提出的证物a之外,还发现了四件新的证物想现在提出,请求法官大人准许。” “请——” 女律师拿出了几份文件,分别放在法官席和陪审团席的旁边。最后来到了站在被告旁边的“教授”身边。 “请。华兹华斯博士——” 在令人讨厌的声音中,女律师轻轻的递出了文件。“教授”默默地把文件翻开,保拉重新回到了检察官席,又开口说道。 “这是由国务圣省内部几位匿名的人士寄往异端审问局的,是被告丝佛扎主教添加了知识的最高级别保密文件。上面有主教的笔迹,而且,这些全部是暴动前后被告发给异端组织的头目——哈维尔什弗的命令文件。” “……” 陪审团席的惊呼声像潮水一样。被密封在文件内的竟然是寄给反叛者——哈维尔神父的几封书信。 内容都是片段,主要是说为了方便新教廷夺取教会的某种兵器,叫哈维尔在作战中的命令。那里没有署名,但是从笔迹上看,陪审团已经知道这是谁写的信了。 “米兰公爵,这是您的笔迹吧?” 就像计算好惊呼声会在什么时候涌起一样,异端审问局官员向被告席的丽人问道。 “是你命令你的部下哈维尔,帮助新教廷发动暴乱……而诱拐亚历山卓教皇陛下也是支援的其中一个环节,对吗?” “不是,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 对这样的质问进行强烈否认的并不是卡特琳娜。那位美丽的女性在被告席上一直保持着沉默。为了保护主人,做出最后抵抗尝试的是从被告席站起来的“教授”。“保拉修女,你提出这样的伪造物品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你的目的是影响旁听者的判断,那可是严重的妨害审理程序的。对此,我提出严重的抗议!” “真的很抱歉,这个是不是伪造物并不是由你来判断的,华兹华斯博士。” “教授”的抗议虽然是正当的,但是“死亡淑女”那凌厉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动摇。那仿佛是死物一样的眼睛放出冷光,她说道: “判断证据可信程度的是陪审员与法官——不是吗?博士?” “……” “真是抱歉,法官大人。” 返回被告席的“教授”的脸色变得很严峻。就连在他很喜欢的烟斗上咬下了一个牙印也没有察觉。他小声嘟囔道。 “总觉得我们是被完全陷害了。” “被算计的不仅仅是我们。” 卡特琳娜轻声说道。虽然她的脸上缺乏血色,但是眼光中却闪烁着理性的光芒。那时线笔直地正视着前方,仿佛看到了那个不在那里,却是真正策划者的幕后黑手。 “被算计的是包括异端审问局在内的教皇厅全体人员……但是,这样被敌人攻击,我们可真是失策啊。虽然一早就知道‘那些家伙’的奸猾狡诈,想不到还是让他们给得逞了。” “安静!各位请安静!” 因为刚刚提出的新证据,审问会场被一片噪杂声支配了。而企图压制这些噪杂声的,是法官大人的木槌声。 “那么,辩护律师,你对新提出的证据有什么反对意见吗?” “……没有。” 虽然说是罗马最具理性的律师,但教授始终不是神,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证据提出的时机十分正确,内容也很好,做得太绝了。不知道保拉到底有什么企图。陷阱做得那么完美,连他们的心理和反映都计算在内,敌人的本事真是不简单啊。 “虽然做好了苦战的思想准备,还是不能半途放弃。剩下的就是他们什么时候从塔林回来了……” “……” 在嘟哝的教授没有回答,卡特琳娜望着窗外。 好像又会有异常激烈的大雪。尽管圣诞节还没有到,但今年的冬天确实是十分严酷呢。他们不会感冒了吧…… “那么,惯于检查、辩护双方的陈述就到此为止,退庭——” 木槌的声音再次在会场内响起,卡里昂尼红衣主教用高昂的声音说道。 “关于对被告卡特琳娜的判决将会在一个礼拜后的这个时间宣布。今日闭庭!” “你这家伙竟然出差到这种地方了,还真是少有啊。” 囚犯一边用粗大的手指掏着耳屎,一边猥亵地盯着防弹玻璃的另外一边,像是在恶作剧一样。扭着嘴唇,不怀好意地笑道。 “这次被判了多少年?” “不知道。” 冷淡的声音和表情,来访者回答道。 埋在法衣领子下的那张脸僵硬地绷紧着,脸上带着锐气,一种好像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把手指切下来的锐气。 “这次的委托人不是米兰公爵,要求我传言的是‘教授’。虽然没有向他要求减免刑期的权利,但如果一旦接受了委托,若果任务失败的话,你说不定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哦。” “好严重呢……难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么?” 虽然对方一面正经的回答,囚犯只是耸了耸肩,对掏出来的耳屎仔细观察着,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科学家的眼神一般。然后一点也不在乎地笑了笑。 “我可一定要出去,外面还有一个女人在等我呢……而且还是十分不错的女人。” “是吗……” 来访者的脸色一下子忧愁起来。 但是不到一刻间,那双翠绿的眼睛又恢复了冷峻的目光。随意摆了摆那把金色的头发,点着头。然后那个年轻的男人把手上的铁棒拉了过来,站起来说到。 “那么,你是准备接受这次委托了。” “那当然……对了……” 就像在商量着恶作剧一样,囚犯——派遣执行官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里斯放低了声音。一边擦着除下了手铐的手,一边望着来访者苍白的脸孔。 “你的那个伤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听说在床上躺了半年呢——” “啊,关于那个嘛。” 听到了里昂的提问后,来访者的手稍微动了一下。之后,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厚厚的防弹玻璃被完美地切开了,散落到床上。 “正如你看到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白刃的光芒映在翠绿的瞳孔中,“舞剑手”——派遣执行官修格度瓦特神父傲然地回答道。 ii “如果只是这样的挫折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 曾经的伯爵职务室——现在艾方索?岱斯提身处的地方,他看着并列站在王座两边的司祭发出了强而有力的宣言。 在会议进行得十分热烈的时候,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早晨。风雪停止了,岱斯提凝望着曙光,那眼神就像望着要挑战神的亵渎者一样,充满了不屈的斗志。 “我可是顺着神的意志的啊。因此,上天一定会庇佑我的……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的,教皇陛下。”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的是在布尔诺负伤回来的,满身都包扎着绷带的司机胡里多西。这个使用双剑的强化步兵在背上背着两把大剑,它对教皇几乎可以说是接近狂热的崇拜。 “正如我所想的,陛下!” 对胡里多西的发言表示赞同的是两腰上挂着两条长鞭的司祭。这边的胡里多西紧紧握住了变成了灰色的拳头,像要鼓舞自己的君主和同伴一样,发出了振奋的声音。 “一到春天,我们就立刻离开这座小城镇向北方出发吧!我听说北部的诸侯之中有不少人对教皇厅的专横反感的。只要能将这些人收买到手下,只要加以时日……” “我们还能战斗的——确实是这样。” 看了一下覆盖在庭院中的白雪,艾方索?岱斯提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错,自己有雪这个可靠的伙伴。只要雪还在下的一天,就算是教会军队也不能轻易追到这里的。就在这段时间重新积蓄力量,等待再战的时机。教皇军的军队也不是像磐石一样坚硬的。我们一定会有突破的机会。 “——在您这么忙的时候打扰真是十分抱歉,陛下。” 在决定了新政策的新教皇背后,传来了一个朦胧的声音。 “这些人说有事要向陛下禀报……” 新教皇回过头,看到有几个人影站在执务室的门口。由修士带领近来的是穿着朴素防寒衣物的塔林市民。但是吸引了艾方索?岱斯提眼球的不是那些慌慌张张的市民们,而是他们恭恭敬敬地抬着的两副棺材。“这些棺材是怎么回事?” 抬着棺材的大汉慌忙地摇了摇头说到。他正是城里旅店的老板赛路盖。 “里面有很恐怖的东西,千万不能看啊。” 但是,老板的忠告被强化步兵忽视了……司祭把脸靠近了棺材,并且把它们打开了。 “——什,什么,这是?!” 棺材里面横躺着两具尸体——如果是尸体的话,胡里多西倒不会那么害怕吧,但是这副棺材里面的遗体全身都被绷带包扎着,而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这些绷带都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 “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那个……事实上,这些是修士们的尸体。” 最前面的大汉降低了声音,一脸惊恐地回答道,重新盖上盖子,然后好象很痛苦地补充道。 “躺在里面的是亚洛伊斯大人和力希塔大人……昨晚,他们在城里死了。” “什么?!” 圣职人员听到同伴的死讯后都绷紧了脸,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但是,这两个修士直到昨天晚上都还健康地活着,只是晚上出去巡逻了。想不到竟然就死了!? “老实说,这两位修士是被一部分市民打死的……” 一脸惶恐的神色,大汉一面奉承地看着脸色发青的圣职人员,一面很慎重地指了指棺材。 “昨天晚上,在我的旅馆前面好像听到了什么争吵的声音。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往外一看,原来是从街上来的几个人在袭击修士啊,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然把两名修士都……” 眼冒金星的艾方索?岱斯提颤抖着声音。他虽然知道这个城里的市民对自己有所不满,但是出现死人还是第一次啊……一定要非常严厉的处理这件事不可! “对了,杀死修士的人叫什么名字?那家伙住在什么地方?” “事实上是这样的,我们把那里面其中一个家伙抓住了,并且带到了这里来。教皇陛下现在想见一见他么?” “立刻把他带到这里来!” 用不着命令,一名带着手铐的年轻人被带了上来。年轻人还在暴跳如雷。 “这,这是……” 刚开始时一脸讨厌地看着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年轻人的艾方索?岱斯提立刻变得十分惊讶。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伯爵阁下啊!突然从城里面消失了,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你吗?快点把客人给放了,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伯爵的?” “客人?真是不要脸啊,干了坏事海不知道羞耻。可恶的异端组织!” 一脸污迹与血污的年轻伯爵抬起了头,微微地颤动着嘴唇说道。 “主人已经回来了,你们快点给我滚出城堡!” “真是遗憾啊,那是没有可能的事。因为外面在下着大雪啊。在春天来临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还有,伯爵阁下,是你杀死那两名修士的吗?你知道杀死圣职人员的罪名是很大的吗?” “圣职人员?你们只是异端分子!” 对于艾方索?岱斯提的话,年轻人色厉内荏地骂着,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嘲讽和厌恶的神色。 “反正你们很快就会被消灭了!教皇厅的那些人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你们还剩下几天的命而已!” “真是遗憾啊,伯爵。教会军队是不会知道我们藏在什么地方的。就算知道我们藏在什么地方,也不会花时间出兵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所以,只要在这里,我就能得到安全。” “安全?哈,果真是这样吗?” 在年轻人抽搐的脸上露出不屑,他是在哭还是在嘲笑教皇呢?终于,颤抖的声音说道。 “塔林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安全的……你们袭击城堡时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做么?” “……你是什么意思?” “……” 对于教皇的质问,年轻人没有回答,是放弃了还是突然感到害怕起来?艾方索?岱斯提一直盯着伯爵,突然向他点了点头。 “胡里多西,把那家伙带过来。” “知道。” 强化步兵一边简洁地回答道,一边抓住了伯爵的手腕。艾方索?岱斯提俯视着被拉到自己面前来的年轻人,又一次问道。 “我再问一次,伯爵,你到底干了什么事了?关于教皇厅的情况,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那个……” 被质问的由里乌斯露出了慌张的视线,十分彷徨。提高了声音,回头看了看刚才把他抓到这里的市民一眼。然后再回过头,准备回答新教皇的问题。 “——等等。” 一个冰冷的声音把将要回答问题的发言挡住了。那个背双剑的剑手带着僵硬的表情走了过来,他已经观察由里乌斯很久了。 “伯爵,请您的手不要动。啊……袖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 “我发现伯爵的手好像要在袖口里面找什么。” 部下指出的问题,使教皇瞪大了眼睛。 教皇也发现了伯爵那只不断发抖的手是在袖口里面寻找什么了,而且,也发现了就连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市民也十分紧张地铁青着脸。 “——陛下,退下!” “——开始战斗!” 胡里多西叫君主走开的同一时间,装着尸体的棺材里面也发出了命令的声音。 被染满血迹的绷带包扎着的尸体突然从两幅棺材里面跳了起来。缩下头的艾方索?岱斯提以些微的距离避开飞过头上的子弹。 “敌袭?!” “逮捕伪教皇!” 怒吼和悲惨的叫声,还有枪声和剑击的声音,很快在狭小的执务室里沸腾起来。从棺材里跳出来的两具尸体不断向教皇的方向逼近。一边剥落身上的绷带,一边朝着艾方索?岱斯提新教皇攻击着。但是—— “是通缉犯!” “退下,异端分子。” 攻击朝向神父们,像是要击破空气一样,发出了爆破的声音。 两条鞭和两把剑——两个强化步兵阻挡了神父们前进的脚步。 “可恶……伊库斯,快把岱斯提司教给杀了!” 一边避开从左右砍过来的两把剑,亚伯怒吼道。被切断了的几根银发在空中飞舞着,神父以子弹还击。但所有的子弹都被白刃挡住了。一发都没有打到敌人身上。同样处于苦战的托雷士也不可能过来援助,亚伯又一次叫道。 “还在犹豫什么?由里乌斯!快逮捕岱斯提!” “啊,啊啊……” 在叫喊声中,由里乌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手忙脚乱地脱掉手铐,把隐藏在袖口里的小型手枪拿了出来。因为周围一片混乱,使他和教皇之间出现了一个像台风眼一样的空间,伯爵好不容易把手枪举了起来: “不要动啊……异端分子!” 警告的声音比他握着的手枪的手还要震得厉害。那样子简直就像自己被枪指着一样。由里乌斯脸色苍白地喊叫道。 “艾方索?岱斯提,你已经是人质了!乖乖地跟我来!如果反抗的话,我就开枪了!” “——向我开枪?!就凭你?” 被枪指着的艾方索?岱斯提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跟由里乌斯那不伦不类的声音不同,艾方索?岱斯提的声音反而更傲然。艾方索?岱斯提用发出骇然光芒的眼睛,仿佛要把伯爵看穿。新教皇慢慢地摇了摇头。 “真是遗憾啊,你不可能做到的。由里乌斯,你是不可能打倒作为主之守护神的我。” 那时充满气魄的声音。由里乌斯被这声音压倒了,他退后了一步。他的手枪被艾方索?岱斯提布满皱纹的手握住了。不但是握住,而是连开枪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被艾方索?岱斯提夺走了。 “你在干什么啊!伯爵?!” 在里面叫出来的是看到这边情况的亚伯。他避开了旋转的双剑,向由里乌斯怒吼——但是,由里乌斯已经动不了了。 “我可是由主选出来的啊,伯爵。” 艾方索?岱斯提光是凭着自己的气势就把手枪给夺了下来,并且把手枪指向了它原来的主人——由里乌斯。像在钢板上刻字一样,艾方索?岱斯提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此,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我。想伤害我的话,可是会受到神的惩罚,你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什么——” 扳机毫不犹豫地拉动了。 一瞬间,对准了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由里乌斯,雷鸣般的枪声响起了——但是,子弹并没有打向由里乌斯的眉心。 “托雷士!” 一瞬间跳起来的托雷士把由里乌斯压倒在地上。在脚刚落地 的一瞬间,m13枪口已经回旋过来,另一颗子弹已经打向了伪教皇。 “击中了么?” 吼叫着的胡里多西手上甩来一个黑色的东西——鞭子向着枪口的方向飞了过去,m13的子弹已经飞向别的方向了。 “您没事吧,陛下?” 这个时候,执务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卫兵像雪崩一样涌了进来,终于重新振作起来的圣职人员们面前站满了涌进来的卫兵。 ——这种情况下已经不能逮捕艾方索?岱斯提了。 “没有办法了。” 一边停止射击,一边走向一早商量好的逃走小路。向以前是由里乌斯书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书桌的抽屉下面有一条暗道——一周之前,由里乌斯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作战失败,大家快跑。” 神父们踢倒了桌子作为掩护,为了拖延时间,开始了猛烈的掩护枪击。 在巴路特海上空五千米的地方——那里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实用飞船的飞行高度了,这天的早上也十分平静。 接近对流层的空中,天空十分晴朗。如果在这里一边品茶的话,绝对是一幅十分美好的画卷。 虽然这么说,但是对于a派遣执行官“铁娘子”,也就是凯特?史考特来说,今天早上总觉得有点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么,我们还没有联络到亚伯他们吗?波吉亚司教,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他们到底怎么了?” “如果只是亚伯的话也就算了,怎么连伊库斯神父也失去联络呢?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对安东尼奥来说,这样回答问题是有点过于严肃了。在他与女性谈话时竟然连玩笑也没开。 “本来就是有点乱来的计划……呜呜……亚伯不是死在塔林乐吧?我的亲爱的朋友啊,我绝对不会忘记变成了星星的你的。” “司教大人,请你不要说不负责任的话。” 凯特意想不到的,竟然从无线对讲机的另一端出那里了有点愤怒的声音,一边压制着冲动一边说道。 “如果有说这些话的时间,至少请确认一下亚伯他们的安全,如果他们有什么事的话,卡特琳娜也就玩了!” “这个我也明白,但是……” 安东尼奥正想在修女的痛骂声中做出什么反抗的时候,他说的话已经不会再传到凯特修女的耳朵里了。因为这时出现的强烈干扰电波,把他的声音覆盖住了。 “喂,波吉亚司教大人?怎么了?司教大人。” 严重的干扰电波让她无法接受到一点信号,检查了无线电通讯机的情况,机械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到底是怎么了,电波的信号怎么会这么差?” 还是司教大人对无线电通讯机的操作有问题呢?——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她的脑海。 “难道,这是——” 在女性的直觉驱使下,她调节了无线通讯机的频率。使得频率适合接受来自教皇厅内部的信息。最初,凯特看到的是一系列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但是经过分析,终于变成了一系列的文字。 “最高秘密指令——发往教理圣省到教会军北方第八团。异端审问官很期待你们的帮忙——追记,异端审问局将会在十二个小时后到达塔林。” iii “太差了,你们实在是太差劲了。” 一边抓着自己脱了色的长发,年轻人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脸忧心的神色。 “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你们真的知道吗?这样子我们是已经完全被那群家伙戒备了,我们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用不着安东尼奥指出,他们也十分清楚现在的情况。今天早上的袭击失败了,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新教皇的军队。那些家伙一家接着一家地收缩范围在寻找着派遣执行官们。 “……你们那天真的计划果然失败了。” 由里乌斯望着窗外,发出了像掉进了地狱一样的哀愁声音。他看着布满街道的士兵和装甲车,厌恶地说道。 “这样一来,我们被发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这个责任到底该由谁来负责!” “关于这次的作战,事前你也了解个中情况,伯爵,我们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 冷淡的声音里面包含了尖锐的东西。一边包扎着脚上伤口的矮个子神父一边抬起了头,看着由里乌斯。 “分析作战失败的原因,因为你放过了逮捕艾方索?岱斯提的机会,责任应该在你身上。那是你精神上的软弱导致的。” “精神上的软弱?你不会是说我胆小害怕吧。” “正确。” 回答与由里乌斯对比起来是平静的,但又是那么的无情,神父一脸冷漠地说道。 “因为你的胆小而放弃自己的人任务,所以作战失败了。” “你,你——” 愤怒的由里乌斯铁青着脸,想要发作一样把手伸向了腰间的短剑——但是他的手始终没有拿剑。另外一方面,托雷士还是毫无表情地看着伯爵,一点也没有要道歉的样子。 “真是的,真是的……” 这样下去可解决不了问题啊——一脸这样的表情,亚伯插进来调停。 “糟糕,糟糕了。” 小型电子通讯机发出了一个女性尖而高的声音,那是来自停留在五千尺高空的紧急通讯。 “怎么了,凯特修女?” 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亚伯压低了声音。 “上面发生什么问题了么?” “不,是异端审问局……” 因为来自五千米的高空所以声音夹杂了许多的其他电波的杂音,但还是能听到声音中那些激动和动摇。 “异端审问局那些人开始行动了!‘加奥鲁’以下的三艘战舰现在正向着塔林开过来。” “什么?” 对于修女那惊人的消息,亚伯绷紧了脸。向同样用无线耳机听到了这个消息的由里乌斯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要飞到塔林并且十分谨慎地避开各国的监察雷达,到达这里估计会在三天以后。他们到底是怎样追踪到我们的? “我刚才偷听到了教会的通讯。他们将会在今天晚上发动攻击……请你们快点离开这里。” “今天晚上……” 亚伯好不容易才从嘴里说出几句话,那么不是还只剩下十四个小时? “怎么办啊?” 由里乌斯好像忘记了刚才的愤怒一样,向突然沉默的不安神父们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追捕我们的罗马异端审问局的人已经追过来了。” 好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亚伯闭上眼睛回答。 “好像今天晚上就会到达这里。” “什么!?” 从由里乌斯以下,市民的脸色好像蒙上了一层死灰一样。那也是有理由的。异端审问据就算在塔利这样偏僻的地方也是有着响亮的恶名。如果那些人发现了新教皇残余势力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在塔林展开街道战,给这里的市民带来十分惨重的代价。 “你们快给我想想办法啊!” 在骚乱的气氛中叫出来正是由里乌斯。 “这都是因为你们啊。因为你们来到这里才会这样的……塔林要完蛋了!” 的确,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塔林确实会完蛋的。 “……” 受到责难的亚伯内疚地低下了头,咬了咬牙。 无论是异端审问局还是新教皇,他们都不会理会 这个城市会受到什么伤害。战斗无论是哪方胜利,战斗结束后,塔林的街道一定会变成一片被死者的尸体覆盖着的废墟。 另外,想靠把“智天使”拿到手,然后确保卡特琳娜无罪的希望也落空了。异端审问据还有半天就要到这里来了,而且这里的卫兵又这么严密,怎么都不可能把“智天使”拿到手了。难道回去就是最后的办法么? 无论怎样,剩下的就只有破坏和杀戮了。屋子被沉默充斥。 “不是的,亚伯,这说不定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这个时候,终于有个看到希望的声音发了出来——来自安东尼奥?波吉亚司教。他一边抓着他那脱色的头发,一边摊开地图。 “我们就灯异端审问局的人和新教皇他们开战,然后悄悄地潜入城堡,坐收渔人之利!” “不行!安东尼奥,那样是不行的!如果想你说的那样做,确实可以让我们达到目的,但是这样一来,这座城也就完了。” 可能是后悔的缘故,安东尼奥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下十分不安地关注着这边的市民,摇了摇头。 “战斗一旦开始,就会出现死伤,我们至少得把这里的人带走。然后只要吸引异端审问局那些人就可以了。” “无论把异端审问局的人引到什么地方,他们还是会发现新教皇他们的存在,不过也说不定在这之前,这个城就会被新教皇那些人掠夺完了。反正这个城是要完蛋的,如果是城里的人的安全,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只要不要把他们卷进街道战就可以了吧?今天晚上就让大家到什么地方去避难吧。” “避难?到城外么?” 城外面?外面可是下着大雪啊,这个男人难道想把这里的人都冻死? 但是,安东尼奥脸上带着狡猾地笑了笑,这着地图上的一点微笑到。 “就是这里,这个伯爵引以为傲的油母页岩矿山……在明天早上之前,就隐藏在这里吧。” “啊……” 看到地图的市民都充满了喜悦的气息。 那里深广的地下确实可以容得下三千人,而且在那里也不可能会冻死,多一两个晚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市民的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神色——起码不会被卷进街道战斗里,就在各人准备详细上联细节的时候…… “那个……能够顺利进行吗?” 一连不以为然的脸色看着地图的伯爵说。 “你们真的以为可以就这样到四十公里外的矿山吗?这里有老有幼,还有病人,要避开新教皇的耳目逃到那里是绝对不行的。还有,该由谁来指挥这个计划?” 颤抖的手指指着窗外的山脉,虽然险峻美丽,但仿佛是谢绝一切生命一样。要把三千人带到那里却好似是不太可能的。 “指挥这个计划的应该是你吧,伯爵?” 亚伯看着由里乌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能说动三千人,并把他们带到那里,只有你才能胜任。” “不要开玩笑了,像我这样无能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你们也看到了,我是多么的没用!” “不尝试一下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凭着你的能力和人望,绝对可以做得到的!” 亚伯很有耐性地说。 市民的目光都集中在伯爵身上,但是伯爵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行的!我只是个没用的胆小鬼,听到枪声就会畏缩,什么都想不到……在城堡沦陷的时候,我说那是骑士打不过敌人才逃走的,其实那也是在说谎的!” 失望地低下了头,由里乌斯用手撑着法青的脸,就像想要马上消失掉一样,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其实是当大家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我因为害怕而一个人逃走了!我丢下了为国家拼命战斗的骑士,一个人逃走了!什么爱沙尼亚伯爵,其实我只是个胆小鬼!” 由里乌斯在强烈的悔恨和恐怖中抽搐着,样子叫人怜悯——可亚伯并没有这样就算了。 “就算你真的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是那个口吻却十分的严肃坚定。他用力拉住由里乌斯的肩膀,使他的脸向上。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把赌注下到你身上……逃出计划的指挥者就决定是你了!” “不要!” 歇斯底里地摇头,年轻的伯爵拼命地叫喊道。 “我绝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的!我不行啊……叫其它不是胆小鬼的人——” 但是,年轻人的话没有机会说到最后了。因为他的脸上重重挨了一下,难看地倒在地上。 “……你还真是无药可救呢。” 神父看着捂着脸一脸惊恐的由里乌斯,慢慢地放下手。那幅圆形眼镜下透出冷冷的寒光,苍白的脸色不像是人类一样僵硬着。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你纠缠下去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人等着我们去救呢……好吧,我就不再拜托你了。” 冷酷的口吻好像已经忘记了由里乌斯是伯爵这回事,他回头看了一下他的同伴。 “安东尼奥,逃出任务的指挥就由你来做吧?虽然要得到市民的协助可能是很困难的事,但总比交给这样的胆小鬼好吧?” “喂!” 在神父冷酷的声音中,响起了一个很低的怒叫声。正想回头看的时候,亚伯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 “给我注意一点,你这个神父!” 把神父打倒的并不是刚才被神父揍了一顿的伯爵——那个伯爵现在还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愤怒地走了神父的是想保护伯爵的当地市民。 “请你好好听着,不要再叫伯爵胆小鬼什么的,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伯爵的心情。” 愤怒地挥舞着拳头的是赛路盖,那是一张非常愤怒的脸。 “伯爵大人一直都很关心我们,虽然从生下来时身体就很虚弱,但他却总是在不断地为我们的生活过好一点而不断努力……只有这么一两件办不到的事,不能就把他叫做胆小鬼!” 赛路盖愤怒的声音中,市民们中间也响起了共鸣。由里乌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些把亚伯打倒在地的市民。 “你们……” 他们今天早上没有看到自己的丑态么?自己轻而易举地就被那个老头的气势吓倒,被夺去了手枪……还是,还是他们就算看到这样的我还想保护我呢? 当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由里乌斯的热泪不断地往上涌,再也抑制不住了。 “我真的可以么?” 由里乌斯对包围着自己的那群市民不断重复地问。 “我是个没有用的人,这样的我真的可以胜任么?” “我们绝对相信伯爵大人!” 就在这时,市民们手拉着手,把倒在地上的伯爵拉了起来。 “伯爵大人,我们也会帮忙的,一起努力地生存下去吧!” “啊,啊啊……” 热泪流了下来,在这么一个时候已经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了,由里乌斯紧紧咬着牙用力点了点头。 ——看着这个令人满意的场面,开心地点着头的那个高大男人已经悄悄地走出房子了,谁都没有留意亚伯的这一举动。 “真是令人担心的家伙啊,我的朋友。” 年轻的伯爵和市民们的脸上都恢复了生气,只有安东尼奥才留意到对于这样的一幕后悄悄离开的那个高大身影。他目送着这个男人,狡猾地笑了出来。 对于安东尼奥来说,神父那样的演技他早已看透了,但对于那些纯朴的市民来说,这样的演技还可以算是精湛吧。不管怎么样,结果是令人满 意的。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非要去登山不可了么?” 烦恼的安东尼奥一边拨弄着他的长发,一边不太愿意地说道。不过这样总比留在这个城市等死好吧。反正是要逃走的了,当然是选择一个最安全的方法,悠闲地逃走就最好了。所以,他也一直看着市民们的讨论。 “那个……司教大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安东尼奥慢慢地回过头,看着一张白色脸孔上挂着十分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柯丽斯塔。有什么事么?” 满脸笑容的柯丽斯塔好像很困惑的样子,她充满媚态地点了点头。 “如果就这样战斗的话,我的丈夫会变成怎样呢?我亲爱的路多鲁夫会被异端审问局的那些人给杀掉么?” “啊啊,你不用担心,在引起骚乱之前,神父亚伯应该会攻进城堡的。那个时候,他会帮你寻找你的丈夫的。放心吧!没事的!” 安东尼奥的鼓励一点都没有令这个贵妇人放心。潜入敌人阵地的亚伯怎么会有这样的空闲去帮她找老公?但贵族夫人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她绽开了愁眉笑道。 “是这样吗?那我就相信奈特罗德神父了……这样的话,一定可以把我的丈夫救出来的。” “当然啦!所以啊,请你不要担心。” 贵妇人安心地笑了笑。肩膀放松下来走了出去。看着这个娇小的背影走出房子,正当安东尼奥又要加入到讨论当中的时候——他的心头涌上来一股不安的情绪。 当他用那张轻浮的脸上那尖锐的眼神回头看去,只看到贵妇人走出去后关上的门板。 “……” 刚才的事好像让年轻的神父陷入了沉思当中。 “麻烦你给我20公斤的塑料炸弹。” 在购物处付款的地方,一名年轻的神父用粗鲁的声音开口道。好像觉得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还是太过礼貌了,这个年轻人又这样补充道,“麻烦再给我四天份量的罐头或者可以保存的食物,还又要一家可以在雪地上着陆的雪地用飞机。” “您难道没有看到外卖的广告牌子么?年轻人。” 一直在埋首在报纸中的老板罗曼司?卡兰塔抬起了头,看了这个长得像外国人一样的年轻人一眼。 “你看不懂利特安尼亚语言么?神父先生?那里写着什么啊?” “卡兰新鲜食品店——好商品更加便宜。如果在室内的话可以送货上门。” “正如上面所写的一样,这里只有新鲜的生货卖,可以保存的食物,罐头之类的这里是没有的,更不要说炸弹和飞机那样危险的东西了。你到其他地方去找吧。” 用更粗鲁的声音告诉这个年轻人后,老板又再次回到了报纸中。当然他一边通过脚下的那面镜子观察这个人,一边准备随时把怀里的枪拿出来而垂下了肩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已经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但是老板却一直没有注意到,直到他用粗犷的声音打招呼时才发现。 “喂喂,真是冷淡呢。罗曼斯爷爷……在塔基路的时候,你还给我调换过重型装甲车呢,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冷淡啊?” “怎么——是你啊?!” 罗曼斯的手从手枪那里收回来,他看到的是眼前一位身高超过两米的超级巨汉。修道服散漫地穿在身上,冷冷地笑着,黝黑的脸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美男子,但却很讨人喜欢。 “还是‘百货店’马罗斯已经隐退了,或者已经老糊涂了?” “你是……加加沙大尉?!” 一瞬间,罗曼司老人十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是很快地,他又从心底笑了出来,一拳打在眼前的巨汉身上。 “好久没有见面啦!但这身打扮是怎么一回事啊,比神父更像神父呢。西斯潘那军队怎么样了?” “因为某种原因,那边没再干了!” 巨汉——里昂?加西亚&?德?安斯特里亚的表情变得有一点复杂,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又恢复了死皮赖脸的表情。一面开心地拍打着武器老商人的肩膀。 “三年了,怎么样,过得还好么?” “还说什么三年?心都没给我来一封,你这个混蛋……” 对于这个充满爱的招呼,里昂只是苦笑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了正题。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干,能立即帮我准备好么?” “你以为我是谁?五分钟给你搞定……但是雪上用的飞机?这一次的战场在哪里?” “只能给你说是在北方,其他的可是商业秘密。” “北方吗?” 对于老朋友这个有点开玩笑,但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回答,老商人有点不解,但他很快就好像明白了一样。 “喂……北方?不会是爱沙尼亚吧?” “你知道了什么吗?老头子。”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接近那里了,听说那边打仗打得很厉害。” 马洛斯一边从床底下把物品拿出来,一边皱着眉头说。 “你也听说过在布尔诺因其暴乱的那些家伙吧?听说那些人的残党就是逃到哪里了,而且还不止这样,追截他们的好像也出动了。” 老人压低了声音,惊讶地一边说一边点头。 “听说昨天就有人看到三只空中战舰往北飞了过去……听说在那些战舰的两边还有铁锤。” “雪上用飞机的燃料就给我装满吧,我要立刻起飞。” 看到了马洛斯黝黑的脸上显出了紧张的神色。他很快地把桌面上的纸包塞进了一个登山背包。然后用锐利的眼神看了过往的行人一眼。 “看来有点危急呢……可能会变得很忙呢……” 第三章 judgment day 序 底但的居民哪, 要转身逃跑,住在隐秘处; 因为我向以扫追讨的时候, 必使灾祸降临到他。 ——杰里迈亚书四十九章八节 “在吗,智天使?” 艾方索一边在自己家里摆设的祭坛前扣着头,一边轻轻地问道。 以前被伯爵当作寝室兼书房的地方墙壁全都被书架挡住了。向着在那其中仅有一丁点地方挂着的圣母子像低头叩拜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把仿佛生锈了的声音。 “我作为神的代理人,现在要问你这个知识的守护者,到目前为止已经得到确认的殉教的教徒人数有多少了?” “九百二十九人,教皇陛下。” 立刻传来了毫无犹豫的回答。 仿佛并不是人类所发出的声音的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艾方索的背后。 黯淡的瞳孔虚无地看着空中,似乎开始罗列那些并没有人看得见的名字。 “到今天十二月二十四日为止,在马颠尼殉教的圣职者如下:诺德奥利教区修道院诺夫拉塔、奥托利斯、弗里兹、澳里恩……” 被列出的人名仿佛没有尽头。只有艾方索在不住地仰天长叹。 “啊……为什么啊,我的主啊。” 看着圣母手中抱着的婴儿,大司教回答道。 “如果说为什么,那一定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面对恶魔的再三出现,我们忠实的信徒 们前赴后继,但是我们来到这北方之地,也是因为审认为我们对他的信仰还不够忠诚所致吧。” 深深叹息的声音戛然而止,艾方索俯身深深一拜。闭上眼睛,耳边却是极其安静,连上天也无法回应这忠诚的叹息。就算是悬挂在美丽的理石上面的圣母,还有手中所抱着的婴儿,也只是在静静地微笑。只剩下窗外夜幕下更严厉的风雪声。 “原来如此,真是厉害啊,那个情报管理人造人就是智天使么?” “!?” 艾方索不禁诧异地抬起脸。 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儿传来的呢?这个起居室是绝对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进。即使是作为近侍的神父们也因为今晚要举行的圣人降生前夜的祭祀仪式而聚集到大圣堂。尽管如此,虽然就像妈妈跟自己的孩子说话一样温柔,但是仍然能够听到的带着鄙视之意的声音再次震动着艾方索的耳膜。 “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呢?” 刚才那隐隐的嗤笑声从天井那边传了过来,这个没有现身的人用不怀好意的声音故意感叹道。 “即使是在罗马插上过反叛旗子的人,如果因为这样就对他抱有期望的话,如果万一看错了的话怎么办?真是这样的话,那打倒派遣执行官,推翻教皇厅等岂不都成了空想了么?”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次,艾方索用尽全力,虚张声势地对从背后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的声音吼道。他用“峻烈公”这外号相符的带有傲慢的声音大声呵斥道。 “你是人?还是恶魔?不要偷偷摸摸地藏着不敢出来,赶快给我现身!” 但是,那个女人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房间里面只听见她的声音的回音连续不断。 “我的名字是海璐卡。海璐卡·冯·福伦维德。蔷薇十字骑士团位阶8=3,称号‘冰之魔女’……是来告知你们危险的人噢。” “你说骑士团?!” “蔷薇十字骑士团”——听到这个名字,艾方索惊讶地皱起了眉头,是以前他委托的破坏罗马的恐怖集团,在罗马失败后,与名为坎柏菲的代理人完全失去了联系。在布尔诺暴动前后很多次尽力与坎柏菲取得联系,但是连消息都弄不到手。那个朋友现在要现身了?! “那么,你是坎柏菲的人?” “呀,也不是那样的。” 一瞬间,混杂着女人痛苦的语调。但是接下来声音在回响的时候,又恢复了嘲弄的尾音。 “先别管那个,艾方索,现在灾难正在逼近,今天早上袭击这里的派遣执行官们……那些家伙正在策划着什么样的阴谋你不想知道吗?” “这样,阴谋?” 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咽了咽口水,魔女故意慢慢地继续说道。 “你们这群一旦到紧要关头就像利用人质的头脑简单的家伙——塔林的三千市民早就不在街上了……那么,你们认为他们都逃到哪里去了?” “?” 艾方索正在担心的时候,好像无形的手推开的一样,书房的百叶门开了。混杂着白色东西的风猛地吹进了室内。 “那些家伙,现在走出了大街,朝着山那边走去了哦……教皇厅的走狗们让市民到市外避难后,应该是准备对这条大街发动大攻势吧。这样,是不是为了杀害真正拥有信仰的人呢?” “你说什么?” 风雪交加,艾方索捂着脸,红红的眼睛望向了窗外。所说是在圣诞前夜,但是沦落在夜晚和雪中间的塔林街上连一点灯火都没有,鸦雀无声——不,街道的尽头,朝着山那边在移动着的小小的火焰是什么?好像为了引导后继者一样,慢慢地转动着的火把是什么? “如果没有市民这个挡箭牌的话,教皇厅必定会全力投入军备力量——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不是对手吧?” “冰之魔女”边莞尔地笑着,边在一直站着,紧张凝视着的男人的耳边低声说道: “艾方索,你们就准备这样坐以待毙么?还是——”1 “喂,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安东尼奥……” 周围鸦雀无声,天花板上吊着的弧光灯徒劳的照着没有人的走廊。恰好蹑手蹑脚的走出为人的洗衣房的时候,亚伯慎重的环视周围,在深深的下垂着的头巾下对同行的人低声私语。 “很奇怪哦,这样……” “啊。绝对不对劲!” 和亚伯一样,修道士打扮的年轻人一副气得不得了的表情,点了点头。一边看着修道服上弄得到处都是的脏脏的污垢,一边一个劲的用手梳着头巾底下散着的长发 “简直太不对劲了!难道,被称为"教皇厅想拥有的最优秀的主教"的我也要钻进这个下水道吗?” “不是没办法吗!也没有别的侵入通道……本来,说一急之下就跟着出来的是你吧!如果要发牢骚的话,先老老实实的和大家一起去矿山就好了。” 边教训还在发牢骚的安东尼奥,亚伯注意的往周围看,环视了没有人的走廊,压低声音:“更重要的是,你不觉得这个城堡的人异常的少吗?早上我来的时候,有更多教皇厅的人在的。” “啊,这么一说,对哦—” 好象被点拨后意识到的一样,安东尼奥环视了周围,按照由里乌斯告诉的侵入路线深进到了城内,已经过了很久了,尽管那样,完全没有看到任何人,从今早的袭击开始,还没有经过一昼夜,为什么警惕性这样不高? “啊,难道,在做弥撒,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前夜!” “……原来这样。” 边小心谨慎的窥视走廊的对面,亚伯毫无表情的同意到。确实,照有着深深的信仰之心的艾方索的性格,是有可能的事,这样的话,也能成为城里没有人的解释。但是,胸口扑通扑通直跳是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好象冰块一样的不快感在脊梁骨上下移动,这是为什么?“那,不用那么担心了,没有世人的注目不正是好事吗?……那样亚伯,我有点事想请教您……” 另一方面,旁边的同行者好象既没有感觉到不吉祥的预感,也 没有胸口扑通扑通跳的感觉,好象神父的警戒与自己无关而且毫不知情一样,只是继续说到: “对了,那个华兹华斯博士的赌注,是袭击拉特拉诺的行宫还是寻找"智天使"那个赌注——哪个,为什么要选择去塔林啊?依你的性格,我觉得应该直接寻求米兰朝廷的帮助的。” “对于卡特琳娜来说,枢机主教的身份远远的比生命重要。” 走廊,就那样直接连着通往中庭的长廊。被好几栋高建筑包围着的庭院,被半冻结着的雪覆盖着,好象玻璃庭院一样,边慎重的前进,亚伯暂时的沉默了一会,但是不久就嘟囔道: “对于她来说,那个地位是牺牲了很多东西,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重要权利。” “诶,比生命更重要啊……” 是没有领悟到神父声音中包含的略微的怜惜之情吧—好象商量明天的早餐一样很随便,安东尼奥耸了耸肩膀。 “以权利为志向,她,意外地,吃那么多苦,成为枢机主教,是不是有什么想做的事?” “……” 对于熟不拘礼的戳着脊背的手指,亚伯好象很苦恼的满脸堆起了皱纹。 即使a派遣执行官哈维尔也已经去世的今天知道这件事的已经只有自己了,绝对不能说出来——缓解了表情,故意把话题岔开,转道事务方向。 “啊,那些事我不知道……和那些事比起来,安东尼奥,你真的知道"智天使"的事吗,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看见了也没意识到的话,我就会骂人哦。” “啊,没问题。真是爱操心啊,我的朋友……” 好象很以外的,安东尼奥当即回答到。完,全没有紧张感的样子,拍了拍胸脯。 “以前,虽说是隔的很远的看到脸,但是我完全记住了。本来,你就应该最了解我的记忆力的。” “你们,在这里干些什么啊?”从两个人旁边的走廊的柱子后面,发出盘问声正是这个时候。 总觉得,精心打扮得很阔气。给烟头加着烟草的一个士兵,很疑惑的看着这边。 “命令修道士全体在塔那里集合……你,你们?” 看着亚伯的士兵吓得瞪大眼睛,好象在今天早上骚动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样子一样,毫不犹豫的拿起枪,亚伯也急急忙忙的把手伸向怀里的手枪,但是— “——停!” “?!” 突然,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力量,从背后撞开他,下面是结冰了的石板地,使高个子滑倒,猛的向前倒下去 “啊啊啊啊啊?!” 觉得一瞬间窥视到枪口的时候,亚伯和正要扣住扳机的士兵正面撞到了。就这样互相纠缠在一起倒到了石板地上 “干的好,亚伯!” 跌倒的男人们挣扎着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安东尼奥迅速的把捡起来的小手枪指到了士兵的眼前,摆起架子,,对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迷惑表情的士兵命令到: “哼,大意了吧,给我老实的把手放到头上。要是敢乱动一下,就毙了你……啊,还好吧,亚伯?” “安,安,安东尼奥,这次,你把我当挡箭牌了啊?” “把我当挡箭牌,只想救自己—” “……不是啦,一切都是相信你,才这样的,我灵魂的兄弟~~” 经过一段玄妙的时间,安东尼奥露出了爽朗的笑脸。数不拘礼的拍着灵魂兄弟的肩膀: “你不会被这种虾兵小将所左右的,这个我最清楚了—啊,道谢之类的,不是我和你这种关系该说的。” “……” 受这个说话漂亮的男人左右,亚伯有点不安,但是,现在时间很宝贵。放弃追究这深层次的疑惑,亚伯浑身无力,目光投向了在石板地上举着两只手的士兵— “你,能告诉我一点吗?这个城堡,好象没什么重要的人,大家都到哪里去了?是去大圣堂那边了吗?” “嗯去外面了。” 大概还是没有真正理解事情的真相吧?士兵比想象的要简单就招供了。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听说街上的人都逃向了山里……他们在追逐着他们。” “啊,啊,朝山上……你说什么?” 亚伯的声音变了样。 “街上的人都逃向了山里”——应该很慎重的伪装过的市民的逃出,为什么,他们都知道? “这个很奇怪哦,亚伯。” 这边脸色也都变了的安东尼奥扯了叉神父的袖子,罕见的很认真的低声说道: “马上返回,如果不向伊库斯神父报告的话!” “……” 如果箱预想的一样行动的话,市民们应该正在进入山中,只离开这么一点,简易无线已经不能通信了,如果天空里有“铁娘子”的话可以作指望,但是凯特为了不让异端审问局探知到,脱离到了遥远的海上。正如安东尼奥说的一样,只能马上返回,除此之外没有向托雷士他们传递信息的办法了 “不,那样不行!” 但是,亚伯摇了摇头。 “各位市民就交给托;雷士了。我们还是照计划,为夺取"智天使"而继续前进.” “为什么,那里有病人和老人啊!现在急迫的是时间的问题……” “我们去的地方,也是同样的事。让时间稍微迟一点,也不回让大势有所改变的,而且——” 望上推了推眼镜的神父的眼睛清澈得让人觉得是冬天的湖面一样,但是也让人决得很冷淡。 他用平常都不能想象的冷静而透彻的声音继续说道: “而且,如果在这里不能确保"智天使"的话,卡特琳娜和我都完蛋了——那边有托雷士同行。这里就相信他,我们去做我们的事吧。” 正确的意见,但是。转过来的看着神父的司教的实现里总觉得包含着谴责的光,“我知道了,你的意见是正确的——但是,很出乎意料的冷淡哦,你!” “啊,现在您才注意到。” 耸了耸肩,亚伯平静的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哪个手指稍微颤抖了,但这不时因为被同伴察觉到了。到此为止,好像把朝山那边逃去的市民忘记了一样,转过身对着士兵说: “那么,我再问一下……岱斯提大主教,在这个城堡的哪里?” “这,这个……” 士兵胆怯的眼神边仰视和最先相比变得有点冷淡的神父的眼睛,边瞄着安东尼奥的小枪的枪口,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到 “今天,教皇陛下,现在,在城堡的——” “城堡的”——他想回答在哪里呢? 结果,他没有把机密泄露出来,因为正在那时,发出奇怪的声音非出来的什么东西,随着喋喋不休的声音,把那个头砍飞开了。 “安东尼奥,趴下!” 要是突然趴下的亚伯不把安东尼奥拉下来的话,阿谀奉承的才子的脸也肯定被分成了两半。砍掉士兵的头的长鞭在空中折回的时候,把瓦伦西哑主教举起的小枪切了一个精湛的切口后,切断了那支枪。 在雪上滚着的安东尼奥好像在骂什么,但是亚伯没有管那些,就继续趴着,正要拔出短枪,但是—— “噢,晚了!你这个没信仰的家伙!” “?:!” 随着嘲笑,旧式左轮手枪也被狠狠的弹开了。裂开的手背喷出来的鲜血染着雪。另一方面,盯着发出低低的悲鸣的亚伯,袭击者发出了充满恶毒感的嘲笑声: “见到你真好啊,派遣执行官……但是,这是最后一面了!” 舞动着回到手中的长鞭的强化步兵——主教腓特烈的 背后,大约十名士兵们一齐举起了小轻便的枪口。 “已经九点了…………最前头的人应该快到地道了吧…………” 由里乌斯看了一眼怀表,一个人喃喃自语。 巨大的输油管道像极了一个又黑又暗的洞穴。备用的弧光灯下,不断转动的传输带发出巨大的响声。这个传输带本来是用来搬运矿山开采出来的油母页岩,但是今天晚上所搬运的却不是矿石,而是三千个一副不安模样的市民。 “托雷士神父,你的脚怎么样了?” 最后坐到传输带上的由里乌斯,望了望由于害怕而紧紧挨在一起的市民们,转身向坐在身边的神父问道。 “伤口很疼吧?” “不,一点也不疼。” 今天早上为了保护由里乌斯而右腿受了抢伤的托雷士神父正在接受伤口的处理,他面不改色的说道。此时一把细小的夹子正由人造屁股下,从形状记忆塑料中间把破损的部分取出来。“但是,你右脚上边的冷却器好象已经破损了。长时间的战斗行动造成过度发热很可能已经使它破坏掉了” “是吗?” 神父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伤势一样,脸上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由里乌斯过了一会,忽然懊恼的低下了头。 “托雷士神父,今天早上真的十分抱歉。你为了救我受了伤,我还对你说出这么无礼的话……你说得对,我的的确确是一个胆小鬼……” 对于伯爵的道歉,神父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模样。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是否接受道歉。他一边处理脚上的伤口,一边接着他说, “先前的战斗中,你精神上的动摇造成了战争的失败,但是在这次的战斗中你是为了掩护市民安全逃脱……所以并不能说是你士气不足。”“不……我确实是胆小鬼。” 伯爵听到神父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多有有点惊讶,但他马上摇了摇头,痛苦的垂着头。 “继承父亲家业的着两年间,确确实实做了很多努力。修筑道路,修建学校……但是,真正到了作战的时候,着写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年轻人微微歪着头看着脚下的油母页岩碎片,眼中尽是苦涩的神情。 “听到枪声后我就失去了知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从城里逃出来了。真是吓得够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是为了像你这样好战的人而来这个世界的。”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战争。” 听到由里乌斯有些自暴自弃的话,神父没有刻意装得卑微,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他依旧十分平静,淡淡的回答到。 “初启动以后,对于战斗行动,我完全没有任何欲望。我所做出的斗争,只不过是遵从命令而已”……因此,你所说的不对。” “命令?那么这次的行动也是上司命令的吗?” “不——不是她直接的命令。但是,这次的行动也是为了保全她的生命和地位的任务为最优先事项。比起这里其他的一切,这是最重要的。” “是吗……” 由里乌斯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黑暗中的市民门。此时他们的脸上有恐怖,也有焦躁和害怕的神色。他们是如此地敬重和爱戴自己,只要能救得了他们,就算是赌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也是值得的。 “真是不可思议啊。” 由里乌斯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哪个无生命的机械化步兵的脸上,禁不住笑了笑,说道: “托雷士神父,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人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战的欲望比为了自己利益而战的欲望还要强?真是奇怪呀……” “伯爵,我想请你安静一下。” 听了由里乌斯的话,神父托雷士突然命令式的说道。此时的神父面无表情的别过脸,手里握紧解除了安全装置的手枪。 “你……你这是怎么了,神父?” “有敌袭。” 神父简洁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受到冲力的由里乌斯倒向前边的神父。神父父简洁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受到冲力的由里乌斯倒向前边的神父。 爆炸声是在他们身后约50米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巨大的响声和猛烈的风直冲进输油管道,向市民袭去。 “啊!?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由里乌斯抬起头,不停地拍打由于巨大响声而已经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的耳朵。虽然,此刻他完完全全失去听觉,但是,从已经停止转动的传输带上市民惊慌失措,哭泣叫喊的情景可以确定发生了爆炸。他回过头想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他呆了。 “那,那家伙……” 此时的输油管裂开了很大的一条缝。但是,令由里乌斯感到吃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输油管外边站着的无数黑影。 “啊,新教廷?!” “他们似乎很清楚我们的行动。” 站在由里乌斯身边的机械化步兵简洁的说道。这是,完全武装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从排列整齐的装甲车上下来了。 “伯爵,你先走。” 托雷士一边给战斗手枪换上对物射击用的钨钢子弹,一边冷淡的命令道。 “从这里到矿山还有3.28公里—如果全速前进的话,两个半小时之内就可以到达了到达地道后,马上就封所入口。那样的话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托雷士神父,那你怎么办呢!?” “我留下来。我在这和他们交战,挡住他们,让你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此时,沿着雪上专用轨道前进的装甲车的炮筒已经高高举起,托雷士深知,无论逃走的速度有多快,徒步终究是比不上这些车的速度,如果不摧毁这些装甲车的话,很可能会在中途被捉回来。于是,托雷士摇了摇头。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用最快的速度先走吧——能带领市民们离开的只有你。” “这……” 听了托雷士的话,由里乌斯本来似乎还打算说点什么,但随即点了点头。 “这里不是你的作战领域。” 托雷士看了看输油管中惊慌的市民,冷静的对着由里乌斯说道。 “如果对于你来说,你的任务外最优先事项是他们的话—由你来保护他们。” 对不起,托雷士神父。” 由里乌斯低着头,咬着牙,身体不断的在颤抖,对着神父满怀歉意的说了这句话。 “真的很对不起。” “赶快走!” 看到由里乌斯已经带领市民离开,托雷士神父对着已经举起枪支的步兵喊到—— “长驻模式换成歼灭模式——战斗开始!” 神父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已经从他交叉的双手中飞出,不幸的士兵的头马上变成了肉酱。这是,士兵们也开火了,神父随即迅速的躲到了岩石后边。进来的士兵们不断的被从不同方向飞来的子弹打中。满天飞舞的子弹不断地落在了雪地上,弹壳在雪地上冒着热气,一转眼接被大雪所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灭十三名,三名重伤无法动弹……” 托雷士在岩石后边挥了挥手。 “搜索开始……上级指挥官在哪里?” 托雷士往枪支装上新子弹后,就开始搜索敌方的指挥官。即使在雪和地形方面占有优势,但是,以相差这么大的战斗力,无论怎样也很难赢敌方。再加上,在皮下装甲和自由选择机关已经全部瘫痪的状态下,自己的防弹性能已经大大降低。虽说有经过适合雪地作战的轻量化处理,但是,此时敌方使用的是强力步枪子弹,仅仅靠高分子人造 皮肤是很难抵挡的。如果能够在早期就击毙敌方的指挥官,使敌方的指挥系统陷入混乱的话,可能就回有转机。“……无能的家伙,居然躲在这里。” 当托雷士正在思考战术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粗俗的骂声。与此同时,一把长剑辞穿了岩石。 “去死吧。” “慢了0。28秒……” 就在这时,本来是面朝上躺的托雷士利用下身人造肌肉的力量迅速翻过身,在着地的瞬间连续扳动手枪的扳机。但是…… “啊!太迟钝了!” 就在托雷士准备扣动半扳机的时候,强化步兵突然用脚蹬了蹬地面由枪口闪开了,连续大出的几发子弹深深地陷入雪地。 当长剑向托雷士砍过来时,他立即反射性的往后跳,成功地避过这一剑,但,随即又一剑向他砍过来。无论是经过轻量化以后身体的机动性有多么的高,但是避开着一剑是不可能的。 “慢了0。08秒” 但是,在不断铣袭来来往往的长剑面前,神父脸不改色,冷静的将枪口对准了对方。就在他准备开枪的时,突然站不稳,瘫倒在地。 “!?” 是因为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而倒下?不,此时,只见神父的右膝处有黑烟不断冒出来。远来由于早上的作战,膝盖的冷却器官已经破损,此时耐不住发热。 “真应该感谢主啊……天助我也,派遣执行官!” 看到神父辈这样,拜特里希一脸得意,走到神父面前,举起长剑就用力往下刺。 “啊!” 剑一刺进胸口,皮下循环剂立即由神父辈残破的法衣下往外涌,而遭到破坏的人造肌肉纤维也从伤口处飞溅出来,雾气也不断地从身体里冒出——此时仰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神父的内部器官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但是,他似乎没有打算放弃,还准备举起枪。 “你这种像玩具一样的东西居然还想打败我!哼!这就是所谓的派遣执行官,也没什么大不了” 胡里多西看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神父,用嘲笑的语气说到。接着他举起双剑就准备往已经动弹不得的神父的胸口扎进去。 “!?” 是因为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而倒下?不,此时,只见神父的右膝处有黑烟不断冒出来。远来由于早上的作战,膝盖的冷却器官已经破损,此时耐不住发热。 “真应该感谢主啊……天助我也,派遣执行官!”看到神父辈这样,拜特里希一脸得意,走到神父面前,举起长剑就用力往下溪刺。 “啊!” 剑一刺进胸口,皮下循环剂立即由神父辈残破的法衣下往外涌,而遭到破坏的人造肌肉纤维也从伤口处飞溅出来,雾气也不断地从身体里冒出——此时仰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神父的内部器官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但是,他似乎没有打算放弃,还准备举起枪。 “你这种像玩具一样的东西居然还想打败我!哼!这就是所谓的派遣执行官,也没什么大不了” 胡里多西看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神父,用嘲笑的语气说到。接着他举起双剑就准备往已经动弹不得的神父的胸口扎进去。 “听着,我们这些神的战士是绝对不可侵的。也就是说,我们绝对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家伙的……丝佛札的走狗。” 胡里多写得意的笑道,手紧紧握住双剑,正准备结束神父的性命。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时神父的求饶声,而是另一把讽刺的声音。 “‘不可侵’,对吧?那么就试一下吧” 话音刚落,一把黑色的凶器向强化步兵挥了过来。强化步兵胡里多西身手敏捷的闪开。凶器敲在了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如果刚刚胡里多西没有及时跳开的话,此刻他的头肯定已经被砍下来了。 “居然可以避开。难怪口气这么大。” 强化步兵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时,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这是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站在了机械化步兵和他的中间。“你到底是谁!?” 胡里多西满脸通红,对着正挥着铁棒的年轻人怒喝道。 “你是和那个异端者是一伙的?” “我就是修格。” 年轻男子话一说完,忽然转身,挥动铁棒往正在准备躲到墙角的士兵们袭去,士兵们立即一片哀鸣。年轻人接着将沾满鲜血的铁棒指向胡里多西。 “a派遣执行官‘舞剑手’……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不会让对手过于狼狈的,你可以走了。”3 “可以走?你在开玩笑吗?” 胡里多西小声的问道,但随即对着离自己一步之远的年轻人憎恨的大吼。 “没错,你确实是有几分本事……但是你别妄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把我打败。” 强化步兵刚说完随即向年轻人发动迅猛的进攻。他的两把长剑一左一右地挥动,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楚。 “‘剑舞者’,你是想和我较量速度吗?” 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强化步兵已经挥动双剑一左一右向年轻人劈过来。无论是棍术多么厉害的人,要招架这么迅猛的进攻也绝对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更何况此时的对手是强化步兵。 “确实很快。但是,也不过如此而已。” 神父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双剑,苦笑说到。接着,他伸手将铁棒一分为二,从中间拔出了一把令人心惊的薄薄的钢刀。 “但是……就算你再快,也打不倒我的。” “……什么?” 只见蓝白的剑光闪过,胡里多西正准备劈向神父的双剑边成了无数片,向四面八方飞散开去。此时的胡里多西脸上尽是惊恐和痛苦。 “啊,笨蛋……!?” 专为近距离作战而进行身体强化的强化步兵虽然有着动体视力——即使是蜂鸟振翅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他居然什么都看不清。 “啊,捉住他,杀了他!” 胡里胡涂里多西为了和对手拉开距离,向士兵喊到,命令他们向年轻人发动进攻,自己一边用尽全力往上跳……但是,修格随即就跟在他后边。 “因剑拔弩张而生的人……” 强化人的跳跃力甚至可以和吸血鬼相比拟,一般人要追上他们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这时,胡里多西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修格的声音,不禁大惊。 “不会因剑而灭——阿门。” 只看见闪电般的蓝光闪过,双剑的剑把不断在空中飞舞,下一刻,胡里多西的双手已经被砍了下来。 唉叫声响起的同时,血猛地往外喷。 “啊?司祭胡里多西!?” 看到强化步兵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士兵们惊愕地喊叫道,脸上尽是恐惧的神色。 “啊,他往这边来了!” 穿着修道士服的剑士不再理会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拜特里希,一转身站到了士兵的面前,剑光所到之处尽是血舞和哀叫声。 “杀了他。用枪杀了他!” 这时候,仍保持几分冷静的士官向着队伍怒喝道。但是,剑光依旧在空中飞舞,不断刺穿一个个妄图逃跑的士兵的身体。 “对,对了……那个机械化步兵!拿他来当人质!” 士官突然想起了一开始让拜特里希打倒的神父,想把亽捉来当挡箭牌。 “那家伙在哪?快点带过来。” 他或一说完,就听到一声十分不合时宜的笑声。 “他……那是办不到的事了。” 他抬头一看,一个戴着太阳镜的大个字士兵正从一架雪上装甲车上探出头来,咧着嘴笑 道,似乎在嘲笑士官的狼狈相。,这 “说到底,我们都是同一战线……快,把我带走。” 此时那个士官突然发现,那机械化步兵正坐在那个士兵的身边。 看到吃惊的士官,那个士兵——里昂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手中的开关。 刹那间,刺眼的白光四射。 里昂用抢来的装甲车引爆的炸药正是刚刚‘剑舞者’为了争取时间而准备的炸药。炸药中混入了镁和铝片霎时间发出了刺眼的白光个具有催泪效果的烟雾,一时间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喂,玩剑的,你也上来吧。“ 里昂加快了装甲车的速度,向还在挥剑的同事喊道。此时的士兵们都暂时的失去了视力,不断地在咳嗽。 “再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走吧!” 修格听到里昂的喊声,双腿一蹬地,优雅的跳上了装甲车的顶部,他表情严肃的看着天空的云层,喃喃道: “快点吧,迦西亚神父——他们来了。” 就在那时,天空突然裂开了。数不尽的黑色的块状物掉了下来。 正当修格准备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士兵的哀叫声,接着就看到几十个士兵瞬间血肉模糊,粉身碎骨。原来,以装甲车辆为目标的重火器正向地面扫射。 “哇”“哇,这……喂,玩剑的,你抓紧啦,不要掉下去了。” 里昂对着修格大喊,加快了装甲车的速度,直奔山顶。 此时,修格紧紧趴在激烈颠簸的装甲车上,眼睛始终望向天空。他们的扫射还没有停止,子弹时不时地从他身边飞过,但是,修格毫不理会,眼睛始终望着天空中那三个巨大的身影。 三架机身带有“神之铁锤”标志的战舰一边疯狂的扫射一边急速降下。 “阁下,对残敌的扫讨已经基本结束了。但是,据陆军作战对报告说,在死伤者当中没有发现派遣执行官个目标人物。” 半个小时过后,阿路诺鲁德勘比奥舰长和地面的空降部队取得联络之后,脸上尽是紧张的神色,对症下药坐在“乔奥鲁”舰的临时指挥桌前的人恭敬的汇报,等待对方的知识。 “但是,据战俘交代,他们现正赶往离这里三公里远达饿洞穴那和塔林的市民会合。要追吗?” “这还用问吗?” 坐在指挥桌旁的年轻男子捉了捉乱乱的头发,立即回答道。他看了看监察器,微笑着接着说: “讨伐派遣执行官本来就是我们的圣务,而且,对于新教廷的各位来说,这也是初战……勘比奥舰长,赶快准备追击战。” “但是,马太阁下……” 勘比奥战战兢兢抬头看了看这个手握指挥棒的异端审问官的脸。果和眼前这个看上去一脸温和的年轻人比起来,勘比奥似乎善良温和得像个圣母。 “那些家伙现在混进了塔林市民中,这样子贸贸然行动的话,可能会伤及无辜的市民,对吧?” “那似乎不太好啊……我要的不是给市民造成一定的伤害,而是,要这些市民全部消失……” “啊?” 听到马太的话,勘比奥不解的眨了眨眼说道。 把市民全部杀死,这怎么说? 马太看到手下一脸不解的神情。打开薄薄的文件夹,开始说一些似乎和眼下的情形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舰长,你知道吗,听说这个国家最近开始开采石油了……看,他们躲进去的那个洞穴应该也是油母页层的开采场。实话说,我很羡慕啊。现在我们教皇厅所有的领地几乎都不产石油。因此,石油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资源。但是如果我们在这里进行开采的话,对于这个小国来说,应该是很过分的。” “啊?” 听到上司的回答,勘比奥禁不住觉得有点不安。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异端审问官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总觉得有个不好的预感。很快地,老舰长的这个不详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异端审问官合上文件夹冷冷的问道。 “舰长假设……假设塔林市民因为卷入了我们和派遣执行官的战斗中而全部死掉的话,这个矿山应该归谁呢?” “啊?矿山的归属问题啊?”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勘比奥马上转过头。到底这个男人想说什么?但是,马太似乎并不是在征求勘比奥的意见,他马上就做出了回答。 “石油是全人类共同的财产。一旦它的拥有者死掉的话,也没有可能让它就这样放着。所以一定会交给某一个机关进行管理,接着开采对不对啊?” “……!?” 勘比奥终于明白到底这个异端审问官想说什么了。 石油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对于教皇厅来说更加是急需的。所以,为了得到石油,这个男人似乎不惜一切代价,打算干一件可怕的事。 “那,阁下,难不成你想……” “从现在开始这里无论发生可什么事情全部责任都应该有米兰公爵和a负责。我只是在履行追讨异端者的圣务而已。这个过程中即使发生什么悲惨的事情也不是我的错。” 马太把文件交给了一语不发的勘比奥,静静的坐着,扣扣指挥棒下指示。 “做好‘陆战’的准备——追击的事情我要亲自指挥。‘乔奥鲁’再上升一点,待机。麻烦你做好警备和上空支援工作。” 话一说完,马太放下手里的指挥棒,离开了指挥桌,朝吊架的方向走去。 要杀派遣执行官和市民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引爆或者将炮筒对准山就解决了。但是考虑到以后的事情,还是要尽可能不破坏矿山和煤气管。这样的话,爆炸和炮轰都是行不通的,只能让陆军作战队出动了。 “但是,对付三千市民的扫讨战……似乎好久没有这样一下子杀几千个人了。” 在升降机中的马太摸了摸鬓角,一脸兴奋的表情,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 “这次的海峡战役应该算是自坦基路以来最大的战役吧……应该会很有意思的。” 4 “计划得真周全。用市民作为诱饵,把我们的主力引到郊外,然后趁这个空隙刺杀陛下……我们完全中了你们的圈套。” 回到城中的强化步兵,把两条鞭子夹在指间…… 拜特里希司祭的声音冷冷的,就像是为了不挡住身后持枪的士兵们,他转过身,无情的瞪着入侵者们。 “圈套……?”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握着自己厚实的手背,亚伯内心十分困惑。照他的说法,我们发动“移动作战”是为了减少城中的戒备,而利用市民。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圈套?你有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的?” “哼,别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嗯,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拜特里希冷冷的看了神父一眼,视线便转向了鬼鬼祟祟躲在亚伯身后的年轻人,,然后他的表情马上变得险恶起来。 “比起这个……波吉亚,是你在那里吗?” “呀,好久不见了~拜特里希祭司。” 就像是终于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似的,安动尼奥泰然自若的挥了下手。然后带着轻薄的笑容,以一种很熟知的语气对咬牙切齿的祭司说道。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凯伦吧?有半年的时间不见了吧?看起来不错嘛。灵魂的兄弟……说来,德丝特大司教也还好吧?”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这边的听者似乎没有叙旧的心情,甩了一下鞭子,很愤怒的说道, “由于你出卖给罗马的名单,有多少同志被抓,你知道吗?现在,还想和派遣执行官一起去 刺杀教皇陛下……我绝对不允许!” “你误会了!” 安东尼奥把手放在胸口,遗憾的摇了摇头,然后发出了悲剧演员般的叹息。 “我像天地神明发誓,我没有出卖什么名单!而且也根本没想过去袭击教皇陛下……我是为了把这个危险的男人交出来而来的。” “……你,你背叛我。” 当亚伯不高兴的摇着头的时候,贵公子朝愤怒的士兵们推出了神父。安东尼奥恭敬的低着头,就像是在乞怜一般。 “至于他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样以来就可以证明我对艾方索陛下的忠心。” 看着青年的谄媚,拜特里希并不高兴。他扔了一把步枪在安东尼奥的脚下,冷冷的说, “那就用你的手把这条走狗杀了,这样的话我也许会相信你说的话。” “……安东尼奥,你就装做听从于他,暂且把枪捡起来吧。” 亚伯极力压低声音,对安东尼奥耳语道, “一捡起来就扔给我……机会只有一次,请你务必慎重。” “……对不起这个有点困难。” 安东尼奥也很小声——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罪恶感。与此同时,他快速捡起地上的步枪,然后用它抵在亚伯的背上。 “在着里似乎怎么也逃不掉……很抱歉,亚伯,只有牺牲你了。” “啊,你、你来真的?!” 感觉到抵在背上的枪,亚伯脸色苍白,而前方还有近十名士兵也用枪指着自己。怎么看,都是万事休矣 “放下枪!你们这些应该受到惩罚的异端者!” 就在这是,回廊上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在回廊的对面,从中庭往二楼去的楼梯上,出现一个清瘦的影子,她纹丝不动的站立着。 看到穿着毛皮外套的身材和她白净的脸,亚伯和安东尼奥都大吃一惊。 “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柯丽斯塔——明明和市民们在一起逃出塔林的贵妇人,为何会在这里?而且,她还抱着—— “这个机关枪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对于狼狈的拜特里希的问题,柯丽斯塔并没有做出回答,倒是被她托在腰间的机关枪吐出了雄辩的火焰。 “哇,啊啊啊啊!” 雨点般的弹幕急速推进,亚伯不由得发出了悲鸣。若不是反射性的跳开,恐怕自己也会成为蜂窝了吧。 “柯、柯丽斯塔,你朝什么地方开枪啊?” “呀,啊~这、这个,应该怎么样才能够让它停止啊?” 射击者自己也发出尖锐的悲鸣声。由于开枪后的反冲力,柯丽斯塔被弹到了墙上,但是她手中的机关枪仍在不断的发射。即使是经过相当训练的士兵要熟练的使用机关枪都不能够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何况是门外汉,而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快逃,亚伯!” 士兵们在枪林弹雨中混乱成一团,悲鸣、怒吼声此起彼伏。再亚伯身后的安东尼奥迅速闪身,将步枪扛在肩上,,向着柯丽斯塔所在的楼梯上跑去。非常干脆的逃跑!亚伯也回过神来。“柯、柯丽斯塔,你为什么在这里?!” 子弹似乎用光了—神父对着手持终于安静下来的机关枪的贵妇人,叫喊道, “为什么没和托雷士他们一起去矿山?!” “那是因为担心你们啊……” 似乎是被神父吓到了,柯丽斯塔的表情有些苍白。 “于是,就悄悄地跟在神父后面,但是途中跟丢了,因此……”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亚伯!” 安东尼奥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贵妇人。楼梯下,士兵们正逐渐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等活着出去以后,再慢慢说!” “走这边!这边有电梯!” 珂丽丝塔用手指着走廊的深处。就在此时,枪声又在耳边响起。完全没有犹豫的时间。神父和司教一左一右地拉起珂丽丝塔,飞快地跑起来。 三人刚滑进虽粗朴但依然很坚固的电梯,走廊的对面也响起了对方援军的脚步声。亚伯把格子门关上,电梯就轰隆隆地开始上升。 “接……接下来该怎么办?” 似乎终于开始感到害怕起来,珂丽丝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应该怎样才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还有,我老公和神父一直找的‘智天使’在哪里呢……” “……” 亚伯为难的仰着头。 我也想问该怎么办啊——亚伯一边凝视着弧光灯,一边问自己。到达异端审问局还有一点时间。趁这个时间,我们能否逃回城内呢? 亚伯思考着,安东尼奥轻轻的搂着珂丽丝塔的肩。 “啊,对了,塞尼约拉·珂丽丝塔,你有没有碰到艾方索·岱斯提?如果用他作为人质,也许可以顺利逃出去……你有看到他么?” “嗯也许见过。但是,我不认识他啊。” 珂丽丝塔为难地歪着头。凯伦、布尔诺姑且不说,乡下的小贵族更不可能认识他了。 “对不起,什么也帮不了……” “不,别这样说……嗯,到了。” 顺着门铃声,格子门打开了。外面,是一间很宽敞、经过精心布置的书房。墙边的书架上放着一排排的书,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火眼。靠里边 的书桌上也堆着几本厚厚的书。但是,在书桌前面—— “下面似乎很吵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拜特里希?” 站在书桌前谈话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男子转过头来。下一秒钟,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他尖声叫道, “你、你们?!” 看到亚伯——艾方索大吃一惊、声音也微微颤抖。他迅速躲到另一边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身后。 “你、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为,别动!” 安东尼奥发出警告,然后用步枪对着那两人,动作比亚伯掏手枪更快。他神气的叫道, “主会帮我们的……哑伯,你说我们怎么就那么幸运?要找的两个人都在此!” “两个人?那么……” 由于安东尼奥的注视,亚伯感到双颊泛红。被艾方索当作挡箭牌的淡色眼眸的男子,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的老人—— “他就是‘智天使’?!” “亚伯,快去把电梯的电源切断,要是下面的人上来就麻烦了。瑟尼约拉·珂丽丝塔,你去把‘智天使’绑起来。” 安东尼奥一边取下步枪上的绳索递给贵妇人,一边马力地给出指示。 既然得到了‘智天使’和艾方索两个人,就不用久留。之后把艾方索作为交易的道具,撤回山里的追击部队…… “啊啊啊!” 刚切断电梯的主电源,还在思索中的亚伯的耳边传来悲鸣声。 听到珂丽丝塔尖锐的悲鸣声,亚伯转过头,继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依然面无表情站立着的老人——‘智天使’的双手被绑了起来。但是,为什么珂丽丝塔会畏缩地靠在墙边,而又是为什么安东尼奥还用手枪对着她?!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的遗憾瑟尼约拉·珂丽丝塔。” 用一只手阻止亚伯,安东尼奥轻轻一笑。 “现在,也差不多该结束演戏了吧?是时候露出真面目了。你到底是谁?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 “你在说什么啊,司教先生?我、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面对枪 口,珂丽丝塔脸色苍白的叫道。 “我就是我!什么真面目——” “但是,之前你说过了的哦~不认识艾方索。那么为什么现在,能够执行我的指令?” 充满挑衅的口气中并没有多少责备。安东尼奥用手指紧紧的扣住扳机,然后继续提问。 “听我说绑住‘智天使’,就马上绑住了‘智天使’,这是为什么呢?你最开始不是说不认识‘智天使’、艾方索么?我说的没有错吧?” “……啊” 听到安东尼奥的话,亚伯有些吃惊,然后快速的转向贵妇人。 是啊,这么一说,是有很多可疑之处。昨天晚上,她确实当着大家的面说—“若是碰到伪教皇,阁下应先把那老头抓住。” 就艾方索而言,确实称得上是老人。脸上满是皱纹,腰也弯了。但是,那都是因为太过操心,而他的实际年龄也不过刚刚五十而已。如果没有见过的话,谁会说他是“老头”呢? “知识,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若你是新教廷的间谍,或是作为梅帝奇枢机卿的帮手来煽动我们的话,为什么会让我们接近‘智天使’?伯爵夫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 珂丽丝塔一直低着苍白的脸,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外衣,身体有些颤抖——突然,从她紧闭的双唇发出了一声叹息。 “呵……呵呵……你们真是愚蠢!”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叹息。是充满无限嘲讽的嘲笑——性感的嘴唇中发出的朝嘲笑,就像是嘲笑这世界上的一切。 “好不容易,我分尽心思演出了这无聊的戏……你们,真是有够愚蠢!” “喂,别动!” 安东尼奥对贵妇人发出严厉的警告。此时的贵妇人以判若他人,脸上尽是恶毒的表情,珂丽丝塔从裙下取出一根细长的棒子,用它指着步枪。 “攻击女性不是我的作风。你老实点——” “快逃,安东尼奥!” 看着珂丽丝塔——或者说是假此名的女子应棒指向安东尼奥的时候,亚伯便本能地扑向他——若是迟一步,安东尼奥就会没命了。一个白影掠过倒在地上的两个男子。 “……诶?!” 亚伯和安东尼奥往声音的方向望去,两人都僵住了。 长达一米的巨大冰柱将书刺穿在了眼前的墙壁上。 “若是照我想的那样行动的话,你们丝佛札,都可以保住性命……何必因为一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而丧命呢?” 用侮辱、憎恶的语气说着话,那女人——“冰之魔女”再次伸出手中的小杖指着地上的两人,扭曲着一张脸奸笑着,小杖前端的水晶球开始发出白光。 “我本来是想借助你们的手救出丝佛札的,但是已不能继续了。‘智天使’就交给我了,我会把他送到罗马去的……因此,你们就安心去吧!” 山里的前期变化无常。 刚才还风雪交加,现在就薄云缭绕,雪云完全散去了。但是浓雾依然像墙壁一样笼罩着,周围的视野,犹如被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视野1米……法普里欧,代茨阿努,允许使用红外线传感器。不要摔倒啊。” 狭窄道路左右,陡峭的斜面像墙壁一样耸立着。特务警察少尉恩托莱?贝鲁斯考尼为不陷入冻结的雪中一边境界,一边催促后面的部下们追忆。 他们趋势的钢铁巨人——教会军制式的动甲胄“撒姆松”的姿态控制能力非常奇妙。脚履喷气式滑雪板,全高3米的巨大身躯,飞驰时速可达20公里。机体一次没有跌倒地,在雪上飞驰。正因如此,和后续的大队伍的距离,拉开得越来越大。 “……可是,只是我们冲出去,这样好吗,少尉殿下?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违背玛塔伊阁下的命令了呢?” “不要担心,对方只是些没有武装的平民。” 贝鲁斯考尼对防守右后方的法普里欧伍长的胆怯不屑一顾。 “只要我们三机,就能全歼他们。哪还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包围……异端审问官那些人虽然了不起,但对于战斗只是不更事的外行人罢了。” 这样不屑一顾的说话的贝鲁斯考尼虽然很年轻,但作为装甲步兵已经积累了无数辉煌战绩。一星期前,因为赫赫战功,和二个部下从教会军选拔到了特务警察。年轻的少尉可谓春风得意。 “不论怎么样,只要你给出战果,异端审问官就不会有什么不满了……诸位,让我们来教教他们什么是真正的战争吧。” “嗯,少尉殿下。但不论怎么看,好象那异端审问官都不是外行人啊。” 左翼的代茨阿努伍长传来的通信,给贝鲁斯考尼的气势上泼下了冷水。 “有个传闻。听说过去在非洲做过雇佣兵……参加过海峡战役。” “雇佣兵?哎哎,那么不可靠的男人,能进异端审问局?” 对于贝鲁斯考尼这样的纯粹的军人来说,雇佣兵等和流氓恶棍那些没有什么大差别。年轻的少尉不快的砸了咋嘴。 “太悲哀了!就因为这样,教皇厅也被世俗之气沾染了——” “少尉,一点钟方向有敌情!” 扩音器中传来的怒吼声,把被义愤支配的贝鲁斯考尼带回了现实中来。 法普里欧的战机抬起了机关炮的炮口。 “是平民!人数3名,不4名……啊,注意到这边了!逃走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逃走!” 贝鲁斯考尼用监视器捕捉向浓雾中拼命奔跑的人影,怒吼道。担心他们会通知同伴。 “允许各机发炮——追踪打死他们!” 动甲胄加快了速度。辅助器点火了喷气式滑雪板,发出尖锐的咆哮。 “认为能逃掉吗,这些垃圾……” 贝鲁斯考尼用准星瞄准监视器中映出的人影,歪着嘴。最新技术的动甲胄是可与吸血鬼对抗的最强陆战兵器。对没有武器的一般人,怎么都不应该这么做的。有充裕的时间扣动扳机—— “……哎?!” 但发炮前,却受到了激烈的冲击,破坏了充满暴虐的自信。某个东西绊住了正在奔跑的巨人们的脚。当明白是张在地面上的纤细的钢丝网缠住了滑雪板的时候,三个机器全都摔倒在了雪原上。 “卑、卑鄙!” 贝鲁斯考尼一边撕碎丝网,一边咒骂着。机体虽然没有受到损伤,但不经意间受到伤害的自尊心变成愤怒的咆哮,迸发出来。 “绝对不能原谅!这些混蛋!绝对,全杀了——” “少尉,敌人!三点钟……不,九点钟方向也有!” 部下的警告,使发誓要报仇的特警少尉把目光投向监视器——大量的人影逐渐从浓雾中浮现出来。看起来都像是平民,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猎枪、火焰瓶等。 “这些家伙,都隐藏在什么地方的!?红外线传感器没有反应啊!” “不要慌张,镇定!只是些普通的平民!分散开个别击杀!” 这个时候,敌人开始发炮了。从雪原上被挖掘的雪壕中,弹雨一起飞来。但是,这些都被动甲胄厚厚的装甲弹开。贝鲁斯考尼用监视器捕捉着飞散的火花,充满富余的嘲笑道。 “认为这种破铁炮能打穿动甲胄的装甲吗,这些愚民……嗯?怎么了,这是?” 正在嘲笑的少尉突然眯起了眼睛。 注意到自己涂着灰颜色机器的装甲,不知为什么变成了黑色。积在地面的污泥紧紧地附着在了机体全身。 “泥?不,好象……” 单数,没有时间来挖掘污泥的真相。 “少尉,十点钟方向有敌情!” 从前方的洼地站起来的敌影进入了贝鲁斯考尼的视野。不检点而邋遢的穿着神父服的巨汉——高大男人歪着浅黑色的脸庞,摆好姿势,毫不造作的扣下了大型喷火器的扳机。 “!” 信号器射出的燃烧着的照明弹,瞬间使得贝鲁斯考尼的眼前一片白茫茫。附着在机体上的“污泥”气势惊人的燃起了火来。即使一千度的高温对战车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 “无聊的举止!” 火焰中,战神一样的贝鲁斯考尼失笑道。 三个巨人毫不畏惧缠着的地狱之火,傲然站立,没有一丝晃动。即使奈巴姆弹的直击也能抵抗的复合装甲,又怎么会在意这样的火焰? “绞尽了无知的智慧了吧,遗憾啊!” 贝鲁斯考尼有充裕的时间,把机关炮移向左翼。瞄准那个高大男人—— “少尉,二点钟方向——是雪球!” “雪球?” 听到法普里欧的警告,贝鲁斯考尼的脸色有些迷茫。没加思索的转动着视线,的确从右边的陡坡上,某个白色的东西正在滚落下来——直径长达2米的雪球。 “这次扔雪球战啊……这个我外行啊。” 贝鲁斯考尼叹息着,圾碎了迫近的雪球。散落的雪落下,正好浇灭了还在燃烧的火焰。 “嗯,谢了哦。对灭火正好。” 在白色的蒸汽中,贝鲁斯考尼把炮口移向左翼。决心这次一定要扣下瞄准高大男人的扳机——但是,机关炮的炮口没有响。 (从中段录入第三章judgmentday第五部分) 注:角川的版本把冰之魔女的名字翻译成:海嘉·冯·芙格威德。其余的主要角色基本上一致~~~~ “……怎…怎么可能!没炮弹了!?” 不,不可能。然而就算焦急的叩着扳机,子弹还是无法发射,而且此时出现异状的还不止机关炮而已。 “少…少尉……机…机体无法动弹!” 部下发出悲鸣的时候,贝斯寇尼的机体和他们一样出现异状。 动甲胄没办法行动。就算拼命使力,将装甲底下的人造肌肉发挥到极限,魁伟的机体还是完全无法动弹。 刚才的“污泥”——敲碎的油母贝岩及航空燃料的混合物并不只是燃料而已。高温溶解过后的油母贝岩粒子变成液体,流进动甲胄的关节。白雪则是将它再度凝结,让关节胶着的冷却剂。 “……少…少尉,右翼!” 在拼命想恢复自由的贝斯寇尼耳边,再度传来不祥的警告。 市民正在斜坡上推着什么。看来似乎是矿山里用的推车,上面堆积如山的则是—— “炸…炸药!?各…各机迅速撤退!” 看到导火线溅起火花的时候,贝斯寇尼不自觉地踩下加速器。驱动紧紧吸附在化作玻璃的地面上的气垫,试图从这个恶魔般的陷阱中逃走——幸运的,刚才的火焰似乎融化了钢线。随着一阵重重的冲击,贝斯寇尼的机体像摔倒似地朝前方飞出。 “少…少尉,救命……!!” 就连地动山摇的爆裂声和来不及逃走的部下惨叫声彼此交叠的时候,贝斯寇尼也没有回头。他用右臂比着前进方向发出咆哮:“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过来啊!” 急功近利的结果是失去部下。至少得把他们全部消灭,不然没办法归队——贝斯寇尼被焦虑催赶着,朝着眼前的壮汉追击过去。 不过男子并没有要逃离现场的意思,甚至还露出无敌的微笑。 “还剩下一架是吧?看来我的修炼还是不够……” 收音麦克风所收到的声音,既非抱怨也不是讪笑。男子在荧幕正中央耸肩,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就是这么回事,接下来交给你了,武士。” “——了解。” 收到这第二声的瞬间,在贝斯寇尼的视野角落有道白光一闪,划破了白雪—— “示普里欧、代茨阿努两伍长的遗体已确认。贝鲁斯考尼少尉的机体被破坏,本人好像被俘虏。”燃烧的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完成的东西。被炸碎的钢铁巨人们也倒在那里。作为指挥的特警曹长,一边指示士兵们去回收,一边苦着脸进行汇报。 “现在,我们的计划一定都泄露给敌人了。即使只是失去一小队的装甲步兵,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还……” “没什么,没有关系。不安定分子被除掉了也是件可喜的事情。”与苦涩表情的曹长相比,跪在地面上的布拉泽*马太表情异常平静。他一边饶有兴趣的窥视着雪原上挖掘的洞—敌人伏击用的雪壕,一边耸了耸肩。 “贝鲁斯考尼不能称为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才。与此相比,用他的牺牲来让我们了解敌人的身份,这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来,来看看这个壕的底下。”马太指着雪壕的内部对茫然皱着眉头的曹长说道。 (今天开始我将为大家补上后面的部分,如果之后有时间就把圣魔的两个小短篇也一起用新帖f上,希望大家支持,因为我也是学生,所以每周只能更新一部分。希望大家看的愉快!) “挖的是些倾斜目深的的沟把?这是处理手榴弹的东西。而且,这些雪壕相互的弥补死角,为了把敌人捕捉进入十字炮火,而活用地形挖掘的……不是外行人能做的出来的。”从雪壕匍匐出来,马太掸了掸衣服上的雪。小眼睛眯的更细了,好像非常喜爱的样子看着战场的痕迹。 “好像是军人——还是非正规战的专家指挥市民们做。” “派遣执行官中,有游击战战斗经验者?”曹长的脸上闪过紧张的神情。山岳地区的游击战的残酷,他是深有体会的。 “阁下,暂时让部队后退把?先控制了塔林后,再采取攻势比较明智。”充满市民的矿山有个峡谷,在前面离这数公里的地方。在马太的指挥下,虽然装甲步兵一个小队和特务警察一个大队集在了一起,但狭窄的峡谷内能投入的人数有限,设下了怎样的圈套,也尚不明了。何况敌人中还有富有游击战经验者,如马虎行动大损必至——但是,异端审问官毫不在乎曹长的担心,表情非常沉稳。 “不用担心,既然知道了敌人中有战斗专家,比起外行人作为对手,变得更加有趣了啊。”马太握了握指挥杖,慢慢地摇着头,看起来愉快而满足。 “消灭异端者是我们神圣的义务,无上的喜悦……既然来到了这里,派遣执行官和协助他们的所有人,就不能活着下这个山。” “敌人的指导官好像和我同行啊。”对在坑道的入口迎接的由里乌斯,装甲车上下来的里昂一开口,就这样说道。 “战争杀手——超一流的指挥官。棘手的对手。” “超一流?如果说这个,迦西亚神父,你正是如此吧?摧毁了三台动甲胄……说实话,吓了一跳。”由里乌斯用赞叹的神色,回头看着雪原。 向谷间开着口的坑道外面,从难以置信的胜利中凯旋归来的市民们,受到了家人的热烈欢迎。外行人的他们毁掉了三台甲胄,而且自身零伤亡,现在尽情地陶醉在胜利中是当然的事——与此不同的是,带来这场胜利的男人毫无兴奋的表情。非常罕见的板着面孔,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郁闷的嘟哝着。 “不幸的是这伙人仅仅是先头部队而已,只要主力部队无事的留下来,就不能安心……依据审问的俘虏,他们扇形展开好像目的是这个山谷,路线是这三个。” “……噢,选了最安全的道路呢。”由里乌斯看着地图摸着下巴。“谁一看这下都很危险,实际上是个安全的岔道……即使当地人,知道这样的 攀登路线的人也很少。难道敌军有熟悉这附近地形的人吗?” “称为一流战争杀手的,只要看过地图,就什么道路都能在脑中描绘出来的。从过去,我就一直说吧?擅长战斗的,没有路盲的人。”里昂没有抬头的回答道。一边依据两个月的高度和手表的长针确认位置,一边在皱巴巴的地图上写着什么。 “哎,果然啊。尽选讨厌的路线……没错,我们的对手是超一流哦。而且,性格也很坏!” “——迦西亚神父。”盯着地图的里昂的背后,一个低声响起。转脸一看,带着许多市民来的长发神父,背着手正走近过来。 “哎,玩剑的,这里完了没有?” 修格一边把手里拿的铲子插入雪中,一边简短的回答道。 “我想没什么遗漏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请你帮我最后检查一下。” 尤里乌斯对着满身污泥的剑士,拧了下脖子。 “究竟开始着手做什么,神父大人?” “着手撵走那些家伙。”里昂一边检查修格递过来的地图,一边恶作剧般的眨着眼。拨着散乱的胡须,露出坏坏的笑容。 “步兵五百加动甲胄三台——不是需要正经对待的敌手啊,因此,为了让那些家伙不能挣扎到这里,来一个小把戏啊……” “伯爵大人!尤里乌斯大人!”这个时候,一个慌张的叫声在大家背后响起。回头一看,一个骨架比较大的男人正喘息着跑了过来。 “啊,赛路盖,怎么了,这么慌张?” “啊,从留下来监察的人那里来的无线联系!敌人……开始撤退了!” “撤退!?”尤里乌斯瞪大了眼,没有注意背后神父们惊讶地面面相觑,追问道。 “确实吗?这个消息!?” “是的!好像残存的步兵正一齐整装向后方撤退……做的太好了,伯爵大人!我们胜利了!”高大的男人发出了笑声,兴奋地要跳起来。这个好消息好像也传到了市民那里,雪原上到处响起震表的欢声。但是与此同时,尤里乌斯背后传来的声音并不愉快。 “……不满意啊。”嘀咕着的里昂的表情,好像在曾见过的骗子那里看过,相当苦涩。严峻的目光看着完全兴奋起来的市民们,不为所动的继续道。 “动甲胄三台的确受到重创,但这程度的损失,敌人就打算夹着尾巴走了,我无法想象……哎,哎。剩下的动甲胄怎么样了?这些东西的所在位置认真确认了吗?” “动甲胄?这些东西在之前好像就不见踪影了。”特意来报的好消息被泼了水,赛路盖有点生气的皱着眉。 “现在,大概再会有空中战舰把!”里昂搔着下巴,没有再进一步追问兴奋着的赛路盖。只是一边拨散乱的胡子,一边陷入了沉思。通常,在退却部队的后面,配置最强的战斗力是不变的铁则,但最强的却先撤退了? “……难道!?” “怎么了,迦西亚神父?”直到现在没说一句话的修格开了口。这个剑士像一直明白自己只是在战斗上是专业人士而不在战争上,自到这里以来一直扮演着辅助僚友们的角色。这时,非常罕见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如果真是敌人撤退了,当然是值得欢迎的事。监视必须继续,但先让市民们休养一下不是很好吗?” “一时的撤退和奇袭——过去,在摩洛哥有和这个完全一样的打击手法……”但是,那个时候的“达迪拉伊奥”没听僚友的劝告。里昂扔掉拔下来的散乱胡子,用像掉入陷阱的野兽一样的目光,眺望着雪原。 “不好!如果这个是那个的话——”里昂很少见的有点慌张,脸色这个时候也染红了。不,不光是他的脸,雪原的一角,从雪下突然喷出的火柱把这一片都染成了血红色。 (今天就先发到这里,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不好……”巨汉咂嘴的时候,在混乱的市民间,不详的巨影站了起来。 “——安东尼奥,躲开!”飞来的无数冰片,像剃刀一样锋利。从相互纠缠着倒下的男人们的身影移开目光,立刻看到背后的墙壁轰然崩落。 “啊!赶快逃走!”在另一面,看着这些男人丑态的是,被称为阿尔哈鲁特伯爵夫人的美女——海璐佳。她把手中拿着的小杖抬到头上,像指挥棒一样在空中转动着。 “但是,在小女子‘麦氏咖啡原魔杖’的攻击下没有活下来的人……爽快点放弃吧!”小杖的前端异样的发出光的时候,空气中的水蒸气冻结成有尖边的薄片。无数的薄片一边气热惊人的旋转着,一边向两人作为盾牌的沙发袭去。 “……激光冷却!?那些危险的白物体究竟从哪里来的!”为了保护安东尼奥,亚伯咂着嘴,扣动了扳机。飞入了红柳桉树制的桌子的阴影处,击落了飞来的冰片。 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子弹毕竟有限,新教廷的那些家伙赶来也磨磨蹭蹭的。在这之前不论怎么样不把她打倒是不行了——但,这样做好吗? “坏了,亚伯……赶快跑吧!”慌张的安东尼奥的声音钻进了犹豫的亚伯的耳朵里。他一看,艾方索正在向墙壁的大洞跑来,好像完全不打算顾及衣着打扮的样子。拖着“智天使”连爬带滚的想逃离战场。 “不行……安东尼奥,我帮你!”亚伯看着艾方索钻过的洞叫道。拿起枪,回答也不听,立刻冲出了阴影。 “这里交给我,追他去吧。”一边击落好像等得不耐烦地飞来的冰刀,一边向“魔女”冲去——如果距离拉近! “如果距离拉近,认为会怎么样啊?”嗤笑中含着恶意。 这个瞬间,脚下的基石好像蠕动了一下,亚伯反射性的跳了起来——不,不对,不知什么时候张在地板上的小水洼,像阿米巴那样的歪着,向神父的脚伸出了触手。 “……这是什么!?”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狙击“魔女”了。亚伯一边瞄准射击伸过来的触手,一边慌张的向后退。但是,既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的冰的触手,打坏了其形状但立刻就再生出来——究竟,这是什么啊!? “人造精灵‘冬之女王’——冰核抑制蛋白质,在零下一百二十度也无法冻结的地冷却水中混合分子诱导极微小型机械的‘活冰’哦。”海璐佳像敲诈猎物的猫一样鸣着喉咙,伸出了手腕。 “很美吧?这东西根本不能和那个丑恶的‘魔术师’的作品相比。”超低温水洼,被主人的动作操纵着,像浪一样拨动着身体,开始前进了。其通过的地板瞬间冰冻了。如果被这些东西吞没了,必不可避免的会被冻死。 “该死……不得已了!”亚伯的目中高亮起了不详的光。微微开启的嘴唇,呲出锐利的牙。 “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百分之四十限定启动——”碧眼染红了。念动咒语的同时,银发就像活物一样飘起,这个瞬间—— “——现在不能任你胡来了,异端!”疯狂咆哮的同时,连续的枪声响起。好像从恢复机能的升降机中倾泻而来的士兵们一起发射的一样。 “不,不行……不要进来,没有用!”向涌入者发出警告的时候,亚伯的瞳孔已恢复了青色。一边用视野的边缘捕捉着‘魔女’的魔杖发出了光辉,一边拼命的叫道。 “快逃!你们——”但是,警告太迟了,惨叫响起时,被无数冰刀切断的四肢和血沫一起飞舞在空中。 “什,什么,这个!?”身材高大的强化步兵——司祭拜特里希凯挥舞着双鞭虚弱的抵抗者。飞来的冰把他强壮的身躯切裂得粉碎,喷着鲜血倒了下去。 “住手,冰之魔女!他们什么都……啊!?”想制止的神父的口也发出了短促的惨叫声。其下半身,被不知道什么 第一章 roma holiday ——除了父, 没有人知道子。 除了子和子所愿意指示的, 没有人知道父。 (圣经马太福音书第十一章27节) “喂喂,小姐,那边的衬衫,还有那个带着蕾丝边的裙子,都拿过来。对,就是那个有蕾丝边的,尺码……要s的……恩。小姐你也蛮可爱的嘛,以后请你吃饭,怎么样?” “哎,……这个……。” 这突如其来的搭讪,把那个被各种各样装饰着蕾丝和袖边的洋服包围着的年轻店员,弄得无言以对,陷入窘迫之中。 这个没礼貌的男人是从哪里闯进来的? 就在大约两米处,一个人回头看了看这浅黑色皮肤的男人,目光带着几分呆滞。可是,那个穿者修道士服装却一身桀骜不驯之气的男士显得若无其事。他有一副十足男人味的面孔,胸毛清晰可见,少女服装店平静的气氛被彻底打破之余,还仍对着惊尤未定的女店员轻声地喃喃耳语。 “其实万神殿旁边有个能吃到美味料理的店子,我正打算去预约。” “里昂啊,你在干什么呢?连自己的行李也让别人拿着。” 他正欲用那与其面容极不相称的献媚般的台词来挑逗女孩子,却被这愤世嫉俗的声音打消了兴致。这声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只见一位双手抱着大型行李的神父,在圆眼镜的衬托下,显现出蒙胧的眼神。这控诉般的声音正是出自他口。 “亏你还说给你女儿买礼物,我还在这寒风凛冽的地方一直等你,要是买完的话快点回司祭房啦!” “蠢货,闭嘴,你这没有女人缘的生物,别来打扰大爷的兴致!” 这个巨汉——里昂-迦西亚神父,悠然自得的回国头来然后对着那边同受训斥一般,一脸委屈的同事大喝了一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自己一直提着的大纸袋挂在他头上。 “而且,往后,我还要去米兰,去跟世界最漂亮温柔的女孩相遇呢,时刻注意那些美妙如贡品的事物,不正是男人应有的兴趣吗?!” “世界上好像有些人被称为傻瓜父亲呢,就是那种糊涂地溺爱自己儿女的父亲,小法娜,现在四岁吧,是件好好的货品呢,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这个正抱怨地低头看着从头掉下来的纸袋,满头银发的神父——亚伯-奈特罗德正可怜兮兮地抽着鼻涕。 那个化妆品店的袋子里装满了化妆品和各样小孩子的玩具,圣诞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了,即使是圣诞老人的袋子,此时也不会装这么多的东西。 祭夜残如说的事可以啊,但麻烦请也放在这张贴子里。 还有,大家,我并没有半途而废呀,由于我是寄宿生每星期才回家一趟,所以没法每天都更新,真是对不起大家啊哈,但我会尽力的m(_ _)m。 “比起这个,还是快点回去吧!去米兰的特急列车就是今晚吧?不快点完成这边的工作尽早启程的话,是会遭到卡特琳娜的训斥的哦!” “切,这就没办法了。” 一听到那个能让爱哭鬼马上安静的“鬼上司”的名字,巨汉很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店员小姐的手。 枢机主教“铁之女”卡特琳娜·丝佛札为了整理杂务,正在其所属教皇厅的归途上。从这里前往米兰的话,肯定会被迫和她碰面,里昂看了看这边堆积如山的礼物,勉强地点了点头。 “真是没办法呢,礼物这么少,希望法娜不会介意就好!” “哪里,这些已经足够多了,比起这个,让她看看爸爸健康的样子,那孩子会更高兴的,对吧,里昂!” 终于从苦差里解放出来的银发神父,喜不自禁地向右回转,想不到,突然向前一摔,他那纤细的身体向着地板倒去,要不是里昂身手敏捷,那些神父抱着的搭建礼物肯定摔满一地了。 “喂喂,没事吧?” 巨汉并不是在问候那个被抓住后衣领,拼命挣扎着的同事。他置那个快要窒息而死的亚伯于不顾,伸出没有拿东西的手去扶身后那个屁股着地的人。 “小妹妹,在这种地方溜达可是很危险的呢,没有受伤吧?” “啊啊 ……痛死了哦!” 一个头发乌黑,戴着蓓蕾帽的少女,一边轻声呻吟着,一边摸了摸腰。看来真的摔的很厉害。带点东欧人气息的脸上,镶嵌着一对翡翠般的大眼睛,那绿色的眼睛里,晶莹泪珠正打着滚。但是,她用力摔开巨汉的手,皱了皱眉头,狠狠地盯着他。 “你这下贱的东西,不长眼睛吗?这么的块头碍事得很呢,给我注意点!” “喂喂~小妹妹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明明是你撞过来的!” 呼,我又来更新啦,刚考完期中考试,所以这次更新多一点,请大家看在打字很辛苦的份上祝愿我这次的考试总分能排班级第一吧。(嘻嘻,应该不算很贪心的愿望吧) 里昂继续置那个快要前往极乐世界,脸色苍白,满口胡言乱语的同事于不顾,耸了耸那健壮宽大的肩膀,低头看了看那个满脸稚气的少女。恐怕她是由外国来罗马游览观光的千金小姐吧。 “比起这个,你为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呢?别在这里溜达了,受伤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呢!” “哼~多管闲事,这是本小姐给你这种低贱的东西的忠告!” 这个充满恨意满口毒舌的少女蹲下来,按了按脚踝,脸稍微扭曲了一下。 “啊……” “看,你就别逞强了!” 里昂把那个正在“体验死亡滋味”的同事粗鲁地撞开,这个悲鸣着跌倒的神父跪在了大小姐的旁边,他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 “看来没有骨折呢~只是扭伤了而已,稍微忍耐一下,我带你到医院吧!” “啊?医……医院?” 听了亚伯的建议,少女一直眉头紧锁的脸稍微舒展了一下增添了几分胆怯的神色。 “告诉你别多管闲事了,医院什么的我才不去呢,你看,我不是能好好站着吗?啊……痛……!” “喂喂,不要紧吧?” 里昂装作极不情愿地抠了抠耳朵,一边喃喃说着,敏捷支撑起那呻吟着再次尝试站起来的少女。 “你看,如果还继续逞强的话可要出大问题的,还是好好给医院诊治下吧!” “啊!小姐~你在这边吗?” 这次打断里昂粗鲁的台词是个从附近传来的女声,声音高雅而不失硬朗。 视线稍微转移一下就会看见——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还有领头的一位穿着高雅女佣服,披着披肩的年轻女性,他们已经走进了店门。领头的女人冷冷地凝视着少女,缺乏血色的嘴唇一开一闭动了起来。 “刚才您走得太快,没看清楚,我们一直在找你,终于找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对不起,特里扎……刚才看到一件相当不错的衣服……所以,一时情急就……” 少女乱七八糟地解释一堆,那胆怯的神色,跟先前对待里昂的态度成了鲜明对比,她的骄傲狂妄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靠里昂的身体支撑着,努力地想要站起来。 “这个……其实不要紧了,本,本小姐不是就在这里吗?” “我可是小姐你的女仆长,有责任与小姐随行。” 女仆长冷淡地答了一句,站在距少女约五米外,殷勤地撑起太阳伞。 “比起这个,老爷很担心您呢,洋服的话交给我来买就行了,小姐您快点回去吧。” 如被操纵的娃娃般机械地点着头,少女急忙动身,但刚要起来,就摇摇晃晃地靠 在里昂的手臂上——接着就是高频率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被下劫持了,他要绑架我!” “……什么?” 这个刺耳的声音是里昂无比诧异,但一时却没反应过来,少女紧紧地抓住他手,面部表情扭曲,放声大喊。 “特里扎,救我~这干等人,都是想诱拐本小姐,而且还准备伤害我的!” “喂喂……等等,大小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已经感到厌烦的里昂摇着头,无精打采地指责起来。 “确实,我是很喜欢女人,但是对幼女一点兴趣也没有,虽说我对女生搭讪都有7、8年经验 了,要跟女人交往的话,要多少都有!但是……” “对不起,让小姐受惊了!” 以那个女仆长为首的黑衣男子们立刻站在死角的位置,不敢轻举妄动。少女轻轻地动了动手 ,从袖口拿出一块金属块按住里昂,轻声说道—— “这是命令,从这里把我拐走,敢说不的话,马上杀了你!” “喂喂……大小姐……” 里昂看了看这个刚好能收在手掌上的金属块,上面有个短小的发射筒……他不禁苦笑起来。 这是一种叫帕姆毕斯托尔的护身用手枪。二十二口径能连发六颗子弹。即使是小孩子也会使 用,但是射程很短,而且威力极低。 “用这种竹枪般的东西就打算威胁我的话,就应该对准我的嘴巴或眼睛!” “……这个子弹可是加入了剧毒的……” 面对里昂的忠告,少女显得十分不悦,她摇了摇头,掂了掂圆盘边缘的开关,她幼小的声音 如短刀般锋利。 “听好了,着可是能让大熊立即死亡的分量,不想死的话,按我说的话去做!” “……” 面对突如其来的胁迫,里昂默然,无奈地回头看了看少女。 他瞳孔里映出来的——少女紧张得苍白的脸和那握紧凶器,颤抖的小手。里昂稍微环视了一 下,就大声到叫嚷起来。 “——喂,你们这些家伙,听好了,这位大小姐说的全是真话。” 即使大地震动般的咆哮,店里空气瞬间凝结并开始颤动起来。刚才一直站在罗莉塔洋服对面 的黑衣男人们一下作出战斗架势,里昂双目圆瞪,把少女抱在胸前当盾般掩护。 “这个小女孩就暂时由我来看管了,交赎金的地方迟点再通知你们,在这之前你们就给我老 实点!敢通知警察的话,这个小女孩就会从世上永远消失!” “里……里昂,你在说什么呢?” 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发话的亚伯跟张牙舞爪到胁迫黑衣男人们的里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还没回过神来——里昂是发疯了还是神经错乱了。 “啊啊……我们是一起共事的啊……你真的这么需要钱吗?早知道的话,我们一起找能贷款 的人就好了……但是呢,里昂啊,人有钱也不代表就是幸福了啊,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爱 啊!” “烦死了,好吧,你也给我过来!” 里昂叫嚷着,一拳打在亚伯脸上,一下子,可怜的亚伯就鼻血飞溅向后翻去。他庞大的身躯 却有食品店前的盗贼猫般的敏捷,一下子翻身就逃走了。 “不要逃!我们追!” 里昂跃过那华丽的一排排洋服向店内突进,银发神父也怪叫着尾随其后。女仆长见状,立即 下令追赶,命令一下,黑衣男子们便一起追了过去。 “……既然我答应过委托人……就应该把事情做得彻底。” 女仆长一边看着逃走了神父还有逐渐从视野中消失的黑衣男子们,一边有回头看了看留在身 边的一个黑衣男人,无视背后吓得脸色铁青,呆若木鸡的店员,冷冷地下达命令。 “你们要确保小姐的安全,如果无法确保的话,就把有关人等全部处理掉吧!” i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态!这是我们波希米亚公爵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 这里是贝尔维德雷宫中的一间房间,这座宫殿一般是用来供来访罗马的国宾下榻的,而这间房间则一直被用来当作茶室。房间里摆满了豪华而又高雅的装饰品,它们之中每一件都足以证明教廷的财富。 布拉迪撕拉发伯爵波列斯拉夫悠然地坐在高级皮革面的沙发上,紧紧盯着刚刚接到紧急召唤从国务院迅速赶来的两名客人: “我的侄女——公爵家的小姐居然在街上被人劫持走了,这简直是荒唐。罗马这个城市里面到底有没有治安!?” “市内的治安状况是十分良好的,大人。” 面对着波列斯拉夫的指责,两名客人中较年长的那个人用十分沉稳有礼的语言作出了回答。可以听出,这名中年绅士说话是略带有阿尔比恩口音,据说在国务院长官回到自己的领地米兰的期间内,所有事务都暂由他代理。他现在正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嘴里叼着一个没有点着火的烟斗。 “当然,罗马的治安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但是,我们的犯罪率之低也是令人骄傲的事实。像杀人或者绑架之类的严重犯罪是不怎么发生的。” “哦,那么这次的事情有该怎么解释呢,神甫大人?” 这名波列斯拉夫大概是波西米亚公国爵位的第二继承者,他在称呼对方的时候总是用非常尊敬的口吻,但这并非是因为他是个笃信的教徒,仅仅是因为他忘记了对方的名字而已。他点着了一根雪茄,随后,谴责的话语同青烟一起从嘴里喷了出来: “没想到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让vip被人掠走……虽然我们波西米亚公国是一个穷乡僻壤,但是像今天的这种丑闻我们那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我听说小姐是私自微服出行,去街上玩耍的。” 面对着波列斯拉夫伯爵的挑衅,两名客人中较年轻的那位——将长长的铁棒靠在身旁的美貌青年——如是回敬道。美男子的碧绿色眼瞳中闪烁着寂静的光芒,这光芒笔直地射向苦着脸的波列斯拉夫那边。 “从今天发生的各种情况来判断,小姐并不是被卷入了一场偶然的犯罪。我想绑架者在事前已经做好了十分周密的准备。阁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否能同您手下的那些人谈一谈呢?我想问他们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我虽然不介意你去问些什么,但这应该不会起什么作用。” 波列斯拉夫用更加冷淡的语调回应道。随后,他扭头瞥了一眼坐在旁边沙发上,从刚才起便一言不发的那个人,再次以事务性的语气说明道: “这也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所以,在大约一个月以前,我侄女身边的人全部被替换走了。新来的这些人恐怕还没能够喜欢这个工作……他们当时没有精力去注意什么可疑的人物。” “哦?不太光彩的事?” 中年绅士的眼中闪烁着光辉,似乎对这个话题抱有浓厚的兴趣。他非常郑重其事地拧了拧烟斗,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尽管波列斯拉夫刚才仅仅是打算将其一带而过。 “身边的人全部都被替换掉了?看来处置得相当彻底啊!我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问题呢?” “啊,只是一点点小事故而已。” 波列斯拉夫有点烦躁地摇了摇头,将刚刚吸了一半的雪茄按在了烟灰缸里。然后又抽出了一根新的,一边说道: “原来的侍女长有一天 喝得烂醉如泥,结果掉进河里淹死了。这虽然并不算是件大事,但是作为一名公爵小姐的侍女长,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所以,为了严肃纪律,我们将她统领的手下全部都替换掉了。” “原来是这样啊。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事情,才会有人对公爵家怀恨在心呢。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给我们一张被免职人员的名单呢?我们也想对此进行调查。” “这倒没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尽全力处理这件事情。我想您也知道,明天早上,公爵阁下要同小姐一起去晋见教皇陛下。” “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不过,我们还是奉劝您将明天早上的晋见延期到以后进行为好。” 中年绅士再次将烟斗衔在嘴里,深深地点了点头。但是,对象却并不是波列斯拉夫。现在,他的视线正望向在波列斯拉夫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第四个人。中年绅士用略带殷勤的语气继续向对方说明道: “要解决这种事件的话,一般都会相当耗费时间的,公爵阁下,我看晋见仪式要不要延期到将小姐殿下救出来之后进行?” “……不,那样的话会很麻烦的。” 听到中年绅士的忠告,那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波西米亚公爵奥特卡尔安静地摇了摇头。他用双手托住那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成许多的脸,用充满了禁欲色彩的目光望着两名来客。 “这次的晋见,目的主要是对教皇陛下在去年的内乱中对我们的帮助表示深深的谢意,可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公务。所以我决不允许由于私人的事情而改变整个计划……我感谢你们国务院对我们的关怀,但是,我仍然希望你们能够按期举行晋见仪式。” “可是,阁下,这是不是——” 听到了波西米亚公爵的话,比较年轻的神父不禁皱了皱眉头。现在,他的女儿正面临生死考验,作父亲的却毫不犹豫地优先选择了公务。想到这里,神父不禁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眼神。但是,他刚要将自己的话继续下去,却被中年绅士的平静声音抢先打断了。 “不,我们已经明白了,波西米亚公爵。” 绅士拿起手杖,优雅地向对方点了点头,看来是准备离开了。他悠然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低头望着公爵和公爵的弟弟,再度补充说: “既然阁下已经决定如此,那么明天的晋见就按照预定计划进行。至于事件的解决——救出小姐这件事情——将同时进行。您看这样可以吗?” “拜托您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 奥特卡尔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仍然用沉着坚毅的表情向对方点了点头。不愧是一国之君,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能够保持如此冷静。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一贯女儿被绑架了的父亲应有的焦急感情。不,也许它根本就没有感到过焦急。——他那冷漠的神情甚至让人产生这样的疑问。 奥特卡尔接着对客人说道: “我作为一国之主,决不能将公务等闲置之。我女儿——莉布谢的事,希望国务院能为我们设法解决,拜托了。”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小姐救出来的。” 也不知中年绅士的这种自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他向对方保证的时候,话语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心,随后优雅地转过身去。年轻神父跟着他一同向门外走去。奥特卡尔也跟上去将客人们送出房间: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在明天晋见之前,我想要递交一份贡品的目录,不知应该交付给哪边比较好呢?” “这应该是官邸管理室得管辖范围。不过,如果现在您就能拿出一份目录的话,我们也可以帮您提交上去……” 三个人一边进行着事务性的谈话,一边走出门外,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另一方面,独自被留在房间里面的那个人望着门的那边,轻轻地咂了咂舌头。 “……哥哥这个人还是那么无情啊!” 波列斯拉夫吐了口烟,轻笑了一声,这笑声既不像是嘲笑,也不像是苦笑。 他的哥哥投身于政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去年,他的妻子生病倒下,但即使这样,他也整天忙于公务,根本无暇去照看她。结果,妻子死的时候,甚至都不在身边。波列斯拉夫本以为,如果哥哥的女儿被人掠走的话,作为父亲的他一定会感到惊慌失措,事实上他却仍然是毫不在乎的样子。当然,对于波列斯拉夫来说,哥哥毫不关心自己女儿的安危,这件事情反而对自己有利。所以他也没什么理由发牢骚了。 “……在吗,特里扎?”(我这个版本倒译成特雷莎的说,我的天,不同版本最麻烦的就是人名不统一的问题,这里出现的某某公爵某某公爵他弟弟之类的人名出入肯定也很大~~,——罗嗦的打字机) “就在您身边。” 正在这位公爵的弟弟一个人如同自言自语的时候,一丝寂静的气息在他背后微微晃动起来。 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那里的——暖炉边安静地站着一名身着侍女服的年轻女子。她将手中的太阳伞夹在腋下,恭恭敬敬地向对方鞠了一躬。 “特里扎在这里,您有什么吩咐吗,阁下?” “没错,我是有事才叫你来的——那些将莉布谢抓走的家伙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非常遗憾,还没有查清。” 侍女长——特里扎——用非常细微、但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回答道,眼中闪烁着对于一个普通侍女长来说未免有点太过锋利的冰冷光芒。 特里扎继续用清晰的话语进行着报告。 “但是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渗透到了市内的各个角落。我想抓住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快点把他们抓住。如果对那个小女孩放手不管,可是十分危险的。” 波列斯拉夫叼着雪茄,出神地望着前方。 “上个月被我们干掉的那个侍女长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索非亚什么的。那个女人当时已经开始注意到‘圣堂’的秘密了。如果在她死之前,对那个小女孩说过什么的话,可能会留下麻烦的火种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绑架事件对于阁下来说岂不是一次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吗?” 与不快地低语着的公爵弟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特里扎那丝毫没有表情的脸庞。她只是十分平静地分析着当前的事态: “这次绑架有可能仅仅是一次意外事故,或者也可能是什么人抱着某种企图进行的行动。但是不管怎么样,绑架就是绑架。这次的事件中,就算小姐被人杀掉了,那也不会——” “不会有什么麻烦的。责任在绑架者那一边……嗯,这样啊,的确是这样的。” 还没等侍女长把话说完,波列斯拉夫便接下去说道,表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现在的他仿佛一名刚刚做出重大发现的科学家一般。随后,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着房间的一角走了过去。 “不管怎样,在教皇接见哥哥之前,我们必须守住秘密。虽然现在还不清楚那个小女孩到底知道多少东西,但我们必须将一切不安因素排除掉!” 公爵的弟弟用阴沉的口气这样说道,随后将手伸向了设在墙上的保险箱,他通过复杂的程序转动着转盘,将沉重的铁门打开。 波列斯拉夫用小心翼翼的动作将一个东西从保险箱中取了出来,低头望着它,不禁露出了薄薄的笑容。室内的照明光线已经调到十分昏暗,波列斯拉夫两手捧着的哪个东西散发出明媚的光辉,照在他那张微笑的脸上,使这张脸看上去十分恐怖不祥。 在公爵弟弟的手中放出光辉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模型——人类 社会最崇高的圣地——圣彼得大教堂——精密而完美地被复制了出来。但是,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模型,它如同冰块般晶莹透澈,是波西米亚公国首屈一指的玻璃雕刻家们花了三年岁月精心制作出的波西米亚玻璃工艺品的杰作。 “机会终于来了。我们绝对不能在这重要关头遇到麻烦!” 模型仍在发出仿佛源自其深处的耀眼光芒。波列斯拉夫望着手中模型的那满是爱怜的目光随后变得锋利起来,向身后转过脸,用充满了野心和杀气的声音对部下下达了命令: “特里扎,将那个小丫头干掉——包括跟她在一块的那些神父们。” ii 虽然还是一月份,但是罗马的天气已经如同春天一样明媚了。如此和煦的天气诱惑着人们带着自己的家人或恋人出来游玩,而比萨小贩们也瞄准这个商机纷纷摆出了摊子,这样一来,整个广场变得格外热闹。 “混蛋,每个家伙的脸上都一副幸福的表情,真是可恶……” 坐在楼梯顶上的大个子男子用充满了悲愤之情的眼神望着下面,简直如同一个望着自己葬礼的灵魂一般。他喝了一口易拉罐中的啤酒,阴沉地低声说道: “喂,笨蛋神父……你说,我们在这里到底是在干嘛?” “这个……咱们不是在吃比萨饼吗?” 面对着大汉的满心疑惑,坐在他右边的银发神父用认真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一边将如同报纸般大的比萨饼狼吞虎咽地吞进肚子里,一边用很实在的口气说: “而且,我现在已经在吃第六张饼了。看来我应该去挑战世界记录了……你不来一点吗?要什么口味的?”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从这里把你这家伙一拳打下去该是件多么爽的事情啊!——正低头望着长长的台阶的大汉用沉默向对方传达了这个信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一直没有向左边移动过。 里昂再次开了口,那声音听上去就像一名没能诱惑到圣子的恶魔般低沉而充满失落。 “本来,我今天晚上必须赶到米兰去。那里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必须一件一件把它们处理掉。你知道,我可是一个大忙人……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却不得不留在这里和你们吃这顿温馨的比萨饼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因为,你看,咱们不是罪大恶极的绑匪吗?” “嗯,奈特罗德说得没错。” 坐在里昂左侧的那名少女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对亚伯的发言表示赞同。刚才她一直在用优雅的姿势撕下一小片比萨饼,慢慢放进嘴里小口咀嚼,现在,她似乎已经吃饱了,从身上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随后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你们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绑匪。这一点你们千万不能够忘记哦!嗯,明白了吧?” “……请你还是让我们忘掉它吧,拜托你了。” 里昂转过头去,不愿再多看这个如同在趾高气扬宣告神喻的巫婆般的小女孩一眼,他闷闷不乐地将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粗俗地打了个嗝,再次诉苦道: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东西有两种,一个是生蔬菜,一个就是小鬼。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忍受它们的折磨。你看,即使这样在近距离坐着也足以叫我身上生出鸡皮疙瘩来了。但是,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喂,叫迦西亚的家伙。” 正陷入苦恼的大汉感到一个纤细的手指正在捅他的腰,原来是少女正用她闪闪发光的碧绿色瞳仁抬头望着他,并且傲然地向他命令道: “本小姐的喉咙有点干,你快拿一些喝的东西来。” 听到人质的要求,穷凶极恶的绑架犯面容愁苦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他向另一边抬了抬下巴,打算将这件麻烦事推给自己的同僚。 “我早已将照顾这个小鬼的任务全权托付隔你了。我已经不能再忍受她了。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到米兰——” 去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里昂的后半段台词突然吞回了肚子里。 银发的神父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定睛一望,一个高个子的身影正沿着长长的台阶向下飞奔而去。 “这个混蛋……” 里昂眼中发出了杀人的光线,死死地锁定住那个向比萨店飞奔过去的修长身影。但是不久之后,他便如同放弃一般打开纸袋,取出了一罐果汁。 “给你这个……但是我提前跟你说好了,这可不是白给你喝的。以后你可要照价给钱。” “放心吧,不管怎么说,本小姐家也算是波希米亚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了。你可以将这个的钱算在赎金里面一起找我家要。” 听说,这名小女孩的父亲是某个总部设在布拉格的大企业的老总。但是,她身上却让人看不到一点可爱之处——在她向里昂作出这番保证的时候,脸上反而充满了大人般的严肃神情。随后,她将果汁从里昂的手中拿了过来,但是,她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并没有直接打开它喝下去。她将拿在手里的易拉罐上下左右地观察了一遍,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个……迦西亚,这个东西的盖子还没有打开呢,你先把它打开之后再给我。” “……你这家伙,摆架子也该有个限度了啊!” 里昂的声音里面蕴藏了冷淡的音符。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女,同时用略带嘶哑的声音斥责着对方。 “我现在已经非常烦了,所以你就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哼,真想见见你父母的模样。自己的事情,你难道自己不会做吗!” “……” 看到里昂充满憎恶地歪起了嘴,少女将易拉罐拿在手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她的脸开始变得有些红了起来,小声地向对方说道: “不知道……” “嗯?” 就算听觉敏锐过人,也没能听清小女孩的话语。他弯下了巨大的身躯,低头将耳朵伸向对方。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莫非你想发什么牢骚?” “——我说我不知道怎么样打开这个东西!” 这次倒是很容易听清楚——少女涨红了脸如同赌气般冲对方大声叫着,随即低下了头。 “本小姐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东西。以前,我曾经看到过别人家的孩子喝这个东西,但是,今天却是第一次直接将它拿在手里……所以,我不知道怎么样将它打开。” “……那样的话你应该早点说嘛!” 少女似乎有点害羞地垂着头,向里昂说出了真相,但里昂却并没有嘲笑她。他半强行地将易拉罐从少女的手中抢了过来,麻利地拉开了拉环,然后又递给了小女孩。 “看,就是这样开的……喝的时候不要洒出来啊!” “嗯,嗯……辛苦你了。” 少女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慰劳着大汉的辛苦,随后将易拉罐送到了嘴边。她就如同得到了从小一直期盼着的玩具一般,眼睛里放出喜悦的光芒,接着一口气喝光整罐饮料,剧烈地咳嗽起来。 “啊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全都出来了!” “傻瓜!怎么能喝得那么猛呢?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蛋!” 小女孩似乎将易拉罐倾得太厉害了。果汁大量地溢了出来,令她不断地咳嗽。里昂掏出手帕用粗鲁的动作擦着她的脸,然后,他拿过易拉罐,向满眼含泪的小女孩演示正确的饮用方法。 “明白了吗?并不是只有将罐子倾斜过来就可以了。关键是看你怎么样让空气顺利地流入罐子里去——你要让罐子中的水 面与地面保持平行,懂了吗?” “……嗯……这……这样吗?” 看了里昂认认真真地表演完了喝易拉罐饮料的技巧之后,小女孩像一个听话的学生般也模仿他的动作,笨拙地将易拉罐倾斜过来。 “哦!这次我可以喝了,迦西亚!” “还说得过去吧,比起刚才来已经变得好多了。” 里昂伸出大拇指,称赞着满脸喜悦的少女。然后,他也将易拉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突然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么,今天的课程也学完了,咱们还是会到严肃的话题上面来吧……好吗,大小姐?我说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些什么呢?你也该将实情告诉我们了吧?” “嗯,好吧。接下来,我想让你们帮我写一封信,然后将它寄给我父亲。” 小女孩喝了一口果汁,非常诚恳地回答道。她的表情上仍然充满了天真烂漫。然后她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已经喝光了的易拉罐,继续补充道: “也就是说,你们要写一封恐吓信。告诉他‘我们已经将你女儿绑作人质,如果你希望她平安回来的话,就要满足我们的要求’——没错,我希望你们威胁我的父亲。” “也就是说,你要我们协助你捏造出一起虚假的绑架案?小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正在说些什么?这可是非常严重的犯罪啊!” “你难道在小看不能小姐吗?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了……如果是报酬问题,你不必担心。本小姐家里刻有万贯家财。我可以搞到很多赎金给你们作为报偿。正当的劳动应该得到正当的报酬,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嗯!”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在我答应你之前,能不能先问一件事情?” 面对着以蛮横的态度提出了无理要求的小女孩,里昂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他那张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上面满是冷静和沉着,但是他低沉的声音中却明显令人感到某种危险音符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故意做这麻烦事情呢?难道你憎恨自己的父亲吗?” “……算是吧。” 听到对方严厉的诘问,少女似乎有些畏惧。她缓缓地低下了头,但不久之后她又壮起了胆子,这样回答道: “本小姐的父亲总是在忙他的工作。一直在工作工作,对于家里的事情,他根本就是不闻不问……不管怎么说,去年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工作,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也许是因为说到这里时突然想起了去世的母亲,少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影。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同时还略带了一丝哭音。 “所以,我想要制造一些乱子,让我父亲也得到一点教训。不管怎么说,我父亲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他要对社会负责,假如他的女儿被人绑架了的话,他一定会遇到很多麻烦事的……啊,难道你是在担心善后的事情吗?你大可不必这样。等到将恐吓信送出去之后,你的工作就结束了。剩下是事情就由我来妥善处理。你并不需要为此担心……” “真是不好意思,我拒绝按照你说的去做。” 还没等到小女孩说完要求,对方便冰冷地回绝了她——大汉低头望着少女,他的表情和刚才教授易拉罐饮料的饮用方法时比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他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中闪耀着食肉猛兽般的光芒,如同利剑一样射穿了面前这张稚嫩的脸庞。 “你别再开玩笑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哪有孩子撒谎威胁自己父亲的呢?如果你有时间对自己的父亲指手画脚的话,还不如回过头找个镜子来反省一下自己呢,真是个臭小鬼!” “臭……臭小鬼?!你说的臭小鬼难道是我吗?” “除了你以外,难道还有别人吗?” 里昂这样说罢,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把身旁的一大堆纸袋抱了起来,冷冷地对对方说道: “真是烦人,没想到我居然会同你这种白痴丫头待在一起,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再见了,我想咱们再也不会见第二面了,你还是赶快会到家里,乖乖地待在你爸爸身边吧!” “喂!迦西亚!你这混蛋,真是无礼!” 看到大个子男子对自己的计划完全失去了兴趣,小女孩慌慌张张地用稚嫩的声音大叫着,想再次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她一边挥舞着纤细的手脚,一边威胁道: “要是你不听本小姐的话的话,我就要喊人了啊!我要喊救命了啊!你就不怕被人抓住吗?” “随你怎么办吧!我今天晚上要去米兰见我的女儿去了。像你这种被宠坏了的白痴小鬼,我是再也不会忍受一分一秒了。” 即使受到威胁,大汉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他仍然背冲着小女孩,头也不回得向她摆了摆手。 “像你这种无聊的小丫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与我完全没有关系。但是,我要替把你当成宝贝的父亲说句话——别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赶紧回自己家去吧!然后,上完厕所就乖乖上床睡觉吧!” “你……你这……” 对小女孩来说,这么粗鲁的话,恐怕今生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一瞬间,血色就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如同被什么东西漂白了一般。 “迦西亚!你……你这家伙太让人讨厌了!你才应该被你的胸毛勒住脖子憋死呢!” 少女说罢,便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啊,索非亚小姐,你现在要去做什么啊?” 正在这时,银发的年轻人抱着小山一样的比萨饼和红茶的杯子,慢慢走上台阶。看到少女跑了过来,他似乎有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他还是非常轻松地向对方打了个招呼,然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少女突然绊了他一下,神父发出了一声惨叫,摔倒下去。 “……哼!超级大笨蛋!” 烫手的红茶全部浇在了神父的头上,他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尖叫,从台阶上面骨碌碌地滚了下去。里昂丝毫没有在意他那可怜的同僚,它的视线一直紧盯着正向广场远方跑去的少女,同时轻轻咂了咂舌头。 头上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如果今天要赶到米兰去的话,现在就必须动身去车站。大汉带着闷闷不乐的神情耸了耸肩膀,然后转过身去。他刚要迈开脚步,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动作。 “…………哼!” 一个充满了厌恶的感叹词从他那厚厚的双唇间漏了出来。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小挂坠,再一次将他那巨大的身体转了回来。 “哼,真烦人。所以我才讨厌小鬼!” 里昂小声嘀咕了一句,开始快步走下台阶。 这里是贝佳斯公园的中央,被称为“湖之庭园”的地方。在池子的周围种有很多花草,还修筑了一些围墙,这些景观用几何学的美感装饰着湖泊周围。太阳开始渐渐地躲进了云层之中,那些叶子已经落光了的大叔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也许这种寒冷阴森的气氛能够让人联想起墓地之类的地方,所以即使今天是礼拜天,公园里也没有什么人。只有无人的长椅在四处孤零零地站立着。 “哼!那个男人到底算什么东西?!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来,连自己什么身份都不清楚……” 在这些长椅的其中一个上,自称“索非亚”的小女孩恨恨地咒骂着。她望了望夕阳,再一次轻轻地咂了一下舌头。 “混蛋,已经没有时间了……真是麻烦啊!” 虽然她拼命地从“敌人”的手中逃了出来,但是,如今半天的时间已经付诸东流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施加简直比钻石还要贵重。 她一边咒骂着自己的愚蠢,一边长长地叹 了一口气。随后,“索非亚”从怀中拿出一张便笺。虽然这便笺皱皱巴巴,还有点起毛了,但她仍然小心地将它展平,用略带悲伤的目光望着上面的文字。 “‘圣堂’是个陷阱,请小心您的叔父。” 也许写这些字的人当时十分焦急,在这张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高级纸张上,也许本应该十分清秀的女性字体却变得如同乱爬的蚂蚁留下的痕迹般,几乎难以辨认。但是,“索非亚”却如同审视意见珍宝般用爱怜的眼神望着这些文字,接着又一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索非亚。虽然你拼尽全力,以生命为代价才探察到这个消息,本小姐却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少女望着被夕阳染红了的万物,不禁自问道。 不管怎样,这是她第一次来罗马。她在这里当然没有什么知己。虽然来的时候身边带了很多随从,但是,他们之中谁能够值得信赖,谁和“敌人”有关系,她根本无从得知。所以如果随便找一个人寻求帮助的话,反而会使自己陷入危机。 到了这种时候,她便更加痛恨自己的年幼了。“索非亚”的聪明才智在布拉格是有名的,但在这异国他乡之地,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就算她去找警察,也肯定会被认为是一个胡说八道的孩子——没错,就像那个无礼的神父一样。 “他好象是叫做里昂.迦西亚吧……” “我今天晚上要去米兰见我的女儿去了”——“索非亚”回想起在说这句话是大汉的表情,不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妻子或者离过婚的人似乎是不能够担任圣职的,所以他的妻子应该是由于某中原因过世了吧。也就是说,他所说的那个米兰的女儿和自己一样,承受着父女相依为命的不幸命运。 但是,对于“索非亚”来说,这名尚未谋面的少女却令她感到十分的嫉妒。虽然她们的境遇相仿,但她们的父亲对女儿的感情却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自己的父亲能够再多照顾一点自己的话——哪怕有那个大汉的一半也行——那么她现在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也许不把他卷进来,反而是件好事。” “索非亚”眺望着远方的夕阳,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虽然自己根本没有必要为一个如此无礼的家伙担心些什么,但是那个一直期盼着父亲来访的女儿却是可怜的。虽然她的父亲是个混蛋,但是总比没有好。 “——我们一直都在找您,小姐。” 在开始徐徐降下的黑暗之中,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刚才一直沉浸于各种各样的思绪之中的少女的意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您没什么事吧?没是就好了……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您在这种地方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特……特里扎……!?” “索非亚”惊讶地抬起了头,眼前的情景不禁令她惊地叫出了声。以为她刚刚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椅的周围已经被穿着黑衣的男子们团团包围住了。一名穿着侍女服的女子正站在这些人的中间,用她那如同爬行动物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边。“索非亚”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问道: “你……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因为我是您的侍女长啊——波西米亚公国第一公爵小姐莉布谢.玛利亚.普热梅希尔阁下。” 侍女长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镇定自若地拿起了手中的遮阳伞。她用彬彬有礼的话语警告着对方。 “现在请您马上会到教皇宫去。您的父亲大人和叔父大人都十分担心您的情况。” “……不……不要再靠近了!你这条叔父的走狗!” 少女——不,莉布谢将贝蕾帽连同乌黑的假发一同摘了下来,向后面抛去,那满头的翡翠色绿发在风中飘扬着。正式因为这头绿色的头发,她被人们称为“布拉格的绿珠”。 然而现在,少女却在愤怒地大声叫喊着: “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是我叔父雇来的间谍,对吧?是的,索非亚也是死在你们的手上!” “间谍?死在我们手上?您的这句话说得可不太中听啊,阁下。” 特里扎面无表情地反驳着对方的斥责,同时慢慢举起了手里的遮阳伞。她用一名正在质问犯人的看守一般的语气对少女说道: “就算您是公爵小姐,有些事情做错了也是不能轻易被原谅的……而且请您不要被一些假象冲昏了头脑,我听说前任的侍女长是因为事故而死去的。据说她有一天喝得烂醉,结果掉进了河里。” “烂醉?你不知道索非亚连一滴酒也不喝的吗?” 莉布谢拼命地喊着,和阴沉冷静的侍女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神情激动地将手里的便笺在对方面前用力晃了晃,同时也警觉地与对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防有人从上来把它抢走。 “这是索非亚在临死之前给我写的信!是我命令她去刺探波列斯拉夫叔父的动向的。因为我知道,从很久以前,叔父大人就想将公爵的宝座收入囊中,所以想出了很多阴谋。他不但大量固体用了你们这样的可以任务,而且和日尔曼方面的人进行频繁的接触……这些活动都被一一记载在这封信上了!” “……我看,您还是有一些误会吧,小姐。” 莉布谢手中拿着的并不只有那张便笺。在她的另一只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如同手掌般大小的小火器——帕姆式手枪。但是,面对着朝向自己的武器,特里扎脸上看不出一丝恐惧的神色,她仍然冰冷地摇了摇头。 “我们这些人对阁下和波希米亚都是绝对忠诚的,这一点我们可以发誓。另外,波列斯拉夫大人也是一样的忠诚。但是,每想到您居然说我们在阴谋篡权……阁下,您是不是被索非亚蒙骗了呢?” “——不……不要走过来!” 莉布谢用尖利的声音发出了警告。但是,对象却并不是特里扎——她身边包围着的黑衣男子正慢慢地缩小着包围圈。莉布谢魂东着手里的帕姆式手枪,试图恐吓这些人。 “要是你们再靠近的话我就开枪了!……我是认真的!” “那支枪是不管用的,阁下……” 特里扎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感情波动——一丝细微的轻蔑以及无限的恨意。 “你还是个小孩子,就算你怎么耍弄这种玩具手枪,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的。” “……?!” 这时,一个声音从侍女长的手中传了出来,就好象是什么人急速地喘了一口气一般。紧接着,莉布谢那只拿着枪的手上感到了一股隐隐的痛楚,不知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打到了她的手——但在她意识到这一点前,刚才还拿着的那把帕姆式手枪已经飞了出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落在地上的手枪居然如同一件纸玩具般变得四分五裂。 “把她抓住,她手里的那张纸一定要完好无损地拿回来。” 看着因为疼痛和惊讶而暂时失语的公爵小姐,特里扎向她的部下冰冷地发出了指令。莉布谢忍痛抬起了头,那些无言的黑衣人正开始慢慢逼近,一个个都将手向她伸过来—— “不……不要!……” 少女的四肢被伸过来的无数只手按住,动弹不得,但她仍然拼命抵抗着,挣扎着。可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出是来个大男人的包围。她只有乖乖地被那些人绑住手脚,并将嘴掰开,塞进了一块破布。 难道我就要这样被人绑架,然后杀掉吗?难道我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吗?难道我会被人随便埋到某个荒郊野外吗? 少女的心中闪过 无数复杂的念头,但是她仍然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便笺,仿佛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没过多久,陷入了恐怖和绝望的她的意识变开始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 “……你们这些家伙,放开那个小鬼!” 一个浑厚的男声如同野兽的咆哮一般凶猛地响了起来。 少女不由得睁开眼睛,向着那个方向望去,一个巨大的人影正雄壮地矗立在不远的地方。他那如同狮子的鬃毛一般的黑发在风中潇洒地飞舞着。莉布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始怀疑起这是不是一种幻觉。 “你到底是谁?” “我吗?我啊,只不过是个穷凶极恶的绑匪罢了。” 另一方面,就在少女瞠目结舌的时候,大个子男子却神情自若地回答了特里扎那充满了敌意的询问,并且撅了撅他厚厚的嘴唇。铁一边将手伸向手腕上套着的看上去很潇洒的手镯,一边用挑衅般的语言向对方说道: “那个小鬼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质。你们将别人的猎物抢走,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吗?” “干掉他。” 侍女长一声令下,黑衣人们便迅速行动了起来。他们拔出手枪,将枪口齐齐地瞄准了大个子的男子,但是—— “喝!” 大汉仅仅露出了一丝冷笑,在对方开枪前的一瞬间,他的手镯从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了出去。有着及极其锋利边缘的手镯十分精确地击中了即将喷出火花的枪口,并在瞬间破裂开来,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糟糕……难道是毒气?” 如果是普通的爆炸产生的烟雾的话,是不会这样迅速弥漫开的——从滚滚升起的白烟之中,传来了拼命咳嗽的声音。看来,刚才的战轮里面被安装上了催泪瓦斯。特里扎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捂住了嘴巴,但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泪水。 “糟了……全体人员带上公爵小姐,暂时撤退!马上退到上风地区。” “……哎呀,很遗憾,我表示不会让你们这样做的。” 正当那些黑衣人接到命令将绑着的莉布谢扛起来的时候,一个悠然自得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 数发精确无比的子弹,击穿了他们的肩膀和手臂。黑衣人们发出一声声惨叫,向后退去。这时,一个高个子的 身影站在了他们和公爵小姐中间,将他们隔了开来。原来是一名神父——虽然这样说,但却是一名如同电影里 的银行抢匪般用手帕蒙住了脸的家伙——他麻利地将不断咳嗽的少女扛在肩上,向不远处的大汉叫道: “我已经将她救出来了,里昂!” “好,干得不错,笨蛋神父!” 大汉用雄壮的声音回答了对方。这时,他有拿出了好几枚战轮,提在手中。在那些准备撤退的黑衣人中央,侍 女长正站在那里发布着指示。大汉用极快的速度将战轮向她投了出去—— “绝对不能让你这家伙逃掉!” ——正当战轮即将击中目标的那一瞬间,女子却突然转过头来,打开了她的遮阳伞。遮阳伞——高分子环聚酰 胺纤维和尼龙交织纤维布材质——展开后的尺寸比想象中要大一些,将飞来的战轮全部弹了回去。同时,遮阳 伞的尖端也极为精准地瞄准了里昂的额头。 “唔啊!” 要不是里昂迅速地将头缩了回去的话,从遮阳伞中射出来的短针弹——数万根玻璃针——肯定早就将他的脑袋 变成一个仙人掌了。取而代之,他背后的大树被打出了个大洞,轰鸣着倒了下去。里昂向旁边跳了过去,躲开 倒下的大树,将下一发战轮夹在手指间,然而—— “哼!被他们逃掉了吗?” 白烟已经渐渐被风吹散,大汉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景色,不禁苦笑了一声。 女子连同她手下的那些黑衣人们已经不在那里了。只是从远处传来了无数嘈杂的喊叫声,似乎有人已经发现了 这里的异常情况。也许是刚才的那个爆炸声将他们吸引到智力来的。在叫声中还掺杂着巡逻车那尖利刺耳的警 笛声。 “喂,你没事吧,小姐?” 里昂在确认了敌人没有在附近之后,便走到了少女的跟前,望着满眼是泪的少女。他将塞在少女嘴里的破布取 了出来,然后用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的耳朵没有事吧?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情况实在是十分危急,所以我也没有时间向你提前警告一下……你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还……还行,能够听到一点点,迦西亚。” 由于刚才巨大的爆炸声的缘故,少女的鼓膜受到了剧烈的震动,现在连听她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困难了——莉布 谢有点呆然地点了点头。然而有个想法突然回到她的脑中,对了,这个大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迦西亚,你不是说你要去米兰吗?” “……那个嘛,我实在是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啊!” 对方问的问题正是里昂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他的表情已经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所以里昂将脸转向了别处。 他一边用手搔着他那头似乎从来没有梳过的头发,一边耸了耸肩。 “本来我以为已经拿到了今天晚上最后一班车的车票,但却弄了日期,结果车票整整了一天。都因为这样,今 天晚上我才能有点空闲——唉……看来亚伯那个大笨蛋居然传染上了我,真是不可思议啊!” “啊,你这样说太过分了,里昂。” 手里拿着把老式左轮手枪,继续警戒地望着四周的神父挺到了对方的这句话,不禁发出了严正的抗议,但是大 汉却装出一幅根本没有听见的样子,仍然把脸朝向另一边。莫非他也会感到不好意思吗? “迦西亚……” 在这种时候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好呢?……莉布谢生下来就是一名公爵家的千金小姐,正因为这样,从出生起到 现在,她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向别人表示感谢,因为所有对她做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像现 在这样强烈地感觉到向别人表示感谢的欲望。 所以莉布谢用十分不自然的语气,仅仅向里昂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个……谢……谢谢。” “哎呀,你是在感谢我吗?不要太心急哟,现在还没完,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工作得做呢!” 面对着少女的感谢之辞,里昂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就好像谁突然搔了他一下痒似的。他又撅起了嘴唇,形成了 一个“穷凶极恶”的形状。但是看他的面容,就如同一名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一样无所畏惧。 “如果这件事情能够成功搞定的话,你可得向我道一万次谢才行——但是,在此之前,绝对不能泄气!” “工作?你说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喂,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人还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呢!” 大汉神情愉快地摇了摇肩膀,不知什么事情让他如此高兴。随后,他将一幅太阳镜从怀里取了出来,戴在了丈 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莉布谢脸上,用凶恶的语气大声宣布道: “既然绑匪劫持了人质,根据行里的规矩,接下来必须要送恐吓信了。” iii 暗黑充满了这个巨大的圆形空间。 如果仔细凝视的话,也许能够看到那些在太古时代 被判处极刑的殉教者们的亡灵。这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壮观的废墟——圆形斗技场。它巨大的阴影常常使人联想起巨大野兽的尸体,正蜷缩在无人的黑夜的底部…… “哼……真是磨蹭,让人等这么长时间。” 在林立的石柱间,波列斯拉夫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襟。这片遗迹现在虽然已经无人涉足,但是,在它还是一个大型斗技场的时代,它的地板曾经被十分豪华地铺装过。然而在后来的岁月里,这些地板石都被人们破坏掉了,变得班驳交错。现在他站着的位置,正是过去作为牢笼,在下面关押猛兽的场所。那些在太古时代支撑着顶棚的巨大石柱如今只不过是空虚地直指着天空,不知为什么,这里看上去总令人想到恐怖的墓群。 “现在几点了,特里扎?” “二十四点——是恐吓信上指定的时间。” 在公爵弟弟的身旁回答他问题的,正是那名穿着侍女服装的女子。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她的腋下却仍夹着遮阳伞,一边用锐利的目光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或者他们已经在这附近了……请您多多加以注意。” “不用担心,我也不是外行。” 公爵弟弟冷冷地笑了笑,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手杖,给对方看了看。两年前,他参加了军队的射击大赛,这个手杖就是那次取得优胜的奖品。这并非普通的手杖,里面藏有一支可发射的枪。他相信,只要在五十米以内,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他都能准确地命中对方: “但是,这寒冷的天气倒有点让人受不了……那些家伙莫非想叫我们冻死在这里吗?” “——非常遗憾,我也不太能忍受寒冷的天气。” 这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同时,在二人面前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距离他们十迷左右的废墟中的一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他手里拿着的一盏军用手电筒正照向这里。波列斯拉夫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把一件满是皱折的法衣胡乱地套在身上的彪形大汉。他戴着副大大的太阳镜,用十分粗鲁的语气说道: “你难道就是公爵的弟弟?没想到你居然遵守了约定,只带了一个人来见我们,真实钦佩钦佩!” “……你这个混蛋就是那名绑匪吗?” 波列斯拉夫一边用手遮住手电筒射来的光芒,一边将手中的皮箱高高举起来给对方看。随后,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直截了当地说: “根据你们的要求,我已经将‘圣堂’带来了。快点让我见见我的侄女吧——莉布谢到底在哪里?” “你要找我吗?我就在这里,叔父大人。” 大汉向身后做了个手势,另外两个人影出现在了那里。他们和大汉一样,也戴着大大的墨镜。原来是一名少女的身影,在她的身边还跟随着一名个子很高的神父。 “哎呀,莉布谢……我已经读过了你的信了。” 由于脸上戴着大墨镜,所以看不清楚现在的少女的表情。但是,波列斯拉夫却仍然用威吓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脸上浮现出食人鲨般可怕的微笑: “‘我知道叔父大人所策划的阴谋的内容。我想要用索非亚的信和‘圣堂’作交换,今天晚上十二点,我在斗技场等你——莉布谢’……看来我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居然会被你这样一个小孩子所威胁。” “……在索非亚寄给我的信上,详细地记录着叔父大人策划的所有阴谋。” 少女并没有因为叔父的挑衅而上当。虽然她平时有些急性子,但是今天却罕见地用十分沉着冷静的动作从口袋里面拿出信件,向她的叔父晃了晃。 “如果我将这个交给父亲大人的话,也许叔父大人您的人生也就全盘皆空了……但是,我是不会将您逼上绝路的。如果叔父大人能够将‘圣堂’交给我,并且发誓以后不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的话,这次的事情,我可以永远装在心里,不会告诉别人。而且这封信也会交给叔父大人您。” “这可真是令人感动的话语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波列斯拉夫一边借着手电的光芒观察着小女孩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的脸颊,一边故意朝对方冷笑了一下。他此时十分想冲上去将对方手中的便笺抢下来,撕个粉碎,但他极力抑制住了这种冲动,只是向站在少女身边的神父们抬了抬下巴。 “但是,在咱们交易前,我有一点事情想要问你……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我想应该不是你的朋友吧,这年龄的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他们是我今天刚刚认识的人。” 莉布谢抬起头望了望身边站立着的大个子男子,脸上的紧张神情有了些缓解。随后,她用略带自豪的语气介绍身旁的两名神父。 “虽然是我将他们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但是他们却义无返顾地帮助了我。所以我想对他们表示感谢。” “也就是说,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过路人,并没有任何背后的组织和计划性,是吗?……哦,这正是我刚才想知道的事情。” 波列斯拉夫的声音中略微掺杂进了一些胜利的喜悦。同时,在他们身边亮起了令人目眩的光芒——大汉手中的手电筒的光芒与这比起来,简直如同萤火虫发出的光一般微不足道。原来,光线是从斗技场边坐席上设置的探照灯发出来的,一个又一个人影从探照灯的周围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们身上都穿着黑色的服装,手里拿着来复枪。 “叔……叔父大人……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以为我会和你这种孩子认真地进行交易吗,我的侄女啊?” 波列斯拉夫这样说着,同时冷冷地看着对方。另一方面,绑架犯们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而他们的人质则显得更加慌张。看到了这一切,波列斯拉夫的嘴唇不禁弯成了新月的形状。 “也许你是受到了兄长的指使,才会前来对我进行挑衅的。也许那些神父们是兄长派来的手下——正因为我当初有这种顾虑,所以才会按照你们的吩咐行事。但是,如果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神父的话,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那……那么,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欺骗本小姐了?……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少女抬起头望着一支支对准了自己的来复枪,不禁发出了痛苦而绝望的呻吟。同时,在她的身旁,银发的神父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呜咽着说道: “现在一切都完蛋啦!小……小姐,咱们还是投降吧。如果现在向他们道歉的话,也许他们只是处罚以下就能原来咱们了……” “叔……叔父大人,在我们死之前,请允许我最后再说几句话。” 与神经已经发生了错乱的神父形成了鲜明对比,公爵小姐的表情却十分冷静,似乎她已经接受了这不可改变的现实。她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只是略显遗憾地耸了耸肩,随后面带失落地举起了双手。 “我想问一下,那个‘圣堂’的秘密到底在哪里呢?你所设下的阴谋究竟是什么你?” 波列斯拉夫飞快地望了望握在侄女手中的便笺,用鼻子充满鄙夷地哼了一声。因为他现在处于绝对的优势,所以语气也变得轻松自如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只不过在‘圣堂’的台座里面设计了一个小小的机关而已……是一个小型的高性能窃听器。” “窃听器?” 莉布谢明显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她忍不住歪了歪头。在法王宫中应该有十分严密的防窃听措施,即使他采取了这样的手段,又能够起到什么效果呢?不,就算他能够窃听到什么,对于叔父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没错,就算我在那里安装上窃听器之类的东 西,的确也不会收到什么效果的。但是,非常不幸的是,那个窃听器在兄长晋见后不久,就会发生故障,然后发出某种特殊的电波……这种电波马上会被教廷的那些人发现的。” “……也就是说,你打算故意让他们发现这种电波,是吗?”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站在莉布谢身旁的大汉似乎恍然大悟,扬起了一条眉毛。随后,他表情凝重地低声自语道: “在觐见时,要是在贡品中发现了窃听器的话,这可是一个国际性的丑闻啊……这样一来,波希米亚公爵也难辞其咎。” “没错,也许兄长就会退位,而公爵之位将会由他的女儿继承……但是,由于公爵小姐阁下过于年轻,所以必须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来充当摄政者的角色。这个人也就是我了。” 波列斯拉夫没等大汉分析完,便迫不及待地用认真的口气解释了起来。但是,当他望向了自己的侄女那充满了悔恨的面容时,不禁又笑了起来,同时充满了自豪地撅了撅嘴唇。 “然而,莉布谢,由于他们这些人帮助我将你‘绑架’了,所以反而省掉了我不少的麻烦。如果你死掉了的话,第一爵位继承者可就变成我了。虽然摄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到底还是被直接称为‘公爵阁下’最令人感到快乐了,不是吗?” 波列斯拉夫满心欢喜地抽出了一根雪茄,放在嘴里,在他边上,特里扎已经举起了手,将遮阳伞的尖端对准了公爵小姐,示意周围的黑衣人进入射击姿势。 “人质已经被杀害了,我们也绑匪进行了激战,结果将其击毙。——只要这样向兄长那边报告就可以了。那么,我的侄女,咱们只有说再见了。” “射击!” 随着侍女长一声令下,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但这并不是来复枪的射击声。在那些黑衣人扣动扳机之前,他们所在的观众席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什……?” 波列斯拉夫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巨大的火焰柱映射入了他的眼帘。一股刺激性的气味伴随着风吹了过来。这是在塑料炸弹中使用的氨气的味道。观众席由于这次爆炸的冲击而开始崩落,刚才那些雄壮地列着长队举着来复枪的黑衣人们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似乎一个不剩地都掉进了下面的大洞里去了。 “可……可恶!” “喂!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侍女长刚要将遮阳伞指向公爵小姐,亚伯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同时,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如同魔法一般出现在他的手中,一道火舌从枪口飞了出来,十分精确地击中了对方的凶器,将它弹飞了。 “掉入陷阱的是你们这些人,叔父大人。” 与神色惊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叔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侄女那冷静的声音。她的声音此时已经显得更加沉稳,简直令人感到一丝抑郁。她一边从身旁的大个子男子手中接过一个如同八音盒大小的录音机,一边用充满了遗憾的声音向对方说道: “的确,索非亚的信是我在虚张声势。但是,我一旦行动,你们肯定会按耐不住,为了杀掉我,多半会不惜一切代价。只要抓住这一点,就可以作为叛逆罪的证据,与这个相比,窃听器之类根本就微不足道。” “你……你好奸诈啊,莉布谢。难道你从最开始就拿自己当诱饵引诱我吗?” 狠狠地望着侄女的叔父脸上写满了憎恶和厌恶之情。 本来,最坏的情况不过是窃听器的事情被兄长发现而已,波列斯拉夫有信心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不管怎么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东西是他安装的。——但是,要是大家都知道他企图杀掉公爵小姐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为此辩解。 “哼!既然事已至此,至少也要杀死你才行!” “还是算了吧,大叔。要是你乱动的话,可是会受伤的哟!” 正当波列斯拉夫准备举起暗藏枪支的手杖时,里昂用低沉的声音制止了他的行动。他一边向对方亮了亮手中拿着的遥控器,一边用充满了嘲讽的声音向咬牙切齿的公爵弟弟奉劝道: “你的脚下也装了炸弹,所以如果你再动的话,就会砰地一声巨响。” 公爵弟弟望了眼脚下,没有错,那里的土壤颜色和周围明显有些区别。他苦笑了一声,随后咬紧了牙关,将武器慢慢地放了下去。 “已经完蛋了吗?” 另一方面,莉布谢望着垂头丧气的叔父以及在他身边捂着手低吟着的侍女长,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胜利的神色。终于将令人讨厌的作业全部完成了——她的表情恰恰如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至少父亲可以就此安心了。接下来只要叔父关押起来,将窃听器从‘圣堂’中取出来就可以了。 但是,莉布谢在感到安心的同时,她的心中也闪过了一丝的失落——结果,从开始到现在,父亲根本就没有来寻找过自己。 “嘿,辛苦了。” 虽然少女赢得了这场较量,但是却仍然不断地叹着气。这是,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转过头去,看到了穿着法衣的大汉正低头望向这边,豪爽地大笑着。 “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了,小姐……那么,现在你可以回到爸爸的身边去了吧?” “……谢谢你,迦西亚。” 莉布谢一边从大汉那里拿过装有“圣堂”的大箱子,一边慌忙做出一副快乐的表情,向他表示着感谢。她拼命强装出了一副笑容,掩饰自己心里的失落。 “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非常感谢你们。不过现在,我的父亲已经安全了。接下来就是对这次风波的善后处理问题了——” “唔……唔哈哈哈哈哈——!” 满怀恶意和侮蔑之情的笑声突然从他们的旁边传了过来,莉布谢的话被打断了,她用锐利的目光望着打断自己的声音传来的方向。 “难道有什么可笑的事情吗,叔父大人?” “不,并没有什么可笑的……但是,莉布谢,你也太令人感到可怜了。” 波列斯拉夫停止了狂笑,表情认真地摇了摇头。但是,在他那紧闭着的双唇上,仍然可以看到一丝恶毒的嘲笑。 “你为了自己的父亲,不惜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不是吗?哎呀,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孝顺女儿啊!我真是羡慕兄长……但是,兄长他会这么想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儿如此关心父亲,可是父亲有没有担心过自己女儿的事情呢?……兄长根本就是讨厌你的!” 叔父用平静而自然的,同时又是明显包含恶意的话语向着自己的侄女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他斜眼望去,看到少女的面颊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于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更加恶毒的冷笑。 “本来,那个人想要一个男孩子的,这样的话就可以由他继承公爵爵位了。但是,你的母亲由于身子太虚弱,所以医生说它只能生一个孩子,所以,在你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兄长为了能够得到一个男孩,甚至特地举行了弥撒,向上帝祈祷……可惜,生出来的却是一个女儿。” “……” 莉布谢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她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同时,她也没有注意到叔父手中的手杖已经开始慢慢地抬了起来,只是在那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公爵弟弟继续向正经的公爵小姐灌输着恶毒的话语。 “兄长的确十分讨厌你——虽然他已经听说了自己的女儿被别人绑架了,但是他却将搜索你的任务完全交给了教廷和我,难道还有比这更加明显的证据吗?” 第二章 ——智慧者爬上勇士的城墙, 倾覆他所依靠的坚垒。 (箴言 第二十一章二十二节) 被绷带压迫着的肩膀感到了剧烈的疼痛,看来这伤口竟然出人意料得深。承受着深深痛苦的丽人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对……对不起,卡特琳娜小姐!一……一定很疼吧?真是对不起!” “我没事,亚伯……别担心,接着包扎吧。” 面对着神色惊慌的神父,卡特琳娜送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然而,她那美丽的脸庞却违背了主人的话语,早已苍白得没了血色。 也许是因为这间茶室里面的气温太低了,所以才导致了目前的处境。这里是丝佛扎城——历代米兰公爵作为居城的地方。虽然每个房间里都安装上了壁炉,但是,茶室所在的东楼今天晚上由于没有被用来召开宴会,所以里面并没有生火。在如此寒冷的地方,假如只穿一件虽然华丽却十分薄的晚礼服的话,就算是卡特琳娜,也肯定会在这一月的刺骨寒夜中瑟瑟发抖的。虽说如此,在现在的情况下,要为了取暖而将壁炉点着的话,那么就等于是自杀一般愚蠢了。 “啊……请您先披上这个吧。……我想披上这个以后会变得暖和一点的。” 看到上司在自己面前不停地颤抖着,神父似乎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他将自己身上穿着的披肩(十字褡?——录入者)脱了下来,递给了对方。虽说这薄薄的披肩只能让人在心里上感到一丝温暖,不过披上也许总比没有的好。卡特琳娜从神父手中接过披肩,道了一声谢,随后便将这块薄薄的布披在了自己那缠着绷带的肩膀上。 尽管亚伯看上去很瘦,但是他的披肩对于卡特琳娜来说还是要大很多。卡特琳娜一边用银制的别针将披肩固定住,一边用苦涩的表情轻声细语道: “话说回来,那些卫兵到底在做什么呢?不但让敌人轻而易举地侵入了这里,而且听到了枪声连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觉察到这次袭击吗?” “不,我想不是这样的。其实,在咱们去大厅的途中,我曾经顺便去了那些卫兵们通常聚集的房间看了看,不过……” 亚伯的表情似乎更加严肃了。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来那里早就已经遭到了敌人的攻击。里面的情景让人有点惨不忍睹……” “难道说卫兵全部被消灭了吗?” 卡特琳娜一边查看着刚才从卡车中逃走时被窗玻璃刮破的衣服上的裂口,一边敏锐地转动着她那剃刀色的眼眸。她用十分冰冷的声音询问着对方,似乎事情的元凶已经全部被押到了自己面前,正准备接受她的审问一般。 “那么,难道我们已经不能期待援军到来了吗?” “不……不是的。我想还有一些希望的。其实,刚才我已经帮助罗蕾塔成功逃出去了。” 似乎觉得上司仿佛蒙上一层冰霜般的声音是在谴责自己的办事不力,亚伯慌慌张张地为自己辩解着。虽然他现在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但是仍然在努力地挥舞着双手,向上司说明着情况: “她既然已经逃了出去,应该会给我们调来一些援兵的。看来要对付这些敌人,警察之类的常规力量是无济于事的,不过,幸运的是,里昂还在外面呢……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凯特预定今晚带着托雷士到达空港。要是他们来援助的话,胜算还是有的。” “你把罗蕾塔修女送到了外面?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卡特琳娜听了亚伯的这番话,似乎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座丝佛扎城,是她户籍上的父亲乔万尼?丝佛扎——前代米兰公爵生前所购置的失落科技严密保护着的电子要塞。照理说,一旦进入封锁模式,所有的出口就会被电磁装置锁定,不仅敌人无法从外部入侵,甚至连内部的人员也不可能逃出去。 “不,这件事情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原来这座城堡里面有一条秘密通道。您看,中庭的喷水池……只要沿着给那里供水的下水道走的话,好象就可以逃出这座城堡去了……也就是说,这是我们在警备上的一个重大死角。” 亚伯仿佛开玩笑一般宣告了这个事实,然后向上司伸出了手。他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将卡特琳娜从地上扶了起来,继续用若无其事的轻松语气报告说: “那么,我现在就带您去那条秘密通道。要是您能平安出去的话,请马上去警察局方面寻求保护。我会在这里为您争取一些逃走的时间。”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卡特琳娜听到了部下的这番发言,似乎感到有点吃惊,不禁皱了皱眉头,随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眼下,这座城堡已经完全被敌人占领了。现在不是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扭转局势的。” “嗯,这我很清楚,但是……” 亚伯一边将老式左轮手枪从怀里掏出来,一边用严肃的表情向卡特琳娜点了点头。他打开弹匣,确认子弹已经填满,随后用更为平静的语气说道: “假如敌人知道卡特琳娜小姐已经逃到了城外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将人质杀掉的,不是吗?但是,如果我留在这里大闹一通的话,那些家伙肯定会因为卡特琳娜小姐您仍然留在城堡里面……所以请您在这段时间里面一定要逃出城堡去,将援军带到城里来。” “……那可不行,亚伯。” 亚伯所说的事情恐怕是正确的,要是他们就这样逃出城堡的话,敌人肯定会感到十分震惊和恐慌,说不准会将一百多名人质全部杀掉也有可能。想到那些被敌人掌握在手中的人,卡特琳娜感到自己肩上责任的重大,绝对不能让敌人发现自己已经逃出了城堡——但是,她仍然冰冷地摇了摇头。 “要是那样的话,你肩膀上的负担就太过沉重了。所以你也和我一起走吧。不管怎样,咱们要先逃出这里。至于拯救人质的事情,在那之后再仔细考虑吧。” “不,卡特琳娜小姐。如果我不在这里争取时间的话,那些人质们肯定会被……” “那些人质虽然很有价值,但是并不值得为了拯救他们的生命而牺牲你。” 面对部下那略显困惑的表情,“铁之女”板起了美貌的脸庞,严肃认真地说道。随后,她用发布事物命令的强硬语气补充着自己的指示: “没错,今天晚上的那些来宾都是我强有力的后援力量。但是,仅此而已——即使我失去了他们,还有很多人可以代替。可是,你却不一样,亚伯。” “……” 高个子神父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脸上现出了更加困惑的表情。 望着整整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那张面孔——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那张面孔比现在更加高不可及——卡特琳娜继续下达着命令,她的声音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感情的因素存在了。 “现在,我命令你不要去考虑那些人质的安危问题。我们不能为了那些人而冒失去你的风险。” “……可是,卡特琳娜小姐,我个人却负有这个义务。” 亚伯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用恳切的眼神低头望着卡特琳娜的脸。在那如同王冠一般的银发下面,一双总会令人联想起冬日湖水的蓝色瞳仁在微微闪动着光芒——与十年前的那个时候丝毫没有变化。唯一变化了的,是十年前映照在这双眼睛中的那个年幼的少女经过岁月的磨练,已经成长为眼前这名魅力非凡的成熟美女。亚伯眨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有点笨拙地对卡特琳娜继续说道: “我必须去帮助人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质被对方杀掉。” “我 并没有叫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我的意思之不过是说,我们必须选择一个风险比较小的方法。” 对方的回答完全在卡特琳娜的意料之中,所以丽人反驳的话语也十分平静有力。虽然她知道这句话只是一个安慰——或许仅仅是个自我欺骗的手段,根本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但是,为了让对方信服自己,她却硬要做出一副驾御全局的超然表情。 “正像你说的那样,迦西亚神父现在正在城堡外面。而且,再过几个小时,‘神枪手’和‘铁娘子’就会到达米兰空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和他们会合,将那些家伙——新教廷的余党们——一网打尽。” “‘新教廷的余党’……不,似乎不是这样的,卡特琳娜小姐。” 亚伯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得不相告的事情,表情立即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向自己的上司说道: “那些家伙可不是新教廷的余党。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那些人的首领的那张脸——前些日子我在爱莎尼亚看到过他。他应该是‘骑士团’的成员。没错,好象是一个叫做‘毒龙之王’的长生种。” “你说什么?他是骑士团?而且还是个吸血鬼?” 卡特琳娜的脸突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骑士团”——难道是那些令人憎恨的恐怖分子们?可是,他们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入侵这座城堡呢?而且,居然选择城堡中正在召开晚宴的时候发动袭击,这似乎并不符合那些狡猾的恶灵们的一贯作风。 “这是真的吗,亚伯?如果是‘剑之馆’的话,那倒可以理解。可是,这座丝佛扎城里没有对他们有利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攻击这里呢……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不,我想并没有搞错。那个男子的确是……嗯?” “……怎么了?” 卡特琳娜的脸上充满了疑惑的神色。但是,她没有继续催促自己的部下解释所发生的一切,因为现在亚伯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他迅速地抬起头,然后悄没声息地转过身去,将身体贴近了门口。 “到底怎么了,亚伯?” “嘘!刚才我感到了人的气息……” 神父一边压低了音量回答着上司的问题,一边将脸贴在门上,透过细细的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这时,卡特琳娜也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在向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逼近。 “……难道,那些家伙发现了我们?” “不,看来不是那些家伙。” 亚伯看到一群人从走廊的拐角处闪现了出来,当他看清楚对方后,脸上的紧张似乎得到了很大的缓解。那时一群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燕尾服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目光胆怯,不停地观察着左右的情况,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看来正是今天晚上被邀请参加丝佛扎城晚宴的客人们。 “太好了!看来大家都没事了!” “——稍微等一下,亚伯!” 似乎哪里有一些不对劲——卡特琳娜观察了一下那些男人的模样,马上感觉到了一些异常。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男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粗大的项圈。那决不是领带,而是猎犬脖子上面戴着的那种皮革项圈,而且上面还有一根细细的天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亚伯,等一下,他们是——” 卡特琳娜刚想要制止亚伯,可惜却晚了一步。神父已经猛然打开了茶室的大门,向外面冲了出去,然后一溜烟地奔向那些男人们的身前—— “各位快来这里!来这里!太好了,看起来大家都平安无事呀……” 另一方面,面对突然出现的神父,那些男人们似乎都大吃了一惊。虽然他们一瞬间都惊讶得扬起了脸,但是,转瞬之后,卡特琳娜从他们那怯生生的眼光中分明看到了凶暴的光芒。随后,那些男子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昏暗的光辉在他们的手中亮起,那是—— “不,亚伯!千万不要靠近那些家伙们!” “……哎?!” 在卡特琳娜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亚伯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杀气,神父的脸上也写满了惊讶,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男子们手中的枪同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这一切要追述到大约三个小时以前。 i “不管怎么说,审判已经圆满地结束了,我们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损失,米兰公爵。要是您真的因为梅帝奇大人的陷害而遭受不白之冤的话,那么我们这些人也会同您一起陷入很深的困境……现如今一切真相都已大白,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这全都是靠神的恩宠,以及在座各位的大力协调啊,洛伦佐大人。” 肥胖的脸、瘦削的脸、苍老的脸——大约有十名不同年龄、不同相貌的男子占据了茶室的沙发。虽然每个人都在为女主人的平安无事表示祝贺,但他们的表情中都隐含着某种居功自傲的意味,口中不时地吞云吐雾,令整间屋子弥漫着高级香烟散发出来的烟雾。 卡特琳娜?丝佛札身上穿着美丽而时髦的晚礼服,坐在主人的座位上望着在座的各位绅士们。她那拥有着无与伦比美貌的脸上显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虽然空气中有强烈的尼古丁味道,令丽人感到十分难受,但是她仍然强忍着咳嗽的欲望,在嘴角边做出了一丝微笑,向众人说道: “正因为各位在背后替我向那边施加了压力,我哥哥才会在异端审问之前颇费了不少的周折。我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哪里哪里,丝佛札阁下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人如此关照,我们只是聊表寸心而已,您千万不必客气。我们丝毫没有施恩图报之意,您今天向我们道谢,反而让我们感到有些诚惶诚恐了。” 一名看上去大约有六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边这样说道,一边摇晃着他那肥胖得如同大鼓一般的肚子。他的名字叫做洛伦佐?维斯康提,是维斯康提家族的一家之长。维斯康提家族的手中掌握这全米兰规模最大的企业。而作为一名企业家,洛伦佐向教会缴纳了各种各样的物资,从《圣经》到坦克,简直是无所不有。同时,在丝佛札枢机主教的赞助名单上面,洛伦佐总是占据着头一位。 听到了洛伦佐——米兰首屈一指的大富豪的发言,坐在他身旁座位上的老人——伦巴第州医师协会会长科斯莫?亚维拉尔德大大地点了点头,接下去说道: “维斯康提阁下说的没错,事情正是这样的。丝佛札阁下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人的正当权益倍加维护,对我们的关照数不胜数。所以,要是没有枢机主教隔写的话,现在我们这些人肯定会受到梅帝奇主教的压迫,也许还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呢!” 这名经常因为受贿和逃税而备受各大媒体青睐的医学界大腕话音刚落,就有人对他表示了赞同—— “是呀是呀,的确如此。说到梅帝奇这个家伙啊,他从来就不顾及传统的惯例和地位的高低,总是自以为是地行事!各位,你们听说了吗?上个月那个家伙抛出了一份金融制度改革方案,这简直又是一个让人无法忍受的方案!” 原来,说这番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米兰最大银行斯特洛奇银行的董事长乔万尼?斯特洛奇。他刚才一直都在用好色的眼神望着女主人那双修长的美褪。这名一手负责将卡特琳娜的政治资金洗涤干净的银行家表情中既含有一丝卑微,有带有一丝傲慢,令人感到很不舒服。他现在正在偷眼望着女主人的美貌,同时瓮声瓮气地说道: “没想到对于我们的融资,他们居然要设立一个监视委员会进行监督!……虽然他本人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改革者似的,可是这简直是胡闹!如果那种无法无天的法案被通过的话,那么我的银行肯定会破 产的!所以,希望丝佛札枢机主教大人一定要努力阻止这个该死的法律生效,拜托您了!” “请您放心吧,斯特洛奇先生。我已经在枢机主教会议中安排好了。是呀,我想下周这个法案就会被废除了。” 面对因为非法融资以及向中小企业放高利贷而恶名远扬的银行家,卡特琳娜表面上信誓旦旦地安慰着他,心里面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有一种快要呕吐出来的恶心感。 她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景色——暮色迟迟不肯降临的冬日的天空中,丝佛札城的侍女们已经开始将中庭的煤气灯点燃,忙碌地四处走动着——看到这些,卡特琳娜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地叹了口气: (“无聊的家伙们,真是令人讨厌。”) 这些坐在茶室里的男人们,就是今天晚上被卡特琳娜邀请来参加宴会的客人。 他们都是在各界拥有一方权势的企业家、官僚,或是高级圣职者。他们这些人遭到了以弗兰契斯柯为首的改革派年轻枢机主教们的敌视,被视为是阻止进行改革的“抵抗势力”。但正是他们从政治上和经济上给予了卡特琳娜巨大的支持,帮助她巩固了在圣职界的发言权,可以说是强有力的后援。 一名女子,同时还是庶民出身——对于一名希望在圣职界中登上权利顶峰的人来说,这也许是最为不利的条件。但是,背负着如此不利条件的卡特琳娜,却年纪轻轻就掌握了教会的大权,其中当然有她非凡的智慧以及不懈努力的成果,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在卡特琳娜背后不断推动着她前进的那些阴暗的、沾染着污秽的黑手。巨额的捐款、丰富的情报、广阔的人脉……假如这些因素中缺少了任何一个,恐怕她就无法达到今天的成就。不论她的学识如何丰富,才智多么出众,这些个人因素都不足以帮助她确保在政坛上的地位。假如要让她保证一个稳定的立足点的话,只有依靠强大的力量——不管这力量是不是肮脏的、阴暗的。 (如此说来,也许最令人讨厌的人是我自己吧。) 中庭已经陷入了深蓝色的黑暗中,今天晚上,这里被当作了临时停车场。刚才已经有两辆大型卡车停了进来。为了今晚的宴会,卡特琳娜特意从米兰市内邀请了两个大型的铜管乐队,这两辆大卡车应该是运送这些乐队成员以及器材的吧。身穿着燕尾服的男女开始从车上陆续地走下来,同时将巨大的乐器从车上抬了起来。丽人装作在眺望着那些人们,其实却是在看自己映照在玻璃上面洁白的美丽容貌,眼神中充满了疲惫。 要是那些为自己牺牲了生命的部下看到自己这么丑陋的一面,他们会说些什么呢?不,那些仍然活在世上的人们又会怎样看自己呢? “嗨,卡特琳娜小姐!” 正当卡特琳娜沉浸于灰暗的思绪中时,一个平然的、丝毫没有紧张感的声音将她的思想拉回到现实之中。 卡特琳娜连忙转过头去,她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正用两手提着旅行包站在那里。在他前面站着一名身材娇小的修女,看来是她将高个子男子带到这儿来的。当然,当高个子男子向卡特琳娜打过招呼之后,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其他客人的存在,连忙将手中的行李放了下去,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有其他客人在。” “没关系的,奈特罗德神父。我们现在已经商谈完了……那么,各位,非常感谢你们今晚光临寒舍。” 来得正是时候。卡特琳娜望了望在那边局促不安地缩着脖子的亚伯,以及将他从车站罗蕾塔修女,向他们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再次将视线转向了来宾: “这次,为了对各位给予我的支持与帮助表示感谢,今晚我特意举办了这场微不足道的酒宴。如果各位能够玩得尽兴的话,那将是本人无尚的荣幸……我想,现在宴会的准备也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所以青大家先去会客大厅稍待片刻,我随后就会赶到那里,与各位共饮美酒的。” “是吗,那么,回头见吧。” 客人们听到主人的这番话,都点了点头,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穿着寒碜的神父正站在房门边嘻嘻地傻笑着,这些客人们都用怀疑或轻蔑的眼光望着亚伯,随后一个接一个走出了房间。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罗蕾塔修女轻轻关上房门之后,卡特琳娜终于可以长长叹一口气,将两人招呼到了她的身旁。 “到这边来坐吧,你们两位……亚伯神父,我听说你应该在明天到达米兰呀,不是吗?为什么这么早就到了呢?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啊……那些烦人的资料难道都交给‘教授’去处理了吗?” 桌子上面摆放着已经开始变冷的茶杯,以及那些来客们没有吃完的茶点心。亚伯很快发现了这些,他一边麻利地挑选着喜欢的茶点,一边露出了宽厚的微笑。 “对了,里昂今天早上应该也到了米兰,您应该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吧?” “嗯,他已经将事件的报告书提交给我了……现在,恐怕他还在医院里面陪女儿吧。” 事实上,大汉早上一来到卡特琳娜的办公室,就将事件报告书胡乱地扔往桌子上一扔,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赶去医院看女儿去了。卡特琳娜一想到这情景,便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最近工作得很卖力,没少为我们做事啊!在回监狱之前,就让他暂时放松两天吧……亚伯,你待在米兰的这段时间也要好好地休息一下。等到回罗马之后,我肯定会让你加紧工作哦。” “唔……我怎么觉得这样好像更加可怕呢……?虽然您这么说,但要是我过分放松了的话,恐怕您绝对不会饶过我的吧,到时候,我的职位可就危险了……啊啊!主啊!我的人生中怎么充满了如此沉重的劳动!这样下去我会过劳死的!” “哎呀,你说这话可真是该遭报应。” 当神父开始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罗蕾塔修女似乎再也忍受不住了,不禁低声对主人说道: “卡特琳娜大人,奈特罗德神父似乎并不太领情,既然他不想在米兰好好地休息几天,那么还是请您马上将他赶回罗马,立刻去处理那些事务吧!” “说的也是……我想亚伯神父一天到晚都忙着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想让他休息一下身心。不过既然本人不愿意的话,那我也不能勉强他……” “请……请您等一下,卡特琳娜小姐!我可没说我不想休息!哇——!休假万岁!我太高兴了——!” 亚伯慌慌张张地摇着头否定对方的说法,随后从地板上跳了起来,可怜兮兮地举起双手做出了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旁边的罗蕾塔修女用险恶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神父。面对着亚伯孩子气的模样,卡特琳娜不禁眯了眯眼睛。 回想起来,自己以前也经常这么戏弄过他。 在自己刚刚遇到亚伯的时候,他还根本不具有控制自己感情的能力,当然也无法将自己的感情很好地表达出来。虽然从头开始教他这种事情是一件非常难的工作,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些日子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熬的。 对,那个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他们之间总是在进行着一些无穷无尽的、快乐的争吵和对话…… “——对不起,枢机主教阁下。” 正在枢机主教因为这小小的团圆而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再一次拉回到现实之中。 一名身穿军服的年轻人率领着几名部下进入了房间,他用十分利落的脚步和挺拔的姿势走到了枢机主教的身旁,然后立正站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对不起,打扰您谈话了。宴席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请您早点移驾到大厅去……噢 噢!” 这名身穿米兰公爵私家卫队制服的年轻人一见到身着华丽晚礼服的枢机主教,不禁大大地吸了口气。他心中似乎充满感慨,长叹一声之后,又如同忠实的骑士一般跪在了美女的面前: “您今天晚上比平时显得更加美丽!我加利亚佐已经感动得无法用语言表达了!您的美丽超越了古代的任何一位女王,甚至连纯洁的圣女也无法与您媲美!” “……谢谢你,加利亚佐上尉。” 年轻人严格地遵循这贵族的礼节,彬彬有礼地吻了卡特琳娜的纤纤玉手。随后,卡特琳娜将手从这名米兰公爵家私人卫队的上尉——丝佛札城警备队长加利亚佐?维斯康提的嘴边慢慢地抽了回来,宛然地向对方笑了笑。当然,这次的微笑,比起刚才她向亚伯等人露出的笑容来,似乎缺乏了一些生气,令人联想起巧夺天工的人造鲜花。卡特琳娜保持着刻意做出的笑容,向眼前的这名年轻人问道: “客人们都已经到大厅去了吗?那么,等我补完妆之后,马上就去大厅。啊,对了,亚伯,你也一起来参加宴会吧。” 卡特琳娜转过头去,避开了年轻人那剧烈燃烧着的双瞳,冲着对面无聊地挖着鼻孔的神父继续说道: “你还没有吃晚饭吧?今天晚上我们要举行一个庆祝宴会,所以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在边上挑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请……请您稍等一下,阁下!难道您要这个人也参加宴会吗?!” 听到枢机主教的话语,一直在旁边依依不舍地握着她的手的年轻人不禁拉高了嗓门大声叫到。这个出身名门的贵族子弟狠狠地瞪了一眼仍然在用小指抠着自己鼻孔的神父,激动地说道: “阁下,恕我冒昧。今晚的宴会,可是云集了米兰首屈一指的显赫贵族与名门淑女,如此高贵的聚会,要是让这种下贱的家伙也混进来的话,恐怕会有损于阁下的威信呀。” “奈特罗德神父可是我的护卫官。” 卡特琳娜用不置可否的语气这样说道,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掩饰她心中涌起的不快感。随后,她干脆显出了一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对警备队长说道: “让他作为我个人的护卫列席这次的宴会。我想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在警卫方面,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加利亚佐的声音很是激烈。这名年轻人是维斯康提康采恩会长——洛伦佐的外甥,在担任丝佛札城的警备队长前,曾经在圣都防卫师团中担任过职务。当然,圣都防卫师团是一支集中了名门子弟的部队,里面的士兵都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是个名副其实的“傀儡军团”。但是,对于他本人来说,这段从军经历似乎是一个相当值得自豪的回忆。所以,听到了卡特琳娜的这番话,加利亚佐似乎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不禁有些愤慨了。 “就算您身边没有这种可疑的家伙,我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保证阁下的安全!莫非,卡特琳娜大人,您对于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吗?” “……啊,我还是找个地方老老实实地等着您吧,卡特……那个……丝佛札阁下。” 对于这名充满了无知勇气的公子哥儿,又能够责怪他些什么呢——正在丽人因为无法回答对方而感到迷惑的时候,亚伯的一番话给了她一个台阶。他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傻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刚才年轻人那些侮辱的话一般,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刚刚从罗马到这里,稍微有点累了。警备问题就全部交给队长先生好了。另外,我可以去厨房吃一些剩菜剩饭什么的,这就行了。” “可是,亚伯……” “没关系的。” 亚伯一边宽厚地笑了笑,一边走到加利亚佐的面前,友好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尽管对方不禁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但是亚伯仍然毫不在意用力和对方握了握手。 “那么,维斯康提队长,阁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请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我注意到正门的检查似乎有点太过放松了,你不觉得吗?在邀请客人的名单上并没有贴照片,照现在这样,万一有什么外人混进来的话,我们也没办法觉察,对吧?” “哼,我们可都是职业的警备员。难道你还要对我们这些专业人员指手画脚吗?” 你只不过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神父罢了,竟然敢对我们如此不敬——加利亚佐的雄辩般的眼神向对方传达了这样的不满,他一直都在紧紧地盯着神父的脸。 “谢谢您的忠告,但是我们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专业人员。我们绝对不会将恐怖分子与普通客人混为一谈的……阁下,警备的工作是万无一失的,请您尽管放一万个心吧。” “我是十分相信你们的,维斯康提队长。” 面对着胸中充满了自信的年轻人,卡特琳娜只是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公平地来看,加利亚佐的话也并不能说是吹牛。这座丝佛札城的警备系统是前代米兰公爵安装的。他爱好搜罗古物,结果偶然发掘出了一种失落科技,于是他便利用这种技术制造了这一整套的警备系统,使得整个城堡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而且,因为今天晚上要举行盛大的宴会,所以,在中央警卫室里安装的人工智能早已发出了指令,将所有出入口全部封锁了起来。这样一来,就可以将俩紫外部的入侵从物理上隔绝开来——也就是说,这座丝佛札城就如同浑然一体的电子要塞一般,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智能体。若非如此,即使这座城并不经常为卡特琳娜所使用,她也不会将这座城堡的看守任务交给加利亚佐这种纨绔子弟。反过来说,丝佛札城的警备系统已经完善到了像加利亚佐这种无能之辈也能够胜任的地步。卡特琳娜之所以让加利亚佐这个公子哥儿担任现在这个职务,只不过是为了讨以洛伦佐为首的那些米兰名流们的欢心而已。 “那么,维斯康提队长,请您也赶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吧。我待会儿就去大厅……啊,对了,罗蕾塔修女,请你将亚伯神父带到厨房那边去吧。” 卡特琳娜非常仔细地整理了一下那件低胸晚礼服的胸口部分,同时向罗蕾塔修女这样命令道。罗蕾塔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神父也小跳着步跟随着修女走了出去。卡特琳娜目送着两个人走出房间,再一次将视线转向了窗边。 尽管刚到六点钟,但冬日的太阳早就已经落山了。从城堡中那些灯火通明的窗户里面,可以微微听到那些高贵人士们的虚伪对话,以及随风传来的小提琴的悠扬乐曲声。 虽说这是一场宴会,不过,那些来宾都是些希望得到枢机主教的权势提携的商人和政客。和他们交谈,卡特琳娜除了痛苦再也不能感到别的东西,然而,这正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无聊……真是令人讨厌……” 卡特琳娜发出了最后一次叹息,随后提起了晚礼服的裙角,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ii “啊,现在我的心情应当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呢?!……实在是太奢华了……简直让我死而无憾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作为临时停车场而对外开放的中庭里,停了长列来宾们乘坐的马车、汽车等交通工具。亚伯神父穿过这长列的中间,仿佛陶醉般地眯了眯眼睛: “啊,刚才那碗施特罗加诺夫牛肉片炖蘑菇的残羹实在是太好吃了!还有馅饼炖杂烩的锅底剩下的那些锅巴……味道那么香,实在是太可口了!那些稍许变质的块菰片,虽然味道有点古怪,不过也算是不错了。” “……那个,有一件事情我从很久以前久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奈特罗德 神父,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总是如此的饥饿呢?” 虽然厨房里有很多看上去十分体面的食物,但奇怪的是,亚伯却总是挑一些残羹剩饭食用,也许是因为长期的贫穷生活零他形成了条件反射,让他本能地去追求那些东西吧。罗蕾塔修女仰头望着眼含泪珠、仿佛在梦境中般满心欢喜的神父,不禁好奇地略微歪了一下脑袋。于是,她终于将这个一直存留在心中的疑问向对方说了出来: “难道您真的没有钱去买东西吃吗?可是,您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相当数额的圣职薪水呀?” “哎,你说工资吗?是的,我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工资。” 亚伯从美妙的幻想中被拉回了现实世界,慌忙擦了擦嘴角垂下来的口水。顺便提一句,所谓的圣职薪水,是指教会给那些圣职者发放的工资。虽然数额不大,但是只要不乱花的话,这笔钱应该已经足够一个人吃饱饭了。 “可是,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到临近发薪水的日子,我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花掉大笔大笔的钱。像什么母子家庭援助协会啊,失业者共济会之类的,很多地方都会给我写信要我为其捐款……啊,对了对了,这个月我还要给‘拯救在台伯河中迷路的海豹市民协会’募捐,因为他们已经给我发来了信件……” “等……等一下!亚伯神父,难道说,你将所有的金钱都用在这方面上了吗?” “嗯?是呀。只要有人拜托我帮助,我向来是有求必应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罗蕾塔听了对方这句毫无虚假与掩饰的回答,只感到眼前一阵发黑。 诚然,施舍别人是圣职者的义务,同时也是一项重要的圣务。但是,一般这种活动的对象仅限于一两个组织或个人就可以了。而那些希望得到援助的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会将请求援助的信件广泛发送,期望尽可能得到更多的赞助。如果像亚伯这样如同一个傻瓜一般对所有的募捐信都认真对待的话,那么,个人的生活费当然会被花得精光了。 “该怎么说好呢,您居然能够平安地活到今天,也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情啊!” “呵呵呵,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当然了,我也并不是一个笨蛋啊!在生活这方面,我一点也不会马虎的……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守秘密啊!罗蕾塔小姐?” 亚伯突然压低了音量这样说道。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似乎充满了莫名自信的神秘微笑。当他确认中庭里没有什么别的人之后,便低声继续说道: “实际上,我背着别人开了一个家庭菜园。你知道司祭宿舍后面有一片空地吧?我在那里种了一些马铃薯和芦笋。虽然买菜苗花费了我不少的钱财,但是只要能够有所收获的话,那可就是酒池肉林般的丰盛大餐了!到时候,我就可以享受如同恶魔般的奢侈生活了……呵呵呵!” “哎?司祭宿舍后面的空地?那里不是已经决定要建造一个资料保管库了吗?我记得工程好象从明天就要开始了吧……” “你说什么——?!” 歇斯底里的神父发出了疯狂的嚎叫。如果不是戴着眼镜的话,他的眼球肯定早已经滚落到地上去了。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愕与恐怖,用颤抖的声音向眼前的修女质问道: “这……这件事情是真的吗,罗蕾塔小姐?请您不要开这种淘气的玩笑……莫非你心里有什么远大的阴谋……想要夺走我那些可爱的蔬菜吗?!” “因为总务部已经给我们发来了文件,所以这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好像从明天早上就要开始平整土地了……啊,请您等一下,奈特罗德神父!您到底要去哪里呢?” “你这还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回罗马去!” 修长而高大的身躯轻盈地向右一转,正准备快步跑出正门。这时,罗蕾塔连忙拽住了他的衣角,让他停下了脚步。神父焦急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他喷着唾沫星子对修女说道: “要是我现在赶往车站的话,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列车!不过,明天还得一大早赶回米兰来……对了,这件事情请你一定要对卡特琳娜小姐保密,罗蕾塔小姐。假如你告诉她的话,我一定会狠狠地诅咒你的!” “猊下是不可能不发觉这件事情的,不是吗?而且,今天晚上这座城堡已经被完全封锁了。如果没有守备队长加利亚佐的话,任何人都无法离开这里!” “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实在太可怕了!……我的土豆、芦笋、酒池肉林……还有恶魔般奢侈的生活呀……” 亚伯就如同刚刚听闻耶稣之死的门徒一般,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开始抹起眼泪来。看到这副又可气又可怜的样子,罗蕾塔不由得感到惊讶,没过多久,她终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好了,请不要哭得这么伤心了。这不好像是我把您弄哭了一样嘛……真是那您没办法啊!请别哭了,要是您不哭的话,我就告诉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你说什么?秘密?难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野生的芦笋吗?” “不是的。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从这里偷偷地出去……事实上,在这座城堡中,只有一个地方是不受警备系统监视的,那里有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 罗蕾塔有一点迟疑,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亚伯。但是,她很快就似乎下定了决心般叹了口气。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除了能够偷吃点东西外,根本不会做出什么其他的坏事来。 “我也是前两天偶然发现这件事情的。你看,那里不是有一个喷水池吗?那是将河流里的水从地下水道抽上来的。不过,只要你沿着水道边上走的话,就可以到达河滩边上了。要是从那里出去的话,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发现的吧?” “哈哈,也就是说,这里有一条秘密通道是吗……咦?可是,维斯康提队长不是说过吗?这座城堡一旦被封锁起来,任何人都不可能自由进出呀。” “嗯,所以,我也向那个人报告了这件事情。可是,他却训斥了我一顿,说我这个门外汉不应该多管闲事。” 罗蕾塔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那位警备队长傲慢的语气,不禁皱了皱鼻子。她眼前的这名神父的确看上去呆头呆脑,而且总是被不幸与贫穷所困扰。但是,和那个令人讨厌的男人比起来,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所以,她大胆地拉起了还在犹豫的亚伯的手,鼓励他道: “好了,请您还是赶快去罗马吧!卡特琳娜大人那里我会替您编一个妥当的理由搪塞过去的……不过,请您答应我,明天早上一定要赶回这里啊!” “啊,非常感谢你告诉了我这个秘密,罗蕾塔小姐。你实在是太亲切了,简直如同伊甸园里面的那条蛇一般亲切。” “……您胡说什么,那我不成了大坏蛋了吗?” 罗蕾塔有点不高兴地嘀咕道。这时亚伯的表情突然有了精神,他迅速转过身,准备向喷水池跑过去——然而,他刚要迈出的脚步却骤然停了下来。 “……咦?” “您怎么了,奈特罗德神父?” 对方似乎放弃了拯救土豆和芦笋的计划,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罗蕾塔望着歪起脑袋呆呆站在那里的神父,不禁有点好奇地问道: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啊……难道说,您没有钱去买车票吗?那可不行!我不能借给您买车票的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罗蕾塔小姐……那边的那辆卡车,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卡车?” 罗蕾塔顺着神父所指的方向望去。 两辆大型卡车正停在前面。在卡车的顶棚上面刺有一个相当醒目的徽章,那是一个总部 位于都灵的著名室内管弦乐团的标志。也许卡车上除了乐团的成员外,还运载了一些乐器及器材等等。那巨大的车身虽然非常引人注目,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那么,到底有什么可疑呢?我觉得上面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呀。”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那两辆车是同一型号的吧。但是,请你仔细看一看,车辆的高度差却如此之大——左边的那辆比右边的低了差不多二十公分。如果现在乐队正在演奏的话,那么两辆车上应该都是空的,可为什么高度差还是有这么大呢?” “听您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啊!可是……啊!你到底要做什么,神父大人?!” 罗蕾塔发出了惊慌的叫声,但是神父已经向卡车那边跑了过去。他掀开左侧的车篷,毫无顾忌地向里面张望着。不仅如此,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突然向空荡荡的车棚爬了进去。 “请您不要这样做,神父大人!要是您擅自做出这种事的话,猊下一定会生气的!” “别说话!” 亚伯用非常罕见的严厉的声音向修女命令道,随后他开始用指节到处敲打着车棚的地面,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声音。当敲打到某个地方的时候,他的脸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到底是——” “啊!奈特罗德神父,您究竟要做些什么?!” 罗蕾塔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叫。不知要做什么,跪在那里的亚伯居然开始粗鲁地去掀车棚的地板,厚厚的橡木板竟然轻而易举地被他拆了下来,然而,罗蕾塔刚想要阻止神父继续下去,她的声音却突然顿住了。 “……啊?!” “见鬼!我的天哪……” 罗蕾塔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番景象。神父的眼睛也同样注视着那里,他咬紧了嘴唇,脸上已经失去了刚才的血色。 在被拆下的木板下面,藏着一些东西——那是超过二十具身穿燕尾服的人的尸体。 iii 穿着燕尾服的指挥家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种演奏的技巧,应当可以称得上是出神入化了。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指挥家安静地站在那里,接受着雷鸣般的掌声。其他的乐队成员也看上去都很年轻,但是他们的演奏却是无可挑剔的。在一片要求返场的呼唤声中,年轻的指挥家从台上走了下来。这时,宴会的主人——美貌的丽人毫不吝啬地对他加以赞美之词: “你的名字叫做巴尔特萨吧?刚才的演奏实在是精彩绝伦。看来我们特意将你们从都灵请来,真是没有白费工夫。虽然你们还很年轻,但演奏技巧的确是无与伦比的。” “真是受宠若惊,猊下。” 那名满头褐色卷发的年轻人露出了非常理性的微笑,他的表情虽然看上去很严肃,但是面对着教廷中权势首屈一指的重臣——枢机主教卡特琳娜?丝佛札,他那态度却是十分平静。现在他正将拿着指挥棒的手放在背后,安静地站立着,令人感到是一个少年老成的人。 “本来预定今天晚上晋见猊下的指挥突然患病,因此,他的学生——我被紧急调到此地,为各位大人执棒演奏。假如能够不辜负枢机主教猊下的期待,我感到非常的荣幸。” “不,其实你发挥的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 卡特琳娜微微点了点头。这句话是她发自内心的赞美之词。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话,那就是指挥与演奏所表现出的技巧,似乎远远超过了乐曲蕴含的感情。尽管如此,他们的演出也足以令人赞叹不已了。 “看来各位来宾也非常高兴,这也让我脸面增光呀……看来一定要给你们一些特别的赏赐才行。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希望得到的东西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斗胆向您提出一个请求,不知道是否合适……事实上,我们非常希望谒见教皇陛下,不知您能否开恩特许我们得到这样一次机会呢?” “你们想要见教皇陛下?” 这个要求似乎有点过分了,卡特琳娜露出了有点出乎意料的表情。但是她很快便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庶民来说,能够直接晋见神的代理人——教皇,简直就是他们一生也无法实现的梦想。而且,他们的演奏居然是如此的完美,让弟弟也聆听一下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既然这是你们的愿望,那我就答应你们吧。……是呀,我想,教皇陛下要是听到了你们的演奏,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对于这位青年毫不贪婪的要求,卡特琳娜似乎感到非常满意。她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随后转过身去。 接着,大群的绅士淑女们也涌了上来,向指挥者和演奏者们赠以赞美之言。卡特琳娜似乎有意要与他们保持距离一般,举步离开了那里。 作为这里的主人,她有责任同更多的客人寒暄,这虽然是一个令她感到有些厌烦的工作,然而,卡特琳娜却不得不这样做。假如再发生前些日子那样棘手的事件,她还要利用这些人。所以,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朋友,她也不得不扩大友好的范围。 “啊啊,猊下,原来您在这里!” 卡特琳娜听到了一个充满活力,但却欠缺一丝优雅的声音,她停住了脚步。还没有回头,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丽人脸上无意识地掠过了一丝阴影,但是又立刻反射性地贴上了一张微笑的面膜,遮盖住了本来的表情,随后缓缓地转过头去。 “到底怎么了,维斯康提上尉?难道在警备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哈哈,警备方面是万无一失的。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在工作方面疏忽大意的!” 充满了自信的年轻人用力地捶了捶自己强壮的胸脯,然后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了眼前的丽人。那是一束可以将卡特琳娜头完全遮住的冬蔷薇。恐怕有两百多枝吧,其价值差不多相当于一般庶民一整年的收入。年轻的贵族以优雅的动作将这束花递给了对方,然后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灿烂地微笑着。 “这是下官个人送给猊下的礼物。卡特琳娜大人日理万机,想必工作十分辛苦。所以,为了慰藉您疲惫的心灵,我特意准备了这份薄礼,希望您能够笑纳。” “……啊啊,谢谢你了。” 面对着满嘴无懈可击的华丽辞藻,滔滔不绝地献着殷勤的加利亚佐,卡特琳娜露出了宛然的微笑。 这名出身名门的贵公子利用自己的家境和权势,总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在整个米兰已经是臭名昭著的了。而且他每次在勾引女性的时候总会拿着一束蔷薇。难道他以为自己精明的上司不知道这些事情吗?假如真是那样的话,他恐怕是太小瞧自己了——卡特琳娜的视线化作了一道冰霜,但她仍然眯缝起了秀目,极力地掩藏着这种危险的感情,用甜美的声音谢道: “好美丽的鲜花呀……我可以接受这么昂贵的东西吗?” “比起卡特琳娜大人的美丽来,这些花朵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年轻的贵族激动地叫着,如同强调般露出了他那似乎经过了漂白的牙齿: “对了,事实上,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卡特琳娜大人您。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去罗马,而不是在米兰工作。我的意思是说,我想要在罗马的卡特琳娜大人身边工作,所以,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帮助我调动一下工作的岗位……” “……哎呀,这可不好办呀!” 卡特琳娜怀里面抱着美丽的花朵,这样低声说道。不过,她并不是因为部下那不知好歹的要求而感到惊讶。她的视线穿过了部下那张充满谄媚的面具,直接射到了那些忙碌地工作着的侍女以及正在休息着的 乐队成员那里。原来,一名搬运红酒的侍女不小心撞上了一名乐队成员,整个地毯上面都沾满了红酒。刚才那名担任第二小提琴手的年轻人慌忙向侍女道着歉,然后跪下身来,想要和对方一起将掉在地上的碎玻璃片捡起来。 “维斯康提上尉,实在对不起,请您也去帮忙将那里收拾一下吧。万一有人被玻璃划伤的话,可就不好办了。” “啊……好的。” 加利亚佐似乎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这也并不奇怪。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米兰首屈一指的大财阀的贵公子,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让自己去帮别人打扫卫生。更重要的是,自己刚才的“请求”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现在他只能用暗含愤怒和无奈的眼光望了枢机主教一眼。当然,卡特琳娜根本没有注意这一点,她正准备利用这个机会摆脱眼前这个家伙。 (……不过,好像有点奇怪!) 她刚要离开时,突然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让她不禁停住了脚步。卡特琳娜歪着脖子,陷入了沉思,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个疑问的答案—— 刚才,那个青年正在友好地帮助侍女收拾地上的碎玻璃。但是,对于小提琴师来说,手指是他挣钱吃饭的工具,甚至可以说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假如是普通的人的话,倒还可以理解,但是,像他这样一流的乐队成员难到会做出这种危险的行为来吗? 也许这只是她自己的多心多疑。因为那些值得信赖的部下们现在并不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她的警戒心也在无意识中变得格外高昂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却似乎并不只是那么简单。一股奇妙的不安感如同一片乌云一般在丽人的心中涌起,她感到自己再也无法抑制这种怀疑的情绪了。肯定有哪里不对。虽然她不能够具体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到某种可怕的事情即将在这里发生…… “啊,那个,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卡特琳娜叫住了一名正从她身边经过的浅黑色头发的女孩。虽然她身上穿着大人的衣服,打扮得十分华丽,但是从脸庞上看去,她似乎刚刚结束了自己的少女时代,还没有完全长成大人。这名少女在刚才的乐队里担当短笛的演奏者。看到女孩彬彬有礼地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卡特琳娜用和蔼可亲的语气对她说道: “刚才你们的演奏实在是非常精彩。曲调十分柔和,让人的耳朵感到非常舒服。” “谢……谢谢您的夸奖。” 女孩高兴地露出了笑容,然后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尽管面前站着的是枢机主教这样尊贵的人士,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也许是因为她还年轻不谙世事吧。虽然她的演奏是无可挑剔的,可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卡特琳娜在内心中嘲笑着自己的胆小和多疑,然后继续用微笑的表情对对方说道: “那么咱们聊聊刚才你们的曲子吧。听你刚才演奏乐曲的风格,让我想起了塞巴斯蒂安?卢夫特。你知道,以前他曾经在慕尼黑一带进行演奏……莫非你们是他的弟子吗?” “……哎?难道您认识我们的老师?” 浅黑色头发女孩的眼睛中闪烁出了惊奇的光芒,仿佛在国外遇到了自己的亲戚一般微笑着向卡特琳娜点了点头。 “没错,我的老师正是卢夫特先生。真是令人高兴啊!没想到猊下您还能听出这种细节来,实在是太让人激动了!” “这是因为我也十分喜欢音乐的缘故……我果然没有猜错呀。我的耳力看来还是可以的。” 卡特琳娜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摆摆手结束了这次谈话。少女非常高兴地鞠了一躬,向别处走去。卡特琳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当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时,一道阴云迅速在她的脸上扩散开来。 “‘我的老师正是卢夫特先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两层意义上说,这是不可能的。 首先,这位名为塞巴斯蒂安?卢夫特的短笛演奏者并非在慕尼黑,而是在科隆一带十分活跃的音乐家。而且,他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何况,虽然一般人并不知道这位音乐家的名字,但是他在从事短笛演奏的行家中相当有名,假如针对是音乐家的话,是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及生卒年月的——也就是说,刚才的那名女孩并不是一名音乐家。恐怕其他的乐队成员也都是这样的…… 不过,这些人既然不是音乐家,他们有如何能够演奏出如此精巧无可挑剔的乐曲来的呢?只有这件事情让卡特琳娜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假如卡特琳娜内心的恐惧得到了证实的话,也许这件事情就可以得到说明了。不,她其实希望这种可怕的推测还是不要得到证实为好—— “哎呀,您到底怎么了,猊下?您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正当卡特琳娜向着大厅的门口走去,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一个身材细长的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枢机主教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原来那名青年指挥者正露出迷人的微笑,站在了她的面前。这名长着茶色头发的优雅男子拥有着中性的美貌,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是如此温柔而美丽。他安静地向表情僵硬的枢机主教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我们接下来的演奏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您有什么希望聆听的曲目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请你让开路去。” 枢机主教的声音中似乎增加了一丝强硬的成分,她的视线也同样如此,虽然她的行为还保持着礼节,并没有向对方指手画脚,但是口中的话语却已经掩藏不了气势汹汹的意味。 “我要出去办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到这里来,所以请你稍等一会儿再进行演奏。” “假如您要出去叫卫兵进来的话,我可以告诉您,那时白费力气,因为我的同伴们现在正在收拾他们呢。” 青年一边将指挥棒放在手指尖上灵巧地玩弄着,一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向对方这样说道。丽人拼命地掩饰着心中的不安之情。青年却用充满了怜悯的目光望着对方那张僵硬的面庞,若无其事地将令人震惊的话语继续了下去: “并不仅仅是各位卫兵们。您那引以为傲的人工智能,包括警备系统……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现在,这座城堡已经完全处于我们新教廷的掌握之下了。” “新……新教廷?!” 这时,发出了失控的惊叫声的并不是卡特琳娜本人。穿着晚礼服的枢机主教将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年轻的指挥者以及在他的手指尖上面转动着的那根指挥棒。不知什么时候,加利亚佐已经回到了卡特琳娜的身边,现在,他正发出令人感到有点夸张的吼叫,并且向前跨出了一大步。虽然枢机主教伸出手去想要制止部下鲁莽的行动,但是为时已晚,这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恐惧的大少爷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面。 “你这个混蛋,难道是那些异端者的余党吗?站在那里别动!老老实实地拔手举起来!” 怒吼声被一阵如同尖利风声般的声音遮盖住了。指挥棒居然如同一根鞭子一般弯曲了起来,将对方腰间的自动手枪的枪身一下子劈成了两半。来宾们都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声,纷纷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看到失去了武器的警备队长正赤手空拳地冲向指挥者,准备抓住他的脖领,然而,指挥棒再一次在年轻的指挥者的手中旋转了起来…… “……” “加……加利亚佐!” 一声尖厉的惨叫过后,在来宾之中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呼唤声。原来是前来参加宴会的老洛伦佐。这位伯父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外甥将手按在太阳穴上,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鲜血从他的手指间可怕地喷涌而出,看到这里,来宾们发出了恐怖的惊叫声 。 “啊啊,请各位安静一点好吗?希望大家能够保持安静。” 年轻的指挥家悠悠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挥了挥手中的指挥棒,如同在责备这些贵族们的失态一般。不知道这根棒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现在它的尖端正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就如同一件奇怪的首饰一般——那正是刚才被它切断了的警备队长的耳垂。那些警备士兵们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纷纷将手伸向了腰间,准备掏出手枪,但是在他们发动攻击之前,他们的胸部和额头都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所刺穿,纷纷瘫倒在了地上。夺取了他们性命的狙击手,正是刚才还在台上接受热烈鼓掌的那些演奏家们。 “各位辛苦了……啊啊,请你们大家保持现在的姿势站在原地,千万不要动——” 这些来宾们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似乎都慌了神,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仿佛在作一场可怕的恶梦一般,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出。另一方面,年轻的指挥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用皮革装订的大型记事本,打开了夹有书签的一页,然后慢慢地开始朗读了起来: “声明——我们乃是虔诚的,不畏死亡的新教廷信徒。对于邪恶的伪教廷,我们提出严正的要求,责令你们释放真正的教皇艾方索陛下。假如这个要求不被接受的话,我们将对全体人质处以死刑。我们也会为教皇而殉教……阿门!” “……你们到底脑子正常不正常?难道你们以为做了这种事情,自己还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去吗?” 那些在外面担任警戒的士兵们到底在干什么?——虽然刚才已经响起了枪声,可是却没有一个一个人前来增援。尽管卡特琳娜内心中非常焦急,但是她依然表现出了一副镇定冷静的模样。虽说对方仅有二十人左右,可全都手持枪械全副武装。另一方面,虽说来宾大约有一百人,可全都是手无寸铁的民间人士,没有一个人有反抗能力。更何况,己方从一开始就没有预料到会发生恐怖分子闯入会场这种紧急状态,大多数的警卫队员都在警卫室中待命——不过,这里的情况应该是随时被监控室所监视着的,因此他们一定会发现这里的情况,迅速赶来的。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争取时间。 “这座城堡部署了两百多个士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将武器带到城里面来的,但是你们认为自己有胜利的可能性吗?” “非常感谢您的忠告,猊下。不过,我想奉劝您一句,不必为我们的事情担心。” 年轻的指挥者用机器沉着冷静的动作挥了挥指挥棒。他将上面沾染着的血迹甩掉,然后用它指向了怯生生地站在大厅里的那些来宾们的面孔。 “我们在实施这次行动之前,也经过了相当充分的筹划和估测……啊,对不起,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做巴尔萨特?冯?诺伊曼,是新教廷的一名司祭。” “新教廷的余党……” 卡特琳娜咬了咬嘴唇,她不禁为自己的大意而感到悔恨不已。 虽然在布尔诺林已经将新教廷的主要力量彻底歼灭了,她认为剩下的那些人已经微不足道,不要说救出他们的教主,恐怕连复仇的力量都不复存在了。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以这种方式控制了自己的城堡,这对于她来说,恐怕是莫大的耻辱了。由于自己顺利地摆脱了异端审问,就放松了警惕,这是她犯下的一个大错误! “对了,猊下,刚才您作为赏赐答应了我们一个要求,现在可以请您履行刚才的承诺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了正在忍受着莫大耻辱的卡特琳娜的耳中。她抬起头来,看到巴尔特萨正用平静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脸。在他的背后,刚才负责弹奏低音提琴和竖琴的演奏者们正从提包的底部取出一些机械零件,然后用熟练的动作将它们组装了起来。 “这座城堡的各位卫兵先生们实在是非常有礼貌啊!我告诉他们‘乐器是十分脆弱的物件,所以千万不要碰触它们’,于是他们根本没有检查,便放我们进来了……现在,我正让人准备无线电通信。希望您能使用这个东西替我们联络罗马的梅帝奇枢机主教大人。我们的要求就是释放艾方索陛下——期限就定在明天早上之前吧!” “别胡说八道了!” 必须在卫兵到达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这一点,卡特琳娜的心里面是再明白不过了,然而,听到对方的这番无理要求,卡特琳娜却不禁愤怒地拒绝了他们的妄想。 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根本不可能答应和这些异端者们进行任何谈判。不,不仅仅是这样,当他得知事件之后,肯定会将这些异端者,连同她这个麻烦的政敌一同消灭掉的。这样的话,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危险。 “非常遗憾,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诺伊曼司祭。我们教廷是绝对不会和你们这些异端者进行任何谈判的。就算最后我这个枢机主教失去性命,教廷也不会妥协的。” “绝对不会妥协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指挥棒再次挥动了起来,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丽人的脖子上感到了一股冷冰冰的触感,巴尔萨特略带遗憾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的确是认真的,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猊下,我们就先把您的首级送给罗马教皇看看吧……然后再进行谈判也不迟。” 当冷静的宣告结束之后,拥有着纤细刀刃的兵器被无情地举了起来,随后以飞快的速度向丽人的颈部砍了下去——就在即将触到皮肤的一瞬间—— 一声凶猛的咆哮响了起来,如同数百头野兽同时发出了怒号一般,同时,墙上的玻璃也全部都碎裂了开来。 墙上发出了巨大声响,似乎马上就要崩裂了一般。这是,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对面冲进这个宽广的大厅里。当所有的人意识到那是刚才停在中庭停车场中的大卡车正点着车灯冲进来的时候,这头引擎全马力开动着的钢铁猛兽在三秒钟内已经横穿过整个宴会会场,一头撞进了最前方站立着的乐团的中央。 “哇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整个会场陷入骚动中。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有人试图趁乱攻克那些恐怖分子。但却被人打倒在地上;还有人躲到了桌子下面,战战兢兢地发着抖。 “——卡特琳娜小姐!” 然而,在这地狱般的鬼哭狼嚎声中,一个无比清晰而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卡特琳娜的耳中。带着圆眼镜的神父挂上了倒档,胡乱地踩着油门,同时将身体从窗户里探了出来,冲着卡特琳娜大声叫道: “快点,快点来这里!” “我不会放您走的,猊下!” 听到对方的呼唤,卡特琳娜早已低下头,向卡车那边疾奔了过去。但是,巴尔特萨似乎也终于从混乱之中回过了神采,向着逃跑的枢机主教举起了手中的指挥棒。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凶器高高举起,向前方的丽人的背部劈了下去。但就在这时,一枚子弹从汽车的驾驶席上飞了过来,准确地击中了细细的指挥棒,将它弹飞了起来,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糟糕!别让他们逃走了!” 刚才在乐团中担任短笛演奏的那名浅黑色头发的女子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这样呼喊着。她甩了甩长长的头发,将霰弹枪顶在腰间,向拼命倒车的卡车毫不留情地发射出了子弹。 “唔哇——!” 卡车的前挡风玻璃布满了裂痕。在它的后面是神父那张扭曲的面庞。卡车的右前轮被子弹击穿,车身顿时失去了平衡,向一侧大副倾斜过去。但是,巨大的卡车仍然在顽强地向前行进着,闯出了宽阔的大厅 ,一直开到了中庭里面。不过,他们那如同恶魔一般不可思议的幸运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第二发子弹击中了卡车的左后轮,轮胎砰地一声炸开了。 这次,卡车彻底歪向了一侧,从车身的角度看来,恐怕再也无法恢复平衡了。在这个时代,普通车辆的减震性能是极其低下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因中弹而爆胎的卡车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冲击,眼下正如同一头被麻醉枪击中的大象一般摇摇晃晃地蹒跚前进着。 “干掉了吗?” 不过,卡车还是顽强地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它的车身于旁边的石壁发生了剧烈的摩擦,勉强以此维持平衡,但是,很快这平衡也达到了极限——墙壁再也承受不了这巨大的重量,塌了下去,卡车也随之倒了下去,消失在了升腾而起的土灰之中。 “快点抓住丝佛札!” 浅黑色头发的女子下达了命令。那些手里拿着步枪和手枪的恐怖分子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般立时冲了出去。在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一对男女正艰难地从卡车中钻出来,想要逃亡别处。为了追上那两人,那些人也都加快了脚步——但是,一个意外的声音令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要追了——没有必要去追他们。” 这是刚才眼睁睁看着丝佛札从手中逃掉的那个男子的声音。巴尔特萨捡起落在地上的指挥棒,下令阻止他的人采取进一步行动。 “不,不是没有必要,而是绝对不能。就算追上了,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不是他的对手?” 方才正准备假如追击者行列的那个浅黑色头发的女子听到了这番话,似乎感到十分意外,她盯着男子的脸,有些纳闷地问道: “那个家伙不过是个短生种罢了,可是,您却说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毒龙之王’?” “没错,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玛丽安。因为那家伙可是一个真正的怪物。就算我们一拥而上,恐怕到时候也会被他一网打尽,这可不是开玩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这名装扮成新教廷司祭的男子如此说道,口中露出了锋利的犬齿——不,说它是犬齿也许不太确切,因为它实在是太长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随后回过头去,望了望身后已经将无线电通信机组装完毕的乐团成员们。 “和警卫室的b组取得联系了吗?” “我们刚刚收到他们发来的信息。他们已经将那些卫兵处理完毕。出入口的封锁,以及电信、电话等通讯设备的屏蔽也都已经成功完成……另外,到目前为止,外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敌人已经注意到了城中发生的异变。” “好的。那么,各位战友们,我们接下来要按照原计划去进行‘狩猎’。在那些外部的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变之前,我们要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尽快撤退——你们都已经明白各自分配的任务了吗?” 听到了指挥官的命令,所有的恐怖分子都默默地点了点头,齐刷刷地转过了身去。杂乱的脚步声在大厅里面逐渐消散开去,然而只有那个浅黑色头发的女子站在原地,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什么话想说,她踌躇了一下,随后慢吞吞地说道: “恕我冒昧,‘毒龙之王’,难道我们真的非得花费这么大工夫来演这场戏不可吗?要是我们拿出真本事的话,用不了三十分钟就可以把那些短生种全部杀光了!” 面对着地位比自己高的上司,女子似乎欲言又止,但是,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只要我们将这座城堡里面的小杂鱼全部杀掉的话,就不会给教廷留下任何证据,我们‘骑士团’也可以悠然自得地置身事外了。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大的工夫装成短生种的恐怖分子来蒙骗他们,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说什么?全部杀掉?不,不,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这可算不上是个明智的举动啊,玛丽安。” ‘毒龙之王’在听了浅黑色头发女子的建议之后,脸上露出了充满理性的微笑。他一边用手指拨弄着略带卷曲的棕色头发,一边用如同一名小学教师般耐心的语气向对方说道: “要是我们做出了那种事情的话,就会激怒‘那个人’……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早就已经被他全部歼灭了。一旦‘吸血鬼猎人’拿出真正的力量,在他的面前我们根本就不堪一击。” “能将二十多名长生种轻松宰割的生物……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生物存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毒龙之王’,‘吸血鬼猎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呢?” “这个吗?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毒龙之王”依旧在玩弄着他的刘海,同时眯上了眼睛。现在他的同伙们正在将人质集中到一个地方,但是他却似乎对此漠不关心,只是不时向那边瞥几眼。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如同一名发现了千古之谜的考古学家一般。 “看样子,那家伙似乎拥有超越我们的力量,他既不是短生种,也不是长生种,而是第三种存在。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些而已……啊,对了,那位‘魔术师’先生似乎将他们称作‘神’。” “什么?‘神’吗?” 听到了“魔术师”这个名字,玛丽安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神情中混杂着厌恶与恐惧。即使对于她这个长生种来说,那个神秘莫测的短生种依然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存在。而且,居然连那个人都称乎这名神父为“神”,他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总之,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神还是恶魔,但不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尽量避免和这个家伙发生正面冲突。” 巴尔特萨假装没有注意到同族眼中所闪耀着的光芒,只是略带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一边用手指玩弄着指挥棒,一边抬起下巴,向人质那边扬了扬。 “正因为如此,为了打倒‘他’,我们必须得到这里的各位短生种们的协助才行……你们已经准备好‘猎犬’了吧?”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二十套‘项圈’。” 玛丽安这样说道。这是,几名他们的同伴正好将一个大木箱搬进了大厅。她走上前去,打开了木箱,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尺寸很大的皮革制项圈。 “这里面装上了无线遥控型的起爆装置。虽然里面装的火药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已经足够将短生种的头颅炸飞了。” “很好……那么,终于到‘狩猎’的时间了。从那里的各位来宾中选二十个人出来,该他们戴上项圈。然后,等到对他们说明完这个游戏的规则之后,就可以让他们去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武器了。” “知道了。” 女子点了点头,快步走向被绑架的来宾那边。巴尔特萨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望着刚才将神父和实际助教的身影吞噬进去的那一片黑暗。 长生种——包括巴尔特萨在内的这个号称世界上具有最强大战斗力的夜之种族,居然无法战胜那个“怪物”。假如这里的二十名同族全力以赴的话,大概连教廷军的一个连队都能够歼灭。但是,就算他们拼尽全力,恐怕也不可能将那个“怪物”打败。这件事情在过去的战斗中已经不止一次被证实过了。 但是,假如‘他’的对手,是这些战战兢兢地蜷缩在那里的无能的猴子们呢?要是换作他们的话,情况又会如何呢? “好了,鸟笼已经关闭,狩猎开始……” 巴尔特萨望着黑色的夜晚,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据伯爵夫人说,那个“神”有一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弱点。虽然他的力量甚至可以将整个星球毁灭,但是他的身上却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填补的 第三章 radio head 序章 ——我们若彼此相爱,神就住在我们里面, 爱他的心在我们里面得以完全了。 (约翰一书第四章第十二节) “这件事情你到底觉得怎么样,伊萨克?” “恩?什么觉得怎么样?” “不要装傻嘛!……当然是我们的‘冰之魔女’小姐的事情了。” 虽然别人在和自己说话,但是黑发的绅士却仍然将目光关注在眼前那张刚才顺手从房间里拿来的报纸上,可谓 无礼至极。茶褐色头发的年轻人一把没收了他手中的酒杯,有点孩子气地撅了撅嘴唇。对方抬起了头来,用略带责难的视线望着他,但他却视若无睹,向着窗外扬了扬下巴。在凝结了白色水珠的窗户外面,是飞舞着雪花的夜晚的大海。 “她终于决定要决一胜负了是吗?不管怎么说,她居然特意将你叫到自己的大本营里去。我想她是做好了相当的心理准备。” “哦,是这样吗?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喂,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伊萨克。”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在并不十分宽大,但是装修豪华的酒吧里,坐满了衣着光鲜的男女,再加上正在对话的这两个人。酒吧里显得十分热闹。 昨天晚上,这艘豪华客轮“独身者之骄傲号”离开了阿尔比恩王国的首都伦迪尼姆,两个小时之前,它刚刚驶入了日耳曼王国的领海。实际上,这次经过圣米歇尔港的三天两夜的旅程,在八个小时之后即将迎来它的终点。如今那些乘客们都来到了甲板上,享受着在这艘船上的最后一夜。茶褐色头发的年轻人透过窗户望着这些乘客,有点调皮地歪了歪头。这张白皙而美丽的脸庞,使得经过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不禁回眸。 “你在装傻的时候有一个小习惯,那就是总要稍微舔一舔嘴唇。所以,我马上就明白你在撒谎了。” “恩,是吗?” 听到了“操偶师”的分析,他的同伴——乌黑的头发长及腰间,穿着如同丧服一般的深色西装的绅士终于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趣的表情。他将手中的报纸叠了起来,刚想用手指碰自己的嘴唇,随即立刻察觉到上了对方的当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有点调皮地眯了眯眼睛,回头想美貌的年轻人望去。 “戏弄一个无辜的老人难道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吗,‘操偶师’?” “当对方是你的时候,就很有意思了,伊萨克。” “操偶师”看到对方终于肯同自己谈话了,于是便把刚才没收来的酒杯还给了他以示褒奖。接着,他非常洒脱地冲对方点了点头,随后又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咖啡。的确不愧是全阿尔比恩最豪华的客轮,这咖啡不管是香气还是口感都无可挑剔。 “可是,你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是要去维也纳呢……莫非是因为那个?你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和他们决一死战了吗?” “哎呀,你指的究竟是什么呢?不管怎么说,伯爵夫人毕竟有那个巴尔特萨在身边出谋划策。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认为我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阴谋——这种看法应该不会错吧——但是嘛,难得他们特意邀请我,要是断然拒绝的话,恐怕不太礼貌吧。” “哎呀呀,真的是那样吗……” 虽然“魔术师”的表情十分严肃,一本正经地编织着道德家般的辞藻,但是年轻人却用充满了快乐的眼光观察着对方。他如同一只戏弄着狮子尾巴的小猫一般,(插花:这种比喻也用得出来!)继续着他那天真无邪的发言: “不管怎么样,当事人是你。你恐怕在策划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吧?多半是我这种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阴谋诡计。” “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操偶师’。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所以我想,一定要尽量重视对别人的礼节……不过话说回来,倒是你一直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本来,他们邀请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但是为什么你也跟着过来呢?” “这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事情看起来很有意思。” “唉唉,我就知道是这样。” 绅士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上看来,这个答案并没有超乎他的预料。随后,他将已经空了的杯子再次倒满。“魔术师”一边爱怜般地轻轻摇着杯子里那些泛黄的液体,一边抬起了他那丝毫没有光芒的眼睛。 “不过,‘操偶师’,假如你要去消遣时间的话,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和我一起去那里的话,是会很危险的。 恐怕连你都会被视为我的派系,被他们列入欢迎名单哦。” “那有什么,我早就被他们视作你这边的了吧。虽然我非常不情愿这样……但是,伯爵夫人恐怕也太高估你的实力了,伊萨克?她竟然真的以为,你的声望和影响力足以组织一个‘派系’。” “……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说了,‘操偶师’。你是不是有一点误解,把我当成了一个完全不适应社会,或是有严重人格障碍的怪人啊?” “没有的事情!我可没有误解!” “操偶师”若无其事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随后将桌上的酒瓶子拿了起来。但是这并不是为了自己要喝,对于天生缺少酒精分解酵素的他来说,无论是酒还是爱喝酒的人,都是无法理解的存在。但是,惟独那些印在酒瓶标签上的商标及画在旁边的图案引起了他的兴趣。 “‘苍白的新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为什么会有酒厂采用这种名字当自己的商标呢?” “在这个‘独身者之骄傲’号上面,流传着一个悲伤的传说。” 黑发的“魔术师”将瓶子拿了起来,用指尖轻轻地弹了弹它的标签。他用暗淡无光的眼睛望着上面的画——一 名独自彷徨在甲板上的新娘——随后,他开始向“操偶师”小小地展露出自己的博学。 “据说在大约半个世纪以前,就在这艘船开始她的处女航的那一天,船主的女儿在船上举行了婚礼。不料,婚礼结束之后,新郎突然被波浪卷走,消失在了大海之中。新娘痛苦地哭喊着,拼命地寻找新郎,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从那以来,新娘一直不断地在寻找着自己的丈夫,即使现在,据说有的时候,在下雪的夜晚还能看到彷徨的新娘的身影。” “是吗?……不过,这是常有的奇闻怪谈吧。这些关于船只的传说,为什么每一个都那么相似呢?” “不过,还有不少其他的谣传,有人说新郎和其他的女性一起逃走了,也有人说其实是新娘为了赚取保险金而将新郎扔进了大海里。” “我看还是这些说法比较有意思一些啊……不过总的看来,仍然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年轻人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将对方那认真的长篇大论一把推开。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敌人比无聊更加值得憎恨,没有任何事情比他让听一段冗长的无聊故事更加使他生气。他将还没有喝完的咖啡放在桌子上,随后优雅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么,我也要去睡觉了。就算我在这里再待下去,看来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恩,晚安。的确,现在是孩子应该睡觉的时间了。” “你也是一样。晚上熬夜对于老年人可不太好啊,伊萨克。” “操偶师”留下了一句充满讽刺和恶意的话语转身走了出去。周围的乘客们都在愉快地大声说笑着,而在舞台上,一个漂亮的女孩正在有点无精打采地唱着法国民歌。但是,他所喜欢的事情——也就是那些让天使感到头痛的事情,根本没有要发生的征兆。 “真是没意思,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好无聊啊!” 正当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走出这个房 间的时候—— “——啊,对不起,失礼了。” “操偶师”差一点就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影,他连忙停住脚步,彬彬有礼地向刚刚快步从前方走过来的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非常抱歉……您没有受伤吧?” “啊,不,我没事。” 也许这名瘦削的中年男子也被年轻人的美貌所吸引住了,他用僵硬的法兰克语回答着对方,声音似乎显得有点不太自然。他将那副看上去度数很深的黑边眼镜向上推了推,然后也向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男子的脸色非常严肃,看上去充满了浓厚的禁欲色彩。 “对不起,先生。是我没有注意。” “没什么,没什么,请您不要在意。我刚才没有看前方,所以是我的不对。” “草偶师”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是面对希望和自己握手的对方伸出来的手,却装出了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他正准备离开这个如同炼狱一般令自己感到痛苦的空间,但是,一瞬间之后,“操偶师”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背后传导了他的耳朵里面。 “杜普雷博士?对不起,请问您是里昂工科大学的路易?杜普雷博士吗?您就是那个人工智能研究的权威学者吗?” “操偶师”转过头去,看到他的同行者——“魔术师”刚刚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魔术师”非常谦恭地握住了傲慢地点了点头的中年男子的手,随后如同一个名门贵族的管家一般必恭必敬地弯下了腰。 “看来我认得没有错。事实上,我对博士您写的论文十分感兴趣,经常拜读您的大作。对了,此前您发表的那篇叫做《人工智能内的假想神经元网络构筑的概念与展望》的论文我也读过了,真是非常精彩啊!……啊,对了,忘了介绍了,我的名字叫做艾萨克?巴特勒,在伦迪尼姆经营一家小医院。这是我的弟弟,他的名字叫做迪安。” “……弟弟?” “操偶师”看见自己的同伴正若无其事地编造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谎言,不禁用凶险的眼神望着对方,似乎他心中的愤怒即使将全人类都毁灭掉也难以抵偿。随后,他装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悄悄地凑到对方的耳边,小声说道: “等一下,‘魔术师’,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弟弟呢?” “这个问题可真是难以回答啊!从年龄上看,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弟弟的话,恐怕别人是很难相信的。不过,假 如你真的要这样说的话,我倒是也无所谓……”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是的……啊,对不起,刚才失礼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杜普雷博士。我的名字叫做迪安?巴特勒。我经常听人提起博士您的大名。” “操偶师”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洗清这个耻辱,但是他的脸上却做出了谄媚的笑容。当然,他嘴里说的那些台词并不光是取悦对方的奉承话,而是真正的事实。路易?莫里斯?杜普雷教授是法兰克王国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研究专家,特别是在人工智能与人类相结合的人机界面领域有着相当深的造诣,可以说全世界无人能及。 另一方面,正当“操偶师”紧张地对脑子里的人名录进行反复搜索的时候,“魔术师”已经将杜普雷领到了刚才自己坐着的座位上。他的表情兴奋,仿佛遇到了百年以来第一个知己一般,非常亲切地为对方倒上了酒,端给了博士。 “那么,博士,这次您是要到哪里去呢?难道您在日耳曼也要举办学会吗?还是要去什么大学做讲座呢?” “啊,不是的。我只不过是去度假而已……实际上,几天前我的妻子刚刚去世了……所以,我请了一个长假,最近正在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呢。” “啊,真是遗憾,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不过,您夫人是在开车的时候遇上了意外事故吧?……听说是由于刹车的故障之类的原因……我对此表示深切的哀悼。” “魔术师”非常殷勤地向对方表示着自己的悼意。他陈述悼词时的那种必恭必敬的表情实在是惟妙惟肖,严肃得甚至令人感动。假如在谁的结婚仪式上让他用现在的这种语气念上一段祝词的话,恐怕伴奏者一定会用安魂曲代替结婚进行曲的——在旁边恶毒地胡思乱想着的“操偶师”,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转过了身。 “——那么,我要先去休息了,艾萨克。” 他这样轻声说了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开。在他的背后,他的同行者仍然在殷勤地向老博士敬献着美酒“否定的灵魂”(注:mephistopheles《浮士德》中魔鬼名)。 这个“魔术师”恐怕又在策划什么可怕的阴谋吧,至少不会是一件好事情。总而言之,与自己这样明智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操偶师”决定最后再用讽刺的话语刺激对方一下,然后便回屋子里去睡觉。 “你可不要喝得太多啊!还有,要是你喝醉了的话,可不要迷路闯进别的客人的房间啊,‘哥哥’!” 即使这样,他还是感到很无聊。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无聊了。 欢快的笑声从“操偶师”的背后传了过来,他对此置若罔闻,独自一人走出了小小的酒吧。 i “操偶师”最开始注意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是在他来到连接酒吧所在的前部区域以及卧房所在的后部区域的那片散步用甲板区的中间的时候。 “……嗯?” 伴随着卷起雪花的海风,一个细胞的声音似乎传了过来。“操偶师”不禁停住了脚步。他抬起头来,望着黑暗夜晚下的大海,随后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刚才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确听到了仿佛呜咽般的声音。也许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但是,在周围并没有一个人影。 “操偶师”抬起了他那尖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他屏住了呼吸,开始搜索黑暗中存在着的人的气息。海风夹杂着浓重的咸味,充满怜爱地吹过了美貌的青年的脸庞,波涛在不断地拍打着船舷,似乎长眠在海底的死者们正在呼唤着生者们一般。——但是,只有这些声音,如此三更半夜,甲板上根本没有一个人。 “难道是我听错了……?” 也许这是自己的错觉。不,肯定是刚才在酒吧里的时候中了“魔术师”所放出来的瘴气。的确有可能这样。不管是多么正直的人,只要在那个邪恶的存在旁边待太久了…… 〈请……我吧。〉 “嗯?” 听到了混杂在夜风之中的声音,“操偶师”立即张开了眼睛。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滑过了视线的一端。这影子细微而摇曳,令人想到一股迷茫的雾气。 然而,当“操偶师”的视线扫过那里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了。只有夜风仍然在悲伤地呜咽着,吹过了深夜的寒冷甲板。 “……哎呀,到底是什么东西?” 年轻人这样嘀咕道。他将嘴唇微微地撅了起来,露出了找到玩具般的表情。现在他正感到百无聊赖,这倒是一个可以进行消遣的好方法。于是,他向前走去。在空无一人的甲板的一侧,并排排列着几条救生艇,它们被电线固定在了船舷上。救生艇的一侧,有一个通往甲板下面的船员专用的小楼梯。“操偶师”沿着楼梯向下走了两三个台阶。由于楼梯上面没有照明,所以他的眼前完全是一片黑暗,下面的情况也根本无法看见。但是,美貌的年轻人却丝毫没有感到恐惧,仍然向下迈出了脚步。 对于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可以称得上恐怖的东西只有两个——一个是“无聊”,另一个就是“塔”。年轻人那薄 薄的嘴唇的一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的身体也慢慢地融化到了黑暗之中。在台阶的尽头附近,他的手终于碰到了一面墙壁,随后他摸索到了照明的电源,打开了灯。 “咦……这里难道是船舱吗?” 在无助地闪耀着的冷光灯的光线下,“操偶师”望着这片用钢铁围成的冰冷空间,不禁歪了一下脑袋。 正确地说,这里应该算是船舱的一部分。一个一边大约有五米左右的特大集装箱将这个空间的一半左右都填满了,在它的一旁,几个木箱如同墓碑一般胡乱地躺在地上。再加上冷光灯发出的苍白光芒,使得眼前的这片景色看上去十分阴冷,不禁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当然,这里不会有人的……” “操偶师”从嘴里吐出了一口白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个空间之中连暖气都没有,简直就像是医院的太平间一般既寒冷又干燥。同时,还有绝对的静寂——没有任何气息表明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正隐藏在这种地方。 “真是没有意思。既然你既不是幽灵,又不是幻觉,那至少也应该拿出一点有个性的东西让我看看吧……” 年轻人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随后转过了身去。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到宁可到酒吧去嘲弄“魔术师”。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手,但是只要你跟他多说一些话的话,他一定会回答你的。比起这个连究竟存在与否都搞不清楚的死者的幻影来,还是那个家伙更有些捉弄的价值。 “请你,杀了我吧!” “——啊?!” 虽然这从身旁传来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飘渺,但是“操偶师”的鼓膜的的确确发生了震动。 “操偶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他的视线无比确切地捕捉到了正伫立在木箱之间的那个白色的人影——她那满头的金发似乎从来没有梳理过一般凌乱地垂了下来,一直拖到了地板上,而那双眼睛仿佛没有焦点一般,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面的虚空。随后,她再一次用毫无感情的法兰克语说道: “请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幽灵?不过,稍微有点奇怪啊!” “操偶师”将有机纤维制成的“线”夹在手指间,随时做好发射的准备,同时他故意做出了有点害羞的表情。看样子,对方并不是传说中的“新娘”。那白色的衣服并不是结婚时穿的礼服,只不过是毛皮的大衣而已。白色的呼气十分清晰地从她那空虚地张开着的嘴里呼了出来。 “对不起,夫人。请问您到底是谁?” “杀了我……请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虽然微笑着询问自己身份的年轻人的那种优雅的魅力几乎可以让死人都感到害羞,但是女子的反应和刚才相比却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反应。她只是在那里呆呆地重复着那些相同的话语而已。 “看来是没有办法沟通了……” 尽管如此,“操偶师”觉得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也太没有意义了。也许他现在应该将那名正在摄取酒精的同行者叫过来,然后将这件麻烦事完全交付给他就行了,或者在她身上植入自己的“线”,尝试一下刺激疗法——“操偶师”面对着这两种可怕的选择,不禁感到了一阵头疼。 “喂,喂!你在那里干什么?!快……快离开我的妻子!” 突然间,一个男子的焦急声音将年轻人从烦恼中解放了出来。 他抬起视线,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从自己来时的楼梯上走下来,将狭窄的台阶堵得严严实实。这名中年男子的嘴严厉地紧绷着,那正是自己刚见过不久的面孔。 “咦,杜普雷博士?” “嗯?你是……?” 也许这个家伙仅仅被灌了一杯,便幸运地从“魔术师”的冗长发言中成功逃脱了出来。路易?杜普雷博士——法兰克首屈一指的电脑研究者——现在脸上正微微泛着红光,他眉头紧锁,再次望向“操偶师”美丽的面庞。 “你是巴特勒先生的弟弟,叫什么来着……你到底在这里做些什么?” “您问我在这种地方做些什么?我还想问您在这里做些什么呢,博士。” 头脑中的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一下子被对方的话唤醒了,“巴特勒先生的弟弟”眼睛中闪过冰冷的光芒。他矗立在博士面前,微微地向女子那边抬了抬下巴。 “叫我离开你的妻子?这真是奇怪啊,博士。您的妻子,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在报纸上面也这么写着呢!” “啊……这个……” 听到年轻人的质问,中年男子一时语塞。但是,他马上抬起头来,用严厉的声音说明道: “其实,这件事情是媒体在报道时搞错了……发生意外事故之后,我的妻子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是,虽然她没有死,但脑部遭受了很大的损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因此,为了进行治疗,我才要将她带到日耳曼去。” “是吗?……不过,你的故事岂不是有点奇怪?” 听了杜普雷那非常圆满,但却有点像是在照本宣科的说明,“操偶师”歪了歪头,露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他嗅到空气中似乎已经飘荡着浓重的火药味,不由得在心中窃笑起来。但是,他依然用十分天真的语气问道: “一提到法兰克的杜普雷博士,谁都知道那可是一个大科学家啊!甚至连军队都希望您协助他们从事研究吧?可是,这样一位大人物,为什么要把妻子藏在这种昏暗的船舱里面,偷偷摸摸地旅行呢?如果是为了对付媒体的话,那么只要您和政府方面说一声,他们一定会替您安排得非常顺利吧。啊,对了,还有……” 当年轻人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情况的时候,杜普雷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苍白了。“操偶师”一边用恶作剧般的眼神望着对方,一边伸出手指,指了指旁边那个如同小山一般耸立着的巨大集装箱。 “而且,假如您只是带夫人去外地疗养的话,那么这个东西里面又是什么呢?您有什么必要带着这种危险的东西去旅行呢?” “!?” 就在年轻人触碰到集装箱的瞬间,中年男子那已经变得苍白的脸庞,突然又被染成了红色。他用笨拙的,但是对他来说恐怕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将手伸进了怀里,将一把小型的自动手枪掏了出来。 “你……你知道些什么?那里面的东西,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恶狠狠地质问着对方的杜普雷突然停了下来。 “操偶师”并没有对他做任何事情,一声轰鸣声从天花板上面传了下来,使得杜普雷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慌了起来,他一边用不安的视线望着上方,一边嘟囔道: “怎、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声音?!” “是从甲板的方向传来的吧?……那是炮声,而且是五十毫米炮或者是六磅炮的爆炸声。” “操偶师”安静地细语道,他抬起头来,盯紧着中年男子的眼睛。在这段时间内,轰鸣声不时地响了起来,不,并不仅仅是这个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人发出的惨叫声。似乎他最喜欢的夜晚终于要到来了——“操偶师”的嘴角浮现了一丝微微的冷笑,轻声地自语道: “从听到炮声开始,到炮弹爆炸为止几乎没有时间间隔,所以多半是直接瞄准的近距离射击。对方应该是一艘飞船或者是高速鱼雷艇……看来这艘船正在受到什么人的攻击啊!” ii 在引擎停止运转的客轮上方,一艘漂浮着的空中飞船十分精确地保持着与它相平行的位置,其下端几乎要接触到客轮的烟囱了。飞船的气囊上面,既没有国际法上规定必须标示出来的国家标志,又没 有其他任何可以表示其身份的标识,看来里面的人是故意要掩盖自己的身份。这是一艘全长约一百五十米,装有联装五十毫米炮的中型陆上攻击型空中战舰。 而在被五十毫米炮傲然俯视着的客船甲板上,大约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男子正在来回走动着。他们的服装看上去各式各样,但是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霰弹枪或者来复枪,还有的人拿着短筒机关枪等等。他们现在正将一百多名乘务人员以及乘客全部都集中在了甲板上,用恐吓的口气威胁着他们。 “哎呀呀,看来真是不走运哪!” 仿佛着火一般大声哭喊着的婴儿以及拼命安慰着他的母亲,还有愤怒地向这对母子厉声喊喝的大汉——“操偶师”一边远远地望着这一幕,一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从挂在船舷上的救生艇下面露出了眼睛,进一步观察着甲板上的情况,然后悲叹般地摇了摇头。虽然他的话语仿佛一个遭遇到不幸事件但颇为理智的普通人,但是他的嘴唇却从两边翘起,弯成了新月形,年轻人眼睛深处闪烁着快乐的光芒,转过头去望向在身旁屏住呼吸的中年男子。 “那么,咱们应该怎么办,博士?就算咱们在这里躲着,被那些家伙们发现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说咱们还是走出去投降算了。” “那……那些……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要袭击这艘船呢?” 博士似乎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场面。他的声音虽然在颤抖着,但是却还不忘记自己的威严,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小声说道: “那……那些家伙难道是海盗吗?可是,这里是日耳曼的领海呀,他们居然如此敢如此大胆……” “是啊,这一点我也有同感!如果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海盗的话,确实胆子有点太大了……” 从救生艇下面露出来的那双年轻人的眼睛微微地眯了眯。 那个武装集团的一小部分人现在正从前部甲板方向朝这边走过来。走在这一行人的最前方的,应该就是这群家伙的首领了。那是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的高个子男人。但是,令“操偶师”郁闷地抱住了脑袋的人并不是他。原来,一群身上穿着光鲜服饰的男女正被那些人用枪口顶着走了过来,每一个人的脸都是那么熟悉——刚才他在酒吧里面都看到过。而且,在队伍中间,一个身穿如同丧服一般乌黑西服的瘦削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魔术师’,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操偶师”不由自主地用手按住了额头。在他的身旁,博士正死死地盯着武装集团的首领。为了不让对方听到,“操偶师”压低了声音咒骂道: “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真是的,这家伙在关键的时候从来就没起到过什么作用——” “你说谁‘在关键的时候根本就没起到过作用’呢?” 一个深沉的、令人联想起昏暗的黑夜的声音回应了年轻人的牢骚——随后,另外一个声音——一个如同擦火柴一般干燥嘶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至少你没有这个资格这样说吧!我觉得在对待人生的态度上,我比某个人要认真许多呢。” “巴、巴特勒先生?!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从那里?不,不对,你现在不是还在那里……咦?” 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黑发的绅士镇静自若地点燃了一根细细的香烟,仿佛他从一生下来便一直待在这里一般。扭过头去望着他的杜普雷睁大了眼睛,那表情就如同看到了亡灵一般。 “……喂,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将别人当成玩具耍弄了,哥哥。” 虽然中年男子的表情显得狼狈而沮丧,但是“哥哥”却显得非常平静,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吸着香烟。看到这里,“弟弟”似乎感到十分无奈,忍不住出言相劝。他向正在用枪顶着“魔术师”的“替身”的士兵那边抬了抬下巴,尝试着提出一个有建设性点的意见。 “咱们最好还是想想这个问题吧,在被那些家伙发现之前,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好呢?这艘船有这么大呢!我想咱们应该可以找到一个无法让他们发现的地方吧。” “那些人是海盗吗?……可是我觉得,迪安,那些家伙似乎并不只是普通的海盗,因为他们的行动似乎有一点奇怪。” 不知是因为没有注意到杜普雷那已经变得僵硬的表情,还是已经注意到了,却装出一副没看到的样子,“魔术师”面无表情地从嘴里喷出了烟雾。随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操偶师”仔细观察那名正在向武装集团发出指示的脸上有刀疤的男子。 “假如他们是海盗的话,那么是不可能受到如此严格的训练的。而且他们的命令系统也非常的明确。但是,他们却并不想要夺取乘客们身上的财物。还有一点,他们早就已经将通讯设备破坏了……似乎他们在寻找这艘船上的什么东西,或者是某个人。刚才,有很多人下到了后方甲板的台阶下面去寻找。也许他们想要搜索船舱吧……那么,到底是……” “——弗、弗朗索瓦丝!” 一声低沉的惊叫打断了“魔术师”的长篇大论。 刚才一直在用怯生生的眼神望着“魔术师”的杜普雷突然如同灵敏小动物一般飞快地转过了身去,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楼梯。“魔术师”望着他的背影,有点吃惊地耸了耸肩膀: “这到底是怎么了?” “噢,他的夫人就在这下面。也许他想要在那些家伙发现之前将她带过来吧。” “夫人?但是,杜普雷夫人不是已经……” “死了?你是想这么问吧?没有,她还活着呢。详细的事情下次我慢慢跟你说好了。” “操偶师”似乎想要故意勾起对方的兴趣一般突然中断了说明,然后将视线转回到了甲板上。武装集团依照刀疤男子的指示,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了甲板上的一个地方。的确和“魔术师”说的一样,他们的行动有条不紊,明显不是普通的海盗。他们应该是职业军人——从他们的武装以及部队行动的习惯上来看,应该是法兰克的特种部队之类的吧。然而,为什么这种部队要做出这种海盗般的行为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魔术师’。刚才你说那些家伙在寻找什么东西对吧?……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东西呢?” “什么?难道说你有什么线索吗?” “嗯。实际上,我刚才在下面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操偶师”这样用话语引诱着正在慢慢地吐出烟雾的同僚,然后走向了刚才杜普雷跑了下去的那个楼梯。中年男子和他的妻子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但是,那些如同墓碑一般排列着的木箱以及巨大的集装箱却仍然如同守护神一般端坐在那里。看上去没有任何人曾经触摸过它,也没有任何人曾经打开过它。 “那么,你听说的有意思的东西,就是这个集装箱吗?它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你先等一下,我现在就将锁打开。” “操偶师”这样说道,随后将手放在了集装箱的一面上。他放出了“线”,探测着电子锁的智能控制部分,随后对其逻辑构造开始进行解析。然后,根据导出的公式,“操偶师”向电子锁内输入了解锁的密码命令——随着解除密封后发出的空气摩擦声,立方体开始慢慢地发生了变形。 “……哦,干得真不错。” 牢固的铁箱子开始慢慢地向四面解体,仿佛看不见的上帝之手正在摆弄一个模型。随后,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了二人的眼前——“魔术师”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个形状奇特的影子,它在冷光灯的照耀下正发出昏暗的光。看到这一幕,“魔术师 ”不禁发出了感叹。 “这……难道就是多足战车吗?” “似乎是这样的。如果是私人汽车的话,看上去可好像有点不太舒服啊!” “操偶师”一边回想着刚才电脑学者脸上显现的焦急表情,一边抬头观察着眼前这巨大的钢铁怪物。 这个东西看上去就像一只金属制成的蜘蛛,它有八条细长的腿,是一种军用的战斗车辆,俗称多足战车。在其由平滑的直线以及曲线构成的轮廓上方,是一个装备了格林机枪的强力炮台。在它的前方是一个小型旋转式摄像机,使人不禁想起蜘蛛那可怕的头部。 “但是,这种型号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啊!……对吧,伊萨克?这难道是法兰克的最新型号吗?” “——这是am22。法兰克陆军试制的最新型多用途战车。” 一个含带着杀意和寒冷气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声音在船舱中不断地回荡着,令人很难判断出它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从集装箱一个角落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一把小型手枪的枪口顶在了“魔术师”的太阳穴上面。“你们似乎看了不应该看的东西,巴特勒先生……不,你的本名应该是什么呢?” “哎呀呀,杜普雷博士……” 虽然枪口就被对方顶在脑袋上,“魔术师”那细长眼睛中的眼球仍然在不停地转动着,似乎想要观察背后那个僵硬的人的动向。他用一种非常儒雅的动作慢慢地将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嘴里含着烟卷开口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不要将您手中的东西对准我的头部。对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私人医生来说,这样的举动有点太过令人心惊了。” “私人医生?刚才的那个电子锁里面使用的可是用来保护军事研究所最高机密的失落科技啊!你们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它解开了……如果你们真的是一对私人医生兄弟的话,智商未免太高了吧?” “……在这之前,我希望您首先对我们的‘兄弟’关系表示一下怀疑。” “操偶师”也和他的“哥哥”一样,乖乖地举起了双手,但是,他此时的表情却有一些不满,并且尝试着向对方的判断表示出一点点抗议。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性格招人喜欢,但是,如果被别人误认为和“魔术师”很相像的话,那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对了,博士。这个东西就是法兰克的军事机密吗?难道你想要将它运到什么地方卖掉吗?” “卖掉?钱我是不在乎的。但是,为了让我的妻子活下去,这个东西里面的人工智能是十分必要的。” “人工智能吗?” “操偶师”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语。同时,他的手里已经暗暗做好了准备,对方的说明一结束,他就会马上放出“丝”将其控制住。而现在,他正用略带惊讶的表情望着博士那张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起来的脸。“您的夫人和人工智能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这和她所遭受的脑损伤之类的事情有关系吗?” “非常遗憾,我已经没有时间向你们说明了……对了,迪安,我想要借助一下你的力量。实际上,这个怪物身上的人工智能被施加了强力的保护。所以,为了将其完全启动,必须首先解除上面的保护。虽然这层防护系统连我都无法解开,但如果是能够将电子锁轻而易举地解除掉的你的话……” “你让我启动这家伙吗?就在这艘船上?难道你想让它和那些海盗们作战吗?” “没错,是这样的……但是,那些家伙们并不是海盗。” 中年男子当即否定了对方的判断,随后,他将手指放在了顶着“魔术师”头部的那支枪的扳机上,用非常快的语速威胁着对方,然而,他的话语之中总让人觉得有一丝焦躁之情。 “那些家伙的真实身份是……不,还是以后再向你们说明吧!你马上去进行解锁工作!否则的话,你的哥哥就——” “——你说的那些家伙,难道是我们吗,路易·杜普雷博士?” 正当杜普雷在焦躁地威胁着对方的时候,一个充满了讽刺,同时还令人感觉到明显的恶意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中年男子表情慌张地扭过了头去,这时,一只手已经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将他手里小型手枪夺了过去。 “哎呀,路易。咱们自从弗朗索瓦丝的生日舞会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面了吧?……找得我好辛苦啊!” 那名脸上留着一道刀疤,看上去十分精悍的男子这样低声说道,随后,在他背后站着的男子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iii “真是让人头疼呀,路易……我军的军事机密居然被你擅自带到了国外……” “克……克劳德·加纳中校……!” 看到了刀疤脸的男人,以及他背后那些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这边的武装者们,杜普雷的脸色变得如同纸一般苍白。他艰难地张开了薄薄的嘴唇,低声喘息着。 “追兵果然是你,克劳德……” “报告中校!” 这时,一名大个子男子跑了过来,向那名叫做克劳德的刀疤脸男人报告道。这名男子似乎就是刚才在甲板上向那对母子大声喊叫的男人。 “我们已经完成了动力室的炸药安装工作!” “辛苦了,队长。那么,立刻与飞船取得联络,把这个庞然大物装进船舱。完成这项任务之后,咱们也一起撤退!” “是!明白!” “在动力室安装炸药……哼,他们要消灭证据吗?” 看着大个子男子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之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的人,并不是那名刀疤脸的男子。而是从刚才起一直乖乖地高举着双手的“魔术师”。他现在的表情就如同一名陷入了沉思的科学家一般,口中低声说道。 “难道你们要将这条船,连同上面的一百多名乘务人员和乘客都炸上天吗?真是大胆的举动啊!……对于你们法兰克军来说,难道这个试制品就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吗?” “……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那名刀疤脸的男子发出短暂的叹息声了。同时,他背后的那些部下全部变得脸色铁青。但是刀疤脸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克制,随后将锐利的视线射向了仿佛表示钦佩一般摇着头的黑发绅士那边。 “你这个家伙,到底想说什么?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东西?” “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从已知的情报中根据逻辑推理得到了一个结论而已……你们这些人并不是海盗。你们是法兰克陆军,而且还是接受过先遣作战训练的特种部队,对吧?你们的目的是为了夺回这辆试制型战车,以及逮捕杜普雷博士,对吗?” “魔术师”的回答虽然彬彬有礼,面对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敌意,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 “而且,对于你们为什么要伪装成海盗的问题,我也顺便进行了一下推测。这艘‘独身者之骄傲’是阿尔比恩的船只。而且,这里已经是日耳曼的领海了。就算你们是为了回收自己国家的军事机密,但是法兰克当局也没有强行让这艘船停止航行接受临时检查的权限。所以,你们才伪装成了海盗……我说得对吗?” “没错。” 刀疤脸的男人——克劳德略显钦佩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他一边走到黑发的“魔术师”身边,一边用亲切的表情向对方露出了微笑。 “但是,非常遗憾。我们本想尽可能避免对个别的民间人士造成伤害的……” 接下来,一声沉闷的枪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沉重的物体倒地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魔术 师”的前额上被子弹打穿了一个小洞,他的身体就如同突然被切断了电源的机器人一般轰然倒在了地上,脑髓和血浆溅到了旁边的墙壁上,接着,又在地板上扩散开来。 “哇……哇!克……克劳德……你……”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路易。” 杜普雷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惨剧,不禁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晕眩。这一切都被刀疤脸的男人看在眼里,他表情沉郁地继续说道: “如果我们的真实身份被世人所知道的话,我国将会受到十分严重的打击。所以在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之前,我们必须将问题解决掉才行。” “……哼!‘魔术师’,你这家伙还是那么狡猾!” 躺倒在地板上的尸体旁边,红色的液体在迅速地扩散。“操偶师”用苦恼的眼神望了望倒在血泊之中,不时地微微痉挛着的尸体,不由得撅起了嘴唇。 “每次都是这样,当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的时候,总要将所有麻烦的事情都推给我,然后自己躲到一边去隔岸观火……这个人的性格可真是不敢恭维啊!” “对了,中校,这个小鬼要怎么处置呢?” 正当年轻人不满地发着牢骚的时候,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背后。刚才那个大汉将霰弹枪的枪口顶在了“操偶师”的心脏部位,向上司请示着命令。 “这个家伙看上去似乎是电脑工程师,而且他并没有什么武装。我们要不要将他关押起来,然后加以审问呢?” “我们不需要俘虏。” 刀疤脸的男人的回答非常简短。他望了望年轻人,又望了望大开着的集装箱,然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你将他处理掉吧,队长,不要留下一个目击者。” “哎呀呀,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操偶师”这样自言自语地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事情似乎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他首先动了动他那纤细的手指,准备将“丝”埋进背后的大个子男子身体里面——就在这一瞬间—— “请你杀了我……” 这嘶哑的声音虽然微弱得难以听清,但是现在却如同一场风暴般将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在一大堆木箱的后面,一个如同幽灵一般浮动的影子缓缓现出了身姿——那并不是又一名男子。而是身上穿着纯白色长裙的女子。 “求求你们……杀了我……请你们……杀了我吧……克劳德……” “……不……不可能!弗朗索瓦丝?!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些男子们都呆呆地望着这名嘴唇苍白、微微地呻吟着的女子。除了“操偶师”以外,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但是,在这些人中,神情最为激动的就是刚才一直悠然地拿着短筒机关枪的刀疤脸男人——克劳德,以及因为“魔术师”的死而变得脸色苍白的杜普雷。 “不……不行!弗朗索瓦丝……你不能来这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路易!弗朗索瓦丝不是已经在那次事故之中死掉了吗?……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还活着!” 克劳德对发出尖厉叫声的中年男子大声怒吼道。他的表情仿佛亲眼见到了活死人一样,嘴里发出了粗重的喘息。 “没错,她在那时的确已经死掉了……刹车失灵,结果在拐弯的时候发生了事故……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活了过来?!” “杀了我……请……把我杀掉……路易……克劳德……” 正当那些男子们发出了惊恐的声音的时候,白色衣服的女子如同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慢慢地向他们接近。如同坏掉的收音机一般嘶哑的声音从她那发紫的嘴唇之中传了出来。 “杀……杀了我……克劳德……求求你……” “不……不要!你不要走过来!” 女子如同要拥抱自己亲爱的人一般向克劳德伸出了双手,但是克劳德的眼睛却由于惊恐而睁得更大了。他又惊又怒地咆哮着,从嘴里喷出了大量的唾沫。 “不……不要过来!是……是我的错!……不要再过来了!” “住……住手,克劳德!” 在这一瞬间,两名男子几乎同时动了起来。克劳德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口,而杜普雷则飞快地冲上前去——随着一声枪响—— “我……我的妻子……” 布满了裂纹的眼镜掉在了地板上,摔得粉碎。但是,中年男子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努力地转过头来,这样说着。随后,血从他破裂的心脏喷涌而出,一直涌到他的口腔里面。他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我的妻子,就拜托你了……” “——快来这里!夫人!” 正当克劳德呆呆地举着手枪的时候,“操偶师”迅速拉住了女子的手,同时大声喊道: “快点跟我来这边!” “——糟、糟糕!别让他们逃掉了!快点开枪杀死他们!” 大个子的队长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向同伴发出了命令。“操偶师”听到了他的声音,便暗暗向“线”发出了指令,让队长举起的枪口发生了轻微的位移——当他扣动扳机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刚要举起步枪进行瞄准的士兵突然被子弹打飞了头颅。 “什……什么?!” “操偶师”的背后传来了充满了惊慌和愤怒的叫声。但是他丝毫不顾及这些,只是飞快地奔出了船舱。 他握着如同冰块一般晶莹白嫩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台阶,来到甲板上。然后他继续沿着船舷快速奔跑着。似乎那些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所有的乘客干掉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如此夸张地进行大规模的行动。既然如此,他必须尽快地逃离这里才行—— “……什么?” “操偶师”在船舷上飞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刚才排列在那里的那些救生艇,现在居然一只不剩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是奇怪啊!……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如果你在找救生艇的话,还是放弃吧,因为我早已将它们处理掉了。”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令人联想起那些将猎物逼入绝境,然后冷冰冰地举起枪口的猎人。随后,迅速逼近的军靴声,以及子弹上膛时发出的无机的金属声同时响了起来。 “在歼灭战之中,切断敌人的退路在战术上是非常典型的做法……好了,你还是快点将那个女子交给我吧,小家伙。” “……什么?你说让我把她交给你?” 面对着刀疤脸男子——克劳德举起的枪口,年轻人只是用轻蔑的眼光望了望,随后露出了一丝嘲笑的表情。另一方面,他的手仍然握着女子的手,同时用另一只手搔了搔垂落在额前的头发。 “这是不可思议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干掉这个女子才追上来的呢!……不管怎么说,她也算你杀人的证据了吧?你本来想制造一场车祸,让博士死于非命,但没想到却将她卷了进去成了可怜的被害者。可是,你却不打算在这里将她杀死,难道说,你喜欢她吗?莫非你爱上了朋友的妻子吗?” “……你说什么?” 听到了年轻人的话语,刚才巍然冲着对方的枪口现在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刚才的克劳德表情严肃,使人想起钢铁的雕塑,但是现在他却表情狼狈而扭曲地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混蛋……路易到底告诉了你什么事情?” “其实什么也没有……我只不过是稍微推理了一下而已。这么说来,莫非 真的是这样的吗?”“操偶师”的手指尖在微微地颤抖着,那是因为他正在将肉眼无法看见的“丝”放到空气中。同时,他故意在脸上显露出了恶作剧般的表情。他抬了抬下巴,指指在自己身旁仍然在面无表情地嘀咕着什么的女子。 “刚才我听了你和博士的对话,觉得有点奇怪啊!你不是说她是因为‘刹车失灵,在拐弯发生事故’的吗?但是,在我读的报纸上面,事故原因可写的是由于开车人打瞌睡而造成的事故啊!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知道事故是因为刹车故障引起的。如果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个人肯定就是造成了这个事件的元凶……中校……看来杀掉她的就是你吧!?” “不是的!那真的是一件不幸的意外事故!” 面对着冷静地微笑着指出了自己的罪过的年轻人,克劳德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反驳着。他那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但是他仍然拼命地大喊道: “我想要杀的人其实是路易才对!那个家伙依靠自己的地位,将 弗朗索瓦丝从我的手里夺走……但是,他们结婚之后,他对妻子就再也不管不顾了!……这个混蛋!” “可惜,十分不幸的是,被你设计的事故所伤害的人,并不是杜普雷博士,而是他的妻子……” 年轻人这样说着,又充满感慨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正悠闲地舔着嘴唇,似乎并不太关心自己那危在旦夕的性命,而是对眼前上演的这场复仇剧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 “你不但没能将自己的恋人从不幸的婚姻中解救出来,反而不小心将她的性命夺走了,对吧,加纳中校?”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没有杀掉她!那只是一个不幸的事故而已!……而且,还有,弗朗索瓦丝不是好好地活在那里吗?” 克劳德的声音虽然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着,但是他的枪口却无比准确地瞄准了“操偶师”的前额。他激动地摇着自己的那张刀疤脸,大声喊着: “快点,你这个小鬼,把她交给我!只要她安全的话,我就会保证你一条性命!” “只要她安全的话?啊,这恐怕有点不太现实吧?”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白吗?因为她现在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操偶师”的话音刚落,他便将手放在了女子的外套上面,猛地向下一扯。随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女子的大衣被撕裂了——克劳德看到了从下面露出来的一切,他那有着刀疤的脸突然大大地歪曲了: “这……这到底……这到底是什么?” “的确,杜普雷博士似乎的确是一名天才……因为居然能够使死人真正地复活过来。” 在充满了大量冷却剂而非常沉重的外套下面,是女子那白色的肉体,以及缝合在上面的形状复杂的电线和管道,另外还有些用途不明的机械零件。“操偶师”望着这些东西,不禁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微笑。在女子那被切掉的左侧乳房下面,有一个充满了绿色液体的玻璃瓶,她的心脏正在那里面不停地跳动着。另外,她那断裂的颈椎和脊椎上被植入了无数的电极——“操偶师”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切,随后用同情的口吻对眼前那名看上去正在感到恶心的刀疤脸男人说道: “而且,杜普雷博士对她的爱似乎是十分真挚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一心只想着能够将她的生命拯救回来……当然,他的妻子似乎并不像她的丈夫那样想让自己重返人间啊……” 〈杀了我吧……〉 由于在血管中流动着的防腐剂的缘故,女子的嘴唇总是青紫色的。现在,她又在缓慢地张开着那两片嘴唇,慢慢地重复着简单的文字。她那空虚地望着前方、一眨也不眨的双眼如同暗黑的镜子一般映照出了克劳德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好冷啊……这里……好冷……求求你们了……杀了我……谁都可以……杀了我吧……〉 “为什么会这样……” 克劳德望着眼前这个呆然地重复着同样话语的女性,仿佛感到了一些若有所失,他进入了短时间的僵直状态,什么也说不出来,手中握着的枪身也在剧烈地颤抖着,现在,这个人似乎已经忘记了眼前的“操偶师”的存在。 “……唔!可恶——!” 如同野兽咆哮一般的怒吼声,与沉重的枪声同时响了起来。无数的子弹穿透了那个活死人的身体,与此同时,被从身体上击落下来的头颅也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面,发出了粘腻的声音。 〈终于……可以死了……终于……〉 “弗朗索瓦丝……” 在甲板上面滚动的头颅发出的声音渐渐地越变越小,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克劳德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一动也不动。声音最后终于消失了,克劳德的脸色变得如同死人一般,低声自语道: “不管谁怎么说,我都是爱她的。我不想让她落到任何人手里……特别是路易这种人……与其将她交给这种人……还不如这样来的痛快……” “哇!真是令人敬佩的气概啊!……不过,不管怎么想都可以,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自由的。” 当男人全身脱力地木然站在那里时,“操偶师”只是狡黠地瞥了对方一眼,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去。虽然在最后的最后稍微享受了一点点的乐趣,但是这对于他来说还是不太足够。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开刚才那场惨剧发生的现场。 “站住!……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正当年轻人开始迈开步子的时候,拉动枪栓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他回过头去,看到那个刀疤脸的男人正带着如同幽灵一般的表情,向自己举起了枪口。 “……你是不是把准星对错人了?如果想把谁的头打爆的话,那就拿你自己当目标好了,中校。” “是啊,干掉你之后,我就会那样做。” 面对着不耐烦地耸起肩膀的年轻人,军人表情认真地回答道。他似乎毫不怀疑自己的正确性,充满自信地说: “既然弗朗索瓦丝已经得到了安息,我就必须保护她的名誉。而且,不管怎么说,看到了am的人是绝对不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 “哎呀呀……真是让人头疼呀。” 面对着对方那自以为是的发言,“操偶师”似乎打心眼儿里感到为难,不断地用手挠着头。人们常说,插手管别人的三角恋爱是愚者的所为,看来果然自己这次惹上了场大麻烦。 “真是没办法……那么,我就陪你玩玩吧。真是的,我居然会……咦?” “中……中校!” 听到了甲板上响起的军靴的轰鸣声与粗大的叫喊声,“操偶师”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看到刚才那名大个子队长正大喊着向这边跑过来。刚才的“丝”应该已经溶在了他的体内,但是他现在的脸色却如同死人一样惨白。在他的背后,跟随着几名全身沾满了血污的士兵。他们都和大个子队长一样,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中校!不……不好了!那……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亨利和吉恩的小队全部被消灭掉了……” “你说什么?那个东西?” 克劳德难以掩饰住自己那惊讶的表情,他猛然回过头去,向部下询问道。尽管如此,他毕竟还是个职业的军人,看到部下那恐怖的表情,他下意识地板起了脸,向他们大喝道: “报告得再准确一点,队长!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am!” “什么——?” 惊愕的士官似乎还想要让对方将情况报告得更加详细一些,但是,从 他们脚下响起的轰鸣声遮住了他的声音,使他无法再继续下去——也许已经没有这种必要了。因为他想要对方报告的那个东西,现在已经冲破甲板,从他们的下方钻了出来。 “……am……为什么?” iv 地板被冲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眼看上去,仿佛是一只钢铁蜘蛛用丑陋的姿势从里面慢慢地爬了出来。但是,这东西绝非自然存在的生物。总长接近四米的巨大身体,发出昏暗光芒的全钢质外壳,以及可怕地旋转着的格林机关炮台——am的巨大身体出现在了甲板上。它那如同蜘蛛脑袋般的摄像机在缓慢地旋转着,同时,从它外部的扩音器传出了混杂着噪音的声音。 〈死……死不了……〉 这声音仿佛在冥界入口中彷徨的死者发出的呜咽声一般。最开始非常细微模糊,还时断时续,但是,声音渐渐变大,最后成了尖厉的惨叫: 〈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 “哇!?” 队长的惨叫声与女子的厉嘶声同时响了起来。随着一声如同电锯启动般的声音,格林机关枪中喷出了一道长长的火舌。十二点七五毫米机关枪子弹可以将普通的装甲车毫不费力地变成一个蜂窝。当令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甲板四周响起的时候,包括大个子队长在内的那些士兵们在举枪反击之前就被子弹打成了染血的肉块。吹来的海风中夹杂着十分难闻的血腥味。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发出了惨叫的,是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观望着这边发生的惨剧的那些乘客们。突然出现的怪物以及这怪物所散播的死亡的种子让他们感到无比恐惧。虽然士兵们发出警告,企图制止他们,但是他们已经什么也不顾了。所有的人都开始像下雨天的蚂蚁一般四散而逃——但是,多足战车却以更快的速度将炮台转了过来。甲板上被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巨大弹孔,子弹仿佛魔神的利剑一般向四散逃命的人群无情地横扫过去,断裂的身体散落在甲板上面。随后,枪口再一次向上方转了过去,将觉察到异变正准备掉头的飞船从正面彻底击穿了。 “这……这声音是弗朗索瓦丝?!这不可能,她不是已经……” 飞船的气囊被打开了几个大洞,随着一声震颤的爆炸声,巨大的飞行工具变成了一个火球。克劳德望着头顶上的耀眼火光,听着巨大的轰鸣声,只是呆呆地喃喃自语着。这名军人现在竟然如同在做白日梦一般目光迷离,分辨不清状况。突然间,他终于恢复了意识,抬起视线向一直冷着脸站在一边,用手托着下巴的“操偶师”走了过去。 “快……快说,你这家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东西为什么会动起来?!” “嗯,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这只不过是我的推测……” “操偶师”用认真的语气回答着对方。现在,他那张美丽的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然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实际上,他是在拼命地忍受着要抱着肚子痛快大笑一场的冲动。 年轻人抬了抬他那尖尖的下巴,示意对方望向那只蜘蛛。现在它正如同一头野牛般冲进了四散奔逃着的乘客和士兵们之中,用它那红色的火舌以及巨大的身体大量制造着可悲的牺牲品。 “你的恋人的大脑由于事故而受到了严重的、不可修复的损伤,是吧?杜普雷博士虽然很想让自己的妻子复活,但是他也无法将她的脑部修复成原来的样子。所以,他便开始在外部寻找头脑的代用品……总之,因为在当时,能够让他达成这个目的的高性能人工智能就在他的身边……” “am的管制系统吗?!是吗?怪不得路易一直和那个怪物寸步不离,带着它四处逃跑!原来是因为弗朗索瓦丝在那里面……” “就是这样的。但是,也许使用替代品的部分只有她的记忆,所以,正确地说,应该是她的灵魂的一部分被复制到了那个机器的里面。” 克劳德似乎没有用心去听年轻人那邪恶的演讲,不,即使他听到了,也会装出没有听到的样子来的。他无力地放下了手枪,空着双手走向了摇晃着的甲板的另一边。在那里,正在用女性的声音哭叫着的怪物依然在大量制造着横飞的血肉,以及可怕的死亡。男子毫无惧色地走到了那个怪物的面前。 “弗朗索瓦丝……你现在很痛苦是吗?” 克劳德此时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的柔和,令人不敢相信那是从一名无情的军人口中发出来的。克劳德向前伸出了两手,似乎想要拥抱自己的恋人。他保持着这种姿势,向多足战车慢慢地走了过去。 “弗朗索瓦丝,你好可怜啊……” 〈死不了……死不了……〉 那如同蜘蛛头颅般的前方摄像机转向了正在向这边走来的男子。机器发出了无机的声音,同时脚部的转向器开始运转,将巨大的身体朝向了克劳德这边。但是,这名男子却满眼含泪,毫无畏惧地走向这名自己曾经深爱过,又亲手夺去了生命的女子的前方。多足战车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流畅动作移动着它的脚,向这边行进过来,但是,克劳德只是用严肃的表情抬头望着机器,再次温柔地低声细语着。 在这一瞬间—— am的脚突然停了下来。 的确,它的前脚突然在空中停了下来。 要是它停住脚步的动作再延迟两秒的话,克劳德的身体肯定已经被超过十吨的重量压得粉碎了。那布满了金属管道以及动作调整器的巨大的脚就停止在了他的头顶上,甚至接触到了他的头发——但是却纹丝不动地停在了那里。 也许这是由于神灵哀怜这不幸的灵魂,或者是由于天使被这不畏惧一切恐怖的真挚爱情所感动,而创造出来的奇迹吧——眼前的这一幕美丽的,简直如同宗教画一般奇异的场景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在这神圣的静寂之中,克劳德伸出手去,摸了摸战车的躯体,随后用充满了爱怜的语气低声说道: “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还是你……我爱你。咱们一起走吧。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咱们两个人一起生活,弗朗索瓦丝……” 男子的爱情是真挚而无须怀疑的。并且,假如没有人打断的话,这真心的告白也许会永远地持续下去——要不是这钢铁的脚突然落了下来,将他的脑髓完全破坏掉了的话。 “……哇啊!肯定是当场毙命呀!” 男子的头部被多足战车轻而易举地踩烂,只有他的身体在战车的脚下不时轻微地痉挛着。另一方面,战车再一次恢复了活力。对于已经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团肉块的男子,它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它将脚从血液和脑浆之中抽了出来,再次进入了战斗状态。 “啊啊,真是令人辛酸的场景啊!……虽然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是博士本人,但是,说到底制造了这起悲剧的人,还是中校你自己啊!就算这样的人对自己说‘我爱你’,普通人也会生气的吧?” 〈杀了我……杀了我吧!……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正当“操偶师”沉浸在感伤之中的时候,多足战车再次开始了死亡的行进。现在,杀戮的利剑又一次垂在了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的武装集团以及那些满心恐怖地活着的乘客们头上。 “哎呀……难道完全失控了吗?” “操偶师”望着将四散奔逃的人们一一踩烂,或是用机关枪无情地扫射着的战车,不禁这样轻声嘀咕道。当然,在这段时间里面,他一直都在用那如同钢琴师一般纤细的手指,以令人难以察觉的动作暗暗地将“线”植入周围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上。虽然不管死多少人都不会使他 感到担心,但如果船被搞沉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因为他这个人十分怕冷。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游泳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体验的事情。 “虽然我并不太想做这种事情……何况现在这种麻烦事应该由‘魔术师’来负责处理吧?” 年轻人这样低声自语着。在他的身边,那些“人偶”开始活动了起来。 这些肉块仅仅在几分钟前还在活生生地说着、笑着、表达着自己的感情。但是现在,却有的被打爆了头颅,有的被钢铁的脚踩碎了全部的内脏。但是,“线”所发出的模拟信号仍然传导到了他们那被撕裂的肌肉以及被折断的骨头里,于是他们便忠实地依照着命令的要求,开始处理交于他们的任务——死者们默默地站在了多足战车的前方,挡住了它的去路,并且将手伸向了那巨大的身体。他们用已经断裂了的肌肉,开始从车体的下方向上爬去。 当然,am根据自身的防卫程序用枪弹的暴风雨将接近的敌人全部炸飞了出去。不过,已经死去的人是不会感到恐怖的。即使他们的身体已经只剩下了一半,他们还是如同一群奇怪的虫子一般贴在车体上面,用手指抓住了装甲上的细微间隙,企图要将铁板剥离下来。看起来,这只钢铁的巨兽只有束手无策地被这些死者们慢慢地蚕食掉,但是—— “哇!” 突然,满脸无聊地观望着这令人发指的情景的“操偶师”突然将脸转了过去。 原来,一道如同闪电一般的光芒突然在am的周围炸裂开来。这一瞬间,“操偶师”的眼前变成了一片雪白。虽然数秒之后,他的视觉开始慢慢地恢复了过来,但是在刚刚恢复了色彩的视野里,他发现那些刚刚缠在多足战车周围的“人偶”们现在一个个地掉落在了地上。并且,所有的“人偶”都已经被高度炭化,再也无法恢复人形了。 “哇!果然厉害!……这就是电磁网吗?果然是‘一网打尽’啊!” 年轻人闻到了一股焦肉的气味,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还在揉着自己的眼睛,因为它们还没有恢复正常。但是,当他看到将那些“人偶”们全部烧成灰烬的多足战车改变了方向,向这边移动了过来的时候,不禁缩了缩脖子。 “哎呀,看来我不能光在这里表示钦佩了……那么,接下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将“线”植入周围的死者身上作为盾牌了。而且,这些死者都遭受了非常严重的破坏,并不适合操纵。但是,他仍然竭尽全力将“线”植入了几具比较完整的尸体之中,然而—— “哎呀……难道说已经来不及了吗?” 虽然他好不容易才操纵几具尸体站起了身来,但是钢铁的猛兽却非常轻松地将它们的身体踩得稀烂,然后继续加快速度向这边冲了过来。就在“操偶师”露出了罕见的认真表情的这一刹那—— “mph-arsl-gaiol,在伟大而卑微的虚无之名下,吾以祭品之血,召唤永恒之烙印……” 这声音似乎并不是从附近,而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或许是从遥远星辰的彼方,又或许是从深深的海底传来一般。 “通告汝等,堕落的天使们啊!吾以无辜祭品的生命之水,将这契约刻印于这浮舟之上。如是,彼之无名者,自将依照太古之契约覆灭吾敌——出来吧!‘巴弗米特之刻印’!”(译注:baphomet是羊头恶魔,名字据说来源于基督教视为敌人的穆罕默德) 在这一瞬间,am的巨大身体闪现出了红色的光芒。 不,并非如此。原来,在步步逼近“操偶师”的多足战车的脚下,突然涌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光芒的源头来自甲板上面一个奇妙的圆阵。不知道什么时候甲板上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圆阵。而描绘出这圆阵的,正是刚才那些凄惨地死去的死者们的鲜血。它如同一条鲜红色的大蛇一般缓缓地蠕动着,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奇怪而复杂的圆形魔法阵——这简直就是用来捕获猎物的陷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从am的扩音器里传出了一个浑浊的惨叫声。虽然钢铁的车体里面并没有血液流动,但是,在扩音器传出的惨叫声中,却明显夹杂着液体喷出的可怕声音。 然而,接下来在车体上出现了更加异常的现象。当这个圆形魔法阵从地板上渐渐浮出的时候,多足战车的车体脚下就如同被死者的执念包围住一般被圆环渐渐地覆盖住了——不,仔细观察的话,原来多足战车的车体上,从和甲板接触的部分——脚底下面开始,渐渐地生出了红色的铁锈。但是,即使是普通的钢铁,按理说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生锈。何况这种特殊钢材制成的装甲板肯定都进行过防锈处理,是绝不可能生锈的。然而,在数秒钟之内,am却真真切切地被彻底染成了血的颜色。一股铁锈所具有的特殊气味传到了“操偶师”的鼻腔之中,使他感到一阵发痒。同时,被铁锈完全吞噬掉的巨大身躯轰然地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吗?〉 扩音器也已经有一半被埋在铁锈之中了。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的……这样我就能死了吧……这样……这……样……〉 “声音”似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终于完全地消失了。同时,外部的摄像机也无力地垂了下去。虽然可能是个偶然现象,但是却不能不让人联想起一个刚刚断气的巨大猛兽。然而,“操偶师”却用充满了厌恶的眼光望着这一切,同时在心中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这种低级趣味的做法……肯定是你吧,‘魔术师’?” 〈……你总是说我低级趣味啊……〉 苦笑从年轻人的脚下传了出来。当年轻人那褐色的瞳孔向下望去的时候,他自己的身影已经奇妙地发生了变形,随后,暗黑的影子从地面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的‘巴弗米特之刻印’其实就是电解腐蚀——利用一种金属之间的电位差以及硫磺的泄出而进行的一种十分精巧高雅的‘魔术’。但是你居然说这是‘低级趣味’……而且,我怎么说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至少在表面上应该表现出感谢的样子吧,‘操偶师’?” “如果你想让我感恩的话,我劝你还是再选择一个更恰当的时机为好。” 面对着从黑暗中涌出来的黑衣绅士,年轻人表示了自己的一点抗议。他将自己大衣上面沾染的血迹给对方看了看,同时撅起了嘴唇,用略带责难的口气说道: “这件大衣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啊,要是你能够用你的那些戏法将这些血迹弄掉的话,我将会从心眼儿里感谢你的!” “请你不要说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我不是经常对你说吗,我的‘影子’——虫洞是不能无限使用的。其实,虫洞就是一种超小型的微型黑洞而已,而且,在量子的世界之中,有很多非常麻烦的法则支配,比起宏观的世界来不知要复杂多少倍……” “你说得倒好听,可刚才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我,自己却躲在一边偷偷享受着不道德的喜悦吗?刚才你出手的时机让我觉得有一些颠倒轻重,而且还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呢。” 虽然自己的同僚非常诚恳地为自己的行为添加着正当的理由,但“操偶师”却只是冷冷地观望着他,然后恶作剧般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随后,他的视线突然转移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块生锈的钢铁上面。 “不过,她最后是快乐地死去的吧?……也就是说,这样的话,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喜剧了?” “的确是一场喜剧,但是我怎么感觉你对这场喜剧感到有些不满呢,‘操偶师’?” 后记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自从r.o.miv问世以来,和大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呢?我是吉田直。 那么,r.a.m这边也已经出到第五本了。说是“走钢丝”也好,是“突然死亡”也好,总之这本饱受人们诅咒的系列已经被印上了“v”这个巨大的数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幻一般。这也是由于大家的不懈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谢。 但是,这套r.a.m即将在下一本终结之后暂时告一段落。而故事情节将会再一次回到最开始的r.o.mi那里。当r.a.m终结之后,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正在和编辑部方面筹划着各种各样的阴谋,换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就是我们希望能够做一些让各位读者朋友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来。请各位静静地期待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在下一本r.o.mvi——以一个军靴声威武作响的国度为舞台的故事里再次见面,再见吧! 吉田直敬上 序 本书是将因作者吉田直老师猝逝,而永远无法写成的作品《圣魔之血》未完成部分补充、编纂而成。 第一部《正典》收录的是小说版中并未收录的「圣魔之血外传gue hound」、「human factor」,以及成为作者绝笔之作的《r.o.m. 7 极光之牙》序章。第二部《神学》则收录了留存下来的设定资料,解开始终无解的许多谜团,同时介绍了「荆棘宝冠」之后的故事走向。而第三部《大圣典》,则探讨了本故事具压倒性深度的世界观,是累积了庞大知识的用语集。 此外,本书彩页得到thores柴本老师协助,将第二部《神学》所介绍「尚未撰写」的《圣魔之血》概念内容予以具象化。 如果本书能让热爱《圣魔之血》的读者们,能够多少获得一些新发现与乐趣,那将是我们无比的荣幸。 本书是将因作者吉田直老师猝逝,而永远无法写成的作品《圣魔之血》未完成部分补充、编纂而成。 第一部《正典》收录的是小说版中并未收录的「圣魔之血外传gue hound」、「human factor」,以及成为作者绝笔之作的《r.o.m. 7 极光之牙》序章。第二部《神学》则收录了留存下来的设定资料,解开始终无解的许多谜团,同时介绍了「荆棘宝冠」之后的故事走向。而第三部《大圣典》,则探讨了本故事具压倒性深度的世界观,是累积了庞大知识的用语集。 此外,本书彩页得到thores柴本老师协助,将第二部《神学》所介绍「尚未撰写」的《圣魔之血》概念内容予以具象化。 如果本书能让热爱《圣魔之血》的读者们,能够多少获得一些新发现与乐趣,那将是我们无比的荣幸。 本书是将因作者吉田直老师猝逝,而永远无法写成的作品《圣魔之血》未完成部分补充、编纂而成。 第一部《正典》收录的是小说版中并未收录的「圣魔之血外传gue hound」、「human factor」,以及成为作者绝笔之作的《r.o.m. 7 极光之牙》序章。第二部《神学》则收录了留存下来的设定资料,解开始终无解的许多谜团,同时介绍了「荆棘宝冠」之后的故事走向。而第三部《大圣典》,则探讨了本故事具压倒性深度的世界观,是累积了庞大知识的用语集。 此外,本书彩页得到thores柴本老师协助,将第二部《神学》所介绍「尚未撰写」的《圣魔之血》概念内容予以具象化。 如果本书能让热爱《圣魔之血》的读者们,能够多少获得一些新发现与乐趣,那将是我们无比的荣幸。 本书是将因作者吉田直老师猝逝,而永远无法写成的作品《圣魔之血》未完成部分补充、编纂而成。 第一部《正典》收录的是小说版中并未收录的「圣魔之血外传gue hound」、「human factor」,以及成为作者绝笔之作的《r.o.m. 7 极光之牙》序章。第二部《神学》则收录了留存下来的设定资料,解开始终无解的许多谜团,同时介绍了「荆棘宝冠」之后的故事走向。而第三部《大圣典》,则探讨了本故事具压倒性深度的世界观,是累积了庞大知识的用语集。 此外,本书彩页得到thores柴本老师协助,将第二部《神学》所介绍「尚未撰写」的《圣魔之血》概念内容予以具象化。 如果本书能让热爱《圣魔之血》的读者们,能够多少获得一些新发现与乐趣,那将是我们无比的荣幸。 本书是将因作者吉田直老师猝逝,而永远无法写成的作品《圣魔之血》未完成部分补充、编纂而成。 第一部《正典》收录的是小说版中并未收录的「圣魔之血外传gue hound」、「human factor」,以及成为作者绝笔之作的《r.o.m. 7 极光之牙》序章。第二部《神学》则收录了留存下来的设定资料,解开始终无解的许多谜团,同时介绍了「荆棘宝冠」之后的故事走向。而第三部《大圣典》,则探讨了本故事具压倒性深度的世界观,是累积了庞大知识的用语集。 此外,本书彩页得到thores柴本老师协助,将第二部《神学》所介绍「尚未撰写」的《圣魔之血》概念内容予以具象化。 如果本书能让热爱《圣魔之血》的读者们,能够多少获得一些新发现与乐趣,那将是我们无比的荣幸。 本书是将因作者吉田直老师猝逝,而永远无法写成的作品《圣魔之血》未完成部分补充、编纂而成。 第一部《正典》收录的是小说版中并未收录的「圣魔之血外传gue hound」、「human factor」,以及成为作者绝笔之作的《r.o.m. 7 极光之牙》序章。第二部《神学》则收录了留存下来的设定资料,解开始终无解的许多谜团,同时介绍了「荆棘宝冠」之后的故事走向。而第三部《大圣典》,则探讨了本故事具压倒性深度的世界观,是累积了庞大知识的用语集。 此外,本书彩页得到thores柴本老师协助,将第二部《神学》所介绍「尚未撰写」的《圣魔之血》概念内容予以具象化。 如果本书能让热爱《圣魔之血》的读者们,能够多少获得一些新发现与乐趣,那将是我们无比的荣幸。 本书是将因作者吉田直老师猝逝,而永远无法写成的作品《圣魔之血》未完成部分补充、编纂而成。 第一部《正典》收录的是小说版中并未收录的「圣魔之血外传gue hound」、「human factor」,以及成为作者绝笔之作的《r.o.m. 7 极光之牙》序章。第二部《神学》则收录了留存下来的设定资料,解开始终无解的许多谜团,同时介绍了「荆棘宝冠」之后的故事走向。而第三部《大圣典》,则探讨了本故事具压倒性深度的世界观,是累积了庞大知识的用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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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期待杀人兵器会有反应,我还真蠢。) 声音中虽然刻意显露出胆怯,不过并没愚蠢到忽视目前状况的程度。屏风另一端传来耸耸肩,打起精神的味道。 (好吧。我也想尽快把事情搞定……我的目的没别的,就是希望a能保护我。) 「保护?你的发言意图不明。」 宛如精巧面具般的脸孔,表情空泛到叫人害怕。派遣执行宫托雷士·伊库斯冷眼观察著由屏风缝隙透出来的神经质手部动作,冷冷地重复问道: 「你的人身安全有教会军和异端审问局进行周密的保护。应该不需要再加上我们的保护才对吧?」 (就是异端审问局想要我的命!) 男子的声音突然拉高了八度。之前还带著冷笑的嗓音,这时夹杂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全是你们国务院——不,是a的错!那批带到布鲁诺的氰酸毒气,异端审问局似乎打算湮灭所有相关证据。从上个月到现在,同事已经有三人死于意外……接下来铁定就轮到我!) 「肯定;,开发人员还存活的,在阿西西空军基地就只剩下你了。」 派遣执行宫将对方的话,给予斩钉截铁的肯定。 「不过那是你的问题。和a有何关系?」 (喂喂、是你说要把握重点的吧?少在那边装蒜。) (恩利柯·马提尼少校——教会军中少有的化学专家,担任阿西西空军基地技术第三课课长的技术军官,这回当真受挫似地咋舌。 (异端审问局已经将氰酸毒气的现货回收了。不过制这记录还留在阿西西。正确说法是记录备份由我在保管……拚了命想要取得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老板对吧?) 「……肯定。提案的主旨我明白了。」 托雷士简短地点头,他的主人——米兰公爵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目前正离开罗马,待在她的领地米兰。 不过这是因为在新教廷反叛之际,微服出行的教皇在眼前被人绑架,加上所培养的部下派遣执行宫瓦茨拉夫·哈维尔神父参与叛变,而遭到究责弹劾,迫于无奈之下只好闭门反省。 然而身为她胞兄兼政敌的教义部长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并不因妹妹的闭门反省而满足,似乎趁机筹划要让她接受异端审问。有情报指出他正策动手下的异端审问局,大力在教廷内部进行布局。 要将教皇的异母姊姊送上火刑台确实有困难,不过只要让她受到不名誉的制裁,身为政治家的卡特琳娜也就跟死了没两样。要想阻止这件事,卡特琳娜就得设法抓住异母哥哥的弱点——也就是他违反教会法,进行氰酸毒气制造计划的证据…… 「——我接受你的提案。」 托雷士用〇·〇五秒针对受主君所托的权限,以及将这位化学家带到米兰可预期的风险进行比较检讨,做出了判断。 「关于这件事,米兰公爵委托我全权处理——马提尼博士,请与我一同前往米兰。之后你的人身安全将由a来进行保护。」 (那么交涉成立啰?) 屏风另一端传来安心的叹息。 (感谢你,托雷士神父。) 「不必。要感谢,就在平安逃出本地之后感谢米兰公爵吧。」 (有你担任护卫,那就相当于逃脱成功了,伊库斯神父。不对……) 马提尼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恐惧的意味。技术军官用几乎快要哼歌般的轻快口吻,含笑说道: (hc-3——光凭十具就攻陷圣天使城的杀人人偶兵团最后残存者。) 「……我说过了,不需要无谓的发言,博士。」 打断发言的声音和最开始时一样,听不出半点情绪。不过四周似乎有股隐隐的硝烟气息,是搞错了吗?派遣执行宫依旧面无表情地切入主题。 「话说回来,我要求提出相关文件。为了谨慎起见,我要先以目视确认。」 (抱歉,我没带过来。) 这人是当他已经逃出阿西西了?马提尼细细的手指跳著探戈,漫不在乎地回答: (目前藏在某个地方。这么一来,在那东西回收之前异端审问局都不敢动我。这算是必要手段吧?) 「某个地方是指哪里?」 <「我们为何静坐不动呢。我们当聚集,进入坚固城,在那里静默不言。」> 谜样的句子和低低的笑声交叠。 (真是太讽刺了。我居然会向a,尤其是你寻求庇护——咦?) 「……怎么了?」 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眉毛微微一抬,不是因为屏风对面的声音异常地拉高。而是因为听到模糊的怪声。 「怎么了,博士?请回答——」 托雷士的问句来不及讲完。 因为在一瞬之前,年轻男子已经推倒屏风跌了过来。那张看似虚寒的脸上,眼睛直勾勾地瞪大著。不过额头有个紫红色的洞—— 后脑被子弹打得粉碎,血液与脑浆四溅的尸体倒卧在地时,派遣执行官踢开了告解室薄薄的墙壁。他从教堂内飞奔而出,所有感应器全开,用最大感应度对应该潜伏附近的狙击手展开搜寻。 「……?」 托雷士右手持枪、姿势压低,只有视线左右移动。 大教堂一片寂静。阴暗的教堂内部见不到半个人影。 圣方济各大教堂——这座阿西西最大的宗教建筑,分为上层与下层两座教堂,算是双层教堂的构造。采光性佳的上层教堂有许多前来参拜的人进出,完全不适合秘密会面,不过下层教堂这里,因为有低矮局促的天花板和位居于半地底的阴郁气息,平常几乎无人出入。再者,由丰固的石柱撑起的半圆形拱门,将教堂内部分为五区,要从外部进行狙击是不可能的——理论上是如此。 「弹道无法侦测——是从哪边狙击的?」 托雷士透视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这条因为在葬礼时用来运送棺木,而有「死者回廊』之称的走道。既然暗杀者不在教堂内部,只能判断狙击是由外部进行。不过要从那条曲折复杂的走廊狙击到此处却是不可能的。 「无法推测。是怎么办到的——」 一瞬间,类似小石子弹起的声音从托雷士听觉边缘掠过。 在刹那间,如果不是脊椎内流体思考结晶的常驻战术思考,根据累积的战斗记忆让身体卧倒,飞来的彻甲弹已经射穿他的头部。错过猎物的钢铁子弹在叫人作呕的声音中射穿祭坛,将已超过千年历史的那东西,真正化为历史。 「跳弹射击——!?」 如果机械也有惊愕这种情绪,此刻的他正是如此。托雷士依旧面无表情,身躯再度回转。接下来的子弹在微秒的时问差中掠过,随著化作热气与块状碳化物的修士服落向地面。第三发擦过腰际,射中了枪套。 很明显的攻击。 夺走马提尼的性命,现在还试图射杀派遣执行宫的狙击手,正从弯曲的「死者回 廊」另一端利用跳弹送出子弹。 不过能够执行如此神技般的狙击,就托雷士所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也就是 (无法推测。是什么人——) 就在常驻战术思考冷静地持续运作,试图针对狙击手身份提出假设的这一瞬间。 为了避免中弹持续后退的神父,背脊抵到了坚硬的物体——是墙壁! 「…………!?」 刹那间,机械化步兵的中枢演算机构浮现了种种思绪。 不过托雷士的表情依旧没变。只是面无表情地,用玻璃眼珠定睛凝望著注定步入死亡的黑暗—— 「…………?」 整整过了十秒,那张端正的面庞才闪现迷惑的阴影。 将神父逼到必死的绝境,回廊另一端的狙击手却没有继续送出子弹。取而代之传来的是终于发现异常的人群喧嚣声。 「无法推测。为什么不将我摧毁?」 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托雷士构思了从狙击手出现突发性精神错乱,到子弹不足的六十六种假设,不过准确度全都过低,无法成为验证对象。加上比验证更为优先的事项持续发生——或许是发现异状,来回高声呐喊的声音正在急速靠近。不知道是看守大教堂的修道士还是做礼拜的信徒,不论来者何人,只要见到在等同密室的这种情况下,被射穿头颅的尸体,加上一旁带枪的神父;,想必都会抱持高度关心。 在犹豫了零点二秒之后,派遣执行官开始撤离。 1 冬季的夜气冷得跟刀子一样,同时却也清澈到不可思议。望向西边的天空,仿佛冻土间磨出来的一轮斩月,正逐渐没入到山的另一边。小镇沉睡在那片银光之中,这是位于阿西西——罗马东北,翁勃里亚(umbria)省山间颇有历史的寺庙小镇。这座人口三万,紧贴著高耸山壁建筑的小都市,在距离大灾难很久以前,就接连出现过圣方济各与圣嘉勒两位大圣人,是教廷少有的圣地。 「〇〇三三——作战开始。」 托雷士将晕厥的哨兵藏在暗处,简短地低语。然后竖起军用外套的衣领,扛起肩上摇晃的步枪,用机械化的步调开始走上城墙。 阿西西城堡——位在城镇东方,建成能俯瞰市区的这座古老城堡,目前被当成教会军的基地。虽说原本就是基地,然而却不过是隶属空军的兵器开发设施,驻守的士兵数量实在也不多。陌生的脸孔想必会很醒目。作战行动希望能尽量在短时间之内完成。 「搜寻阿西西城堡相关资讯——搜寻结束。」 循著解开的档案,托雷士快速步下附近的阶梯。因为牵涉到教堂杀人事件,市区正拉起了警戒线。要是考量到突围所需的时间,就得用尽可能的速度来夺取目标文件…… 深夜的城堡既明亮又干净,不过没什么人烟。 因为同时是研究设施,所以安排了二十四小时制的警备,不过水准并不怎么样。托雷士用就算遭到目击,也不至于会被视为可疑的速度在走廊上移动,抵达实验大楼最下方,目标大门前方时,时钟的长针还没绕过半圈。 「排液储藏库——就是这里。」 托雷士不带感情地仰望挂在门上的横牌。 「我们为何静坐不动呢。」 马提尼的死前所言——是引用了旧约圣经耶利米书第八章第十四节。 「我们为何静坐不动呢。 我们当众聚集,进入坚固城,在那里静默不言。 因为耶和华我们的神使我们静默不言, 又将苦胆水给我们喝。」 「『苦胆水』——」 托雷士简短地低语,将手伸向门把。上锁的门把连同整个锁头轻松地扯了下来。这样一个动作,就让铁门干脆地张开了嘴。 虽然名为排液储藏库,宽阔的室内空气却十分干净。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生活排水另有其他处理设施。这里的「排液」全是实验大楼的废弃物。这些东西几乎都具有强烈毒性,被层层密封保管在这里。眼前从埋在室内的大型铁桶——几乎和身高等长的巨大桶状物体到近乎盆栽的物体,大大小小各种容器都有。 「『我们为何静坐不动呢』——」 托雷士用彷佛测量过的正确步伐距离在容器之间走动,口中重复著死者的话。室内就只有这些容器,看不到桌椅或类似物件…… 机械化步兵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双无机质的视线投注在一旁的桶状容器上。上面印的字母简洁地这么说明。 「hierem!——异丁醇(iso-butanol)。内容量八·一四公斤。」 容器本身与其他的并无差异,不过只要是梢有化学知识的人就会感到不解。异丁醇是用在溶剂与树脂涂料加工的丁醇异构体,要是吸到氧化过的异丁醇,那可是会造成肺水肿的有毒物质。然而「hierem」标示代表的却不是必须注明的高危险物品——亦即「有爆裂或放射性物质」。 「耶利米书第八章第十四节……是这个?」 神父简短地自言自语,用手剥开铁桶的盖子。容器底部不是透明溶液,而是夹着成捆文件的薄薄资料夹。 「……寻获目标。」 托雷士的表情并没有变,还是以那张扑克脸抽出资料夹,准备将它收到怀里——不过却没有如愿。 「派遣执行官,不许动!」 因为铁门在怒斥声中被猛然踢开,同时有十名以上的男子冲进室内。不是基地的士兵,灰色野战服搭配扁帽上「神之铁锤」的徽章,代表的是隶属教义部的特殊部队——特务警察。 「派遣执行官托雷士,伊库斯神父,我要以非法入侵教会军设施、伤害罪嫌疑逮捕你。放下武器投降!」 「…………」 配合肩上有中士阶级徽章在发光的高壮男子怒吼,托雷士放下手中的步枪,将它自然地搁在地上,无言地举起双手。 「很好,乖孩子。」 中士对部下点头,严肃的脸孔带着威胁性地扭曲——也许是在笑。 「接下来要限制你的行动。抵抗的话会立即射杀,所以——」 「战斗开始。」 平板的声音轻声自言自语,就和举起的手伸向藏在背后的战斗手枪差不多同时。接下来的瞬间,靠得极近的特务警宫无声地翻了个跟斗。 「糟了,开枪——」 「慢了〇·六七秒。」 托雷士射中了下令开枪的中士肩膀,身躯往侧边一甩。他像狂风里的风车般旋转并持续开火,且技巧地拿危险的化学废弃物当护盾,从缝隙中狙击惊惶失措的警官—— 就在整整八秒后,托雷士起身抽换空掉的弹荚时,已经没有半个特警是用自己的双脚站著。 「……我有话要问你,中士。」 行动支援系统并没有输入「绅士风度」之类的单字。托雷士单手拿著连在枪战最激烈时都不曾离手的资料夹,用军靴前端踩著倒卧在地的士官肩膀。 「为什么特务警察会出现在这个非管辖的区域?」 「为什么?那还用说……」 特警在痛苦中滴著汗,还是不忘扭曲著脸表达嘲弄之意。甚至忿恨地掀动著嘴唇: 「就是为了逮到丝佛札……那女人派进来的没用走狗。只要在这里逮到你们,那女人的立场就会加倍为难。『米兰的雌狐』也就完蛋了……咿!」 「不必多说废话——只要简洁地输入答案。」 话声里带著液态氮的寒气。托雷士用解剖学的正确度,持续压迫疼痛点集中的部位再次问道: 「下一个问 题。在今晚一六三三,狙击马提尼博士的人是谁?」 男子在剧痛中挣扎,眼珠差点从眼窝里蹦出来。不过神父的指尖还是徐徐加重力道,脸上没有半点哀怜同情之色。托雷士用依旧平板的声音继续说著: 「那个跳弹狙击是谁干的?那种狙击方式,特务警官之中有谁会?」 「那……那是……异…异…异端审问官……」 脑海——中就只剩下逃离剧痛的念头。连倔强的特务警宫也吃力地想要鼓动生硬的舌头——就在那——瞬间。 中士的头颅爆开了。 「?」 还来一不及判断狙击是由上层透过天花板而来,托雷士已经往侧边一跃。不然接著飞来的第二弹铁定会射入脚部。片刻之前还站著的石板地面,这时出现巨大的窟窿。 「确认中弹——是从上面来的!?」 就在托雷士仰望如恶魔下颚般空出来的大洞时,上层有某人准确地送出了第三发。大颗的散弹从立刻飞身而出的神父背脊掠过。第四、第五发弹雨疯狂似地倾注而下。 「…………!」 托雷士迅速转身,口中发出无声的字句。 捏在左手的资料夹碎成一片片,就算放进碎纸机也不至于碎得这么彻底。是被部分散弹射穿的缘故。不过还来不及扔掉,楼上就已经响起第六次枪响。铅块的骤雨像奇怪的孢子般落下,托雷士腾身而出避开。然后仰身滑向地面,用枪口指向满是凹洞的天花板。 已经由弹道比对出敌手位置。托雷士毫不犹豫地拙下扳机。 「慢了〇·〇二秒——」 「慢了〇·〇一八秒。」 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沉静地落下时,派遣执行官的腹部猛烈一弹。 杀人人偶口中涌出紫黑色的皮下循环剂。身躯一度弯成く字形,然后背脊在地面一弹,像虾子般蜷缩起来。 散弹并没有贯穿高分子素材的人工皮肤,不过中弹的冲击对人工脏器造成了伤害。如果不是透过天花板进行射击,托雷士的身体想必会制备撕裂成两半。 (——敌方陷入沉默。战域确保。) 战斗用散弹枪自动装填散弹的声音传了下来。紧接著响起的是类似铁块坠落的沉甸甸声响,是楼上的狙击手跳下来了吧。和沉重的靴子声重叠响起的是仿佛结冻的铁块般,冰冷且无机质的嗓音。 「辨识敌我识别讯号——解除……有四万五千九百五十二个小时没见了,hc-3。」 听到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托雷士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情。如果他是人类,说不定已经发出惊愕的声音。 「辨识敌我识别讯号……对象……对象是hc-2。」 面无表情俯看负伤神父的那张脸,端正得如同假人——而且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2 「hc-2?否定,3。』 年轻人用毫不眨动的眼睛俯看著神父,声音之中完全没有所谓的情绪。就连穿得笔挺的灰色制服,举起大型战斗散弹枪——s09「deus e maa」(拉丁语,英译:god from the mae)的姿势也部一样,找下出半点破绽。领口发光的徽章是异端审问局的徽记「神之铁鎚」。 「我现在的头街是异端审问官巴多罗买修士。隶属于教义部异端审问局,」 对于同型机的发言,托雷士并没有听进去。 他移动勉强自由的右手,用m13瞄准和自己相同的那张脸。不过就在开怆之前,一股远超过人类的力道袭向了他的手。 「——慢了〇·一三五秒。」 将m13踢落的巴多罗买——2脸上并没有夸耀之色。不过那只脚像慢动作似地移动,冷酷地踩著枪枝掉落的托雷士右臂。耳边传来的怪声,是钛制前手腕骨骼出现裂痕的声音。 「…………!」 「不建议你抵抗,3。我受命要尽可能完整无伤地取得你的身体。」 异端审问官淡淡地说道。同样地,派遣执行官仰望他的表情也完全没变。不过这纯粹只是因为缺少那种机能。皮下循环剂还是持续由腹部渗漏著,右手腕的痛苦也很剧烈——不过让托雷士更加困惑的,则是彼此的性能差距。明明同样是「homo caedelius」(注:拉丁语「杀人机器」之意)型测试机,但不论力道还是速度,为何有这么大的差距? 「因为各部位零件的精密度不同,3。」 就在这时,2像看穿托雷士的心思般开了口。 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异端审问官跨坐在无法动弹的同型机身上,从自己颈部抽出细细的缆线。用附在前端的银色端子靠近托雷士颈部,以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补充: 「五年前,我的身体在圣天使城受到严重破坏,趁著复原之际替换了大部分零件。在五年之间更换了更高精密度的零件……旧型的你根本无从比拟。」 「!」 托雷士的身体往后仰。 2将手里的端子直接插入他的颈部。 「你……你想做什么,2?』 「用病毒破坏你的os。」 2瞄了一眼透过缆线进行连结的托雷士脸孔,淡淡地说道。 「然后将你的战斗记忆和机体回收。解析战斗记忆,让它变成我的经验值。机体方面就加以解体,当作修补用零件……不过你的自我是没必要的,在此删除。」 那双眼睛冷静到近乎沉稳的程度,不带一丝感情。在用空下来的手按住托雷士挣扎的头部时一样没变。 「开始入侵。」 「…………!」 在那一瞬间升起的感觉,该用什么方式来对人类说明? 像滚烫的火钳插进脑髓,或是全身的皮都被活生生剥掉似的剧烈神经讯号,让托雷士的中枢演算机构一阵狂舞。承受到不符设定规格的电压,活体零件逐一烧死,接收到规格外讯号的思考系数集体封闭了回路。 「中…中枢控制系统确…确定遭到入侵。」 思考回路迅速产生障碍。托雷士将思考对策化为无意义的声音。 「展…展…展开防壁进行对应——」 「没用的,3。那种旧型的防壁我用十二·八五〇秒就能突破——你死心吧。」 2那张和托雷士一样,连毛细孔位置全都准确重现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hc系列是用人类大脑做为活体零件——在主掌人格与感情的部位施以机械性的防护。因为人类的情感活动会妨碍战斗行动。不过hc的防护程度似乎有限。不论表情再怎样冷硬匮乏,他所浮现的确实就是「嘲笑」两个字。 「要当兵器,你终究是不符规格要求的半成品……半成品不可能赢过身为完成品的我。」 「半成品?不对……我是机械……」 「机械?否定,3。如果是机械,为何收到的命令却无法达成?」 发问与回答的声音一模一样。2在电脑世界逐步突破防壁,并在现实世界对同型机的发言干脆地否定掉。 「所谓的兵器就是服从命令,确实将敌人子以击溃的工具。既然欠缺这样的能力,那你就不算兵器。」 「不算……兵器……?」 病毒的侵略速度叫人惊异。托雷士在防壁陆续遭到突破,迅速开始浑沌的思考领域中,将对方的话进行徒劳无功的分析。 (我……不算……兵器……) 「神枪手,开枪!」 之前在维也纳和恐怖分子进行对峙的时候,自己没办法击溃敌人。 「托雷士神父,我允许你开枪!趁现在打倒他们!」 在布拉格那间旅馆,没有听从主人的命令,让敌人逃走的又是谁? (我对米兰公爵……她的……命令……) 病毒迅速突破防壁,这时已经针对整个思考领域开始入侵。托雷士的中枢演算机构开始无法分辨过去与现在、现实与记忆,呈现半停止半活动的状态。 (我……我……我……) 就连残存的自我也在浑浊的意识挤压中开始流失。形成思考的数字,被分解成无意义的序列…… 就在这时,指尖摸到了凉飕飕的某样东西。 受到病毒影响,已经整个瘫软在地的手指,凑巧碰到了某样坚硬的物件。那份质感近似死亡,像在严厉拒绝什么似的冰冷。不过对托雷士而言,那份感触却是相当于另一半的存在——是杰立寇m13神怒之日。 这个时候,如果2不是将大部分处理能力分配到用来破坏同型机的os,就不至于没察觉托雷士持续出现不规则痉挛的手,正伸向掉落地面的m13。这么一来,依照他的反应速度是能轻松将它抢下来的。不过在现实中,当2察觉这件事时,直径十三厘米的枪口已经在剧烈震动中瞄准他的脸部。 「慢……了……〇·〇三秒……」 沙哑的声音和枪声重叠的时候,2的颈部已经弯折成人类不可能出现的角度。只要命中就会造成致命伤的十三厘米子弹从鼻尖掠过。 「——你还能动啊,3。」 如果是观察力强的人,说不定能听出在平板的声音底层有那么一丝丝意外的味道。杀人人偶使出抵抗的力道,将手枪连同托雷士的手整个抓住,冷静地提出质问。 「不过建议你停止无谓的抵抗。我和你性能不同。结果早就注定——」 不过他没来得及将他想讲的台词说完。 因为感应器捕捉到模糊水声的时候,被子弹从腹侧贯穿的铁桶喷出了盐酸铜溶液,正迅速朝他脸部泼洒过来。 「!」 微微开启的嘴唇发出剌耳的怪声。 2掩著冒烟的脸部,整个人猛往后仰。这时托雷士的身躯,用名副其实装了弹簧般的速度起身。 「敌方确认再次启动——」 2用右手按住冒烟的脸部,单凭一只左臂持起散弹枪。在凶恶的枪口捕捉到同型机的时候,手指扣住扳机。 「发射。」 与枪声响起同时,托雷士生硬地跃起。斜眼看著代替他成为散弹食饵的铁桶,喷溅出透明液体然后向后跳开。不过要平安逃离,身体控制系统的恶化却过于严重。脚部制动器拼了命使出异常的力道,让机械化步兵将近两百公斤的身躯足足飞起一公尺之高,托雷士的身躯穿墙而过滚向走廊,腰部撞到地面。那股冲击让混乱的平衡系统暂时中止作业。 「——别想逃,3。』 无机质的嗓音,在试图让平衡系统再度启动的托雷士身后响起。 2举起散弹枪,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机械性地将枪机一拉,将准星瞄准托雷士的胸口——这样再近不过的距离。不过神父就连滚倒起身也做不到。 「战术思考由强袭战模式改写为蹂躏战模式——捕捉目标。」 不过准备开枪的2、努力想要起身的托雷士都没有察觉。 在2背后铁桶喷出的液体——过氧化氢正和泼洒在地的盐酸铜溶液混合冒出白烟。 「发——」 就在2扣下扳机的瞬间,两种发生激烈化学反应的液体,在闪光与白烟中爆开。 3 「就在此地下决定吧,开发编号hc,3。」 太阳光让气中呈现乱反射的状态。向晚的天空染上了皮下循环剂的色泽。 「你的同型机已经全数遭到歼灭。然后再过不久,你的生命维持系统也会停止运作……换句话说就是死亡。」 在闪著金色光芒的卷发匠下,那张脸比钠结晶还要白皙。那双眼睛像剃刀般坚硬,像干冰般冰冷;映照在那双眼里的,是一抹无力横躺著的人影。 杀人人偶的腹部被十足锐利的刀刀切开,整个人浸泡在自己所渗漏出来的皮下循环剂里头——穿著深红圣袍的美女俯看著这一幕,又问了一次: (我尊重你的判断;所以就在此时、此地下决定吧,hc-3。看你是要死在这里?还是——」 告知档案区最佳化作业结束的内部警示音,将意识拉回现实。 将受到病毒影响、产生部分问题的群组从作业区隔离,为虚拟作业区再度设定档案保护用记忆体,这些需要三百五十九秒的时间,冻结的现实辨识序列重新展开正常作业。 看来是情报处理序列出现了错误。没有指定的资料播放工作将作业程序给瘫痪了, 「视野情报处理演算检测——结束。记忆分类处理演算检测——结束。色彩识别演算数检测……」 随著作业顺序一次次地自言自语,是为了对发声机能的运作确认。诵唱步骤一结束,托雷士就从躺著的地面缓缓撑起身躯。从他全身像雪花般飘落的,是剥落的冰块碎屑。 「右膝关节部分平衡器构造检测——结束……再启动作业,确认正常结束。」 托雷士完成了各个部分的平衡系统误差微调,徐徐环顾四周。 零下四十三度——覆盖著一层白霜的液体氧气储藏库,是像冰冻地狱般的业务场所。液体氧气是喷射炸弹的燃料,必须在极低温中加以保存。足以将所有物件冻结的寒气,像在拒绝著所有的一切。不过对目前的托雷士而言,这冻结的空气却是用来抵御追兵的唯一防壁。 (2一定以为我逃到外面了……) 要在那场爆炸之中趁乱逃到城外,确实是有可能。不过考量到自己不久前的状况,再怎么看,都甩脱不了随之而来的追击。要驱逐病毒、修复受损的系统,不论如何都需要时间。之后才是脱逃的时机—— (……脱逃?) 脱逃之后又如何? 托雷士按著依旧受到病毒影响的头部自问。 应该带回去的男子被杀害、应该拿回去的资料也流失了。两手空空地回到主人身边,又有什么意义?交付的任务再度无法达成,像这样无能的人偶,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 托雷士试图制止无限蔓延、开始失控的思考回路。思考这种事并没有意义。这样样不就跟人类一样。自己明明只是兵器…… 真的是这样吗? 「所谓的兵器就是服从命令、确实将敌人子以击溃的工具。既然欠缺这样的能力,那你就不算兵器。」 2的那句话,不是很真实吗? 、 无法达成主人命令、无法打倒敌人的兵器,还有什么存在价值? 思考回路再度开始失控,不过托雷士并没有察觉。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视线落到手边的钢铁块上。 m13神怒之日——枪枝不会有任何思考。它只会遵照主人的意思、吐出子弹、收拾敌人。然而这就是兵器,兵器就该只是这样。 (……我没办法成为兵器?) 茫然眨动着的眼睛突然间溜向一旁。 在冰霜的覆盖之下,连魂魄都要为之冻结的静谧支配了冷冻库,有几根白柱树立在那份静寂之中,那是液态氧的钢瓶。托雷士盯著那些因为爆发力极为强劲而被当成火箭燃料的氧气瓶,手指靠近了手枪扳机——听觉感应器捕捉到细微的怪声。是某种沉重的物体踏霜而来的声音。 「…………」 依照目前的状况,要甩掉追兵——亦即2,并逃出阿西西是很困难的。而且一旦自己被捕—— (我会将米兰公爵逼到绝境……) 派遣执行官若是在非合法活动期间落入异端审问官手中,弗兰契斯柯想必会拿来进行最极限的有效利用。不用等到异端审问,卡特琳娜就会身败名裂。 「…………」 静静举起m13枪口时,托雷士的手指已经拉开了保险。准星对准从不久前就在氧气瓶阴影中闪动的黑影,手指扣住扳机。 「瞄准完毕。」 到头来,自己究竟算什么? 这样的疑惑,突然在中枢演算机构中一闪而过。 以人类身份出生却不能成为人类,以机械之身战斗却不能成为机械…… 思考回路陷入了混乱,似乎永远找不到答案,于是在这之前,托雷士试图在扣住扳机的手指上使力。 「发——」 「慢了〇·〇三七秒。」 在扳机扣下的前一瞬,m13从派遣执行官手边弹开。 将m13弹开的单发弹——在大型弹周围切割出瞠线,可进行等同步枪精密射击的散弹枪用特殊子弹,就这样从托雷士的脸颊掠过,在背后的墙壁上穿出一个洞。 「你果然在这里,3。」 在冒著硝烟的战斗用散弹枪巨大枪口另一端,是端正到近似面具的脸孔。小个子的修道士这时似乎浅浅微笑了一下。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托雷士反射性地起身望向周遭。这家伙就自己一个人?还是有特务警官—— 「不用了,3。没有后援。这里就只有我和你。」 2拿著战斗用散弹枪,向前跨出一步。 「就是……一对一——我们的战斗不需要夹杂其他东西。」 和猛力冲撞耳膜的枪声同一时间,托雷士滚进氧气瓶的阴影里头,拔出剩下的另一把m13,压低身子摆出防御姿态。 是战斗之类的突发事件,让中枢演算机构暂时回复正常状态?托雷士的思考回路迅速展开运作。 在这样的室内,双方都无法全力发挥。要是流弹打中钢瓶,别说是两个人了,就连整座城堡都会轰成灰烬。这点对方也很清楚。必须想办法绊住2,然后趁机逃走—— 「你想绊住我,然后从这里逃走对吧?」 平板的声音带有邪恶的意味,纯粹只是过度敏感吗?身影和声音同时从右侧追击而来,托雷士毫不留情地开枪射击。不过当他发现那身特警制服罩住的只是铁桶时,从反向伸过来的手指,已经将托雷士的右手连枪整个抓住。虽然奋力想甩脱,不过还是像孩子似地三两下就被制伏,连著肩膀一起被扭到身后。 「抵抗是没有意义的,hc-3。」 2用玻璃眼珠俯看同型机的背脊,从自己颈部抽出缆线。 「重新展开在两千九百四十三秒前所中断的作业——我要求你合作。」 托雷士望著逼近眼前的银色端子,脸上微微紧绷。 就算超越设定的极限,拚了命想要甩脱,2的力量还是远远凌驾于托雷士之上。被扭到背上的右臂完全动弹不得。以这种姿势,手腕内部的追加固定配备火焰放射器也无法使用,只有手指能动,虽然还能够开枪,不过这也在2的算计之内,他慎重地设定了固定角度,不论是2还是氧气瓶,全都无法命中。 「开始入侵。」 「…………!」 抵抗无效,红光以被插入的插孔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托雷士的思绪整个淹没。 「就在此地下决定吧,开发编号hc-3。」 太阳光在大气中呈现乱反射的状态。向晚的天空染上了皮下循环剂的色泽。 「你的同型机已经全数遭到歼灭。然后再过不久,你的生命维持系统也会停止运作……换句话说就是死亡。」 在闪着一金色光芒的卷发底下,那张脸比钠结晶还要白皙。那双眼睛像剃刀般坚硬,像干冰般冰冷。映照在那双眼里的,是一抹无力横躺著的人影。 ……杀人人偶的腹部被十足锐利的刀刃切开,整个人浸泡在自己所渗漏出来的皮下循环剂里头——穿著深红色圣袍的美女俯看著这一幕,又问了一次: 「我尊重你的判断。所以就在此时、此地下决定吧,hc-3。看你是要死在这里?还是回到人类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人类……以人类身份……活下去……是什么意思?」 无机质的声音茫然地提出反问。 那张仰望著红色天空与白色面庞的脸,几乎可以用天真烂漫来形容。像是初生婴儿在寻找母亲般,当他吞吞吐吐说出文字的时候,那张表情还是没变。 「我……是以机械零件的身份……出生……现在……不可能……以人类身份……活下去……我希望……被当成机械……处理……」 听到这些话的刹那,从剃刀色眸子一闪而过的那道光代表了什么? 是哀悯?还是同情? 不,不是。那是更不一样的—— 「……那你听著,hc-3。」 在杀人人偶的思考回路对判断加以保留的期间,美女在他身边跪了下来,不介意弄脏圣袍,轻轻用手抚著测试机沾满皮下循环剂的额头。 「我会如你所愿,将你当成机械来对待……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私有物。」 「……私有物?」 「对,私有物。」 女子的声音温柔得像摇篮曲般。 「我会如你所愿,让你以机械的身份活下去。流在你体内的最后一滴皮下循环剂、任何一片记忆体,全都是我的私有物,而且没有我的准许,绝不允许破坏。」 美女定定凝视着人偶像是要说些什么的嘴唇,用柔和却不容反驳的声音及话语召回了他的魂魄。 「既然无法当人类,那就当物品吧……hc-3,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私有物。」 (是啊,那时候我是……) 「——无意义的档案。」 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将淹没于过去的意识拉回到寒气之中。 「像这种垃圾档案,居然以最优先顺序列入保管,实在难以理解……3,我只有一个结论,就是你报废了。」 「……垃圾?」 托雷士面无表情地仰望着那张和自己相同的脸,声音也跟对方一样缺乏情绪。 「你说这档案……是垃圾?」 「还会是什么?请输入。」 机械化步兵用眨也不眨的眼睛俯看著托雷士,冷静地提出质问。 「那个档案和战斗记录完全无关。这种没意义的档案居然保存了一千九百一十四日的时间,你的理由我难以理解。我看你果真不正常:」 2的质问并没有讲完。 同为一股超乎想像的力道将他的身躯往后弹起,撞上墙壁。 「!」 两百五十公斤的身躯不但足足飞出了五公尺以上,还陷入墙面将近十公分的深度。就在墙壁轰然崩塌的时候,托雷士重获自由,身躯再度成功地直立。 「2……你说那个档案是垃圾?」 重获自由的派遣执行官眼里闪著蓝白色的光芒。那道视线射穿了推开瓦砾直起身子的另外一具杀人人偶,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发出宣告。 「绝对不可饶恕。」 「……原来如此,你解除了限制?」 虽然承受了等同与火车头正面相撞的冲击,2的表情却完全没变。他盯著全身隐隐然冒出白烟的同型机,脸上浮现的还是浅浅的冷笑: 「不过那是愚蠢的决定,3。一旦解除限制,输出传导系统就会无法承受过度负荷。就算将设计上的余地列入计算,你的身体 也只能承受三十八·八秒的战斗状态。在此之前,或许中枢演算系统会事先备份……但是不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 三十八·八秒——自身的计算也是出现同样的数值。托雷士无视于全身控制系统争相传来的警告,将右手中的枪紧紧握住。 敌人的发言是正确的。 根据自己的现况,不,就算是在万全的状况下,同样找不到胜过2的方法。力道、速度、准确度……对方样样都在自己之上。针对他的翻新,异端审问局似乎做了相当大的投资。 (至少要让他无法行动……) 托雷士的手指扣住手中m13的扳机,模拟著战斗结果。m13的子弹已经改装成强化弹。一旦命中,铁定能打倒敌人。问题是要如何才能命中? (我赢不了?我会输给这家伙?) 在持续高速回转的思绪中,有张白皙的面庞一掠而过。金色卷发底下是剃刀色的眼眸。还有碰触自己脸颊的那份冰凉触感—— 当时立下的誓约,这五年来斗不曾忘记,身为她的所有物,和她一同出生入死的这段岁月,就连一秒也不曾忘却。不过这些就要结束了? 自己会在这里战败,那份档案会被删去…… (「岁月」?) 托雷士意识到自身的思考似乎唤醒了脑中的某些东西,于是转往其他方向。 (五年的岁月……记忆……经验……战斗记忆……) 对了,刚刚2说了什么? 「在五年之间更换了更高精密度的零件……旧型的你根本无从比拟。」 换句话说,2是在最近才刚修复完成投入实战。也就是从圣天使城直到这里,这家伙都没有所谓的战斗经验。 (所以才会对我的战斗记忆这么执著……) 明明随时都能给予致命一击,却甘冒无请的风险,之所以对托雷士的资料如此执著,原因就只有一个——2极度需要同型机所保存的战斗经验。 然后还有另一件事。如果他的战术思考是维持在原始设定,没有变动过—— 「………hc-2;,你赢不了我的。」 刻意放慢说话速度是为了尽量争取时间,让全身的伺服器得以冷却。托雷士用像在朗读资料般的口吻对同型机宣告: 「针对目前你我的战斗力做过计算,算出战斗结果……2,你赢不了我。」 「……你的思考是不是出现程式错误了,3?」 2的视线增加了一丝硬度。脸上毫无表情。不过他的口吻,却像是瞧不起对方似地带了点压迫。 「既然认知到性能差异这么大,你还算得出你有赢过我的可能性?」 「否定。这不是可能性,而是必然性——我找不到自己会输给你的要素。」 派遣执行宫的声音十分平静。 「机体规格的确是你占上风,不过常驻战术思考——战斗记忆的差距太大。所以你绝对赢不了我。」 「我不懂你发言的目的,3……你想说什么?」 「你没有战斗经验,2。」 如果机械也有所谓自豪的情绪,托雷士此刻的话中就带著这样的情绪。他像发布宣战声明一般,对一张扑克脸微微紧绷的2说道: 「圣天使城事件之后过了五年,你直到最近才刚修复完成,战斗记忆仍旧是一张白纸。所以才会执著于同型机的战斗记忆——这是我的结论。我在这五年期间有实战证明,你赢不了我。」 「……这是愚蠢的意见,3。」 2举起战斗散弹枪的枪口,对旧型机的判断提出反驳: 「在你我的性能差异面前,经验多寡根本就不是问题——而且只要将你破坏,我马上就能得到经验,」 白柱猛然浮现。 还来不及认清那是进入高速运转的2所踢飞的白霜,托雷士就先采取了战斗行动。m13的枪口在风声中挥往右侧。 「——慢了〇·〇四秒。」 假设敌方的战术思考是设定在原始状态,由此推算出的行动预测演算十分完美。在几厘米的误差值中,直径十三厘米的枪口捕捉到从右侧追击而来的同型机面孔。 「什么……!?」 看到枪口用魔法般的速度瞄准自己,冷笑从2的脸上消失。虽然迅速举起枪口,不过在扣下战斗用散弹枪的扳机之前,战斗手枪却提早一步发出凶暴的咆哮。 「喝!」 不过朝着脸部飞来的弹丸,被2举在身前的武器给挡住了。受到五——二极限弹的正面攻击,散弹枪的枪机部分整个碎裂,不过2却用武器换来了一次扎扎实实、决定性的反击机会。 「——慢了〇·〇〇五秒,3。」 托雷士射出下一发,右手却被2迅速抓住。2用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手法制住敌人微微冒烟的右肩部关节,让对方的机体呈现出固定姿势。 「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跟我的预测相同。」 2俯看著再度趴伏下来的对手的后脑勺,淡淡宣示自己的胜利。 「我会分析目前的战斗记录,并入我的战术程式。这样我的能力就会更为提升——」 「那是不可能的,2……我说过,你赢不了我。」 托雷士就这样趴伏著,俐落地说完之后张开右手。m13从他指尖落下,前端则是他本身张开在下方的左手。 虽然察觉到这件事,2还是一样冷静。对方的姿势完全被固定住。就算自由的左手拿到了枪,要从那个位置开枪,还是会被托雷士自己的身体挡到而无法瞄准…… 「发射。」 冷静到不像人类的声音,和凶恶的枪声重叠。 世界第一强悍的战斗手枪吐出五二一极限弹,射穿的是冒著白烟的肩膀——持有者自己的右肩。 「射击自己的身体——!?」 皮下循环剂和形状记忆塑胶的碎片喷涌而上,直接敲击著2的脸。接著抱住对方手臂——就只有手臂的2,在腹部位置被穿过敌方肩膀的子弹射出一个大洞。 「怎么会……为了不让我出手,你从一开始就拿自己来当幌子……太愚蠢了!这是禁止规定,3!」 「所请禁止规定,在很早以前就删除了——因此在这五年期间,我才能够完成任务。」 是的,那是他的五年——和她一起从生命彼岸走来的岁月。 「破…破坏自己的身体……3……你果真不是兵器……」 深红的皮下循环剂从腹腔喷涌而出,异端审问官用缺乏抑扬顿挫,但明显带著惊愕的声音发出呻吟、这时夺回行动自由的单臂派遣执行官,则用枪口对准脚步踉跄的同型机。 「否定。我是兵器——」 托雷士对著准星另一端所瞄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说道: 「我是米兰公爵的枪。」 轰然一响—— 就在直径十三厘米的枪口吐出火焰同时,颈部遭到命中的2脑袋和身体分家,整个弹得老远。皮下循环剂直喷,缺了脑袋的身躯缓缓跪下,然后力气耗尽似地倒卧在自己所制造出来的红色水洼里。 玻璃眼珠盯著这一幕—— 「作战结束——撤退。」 派遣执行官转身,从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哎呀,两位今天还真早啊。) 上午七时。 这里是丝佛札城——位居米兰市中心,米兰公爵家世代相传的城堡。凯特修女的立体影像浮现在城主办公室中,看著今早首批会面客人的脸,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托雷士神父就罢了,连「教授」都在上午 晃来晃去,太难得了吧?低血压不要紧吗?) 「我熬夜啦……而且第三天了。」 打著呵欠回答的是坐在客用沙发,叼著烟斗的「教授」华兹华斯博士。 「噢,在治疗伊库斯神父的时候,想到跟他的新装备有关的点子。我想跟米兰公爵报告一下……熬夜做了企划书。」 (这就是企划书?可以拜读一下吗?……呃…「托雷士神父的大规模压制战用追加装备相关具体方案」?) 办公室的主人还在用早餐。修女原想在主人出现前排解无聊,但是瞄著「教授」所提出的文件,脸色却随之一沉。 (……呃…「教授」?) 「什么事?」 (这个「高度十八公尺」、「重量四十三·四吨」是怎么回事?……呃,还有「合体」、「变形」系统?) 「就像这里写的那样。」 「教授」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上下摇晃著烟斗。凯特神色自然地移开视线,莫名疲累似地叹了口气。 (我想……这个企划说不定会被打回票。) 「为什么?」 (太古怪……不,太有个性了点吧?) 修女细心留意著;不和开始嗟叹天才果真无人理解的冒牌绅士视线相对,并望向从刚才就沉默不语的另外一位客人。 (托雷士神父,手臂已经没事了吗?) 「肯定——没有问题。」 机械化步兵看著和诡异的「企划书」相较之下显得很薄的报告书,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 「今天是来报告已经延迟的阿西西作战结果。可以和米兰公爵会面吗?」 (当然可以……不过,托雷士神父你也不要太沮丧。) 「沮丧?」 应该是将报告书检查完毕了吧?托雷士抬起视线,和修女的脸正面相对。 「我不懂你的发言目的,凯特修女。沮丧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就是阿西西的任务嘛……) 「阿西西的任务,我确实是失败了。」 机械化步兵依旧很生硬地点头同意。不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却彷佛带著一丝柔软的体贴,是凯特自己想太多了吗? 「不过我不会拘泥于那份评价——对过去的失败过于在意不但没有意义,同时还会对日后的行动构成障碍。已经失去的,我会努力在下次作战行动中挽回。」 「喔……嗯……」 神父说出对他而言十分罕见的冗长句子,修女傻傻地侧著头,偷偷瞄著他的脸, 「这个……托雷士,你是不是哪里变了?) 「『变了』?什么意思?」 (没有啦,是种感觉,这个嘛…就是……) 「你的发言意图不明,凯特修女。」 冰冷的空气再度像盔甲般罩住全身,神父冷淡地回答: 「只有人类才会变。而我——」 「三位早安,一大早就辛苦你们了。」 这时略显低沉而平稳的声音传人了三个人的耳膜。他们的主人用完早餐,正踩著优雅的步伐走入办公室。 玻璃眼珠的派遣执行官朝那方向行了一礼,并用不容易听错的明确语气,把对同事讲到一半的话做了收尾: 「我不是人类——而是机械。」 gual hound(完) 外传 human factor ——也要尊敬老人、又要敬畏你的神。 (利未纪第十九章第三十二节) 「喂!那边的小伙子!」 虽然对方用来叫住他的不过是个带些笼统的称呼,托雷士·伊库斯还是准确地转身面向背后。 时间是下午两点——已经过了正午,从市政府往凯旋门的大马路上却几乎没什么人影。这也难怪。虽然下午已经停了,不过从昨晚就开始下的大雪,铺成一片厚厚的冰之绒毯,阴郁的雪云压得低低的,气温降到接近冰点。 因靳布鲁克市是位于日耳曼帝国西南,提洛尔山区的矿业都市。历年来的一月平均气温从来没超过冰点。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出门,不是超级好奇的人,就是对寒冷没什么感觉的特殊的人——这么说来,将军用侧挂车停在路边,笑嘻嘻地招著手的年轻士兵又是哪种情形? 「抱歉打扰啦,方不方便跟你问个路?中央车站是在哪个方向?」 「——前方一百十五米,在十字路口左转之后五百五十米的位置就是凯旋门。」 托雷士用冷淡的表情望着露出友善笑容的士兵,给出详细且正确的回答。 「在那个转角右转,然后直走大约两百八十米的位置就是中央车站。」 「噢,真是不好意思咧。」 士兵刻意将日耳曼陆军特有的方形战斗帽侧向一边,露出天真的笑容。对方特地指明的路他不走,反而慢吞吞地跟在再度迈开脚步的神父身后。 「看样子,你也是在旅途上吧?来来来,为了感谢你帮我指路,我特别让你一起搭到车站,怎么样?」 「不需要。我预定搭乘的罗马特快车距离开车还有一千零一十八秒。就算徒步,十分钟之内也来得及。」 「噢,往罗马的特快车!那还真是巧啊。我正想去搭那个咧!」 士兵将用皮带背著的手提箱摇了一下,装出大惊小怪的神情。神父不带半点亲切笑意的冷淡态度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反而像遇到多年战友似地攀谈起来。 「喂,小伙子。罗马神父到日耳曼来干嘛?游山玩水是吧?」 「我来维也纳出差。」 神父的应对和装熟的士兵恰好形成反比。他将硬梆梆的答案,用将近冰点的语气化为声音: 「目前正在回程的路上。还有,接下来的说明就只能根据神职服务条款来回答。」 「你是怎么搞的,年纪轻轻就这么死板,还是你怀疑我是警察?这你大可以放心啦。我是——」 「——这位是奥图·艾因海兹中士是吧?」 替挺著胸膛,正要自我介绍的士兵省了工夫的,是来自一旁的傲慢嗓音。 一群穿著卡其色军用外套的男子从小路飞奔而出,挡住两人的去路。不,不单是前方,就连之前没半个人的后方,现在也被数名男子散开来挡住退路。 「终于找到你了,中士。你还真会躲。」 「……怪了,你们是什么来头?」 被称之为奥图的士兵踩下爱车的煞车,侧著头问道。他慢条斯理地环顾著男子们彷佛猎犬捕捉到猎物的表情。 「没见过的生面孔……有什么事?」 「你少装蒜了,中士。我们是陆军宪兵队,要以脱逃及抢夺军用物资罪嫌逮捕你。」 「脱逃?抢夺?你在讲什么,我完全听下懂。」 奥图一脸老实地脱下战斗帽。仔细端详著宪兵,然后叹了口气。 「算了;如果你坚持,要我跟你走也行……不过把那个神父就丢在这里好吗?那个男的毕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要是少了我,他说不定会寂寞到大吵大闹咧。」 「…………什么?」 托雷士原本为了避免卷入不相干的纠纷而先走一步,但在听了士兵的话之后猛然停下脚步。视线一转,宪兵们正同时往这边看——而且看似指挥官的军官,正把手伸往腰间的枪。 「……喂,神父。你也一起来。」 托雷士的预测正确。宪兵军官拔出手枪,发出威吓的声音。 「我要以协助逃兵逃亡嫌疑限制你的行动。反抗对你没有好处。」 「我和那个人毫无关系。他在一百九十三秒前才主动跟我接触。」 托雷士回以机械性,但无比精确的说明。 在一数廷的外交政策方面,日耳曼是个麻烦不断的新兴军事国家。身为数廷国务院职——员,不会想和对方当局扯上什么关系。 「况且和你同行,我不认为能够提供什么有益的情报。再者,我目前正在出任务。如果要我同行,你得向教廷提出申请——」 「少讲些有的没的!」 托雷士的说明虽然不够亲切,但至少还算绅士,而且够有良心——不过至善的努力往往遭来至恶的回应。宪兵军官焦躁地怒吼著,猛然揪住神父的胸口。 「你给我过来就对了,年轻人!」 「——现况认定为危险度一的威胁性状况。」 胁迫性言辞加上直接的敌对行动;对嵌入机械化步兵思考回路的自我保全运算程式而言,宪兵军官的反应是充份抵触的行为。在如此判定的〇·一秒之后,为了脱离自身所处的危机状态,托雷士的身躯展开了新的行动。 「常驻战术思考以压制战模式启动——战斗开始。」 紧接著传来的哀号,是手腕折断的军官所发出的。为了让他那些立刻举起步枪的部下们看个清楚,托雷士将被反手制住的军官身躯转往他们的方向,用力朝臀部一踢。在尾骨折断的声音与低俗的哀号声中,军官飞扑向前,倒在部下之间。宪兵们无情地避开他,勉强举起手中的枪,不过就在这时候,小个子神父的双手已经进出了枪声。 「慢了〇·五五秒。」 转瞬间,宪兵们就全被射中肩膀发出惨叫。运气更好的则是武器被射飞开来,按著骨头碎裂的手腕瘫坐在地。 不过神父的脸上并没有夸耀之色。他保持著无机质的沉默,持续搜索战区附近是否还有攻击对象潜伏—— 「哎呀,你挺厉害的嘛。」 战场支配者的听觉感应器所捕捉到的声音,是似乎搞不清场合的轻浮嗓音。沉默地移动视线一看,前来攀谈,表情像在讨论晚饭要吃什么的,是坐在侧挂车上的士兵。 「一整个分队的宪兵,才短短两秒钟就解决了?小伙子,你颇有来头对吧?」 「……你的发言意图不明。」 托雷士两手握著还在冒出硝烟的手枪,用不带半点情绪的眼睛回望著士兵。 「我是机械化步兵,你应该打一开始就知道了——为什么?因为你也是机械化步兵。」 「……哎唷,穿帮啦。」 士兵吐了吐舌头,露出天真的笑容,一副漫不在乎的模样。 「没错。我是日耳曼第七机甲师团第十八机兵中队的奥图·艾因海兹中士……不过我是机械化步兵的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机械油漏油了?」 「打一开始就认出来了。机械化步兵的热源分布和人类不同——再者根据推测,你的机型是sdkmm-33。日耳曼陆军在七十三年前以强制侦察为主要目的,而制式采用的高速机动战模式机体。」 「太神奇了……最近的感应器可以感应到这种程度?连我都感到佩服。你合格啦!」 看似十分赞许的士兵——奥图叹了口气,然后态度一变,像要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压低了声音: 「对了,跟你商量一件事,要不要跟我一起上路?要是跟我一起走,我就特别恩准你搭乘我的爱车哦?哎呀,用不著说什么感谢的话。纯粹只是好意啦。」 「我拒绝。」 士兵自豪地拍著摩托车的座位,托雷士的回答相对之下显得冷淡。他用冰剑般的口吻说出理由: 「在回到罗马之前,我都还有任务在身。既没有时间协助你,同时也没有理由——」 冷漠的拒绝在半途就中断了。打断他的是在街道对面尖声响起的警笛声。不,应该是跟著开始发出回音的数十双军靴的脚步声。 「喔喔,惨了。整团的来啦。」 奥图促狭地压低了嗓门,刻意环视著周遭。虽然从机体的使用年代来推测,他的实际年龄绝对不会低于九十岁,不过浮现的笑意却彷佛少年一般。 「小伙子,我要失陪了,你有什么打算?你可是和宪兵为敌咧,应该没办法搭车了吧?……哎唷,要走到罗马,你会走到骨折哦?」 「——换我骑。」 托雷士的声音不带半点情绪。不过对明显是在幸灾乐祸的士兵送上一瞥的眸子,却荡漾着近似冰块般的寒光, 「由我来骑、——你到助手席。」 「噢,行啊行啊。由年轻人来骑,这也合理。」 奥图手脚俐落地换到侧边座位,托雷士的视线就再也没落在他身上。一在驾驶席上坐定就完全忽略冻结的雪平面,直接将油门催到极限。 在一阵换作是活人铁定摔车的紧急加速下,侧挂车发动了。位在前方新出现的宪兵虽然试图想要阻挡,却在疾驰而来的飓风中脸色发白地跳开。 「呀呵!太赞啦!」 奥图爽快无比地回头,看著一转眼间就被抛到后头的宪兵。按著几乎快被风压吹跑的战斗帽,心情愉快地眨眼示意。 「小伙子!我选你,眼光还真是没错!」 「……我话先说在前面,艾因海兹中士。」 托雷士巧妙地操作著轮胎几乎要掉在雪地的车体,发出警告: 「我的称呼不叫『小伙子』。我是教廷国务院职员托雷士,伊库斯。我要求你今后在称呼上修正。」 「噢,真是失礼啦。」 是没察觉到神父话语中的锐利?老步兵还是一派轻松地点头。 「没问题。下回我就这么叫你啰,小伙子。」 1 位在因斯布鲁克南方的布雷纳峰,自古以来就被称之为「罗马之门」。 虽然和教廷领地与北方诸国之间隔著险峻的阿尔卑斯山脉,不过这座山峰相较之下高度较低,自古以来就铺设了街道与铁路,是从日耳曼方面前往罗马时的必经要道。因为铁路与公路的规模齐备,即便是像现在这样的下雪季节,从这儿经过的人潮与物资依旧不在少数……话说回来,一旦离开了街道,情况也就另当别论。 「天啊,可恶!该死的大雪!」 望著刮个没完的风雪,摩托车上的士兵一副难掩愤慨的模样。很宝贝地抱著手提箱,朝握著龙头的同行者呐喊。 「小伙子!掉头往街道方向!」 「走干道太危险。」 在风速等同于台风的风雪嘶吼当中,托雷士冷静地提醒。虽然龙头的操作只要稍有失误就会跌落两边的峡谷,还是带着十足淡漠的表情补充: 「既然引起那样的骚动,铁路和干线道路想必已经列入当局的监视中。除非你投降,证明一连串的骚动都和我无关,否则无法掉头。」 「啊,对喔!可恶,我一辈子就在暗巷里混!」 奥图忿恨地瞪著托雷士冷静的表情,用背负了全世界所有悲惨命运的脸孔嘀咕: 「我不过是想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渡过晚年……喂,小伙子,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忍不住想听听我的悲惨身世?」 「否定——我对你的经历并没有兴趣。」 正如他所说,神父对同行者的人生看来是没半点兴趣。不过护目镜后面的眼睛微微一动,发出公事公办的疑问。 「不过我想掌握你被宪兵追捕的理由。身为机械化步兵,为什么要从军中逃走?」 「哎呀……这个说来话长,不如长话短说……记得是在两、三个月前吧?」 老人这种生物就是爱叨念自己的人生,就算身为机械还是一样。奥图自豪地挺起胸膛,兴高采烈地谈起自己的过往: 「我啊,曾经为了某项任务,负责保护情报单位的军官。不过那个年轻人实在要不得。对下面的人作威作福啊,收取贿赂啊,有够讨人嫌的。」 老士兵握紧拳头,彷佛那位军官就在眼前般,然后将飘落在手提箱上的积雪拨掉。虽然外表年轻,一旦出现这样的动作,确实就带了那么点老年人的味道。 「而且啊,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想染指已经有了婚约的民间姑娘。这种行为简直不是人……呃,这时就发生了一些不聿事件,然后直到现在。」 「无法理解,要求补充说明。」 托雷士将车身转为直角好抵御吹来的暴风并摇头。他慎重地踩著离合器,好让引擎动力能传达到一半埋在雪中的轮胎,然后持续发问: 「请针对事件的细节输入。」 「……噢,那位姑娘顺利结婚了。」 奥图有点难为情地挪开了视线。不过托雷士直直往这边瞧的目光似乎震慑到他,于是勉勉强强地补充: 「至于那个该死的家伙,总之就是受到强盗袭击啦。重要的手提箱被人抢走,最后肋骨还被打断,现在还在住院……哎呀,常有的事啦。」 「肯定——确实是发生频率很高的插曲。不过这么一来,我就明白宪兵要追捕你的理由。之后的追究工作也少不了。」 「这我知道。不然干嘛这样四处逃咧……不过你用不著这么担心啦,小伙子。像我这样身经百战的勇士,通常都是料事如神啦。」 奥图事不关己地胡乱吹嘘,自信满满地眨着眼睛,勉力撑开被强风吹着的地图,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对后续发展提出保证: 「你看,只要越过这座山峰,就是教廷领地了。他们再怎么难缠也无法跨越国境。换句话说,我就变成自由之身啦……怎么样?超完美的计划吧?」 「肯定——不过得假设我们有办法顺利跨越山峰。」 托雷士这么回答,依旧是平板的声音,缺乏感情起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时那张侧脸似乎闪过一抹怅然的阴影。 「燃料很快就要见底了……我还好,依照你的机体性能,要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徒步行军,我想是极度困难的。」 「没……油了!?」 看到油表的指针快到尽头,奥图的表情为之一僵。像是濒死病患似地,突然用孱弱的声音请求: 「喂,小伙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依照我们的交情,我是相信不会这样,不过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安咧?」 「…………」 对于老人的哀求,托雷士并没有反应。因为他正忙著用红外线视觉去透视风雪。在行驶中的山路到溪谷一带,分布著较周围还要高温的热源。将被黑暗与大雪弄得一片模糊的视野切换成高感度画面,针对熟源附近加以扫描——不需要多久时间,就发现有二十间左右的简陋房屋罗列在谷底。 「——到那个村落去补给燃料。」 像这么穷酸的村落,天晓得会不会有贵重的汽油,不过不管那么多了,在这样的风雪中持续行军的确是过于冒险。就算得不到燃料,至少在天候好转前可以充当避难所——托雷士做出这样的判断,将车身改变方向。完全不踩煞车地从小路狂奔而下,在村落里较为大间的房子前面按著喇叭——不过喇叭声残响还来不及消失,从开启的门中伸出来的却是一把粗糙的枪。 「……大半夜的 有什么事?」 看来是屋主的壮硕男子,谨慎地拿著旧型军用来幅枪,眼神凶恶地瞪著夜半访客。 「我不记得我有找神父。」 「我们是旅行者,燃料用光了。」 托雷士握著龙头,单刀直人地提出要求: 「我们会支付充裕的代价,希望能购买十公升的汽油。」 「汽油?哪来这种东西?」 回应十分冷淡。主人相当警戒地盯著在风雪之夜出现的诡异双人组,眼里流露的尽是希望对方速速离去的意图。 「嗅,不只我家,这个村落根本就没有车辆。你去其他地方问吧。」 「那是否能得到许可,在风雪停止前在此逗留?」 主人的回答是在预测范围之内,所以托雷士并不觉得失望。问题是继续在这样的大雪中移动,就算是机械化步兵,风险还是太高。 「餐点和床铺都不需要。只要在天候回复前提供没人使用的房间即可。」 「当然啰,我不会那么吝啬要你免费。」 中途插话的是之前从侧挂车上面回头看的奥图。他将从因斯布鲁克一路很宝贝地抱在怀里的手提箱放到主人面前,必恭必敬地打开。 「我会尽力报答。要钱的话我有……你看。」 「!?」 主人低头看著箱子,嘴巴张得开开的。接著就像下颚掉了似地没办法回复原状。将那张脸照得黄澄澄的东西,是塞满整个箱子的金条。 大约三十条左右的金块,时价超过一千万第纳尔。奥图很自然地拿起其中一条,送到主人面前。 「这条就送你……不过好像太便宜你了,就一半吧。这些当住宿费应该够吧?」 「啊?嗯…嗯,是啊……」 主人带著一脸恍神的表情,像人偶似地摇头。这时奥图正用军用小刀切割著金块。托雷士斜眼看著同行者正用刀子戳著坚硬的金属块,对表情像失了魂的主人问道: 「我们要在哪边休息?暖房设备是不需要,不过希望是雪刮不进来的独立建筑物。」 「噢,那就住小仓库好了。」 看来是被黄金的光芒闪到,现在还没回神。主人心不在焉地点头,指著位在后方的木头小屋。 「那边雪飘不进去,风也吹不进去。」 「了解。感谢你的协助……艾因海兹中上,我先走一步,你付完钱就过来。」 托雷士对同行者这么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迳自推著侧挂车往俊院走去。 2 虽然并没有像样的暖气设备,小仓库里头却是出乎意料的暖和。看来是墙边堆积如山的干稻草形成了天然的隔热材质。 「来,吃饭吃饭。」 奥图关上粗糙的木门,将风挡在外头,然后从军用外套中取出小小的塑胶袋。他用吸管插入那类似输血用血袋的东西,将其中的胶状物——机械化步兵用的营养剂在吸啜声中喝光。 「唔,天冷的时候还是这个最赞。连五脏六腑都受用啊……小伙子,你喝不喝?」 「不用。」 托雷士正在保养侧挂车,谢绝了同行者的好意。因为活体器官就只采用了大脑与小脑的一部分,对他而言,营养补给是不太需要的。另一方面,奥图对神父的冷漠反应并不怎么介意,用成捆稻草垫著就躺在地上。 「啊,吃饱了吃饱了……对了,说到这个。那个主人还真是吓我一大跳。我是没指望他举双手表示欢迎啦,可是也用不著突然拔枪嘛。」 「对方有警戒是正常的。」 确认车身并没有异样之后,托雷士才在稻草堆上坐下。这回跑的是确认自身有没有异样的自我诊断程式,剩下的思考领域则用来应付同行者的发言。 「就算是大白天,像这种偏僻地方会来的人也是很少。更何况是恶劣天候下的访客,会警戒也是正常。」 「不对,我观察到的不只是这样。」 奥图将放有金块的手提箱打开,漫不在乎地摇头。用略带怜悯的语气压低了嗓门: 「这里大概是逃亡者的村落。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刻意住在如此偏僻之地。」 「逃亡者的村落?」 托雷士留意著自我诊断系统的报告,对不熟悉的单字做出反应。 「什么叫逃亡者的村落?」 「就在大约十五年前,这附近还是由名叫奥斯特马克的小公国在统治。不过奥斯特马克公爵家被日耳曼消灭,国上遭到合并……」 老机械化步兵翻捡手提箱里的金块,用平静的口吻回答托雷士的问题。他在那场侵略战争当中想必也有参与,不过他却只字不提。只是淡淡地叙述著历史。 「听说这时有部份骑士躲到山里,要和日耳曼奋战到最后一刻。这里的村民,想必就是那些家伙吧。」 「肯定——一开始,这里的主人用来指著我们的枪就是维也纳公司制造的g93,是奥地利曾使用过的制式军用来福枪。加上口音确定是维也纳的宫廷腔……你的推测有极高可能性是正确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奥图在煤油灯地下死命拨弄着金块。托雷士面无表情地眺望这一幕,抛出硬梆梆的质问: 「中士,所以你想向当局通报?对日耳曼而言,奥斯特马克的残兵应该还是追讨对象。如果针对这个村落的存在通报,说不定就会准许你归队。」 「喂喂,现在的我不过是个逃兵啊?对军队哪有什么义务。」 面对神父的质问,奥图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他挺了挺穿著脏污战斗服的胸膛,十分自豪地自吹自擂起来: 「而且我活了七十年,累积了一百八十次的作战经历,最自豪的就是从来不曾攻击过一般民众。毕竟欺负弱者没什么意思……受不了,最近的小伙子真是缺乏看人的眼光。」 「……我是机械。」 外头的风雪还是狂吹。托雷士将听觉感应器接收到的声音,用侦查回路加以分析,并以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话: 「我不懂所谓人类的情绪。」 「机械?你是说你吗?」 听着硬邦邦的回答,奥图眼中闪过一抹幽微的光芒——或许是怜悯之情吧。不过那抹光芒迅速消失,再度回到一开始的恶作剧神情。 「不要唬弄老年人啊,小伙子。你确实是冷淡、无情、不像话,不过就算这样,你终究不是机械。证据就是你有脑子,不是吗?」 「肯定。我的中枢演算机构确实使用人类的脑部——不过那也只是当作活体零件的一部分而已。」 神父针对自己的存在加以解释,口吻就跟平日一样完全没有情绪。 hc系列的开发目标,是成为教会军的顶级机械化步兵,所以彻底除去了人类情感等闲杂之物。它和之前纯粹「将机械零件移植到人类身体」的机械化步兵不同,hc系列是「将人脑移植到机械身体」的一种划时代概念。从活体体内取出大脑与小脑的一部分,经过某些电子化处理,然后密封在机械肉体内部——并不存在任何人性要素。 「我再次重申,我不是人类——而是机械。」 「机械……那我问你,小伙子。我在因斯布鲁克被宪兵困住的时候,你干嘛袒护我这个老人家?」 奥图不拘小节地盘腿而坐,脸上浮现的是恶作剧的微笑。不过眼底却隐隐流露出一股不容敷衍、极度认真的味道。 「刚刚也是这样。就算没油了,你也可以一个人先走啊。可是你却特地像这样留下来陪我……机械怎么会去同情别人?」 「我在因斯布鲁克帮你,纯粹只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神 父立即回答,声音里并没有迟疑。 「现在我会和你同行,是因为经过判断,在这样的天候之下翻山越岭风险太大。你的推测既不正确也没意义。」 「哼,嘴硬的家伙……算了,无所谓。」 真是拿你没辄——奥图耸了耸肩,声音与表情全都充分表达出这个意思。他噘起嘴,露出闹别扭般的眼神。 「这个就先别提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老兵这么说著,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胶卷。将它送到托雷士眼前,侧著头问道: 「你看,这到底是什么?刚刚才发现的,就夹在这里头。」 老人这么说完,将之前拨弄的金块像派饼似地剥开来瞧。大约手掌厚度的金块,奥图才用手腕稍微一剥,就轻轻松松地分成了上下两半。剖面异常光滑,看来是早就分割开来的。 「很妙的机关对吧?还特地藏在这种地方咧。我还以为铁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托雷士并没回答老人的问题,拿在手中背光看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似地将煤油灯给熄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将装在枪身上的小型手电筒开成红外线模式。在射出的红光——用来瞄准暗处的红外线光照射之下,胶卷开始浮现蓝白色的图样。 「怪了,跑出类似图案的东西?」 「这不是图案——是数字。」 托雷士将眼球感应器的机能调整到最高,将图样的影像放大。细小的数字就像细微的点,以准确的间隔排列——是庞大的乱数密码。 「非常复杂的密码。没有专用的读取机器无法解读……」 托雷士在中枢演算机构内部尽可能地对数列加以分析,并将解读出的密码化为声音。 「不过在可分析范围内加以推测,收件人似乎是个叫赛德利兹的人。寄件人是……日耳曼国王鲁德维希二世?」 「国…国王!?」 听了神父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透过他的肩膀低头在看的奥图整个人跳了起来。 「而且你说的赛德利兹,他可是上个月才刚退伍的情报本部长啊!喂,小伙子!你确定吗!?」 「没错……根据找到的单字推测,我想是在命令某人设立某种特务机关。金块就是设立资金。还有机关名称叫做——」 「等一下!惨了!这下惨啦!」 奥图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击掌,整个人脸色大变。 「这样的机密文件被人抢走……那些宪兵会上天下地追杀我啊!?」 「肯定。可以预期这种状况有很高的准确率。」 「喂,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托雷士的冷静态度似乎让他很不满,老人气得跺脚怒骂: 「是敬爱的战友遇到危机咧!你总该稍微跟著紧张一下,你简直不是人——」 「肯定。我是机械,不是人类。」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著神父十足无情的回应,奥图愤慨归愤慨,不过声音却像断了线似地静了下来。托雷士默默凝望著突然间陷入沉默的同行者。 「怎么了?」 「………安静!」 奥图伸出手指抵著嘴唇,用勉强听得见的声音低语。 「外面有人……而且还不只一两个!」 「什么?」 听了老人的话,托雷士将听觉感应器的感度调高,不过却没有异样。风雪确实让户外的声音变得难以辨识,不过他和奥图那种旧式机种的机能毕竟还是不同。奥图可以发现的异样,没理由自己会感应不到。 「你的感应器是不是出错了,艾因海兹中士?我的感应器并没有感测到任何异样。」 「白痴,感应器有个屁用!况且像这种风雪,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奥图难以置信地噘嘴,挥了挥他的右手。小指上面绑著几根细细的铁丝。铁丝线头消失在门的另一端。 「之前我在外面拉了线,线头确实有动……该死的宪兵!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 托雷士还没听完认真的发言,m13就已经拔出。他迅速潜伏在门边,将红外线感应器的感度提高,窥视著门外——在风雪的另一端有复数热源。看来这座小仓库已经被相当的战力包围。 托雷士回头看著侧挂车。虽然油表已经见底,不过跑个几公里应该是没问题。 「从敌方的中央突围。对方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要逃离就趁现在。」 「喔,中央突围是吧?可以啊,本事还不赖嘛。」 奥图由木制枪套里,拔出枪柄长得像扫把柄的旧式自动手枪,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 「我奥图·艾因海兹累积了长达七十年,一百八十五次的作战经历,从来就不曾失误过……小伙子,这可是好机会啊。让你瞧瞧正统战士的作战方式!」 「在四百九十秒前,我记得你主张的出击次数是一百八十次,这是——」 「出击啦!」 老机械化步兵迅速骑上侧挂车,用长官般的口吻对神父下令: 「先下手为强!让那些没用的家伙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哇哈哈哈哈!」 「…………」 听著同行者自吹自擂的发言,托雷士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发动引擎同时朝著大门开枪——轰开橡木门板,踩下离合器让侧挂车急速前进。 「……!?」 看到侧挂车像子弹一般飞奔而出,在风雪中包围小仓库的男子们似乎吓了一跳。连拿在手里的来稿枪都忘了开枪,嘴巴都合不拢。趁著这个机会,托雷士将车身驶向敌影较少的角落。全速暴冲,瞄准仓皇走避的其中一抹人影——不过却没有扣下扳机。 「——慢……慢著,小伙子!」 ; 老人从一旁伸出手臂,将神父想扣扳机的手给抓住。托雷士的开枪动作因为意想不到的妨碍而中断,这时由奥图手枪射出的子弹,则弹开了敌人手上的来福枪。 「搞什么……这些人不是宪兵!」 奥图低头看著弯腰惨叫的敌人,嘴里发出类似低吟的声音。 虽然并不是直接命中,不过中弹的冲击想必还是很痛。按著红肿发紫的手腕呻吟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房子的主人。 「原来如此……刚刚我不该给他们看到那些东西。」 老人低头看著因恐惧与痛苦而喘著大气的壮硕男子,神情黯然地低语: 「在这种偏僻地方过著那样的日子,突然间看到那么多的金块,就犯了失心疯……所以才会干坏事。」 「——艾因海兹中士,你还有空对敌人谢罪?」 托雷士朝后方一瞥,制止了同行者的悠长独白。迅速变身为盗贼的村民,嘴里喃喃怒骂著并持续靠近。奥图金块的价值,想必是这村子里的所有人做了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在此起彼落的叫声中带著搏命的气势。 「虽然想避免任务之外的战斗,不过变成这样也没得选择——全数予以排除。」 「喂喂,等等啊,小伙子……」 奥图眺下摩托车,跪在壮硕男子身旁,露出惊愕的表情。望著面无表情的杀人人偶,没辄似地摇头, 「他们是一般村民咧?你想把他们通通杀了?」 「肯定——要视状况而定,不排除这种可能。」 或许是有所警戒,村民们并没有继续靠近。似乎躲在破房子的阴影底下偷窥。托雷士用红外线感应器镇定他们的位置,淡淡地补充说明: 「敌方数目是十四名……个别战斗力很低,不过整体的威胁依旧不容忽视。」 「喂喂,对方是老百姓耶。我可不想伤害他们……不管了,这里就先交给本人这位身经百战的勇士。我有独门招数!」 老人信心满满地拍著胸脯,对一旁面色苍白的壮硕男子露出恶作剧的笑脸,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抓,粗鲁地要他起身站好。接著还用自动手枪瞄准在痛苦中拚命冒汗的男子的太阳穴。 「——你们这些混帐,给我听清楚了!」 不知从体内哪边冒出来的超大音量,在风雪中轰然一声炸裂开来。奥图拿壮硕男子挡在身前,高声呐喊: 「——立刻丢掉武器当场跪下!要是谁敢不听,我就把人质枪毙!」 四处潜伏的敌影像冻结似地停下动作。在风雪的另一端,可以感觉他们的不安就像海市蜃楼般摇摆不定。老人先确认过这点,然后再度呐喊: 「我给你们三秒钟考虑!到时要是不听指示,这男的就没命了!好,一、二……」 「知…知道了,不要开枪!」 村民们发出类似哀号的声音,纷纷将手里的枪丢进雪地,高举双手,从遮蔽物底下走了出来。 「我们丢掉武器。不要危害村长。」 「嗯,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奥图满意地笑著,将抓住壮硕男子——也就是村长的手放开。不过枪口还是照样抵著太阳穴,空下来的那只手则高举手提箱,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接下来,各位就听听我的提议……首先,我们要安静地离开这里。」 奥图依旧高声呐喊,指尖灵活地动了一动。将被举高的手提箱盖子打开,里头的黄金光芒透了出来。 「代价就是我把这些金块给你们一半……你们就当成是住宿费好了。」 「……什么?」 狐疑地盯著奥图的,是依旧被人拿枪抵著的村长。因为对方掌握了主导权,难以置信提出来的会是这样妥协性的提议。 「就当作没那回事。所以我也不用再拿武器对著你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对你们……」 奥图耸了耸肩,把枪收回到枪套里头。他用目中无人却又带著那么一丝温柔的笑意,态度熟络地拍了拍村长的肩。 「我没办法把手上的金子全都给你。不过有了这一半,你们就能搬到更丰饶的土地……咱们就平分,没问题吧?嗯?」 「…………」 宽容到难以置信的要求,让村民们还是一脸迷惑。不过很快地,浮现在他们脸上的不是拾回一条命的安心感,而是惭愧与羞耻的表情。 「今…今千年家畜有传染病,死了好多只山羊……」 村长沮丧的声音微微颤抖著。用手掩著晒黑的脸庞羞愧地呻吟: 「再这样下去,全村的人都会饿死。所以我才……」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咱们都是人嘛。穷了就会丧志,难免会做错事。」 奥图这么说著,将金块陆续放到村民手上,脸上浮现的表情就像迟来的圣诞老人一般。将一半的金块分完之后,老人得意地回望着同行者。 「小伙子,你看看……一样都是人,用讲的不就行了?」 「——就战术而言,不是值得鼓励的作战。」 机械化步兵定定看著像变了个人似地、彼此笑颜相对的村民,眼神冷冷的。手上还是拿著枪,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补充: 「要是他们放弃人质持续进行攻击,我们铁定会陷入险境。虽然碰巧成功,不过就战术而言却是拙劣的作战。」 「什么叫做『碰巧』?小伙子,你真的是不懂人情世故……你听好了,像这种偏僻地方,人与人的连结要比都会来得紧密很多。」 奥图感慨地摇头,然后抬起下巴示意。他远远望著因为期待可以熬得过冬天,而脸上绽放光芒的村民们,然后嘴角上扬。 「我也是出生在这种贫穷的村落,所以明白。他们绝对不会对同伴见死不救……小伙子,你要多去了解对方的心。光靠蛮力的话会早死喔?」 「早死?否定,艾因海兹中士。」 托雷士听著老人的说教,眼里发出寒光。然后直接转身,冷冷地提出反驳: 「我是机械。机械并不会死——只会损坏。」 「哎呀,你又讲这种话了。」 听著同行者既是固执也是坚持的台词,奥图悲哀地摇头。托雷士正大步走向侧挂车,奥图快步追赶着她,用略带怜悯的眼神嘀咕: 「喂,小伙子,我在想啊,你大概——」 不过老机械化步兵的台词并没传到任何人耳中——才刚觉得听到异样的风声,下个瞬间大气就爆炸开来,化成几乎穿破耳膜的巨响。 「怎…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闪光和巨响落在村子中央,让奥图与村民大惊失色的时候,第二道闪光已经在附近炸开——是炮击。 「在十二点钟方向……是悬崖上面,艾因海兹中亡。」 托雷士迅速搜索周遭,在悬崖上面找到热源。将视野转换为夜视模式时,确认热源的真正身份是十辆左右的雪地摩托车。 「日耳曼陆军制式雪地移动车sdkf z333『北风』——是宪兵队?」 「不,(不对!他们是……!」 奥图颤抖著挤出声音,望著托雷士所发现的东西。最吸引他目光的不是纯白色的雪地摩托车,而是画在车身上的军徽。 「埋…埋葬部队!?直属于军务总监的特殊作战部队,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埋葬部队?这是他们的称呼?」 托雷士斜眼望著面色发青的奥图,跨在侧挂车上低语。他对敌人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关心。既然有足以构成威胁的战斗力,那就予以歼灭。于是他将引擎持续加速,对老机械化步兵这么交代: 「我来应付他们。你带村民去避难。」 「应…应付……小伙子,你等一下!他们全是对机兵战用机兵——专杀机械化步兵的杀手!你再怎么厉害,还是——」 「没问题。」 对方应该是判断对聚落内部已经造成足够的混乱,于是停止炮击。取而代之的是十名左右开始步下雪地摩托车,穿著打扮相当古朴的人影。身穿盔甲与外套的中世纪骑士却拿著重机枪,托雷士望著这幕特殊的景象,冷淡地摇头。 「这种程度的威胁,我自己就有办法应付。你在也只会碍手碍脚。」 「混帐!你在要什么帅!人可不能拿性命来开玩笑!」 「否定——我说过了,我不是人类。」 神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亮晃晃的一把剑。他用比望向敌人时还要冷漠的眼神对老人送上一瞥,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是战斗用的机械。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3 侧挂车在风雪中挺进,最先辨识出的分队是位居正中央的分队长机。 或许是为了混淆视听,侧挂车扬起大片雪花,展开了突袭。透过安装在脑部的战斗网路系统,分队长机命令全机采取射击姿势。这套网路系统堪称日耳曼电子工学的精粹,让队长机可以控制分队全机,将他们当成身体的一部分。 (——开始射击。) 简短的命令,接下来是连续的枪声。 机关枪弹射穿了猛然扬起的雪花,侧挂车瞬间化作铁屑,夸张地飞向空中。转了一圈又掉回积雪的地面却没有爆炸,应该是燃料用尽的缘故。 (全机前进。) 分队长机先确认过风雪另一端没有任何影子在移动,然后命令分队前进。让冒烟的侧挂车呈现半包围状态,慎重地靠近。 分队长机的感应器接收到冷峻的声音,是在确认侧挂车附近并没有驾驶者遗骸之后。 「在有效射程范围捕捉到敌性体——战斗开始。」 同时右翼的三号机,被飞来的子弹射穿胸部滚到在地。 (背后有敌机!) 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时候,连续飞来的子弹已经袭向整个分队。小个子的身影从积雪中起身,灵活操作著双手中的战斗手枪,不让对机兵战用机兵有任何机会反击。 (全机散开!) 不过分队长机并没有放弃反击。要求分队各机散开,自己则用装设在机枪下方的榴弹发射器瞄准小个子神父准备射击—— 「……慢了〇·三七秒。」 分队长机的手指正扣著发射器的扳机,胸口却闪出一点红光。下个瞬间,像被了亮的枪声击倒似地,对机兵战用机兵的庞大身躯跟著倒地。 「战域确保——常驻战术思考从歼灭战模式改写为搜敌模式。」 托雷士抽换空掉的弹荚并环顾战场。 结果损失就只有用来当成诱饵的一辆侧挂车。虽然是日耳曼最新锐的机械化步兵,和hc系列的战斗力毕竟无法匹敌——;完美的杀人兵器是从诞生那一刻,就以杀戮为目的,一般人类根本远远不及。就因为开发条件这么冷酷,甚至还曾被人贴上「不人道」的标签,系列开发计划也因此而中断。 托雷士将还在冒著硝烟的战斗手枪收入枪套,走向倒卧在地的机械化步兵残骸。要翻山越岭还得花上一些时间。这么一来,就得确定除了这个分队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追兵。他往应该是分队长机的机身旁边一站,用指尖翻动残骸,将庞大的身躯翻成正面。就在这个瞬间—— 「『电箭』在有效火力圈内捕捉到敌人——发射。」 之前毫无动静的分队长机手臂突然往上一弹,用手腕的凹洞对准神父胸口。 下个瞬间,随著细小的摩擦声竖立在托雷士心窝的,是酷似石弓粗箭的物体。不过和一般的箭不同的是箭柄中空,内部就是大容量的电池。 「电箭确认命中——开始放电。」 就在装死的分队长机简短发出指令的刹那,高达八十万伏特的超大电压袭向托雷士。 小个子的身躯在清脆声响中倒向雪地。 「确认敌性体陷入沉默——」 虽然耳中持续传来冷冷的机械声音,不过托雷士却无法动弹。刺在心窝的箭还在继续放电,妨碍平衡系统的恢复。持续痉挛的手指寻找着掉落的m13,只能胡乱搔刮着雪地。 在这副模样的神父身旁,分队长机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不,站起来的还不只是他。在沉重的甲胄声中,骑士们一口气全都爬了起来。从装甲表面应声落向雪地的是严重碎裂的m13五一二极限弹。 分队长机拾起掉在雪原上的机关枪,用枪口抵著趴伏在地的神父。粗粗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拙下扳机—— 「哇哈哈哈哈!你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笨蛋!」 正要扣下扳机的分队长机停下了动作,是因为粗野的怒骂声还是飞来的子弹?在距离一行人不到百米的位置,一辆雪地摩托车正发出引擎的声音。在车上将冒著硝烟的旧式自动手枪高高举起的,是个年轻士兵。 「我就是料到会这样,才把那个神父带著当垫背啦!」 士兵——奥图愉快地大笑,嘲弄著立即抬起视线的对机兵战用机兵。顺便望著趴伏在地的托雷士,一脸恶作剧地朝著他敬礼。 「别恨我啊,小伙子。我就直接上路啦。只要把那份机密文件抛售给教廷,我就可以逍遥一辈子啦……为了我安稳的下半生,你就稍微牺牲一下。」 就在老人高声笑著,回转车身的时候,之前整个呆住的分队长机好不容易才回神。 (——全机开始追击。) 逃兵的身影沿著高耸的崖边小径,扬起雪花越变越小,分队长机用机枪枪口瞄准,然后对全队下令。 (允许随意开火。卸下追加装甲——绝对不能让逃兵给溜了!) 在压缩空气向外喷出的声音当中,除了分队长机之外,对机兵战用机兵的甲胄全都弹出。脱掉厚重的装甲,体重变轻的机械化步兵跟在抢先离开的逃兵后面开始急奔——因为装备变轻,速度就相当快。跟逃亡者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另一方面,分队长机拿起重机关枪,摆出掩护射击的姿势,从梢远的位置尾随而去。 「常…常驻战术思考,由狙击战模式——」 望著逐渐缩小的敌影,托雷士意图举起枪口。不过全身的控制还没恢复。因为射入胸口的电箭正在放电,人造肌肉出现不规则的痉挛。照这样下去别说战斗,就连生命维持系统出现障碍也是迟早的问题。这里这么冷。到时活体零件的大脑不是冻死,就是因为缺乏氧气供给而窒息死掉…… (……我会「死」?) 自己明明处在这种非常时期,从托雷士的中枢演算机构闪过的,却是优先度颇低的思绪。 自己是机械不是人类。只会「损坏」不可能「死亡」,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听觉感应器接收到一个刻意压低的嗫嚅声音。 「——你…你还好吧,神父?」 在担忧的声音中在神父身旁跪下的,是之前差点被托雷士射杀的村长。 「我…我帮你把箭拔掉。你忍耐一下。」 「这……这里很危险——你…你马上退到……安全区内……」 因为放电的关系,发声并不顺畅。不过托雷士还是尽力发出警告。 「他说要把那群人引开……然后交代我们来救你。」 村长快速且低声地说完,用手握住插在机械化步兵身上的箭。箭头缠绕著蓝白色的电光、在不知名黏液的细丝沾黏中被拔了出来。从黏液一滴落在雪地就冒烟并发出恶臭来看,黏液应该是一种强酸。所以才能轻易贯穿绝缘防弹材质的人造皮肤。 村长像抛掉毒蛇似地将那狠毒的凶器扔掉,然后把一份胶卷递到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的神父面前。 「还有,——他把这个交给我……趁他把敌人引开的时候,叫你带著这个逃走。」 「这是……?」 壮硕男子递过来的胶卷,正是之前的机密文件。这么说来,刚刚老人拿在手里的就是假的?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是为了让追兵可以放过托雷士—— 「艾因海兹中士……」 直到搞懂了这点,托雷士的视线这才转往老人逃逸的方向。将视觉感应器的感度调到最高,捕捉在风雪之间扬起的雪花——就在那个瞬间。 紧追在后的对机兵战用机兵其中一架,朝著驾驶雪地摩托车疾驰的奥图背部挥舞著手臂。刹那之问,射出的箭就刺入了老人的背。看到放电的蓝白色火光四散进射的时候,奥图的身躯已经整个往后仰,从车身上直接摔落。 老人僵直的身躯狼狈地摔向雪地,然后翻滚——在无法动弹的他面前,张著大口迎接的却是陡峭的断崖。 「……艾因海兹中士!」 下个瞬间,老机械化步兵的身影就消失在断崖底下。距离悬崖底部至少还有百米以上的距离——这样的高度,旧式机种一旦摔落绝对不可能没事。 另一方面,在杀了老人之后,对机兵战用机兵开始进行作战的善后工作。在横躺的雪地摩托车旁边,手提箱就掉落在那里。看来是奥图摔车的时候,由他手上掉落的。其中一架将掉落雪地的手提箱给捡了起来。另一方面,站在梢后方位置的分队长机则挺著重机枪,徐徐转身——望向才刚直起身子的托雷士,以及怯生生地往后 倒退的村人们。 虽然辨识出在那仿佛古代骑士的头盔伸出,凹陷如骷髅的眼窝正露出邪恶的笑意,不过托雷士还是一筹莫展。两把m13依然躺在雪地上。要是伸手去捡,铁定会在瞬间就变成蜂窝。其他内藏兵器的射程又都太短,在这种距离底下派不上用场。 在无计可施只好呆站著的神父面前,分队长机像要让对方看个清楚似地,用手指按住扳机,然后一点一点地扣下。 「去死吧——」 刹那之间,逆卷而上的是彷佛太阳部落向地面的烈焰, 在分队长机背后,对机兵战用机兵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跟著炸飞——不,不对。正确说法应该是其中一架所抱著的手提箱,在轰然一声中炸碎了。 甲醛与硝酸的火焰——塑胶炸弹的烈焰贪婪地将机械化步兵全数吞没。 (……什么!?) 类似哀号的发讯声送出的是最后中断的连续讯号,分队长机反射性地回头。分队半秒前才列队在那里的雪地出现了一个深坑,四处散落的是被火焰溶解的金属片。 「怎么可能,我的分队居然——」 分队长机愕然发出呻吟,时间应该还不到一秒——不过对托雷士而言,要掌握胜利,这样的时间已经相当足够。 他使劲往脚下的雪地一踢,同时直直向前方伸出双臂。就在大片扬起的雪花散去的时候,他已经将两把m13握在手中。 「目标辨识——瞄准完毕。」 进出的枪声彼此交叠、在雪原上发出回音的瞬间,分队长机将重机枪子弹射向空中,整个人往后仰。在巨响声中倒向雪地的时候,透过头盔缝隙被射穿双眼的那副庞大身躯,早巳停止了生命活动。 另一方面,托雷士跑向崖边,凝目注视著阴暗的虚空。虽然配备了hc系列的感应器,还是无法从黑暗中探测到任何生命的讯息。机械化步兵只能像人偶一般伫立当场…… 「……喂~那边收拾好了没有?」 在嘶吼的风雪中,那个嗓音慢吞吞地很不搭调,而且就在身旁附近。 「差不多该把我拉上去了吧?从刚刚就觉得好冷好冷……我快冻死了啦,」 「……艾因海兹中士?」 托雷士的玻璃眼珠望著脚边,闪起一丝诧异的微光。脚边的悬崖似乎有东西在动。发现那是攀著崖边的手指时,托雷士一口气将他拉了起来。 「呼~动作很慢耶,小伙子。要是再拖久一点,我真的会掉下去。」 「你怎么还活著,艾因海兹中士?」 托雷士的视线简直像在谴责对方为何平安无事,对老人送上一瞥,想必是在摔落的瞬间攀住崖边,他就这样一直躲着,直到上面的骚动结束。那个手提箱一定也是刻意掉落的——这部分是没问题,不过电箭还插在他的背上,这种状态下为什么可以行动自如? 托雷士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奥图拍着雪花,有某样东西发出沉甸甸的声音,从军服背部掉到雪地。 「哎呀,贵重物品果真就是要随身携带,这下捡回了一条命啊。」 「那是……」 看到奥图抓抓头笑着,然后小心捡起的东西,托雷士的眉毛轻轻一挑。 大约拇指宽度,电箭还插在上头的物体出现丑陋的裂痕,不过并没有失去灿烂的光芒。电箭射中的是老人捆在身上的金块。黄金可是地表最能抵抗酸化的物质——这点在被射中之后还是没有改变。 「小伙子,我早说过了——像我这种身经百战的勇士,通常都是料事如神,要不是我够小心,哪能立下七十年来一百九十八次的战绩。」 「……在五百七十七秒前,我听到的是一百八十五次。」 托雷士对刻意走得摇晃的老人,面无表情地提出反驳。 「而且说到金块,你也只是不想放掉金块——这次的情形,只能算碰巧走运。」 「喂——!你这可恶的小伙子,怎么对老人讲话这么没礼貌!」 老人十分哀怨似地摇头,噘著嘴抱怨。然后精力充沛地挥手,对担忧地往这儿瞧的村民们出声抗议。 「真是够可悲的啦!这家伙不是人,根本不懂做人的道理嘛!」 「肯定。我在四百零八秒前就说过,我是hc-3。而且我——」 托雷士自然而然地将脚步踉跄的老人的手握住,无情地摇头,并撑著他的肩膀往前走,生硬地反驳——但声音底层似乎带著一丝微微的苦笑。应该是风雪的恶作剧吧。因为他—— 「不是人类——而是机械。」 human factor(完) reborn on the mars7 极光之牙[序章] 就连宽阔的起居室,状况也跟其他房间没什么差别。 总之就是碎裂的墙壁、破损的天花板。裂开的地板晕染著大量的血迹,加上被撕扯到难以辨识出原形的众多遗体。对帝国贵族来说珍贵无比的休憩场所,此刻在乎斗的残痕下已经看不到半点影子。 「从血液的凝固状况来看,可以推断事件大约是在六小时前——也就是本日+四时(下午十时)发生。」 用低沉的嗓音宣布监识结果的,是比主君早一步来到尼西亚本地的次席枢密司,大马士革侯爵翡珑·琳恩。 帝国贵族带著光泽的黑发梳成发髻,站在凄惨无比的起居室中央,对低头不语的绿衣少女持续发表报告: 「在宅邸内部,目前为止共发现五十八具遗体。伤者人数为零——全数被杀。除此之外,死者全部都是尼西亚子爵家的扈从士民。」 「全都是扈从士民?」 听了大马士革侯爵的发言,挑起单边眉毛的是站在绿衣少女身边,正在检查墙上龟裂痕迹的高个子女孩。漂成象牙色的长发加上染成血色的一缕前发,这位让人印象深刻的长生种,似乎难以理解地眯起琥珀色的眸子。 「包含尼西亚子爵在内,这座宅邸应该住了十七名族人……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 「正确说来应该是十八名才对,基辅侯爵。尼西亚子爵干金,在两个月前和亚丁伯爵哈米尔卡结婚。今晚哈米尔卡应该也来到了这座宅邸,可是却找不到人影。」 听了白发前直辖监察宫的发言,次席枢密司刻意正色地提出指正。 简而言之,一市国i贝族的夫妻生活称之为「走婚」(注:原为存在于中国四川省少数民族摩梭人之间的婚姻方式,是一种男女之间不涉及经济关系亦不需同住,纯以爱情关系维持的婚姻。)——结婚后妻子还是在老家生活,由身为丈夫的前去探视,一般方式都是如此。除此之外,如果是在地方上有领地的宅邸,从领主到兄弟姊妹、表兄弟、子孙,通常都是集结了全族的众多人口——一起生活。对繁殖力低、寿命长的长生种而言,这样的大家族制算是颇有效率的生活形态, 不过像这样整整一族——总共十八名长生种却集体消失,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这里发生了骨肉之间的冲突?问题是这也无法对尸体消失的事提出解释。 「次席枢密司…看来这也是相关事件其中之一?」 白发的枢密副司,代替依旧保持沉默的绿衣少女发问。在一个月前才刚升任现职的她——基辅侯爵亚丝塔洛雪·爱斯兰的前职,是负责管理帝国贵族相关异常事务的直辖监察官。看在她眼里,这回的惨剧和之前所追查的成串事件,是有颇多共通之处。于是,她神情严肃地提出想法: 「没有半个目击者,就只有贵族身份的人突然消失……下宫认为,这算不算自上个月以来持续发生的第八宗失踪案件?」 「我也是这么想,亚丝塔洛雪大人。不过这回的个案,可是最糟糕的案例……」 宽阔的起居室里,有一群群从卫士局派来的调查官以及负责辅佐的机械人,正在持续进行不能放过任何微小证据的监识作业。琳恩用满是忧愁的眼神望著他们的背影,然后突然间担心地回头,看著一旁持续保持沉默的少女。 「话说回来,陛下。就算待在这儿,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过不久就要天亮。搜查工作就交给卫士局和御司台,我们返回帝都吧。回到星皇宫之后就进行讨论,看要如何对内外同胞彻底提出警告——」 「……蕾亚是个很擅长缝纫的孩子。」 对次席枢密司的进言回应的,是她之前没说半句话的主君。绿衣少女突然就地蹲下,用纤细的指尖挑起掉在地面的小碎布。她像面对宝贝般,珍惜地轻抚著那条穿有刺绣用绣线的手帕。 「她上个月才在妹妹的围裙上面,绣了漂亮的郁金香。还有,在我的孩子当中,哈米尔卡是最擅长为歌曲伴奏的。上个星期——秋分那天,他才在帝都弹奏了十分优美的小夜曲……」 「陛下……」 望著像在追思爱子般低语的少女侧脸,次席枢密司和枢密副司彷佛失语似地沉默著。 事实上,在这个国度里的所有贵族都是她的爱子,无可取代的朋友。长生种们毫无例外,在尚未「觉醒」的年幼时光,个个都有和黑发剪得短短的,绿色眼珠闪著淘气光芒的少女偶然相遇,一起玩耍的记忆。 这样的她——以像母亲像姊姊也像朋友的身份,失去了许多像孩子像弟妹也像朋友的人的感觉…两位贵族十分能够体会。正因为这个缘故,反而说不出安抚劝慰之类的话,就只能沉默。 「………陛下,您在这儿?」 透过悲哀的薄幕传来的,是快步走回起居室的壮汉声音。 这位黑人穿著禁军兵团长的深红色甲胄,维持著一脸坚毅的神情,用粗犷的嗓音向绿衣少女报告: 「事情是这样的,刚刚我的部下在那边的书房发现诡异的东西。说不定是某种线索,是不是可以请您稍微过目一下?」 「诡异的东西?」 对黝黑壮汉的话提出反问的并不是皇帝。次席枢密司代替依旧颓丧低头的少女,对禁军兵团长提出质问: 「诡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拜巴尔?」 「嗯……应该是犯人留下来的,是『外面』的文字。」 「文字?喀土穆男爵,这究竟是……啊,陛下!」 就在白发枢密副司听了拜巴尔的话,挑起眉毛的瞬间,绿衣少女已经像猫一般敏捷地从起居室飞奔而出。亚丝好不容易追上,是在她已经奔入有问题的房间足足半秒之后。 「陛下,说不定还有可疑分子潜伏在这附近……」 和其他房间不同,书房里头有种微妙的整洁。或许和尼西亚伯爵的爱干净也有关系。室内整理得十分整齐,不但没有暴力痕迹,简直就是一尘不染。少女伫立在书房内侧、挂在墙面的镜子前方,亚丝用直立不动的姿势朝她身后一站,一本正经地劝告主君: 「请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不然我和次席枢密司会很难做人——」 「亚丝……你看,这是什么?」 不过枢密副司苦口婆心的谏言,却被彻底抛在一旁。皇帝像是没听到亚丝说话似地直盯著镜子。不,正确说来,应该是她凝视著写在磨得没有一丝瑕疵的镜子表面的深红色文字,朝背后发问。 「呃,『拧猎贵族的贵族』、『银色之鬼』、『短生种吃鸡和牛,长生种喝短生种的血,这些长生种就……』……啊,不行。接下来的看不清楚。」 「……这是尼西亚子爵的字迹。」 亚丝将血书看了个仔细,然后低声说道。血液似乎才刚凝固,表面还残留著一丝光泽。不过应该是相当害怕吧。激烈颤抖的文字像蚯蚓般扭来扭去难以读取。问题是子爵究竟在害怕什么?长生种可是地表最强的生命体,究竟有谁能让他恐惧成这样…… 「!?」 亚丝会在想到这里时将视线转往天花板,纯粹只是偶然。不过对画出那东西的人来说,这想必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白发的帝国贵族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陛…陛下,您看看那个……!」 「那是……」 然后,这时她的皇帝似乎也和亚丝目击到同样的东西。亚丝不用看也知道,少女猛然倒吸了一口气,和自己出现同样的表情。 「igura renovatur integra」——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 和巨大的逆十字一起奋力写就的血书,明明白白是这个意思。 「好像起雾了,小少爷 。」 哈尔教由船窗眺望夜间的海面,用严肃的嗓音报告。 这老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代表摩尔多瓦公爵家从事国外交易。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这回到「外面」出差,在随行的六名随扈七民之中,他的服装最有「外面」的样子。老人整理浆得笔挺,像是能干管家的衬衫衣领,必恭必敬地回头望著长椅上的少年。 「+十一时(下午五时)…距离天亮还有两小时左右。小少爷,差不多该休息了吧?」 「……哈尔教,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少爷』?」 露出苦笑的是坐在长椅上的少年。他就随意靠著靠垫,之前读著船室报纸的眼睛,这回望向了老管家。 「没错,在那边我是祖母的家人,或许可以叫『小少爷』。不过在这边,我的身份不过是商人之子。你叫我『以恩』就行……对了,有雾?天气预报怎么没提到这件事?」 离开了出生的故乡哥本哈根,目前正在各国游学的大富豪家三少爷——日德兰风味的家居服,是祖母为了让他符合「外面」的身份而准备的。真人类帝国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不安地扯着衣角,用赤铜色的眼睛望向船窗。看着弥漫在昏暗海面的乳白色云霭,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浓的雾啊。这么一来,难得的夜间海景就泡汤啦。」 「是啊。不过既然无法享受夜景,您今天是否就先行休息吧?这艘船明天傍晚会抵达伦迪尼姆。何不早点上床好养足精神?」 「是吗?也对……」 这艘「北极之光」航行在雅吉劳大公园的但泽与阿尔比恩王国的伦迪尼姆之间,是船籍设在阿尔比恩,波罗的海首屈一指的豪华客轮。 各船室准备的报纸自然也是阿尔比恩的报纸——不论格式与传统全都足以傲人的高级报纸「泰晤士报」。以恩的视线回到了刊登在宽阔版面的军演照片,正确说来应该是站在台上阅兵的红发阿尔比恩女王脸上,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嘀咕。 难得来到「外面」,况且还是前往阿尔比恩,偏偏找不到时间见她一面。明天只要抵达伦迪尼姆、就得马上搭乘租好的水上飞机前往那座什么岛屿。等到那边的事处理完了,不晓得还有没有时间到王宫和她见面。不,就算去见了面,她也不再是半年前那个平凡的修女。现在的她已经是国家级的重要人物,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来和以恩说话…… 「唔,真是麻烦。」 「啊?您刚刚说什么,小少爷?」 哈尔教耳尖地听到以恩不自觉发出的嘀咕,然后出声问道。老仆人在摩尔多瓦公爵家服务了半个世纪,以恩是主人的孙子,对他而言就像块心头肉,谁也无法取代。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丝异样,他低头望著少年的脸。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口渴了,要不要端茶过来?」 「啊,没…没事。我真的没事……还有,茶也不用。」 以恩慌慌张张地翻著报纸,拚命摇头。为了不让人看穿心里的念头,他故做专注地读著报导半个月前在哥本哈根发现的无头尸案后续消息的社会版。 「呃…呃,对了,叫什么名字?就是那个阿尔比恩同胞隐居的岛?我记得叫做……」 「叫做梦幻岛。目前住了百名以上的长生种。代表人的名字,是曼彻斯特伯爵维吉·华许。」 「思…思,是啊。我想起来了。对,的确就是这个名字。」 说归说,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忘了即将走访的岛屿的名字。这回奉皇帝之命造访「外面」的同胞,虽然数量多达十三户,不过从地址到家族成员之类的基础常识,以恩全都牢记心中。即便如此,孟斐斯伯爵还是刻意抱著双臂,装出搜寻记忆的表情,将折起的报纸丢进杂志架。思绪也从坐在伦迪尼姆宝座上的女孩,移转到皇帝所交付的使命。 「曼彻斯特伯爵……我们的意见,对方能虚心接受吗?根据祖母给我的资料,对方和历任阿尔比恩女王关系都很深厚。」 「没什么是说得准的。这一千年来,『外面』的长生种毕竟活得很孤立,从生活到思考模式都和帝国贵族不同,可以说是形形色色……有人像昨天来访的但泽的马提德,对我们的警告虚心接纳,也有人像波西米亚的华格纳男爵,完全当作耳边风。」 「嗯,波西米亚那边真是伤脑筋。那个老人居然误以为我们是教廷的手下……」 回想到三周之前,自己被孤单活了数百年,已经变成偏执狂的老长生种赶出门的记忆,以恩愁眉苦脸起来。不过相较于这回的任务,已经算是多了几分幸运。之前那七件访问就只感受到徒劳与自身的无力,相较之下,只要访问地点还有人在就算是不错了。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希望岛上的同胞都能平安没事……」 少年贵族一脸愁容地望向船窗。雾气笼罩,天亮前的海面整片都是白色。为了避免和他船相撞而鸣起的雾笛声听起来如此哀愁,让他叹气低语: 「之前拜访了十三户,顺利见到面的就只有五件……希望别像行踪不明的七户三十名那样才好。」 「那些失去消息的,我不认为都是因为那个原因,只是……」 或许是受到以恩的忧愁感染吧』哈尔教出声附和,表情铁定也不明朗。 那个原因——对目前的帝国可是十分严重的问题,和这回帝剑御持官以恩·法透纳所受到的敕命有密切相关的成串事件,对身为短生种的他同样具有深刻意义。哈尔教用恳切的口吻表达个人的意见: 「在七户当中,也有基于其他原因而失去消息的。不过十二户里头就有七户失踪,就统计学而言总是不自然。在我们帝国连续发生了那些事件,叫人怀疑是不是连『外面』也跟著出现了类似案例?」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可恶!问题是,究竟是哪里来的谁干的!?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绑架了这么多的贵族!?」 那个原因——从上个月开始在帝国频频发生的连续贵族失踪事件,光数目就累积到整整七件。 不论是哪个案例,一律是由士民到短生种全数被杀,找不到半个目击者。其中只有长生种贵族是突然间消失。失踪的人至今还没找到任何一个。就连一具尸体、一根手指都没找到——简直就像他们原本就不存在。 「失踪的同胞,除了身为长生种之外并没有其他共同点。不过这世上有哪种生物居然可以绑架长生种,而且还是复数的同胞?」 以恩望向白雾弥漫的窗外,一个人自言自语。他对发生在同胞身上的事做出各种揣测,在脑中描绘凶手的长相。 「不论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都不可能用一般方式来绑架数十名贵族。要是真有犯人,那就是复数的……」 「——咦,这是什么声音?」 就在以恩狠狠瞪著天空的时候,哈尔教回头望著门口。 门那边传来了巨大的声响。类似人在地板上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不过这间一等船室的外头并非直接通向走廊,而是通往五位随从的卧房。问题是为了配合「外面」的生活习惯,除了哈尔教之外,其他随扈士民应该早巳就寝。 「小少爷,请容我暂时告退……赛林、杰瑞玛、马可斯,你们还醒著啊?」 哈尔教对少年行了一礼,然后把门打开,对时间这么晚了还在吵闹的部下们出声斥喝: 「米罗、迦那,明天要早起啊。现在赶紧休息……你…你…你是什么人!?」 就在这一瞬间,正要斥责部下的老人声音为之一变。同一时间,门的那边飘来了一股铁锈的气味——在以恩闻到血腥味,从长椅上起身的时候,老人的声音已经转为高亢的悲鸣。 「你…你究竟是— —呜啊!」 「哈…哈尔教!?」 就在以恩移转目光的瞬间,老当益壮的随扈士民身躯飞向空中。他飞也似地从门口被抛往室内方向,然后撞上墙壁。 老人的身躯无力地瘫软在地,以恩却无法撑住他——不,应该是没有空档撑住他。 「这…这家伙是哪来的!?」 从门的另一端,陷入黑暗的仆人房里涌出的是惊人的血腥味。不过以恩之所以瞪大眼睛,并不是为了地上的成片血海。有个不祥的人影遮住了这幕光景——像修道士般帽子压得低低的白衣人影就站在门口。 「混帐东西,你是什么人!」 那抹人影——应该是男性的手中正握著从手肘位置直接扯断的人类手臂,以恩瞪著这一幕高声大叫。纤细的指尖冒出钩爪,对不速之客斥喝: 「这里可是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的寝室,你还敢来撒野!快回答!」 「…………」 不过少年的盘问还没结束,对方就已展开了下一波行动。 粗壮的手臂从松垮的袖口伸出,猛然开始突击。就在以恩看出肌肉纠结的健壮手臂白得吓人的时候,对方已经逼近到了眼前。 「啧!」 正常的闪避方式来不及——以恩一个咋舌,转往「加速」状态。趁著异常兴奋的神经系统将时间加以压缩的时候,快速绕到敌人的背后。 (要杀他是很简单,不过……) 从毫无防备的背后将他刺穿的那股诱惑,以恩用理性克制住了。虽然想为随从们报仇,不过这家伙的真实身份、意图、目的……还有很多话必须留了活口才能问。他心想还是先让他晕厥再说,于是用手刀劈向对方的脖子。 「……什么!?」 半秒前还确实存在的白衣身影,却像幻觉般消失,这时,以恩终于察觉到敌人的真实身份。 「『加速』!?所…所以这家伙是同族……!?」 那山——瞬间,空气在呼啸声中撕裂开来。 在急速跃起的脚下,鞋底有风擦掠而过的触感,是拳头从片刻之前以恩头部的所在位置一挥而过造成的风压。绕到背后的敌方明显正是同族——而且还是娴熟的战士。 「啧!」 不过就身为战斗种族这点,以恩也是一样。在体重与力道方面或许暂居劣势,不过说到速度与机动力,以恩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同族——事实上,接下来的攻击行动就证明了少年的自信,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 在闪开了敌方的第一招之后,以恩拉开距离避免犯错。他维持跳跃的姿态,在空中伸出双手,用钩爪勾住眼前的天花板。然后再以此为轴心,身体蜷曲一个回转,朝天花板一踢,藉著脚力与重力,从敌人的斜上方落下。 「——什么!?」 不过在那个瞬间,惊愕地瞪大眼睛的却不是白衣男子。原本应该被击碎头部的,猎物身影却像幻觉一般从以恩眼前消失。钩爪空荡荡地凿穿墙壁,挖出了一个大洞。 「跑…跑哪儿去了……!?」 以恩将通往乳白色雾面的空洞抛在一旁,转身回头,一阵惊人的力道往脖颈之间袭来。松垮垮的白衣袖口,伸出的是近乎透明的白色手臂——那份力道,让长生种少年完全无法抵抗。 「唔……啊……你…你这家伙,究竟是哪里的同族……」 「…………」 少年拚命舞动著四肢提出质问,不过白衣人影并没有回答。正觉得喉头的压力变紧,以恩挣扎的身躯已经被拉回到手边。不,不光是拉回手边。 「你…你想干嘛……住…住手……!」 人影张得大开的嘴——宛如血盆大口的紫黑色洞窟闪出了白色光辉,让以恩不自觉地发出惊呼。那是异常弯曲的牙齿。近乎毛骨悚然的预感,让少年拚命舞动著四肢,不过白衣人影有股压倒性的蛮力,让他别说逃走,简直就是动弹不得。在这期间,弯曲的牙齿逐渐向挣扎中的少年脖子靠近—— 「啊呜……!」 随著没入肉里的潮湿声响,一股异物潜入血管内部的感触——有生以来首次尝到的剧痛,让以恩发出无声的哀鸣。 (吸…吸食贵族之血的贵族……怎…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念头由脑中掠过之际,血已经从喉咙里的凹洞发出声音持续流出。白衣人影正啜饮著少年的「生命之水」。那份剧痛与恐怖让以恩拚命扭动著身躯,不过还是无法动弹。 (不…不行,再这样下去……) 以恩能感觉得到,以牙齿剠入的颈子为中心,身体正沿著血管逐渐变冷。不,不光是如此,连脑子都开始麻痹而变得空白。少年自觉到思考力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减弱,这才发现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异样。 对方不光是啜饮自己的血。他还从齿尖注入某种毒物到猎物体内。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毒物?溶血性杆菌群就连沙林(sarin)或塔崩(tabun)这类神经毒素都能解毒,既然有办法突破这道防壁……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以恩被白到有点可怕的手臂环抱著,奋力鼓动僵硬的舌头。 「吸食长生血液的长生种……你……你究竟……是……」 「怪物,把小少爷放开!」 声音透过朦胧的意识传了过来,虽然既苍老且沙哑,不过却很锐利。 同一时间,环抱著以恩的「人影」喉咙发出诡异的呻吟声。听起来像是哀号。下个瞬间,一直捆绑著少年的手臂就不可思议地急速松开。 「小少爷,趁现在……趁现在快逃!」 以恩瘫软在地,耳膜传来的是哈尔教呼喊的声音。忠实的老仆人朝剌入白影腹侧的银制短剑上使力,再度呐喊: 「快……快!这家伙很危险——」 「哈……哈尔教!」 哈尔教的呐喊突然像断了线似地中断。地面传来一记湿润声响的时候,老士民活活被扯掉脑袋的身躯喷著血当场瘫倒在地。 「哈…哈尔教……可…可恶啊——!」 以恩不是没想过要不顾一切往前冲,为老仆人报仇。 不过这么一来,为了让自己逃生而赌命的哈尔教就真的是白白牺牲了。在吐血似的声音中,以恩转过了身。穿过之前自己在墙上挖出的洞,飞奔到乳白色的雾中。 「怪物,你…你给我记住……我会为我的仆人报仇!」 「…………」 那人望著用僵硬的舌头拚命咒骂的少年,默默无言地伸出钩爪外露的手臂。不过就在那个瞬间,以恩逐渐失去感觉,膝盖无力地弯了下去。钩爪穿过的是脖子在半秒前的所在位置,少年的身躯像瘫倒似地,从正要穿越的墙面洞穴直接倒栽葱地掉进了海面。 不过—— 「不…不行……身体不能动……」 以恩动著僵硬的舌头,自头部以下全都浸入了换作常人,早就心脏麻痹的冷水里面。 麻痹的四肢像灌了铅般沉重,违背所有者的意愿动也不动。已经入冬的海水冷到跟结了冰一样、毫不容情地掠夺著长生种的体温。 (就…就这样结束了吗……?) 在急速开始失去亮度的视野当中,以恩目送著「北极之光」逐渐缩小的船影,接受了这项事实。被那个白衣长生种注人毒液,又被冬季海洋彻底夺走体力的这副身躯,连要感到绝望也已经没有力气。 (抱歉……说好总有一天……要和你……见面的……) 少年最后向某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道歉,然后意识就缓缓淹没在冰冷的波浪之间。 r.o.m. 7 极光之牙 [未完] 第二部 神学 第一章 吸血鬼猎人的故乡 《圣魔之血》的故事是发生在被称之为「大灾难」的最终战争之后,文明水准倒退的人类社会。和我们一样的「人类」、袭击人类吸食其血的吸血鬼、还有吸食吸血鬼之血,可以发挥超乎想像战斗力的「吸血鬼猎人」。这三种不同的血脉交织出一个庞大规模的故事,登场的亚伯与艾丝缇这些人物个性十足、充满魅力,受到读者的热情支持。 不过在长篇的「r.o.m.」系列加上连作短篇「ram」系列,加起来总共出版了十二册的现在,关于《圣魔之血》还是留下许多末解的谜题。例如「吸血鬼猎人」,还有追随谜样青年的蔷薇骑七团目的何在,以及亚伯·奈特罗德究竟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因为吉田直先生的猝逝,这些谜题原本都该在已经来不及撰写的续集中解开, 除此之外,原本应该接续「r.o.m.」系列的「ram」系列最终回(「apoealpse now后篇」,以及「r.o.m.」系列中,在艾丝缇登基成为阿尔比恩女王,和亚伯分离的场景划上句点的「荆棘宝冠」到《圣魔之血》结局之间的故事,就这样永远地流失了。 在本书第二部中,基于吉田先生所留下的资料和作品世界年表,希望能尽量让这个故事里充满意外的过去,以及壮阔的未来变得明朗化·当然这些资料原本就不是为了对读者公开而写的,所以会有难以理解与说明不够完整之处存在。不过编辑部考量到与其做大规模更动,是否尽量保存遗留资料的原貌会比较好,于是只做了最低限度的整理。尤其是直接引用资料的情况,就用空三格的方式来表示,只是该部分资料常常会有不完整的情形,有不少部分是用编辑部原稿重新组成,这点谨在此事先声明。 为了逼近埋藏在《圣魔之血》里头的无数谜团,就得回到作品中近千年前,亚伯与艾丝缇所活跃的时代—— +归还者 在作品中称为「大灾难」的悲剧,指的是爆发在西元二二一四年的最终战争。为了某项「计划」的意外副产品,大国之间陷入企图与谋略之争,陆续投入核生化兵器等大规模破坏兵器。结果地球有大部分面积遭到污染,生物无法生存,人类面临存亡危机。 虽然有少数人以欧洲大陆为中心勉强存活下来,不过文明水准却一口气倒退到中世纪的水平。另外在作品当中,欧洲地区相较之下顺利保留了较多的建筑物,这是因为在最终战争中,用来破坏该区的是生物兵器。 来自太空的归还者们,解除了这场人类灭亡的危机。 世界人口在二o八0年突破一百二十亿,联合国发动火星殖民计划,作为应付人口爆炸的对策。这个世界各国都有参与的巨大计划称为「红火星」计划。是的,就是匈牙利侯爵咎勒·卡达尔发动失落科技兵器「悲叹之星」自爆时,亚伯口中所说的谜样台词。 「联合国航空宇宙军中校亚伯·奈特罗德。隶属红火星计划管理部保安课。识别号码unasf九四-八-rmoc-六六六-〇二ak。」 正如亚伯的对白所说,他曾实际担任过这顷火星殖民计划的保安人员。至于和亚伯似乎颇有缘份的人物——莉莉丝、塞特,还有该隐——将他们连结在一起的也是火星。和亚伯一样,他们也是红火星计划的重要成员。 亚伯他们这批在火星活动的殖民者逃过了大灾难,为了解救即将灭亡的人类,于是回到地球。虽然对母星的荒废程度感到愕然,不过还是藉由大灾难前保留在火星的失落科技兵器,以及在火星所发现的超失落科技兵器,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复兴活动。 不过后来归还者和地球人之间爆发纷争,突然进入了大黑暗时代。再度出现世界级的文明退化。亚伯和艾丝缇活跃的时代,是纷争因归还者落败而告一段落的小康时期。 +「杆菌群」和吸血鬼化 在归还者和地球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牵涉到成为大灾难引爆点的火星「大发现」以及吸血鬼们的秘密。杆菌群、以及吸血鬼猎人。身为故事关键的「他们」是从哪里来?这就是《圣魔之血》和其他吸血鬼作品不同之处,不但浩大,就某种角度而言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地方。这是作品的中心部分留有详细资料,以下摘录并加以介绍。 【和杆菌群的相遇】 西元二十二世纪未叶,前往火星的第一期殖民者,在那边发掘了异星文明的遗迹。为了在严酷的世界中求生存,他们将变成遗产的自体增殖型超微机器「杆菌群」移植到自己体内。「杆菌群」大幅度地延长他们的寿命,同时也强化了生命力。 在得到「杆菌群」的力量之后,殖民者回到遭逢大灾难的母星地球,准备为复兴文明而效力。不过悲剧却在这时袭向了归还者。待在地球这个回异的环境底下,「杆菌群」产生了突变。 突变的结果就是寄生在殖民者体内的「杆菌群」开始吞噬宿主的红血球,后果则是造成殖民者的恶性贫血以及对他人(尤其是人类)的强烈吸血冲动。还有太阳光线中的紫外线,会对他们造成强烈的排斥反应,事实上,他们没办法在白天行动。虽然拥有三百年以上的寿命,优越的生命力与卓越的技术力,不过殖民者却背负著沉重的负担。 后来大约在八百年前,地球人与自称为「长命种」的殖民者,终于爆发了激烈的战争。虽然殖民者的生命力与技术力都占了优势,不过生殖力实在太低,于是人数逐渐减少。加上人类在名为「梵蒂冈」的泛国家机关号召之下团结一致,最后将殖民者消灭了一半以上,成功地将他们驱逐到旧东欧地区的部分区域。 不过殖民者并没有彻底从人类社会中消失。逃得比较慢、还没放弃救助人类这个最开始的目的,以及想报复人类者,还有许多留在人类居住地区生活。有些偷偷藏身其中,还有一些则在梵蒂冈管不到的地方以领主之姿堂堂支配人类。 对于这些人,人类带著恐惧与畏怖称他们为——吸血鬼。 【杆菌群与「觉醒」】 他们最大的特征便是「长生不老」(但绝非不死)。普遍寿命约有三百年,在杆菌群觉醒之后外表年龄就下再增长。所以有看起来大约六十岁的百岁吸血鬼,也有外表看起来是十岁的三百岁长老。最夸张的是即使体内有杆菌群,还是在觉醒前衰老死亡的案例。在杆菌群觉醒前太阳和银分子都不构成威胁,觉醒后抵抗力就开始缓缓降低,终于再也见不到太阳。换句话说,几乎每个吸血鬼都曾有走在大太阳底下的记忆。 吸血鬼化的过程被称之为「觉醒」。「觉醒」需要多长的期间才能结束,则存在极大的个别差异,从短短几个小时就结束,到花费好几年慢慢转化的个案都有。 「杆菌群」是将人类变成吸血鬼的自体增殖型超微机器。正式名称是溶血性杆菌=bacillus kuk。 杆菌群会拟态为红血球与白血球,寄生在宿主的体液之中。这些细菌会捕食真正的红血球,让宿主被称之为「干渴」的恶性贫血和吸血冲动所苦,不过相对的也能得到长寿与超乎常人的力量。身体能不能够接受杆菌群则跟体质有关(类似骨髓移植)。 基于这个缘故,就算被吸血鬼咬了,运气不好遭到感染,要是体质不合照样不会变成吸血鬼。有的人会像感冒那样过了就没事,有的人则是脑部遭到破坏变成「食人鬼」。只有少数体质合适的情形会导致吸血鬼化。即使是这样的情形,到觉醒前的时间还是各自不同,运气好的话到寿尽死亡前都不会觉醒(活性化)。 没有觉醒(活性化)的杆菌群就像一般红血球那样运作,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要到开始活性化,宿主才会首度被吸血鬼的特征所支配。 杆菌群会赐予寄主不寻常的力 量,不过当然也有某些弱点。 【太阳光线】 紫外线会造成杆菌群的活动异常亢奋。基于这个原因,长生种要是照到紫外线,就会被杆菌群从自身体内胡乱啃噬然后死亡。由于杆菌群会从照射到紫外线的皮肤附近开始胡乱啃食,乍看之下很像烫伤。冒出的「烟」事实上也不是烟,只是现场化学反应造成的水分蒸发。 长时间照射到紫外线的长生种,最后就会死亡。杆菌群会朝身体中央部位侵食,将骨头之外的一切全都啃噬殆尽,最后再彼此互噬而全数消灭。换句话说,照到紫外线的吸血鬼并不会像电影和小说里所讲的那样尸骨无存,而是会有干净到像被舔过的骨头掉落在现场(连骨髓也被吃得一干二净)。 【银】 银这种东西并非什么毒物。只是杆菌群在摄取到银分子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停止活动。换句话说,身为宿主的长生种,在这个时间点会变得跟短生种没什么两样。这时会跟人类一样脆弱,不过相对地也就不受紫外线影响。另外吸血冲动也会消失。「银制子弹」之所以能伤害吸血鬼,纯粹是因为「子弹」所造成的物理伤害,并不是说银会对他们这成什么危害。因为这个原因,就算是银制子弹,要是没有射中要害(跟人类一样)也不可能杀死吸血鬼。将银的这种特性反向操作,万一长生种遇到最糟糕的,必须暴露在日光下的状况,只要抱著觉悟去摄取银,忍受数周不便即可。除此之外,在作品中偶尔登场的硝酸银溶液因为是溶液,所以能用更稳定的形态让银分子与杆菌群结合。 【低到令人绝望的繁殖力】 繁殖分为由吸血鬼女性妊娠的垂直繁殖(杆菌群会经由母体与胎儿的血液交换而感染)以及透过「转向」的平行繁殖两种,不过繁殖力都极低。吸血鬼女性就算是怀孕,只要胎儿体质不适合杆菌群就会自动流产。因此「混血儿」(dhampir,人类与吸血鬼的混血)理论上是不存在的。短生种男性与长生种女性生下的孩子,有百分之百的比例是长生种(和双亲都是长生种的场合相比,单亲是短生种情形的胎儿,在杆菌群的遗传体质适合度方面非常低)。相反的,长生种男性与短生种女性的情形,有百分之百的比例会生下短生种的孩子。在交欢之际,女方因为体液交换而发生「转向」则是唯一的例外。 根据以上资料,应该就能理解为何作品中的「吸血鬼」,会和在一般吸血鬼作品中登场的吸血鬼出现形形色色的差异。吸血鬼根本不是脱离人类世界的怪物,而是感染了特殊超微机器的人类。他们极度排斥吸血鬼这个称呼,自称为「长生种」,相反地将地球人贬低为「短生种」,视自身种族为较地球人更加进化的存在。除此之外,在「黑夜女皇」中亚伯与塞特曾经称地球人为「益兰」(注:thran,出自创世纪第三十六章第二十六节中「底顺的儿子是欣但、伊是班、益兰、基兰。」)称归还者为「玛土撒拉」,原因也就可以理解。附带一提,「玛土撤拉」的称呼是来自「创世纪」中登场的亚当子孙、挪亚祖父之名。据说他活到了九百六十九岁。 然而这些「吸血鬼」诞生的真实历史,却在千年的时光中迅速流失。因为人类的文明持续倒退,归还者们完全变成了传说小的怪物,人类的敌人,也就是「吸血鬼」。另一方面,在以长寿自豪的归还者这边,同样也发生这样的情形,「长生种」与「短生种」的真正关系几乎没有人知道。关于这一点,通晓一切,统治归还者达八百年之久的真人类帝国皇帝芙勒蒂卡,似乎有某种想法。 +漂流的破坏神 是的, 《圣魔之血》就是人类和身为人类子孙,体内摄人了特殊超微机器而拥有长寿、力量与吸血习惯的吸血鬼,拿彼此的未来与身份作为赌注,相互争斗的故事。 既然让吸血鬼变成吸血鬼的就是这些杆菌群,那么袭击吸血鬼、吸食其血的「吸血鬼猎人』又是怎么来的? 【吸血鬼猎人】 他们是吸血鬼的天敌兼守护者。真实身份是专门对付吸血鬼的吸血鬼,透过摄取吸血鬼体液内的杆菌群,成为永远存活的不死之身。吸血鬼毕竟还有寿命的限制,他们确是彻底不老不死,还可以放心走在太阳底下,拥有遥遥凌驾于吸血鬼之上的战斗力。 我们已知有这样的生物。就是主角亚伯·奈特罗德,亚伯的妹妹真人类帝国皇帝奥古斯都·芙勒蒂卡,也就是塞特。加上在亚伯已经将吸血鬼猎人启动到八十%之后,还是将他一击毙命的该隐。 「吸血鬼猎人」是他们的力量与不死特质的来源,如果采信亚伯与塞特在启动时所使用的句子,「超微机器」=极其细微的机械。现在也很盛行将原子一个个往上堆积,试图制作以奈米(十亿分之一米)为单位的超微细电子机械,不过随著研究的进步,渐渐发现要在现实当中制作这种分子机械人是不可能的事。 真实的奈米世界是量子力学的世界,宏观世界的物理法则并不适用,所有化学反应都是以无法模拟的复杂样态在呈现。因此超微机器虽然出现在距离现代超过百年的「大灾难」之前,但不太可能进入实用范围。这么说来,亚伯所说的「超微机器」自然是在终极战争之前便已存在于地球上,不是纯粹的失落科技。是的,他们——不,它们——「杆菌群」也是来自于外太空。 【「杆菌群」和「吸血鬼猎人」】 存在于亚伯他们体内的超微机器群「吸血鬼猎人」,并不只是杆菌群的变种。数亿年前,在宇宙某处有成群智慧生命体,创造了拥有意志的超微机器(后来的吸血鬼猎人)。不过这个可怕的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将创造者给消灭,踏上浪迹宇宙的旅途。事实上,他们在遥远的太古时期就从外太空飞到太阳系,殖民者在火星所发现的异种智慧体便是他们。这些体积极小的宇宙人所创造,用来作为自身食粮与家畜的,就是超微机器「杆菌群」。 吸血鬼猎人在宇宙中漂流,歼灭了无数的智慧生命体,随著当成家畜的杆菌群一同附身在某种水侄状的智慧体身上。在消灭他们的文明之后,吸血鬼猎人建造宇宙船再度展开放逐之旅……却在途中抵达银行系边境的太阳系时,宇宙船和火星猛烈冲撞。水蛭状的智慧体全数死亡,宇宙船、吸血鬼猎人和杆菌群则在火星的地底进入冬眠状态。 数百年后,殖民者发现埋在火星地底、毁坏了一半的宇宙船,将吸血鬼猎人当成只是杆菌群的变种。偏偏移植到自己的领导者身上。 他们和人类拥有迥然不同的价值观与思考体系,崇尚破坏,根本没办法沟通。 如果要加以形容,就像克苏鲁神话(cthulhu mythos)里的众神一般,是破坏神。 化身成吸血鬼猎人的亚伯与塞特,拥有惊人的战斗力——圣于随著启动率上升所带来的恐惧与疑虑,只要读过这份资料就能理解其中的意义。吸血鬼猎人是寄生在亚伯体内,想将宿主连同全世界一起毁灭的邪神。 +宿命的起点 那么,为什么亚伯、塞特与该隐,会被「吸血鬼猎人」寄生?还有为什么他们会决裂、彼此争斗?再者身为故事关键的角色莉莉丝·萨尔为什么又非死不可? 这里要公开的是四名吸血鬼猎人自出生到决裂的历史。这四名吸血鬼猎人的诞生到一夕离别,是以年表形式来记述,也就是后述的资料。虽然有部分是和其他设定资料重叠,不过为了让《圣魔之血》的世界更加容易理解,同时这份年表也包含某些不曾提及的内容,仍在此处刊载。 【圣魔之血年表1】 西元前数亿年—— ·数亿年前,在宇宙的某处有成群智慧生命体,创造了意志的超微机器(后来的吸血鬼猎人)。超微机器 「吸血鬼猎人」将创造者给消灭,踏上浪迹宇宙的旅途。和许多文明有过接触,然后再将之逐一消灭。西元前数百万年—— ·吸血鬼猎人消灭了无数的智慧生命体,随著当成家畜的杆菌群一同附身在某种水蛭状的智慧体身上。在消灭了他们的文明之后,吸血鬼猎人建造宇宙船再度展开放逐之旅。却在途中抵达银行系边境的太阳系时,宇宙船和火星猛烈冲撞。水蛭状的智慧体全数死亡。宇宙船、吸血鬼猎人和杆菌群,则在火星的地底进入冬眠状态。 2080ad—— ·世界人口突破一百二十亿,联合国发动火星殖民计划「红火星计划」,作为应付人口爆炸的对策。 2080ad前后—— ·制造出基因改造的试管婴儿——奈特罗德三兄妹。他们被培育为将来移民计划的负责人(2085ad,实验体莉莉丝在南亚共同体sau菩提伽耶诞生。2088ad,该隐在eu柏林诞生。同年亚伯在eu伦教诞生。2089ad,塞特在美国联邦魁北克诞生)。 ·试管婴儿藉由基因改造抑制了老化。年龄增长速度较慢(约为人类的一点五倍)。 ·根据开发局的想法,这多达一万人的殖民团并不会在火星长住。几乎所有成员都会在隔了数年后回到地球,预定用换班的方式来进行火星的开发。不过四名试管婴儿会一直留在火星。他们正是为此「制造」出来的人类,这是当局理所当然的想法。 2090ad前后—— ·以火星殖民的前一阶段来定位,将蓝藻类胶囊与机械人用无人船送出。视为殖民者到访前的预先准备。 2720ad—— ·第一期火星殖民团(约一万人)。 2122ad—— ·火星殖民团其中一人——在对他反感的其他殖民者设计陷害之下,亚伯·奈特罗德被放逐到人迹罕王的荒野。同僚莉莉丝只身前往救援。虽然救出濒死的亚伯,不过却因为车子故障,陷入二度遇难的危机。这时偶然发现了异种智慧体的遗迹(水蛭状生命体所搭乘的宇宙船,后来被殖民者取名为「方舟七。因为到内部避难,九死一生捡回了性命。这艘宇宙船里头,还有许多和人类回然不同的异种智慧体遗体。虽然技术等级很高,不过在抵达火星的时候已经灭绝。在数千具化成木乃伊的智慧体遗体当中,有若干智慧体似乎站在社会阶级的最顶端,被特别谨慎地保管著。 ·对这些智慧体的遗体进行检查,结果发现特殊的杆菌群(=bacillus)。证明这些杆菌群可以寄生在人类血液当中,提升宿主的生命力。 ·除此之外,从受到谨慎保管的若千高阶智慧体当中发现杆菌群的变种,也就是十字形杆菌群。 ·这种会破坏宿主红血球的杆菌群,被发现者塞特·奈特罗德用出现在地球传说中的吸血鬼来取名,命名为「溶血性杆菌群(=bacillus kuk)——。另一方面,特殊的高阶细菌群则依形状命名为「十字形杆菌群(=bacillus kuk)。除此之外,溶血性杆菌群很快就经由培养分株成功,十字形杆菌群却屡屡失败。在数目怎么样都无法增加的情况下划下句点。 ·在发现这些东西的约略同时,该隐·奈特罗德和一名普通殖民者在工作中发生意外身负重伤。为了保住性命,塞特替他们移植了十字形杆菌群。不过两者都出现排斥反应,双方一度死亡。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有该隐死而复活(在这个时间点上,该隐和吸血鬼猎人已开始精神融合)。该隐的复活证明了杆菌群拥有戏剧性的效力(确定对宿主有延命效果及促进生命机能的效果)。 ·对殖民者展开移植实验。不过基于不明原因,除了亚伯与塞特这些试管婴儿之外,普通殖民者在移植十字形杆菌群的时候全都出现排斥反应。于是将十字形杆菌群的菌株冷冻保存并封印。至于溶血性杆菌群则适合普通殖民者,于是单独培养溶血性杆菌群,对殖民者进行移植。 ·见到梦幻的超微机器——杆菌群,加上外星人配备了超失落科技技术的「方舟」,让殖民团里出现严重内斗。参与殖民团的各个国家与民族都想独占杆菌群与方舟。不过这场寻执却让回航船在控制系统方面出现严重损坏,要返回、联络地球都不可能了。 2124ad—— ·为了独占杆菌群与方舟,地球爆发了最终战争(后来称之为大灾难)。火星殖民团无法由母星得到支援,在宇宙间陷入孤立。 ·移民们从方舟导入技术,对受损的回航船进行修复。决定先团结一致发动回返地球的计划。这艘回航船的船身外壳,用的是从小行星带掳来的迷你小行星,引擎是地球制的。控制系统则来自外星人的宇宙船「方舟」。因此,这艘回航船又被称之为「方舟」。 2200ad左右—— ·火星殖民团开始回航。虽然在看到地球荒废的模样后受到冲击,不过还是决心协助同胞复兴,在相对之下污染程度较轻的欧洲地区降落。方舟就停泊在架设于非洲鲁文佐里山脉(rwenzori mountains)的轨道电梯上方,当成统辖中心与资源供给单位。 不过刚才回到地球,移植的溶血性杆菌群就产生突变。不但会因为紫外线而产生异常活动,就连红血球的消耗率也提升了好几百倍。加上因贫血症而衍生的强烈吸血冲动,让文明倒退的地球人惊恐地称他们为「吸血鬼」。突变后的归还者们也是十分混乱,无法采取有效对策,于是有的袭击地球人造成对方失血而亡,有的则是强迫地球人捐血,更加造成了误解。 2210ad左右—— ·在归还者与地球人之间产生了正式冲突。 ·为了拯救归还者同伴、镇压地球人的叛乱分子,奈特罗德三兄妹利用本身吸血鬼猎人的战斗力,加上方舟的超失落科技技术,对地球人展开了以百万人为单位的杀戮行动。 ·莉莉丝见到这些惨剧,决心反抗奈特罗德三兄妹,站在地球人那边,于是故作顺从,自己也移植了十字形杆菌群,变成「吸血鬼猎人04」。 2215ad左右—— ·莉莉丝等候时机,率领归还者内的和平派,从归还者这边离开。和地球人这边唯一具有组织、持续反抗的泛国家机关梵蒂冈进行接触,将知识、技术、资源交给当时的教皇葛利果二十世,再度成功集结起人类。 ·以下列出由归还者内的和平派率领地球人进行的反抗运动,之后教廷方面是如何称呼…… 1.莉莉丝和葛利果的邂逅——「圣女降临」。 2.由阿历克塞,内夫谢希尔率领莉莉丝军,在巴黎近郊和三兄妹军进行大规模的作战。大胜——「罗浮之战」。 3.莉莉丝军的伊什特万·卡达尔从布达佩斯开始供给电力——「圣伊什特万、赐吗哪(注:圣经中耶和华赐给以色列人的食物)于民」。 2220ad左右—— ·该隐和吸血鬼猎人已经精神融合,暗自下定决心要烧毁整个世界。用「长期而言对人类有好处」的谎言说服弟弟和妹妹(「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就是这种思想化成的口号)。 ·该隐告诉莉莉丝,说要「尽快寻求和平的可能性」,将她邀到方舟内袭击。该隐启动吸血鬼猎人和莉莉丝进行激战,最后将她杀害自己也受了重伤。 ·杀害莉莉丝的事被察觉,该隐活生生被疯狂发怒的亚伯从方舟中丢进大气层。之后失去消息。 ·因为莉莉丝之死而领悟到自己的错误(=大量杀戮地球人),同时又无法从该隐手中保护她,且永远失去了她,让亚伯陷入狂乱,不听塞特 的制止对方舟内部进行破坏,所有机能几乎停止。 ·亚伯抱著莉莉丝的遗体来到地面,受到梵蒂冈的保护。后来守著莉莉丝的遗体,完全没踏出罗马的地下墓地,就这样过了九百年。 ·归还者因为失去领导者奈特罗德三兄妹,无人指挥,在地面遭各个击破, +水远的罪人 亚伯所背负的「罪」十分凄惨。请想想在「黑夜女皇」终章里他和塞特之间的对话。 「事情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亚伯!(中略)九百年——都九百年了!够了,你已经彻底赎罪,她一定会原谅你的。没有人会责怪你!」 「但是我无法原谅自己。(中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原谅我,全世界的人都向我伸出双手……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绝对不会。」 「杆菌群」突变,这个意想不到的事态造成了纷争。虽然为了拯救地球同胞而从火星一起回来的某些伙伴遭误解、杀害,不过拥有大灾难前的失落科技兵器,加上从火星遗迹回收的超失落科技兵器,加上有三名吸血鬼猎人为领导者,归还者和文明倒退的地球人毕竟不是站在同样的立足点作战。因为奈特罗德三兄妹的杀戮,地球人有数百万人牺牲。 这不是「世界公敌」又是什么?「骑士团」的狄特里希和坎柏菲眼中看到的不是现在的亚伯,而是曾经差点毁灭世界的生物,会抱持著某种敬畏之意也就可以理解。的确,和亚伯他们曾经做过的事相比,现在「骑士团」所进行的恐怖活动就跟儿戏一样。这样的亚伯却当上派遣执行官,在杀害吸血鬼与「骑士团」成员的时候犹豫不决,也难怪他们会时而嘲笑,时而露出怜悯之意。 不过直到失去心上人莉莉丝——虽然亚伯诅咒著身为人类、身为世界公敌的自己,不过还是赋予亚伯人性的无可取代女性——亚伯才发现这份罪恶有多深。而且他保护不了莉莉丝。因此,亚伯把和莉莉丝战斗负伤的该隐从「方舟」上面推落,然后告别了塞特与其他归还者,选择和莉莉丝的遗体一起生活。这是拥有不死之身的吸血鬼猎人才做得到的赎罪方式。他是真切地想用永恒的生命来赎罪。 在九百年后,因为命运的恶作剧,亚伯离开地下墓地以a成员的身份作战。不过直到今日,亚伯依旧认定自己是永恒的罪人。将安稳与感情抛在身后,为了封住那股庞大的战斗力而活著,将痛苦与矛盾一肩扛下,持续赎罪的日子。 +四名吸血鬼猎人 对大灾难后的地球而言,包含亚伯在内的奈特罗德三兄妹与莉莉丝是创造者、破坏者,同时也是救赎者。这四人各有不同的思想与行动,可以说是他们在为《圣魔之血》的世界决定方向。基于这份重要性,现在就公开四人的详细设定。 亚伯·奈特罗德(abel nightroad)—— 由同样的基因档案生产的同型机·奈特罗德三兄妹的次男,第二号的吸血鬼猎人(=吸血鬼猎人02)。火星殖民团的领导者之一,以基因改造婴儿的身份来到这世界。在殖民团中的身份是联合国航空宇宙军中校、红火星计划管理部保安课总负责人、识别号码unasf94-8-rmoc-666-02-ak。 在殖民团活动的他性格极为狂暴,憎恨别人、同时也受到他人憎恨,不过透过和另一名试管婴儿莉莉丝的交流,终于渐渐像个人类。 然而在回航之后,地球人误以为归还者是「吸血鬼」,发生了屠杀归还者的事件。疯狂发怒的他指导同伴和地球人激战,造成了数以百万计的死者。在这场战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莉莉丝站到地球人那边,让他察觉自己的错误,不过时间已经太迟,莉莉丝失去性命,地球人和殖民者之间也产生了难以修复的裂痕。 目前的他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a)派遣执行官,以「吸血鬼猎人」代号执行任务。抱持著「地球人和吸血鬼同样都是人类」观念的人道主义者,即使遇到麻烦,还是尽量避免杀人。他没有信奉特定宗教,不过对命运的善意是相信的。就某种定义而言算是乐观主义者,虽然一路定来凄惨落魄,不过并没有放弃希望。在喊「神啊」的时候,他所呼唤的包括逝去的昔日恋人对人类所抱持的感情、之前遇到的人们的善意以及乐观的未来。 【对待战斗的态度】 超微机器群「吸血鬼猎人」是亚伯的强力武器、伙伴,同时也是最大的敌人。 它们拥有拟似的自我意志,经常寻找机会要和身为主人的亚伯交换自我(战斗力和诱惑力与吸血鬼猎人的启动率成正比)。 遇到强敌时,亚伯会提高吸血鬼猎人的启动率来对应,连带地吸血鬼猎人对亚伯陆格的影响力也会跟著上升。如果启动率拉得太高,亚伯在战斗中的举止也会变得暴戾。例如杀死求饶的敌人,或是低声要求继续拉高吸血鬼猎人启动率。 亦即越跟强敌作战,自我遭到吞食的可能性也就越高,所以他无法全力以赴。该隐(=吸血鬼猎人01)很清楚这些事,于是追逐著亚伯,企图将他体内的吸血鬼解放。亚伯在处理事件时不肯出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待该隐的态度】 亚伯对于该隐,因为心上人莉莉丝被杀而对他带著强烈的憎恨与愤怒,不过同时也有深刻的感情。亚伯认为该隐之所以会变,是因为有吸血鬼猎人在他体内——只要解开它们的束缚,;该隐就会再度变得可以理解。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亚伯心底深处知道,该隐的残酷是来自他本身的破坏性格。亚伯只是不想承认。 【对待人类与吸血鬼的态度】 亚伯之所以为亚伯,就在于他对待人类与吸血鬼的态度。他曾经掀起短生种与长生种的战役,制造了数百万计的牺牲者,这关系到心上人之死,让他不停受到罪恶感的谴责。加上不知何时会像哥哥那样,被体内的超微机器夺走自我的不安,他会勉力往前迈进,是为了让有吸血鬼之称的昔日同胞与人类之间不再争斗(至少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救助)、以及终究还是喜欢人类(不分短生种或长生种)这两点。亚伯目前担任教廷的派遣执行官,被称之为「教廷的走狗」,会甘于处在这样无奈的立场,是因为要拯救长生种免于迫害,巡视神父是最合适的身份。不过若是教廷内部的意见倾向由弗兰契斯柯所代表的鹰派,他就不得不离开吧。 该隐·奈特罗德( knightlord)—— 亚伯的哥哥,最初的吸血鬼猎人(=吸血鬼猎人01)在殖民团中的身份是联合国航空宇宙军上校、红火星计划管理部总负责人、识别号码unasf94-8-rm0c-666-01-ck。 非常温和与知性的人,同时也是身负众望的领导者,不过对自家三兄妹被当成火星殖民计划「道具」的命运,以及所有人类的任性妄为:心底埋藏著强烈的愤怒与憎恨。因此在移植了「吸血鬼猎人」之后和它们意识融合,彼此都以「破坏一切」为共同目的。关于意识融合,不确定和该隐在移植吸血鬼猎人时曾经一度死亡究竟有何种程度的关系。 该隐杀害了莉莉丝,夺走她体内的「04」,随即被亚伯从大气层外抛到地面,受到严重损伤。后来用数百年的时间从灰烬里重生。不过每隔几小时就得回到再生槽里,活动时间受限。目前筹组了秘密组织,世界级的恐怖活动协调机构蔷薇十字骑士团,藉由这个组织活跃在历史的暗流中。 【对待「骑士团」的态度】 虽然藉吸血鬼猎人的力量从炭块里复活,不过肉体还不稳定,能够待在再生槽外面的时间只有几小时(要是用到了力量,时间还会更短。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回到再生槽里)——这就是亚伯与塞特一直平安无事的原因,也是该隐既瞧不起「骑士团」, 又要筹组这个组织的原因。他的身体如果是完整的,想必早就直接袭击亚伯与塞特,将吸血鬼猎人02、03吸收掉了,而且铁定会消灭人类。 该隐=吸血鬼猎人01的身体状况如果良好,人类马上就会遭到毁灭。与其让「骑士团」去发展它的阴谋,还不如由他自己动手来得快些。所以凡是和自身利害无关的,该隐就交由「骑士团」自行决定,至于和自身恢复有关者,他可不会把组织的死活当一回事。总而言之,对现在的他而言,最优先课题便是身体情况的恢复以及其他吸血鬼猎人的觉醒。 在阿尔比恩王国首都伦迪尼姆地底,有个将长生种予以隔离的特区,不过在那底下还藏了更危险的东西。就是前eu的尖端科学实验所——让试管婴儿亚伯诞生的研究设施。这里以档案形式留存了奈特罗德三兄妹的基因设计图(坎柏菲将它形容为「神的设计图」。在「蔷薇王座」与「荆棘宝冠」中,该隐特地前往伦迪尼姆,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想拿到档案,让肉体再生得以完成。顺带一提,位在柏林地底,该隐诞生的研究所已经毁于战火之中。 【对弟妹的态度】 该隐对弟妹亚伯与塞特抱持著怎样的想法?和身为人类的时候不同,已经没有任何感情。相对的,他对潜伏在弟妹体内的吸血鬼猎人02与03有种异常的执著,想尽办法要让它们觉醒,如果可能,希望能吸收到自己体内。 塞特·奈特罗德(seth nightlord=augusta vradica)—— 奈特罗德三兄妹的么女、第三号的吸血鬼猎人(=吸血鬼猎人03)。在殖民团中的身份是联合国航空宇宙军少校、红火星计划管理部技术开发部总负责人,识别号码unasf94-8-rmoc-666-03-sk,负责所有科学部门。 极为纯粹与极端的理想主义者、长生种至上主义者。对身为短生种的旧人类彻底失望(「寿命很短的他们只会想到眼前」),认为长生种才适合担任地球的新主人。不过她的行动、计划全是为了地球与人类的未来著想,并非来自偏见或个人野心。对于短生种,她认为既然是地球上的生物就不该灭绝,而是在长生种管理之下以奴隶、家畜身份安稳地活著,她坚决将此目标视为自己的使命。因为这个缘故,即使身为长生种,若是任意迫害短生种、胆大妄为,同样会受到她强烈的嫌恶。 现在的她是地球唯一非人类国家「真人类帝国」的女皇「芙勒蒂卡」,正在研究如何将自身特质不老不死以及对紫外线的耐受性移植到长生种体内。手段高明,被教廷视为十分难缠的对手。 曾经和该隐协力对人类挑起战争,后来发现该隐的目的只是破坏,于是和他彻底决裂。目前视他为危险人物,正在追查他的行踪。 莉莉丝·萨尔(lilith sahl)—— 以奈特罗德兄妹的试验品身份(不是同型机)诞生的试管婴儿,第四号的吸血鬼猎人(=吸血鬼猎人04)。在火星殖民团中地位仅次于奈特罗德兄妹,是亚伯的知音与心上人。在殖民团中的身份是联合国航空宇宙军中校、红火星计划管理部医疗课总负责人。识别号码unasf94-8-rmoc-666-00-ls。 从一开始就反对归还者与地球人作战,到了中期,她召集理念相同的人投奔到地球人那一方。在教廷历史中所记载的「天使降临」指的就是她。 因为人类团结一致,加上要完整启动「方舟」不可或缺的四名吸血鬼猎人少了其中一名,殖民者居于劣势。该隐以和谈为饵把她叫来,然后将她杀害,成功地将她的吸血鬼猎人吸收到自己体内。不过一具身体吸收了两个吸血鬼猎人造成体力不佳,被盛怒的亚伯活生生丢进大气层,之后有数百年时间都在休养状态中度过。 不用说也知道,在亚伯回忆过去的场景中不时登场的貌美女性就是莉莉丝。请回想在「热砂天使」的最高潮中叫人印象深刻的台词。 (我知道你爱这个世界。虽然你与世界为敌,不过那只是爱的反面。因为爱、因为信任,因为期待,所以在觉得遭到背叛的时候,你会难以承受。也因此,你与这世界为敌——不过,即使如此,你还是爱著这个世界。你没办法真的去恨。(中略)亚伯,这世界并不是你的敌人……要回头永远不晚。别忘了。) 该隐已经变成彻底为了破坏而活的魔物,在决心和他对抗的那一刻,莉莉丝或许早就有了赴死的觉悟。这个讯息再怎么看都是留给「未来的」、「原来的」亚伯。那份近乎无限的爱与包容力,难怪莉莉丝会成为「圣女」或「天使」这类受到永恒信仰的对象。 不过在莉莉丝身亡后,存活下来的三名吸血鬼猎人各自踏上全然不同的道路。该隐纯然就是破坏的化身,期待完整的复活,塞特建立真人类帝国,让它成为归还者的乐上,亚伯则是继承莉莉丝的遗志,以人类(不分地球人与归还者=不分短生种与长生种)守护者之姿持续战斗。吸血鬼猎人存在于这三人的血液中,驱策著三人踏上无法回头的旅途。 +吸血鬼之月 包含莉莉丝在内,四名吸血鬼猎人最后聚在一起的地点就是「方舟」。这艘巨型宇宙船是曾经差点将地球烧毁,威力强大的超失落科技集合体,在莉莉丝封印了它的功能之后状况又是如何? 《圣魔之血》的世界有两个月亮。一个是我们所知道的原本的月亮。另一个是很小、歪斜的「吸血鬼之月」。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是的,它就是亚伯一行人从火星返回时所用的巨型宇宙船,也就是方舟。 【第二个月亮,吸血鬼之月】 它的真实身份就是殖民者昔日从火星返回时的母船「方舟」。莉莉丝在叛变时终止了它大部分的功能,现在只是一般岩石,不过要是再度启动,它可是足以烧毁地球的超级兵器。再度启动的关键就是莉莉丝的基因情报。莉莉丝的遗体目前被封印在罗马的地底。 这艘超级巨大的宇宙船,在天文、地理方面的资讯是位于东经三十度、纬度零度,赤道正上方三万八干公里的静止卫星轨道上(附带一提,月亮的距离是三十八万公里)。透过位在非洲大陆、乌干达·刚果共和国(萨伊·刚果)国境的鲁文佐里山脉山区轨道和地球接轨。 从地表仰望「吸血鬼之月」,可以看到它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不分昼夜地独自悬挂在南方的天空,这颗总是呈现满月状态的歪斜卫星是悬浮著的,然后上下各拉著很细很细的线(线到空中就看不见)。 至于轨道电梯本身,用的是人类所能拿到的最强最细的金属线,将碳元素富勒烯(fullerene)单分子纤维;,延展到三万八千公里的巨大电缆。碳元素富勒烯分子是由碳原子所结合成的球体结构。将它变成中空细长的筒状、长形中空纤维的分子,就是单分子碳素纤维。宽度跟分子差不多,不过因为是中空,所以密度很低,可以跟同是原子的共同结合,延展性胜过钻石。 这条缆线是由位在鲁文佐里山脉地底的大型核熔炉来供给电力,透过位在缆线各部分的超导电线圈产生强力的磁场。电梯载运著物资,藉由电磁驱动来加速,顺著离开地表的缆线抵达方舟,大略的系统是如此。至于「下降」则是藉由重力自然加速(自然落下),透过电磁管控的掌控让它徐徐下降,同时也将电磁管控所产生的电力用在驱动电梯一上升」的时候。换句话说,一旦开始运转,接下来只要补充因为摩擦与热度所丧失的电力,电梯就能沿著缆线上升与下降。 是的,方舟是处在随时可以再度启动的状态,始终俯瞰著地球。在来不及写成就划下旬点的「r.o.m.」篇后半部,亚伯、该隐甚至连塞特都被卷入的盛大决 战,原本就是在这艘「方舟」里进行。预定将有怎样的发展,在第三章里会提到,下一章先来谈谈在这场决战之前,从亚伯与该隐最初的对决到两人再度重逢之间,支持著他们的两个组织,又有什么样的秘密。 第二章 集结的人们 在为了争夺王位继承权而陷入漩涡的北方王国阿尔比恩,亚伯与该隐终于面临了第二次直接对决。因为有支持或利用两人的组织存在,于是衍生出许多事件与剧情。这些组织就是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通称a,以及秘密组织蔷薇十字骑士团。在这章里头要介绍的是亚伯随著莉莉丝的遗体失踪,以及该隐从方舟被放逐后发生了什么事。 +蔷薇十字骑士团的诞生 由人类吸血鬼与人造吸血鬼混合构成,以世界的不安定化与最终的毁灭为目标,极其危险的秘密团体与恐怖组织——这就是蔷薇十字骑士团在作品中的样子。说来讽刺,这个企图毁灭世界的组织却实现了亚伯与艾丝缇的理想,也就是人类与吸血鬼共存,至于它的真相,目前依旧成谜。 关于组织的全体样貌与目的,在故事中并没有明确说明,至于设定部分,也有很多是未来才要进行。所以留下来的完整资料不多,在此先大致介绍一下。 【蔷薇十字骑士团——r∴c∴o】 由该隐·奈特罗德担任领导者的秘密团体。构成成员有人类、吸血鬼、人造吸血鬼,无关种族、立场与主张,可以说是对社会抱持不满、不安者的集合体。顺道一提,「∴」是在魔法组织的简称中用来代替「·」的符号。例如「golden dawn』就简称为「g∴d」。东方教堂骑士团(=ordo templi orientis)就简称为「o∴t∴o」。 它原本是反对教廷的异端秘密结社,不过是个在柏林发迹的小组织,在近百年来却急速壮大。将持续反抗教廷的异端分子与吸血鬼加以统合,变成凝聚黑暗世界的一大势力。「骑士团」原本只是弱小的异端团体,之所以会变得壮大是因为坎柏菲运用手腕,将它培育成像现在这样既复杂又危险的组织,再加上以领导者身份君临其上该隐的巨大魅力。 这个组织并不是单纯的秘密结社,同时还有反社会组织网管理者的强烈色彩。基于这个原因,要掌握实情十分困难,教廷到目前为止也还没察觉它的威胁。不过就组织而言,它的危险性可是无与伦比。何以见得?因为他们的终极目的是要让世界加速灭亡。他们所说的「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便是将先毁灭世界,再构筑桃花源的思想所化成的口号。 人类世界,再加上真人类帝国。也就是与全世界为敌,企图毁灭的组织。卡特琳娜说他们是「世界公敌」,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希望人类与吸血鬼共存的亚伯之所以和他们持续战斗,是因为就算没有该隐,对他而言这点也是危险的。 「世界公敌」这个字眼的原本意思是指出现在圣经与神话里的「世界破坏者」,目前也有许多个人、组织抱持著同样的思想。该隐这个人具备真的足以破坏世界的恐怖力量,加上能够毫不犹豫去执行的疯狂性格,让「骑士团」变成了世界第一危险的组织。 不过看了「bird cage」之后的发展,发现「骑士团」并不算是团结一致的组织。因为原本就有很强烈的「反社会组织网管理者」的色彩,也就是说它不用浮上台面,不是直接进行实际恐怖活动的执行组织,所以未必需要金宇塔型架构。另外就是身为领导者的该隐还没完全复活,不能够直接上阵指挥,或许在向心力方面较为不足。 除此之外,虽然在作品之中没有提到,不过根据本书第二部第三早,在该隐的设定中就明确记载著,对该隐而言,其实「骑士团」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要自己的力量能够彻底恢复,不用藉助任何人,该隐都有办法毁灭这个世界——就像吸血鬼猎人从外太空的遥远另一端飞来,摧毁无数文明那样。不论「骑士团」是如何憎恨、轻蔑并试图要破坏这个世界,对该隐而言,「骑士团」终究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骑士团」连同整个世界一起消灭。 对于自身的情况以及领导者该隐的真正危险性,「骑士团』的成员们究竟了解多少?在战斗中,构成成员们对亚伯所抱持的态度其实也是形形色色。为了分析这个部分,我们来看看成员们各自所属的位阶。 【蔷薇十字骑士团位阶表】 l=10——neophyte(参与者) 2=9——ztor(信仰者) 3=8——practicus(实践者) 4=7——philosophas(哲人)=一般战斗者等级 5=6——adeptus minor(小专家) 6=5——adeptus major(大专家) 7=4——adeptus eemptus(被免专家)=怪人等级。「骑士团』的成员中有出现过名字的,几乎都是这个阶级。 8=3——magister templi(神殿首领) 9=2——magas(魔法师)=高级干部。 10=1——pssisimas(究极者=该隐) 除了究极者该隐的10=1之外,我们所知的最高位阶就是坎柏菲的9=2。叫人意外的是狄特里希,他和坎柏菲斗嘴时算是平分秋色,位阶却是低他一等的8=3,不过坎柏菲虽然居于最高位阶,和其他成员相比,是不是就真的比较接近该隐?还是就连坎柏菲都对该隐的内心不甚了解? 「我可是知道的唷。你…不,正确说法是你们,曾经用它来做过什么事……(后略)」 (你别瞧不起我。我知道的可多著呢……譬如,你也是「世界公敌」。) 在「黑夜女皇」的最高潮中,狄特里希对亚伯丢出这句话,让人觉得至少「骑士团」的干部阶级,是知道吸血鬼猎人三兄妹的过去的(话中所提及的「它」,指的是封印中的「方舟」)。不过从作品中推测,除了坎柏菲和狄特里希之外,「骑士团」的高阶人士对亚伯所受到的「另眼看待」都觉得不以为然。 这是不是意味著亚伯曾是「世界公敌」的实情,只有坎柏菲与狄特里希等少数人才知道?如果足这样,那么「世界破坏者」该隐的真正可怕程度,或许「骑士团」的大多数成员都被巧妙地蒙在鼓里。 我们就从「骑士囤」的主要成员,这两人的设定资料来开始探讨。 +狄特里希与坎柏菲 在登场的所有角色当中,「操偶师」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是最为纯粹的邪恶人物。这个年轻人完全把他人当作掌心里的玩具,和坎柏菲不同的是,他擅长发挥操弄人心的本事,台词也多,心里在想什么可以找得出线索。 从设定资料看来,狄特里希是日耳曼当地小领主的儿子。从小就有天使般的容貌,因为太过于天才,周遭的人像在看待魔物般惊恐地抚养著。他在六岁时将因为畏惧他天性中的邪恶,而意图杀死他的父亲与全族杀害。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以领主之姿治理领地。不过因为将领民视为人体实验的材料、个人取乐的玩具持续迫害,于是成为受诅咒的对象。 要是就这样留在老家,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毁灭,不过就在七岁时,该隐和坎柏菲偶然造访此地。该隐和坎柏菲已经在柏林接手蔷薇十字骑士团,正逐步将势力拓展到整个日耳曼。这趟旅程可以说是为了挖掘「骑士团」的潜在成员。在相遇之际,面对该隐压倒性的力量与企图毁灭世界的疯狂,他有生以来首次完全屈服。后来狄特里希就追随该隐。 虽然藉由无数凶恶的阴谋,狄特里希忠实呈现了「骑士团」的邪恶特质,不过就某种角度而言他或许只是个孩子,是该隐让他首度有了活下来的目的。根据设定,将来狄特里希会对该隐倒戈,或许远因就在这里。狄特里希具有无与伦比的邪恶——就是这个要素,让亚伯与艾丝缇将他视 为极度危险人物——不过要追随该隐,光凭这点是不够的。这里有必要再次强调,该隐并不是因为偏好邪恶而行事。他是为了超越善恶,破坏一切而活的。 至于「骑士团」里的另一名魔人「机械魔导士」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在作品中暗示他和「教授」华兹华斯有深刻的因缘,不过和狄特里希相比,他的不明之处却是压倒性的居多。 根据设定资料,他曾用艾赛克·巴特勒的假名,以天才之姿在伦迪尼姆国立学院从事研究活动。当时的国立学院除了他之外,列名的还有其他三名天才——凯萨琳·莲(在「flight night」中以女主角身份登场的洁西卡·莲的母亲」、赛贝多·加里波底(托雷士,伊库斯这批hc系列的开发者)、加上「教授」华兹华斯,彼此竞逐著脑力。不过为了分析一项失落科技兵器,却发生了动摇学界的大丑闻。主谋坎棺菲和被他陷害的华兹华斯,同时遭到了被大学开除的命运。因为这个事件,华兹华斯的未婚妻过世,相关始末在「荆棘宝冠」的「牙之眷属」相关对话中有提及。 后来坎柏菲在各地游荡,遇到耗费了九百年时光还在复活途中的该隐,于是共同行动。这段期间两人发生了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很遗憾的是完全没有留下资料。坎柏菲和该隐带领柏林的小型异端团体,长期在进行活动的蔷薇十字骑士团,不但成功地将组织扩大、激进化,同时也屡屡参与实际的战斗与恐怖活动。发挥了近乎魔法的惊人力量,让a众人陷入苦恼。 不过在a成员之中,他对亚伯抱持强烈的执著,有时似乎不是为了要将他打倒。在「silent noise」和「overt」之中,他那仿佛知晓亚伯弱点的反应,是不是该隐将与亚伯有关的详细知识,全都传授给他的证据?甚至有时还会代替无法自由行动的该隐,担任追杀亚伯的角色。 那么这位坎柏菲又是什么身份?很意外地,设定资料里头就只写了这些—— 至于坎柏菲的年龄,完全没有设定。出身与经历同样没有设定。他会维持自己的样子,存在于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在「蔷薇王座」之中,坎柏菲对「隔离地区」的长生种凡妮莎·华许所说的奇妙对话,首度带出了一点现实味道。 「噢,说到梦,我是一直在做梦。巴特勒、坎柏菲、卡里奥斯特罗、圣日耳曼伯爵、帕拉塞尔苏斯、徐福……在这之前,我被人用过无数的名字来称呼,一直都在做梦,当然现在也是。」 乍看之下是位无从挑剔的优雅绅士,藏在心底深处的又是什么样的梦?为什么用的假名全是炼金术师、魔法师、或是诡异的骗徒之类历史人物的名字?不,说不定他真的用过那一样——名字,以现在的长相存在于过去——比该隐回地球的时间都还要早的从前。作者应该是想让它成为作品当中未解决的谜团。 +卡特琳娜的骑士们 那么和亚伯一起对抗「骑士团」、守护世界的a又是如何设立的?为什么亚伯他们会被称为卡特琳娜的「私人军队」?预定要在未来的故事发展当中披露的a成员集结过程,现在就开始介绍。 时间是「r.a.m.」篇的十年前。十四岁的卡特琳娜·丝佛札在那年十月从法科大学毕业。藉由跳级方式在米兰的研究所入学,将她的天份充分发挥。不过就在研究所初次休长假时,双亲遭到「骑士团」杀害。因为被卷入一桩阴谋,镇定的目标是以圣人身份,被安置在罗马地下墓地的莉莉丝遗体。 卡特琳娜的父亲是知名的失落科技研究者,算是最早留意到「骑士团」危险性的人物。就连卡特琳娜自己也差点被杀,是偶然遇到守著莉莉丝遗体,在地下墓地待了九百年的亚伯才因此得救。这就是亚伯与卡特琳娜的相遇。原本打算和莉莉丝一起腐朽的亚伯,究竟是被卡特琳娜的哪一点给打动,资料中并没有明示,不过后来亚伯就离开地下墓地,和卡特琳娜一起行动。 卡特琳娜因为这个事件失去所有家人,变成孑然一身,但是血统上的父亲葛利果三十世,却正式承认卡特琳娜是他的女儿,并将她带到罗马。卡特琳娜因此转学到罗马大学,步上神职人员之路。亚伯也随著卡特琳娜前往罗马,以大学生身份,透过神学课程取得神父的资格。和阿尔比恩王国的留学生凯特·史考特结识,变成朋友就是在大学时代。 后来「骑士团」锁定就读罗马大学的卡特琳娜和亚伯,再度展开阴谋,危机来袭·坎柏菲在暗中活动(当然没有在两人面前现身)。前来调查这个事件的是年轻的异端审问宫瓦茨拉夫·哈维尔。从阿尔比恩追踪坎柏菲前来的则是威廉·渥特·华兹华斯。加上凯特的协助,勉强逐退骑士团的刺客,不过凯特为了掩护卡特琳娜受到重伤,身体呈现麻痹状态。 在卡特琳娜的委托之下,华兹华斯完成了战舰「铁娘子」。让凯特的身躯化为巨大飞行船,将她从只能和机械连结、勉强维持脑部存活的状态中拯救出来。她原本的身躯就用透明棺木收藏,安置在飞行船的隐密之处。这副身躯和飞行船之间有数百根管线连结,要是全部拔掉,就跟尸体一样什么事也做不了。在作品当中凯特只以声音及立体影像方式登场,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亚伯、华兹华斯加上凯特。因为这三人不期然地来到身边,让卡特琳娜下定决心。她决心要对——杀害双亲,同时让凯特负伤的「骑士团」展开复仇。身为丝佛札家族的最后一人,从这时候开始,卡特琳娜就藉由丰富的财力与人脉,彻底展开搜罗人材的行动。 哈维尔在之前的事件中帮助卡特琳娜和「骑士团」对抗,后来因为和上司达努基欧对立,而退出异端审问局,卡特琳娜对他的能力与人品有高度评价,于是将他延揽担任私人护卫。除此之外,在瓦特家族灭亡之际失去双手,后来被华兹华斯捡走,装上义手修行剑术的修格·度·瓦特也加入了。 十九岁,去年年底才从大主教升任为枢机主教的卡特琳娜,趁著圣历六五五年二月葛利果三十世过世的机会,投下巨大的赌注。三月,卡特琳娜和弗兰契斯柯联手,将叔父艾方索·岱斯提逐出教皇遴选会议,成功地让弟弟亚历山卓坐上教皇宝座。同时卡特琳娜就任为国务卿,弗兰契斯柯就任为教义部长。a诞生的基础逐渐稳固。 在同一年,赛贝多·加里波底主教叛变,圣天使城遭到十具次期教堂骑士团机械化步兵hc系列初期实验品占据。这时被幽禁在城里的卡特琳娜,协同亚伯对hc展开镇压,取得半毁坏状态的hc-3,将他纳为私有物,托雷士·伊库斯则对她宣誓绝对效忠(二号机则落入异端审问局手中,在「gual hound」中以巴多罗买修士身份登场)。 同年五月,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arum ce e dono dei)终于发起了。在受到「骑士团」袭击、失去家人的少女时期的卡特琳娜麾下,有数名男女集结在此——对年幼的卡特琳娜而言是骑士,是商谈对象,也是朋友——现在为了完成卡特琳娜的复仇,有新成员加入,成为她的利剑。初期成员是「吸血鬼猎人」、「教授」、「无脸人」、「铁娘子」、「舞剑手」、「神枪手」。 「情妇」诺耶·宝儿在隔年加入a。然后再过两年,「狮牙」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加入a。 虽然连妻子都被隐瞒,不过里昂是在前时代受到基因改造的兽人子孙,能依照个人意愿将基因序列重组并变身成野兽。这就是他身体能力超乎常人的原因,然而在知晓里昂的真面目、受到打击之后,他的妻子却向教会密告。里昂和女儿差点被杀,于是他在杀了妻子与化身为追兵的前部下,以及许多教会相关人士之后逃亡。 不过最后他还是遭到逮捕 ,被宣判死刑。女儿法娜也被想分析兽人基因的教会相关人士抓去实验,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之后里昂从死刑被减刑为千年拘禁,并以让女儿法娜接受治疗为条件、变成卡特琳娜的部下。 虽然只有卡特琳娜设立a以及主要成员的部分,不过应该足以了解亚伯他们在加入a前后的情形。 「……他们并不是我的仆人,宝拉修女。在形式上确实是部下没错,不过对我个人而言,他们算是对等的同志……不,应该更像可靠的骑士吧?」 这是在「judgment day」的最后,因为a的奔走,卡特琳娜免除遭受火刑的危机,自豪地对宝拉所说出的台词,相信有不少读者都有印象。不过别忘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冲击的事实,就是长期支持卡特琳娜的瓦茨拉夫·哈维尔背叛事件。 (您不懂得人心的脆弱…心里只有复仇的念头。这样的您不可能懂得人心的脆弱。现在您连弟弟的痛苦都不肯正视。) 她的骑士们确实展现了漂亮的成绩。不过就某种定义而言,既然是超越利害——彼此对等的同志——共同行动的人,那么,在发现卡特琳娜并非同志的那一刻就会退出,这种危险性是固定存在的。是的,就像哈维尔那样。a是十分脆弱,但也因此而显得强韧的组织。 +从a的组成到艾丝缇登场 在此将设定资料中的年表重新刊载,再次回顾亚伯随著莉莉丝遗体失去踪影之后的《圣魔之血》历史,透过a与「骑士团」的暗门,演变成世界级规模的过程,直到与亚伯并列主角的艾丝缇·布兰雪登基为阿尔比恩女王为止——也就是「荆棘宝冠」所描述的两人别离为止之前的历史。 【圣魔之血年表2】 2230ad—— ·大约是这个时期,教廷教皇印诺森十六世殉教。 2250ad—— ·塞特率领剩余归还者中的主要成员逃往东欧,建立「真人类帝国」。在这个时代,除了真人类帝国之外还存在其他归还者的领国,不过梵蒂冈和人类极有毅力地将之一一击溃。 2401ad—— ·位在希斯巴尼亚王国周边格林纳达的长生种王国(格林纳达王国)因为人类军而灭亡(格林纳达王族全数死亡)。长生种国家就只剩下「真人类帝国」一国。人类军对吸血鬼发表胜利宣言。教廷将这一年定为圣历元年。 2400ad年代初期—— ·在这个时期,殖民团初期成员(第一代)开始衰老死亡。虽然和人类相比算是长寿,不过绝对不是不老不死,是杆菌群的衰老所造成的。 2792ad(圣历392)—— ·教皇西维斯特十九世发动第十一次十字军东征。在黛布勃森和帝国军激战。教会军惨败(教皇过世)。 2948ad(圣历548)—— ·普谢米斯勒之战。帝国军与人类军的最后一次国境纷争(经常出现的「这百年来帝国都很安分」这句台词就是由此而来。之后和帝国之间就不再有战争)。双方受创甚重而休战(cf——普谢米斯勒——靠近乌克兰国境的波兰城市)。 3021ad(圣历621)—— ·哈维尔诞生。 3023ad(圣历623)—— ·华兹华斯诞生。 3029ad(圣历629)—— ·弗兰契斯柯诞生。 3031ad(圣历631)—— ·里昂、凯特诞生。 3032ad(圣历632)—— ·修格诞生。 3034ad(圣历634)—— ·佩卓斯诞生。 3036ad(圣历636)—— ·卡特琳娜在米兰诞生。 ·宝拉在克拉科诞生。 ·赛贝多·加里波底博士从这时开始进行hc系列的构思,进行无性生殖。 3042ad(圣历642)—— ·狄特里希诞生。 3043ad(圣历643)—— ·在伦迪尼姆国立大学爆发学生进行人体实验的丑闻。主谋艾赛克·巴特勒(=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与他的好友「教授」w·w·华兹华斯被开除。在开除的两人当中,华兹华斯很快就被证明是清白的,不过巴特勒和华兹华斯都从伦迪尼姆消失。事实上,华兹华斯是遭到巴特勒陷害的受害者。正在追查巴特勒(这时的坎柏菲用的是:父赛克·巴特勒」这个假名。因此在「r.a.m.」篇的时间点,到直接碰面之前都不知道他是坎柏菲。只有在听到亚伯形容的特征时,发出「该不会是他?」的疑问)。 3044ad(圣历644)—— ·流浪中的坎柏菲,遇到复活途中的该隐。 ·在同一年,坎柏菲和该隐接手名为蔷薇十字骑士团,位在柏林的异端分子组织。 ·亚历山卓诞生。 3045ad(圣历645)—— ·皇女艾丝缇在阿尔比恩王国诞生。旋即被卷入王位继承的纠纷,在骑士爱德华·怀特(=爱德华·布兰雪)的安排下逃亡国外,失去消息。 ·在同一年,日耳曼国王威廉(=现任国王鲁德维希二世的父亲)藉由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力量,突然对奥地利展开侵略,以闪电战攻陷维也纳。奥地利被日耳曼合并,公爵家遭到灭亡。 3049ad(圣历649)—— ·狄特里希七岁。因为他的天才与暴虐性格,发生不幸的际遇。被该隐和坎柏菲收养。 ·教皇葛利果三十世,将弟弟艾方索从异端审问局局长升任为枢机主教团长。 3050ad(圣历650)—— ·大主教达努基欧升任为异端审问局局长。 ·卡特琳娜十四岁。十月,透过跳级在米兰的研究所入学,初次休假的时候,双亲被「骑士团」杀害(牵涉到和莉莉丝遗体有关的阴谋)。她自己也差点被杀,碰巧遇到人在地下墓地的亚伯,被他救了一命。事件之后,卡特琳娜血统上的父亲葛利果三十世,正式承认卡特琳娜是他的女儿。 ·在同一年,布鲁日的瓦特家灭亡。十八岁的修格失去双手,失踪。他被「教授」捡回,从事剑术的修行。 3051ad(圣历651)—— ·四月,卡特琳娜转学到罗马大学,步上神职人员之路。亚伯随著卡特琳娜前往罗马,成为大学生,透过修习神学课程取得神父资格。不久之后,「骑士团」随即对卡特琳娜与亚伯伸出魔掌(坎柏菲暗中活动,没在两人面前现身,近距离的错身而过)。对这个问题进行调查的,是年轻的异端审问官瓦茨拉夫·哈维尔。追踪坎柏菲前来的是「教授」。然后再加上凯特,虽然勉强逐退骑士团,不过凯特却受到重伤。在卡特琳娜的委托下,「教授」完成了「铁娘子」。卡特琳娜从这时开始网罗人材。哈维尔因为和达努基欧对立,从异端审问局退出。变成卡特琳娜的私人护卫。 3054ad(圣历654)—— ·达努基欧被艾方案设计,左迁到穷乡僻壤(3054ad~55ad期间的异端审问局长,是大主教弗兰契斯柯)。 ·十二月,大主教弗兰契斯柯及卡特琳娜升任为枢机主教。 3055ad(圣历655)—— ·卡特琳娜十九岁。 ·二月,葛利果三十世过世。 ·三月,卡特琳娜和弗兰契斯柯联手,将叔父艾方索·岱斯提逐出教皇遴选会议。同时特琳娜就任国务卿,弗兰契斯柯就任教义部长。 ·四月, 赛贝多·加里波底主教叛变。圣天使城遭十具次期教堂骑士团机械化步兵hc系列的初期实验品占据。证明了自身作品的优秀后,赛贝多·加里波底主教满足地自杀。被幽禁在城里的卡特琳娜,协同亚伯对hc展开镇压,取得半毁坏状态的hc-3。二号机则落入异端审问局手中。 ·五月,a发起。初期成员为「吸血鬼猎人」、「教授」、「无脸人」、「铁娘子」、「舞剑手」、「神枪手」。 3056ad(圣历656)—— 「情妇」诺耶·宝儿加入a。 3057ad(圣历657)—— ·隶属希斯巴尼亚的摩洛哥,当地豪族为了独立掀起叛变(摩洛哥独立战争=海峡战役)——被希斯巴尼亚军镇压。在坦吉尔(tangier,摩洛哥的港都)里昂v s马太, 3058ad(圣历658)—— ·「狮牙」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加入a。 ·十二月,胡斯派异端在波西米亚掀起暴动,教廷军出击。冬季期间战线胶着。翌年四月叛乱止歇。 3059ad(圣历659)—— ·弗兰契斯柯将自己的异端审问局长之位让给部下佩卓斯修士。 ·诺耶退出a。 3060ad(圣历660)—— ·一月,崔斯坦号劫机事件(「r.a.m.篇开端」)。卡特琳娜二十四岁。 ·二月,亚伯和亚丝一同前往维也纳进行搜查。修格被派遣到阿姆斯特丹。 ·五月底,沉默之声的启动在罗马遭到阻止。 ·六月,修格返回。 ·十月,哈维尔在布鲁诺死亡。 ·十二月,卡特琳娜接受异端审问,撤销告诉。 3061ad(圣历661)—— ·a破坏了维也纳的「骑士团」分部,「铁娘子1」坠落。「铁娘子2」启 航。 3062ad(圣历662)—— ·十一月下旬,「悲叹之星」事件(「r.o.m.篇开端」)。卡特琳娜二十六岁。艾丝缇十七岁。 3063ad(圣历663)—— ·二月,艾丝缇前往罗马。 ·七月,艾丝缇训练课程修毕。之后分发到调查部。 ·八月,迦太基「热砂天使」事件。 ·十一月初,亚伯与艾丝缇抵达帝都。所罗门之乱。 ·十一月中旬。艾丝缇生日。 ·十一月下旬,亚伯与艾丝缇(十八岁)抵达伊什特万。 3064ad(圣历664)—— ·三月,亚伯与艾丝缇抵达阿尔比恩。 ·五月,艾丝缇登基为阿尔比恩女王。 虽然亚伯与该隐这两名吸血鬼猎人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不过基于这个因缘,蔷薇十字骑士团与a才得以组成,至于于他们暗斗的巅峰,正是「荆棘宝冠」所描述和艾丝缇加冕有关的争斗。 下一章将以亚伯和艾丝缇各自走上各自的道路后——不过绝非不再重逢——的预定故事为介绍重点,朝《圣魔之血》的未来逼近。 第三章 失落的故事 《圣魔之血》的故事,是由壮阔的世界设定与充满个性的角色交织而成,因为吉田直先生突然过世,而永远没机会写下来的剧情,大略区分为四个部分。 首先当然是「过去篇」。在第一章有介绍过的亚伯与该隐火星时期的故事,已经以长篇「once apon a time on the mars」为题,连大纲都拟好了。至于在第二章所介绍的,卡特琳娜与亚伯的相遇——加上后来的a成员华兹华斯、哈维尔等人集结起来的故事——针对这些,同时也有长篇的执笔计划。 再者就是以托雷士·伊库斯为主角,可以算是「圣魔之血外传」的短篇连载「gual hound」系列绩篇。第一话「gual hound」和第二话「humanfactor」已经发表,收录在本书的第一部中,在这两篇之后,第三话「naturalborn killers」中巴多罗买修士这具同型机hc——3会再度登场。第四话「gunslinger」中要和hc-3进行决战。至于受到众多读者期待,可以算是外传之外传的第五话「born to kill」,则预定将发生在五年前的圣天使城占领事件执笔写成一册。 另外一个部分就是「r.a.m.」篇的最终话「apocalpse now后篇」。这部作品原本会是「r.a.m.」篇与「r.o.m.」篇的接绩点,解说资料则刊载在已出版的「r.a.m.6apocalpse now」后面,敬请参考。 再下来就是收录在本书第一部序章,剩余部分无法完成的「rom7极光之牙」的后续故事——该隐与亚伯终于浮上台面的正式对决、艾丝缇变成阿尔比恩女王之后的情节,还有吸血鬼与人类的未来——描写这些剧情,可以算是本篇故事后绩的部分。 可惜的是;,在这些部分当中,除了已经在另外的集数里介绍过的「ram」篇最终话之外,有留下些许资料的,就只有过去篇的火星时代故事,以及「rom」篇的后面。 +昔日、在火星之地 这里要发表的是预定描写人类与「杆菌群」、「吸血鬼猎人」的相遇——以及亚伯、塞特、该隐结缘经过的《圣魔之血》前传「once apon a time on the mars」全文大纲。格局之大,可以说是毫不逊色的第一类接触类型奇幻小说,堪称是部大作。不过有鉴于其震撼力之强,在《圣魔之血》被定调为「吸血鬼作品」之前必须慎重衡量发表的时机。 和未知的异种智慧体相遇,改变了年轻的亚伯一行人的命运。请试著想像,这个「一切的开端」会写成什么样的故事。 【作品名称】 once apon a tlme on the mars 【概要】 ·在西元时期的火星发现「遗迹」,以及回到地球之后的开拓者与地球人之间的对立。 【人物】 ·亚伯……联合国航空宇宙军中校。火星开拓团干部。试管婴儿。除了和自己一样是人工制造的哥哥与妹妹之外谁也不爱、谁也不信。总是因此和周围的人交恶,在开拓团之内结怨。 ·莉莉丝……sau(南亚共同体)的火星开拓团代表。也是试管婴儿,不过却非常温和而具有包容力,是开拓团内的女神。对于脾气别扭的亚伯,她是唯一不害怕,还敢与之对话的人,虽然亚伯拚命骂她、想伤害她,不过莉莉丝还是试图藉由对话来改变亚伯。对该隐所潜藏的危险性略微有所察觉。 ·该隐……开拓团的总负责人。温和理智的人,受到周围人们的尊敬与爱慕,不过心底却潜藏著强烈的憎恨与疯狂。 ·塞特……开拓团科学部门的代表。热爱钻研兴趣的人。 【架构】 1.地球——亚伯残忍地殴打著开拓团的伙伴。莉莉丝试图阻止。亚伯对莉莉丝的温和态度感到反感,下定决心哪天要给她好看。 2.火星——进行开拓。亚伯频频去招惹莉莉丝。莉莉丝沉默地忍耐著。 3.火星——对亚伯抱持反感的人设计陷害他。亚伯进退两难。因为缺氧与油料而濒临死亡。莉莉丝只身前往救援,为了救他不顾自身安危。两人孤单在荒野中垂死挣扎。在过程中偶然发掘火星远古文明的遗迹。回到基地后针对这件事提出报告。 4.从遗迹里发掘出超微机器「杆菌群」,掀起纠纷。为了独占「杆菌群」,基地内掀起叛乱。亚伯、该隐和莉莉丝协力解决此事。这时该隐因为保护亚伯而受到重伤。为了要让他醒来,塞特移植了「杆菌群」一号机「吸血鬼猎人01」。另一方面,这时地球也为了杆菌群和火星开拓的问题,而爆发最终战争。火星殖民区变得孤立无援,为了求生存,殖民者决定为自己移植杆菌群。开始进行回到地球的准备工作。 5.殖民者回到一片荒芜的地球。花了许多工夫,亚伯一行人才和文明倒退至中世纪的地球人沟通成功。辛苦归辛苦,不过还是抱著单纯愉悦的心情,对复兴工作加以指导。可是在火星出生的新世代被地球人称之为猴子。就在莉莉丝这群良知派为了双方协调而伤脑筋的期间,原因不明的怪病开始袭向归还者。 6.病倒的归还者在陷入不省人事的状态数周继而醒来后,开始有了恶性贫血与吸血冲动的困扰。地球人对这点感到害怕,暗地里把归还者称之为「吸血鬼」。 7.莉莉丝所率领的义工队,被陷入恐慌状态的地球人施以私刑制裁。亚伯带著救援队抵达时,莉莉丝身负重伤。其他成员全部被原木桩给刺死。盛怒的亚伯将加害者屠杀至死。 8.地球人与归还者的冲突在各地开始出现。亚伯说服了哥哥与妹妹,进行组织性镇压。莉莉丝虽反对,但亚伯听不进去。镇压发展成屠杀,有数百万名地球人死亡。 9.莉莉丝召集理念相同的人,投奔到地球人那边。亚伯受到打击。这时莉莉丝将回航船=「方舟」的部分中枢系统锁定。起动钥匙则设定为自己的基因。 10.地球人展开反击。亚伯和莉莉丝率领的教廷军(前身)交战,变成俘虏。莉莉丝带领亚伯,让他看到地球荒废的状况。然后将他释放,要他向归还者提出和谈提议。 11.该隐装出接受和谈的样子,邀莉莉丝在「方舟」中会谈。和谈会议由该隐、亚伯、塞特、莉莉丝四方进行协商,在塞特反对、亚伯弃权、该隐和莉莉丝赞成的状况下和谈成立。不过就在这场会议之后,该隐将莉莉丝带到其他房间后杀害。吸血鬼猎人的本性浮上台面,开始对人类与吸血鬼进行屠杀。 12.见到莉莉丝的遗体,亚伯(在「witch hunt」中亚伯所见到的过去——在白色而奇异的房间里看到莉莉丝首级的场景)半疯狂地攻击哥哥。「方舟」因此呈现半毁坏状态,该隐活生生地掉进大气层。亚伯抱著莉莉丝的遗体,不顾塞特的制止,独自失去了踪影。 这时的亚伯还没穿上修士服,是既容易受伤害又惹人嫌恶的,这段凄惨而伤痛的故事是个契机,让他转变成如今的自己。这部壮阔无比、意外性十足的「前传」,不能以小说方式读到实为遗憾。 +在极光下重逢 接下来要介绍的「r.o.m.7极光之牙」,是吉田先生在二〇〇四年七月十五日过世前所执笔的作品。对「r.o.m.」这个长篇系列而言是暌违已久,令人震撼的长篇新作,不但是「日耳曼篇」,是连接系列中盘舞台的作品,同时也是亚伯和当上阿尔比恩女王的艾丝缇告别,与在「热砂天使」初次登场的长生种以恩·法透纳重逢,并成为新伙伴的故事。 艾丝缇登基为阿尔比恩女王已经 过了数月。边境频频发生吸血鬼连续失踪事件。奉真人类帝国皇帝之命,帝剑御持宫以恩到各地对同族提出警告,却在往阿尔比恩的船上被战斗力惊人,「狩猎贵族的贵族」袭击。以恩的随从全部被杀,他九死一生地活了下来,却莫名丧失了长生种的能力。 另一方面,教廷也相当重视同一事件,为了寻找线索,派遣巡行神父亚伯前往北方人工岛「威特尔」岛。亚伯和漂流到岛上的以恩意外重逢,这时不死的海盗、传说中的吸血鬼埃里克,将魔手伸向了这座岛屿——! 除了章名与各章开头的圣经引用文之外,吉田老师唯一「已完成」的部分就是序章,已经收录在本书第一部』不过因为第一稿已经完成,之后部分留下了相当详细的资料。我们将备忘录与笔记重新整理,为了让各位读者能够想像在第三早之后的发展,便将资料收录此处。 【章名】 圣魔之血reborn on the mars7极光之牙 【舞台设定】 ·威特尔岛……位在日耳曼北部众诸侯国国境附近、现今斯卡格拉克海峡(现在的丹麦)的人工岛。这座岛是由旧时代北海石油开采计划发展起来,百分之百的人工岛,在此地生活就跟客船上差不多。算是位于日耳曼领土内,十七年前,身为日耳曼军人的前任边境伯爵与现任边境伯爵的其妻埃利诺拉(注:eleonra,吉田老师把18世纪瑞典女皇乌尔丽卡·埃利诺拉的名字拆开,将姓氏引用至此角色之名),击退了某吸血鬼一族,于是将岛赐给他们当成领地。在地政学上占有微妙的位置,主权几乎不受日耳曼影响,倡言自治。时间则是在「荆棘宝冠」之后半年——十一月。这附近已经开始下雪。海底有石油开采设施和毁损的雷射通讯设备。 【人物】 ·埃利诺拉……前任边境伯爵的末亡人,现任威特尔边境伯爵。四十岁,体弱多病。和女儿乌尔丽卡(注:ulrika,将18世纪瑞典女皇乌尔丽卡·埃利诺拉的名字引用至此角色)一起受到领民的爱戴。性格温和但责任感强烈。十七年前,怀孕中的她和亡夫一同歼灭袭击威特尔的吸血鬼一族,独生女乌尔丽卡在这场战事的最后阶段出生。不过在战事的混乱中其实发生了重大失误,乌尔丽卡并不是埃利诺拉的亲生女儿,而是被消灭的吸血鬼之女。因为同样是刚出世,所以被搞错了(她的亲生儿已经死亡)。这个事实无人知道。 ·乌尔丽卡……埃利诺拉的独生女,被岛上人民奉为娜乌希卡(注:nausicaa,希腊神话中的公主)爱戴的公主。虽然是少女,运动能力与武艺却很优秀,在与海盗对战中立下无数战功。然而她的真实身份却是被抱错的吸血鬼之女,目前正在徐徐「觉醒」的过程中,运动能力强也并不意外。对于渐渐承受不了阳光的状况,她本人只当作身体状况不对劲,并未察觉自己的真实身份。性急加上大剌剌的性格,受到岛民的喜爱。而这座岛的雷射通讯设备,是用她们族人的dna为启动密码,只要她以长生种身份觉醒;,设施的功能也会苏醒(不过终究还是半毁坏状态)。 ·艾克塞……艾克塞·阿尔布雷希特·恩荷芬神父。其实是「骑士团」的阴间使者(plutonic)「a」。阴间使者是「骑士团」为了替该隐收集长生种血液,而创造的特殊长生种。这些由长生种加以改造,「狩猎长生种的长生种」是肉体没有色素的白子(albino),对紫外线有某种程度的承受性(只要帽子戴得低些,就能在直射日光下走动。对一般人可以用「白子怕日光」当作戴帽子的藉口)。牙齿和指甲前端会分泌特殊酵素。这种酵素一旦进入长生种体内,就跟银分子一样会让杆菌群暂时进入强制冬眠状态。目前以神父身份在威特尔停留,担任埃利诺拉的顾问角色。任务则是促成乌尔丽卡早日「觉醒」,并启动雷射通讯设备。 ·毕雍……埃利诺拉的副官,真实身份是受到狄特里希操纵的尸体。为了让乌尔丽卡觉醒,使威特尔岛的雷射通讯设备得以使用而潜入岛内。 ·埃里克……游荡在北海沿岸的知名吸血鬼、海盗。之前不时受到短生种声讨,不过均一一反击。这回是当成让乌尔丽卡觉醒的棋子,在「骑士团」的诱导、利用下朝威特尔袭来。 ·亚伯……对边境频频发生的长生种失踪事件进行调查中,碰巧知道埃里克要袭击威特尔的消息,于是来到岛上(大约是以恩漂流到岛上的一周前)。在事件背后嗅到「骑士团」的味道,不过目前避开正面冲突,埋伏在岛内的非居住区进行调查活动。岛上的人因为「发现可疑的外地人」而对他起疑。在第二章结尾才终于登场。 【序章之后的预定故事发展】 第一章—— 1.以恩从和艾丝缇分离的梦中醒来。被夜里看不见的事吓了一跳。不过听到走廊传来少女的声音,说著「抓到间谍了」、「说不定是之前的可疑分子」、「拷问调查」等耸动的对话,于是仓皇逃出。好不容易甩掉追兵,来到港口的渡;头,却因为自己的力量就跟短生种一样虚弱而大惊失色。不过这时知道了这座不知名的岛屿是人工岛。 而这时、昨夜在海上变成埃里克牺牲品的渔船正被拖回港口,埃利诺拉、艾克塞、毕雍正在针对惨状进行调查。这时以恩遇到艾克塞,佯装为岛上的少年,让艾克塞把他当成助手,不过乌尔丽卡却追了过来。以恩虽然马上用埃利诺拉当成人质,却在乌尔丽卡远胜短生种的身体能力下迅速败北。乌尔丽卡因为他要加害母亲打算杀他。不过就在这时候,太阳从云间透了过来,乌尔丽卡出现眩晕症状,以恩勉强捡回一命。 2.威特尔的军舰「努特(knut)号被埃里克袭击。 3.误会终于解开,以恩被埃利诺拉母女当成贵宾,受邀到宅邸参加晚宴。为他解说这座岛的历史、母女关系、岛的构造与埃里克所造成的威胁。在晚宴中乌尔丽卡听到努特回港的消息,于是立刻下令打开水门让努特号进港。不过这时来了一通带有杂音的电话:「不能放那艘船进来……」(by亚伯),仓促之间努特号已经开炮。炮口之一瞄准了领主馆,危机逼近……就在这个时候,岛屿一角射出了火箭炮。努特号受到损伤,开始逃向岛外。乌尔丽卡命令军舰哈洛德出动追击。以恩也跟著随行。 4.在岛屿一角没有人烟的场所。谜样人物将用过的火箭炮收到脚边。窃听下令哈洛德准备出击的无线电。啧了一声,往港口方向前进。他是亚伯。打算偷偷潜入哈洛德。 5.哈洛德正在对努特进行追击(毕雍和艾克塞也共乘)。转搭努特之后,两人被水鬼袭击陷入严重危机。以恩在这时首度对乌尔丽卡的身体能力之高感到怀疑。以恩虽然掩护乌尔丽卡,顺利让她逃走,自己却被水鬼逼到船内陷入危险。这时出现谜样的枪击。勉强逃到船外,和乌尔丽卡一起被哈洛德救走(为了带回两人,哈洛德放努特溜走)。 第二章—— 哈洛德从前一晚起就持续追击努特。以恩和乌尔丽卡渐渐相处融洽。遭逢埃里克的据点冰山航空母舰,接著埃里克来袭。不过在艾克塞的策略之下,乌尔丽卡和以恩跟伙伴们失散,只剩下他们两人,遭到埃里克与水鬼的袭击。救了他们的是终于现身的主角亚伯·奈特罗德。另外,在这片混乱之中,以恩得到乌尔丽卡正是「同族」的证明。 第三章—— 1.充满宴会气氛的岛民。不过受到赞赏的乌尔丽卡却苦于伴随著「觉醒」而来的身体不适。以恩见状后告知她真相,乌尔丽卡却不相信,愤而离去。以恩正想追,亚伯出手制止。以恩反抗亚伯追了上去,不过中途却追丢了。艾克塞走向烦恼的以恩。艾克塞反过来利用以恩「想帮助乌 尔丽卡」的心情,用花言巧语操弄以恩,企图藉由他的卤莽行动来促进乌尔丽卡的觉醒。 2.乌尔丽卡还是因身体状况不对劲而痛苦,不过为了岛民和母亲,勉强在宴会上出席。这时以恩的行动(被艾克塞、毕雍设计)变成引爆点,宴席上出了意外。乌尔丽卡想在意外中保护母亲,却因此受重伤。因为伤势之故,乌尔丽卡被「干渴」袭击,在岛民面前袭击母亲。虽然因为有以恩在,勉强避开最严重的悲剧,不过埃利诺拉身负重伤。乌尔丽卡终于恢复理智,岛民朝她逼近企图追捕。以恩带著几乎失去自我的乌尔丽卡逃进岛屿深处——曾是吸血鬼一族根据地的禁忌区域。 3.企图让埃里克复活的艾克塞vs亚伯。 4.岛屿中枢。系统苏醒,迎接归来的乌尔丽卡。不过核心故障,于是中途停止。然而两人已经知道十七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乌尔丽卡和埃利诺拉女儿交换的前因后果)。这时萤幕上出现了大群水鬼。 第四章—— 水鬼vs埃利诺拉所率领的岛民。乌尔丽卡救出陷入危机的埃利诺拉。以恩将长生种的战斗方式传授给乌尔丽卡,乌尔丽卡终于追上埃里克。艾克塞在这时登场。艾克塞轻而易举地击退乌尔丽卡和以恩,认为这座岛已经失去价值,按下自爆装置按钮,不过却没有反应——亚伯英姿焕发地出现在焦躁的艾克塞面前。展开最后决战,艾克塞在这里被亚伯打倒,留下伙伴(当然是「骑士团」=操控毕雍的狄特里希)已经带著窃出的档案,前往日耳曼波希米亚公国布拉格的情报。由此导向下集「r.o.m.8」的舞台波希米亚公都布拉格。 最终章—— 1.乌尔丽卡随著以恩和亚伯,正要偷偷离开岛屿。不过埃利诺拉和岛民却追上来挽留。最后乌尔丽卡回到岛上,岛民迎接她,两人从船上远眺这一幕,对末来的旅程抱持著不安与希望:心已经飞向下个舞台布拉格。 2.久别重逢的狄特里希与坎柏菲的对话。隐隐感觉到「骑士团」的阴谋正在等候著亚伯和以恩,闭幕。 写完艾丝缇加冕这个《圣魔之血》系列最重要的高潮戏,或许松了一口气吧。记得吉田老师曾经说过,厚重的故事还是会有,不过总是想写点轻松的,也就是冒险剧情的娱乐性作品。这是《圣魔之血》第二系列的起点,有无数热情倾注在这部作品里面。即使只读了序章,还是能体会到那份紧迫感与高密度。包括以恩与亚伯联手作战,意外性十足的发展,读者们也充满期待,可惜的是一样无法完成。 +巡礼者的漫长之旅 那么,在「极光之牙」之前又有什么样的预定剧情?这章的最后应该是读者们最在意的部分,来谈谈「rom」篇整个系列的构想吧。 艾丝缇当上阿尔比恩女王之后又是如何?亚伯和该隐的对决呢?还有人类呢?帝国呢?原本该写出来,壮阔无比的《圣魔之血》世界未来历史,很幸运地留下了资料。 这些资料并不是情节大纲,而是将之后的故事走向加以整理,算是阶段性的东西,完全没写到具体事件或插曲。另外人物名字也只列出会影响到故事的主要人物,光看这个,有不少人物会完全无从得知后来的动静与消息。当然在系列的执笔过程中有可能构想会更加扩大,对之后的发展造成巨大的变化。 不过,透过《圣魔之血》这个故事,作者吉田直先生想描述的,是亚伯与艾丝缇这些性格多样、栩栩如生的登场人物,是如何各自迎向自己的命运,然后努力加以克服的过程。为了让这些已经说了一半的梦想能够尽量传达,在此我们进行最低限度的整理并刊载。 只要配合本书所介绍的各种设定来阅读,应该就更能理解、想像。这就是亚伯与艾丝缇,也就是《圣魔之血》的未来故事。 【「rom」篇预定剧情】 1.教廷与日耳曼打算一起吞并波希米亚公国,企图夺取波希米亚的资源与权益。艾丝缇身为阿尔比恩女王,为了阻止而介入此事。在布拉格发起当事国会议,自己也随之加入。在艾丝缇的阻挠下,教廷和日耳曼分别派出暗杀者,企图杀死艾丝缇。教廷中有教义部的部分鹰派积极参与这项阴谋,不过背地里自然是「骑士团」=该隐在私下运作。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同行,追查从威特尔岛被带走的神秘档案,来到波希米亚公园。为了寻找线索,以教师(亚伯)与学生(以恩)的身份潜入布拉格某所大学。开始进行内部调查。 3.亚伯发现艾丝缇暗杀行动与该隐的计谋,想协助艾丝缇逃离布拉格,卡特琳娜却想趁此机会让「骑士团」的存在浮上台面,没有把亚伯的期望听进去。卡特琳娜罹患胶原血管病(注:cogen disease,包括风湿热、类风湿性关节炎、系统性硬皮病、红斑性狼疮),将之视为击溃「骑士团」的最后机会。也因为生病,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对亚伯的心情变得难以克制,看到亚伯那么担心艾丝缇而感到嫉妒。无法冷静做出判断。 4.亚伯终于退出a,决定和以恩一起救出艾丝缇。此举激怒了卡特琳娜,她将托雷士与莫妮卡派到波希米亚公都布拉格,准备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鲁德维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加上波希米亚公主莉布丝,持续进行紧迫的交涉,亚伯试图和弗兰契斯柯所派遣的异端审问官友第德:judith)修女,还有「骑士团」所派遣的艾丝缇暗杀队进行对决。不过托雷士和莫妮卡受卡特琳娜之命追寻亚伯前来,在他们的妨碍下,亚伯的尝试失败。艾丝缇差点被友第德修女取下首级。教皇亚历山卓挺身保护艾丝缇,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捡回性命,亚历山卓却代她而死。 6.在这场战斗之间,亚伯输给再度现身的该隐,波希米亚公国也被蜂拥而来的日耳曼军与教廷军给消灭。艾丝缇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到阿尔比恩。 7.听到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责任,受到巨大的打击。胶原血管病症状再度恶化,后来几乎无法公开参与活动。弗兰契斯柯同样受到打击,不过他却自行登基为数皇,希望为世界与教廷的权威做出贡献。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将前教皇亚历山卓横死的责任,归咎给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帝国。同时将无法阻止亚历山卓被暗杀的国务卿卡特琳娜放逐,a也遭解散。 9.在「骑士团」的策动下,人类世界与真人类帝国的关系急速恶化。因为算准这个机会,被设计出来的决定性「事件」,教廷终于对阿尔比恩王国与帝国发动十字军。双方维持了百年以上的均衡遭到破坏,人类对吸血鬼的全面战争跟著展开。对于这个行动,卡特琳娜因为亚历山卓被暗杀的打击,与胶原血管病恶化的缘故卧病在床,完全束手无策。 10.弗兰契斯柯的十字军侵略帝国,在帝国的迎击下大败。前往阿尔比恩的十字军也在多佛海峡,被艾丝缇的军队击退。败战让弗兰契斯柯陷入焦虑,于是将核弹当成王牌使用。帝国第二大都市提米索拉被核弹击中而毁灭。弗兰契斯柯准备将第二发击向帝都拜占庭,与阿尔比恩王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御核弹攻击,塞特迫不得已将藏在星皇宫「境室」(在「黑夜女皇」中狄特里希盗取资料失败之处)的「方舟」再启动装置,有限制地解开封印,准备透过卫星轨道上的射击与轰炸,对教皇军的核子基地发动攻击。不过该隐连这点也料到了——该隐算准塞特解除「方舟」封印的时机介入,让狄特里希夺走「方舟」的控制权,企图让「方舟」坠毁到地面。 12.亚伯和以恩追踪暗地里活动的该隐,潜入帝都拜占庭·在帝都,亚伯协同塞特,和该隐持续展开激斗。在 这场战斗的最高潮中,狄特里希发射的「方舟」卫星炮击中罗马,将整座都市夷为乎地。教廷灭亡,教皇弗兰契斯柯死亡。卡特琳娜因为尚在米兰养病而生还。该隐又想让「方舟」坠毁到地面,塞特牺牲自己的性命而阻止。真人类帝国皇帝芙勒蒂卡——塞特·奈特罗德死亡。在混乱中,亚伯与该隐……看似打成平手,事实上两人都没死,只是受到重伤。 13.在罗马消灭,女皇芙勒蒂卡遭暗杀的混乱之后,时间过了两年。因为「骑士团」的巧妙策划,世人认定皇帝芙勒蒂卡是被「教廷暗杀者」亚伯·奈特罗德所杀害。于是真人类帝国对失去罗马与教皇而陷入混乱的人类圈宣战,开战不到两年就已席卷过半。人类圈就只剩下阿尔比恩与日耳曼两个国家。 14.不过,帝国虽然身为胜利者,却也承受不了过度快速的国土扩张,进军速度变得迟缓,最伤脑筋的是集结在阿尔比恩女王之下的旧教廷残党(旧a成员也加入)的抵抗。 15.年轻的帝国贵族卡伦斯坦伯爵千金卡蜜拉,在街上捡到一名短生种(亚伯)。 这名短生种有长长的银发,如冬日湖泊般的眼眸,失去所有记忆,似乎和身为人类盟主的女王艾丝缇有某种关连。卡蜜拉急著建功,带著这个银发年轻人潜入敌境,企图藉著暗杀女王艾丝缇来取得战功。在和卡蜜拉一起行动的期间,亚伯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复苏。终于和艾丝缇重逢。 16.加入「骑士团」的卡特琳哪与托雷士登场。卡特琳娜对自己的人生绝望,输给对艾丝缇的嫉妒……表面看起来是如此,其实是赌上剩余的性命,想从「骑士团」内部将它瓦解。 17.狄特里希自然是对卡特琳哪与托雷士毫不信任,不过却在该隐即将彻底复活之际,开始感受到某种异样——「骑士团」,不,甚至包含狄特里希与坎柏菲在内,对该隐而言是否微不足道?——被卡特琳娜如此挑拨,使狄特里希陷入烦恼。卡特琳娜和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战,最后狄特里希背叛了该隐。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加上亚丝、以恩这些「同志」与之配合,即将和「骑士团」展开最后决战。 18.最后舞台转到卫星轨道上的「方舟」。该隐意图使方舟坠毁,让地面化为一片焦土,和试图阻止的亚伯展开最后决战。 以上就是吉田老师直到死前还都奉献一切,致力执笔的《圣魔之血》故事后半段所留下的所有资料。至于在方舟上展开的亚伯与该隐的最后决战,很可惜并没有写出结局。 另外就如「序」中所记载的,本书所收录的彩页、thores柴本老师的插画全是根据本章所介绍,未曾书写永远失去的故事片段而来。如果能合并阅读,一定更有想象的空间。 这些资料,想必有符合各位读者预设与期待正好相反的发展,以及理所当然的,想知道却没有写明的部分,不过很可惜,对于「r.o.m.」篇的未来,除了本书所刊载的资料之外,编辑部再也无从置喙。 关于这点,就交给虽然错过了许多精彩故事,在二〇〇四年七月之后还是持续支持吉田老师,与《圣魔之血》的各位读者来共同创造吧。 现在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这个故事能够留在读者心中,人数是越多越好。 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这个故事,在《圣魔之血》的世界里,亚伯与艾丝缇的旅程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第三部 大圣典 大圣典的使用方法 「大圣典」包含了在《圣魔之血r·o·m·》第一集~第六集、《圣魔之血r·a·m·》第一集~第六集,以及外传「human factor」等作品中曾经登场的各类用语,并以原书日文五十音的排序进行解说。附在各项目末尾的文字与英文缩写就如左列所标示,代表该项目首次出现的作品。 星=「悲叹之星」 天=「热砂天使」 夜=「黑夜女皇」 圣=「圣女烙印」 蔷=「蔷薇王座」 荆=「荆棘宝冠」 fn=「flightt night」 wh=「witch hunt」 fe=「from the empire」 nl=「nevernd」 sn=「silent noise」 oc=「overt」 mr=「midnight run」 jp=「judas priest」 kf=「know faith」 lg=dy guilty」 bh=「brave heart」 jd=「judgment day」 rm=「roman holyday」 bc=「bird cage』 rh=「radio head」 pe=「publiemy』 nh=「night hospital」 an=「apocalypse now」 sd=「外传sword dancer」 sb=「外传sling de」 ho=「外传howl on the edge」 bs=「外传broken sword」 gh=「外传gual hound」 hf=「外传human factor」 另外就是关于本书第二部所介绍,故事中并末写到的部分——例如亚伯的过去与故事的未来等——在本事典中刻意避免放人。因为考量到本书「=正典」的属性,仅以故事中已「说出」的事实为主。 「大圣典」包含了在《圣魔之血r·o·m·》第一集~第六集、《圣魔之血r·a·m·》第一集~第六集,以及外传「human factor」等作品中曾经登场的各类用语,并以原书日文五十音的排序进行解说。附在各项目末尾的文字与英文缩写就如左列所标示,代表该项目首次出现的作品。 星=「悲叹之星」 天=「热砂天使」 夜=「黑夜女皇」 圣=「圣女烙印」 蔷=「蔷薇王座」 荆=「荆棘宝冠」 fn=「flightt night」 wh=「witch hunt」 fe=「from the empire」 nl=「nevernd」 sn=「silent noise」 oc=「overt」 mr=「mid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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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tor」 另外就是关于本书第二部所介绍,故事中并末写到的部分——例如亚伯的过去与故事的未来等——在本事典中刻意避免放人。因为考量到本书「=正典」的属性,仅以故事中已「说出」的事实为主。 「大圣典」包含了在《圣魔之血r·o·m·》第一集~第六集、《圣魔之血r·a·m·》第一集~第六集,以及外传「human factor」等作品中曾经登场的各类用语,并以原书日文五十音的排序进行解说。附在各项目末尾的文字与英文缩写就如左列所标示,代表该项目首次出现的作品。 星=「悲叹之星」 天=「热砂天使」 夜=「黑夜女皇」 圣=「圣女烙印」 蔷=「蔷薇王座」 荆=「荆棘宝冠」 fn=「flightt night」 wh=「witch hunt」 fe=「from the empire」 nl=「nevernd」 sn=「silent noise」 oc=「overt」 mr=「midnight run」 jp=「judas priest」 kf=「know faith」 lg=dy guilty」 bh=「brave heart」 jd=「judgment day」 rm=「roman holyday」 bc=「bird cage』 rh=「radio head」 pe=「publiemy』 nh=「night hospital」 an=「apocalypse now」 sd=「外传sword dancer」 sb=「外传sling de」 ho=「外传howl on the edge」 bs=「外传broken sword」 gh=「外传gual hound」 hf=「外传human factor」 另外就是关于本书第二部所介绍,故事中并末写到的部分——例如亚伯的过去与故事的未来等——在本事典中刻意避免放人。因为考量到本书「=正典」的属性,仅以故事中已「说出」的事实为主。 「大圣典」包含了在《圣魔之血r·o·m·》第一集~第六集、《圣魔之血r·a·m·》第一集~第六集,以及外传「human factor」等作品中曾经登场的各类用语,并以原书日文五十音的排序进行解说。附在各项目末尾的文字与英文缩写就如左列所标示,代表该项目首次出现的作品。 星=「悲叹之星」 天=「热砂天使」 夜=「黑夜女皇」 圣=「圣女烙印」 蔷=「蔷薇王座」 荆=「荆棘宝冠」 fn=「fligh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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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tor」等作品中曾经登场的各类用语,并以原书日文五十音的排序进行解说。附在各项目末尾的文字与英文缩写就如左列所标示,代表该项目首次出现的作品。 星=「悲叹之星」 天=「热砂天使」 夜=「黑夜女皇」 圣=「圣女烙印」 蔷=「蔷薇王座」 荆=「荆棘宝冠」 fn=「flightt night」 wh=「witch hunt」 fe=「from the empire」 nl=「nevernd」 sn=「silent noise」 oc=「overt」 mr=「midnight run」 jp=「judas priest」 kf=「know faith」 lg=dy guilty」 bh=「brave heart」 jd=「judgment day」 rm=「roman holyday」 bc=「bird cage』 rh=「radio head」 pe=「publiemy』 nh=「night hospital」 an=「apocalypse now」 sd=「外传sword dancer」 sb=「外传sling de」 ho=「外传howl on the edge」 bs=「外传broken sword」 gh=「外传gual hound」 hf=「外传human factor」 另外就是关于本书第二部所介绍,故事中并末写到的部分——例如亚伯的过去与故事的未来等——在本事典中刻意避免放人。因为考量到本书「=正典」的属性,仅以故事中已「说出」的事实为主。 「大圣典」包含了在《圣魔之血r·o·m·》第一集~第六集、《圣魔之血r·a·m·》第一集~第六集,以及外传「human factor」等作品中曾经登场的各类用语,并以原书日文五十音的排序进行解说。附在各项目末尾的文字与英文缩写就如左列所标示,代表该项目首次出现的作品。 星=「悲叹之星」 天=「热砂天使」 夜=「黑夜女皇」 圣=「圣女烙印」 蔷=「蔷薇王座」 荆=「荆棘宝冠」 fn=「flightt night」 wh=「witch hunt」 fe=「from the empire」 nl=「nevernd」 sn=「silent noise」 oc=「overt」 mr=「midnight run」 jp=「judas priest」 kf=「know faith」 lg=dy guilty」 bh=「br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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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日耳曼王国维也纳市的商号。从会长是芙格威德伯爵夫人这点来推测,这是用来掩护「骑士团」的空壳。除了新教廷之外,连耶林独立同盟、克莱蒙戒律派、拜日教团都确定与之有接触,看起来像是异端团体舆恐怖组织的利益输送中心,却在亚伯一行人面前因「沉默之声」而彻底倒塌。 陛下(augusta)【称号】fe 对真人类帝国女帝芙勒蒂卡所用的尊称。 「外面」【地名】fe 真人类帝国子民用来表示帝国领土之外、也就是人类圈的用语。 旧教皇【设施】sd 位于四都市同盟之一阿姆斯特丹市的教会,包含教会司祭在内的十名神职人员都被吸血后杀害,因此遭到封锁。 情报管理用人造矮人【人工生物】jd 智天使的真实身份,是有人造矮人之称的某种人工小命体。和电脑一样,能够批队址进行情报输入与输出。不过因为记得的情报量太庞大,「教授」在询问新教廷相关讯息时花了两周以上的时间,来对必要情报进行整理。 自动化猎兵【人工生物】天 「骑士团」所开发的杀人兵器。真实身份是摘除前头叶,嵌入电脑的长生种尸体。没有智慧与思考能力,相对地也不会感受到痛苦与疲劳,简直就是无敌的战斗士兵。 阿加曼农【人名】夜 帝国海军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舰长,拥有迈锡尼伯爵称号的真人类帝国贵族。是个责任感重,自尊心也强的人,因狄特里希的奸计而丧命。 高潮【现象】fe 每年十月到四月在维也纳内泻湖所发生的现象。从黑暗大陆吹来、名为撒哈拉大沙风(siro)的季风,潮水涨落,气压变化这个要件到齐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时内泻湖的水位会异常上升,城里也会浸水。可以说是「海都」维也纳的特有现象。 「生命之水:饮品】fe 将血液制剂的锭剂用水或酒溶解后制成、跟血液成份相同的饮料。可以抑制长生种因「干渴」而引发的先天性贫血症。有时会随个人喜好而加入香料或鸦片。 阿格丝【人名】sd 阿姆斯特丹市的修女。旧教会事件的唯一生还者,因此被四伯爵之一的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绑架。 父亲原是瓦特家的骑士,在她五岁时瓦特家遭到袭击,双亲均受牵连而死。后来被寄养在旧教会,因为事件的发生再度变成孑然一身的悲剧少女。和被派来调查的修格一起追查四伯爵,却被卷入四伯爵的反击,看著修格的复仇行动直到最后一刻。 「亚克拉席叶」【兵器】天 隶属于异端审问局的空中战舰,两百米的超级新锐大型战舰。藉著担任卡特琳娜警护的名义,和「拉古叶」、「路法叶」这两艘船一同派遣到迦太基。不过战舰的控制系统被拉杜夺走,在与托雷士同调的「铁娘子2」舰炮射击之下,被击落在迦太基的海中。 另外「亚克拉席叶」之名,是来自于制裁其他天使的天使之名。 突袭战模式【程式】wh hc系列当成常驻战术思考运作的战术程式之一。是对已经确定所在位置的敌性体施以突袭,再用尽可能的速度于战域中制胜为目标的模式。 亚丝塔洛雪·爱斯兰【人名】fe 真人类帝国贵族,直辖监察官,通称亚丝。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修长身高,匀称的身材,除了额头上一绺红发之外,整头秀发都是漂成象牙色,加上琥珀色的眸子,是个叫人印象深刻的美女。在「rrom the empire」初次登场时,是基辅侯爵之女,敖得萨子爵,「黑夜女皇」在此登场时,已经继承过世的母亲之位成为基辅侯爵。 初次登场时受芙勒蒂卡敕命,为了逮捕帝国逃亡的札格雷布伯爵在威尼斯现身,有了和亚伯共同搜查的经验,原本对短生种所持有的偏见也跟著减轻。回帝国后埋首进行「外面」的研究,甚至被人说成「短生种爱好者」。在「黑夜女皇」再度登场之际,她协助潜入帝国,还为卷入强硬派阴谋的亚伯一行人勇猛作战。性格我行我素,是个说生气就生气的急性子美女,不过基本上是个好人,能力也很强。 「阿斯莫德之盾:兵器】fe 坎柏菲使用的「魔术」。在身体周围张开极强力的电磁场防壁,可以弹开所有物理攻击。遇到跳弹会将跳弹弹回到开枪者身上,却防御不了托雷士的跳弹射击,由此推测「盾」的准确度,是取决于使用者的意念。 阿西西空军基地【设施】fn 阿西西是位在教廷领地翁布里亚省山区的宗教城市。虽然是个三万人口的小都市,不过接连出现过圣方济各、圣嘉勒两位圣人,是教廷的知名圣地。位在城市东方的阿西西城堡是教廷的空军基地,有飞弹之类的兵器开发设施。弗兰契斯柯不时在此出没,是他让此地进行新型飞弹、氰酸毒气的极机密开发工作,可以说是和他颇有关连的基地。 雅典【地名】夜 真人类帝国领地之一,设有部护府。现为希腊共和国的首都,古希腊文化的中心。 6=5(adeptus major)【阶级】天 「骑士团』的成员位阶之一 。adcptus major是代表大专家的第五位阶。作品中的拉杜·巴旺就是这个位阶。 管理者模式【系统】星 「悲叹之星」、「伊卜莉丝」这类超兵器管制系统所用的电脑系统。为了让第三者不能擅自连结、篡改程式,限定持有管理者权限的人才能使用的模式。 亚洲大陆(anadolu)【地名】夜 意指博斯普鲁斯海峡东岸的帝国语。短生种的居住区,和西岸、北区只能透过博斯普鲁斯大桥来回。 短生种区【地名】夜 位在帝都的短生种居住区。 有密集的小型建筑,人与物全都活力十足的光景,和「外面」没什么不同。艾丝缇和以恩就是在这个地方遇到塞特。 安娜·法玛【人名】蔷 伦迪尼姆贫民窟白教堂街的妓女,原本是在怀特家工作的侍女。因为知道艾丝缇出生的秘密而被「开膛手杰克」杀害,将同为怀特家侍女的米雪儿·李的行踪,告知赶到现场的佩卓斯修士之后断气。 雅妮丝·度·瓦特【人名】sd 修格的妹妹,在十年前的瓦特家袭击事件被吸血鬼带走。外貌、年龄全都不详。依旧生死末卜;不过之后已得知她在事件当天,就被主谋吸血鬼基·度·葛兰威尔给杀害。 黑暗大陆【地名】天 昔日的六大陆之一。位在欧洲南方。自撒哈拉沙漠以南有许多地方在地理方面资讯稀少,因此有「黑暗大陆」之称。北非沿岸有希斯巴尼亚领地摩洛哥与迦太基等文明区,至于往南是什么样的情形则不详。 亚伯拉罕受难记【圣经】圣 在「圣女烙印」中,晕倒的亚历山卓所梦到的故事。为旧约圣经创世纪的篇章。亚当之子亚伯拉罕某天受到神的启示,要他将儿子以撒作为祭品。就在他将儿子骗到摩亚山山顶,在祭坛上持刀准备刺下之际,主赞美亚伯拉罕的信仰之心,说这一切全是为了对他的信仰之心所做的考验。 阿贝莉娜【人名】星 亚伯在伊什特万市被市警军追杀,变装成修女时的名字。 亚伯·奈特罗德【人名】fn 本作品的主角与最大的谜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修长身材,冬季湖色的碧眼加上银发,外貌在闭紧嘴巴时还算出色,不过言行却是少根筋、穷酸、傻呼呼的,于是有了「窝囊神父」的绰号。外表看似不可靠,背地里却是教廷的少数高手,a派遣执行官「十字架背负者(吸血鬼猎人亡,以卡特琳娜左右手的身份为她解决许多困难事件。 他的代号「吸血鬼猎人」是斯拉夫语「十字架之人」之意。原本是用来称呼擅长与吸血鬼作战的精灵,对负责与吸血鬼争斗的教廷代理人而言,算是再合适不过的名字。不过这名字还藏有另外一个由来。就是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藏在亚伯体内谜般的存在。藉由它的力量,亚伯会变身成名为「吸血鬼猎人」这种「地表最强的生物」,拥有超越吸血鬼的战斗力与生命力。 不过化为「吸血鬼猎人」似乎伴随著若千风险,亚伯自己很忌讳「变身」成这种状态,似乎有极力避免的倾向。问题是放著超越常人的力量不用,有时会造成事态恶化,屡屡受到艾丝缇与周遭人们的指责。只要想想亚伯在作品中化为「吸血鬼猎人」,陷入失控状态的情形,关于他对「变身」的恐惧也就不忍苛责。亚伯既拥有无敌的力量,却又对之忌讳嫌恶,这里就存在著他可悲的矛盾。 在「黑夜女皇」中,和经历了八百年岁月的吸血鬼女皇芙勒蒂卡(=塞特)隔了九百年再重逢,发现彼此的兄妹关系。在「蔷薇王座」、「荆棘宝冠」被谜样的青年该隐炸掉脑袋,在一度死亡之后复活。从这里就能明显窥见亚伯是异于人类的「某种东西」。即使如此,亚伯依旧号称自己是人类,本意又是什么?还有,他在和塞特对话时指责自己是「罪人」,是在忏悔什么样的罪?再者感觉姻缘颇深的该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拥有诅咒的力量,背负着不知何时才能偿还的罪恶十字架,他将独自走上黑暗的道路。 阿玛莲【人名】mr 在科隆啤酒屋「黑森林」工作的妓女。根据杰普老爹的顾客名单,威塔·舒马赫似乎在四月十二日以两千元将她买下。 阿姆斯特丹【地名】sd 组成四都市同盟的其中一个都市,在同盟内是仅次于格鲁塞尔的城市。为了调查发生在城中教会的神职人员杀害事件,修格被派遣到此地。现代荷兰的首都。 阿姆斯特丹伯爵【称号】sd 「四伯爵」之一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的爵名。统治阿姆斯特丹地下社会的吸血鬼氏族族长。在「四伯爵」之中地位仅次于布鲁塞尔伯爵,是知名的武斗派。 非结晶性铝合金【金属】夜 经过非结晶控制的铝合金。强度是钢铁的三十倍,达到三千mpa。在星皇宫地下有以此作成的牢狱,栅栏连长生种的力量都无法撼动。艾丝缇和以恩被当成叛徒囚禁时,就是关在这个地牢。 圣维塔大教堂【建筑物】jp 位于波希米亚公国公都布拉格的大教堂。亚历山卓和卡特琳娜造访,举办慰灵礼拜。 斧枪卫兵【称号】oc 由强化人组成的教皇亲卫队。可以说是菁英中的菁英。以斧枪作为主要装备,除了教皇身边之外,在圣彼得大教堂也是处处可见他们的身影。制服特征是像提灯般的蓬蓬袖加上衣角的橘色与蓝色滚边,加上所有队员都是美男子,就某种意义上算是很特殊的部队。 大主教宫殿【建筑物】jp 位于布拉格的历史性建筑物。卡特琳娜和亚历山卓访问波希米亚时提供为宿舍之用。 阿诺·迪·康比欧【人名】星 教廷空中战舰「桑达冯」的舰长。阶级为上校。在伊什特万市的作战中被派往支援东部军,对教廷进行状况报告时目击「悲叹之星」的启动。 另外在「r·a·w·4」中则是马太修士麾下的中校,以空中战舰「卡麦尔」舰长身份登场,担任追踪「铁娘子」的任务。要不是有宝拉修女的制止,就会遵照马太修士的命令在罗马上空对「铁娘子」进行炮击,差点造成罗马市严重灾情的可悲人物。 长袍【服装】jp 教皇在参加典礼时穿的正式服装。搭在圣袍上面的宽松服装。 阿尔比恩航空【公司名】fn 拥有「崔斯坦号」等豪华飞行客船的阿尔比恩王国航空公司。 阿尔比恩王国【国家】fn 以旧英国为基础的重商主义国家。首都是伦迪尼姆。在「大灾难」中受害轻微,加上幸运地身为岛国,得以在没有数廷的援助下顺利复兴。因为有这样的背景,独立自主的风气很盛,还将失落科技提供给流亡到地表的长生种,允许他们住在地下城市,让教廷穷于应付。 在因为政治手腕令人忌惮,而有「北海女怪」、「伦迪尼姆蝮蛇」之名的前任女王布丽姬二世病危后,王位继承战也随之展开,为了增加对阿尔比恩的影响力,教廷著手进行秘密工作。和身——为王族却因庶子身份而遭冷落的玛丽·史宾赛接触,为她登上王位的事提供后援,条件则是要求改善与教廷之间的关系。 随著「骑士团」的介入,「伊什特万圣女」艾丝缇·布兰雪是阿尔比恩公主的事曝光,玛丽离王位越来越远,心急之下引发了「雾夜」事件结果死亡,这个尝试也跟著彻底失败。现在艾丝缇已经登基为新女王,进行统治。 不过这个国家之所以技术力高超的秘密,位在伦迪尼姆地底数百米的地下都市「隔离地区」,却因为之前的「雾夜」事件而崩毁荒废。 此外,「教授」与凯特都出生于此国家。 艾方索·岱斯提【人名】oc 科隆大主教、前教皇葛利果三十世的弟弟。是亚历山卓、弗兰契斯柯、卡特琳娜的叔父。性格严谨,曾有「峻烈公」之名,在前任教皇时代兼任枢机主教团长、异端审问局局长、国务卿,大刀阔斧参与教廷的改革。不过在ram时代的五年前,因为兄长葛利果猝逝而被视为下任教皇,却在拥护亚历山卓的弗兰契斯柯与卡特琳娜的政治运作之下败阵。后来被降级为大主教,形同放逐似地垫居科隆,在当地集结对当前教廷感到不满的群 众,然后再与「骑士团」联手,藉由「沉默之声」事件成立「新教廷」,企图瓦解罗马。「沉默之声作战」在a的奔走之下遭到阻止,一度逃亡。后来藉著成功绑架亚历山卓的机会,一口气在布鲁诺揭竿而起却告失败,于是随著新教廷余党流落到北爱沙尼亚,被安东尼奥逮到。在狱中遭到「骑士团」暗杀。 亚佛烈【人名】fn 梅因兹伯爵,因六十七件杀人、血液抢夺罪嫌遭通缉的吸血鬼。据点位在玛希里亚市的吸血鬼组织「恶之华」的成员,受到「骑士团」委托,对飞行客船「崔斯坦号」进行袭击。性格正如杀人鬼的绰号一样残暴,尤其偏爱对女性奸污、杀戮。和亚伯战斗后,因为被施予保密的后催眠,而自行挖出心脏自杀。 亚弗烈·霍普【人名】荆 在新英格兰东北部持有领地的纽卡索公爵家主人。虽然公爵席次只到第十九位,不过本人还是最高法院法官,身兼上议院议长的大法官要职,在阿尔比恩宫中受到仅次于皇室与坎特伯利大主教待遇。 阿图尔·冯·赛德利兹【人名】an 「凶王」鲁德维希二世的个人管家。单眼覆著眼罩,说明了他曾走过的人生险路,从「apocalyse now」的时间往前回溯半年,他还是在日耳曼情报本部担任总监的情报战高手。在离职后的现在,依旧以「凶王」左右手身份,在台面下持续活跃,是个连黑帮都怕的狠角色·名字的由来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大展身手的德国海军巡洋舰舰名。 次席枢密司【阶级】夜 真人类帝国的职位之一,地位次于首席枢密司,也就是副宰相,在「黑夜女皇」是底格里斯公爵的职衔。 「大灾难」【事件】fn 发生时间比作品时代大约还要早个千年的巨变,原因是核子战争。这个人类史上的空前危机,被后代人称之为「大灾难」。 「大灾难」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灾害,美洲、亚洲、大洋洲全部遭到核子灾害而全毁。另一方面,欧洲用的大多是生物兵器,相对之下保存了较多的建筑物。 辐射与生物兵器,造成了历经数百年岁月都无法消解的污秽,从地球上夺走了文明与大多数的土地,人类文明一口气倒退到中古世纪程度。不过人类还是存活下来,靠著不屈不挠的斗志站了起来,著手进行复兴工作……就在这时候,异种智慧体·吸血鬼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和人类展开严酷的生存竞争,人类再度迈入被称之为「黑暗时代」的斗争时代。 「谋士」(arleo)【称号】fe 原本是「丑角」之意。在威尼斯和札格布雷伯爵一起行动的坎柏菲,戴的就是这个面具。 亚历山大【地名】夜 真人类帝国领地之一,设有都护府。位在现今埃及北部,地中海沿岸的港湾都市。为了前往帝国,艾丝缇一行人曾经路过,不过等不到前往帝国的船期,就从陆路前往帝都。 亚历山大·史考特【人名】fn 藉由「转向」而吸血鬼化的前伦迪尼姆主教·犯下七件杀人及血液抢夺罪,身为神职人员却「转向」,让卡特琳娜深感重视,派遣亚伯前去将他逮捕。在「转向」前似乎是个君子,在亚伯的劝说下受到感化。 亚历山卓十八世【人名】fn 教廷第三百九十九代数皇。满脸青春痘的体弱少年,是前任数皇葛利果三十世和罗马名门贵族柯伦纳家女儿所生的嫡子。虽然身为这种人类最高权力者,却有严重的对人恐惧症,精神耗弱,常躲在异母姊姊卡特琳娜背后。 那么,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可以站上至尊地位?这就要回到「r·a·w·」时代的五年前,在前任教皇驾崩,出现继承人之战时,为了和身为下任教皇最有力候补的艾方案·岱斯提相抗衡,身为葛利果庶子的弗兰契斯柯和卡特琳娜,以嫡子之名拥立亚历山卓。卡特琳娜他们的政治运作在教皇遴选会议中成功,亚历山卓顺利成为教皇,不过本人却对教皇的地位没有半点野心,从此心病就越来越重。 虽然拥有最大的权力、身心却都很脆弱,身为异母兄姊的傀儡、受尽众人嘲笑的他,在第二次波希米亚战役之际看到瓦茨拉夫·哈维尔的生活方式,在阿尔比恩看到人类和吸血鬼的共生,同时也看到艾丝缇登基为阿尔比恩女王,在他心底身为数皇的自觉也开始萌芽。 安洁莉娜【人名】fn 为亚历山大,史考特主教工作的修女。差点成为吸血鬼化的主教的第八名牺牲者,被亚伯救出。 安洁丽卡【人名】蔷 亚历山卓在伦迪尼姆的隔离地区遇到的长生种少女。原本和家人一起住在波西米亚边境的森林,因为目睹家人受到残杀而无法说话。 安东尼奥·波吉亚【人名】mr 希斯巴尼亚名门波吉亚家族的公子。正式全名是安东尼奥·德波吉亚·伊·波吉亚。爽朗的美男子,漂过的咖啡色长发配上轻浮的口吻,不像贵族倒像男公关的青年。相反地,确实拥有七个博士头衔的超级天才,真是人不可貌相。 父亲卡洛斯是瓦伦西亚公爵与宰相,算是希斯巴尼亚的大贵族,安东尼奥身为次子不必继承家业,而是踏入神职界。因此在初次登场的「midnght run」中,还是就读科隆大学的神学生,在「热砂天使」再度登场时,则是身为宣传部长的枢机主教,迅速出人头地,爬到足以和弗兰契斯柯与卡特琳娜匹敌的地位。虽然是个轻浮的角色,暗地里却用天才的智慧与家世当武器,是个每次只要登场,地位就会往上爬的稀有人物。能够就任宣传部长的要职,除了能力强之外,自然也是因为有弗兰契斯柯部不敢轻视的波吉亚家族作为巨大后盾之故。 安德拉斯大道【地名】星 左右贯穿伊什特万东街区的主要道路。俗称「英雄大道」。在「大灾难」的许久之前便是城里的经济中心,常有黑市交易。 安特卫普市【地名】sb 组成四都市同盟的其中一个都市。位在比利时北部,须耳德河东岸,是座历史悠久的港湾都市。 安特卫普伯爵【称号】sb 支配安特卫普黑街的吸血鬼汉斯·曼林克的爵名。当初被视为发生在阿姆斯特丹市的旧教会事件真凶,因为手背没有「花朵刺青」,和雅妮丝的证词不同,证明他不是犯人。 安娜【人名】fe 卡特琳娜在威尼斯视察可动式堤坝时的随行修女之一。在坎柏菲意图杀害卡特琳娜的袭击中遭到波及,被「别西卜之剑」砍去首级。 告知天使室【设施】fn 位在圣天使城内的大厅之一。在「崔斯坦号」劫机事件中被当成教廷的紧急对应本部,是有事发生时的作战指挥所。 安哈特伯爵夫人克莉丝塔【人名】lg 为了援救追随斩教廷的丈夫,前来向卡特琳娜求情的女性。将丈夫寄来的信交给「教授」过目,让亚伯一行人得以知道行踪不明的艾方索所在地点。乍看之下是位可怜的女性,不过真实身份却是「骑士团』的干部,位阶8=3,通称「冰魔女」的海嘉·冯·芙格威德。接近亚伯一行人,是为了妨碍坎柏菲所设计,让卡特琳娜接受异端审问的计划。「芙格威德」这个名字是取自于活跃在十三世纪的德国恋爱诗人瓦尔特·冯·德尔·芙格威德(walther von der vogelweide)。 安波罗修福音书【书名】天 被教廷认定为异端的伪典之一。记载了守护圣女艾莉莎是神所派来的天使,现在依旧守护著迦太基。在本伪典中,艾莉莎被称之为「沙漠天使」。 绝对防护盾【兵器】fe 真人类帝国 贵族安德烈所用的「遗产」。藉著浮游旋转在使用者周围的八颗金属球张开惊人的磁场,可以将一切攻击反转、扩散的强力磁场防护系统。拥有连亚丝的「盖·保格之枪」所产生的等离子气流都能加以扩散的防御力,相对地,使用者在启动期间无法攻击,算是构造上缺陷。 禁军兵团【组织】夜 直属于真人类帝国皇帝的亲卫队。主要任务是皇帝与皇宫的警卫工作,据说很少离开宫殿。队员穿着红色甲胄与同色披风,戴着深红色面具,颇有威严的装束。由现任禁军兵团长喀土穆男爵拜巴尔率领,是以骁勇著称的部队。 地下宫殿【设施】夜 位在帝都拜占庭地底,又长又宽的地下水道。这是在古代拜占庭帝国时代,由君士坦丁一世所建造的壮阔地下储水池的遗迹。被亚伯和亚丝拿来当成侵入星皇宫的路线,是比「大灾难」还要早的太古遗迹,连长生种都不晓得它的存在。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则是土耳其伊斯坦堡的观光胜地。 以恩·法透纳【人名】天 真人类帝国贵族孟斐斯伯爵、帝剑御持官。外表是十三、四岁左右的中性美少年。 为了担任皇帝芙勒蒂卡的使者,递送密函给卡特琳娜而出现在迦太基。不过却被身为副使的好友拉杜背叛,变成异端审问局追杀的目标。在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外面」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因为艾丝缇超出任务范围的全力协助与a的奔走而得救。后来完成了在迦太基的任务,在担任卡特琳娜使者的艾丝缇与亚伯陪同之下回到帝国。然而等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以所罗门为盟主的强硬派陷阱。受诬陷为以杀害祖母摩尔多瓦公爵为肇端的皇帝暗杀计划主谋,以恩深感绝望,不过还是在艾丝缇的鼓励与亚丝的斥责下,为了粉碎强硬派的阴谋而努力奋斗。 当初是奉皇帝敕命,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外面」,莫名其妙地就是瞧不起短生种,像孩子一样。不过透过和艾丝缇的交流以及各式各样的试炼,一点一滴地逐渐成长。 位阶【阶级】fe 「骑士团」内部阶级排列的指标。目前确定的有坎柏菲为9=2、狄特里希和海嘉为8=3、拉杜为6=5等。上面的数字越大阶级越高。 伊古纳兹·鲁卡奇【人名】星 艾丝缇的游击队伙伴。在伊什特万解放前就开了兼营酒吧的旅馆,解放后从罗马银行得到大笔贷款,转型为「明星饭店」获取高利。在「圣女烙印」中收容了和夏拉札德一起逃亡的艾丝缇,却因为对吸血鬼的不信任而将两人出卖给达努基欧。 「我们要以火烙更新这个世界:口号】fe 「骑士团」成员所发起的口号。会被拿出来讲,通常是在「骑士团」干部与相关人士,为了夸耀自己真实身份与存在价值的时候。也就是说在作品中登场的角色提到这句台词,代表的是「我是『骑士团』相关人士」。用火焰来更新世界这个抽象的句子,意思是先破坏(或净化)世界,然后再行重建。 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人名】fe 「骑士团」的最高干部。位阶9=2、通称「机械魔导士」。长长的黑发加上聪明的长相是他的特征。喜欢抽小雪茄和引用古典文学,举止优雅,叫人无法想像他是能够使出无数魔法的可怕男子。可以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使用魔法,从怪兽、武器到召唤全都无所不能的战斗力,连托雷士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ram」篇中和「骑士团」相关的事件,全是按照他的剧本演出,他时而直接参与现场,时而站在幕后操弄策略,让a疲于奔命。 除此之外,他对亚伯个人似乎抱持超出任务范围的兴趣,并不单纯只想杀他,还有种想要藉著逼迫他来促成某件事发生的感觉。然而在协助艾方索所带领的新教廷,最终还是失败之后,「骑士团」干部对他的不信任感增高,和海嘉等人发生了内斗。 另一方面,因为他在「rom」篇几乎没有出现,有种说法是说坎柏菲在「ram」篇的故事最高潮中死亡。不过他在「蔷薇王座」、「荆棘宝冠」都随著该隐一起登场,为了将艾丝缇拱为女王而暗中运作。就连手段高明的血腥玛丽也败在他手里,下场凄惨落魄。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一切全都是个谜…… 伊什特万【都市】星 有多瑙河贯穿其中的独立都市国家。市徽是交叠的十字。相当于现今的匈牙利共和国首都布达佩斯。 昔日曾是被称为「多瑙河之珠」的美丽城市,现在则陷入了贫困与荒废中,之前的身影已经荡然无存。是人类圈最边缘的都市,表面有市议会在管理市政,事实上则是由吸血鬼匈牙利侯爵在负责统治。位在居于教廷与帝国中间的「缓冲地带:止场瞹昧,不过在「悲叹之星」中咎勒被打倒后,这里就被合并为数廷的直辖领地,目前与帝国之间的关系紧绷程度是日渐升高。在「圣女烙印」中因为艾丝缇返回,再度成为故事的舞台。 伊什特万市警军【组织】星 伊什特万位在与帝国相邻的缓冲地带,所以将市警训练成军队,作为负责市区治安与防卫的组织。不过这只是表象,实际状况则是接近匈牙利侯爵的私人军队。因此招致市民的反感,和游击队冲突不断。在「悲叹之星」中,是以东街区的旧国会议事厅当作本部建筑物来使用,不过这幢建筑物因为「悲叹之星」爆炸而崩毁,在「圣女烙印」中这一带已经夷为平地。在咎勒死后,到伊什特万赴任的达努基欧大主教原本想让市警军回复成符合原先设立目标的组织,不过还是被权威人士当成镇压机构。 伊什特万人类解放战线【组织】星 企图反抗匈牙利侯爵支配的伊什特万居民所组成的游击队。从事袭击市警军设施、从监狱里放出囚犯、夺回被征收的粮食之类的活动。领导者是名为「星」的年轻人,真实身份则是当时还是见习修女的艾丝缇。狄特里希是她的作战参谋,秘密指挥部的提供及资金调度则是由古纳兹在负责,因为狄特里希的阴谋而差点丧命。在伊什特万解放之后,游击队主要成员被视为城里的英雄,各自担任要职。 伊什特万中央车站【设施】星 这个火车站可以说是伊什特万市的玄关。亚伯被派到市区教会担任司祭,和艾丝缇初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地点。 伊什特万中央歌剧院【设施】圣 面向伊什特万唯一闹区安德拉西街的歌剧院。建筑是绚烂华丽且纤细的新文艺复兴样式,在风格方面不亚于米兰剧院与维也纳歌剧院。 伊什特万圣女【称号】圣 艾丝缇击败支配伊什特万的吸血鬼咎勒后,民众为她所取的绰号。教廷以宣传部为中心,企图彻底利用这一点。不过在和咎勒对抗后,艾丝缇随著亚伯一同前往真人类帝国,看到了长生种跟人类一样会开心、会笑也会伤心的模样,对于焦点全部集中在打倒「人类公敌」吸血鬼的这个称号无法接受。 异端团体【组织】oc 反教廷势力,或是被教廷视为异端的组织。在作品中哈维尔前往布拉格追查盗取神圣遗物的组织,不过细节始末并未交代。 异端审问官【称号】oc 兼具超人战斗力与严格信仰之心的十三名修道士。成员分别是受到特殊改造的强化人与机械化步兵,个个都有怪兽般的实力,可以说是危险集团。别名「教会的爪牙」,是教廷最有力也最凶悍的一群战士。 原本的起源是教廷在黑暗时代,选出战斗力与信仰心出众的神职人员,施以训练让他们变成与吸血鬼作战的专家。在吸血鬼从人类圈消失之后,则以挑战教廷权威的反对势力为对象,进行镇压与整肃工作。因为毫不留情的战斗方 式,连在教廷内部都是人们畏惧与嫌恶的对象。 异端审问局【组织】fn 正式名称是「教廷教义部异端审问局」。教义部底下的一个支局,由十三位异端审问官带头,率领特务警察的执行部队,目的是维持教廷领地的治安及歼灭吸血鬼势力,算是梵蒂冈最强的组织。 徽记是由闪电与铁鎚结合而成的「神之铁鎚」。 异端取缔法第二十六条第八项【法律】jd 关于异端审问,只要是在判决宣告之前,不论任何情况,提出新证据都该受到认可的法令。在「judgment day」中,眼看就要宣告卡特琳娜的判决,为了让亚伯和亚历山卓将艾方案抓来证明卡特琳娜无罪的行为能够正当化,教授以此作为根据。 一品官【阶级】夜 真人类帝国的最高职等。辅佐皇帝处理帝国国政的六名枢密司就是这个职等。在御前会议等场合,席位都在最靠近皇帝王座的地方。 「所罗门指环二兵器】夜 底格里斯公爵的家传「遗产」·由铁和黄铜呈螺旋状组合的外形,是将冷却过的极小磁场高速射出的极磁场开放型装置。利用被封在磁场内的空气断热膨胀现象,让攻击对象为之冻结,因为分子问的结合变得脆弱而崩毁。是能将铁块粉碎成微粒的强力兵器。 另外所罗门(土耳其语作「suleyman」是古代犹太王国全盛时期的国王,传说他能用这枚指环来自由驱使魔神。 印诺森十六世【人名】oc 历任教皇之一。在「大灾难」之后,人类与吸血鬼开始作战的黑暗时代初期殉教,遗体长眠于圣彼得大教堂的地下墓园。 伊布拉印【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海军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船员。航海士。被打着亚伯名号骗人的狄特里希带到舰上的「自动化猎兵」杀害。 沙漠天使【称号】天 记载于「安波罗修福音书」的迦太基圣女艾莉莎别名。书中写著艾莉莎是神派来的天使,被奉为「沙漠天使」。 「伊卜莉丝」【兵器】天 迦太基女王艾莉莎在黑暗时代制造出来的决战用,亦或自爆用气象兵器。可以用人为方式掀起半径超过五十公里的巨大沙尘暴。据说艾莉莎曾经和吸血鬼作战,在决战前考量到自己可能战败,于是设下将整座城市连同吸血鬼一起毁灭的机关。为了暗杀卡特琳娜和以恩,「骑士团」解开这个封印,让伊卜莉丝袭击城市,不过被亚伯和艾丝缇出手阻止。至于记录在「伊卜莉丝」管理系统内的莉莉丝影音档案则留下讯息,「伊卜莉丝」的启动代表「残存者」被「归还者」全数消灭,如果要让它停止,亚伯就得得到「残存者」的协助。从这些谜样的句子中可以窥见亚伯隐藏的过去。 另外「伊卜莉丝」是伊斯兰教最厉害、最邪恶的魔神,相当于基督教的路西弗。 沙漠天使室【设施】mr 圣天使城内的大厅。在新教廷成员名单回收作战中被当成会议中心。挑高的天顶,有一整面墙画著美丽的女王从恶鬼手中,拯救了沙漠城市然后升天的画面。这位女王就是迦太基圣女艾莉莎。 火焰魔人【种族】天 拥有引火能力的吸血鬼。手掌分泌腺会分泌可燃性为凝固汽油八十倍的环烷酸、甘油混合液,藉由它的燃烧来自由操控火焰。相当于拥有个人意志的火焰发射器,在拥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中算是最危险的。作品中的拉杜就是火焰魔人,因为这个能力,在「骑士团」中有「炎之剑」称号。 耳环通讯器【道具】fe a成员与卡特琳娜用来彼此联系的高性能通讯器。在耳朵上面挂著夹式耳环当成耳机。 伊拉克里翁【地名】夜 位在真人类帝国领地克里特岛的都市,设有都护府。狄特里希一行人打著以恩与亚伯的名号,征召帝国海军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在现代则有克诺索斯(knossos)迷宫和考古学博物馆等知名的观光胜地。 「峻烈公」【称号】oc 艾方索·岱斯提的别名。在前任教皇时期,艾方索不但对自己严格,对他人更是加倍严格,说到神职人员的渎职与一般诸侯的不敬,他可是没有半点慈悲。有许多高阶神职人员与国家遭到艾方案的整肃,也因为他的不给情面而有「峻烈公」的名号。 「毁灭骑士」【称号】天 异端审问官佩卓斯修士的别名。他在波西米亚战役中,将反叛军的整个中队连同自己人一起歼灭,于是有了这个名号。 光学性电磁干扰场【武器】jp 别名不可视化迷彩,瓦茨拉夫·哈维尔的固有能力,藉由电磁波,利用量子力学性的干扰效果改变光的吸收,曲折度的失落科技。配合机械化步兵就能产生完美的「透明化」。教廷曾经试图加以实用化,只是运用实在过于困难,费用方面又不合算,于是停止研究。官方宣称已经报废的试作完成系统,则搭载在哈维尔身上。 「恋爱少女」【称号】fe 亚丝为了追踪安德烈,变装潜入高级俱乐部「inri』时所戴的面具之名。 「——nr——」【店名】fe 为了调查威尼斯的连续杀人事件,亚伯和亚丝来到这家高级俱乐部。店面位在利亚图桥附近,不过在亚丝与安德烈的战斗中遭到摧毁。 另外「inri」的原意,指的是「犹太之王拿撒勒耶稣」(iesus nazareus re iudeorum),在描绘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宗教画中可以看得到这些字。 维吉·华许【人名】蔷 曼彻斯特伯爵,位于伦迪尼姆地底的巨大地下空间「隔离地区」的管理者,被历代阿尔比恩女王派来治理地底世界。「隔离地区」消失之后,在登基为女王的艾丝缇安排下,将剩余的长生种迁居到原为秘密设施的梦幻岛。 瓦茨拉夫·哈维尔【人名】jp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是「无脸人」。搭载了终极失落兵器「不可视化迷彩」的机械化步兵,拳脚功夫的高手,可以用手刀劈开铁片。出生于波西米亚公国东部的布鲁诺,父亲似乎是木匠(附带一提,耶稣的父亲约瑟职业也是木匠,暗喻哈维尔的人生态度丫原本担任异端审问官,因为和上司达努基欧在宗教见解上意见相左而陷入困境,于是被卡特琳娜延揽,后来就跟亚伯一起待在她身边支持著她。 他是「教授」口中「a最强悍最高明的派遣执行官」。和亚伯、凯特、「教授」从a设立之前就是伙伴,就某种定义而言,比亚伯还更得卡特琳娜信赖。在虽是神职人员,却个个受到众人忌惮的a成员当中,他是难得信仰虔诚、温和与冷静兼备,德高望重的一位人物。正因为信仰虔诚,无法忍受教廷的腐败,在布拉格游说教皇之际绑架了亚历山卓,归于新教廷旗下。然而新教廷的思想也让他失望,在布鲁诺的反叛最终还是失败,异端审问官宝拉修女试图将市民连同反叛军一起消灭,哈维尔为了保护民众,与之对抗而丧命。 直到最后都还挂念著感叹自身无能的亚历山卓,交代少年教皇要对未来抱持希望,叮咛亚伯留意人类的前景后过世。祈求神、失去神、最后又见到神,他的生涯就如亚伯所奉上的祷词——「他对您的爱无人能比」。 他是a与卡特琳娜的精神支柱,对亚历山卓而言是像模范教师般的存在。他的死实在叫人遗憾。为了优先保护政治立场,卡特琳娜拒绝领回他的遗体,据说长眠在出生故乡布鲁诺。 瓦修玛尔【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纳瓦里诺侯爵。枢密司之一,年纪仅次于摩尔多瓦公爵、底格 里斯公爵。叛徒亚丝闯入宫殿会议场之际,最先出来指责的就是他。 凡妮莎·华许【人名】蔷 曼彻斯特伯爵维吉的妹妹,可以自由控制毛发的「鬼女」。原本讨厌人类,因为女王布丽姬二世病危,受玛丽,史宾赛专横之苦,在玛丽扫荡「隔离地区」之际使用埋藏在「隔离地区」最深处的失落科技「湖之剑」,试图将伦迪尼姆市民全数杀害。不过在艾丝缇与a的奔走之下获救,后来就接受了和他们并肩作战,成为女王的艾丝缇,变成她的支持者之一。 教廷【国家·组织】fn 以罗马·梵蒂冈作为根据地的泛国家机构,人类的重镇。 在「大灾难」之后人类失去昔日的失落科技分崩离析,和吸血鬼的斗争初期也陷入压倒性的失利状态。在这种情形之下,唯一持续进行对抗的组织就是梵蒂冈。根据作品中的年代,在约莫九百年前,名为「黑圣女」的天使出现在当时的教皇葛利果二十世面前,历史进入了转换期。「黑圣女」带来许多奇迹,让梵蒂冈对吸血鬼势力有了逆转性的变化。最后在梵蒂冈的大旗下,人类成功地将集结起来的吸血鬼困在东方边境。因为这场胜利,后来教廷就对人类社会有极大的影响力。不过在吸血鬼威胁性降低的现在,自许为人类守护者的教廷已经失去权威,无法掌控阿尔比恩、日耳曼等一般诸侯的力量。 对这种状况感到忧虑的某些人,高声呼吁吸血鬼势力的威胁,企图恢复民众对梵蒂冈的向。)力,同时也不择手段地将梵蒂冈的影响力扩展到各国高层,被卡特琳娜的国务院视为危险势力。 瓦特家族【家族名】sd 代代担任「四都市同盟」警政署长,世袭的布鲁日名门佣兵贵族,在没有军队的同盟之中算是最大的军力与警力,负责维持治安,不过居城在十年前受到吸血鬼世族袭击,从族长尚·贾克·瓦特以下,全族均遭杀害。残存的是下任族长嫡子修格和他的妹妹雅妮丝,不过雅妮丝在袭击之际被绑架而行踪不明。犯人不确定是哪个吸血鬼,不过因为阿姆斯特丹的旧教会事件,终于揭开悲剧的真相。 外轮蒸汽船【交通工具】fe 在船身两侧有水车旋转、藉此前进的蒸汽船。对车辆无法进入市区的威尼斯而言,这样的水上巴士算是主要的交通方式。为了阻止安德烈杀害教皇,亚伯、亚丝和凯特在逃亡时就是使用它。 娃特劳特·冯·岱尼兹【人名】pe 反日耳曼游击组织「雪绒花」的首领,前奥地利空军提督岱尼兹之女。拥有与生俱来来,天生贵族般的美丽外貌。在差点被日耳曼宪兵队逮捕之际,遇到亚伯与修格,对修格似乎抱有某种特殊感情。在「apocalyse now」终盘随著「沉默之声」的引爆零件一起消失踪影。 吸血鬼【种族】fn; 在「大灾难」之后的世界突然出现的非人类种族总称。拥有三百年以上的寿命,超人般的身体能力以及摄取人类血液的可怕习惯,于是人类根据古老传说称他们为「吸血鬼」。 他们的肉体有足以将神经毒气化为无毒的超强免疫系统,还有可以将老虎大卸八块的绝佳战斗力。不过他们也有弱点,对银与阳光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致命的超低繁殖力造成总数不到人类的百分之一,要是有这些种族性的弱点,人类可以说是没有胜算。 另一方面,人类当他们是既可怕又讨厌的「地狱恶鬼」,吸血鬼则自称为「长生种」,并将人类贬低为「短生种」。 在大约六百年前和人类作战失败之后,他们占据目前称之为「真人类帝国」的东方区域,保有强大势力。在建国以来就持续统治帝国的绝对性存在,皇帝芙勒蒂卡之下建立了不同于人类圈的独特文化。藉著广大的国土、种族本身所持有的怪物般的身体能力加上无数宛如「魔法」的失落科技,对世界产生难以计算的影响,人类可以说是经常处在灭亡的恐惧之 话说回来,将出现在作品中的他们称之为「吸血鬼」,其实是有些语病的。被他们吸血的牺牲者很少变成吸血鬼,大多是失血而亡。至于对银和阳光会产生排斥反应的弱点则和传说中一样,不过十字架和大蒜对他们没用,这点又不同了。对《圣魔之血》而言,这里就埋藏了「吸血鬼」/长生种的秘密。 收血署【设施】夜 向短生种收取血液作为「生命之水」原料的公共设施。当然只存在于帝国之内。采血是凭短生种个人意愿,因为可以换到相当数目的金钱,对所得不多的隶民而言算是重要的收入来源。从帝国的角度来说也是对贫穷的短生种提供生活保障。换作现代大约类似捐血。 维也纳【地名】星 位在日耳曼东南方的都市。曾是繁华的奥斯特马克公国公都,在「rom」时代的十八年前被日耳曼侵略、合并。 在我们的时代,就是今奥地利共和国首都维也纳。 维多利亚妃【人名】蔷 阿尔比恩皇太子吉伯特之妻。在「怀特之乱」中被暗杀者杀死。拥有奥斯特马克公爵家的血统,相当于艾丝缇生母的角色。 立体影像通话【技术】sb 失落科技之一,可以用立体影像进行对话的远距离通话方式。主要是四都市同盟的「四伯爵」等长生种在使用。 神之铁鎚【徽纹】oc 异瑞审问局的徽记。闪电加上铁鎚的设计,名符其实的铁鎚之意。用在隶属异端审问局的空中战舰与特务警察的徽章上。 神圣的铁鎚【口号】星 神的代言人数廷——尤其是教义部相关人士为了守住信仰与正义,在行使武力之际经常会讲的话。不过这「正义」是为了守住教廷与说话者本身的威信,常常被拿来滥用。在作品中艾方索与弗兰契斯柯等人就经常挂在嘴上。 威廉·渥特·华兹华斯【人名】sb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是「教授」。平日常常是以「教授」来称呼。阿尔比恩贵族,现任罗马大学教授。 a的创始成员,和亚伯、凯特、哈维尔相交甚久。不像其他派遣执行官有超人的战斗技术与特殊能力,是凭着用知识奠基的逻辑推理能力与考察能力来解决时间的动脑派。另外还擅长失落科技的分析、修复,负责托雷士的整修与复原工作,同时还是武器与兵器提案、设计方面的专家。在罗马学院文学部与理学部都以教授身份开课,不过经常停课。因为学分好拿,在学生之间是颇受欢迎的轻松课程。 在「荆棘宝冠」中似乎暗示他和坎柏菲过去曾有某些因缘,不过详情并不清楚。 维雷姆【人名】sd 为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的世族工作的动甲胄驾驶员。卡雷尔因为弟弟彼特被杀,命令他逮捕阿格丝与修格。为了威胁阿格丝,他在「竞技场」对修格放话,却被修格连同动甲胄劈成两半。 温莎宫殿【建筑物】荆 艾丝缇从「隔离地区」被救出之后,安置在这座宫殿。现实中的温莎宫殿建在泰晤士河沿岸,是历代英国国王与家族所居住的宫殿。 「冬日少女:人工生物】jd 海嘉所制造的人工精灵。将冰核抑制蛋白质置入零下一百二十度也不会冻结的过冷却水中,加入分子诱导超微机械而成的「活水」。如阿米巴原虫般变形袭向亚伯。 「血之丘」【地名】星 匈牙利侯爵咎勒·卡达尔的私有地,伊什特万市西街区之名。有咎勒的宫殿,对市民和游击队员而言,是个一旦走进去就无法活著出去的恐怖之地。因「悲叹之星」的爆炸而消失,在「圣女烙印」中迁移到市警军本部。 相当于现今布达佩斯市的「王宫之 丘」。 敖得萨子爵【称号】fe 真人类帝国贵族亚丝塔洛雪·爱斯兰的爵位。基辅侯爵之女时代的爵名,在「黑夜女皇」中继承了基辅侯爵之位,于是废除其名。 西敏寺(westminster abbey)【建筑物】荆 艾丝缇成为阿尔比恩女王之后,跟「教授」、托雷士还有亚伯话别的寺院。现实中的西敏寺,是七世纪左右由撒克逊王塞伯利特所创立的寺院,在十一世纪后半由爱德华忏悔王重建,是天主教=本笃会的僧院。创立了英国国教会的亨利八世颁布大修道院解散法之后,僧院的功能划上句点,不过目前依旧是历代国王的加冕仪式会场,同时也是享有盛名的知名大政治家、伟人与文人的墓地。「westminster』指的是这间寺院的某个地方,寺院本身的正式名称是「西敏宫圣彼得牧师团教堂」。 威尼斯商人【戏剧】蔷 在「蔷薇王座」中,凡妮莎因隔离地区歼灭战而被追杀,巴特勒=坎柏菲对她低语的台词就引用于此。原作是莎士比亚所写的喜剧。 威尼斯【地名】fe 面临亚得里亚海的教廷领地水上都市。别名「水都」。由靠著木桩与石块从海底撑住、数量过百的人工岛集合而成。为了避免地盘下陷造成岛屿淹没,在外海与泻湖之间设置了可动式堤坝——。拥有许多历史古迹,首屈一指的便是源自于威尼斯守护圣人的圣马可大教堂。 威尼斯主教【人物】fe 在圣马可大教堂所举行的弥撒、圣体回归仪式中担任教皇的的助手。不过这时的主教其实由亚伯变装改扮,目的是偷偷接近安德烈。 美景宫【建筑物】rh 提供给这访罗马的国宾作为迎宾馆的宫殿。在「roman holyday」中用来召开失踪的波西米亚公爵干金莉布丝的搜索会议。作品中是在罗马,现实中的美景宫则在奥地利维也纳,和丽泉宫、帕拉维西尼宫并称「维也纳三大宫殿」。 温蒂【人名】nl 有一群孩子住在梦幻岛,这位少女是他们的带领者。真实身份则是岛主詹姆士·巴雷施以人工转型的「妖精」。同时也是「小仙子系统」的关键,可以藉个人意愿操控其他妖精。虽被里昂打倒,不过在彼得的恳求与亚伯的搏命下获救,随著所有「妖精」孩子被暗地送往帝国。而亚伯则将照顾他们的责任硬推给亚丝。 滑铁卢桥【建筑物】蔷 横跨泰晤士河的桥梁。皇家划船大会时,艾丝缇和亚历山卓就在这里观战。 枢密司【阶级】夜 在真人类帝国中堪称皇帝最高顾问团的职位。由帝国贵族中的大诸侯担任,位阶则是最高阶的一品官。从首席枢密司、次席枢密司往下共有六名,目前次席枢密司则因底格里斯公爵之死而虚悬。 枢密院【组织】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谘询机构。负责处理皇帝交代下来的政治问题与敕命的机构,帝剑御持官以恩就隶属于此处。 鳗鱼派【食物】lg 腓力的最爱。三点的点心非吃这个不可,看来腓力的脑子,并不存在「同类相残」的概念,对吃掉同类(?)的事没有半点诡异之感。 菩提树乳剂【道具】夜 基辅侯爵家用秘方的入浴剂。用海牛乳作成乳液,加上没药、万寿菊、茴香、乳香等精油。是管家为从皇宫返家的亚丝所准备,不过因为亚伯他们的闯人,变成由艾丝缇优先使用。 芙勒蒂卡【人名】fe 真人类帝国皇帝。从作品时代的八百年前,就带领被逐出人类圈的长生种在东欧建立帝国,目前还是君临其上的皇帝,可说是传说中的人物。平日隐身在帘幕后,透过机械变调后的声音来向臣子发言,知道是个少女外貌的谜样人物。长生种的寿命大约三百年左右,根据推测,皇帝的寿命却至少有八百年以上,究竞是什么来头?在帝国就像长生种之母,是如神一般集尊敬与畏惧于一身的人物,教廷中则有一种说法,强烈认为她只是一种象征。虽然位在帝国顶端,近来却有和仇敌人类——教廷越走越近的趋势,在帝国内部招来反感,连带造成了强硬派的诞生。 乌立叶【兵器】jd 异端审问官马太修士所用的动甲胄。装配了火焰放射器,全身是血液干掉般的颜色,威势十足,足够让对峙者感受到恐惧与绝望。不过马太在「judgment day」中掉进里昂的陷阱,连同乌立叶一起在雪崩中消失,在「圣女烙印」中登场的是二号机。 伏尔塔瓦(vltava)河【地名】jp 从波西米亚公国南部穿过布拉格,流向北部的河川。现代捷克伏尔塔瓦河的德语读音。因为音乐家史麦塔纳的名曲「伏尔塔瓦河」(modau)而举世驰名。 水精(undine)【人工生物】lg 坎柏菲当成宠物的人造精灵。乍看之下是可爱的小鱼,不过内在却和外表不同,不但牙齿极其尖锐还很残忍,就算被体积较大的敌人吞噬,也会从内侧将它咬破。另外「水精」这个名字,是取自十六世纪炼金术师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炼金术原理中的地水火风四大精灵。 翁勃里亚省【地名】gh 位在义大利半岛中部、罗马东北部,台伯河上游的教廷省份。拥有空军基地的城市阿西西就位在此处。首府是佩鲁贾(perugia)。 温贝特·巴伯利格【人名】星 隶属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查士丁尼」的军人。阶级是上尉。曾经因为对俘虏与一般民众的屠杀罪嫌而被告发,当时是艾方案·岱斯提救了他,因为这个机缘而参与布鲁诺市的新教廷叛变。不过弗兰契斯柯私下承诺要将他晋升为少将,于是背叛艾方索回到教廷。后来晋升为少将,担任「查士丁尼」的指挥官。在「悲叹之星」中被派遣到伊什特万,因「悲叹之星」爆炸随著部队一起消灭。 伊娃【人名】mr 安东尼奥在科隆时期所结识的女友之一。其实是有科隆黑街之王的黑道老大「杰普老爹」的爱人。安东尼奥让她逃出科隆,顺便带出妓院顾客名单,于是遭到教廷与黑道追杀。 a【组织】fn 教廷国务院特务分室(arum ce edono dei)之意。表面上是由卡特琳娜担任长官的国务院支局,担任教廷对外纠纷的协议窗口,和一般诸侯领地之内的主教区联系,总之就是杂务部门。不过实际上却是用来调查攸关教廷权益的事件,进行非合法解决方式的特务机构。所属成员被称为派遣执行宫,像亚伯、托雷士等人都是各自拥有特殊能力的奇人。他们以巡视神父的身份为掩护被派到各地,作为卡特琳娜的左右手,确实地完成任务。 a是在卡特琳娜得到枢机主教地位的五年前(从「r·a·m·」时代算起)正式设立。不过身为前身的组织早就存在,回溯到十年前,就是集结在遭到「骑士团」袭击,失去家人的少女时期卡特琳娜身边的几名男女。对年幼的卡特琳娜而言,他们既是骑士,商谈对象也是朋友。后来为了达成卡特琳娜的某个目的而成为她的左右手。这就是a的前身。成员会因为死亡与退出而迭有更替,创立当时的原始成员现在就只剩下亚伯、「教授」、凯特与在「ram3」中死亡的哈维尔。 雪绒花【组织】pe 由受到日耳曼侵略、合并的旧奥地利遗臣,所组成的反日耳曼游击组织。首领是娃特劳特、(冯.——岱尼兹,以位于维也纳东边郊区的游乐园普拉特公园为根据地,进行许多恐怖活动。在「apocalypse now」中则确定透过艾因赫雷公司得到 「沉默之声」。 「湖之剑」【兵器】荆 失落科技之一。将雾状微细蓄电器射到空气中,让微粒子以并联方式排列并储存大气中的静电,一旦累积到所需的量,就会一口气将粒子排列改变为串连方式,并释放大量电压,是种多段式冲击电压产生装置。要是受到这种兵器攻击,被攻击地点本身会化为巨大的微波炉,将周遭一切全都蒸发殆尽。可以对望不穿的大范围进行攻击,完全无法藉由雷达等工具去发现,不过一旦使用就得耗费许多时间来充电。名称是来自于圣杯传说中知名的亚瑟王所持有的魔剑。 am【兵器】rh 法兰克陆军在极度机密中开发,导入电脑系统的多脚战车。躯干是由笔直的直线与曲线构成,拥有八只细长的脚,外型类似蜘蛛的军用战斗车辆。躯干上方配置了机关炮炮台,占据了前方的小型摄影机让它看起来更像蜘蛛。杜普雷博士在「radio head」中所带走的,是名为「am二二」的陆军最新锐车辆。 「公牛之血:饮品】星 由咎勒经营的酿酒厂酿制而成的红酒酒名。因为用牛血做葡萄的肥料,所以才有此名。在亚伯被邀请到宅邸时用来待客。咎勒死后就停止生产,变成稀少酒款,在收藏家之间有著很不错的价码。「圣女烙印」的尾声中,艾丝缇在夏拉札德墓前誓言要以圣女身份活下去,坎柏菲在轿车中凝望著她时,喝的就是这瓶红酒。 s09deus e maa【武器】 gh 异端审问官巴多罗买修士所用的大口径战斗用散弹枪。名字的原意是「god from the mae」。佛罗伦斯的伯奈利(benelli)公司制品、特征是可缩折式枪托。基本上是拉推枪栓式(pump-a),不过可以选择自动/半自动射击。教会军与特务警察固定采用,巴多罗买所用的则是将它升级到最高等级的特制枪枝。 艾丝缇·布兰雪【人名】星 「r·o·m·」篇的女主角。红发配上意志坚强的青金石色眼眸,叫人印象深刻的少女。父亲是号称阿尔比恩骑上爱德华·布兰雪,从婴儿时期就被寄养在圣马提亚斯教会,并在那里成长。 因为在教会长大,她理所当然地成为见习修女,最后为了反抗对伊什特万进行恐怖统治的吸血鬼咎勒而投身游击队。与生俱来的不凡魅力让她变成首领「星」,率领游击队,和亚伯有了命运的相逢。虽然成功地和亚伯一起打败咎勒,因为得知匈牙利侯爵的悲惨过去,对人类与吸血鬼的对立开始产生疑问。 为什么非得互相争斗? 为了解开这个疑问,艾丝缇藉著解放伊什特万的功绩受到认可的机会,转调罗马,展开一场世界性的「巡礼」。在罗马被分配到国务院调查部,和亚伯一起担任使者前往帝国,有了这个经验,让她对共存重新抱持了希望,回到人类世界。 不过在下一个巡礼之地「故乡」伊什特万」却因为自己被视为「伊什特万圣女」、杀死吸血鬼的英雄而感到愕然。接著又被拚命拿圣女来做广告宣传的教廷,与为了自己的狂热信仰;想拿圣女来当祭品的大主教达努基欧玩弄于于股掌之间。看到这个阴谋最后,让已经成为好友的长生种夏拉扎德步上悲剧性的死亡,艾丝缇决定以圣女身份活下去。她的想法是总得有人来做。既然如此,那就由继承咎勒与夏拉札德遗志的自己来做。 然后艾丝缇巡礼的最后地点,是因为女王布丽姬二世病危,王位继承出现危机的阿尔比恩。在这个北方国家得到解答的,是连艾丝缇本身都没料到的身世秘密。艾丝缇是已经病死的皇太子吉伯特和他被暗杀的妻子维多利亚妃所生的女儿,这突然被揭发的冲击性事实,加上亚伯和该隐对决而在眼前被杀,让艾丝缇彻底受挫。不过见到「隔离地区」的长生种就要被人类消灭,她又发挥超凡的魅力,成功避开了血腥的对立。 「雾夜」事件撼动了阿尔比恩王国,不过在复活的亚伯与魔人该隐进行壮烈对决,加上艾丝缇的异母姊姊玛丽死亡之后跟著平静下来。艾丝缇认为再跟亚伯同行只会变成他的累赘。于是决定还俗变成阿尔比恩女王。这是为了人类与吸血鬼的共存,也是为了自身的战斗。她相信,她和亚伯的旅途还是会有重叠的一天—— 爱沙尼亚伯爵领地【地名】lg 夹在波罗的海与灭绝地带之间,一年有大半时间部被白雪覆盖的小国。在「know faith」之中艾方索这些新教廷残党就是从布鲁诺逃到这里。现实中的爱沙尼亚是个国土面积四万五千平方公里,总人口大约一百三十万人的小国,和立陶宛、拉脱维亚并称「波罗的海三小国」。历史则由二二九年丹麦人建立塔林市开始。后来先后被德国骑士团、瑞典、俄国占领,一九九〇年独立成功。首都为塔林。 埃特雷·贝斯寇尼【人名】jd 特务警察少尉。驾著教会军制式动甲胄「参孙」,追踪从塔林出走避难的市民。对马太要他包围市民的命令置之不理,和部下法布里欧、提兹亚诺一起袭击市民,却掉进里昂的陷阱,不但失去部下,就连自己也变成了俘虏。马太对他的评价则是「算不上什么人材」。 爱德华·布兰雪【人名】天 爱德华·怀特将还在襁褓中的艾丝缇,交给圣马提亚斯教会时所用的化名。 爱德华·怀特【人名】蔷 在「蔷薇王座」时代的十八年前,当时阿尔比恩最为忠肝义胆的骑士。妻子茱丽亚是艾丝缇襁褓时期的奶妈。因为艾丝缇被哈莉叶特派盯上,维多利亚太子妃将她托付给爱德华。 后来维多利亚和妻子很快就被暗杀者杀害,爱德华本人则带著艾丝缇逃亡国外,他化名爱德华·布兰雪逃到伊什特万,将艾丝缇交给圣马提亚斯教会,随后立即被暗杀者杀害。除此之外,艾丝缇的十字架并不是「父亲爱德华·布兰雪」的,那是生母维多利亚的物品。在艾丝缇的存活明朗化之前,爱德华一直被当成在宫中杀害维多利亚妃与妻子茱丽亚,然后逃到国外的大恶人。 艾曼纽·达努基欧【人名】圣 伊什特万脱离咎勒统治,得到解放后派到教会的大主教。在前任教皇葛立果三十世还在世时进入宗教界,担任当时还是枢机主教团长的艾方索·岱斯提左右手,是当过异端审问官局长、教皇秘书长等重要职务的厉害角色。不过艾方索忌惮它的才华,将他调离中央,他则致力在地方上成为颇有名望的大主教。表面上是个性情严格、人品端正的人,不过却想利用夏拉札德杀死艾丝缇,演出一场「圣女殉教」戏码,好对真人类帝国发动十字军的狂热宗教分子。 艾莉丝·华兹麦尔【人名】wh 在玛希里亚城被吸血鬼世族「恶之华」抓到聚会地点的少女。因为吸血鬼陷入谜样的内斗而存活下来,受到亚伯与托雷士的保护。其实是异端审问局派来、名为「魔女」的超能力者,拥有透过接触式心电感应操纵他人的能力。「骑士团」因为这能力而袭击她,被亚伯和托雷士救出,现在被安置在罗马的圣拉结修道院。 艾莉莎·岱尔·休莱特【人名】天 留在气象兵器「伊卜莉丝」管制系统里的莉莉丝影像档所提到的名字。旧时代的联合国航空宇宙军中尉。为了不让迦太基毁在「吸血鬼猎人」手上,才设置了「伊卜莉丝」。迦太基的守护圣人,被视为女王艾莉莎本人。 内廷【设施】夜 位在星皇宫南方的皇帝私人空间。称之为禁阙,由禁军兵团设下严密警备,仅有少数帝国贵族被允许出入。内部有八成是森林,因为皇帝的兴趣而放养了许多稀有动物。在「黑夜女皇」中亚伯就是潜入了内廷,和皇帝芙勒蒂卡(其实是由 密尔卡担任替身)会面。 安德烈·库萨【人名】fe 真人类帝国贵族札格雷布伯爵。外表年龄是十岁左右的美少年,实际年龄却是老人的等级。曾经在亚丝面前杀害她的「搭档」莲·雅诺修伯爵干金,和亚丝有很深的因缘。性格残暴冷酷,吸食短生种的生血,还有不正常到极点的兴趣,就是用尸体做成道具。在帝国杀害了三百名以上的短生种,以「帝国最残暴的杀人狂」身份遭放逐,他则因此怀恨并和「骑士团」联手。潜伏在威尼斯,透过坎柏菲的协助企图暗杀数皇,在数廷与帝国之间掀起纷争,不过被亚丝和亚伯阻止,然后被捕。后来在护送往帝国的途中被坎柏菲下手处理掉。 「第三只眼」【能力】sn 不光是人类,所有动物都有透过五感察觉他人情绪,同时代人感情的能力。这被称之为「共鸣」,诺耶·宝儿的这个能力则是超乎常人的发达。她能用「颜色」来辨识高等生物的情绪,还能读取留在地点与物件上的感情渣滓。 不过这样的特殊能力却不能保证一个人人的幸福。就诺耶的情形,她渡过了因为这种能力而遭到忌讳嫌恶的不幸少女时期,经过一番迂回曲折而被a收留。不过却对在那里遇到的亚伯抱持超越朋友的感情,于是也跟著被迫见到他心中的黑暗,这回则是由她自己放弃了栖身之处。 附带一提:心电感应是读取意念的能力,诺耶的第三只眼,就定义上是有点不同的。 恩利柯·马提尼【人名】gh 教会军的科学家,阿西西空军基地技术第三课课长的技术军官。阶级为少校。是从基地里盗走属于布鲁诺新教廷叛变事件中,装有氰酸弹头的飞弹开发成员。他害怕异端审问局会为了消灭证据而将他谋杀,于是带著自己所持有的氰酸毒气制造记录影本为筹码,想获取a的庇护。不过在托雷士和他接触没多久,就被异端审问官巴多罗买射杀。 油母页岩【矿物】bh 矿物资源的一种,含有大量油母岩质的致密堆积岩总称。经过蒸馏可以悴链出石油。在蒸馏时所产生的瓦斯可以转为发电燃料。 大镰刀【武器】fn 亚伯变身为「吸血鬼猎人」时的武器,握柄两端是刀刃的巨大镰刀。材质是由亚伯体内的物质所构成,为有机物,呈现异样的形状。 奥森【人名】fn 阿尔比恩航空飞行货客船「崔斯坦号」的舵手。在亚佛烈的劫机事件中和其他舰桥人员一起被杀害。 飞行机械【交通工具】蔷 恐怖分子袭击希斯罗机场,绑架艾丝缇所用的机械。机身后方有螺旋桨,上面则有旋转翼,可以进行水平、垂直两种方向的飞行。这具恐怖分子所用的飞行机械是藉由失落科技中的自动驾驶来操纵,由此推测,恐怖分子背后应该存在某个巨大组织。 「自动化步兵」【人工生物】jp 将人类尸体经过电力处理,化为战斗机械的东西。可说是狄特里希所带的「自动化猎兵」原型,「自动化猎兵」用的是吸血鬼的尸体,在性能方面,自动化步兵则略逊一筹。新教廷将之放出,袭击在布拉格市区进行游说的卡特琳娜与亚历山卓,让a陷入苦战。 自动人偶【机械】星 用「大灾难」前的失落科技制成的拟似自律型仆役。讲白一点就是机器人,不过外表却跟人类一模一样。从装备了武器的战斗用机型,到在宅邸中操持家务的家事用机型都有,种类繁多。因为极度昂贵,在人类圈中只有高阶神职人员和优渥的王公贵族,帝国则是大贵族才得以拥有。 超失落科技【技术】fe 在某种智慧生命体的文明中不该存在、等级过高,或是性质太过于回异的技术。 在作品中的人类世界,二十世纪初程度的失落科技相当普及。另外还有为数不多,在「大灾难」中失去的旧时代高度失落科技,也被发掘修复后使用。 不过在本作品的世界中,除了这两种以外类帝国所使用的失落科技。由亚丝的「盖·保格之枪」为首,名为「遗产」,运用了超兵器的失落科技,常常无视于最基本的物理法则,与其说是科学技术,倒不如说是「魔法」或「奇迹」。这些技术是从哪里来的?答案跟亚伯……不,吸血鬼猎人是从哪里来的有关。 欧卜瑞吉【人名】蔷 阿尔比恩王宫的主教,因为喜欢赌博而欠下大笔债务,最后只好将保管在皇宫公文室里的文件拿来卖。教廷意图私了,于是派了亚伯到伦迪尼姆进行调查。不过被窃文件中有艾丝缇的出生相关文件,于是出现了左右艾丝缇及阿尔比恩全体命运的大骚动。 奥斯特马克【地名】oc 在「rom」时代十八年前,日耳曼基于扩张政策进行侵略、合并的公国,昔日的公都是维也纳。即为现代的奥地利。 欧塔卡尔【人名】rh 波希米亚公国国王。老成的气息、无欲的眼眸,叫人印象深刻的角色。笃实认真的性格,在自己妻子病倒时以公务为优先,女儿莉布丝被绑架,还是以谒见教皇为优先的工作狂,不过当莉布丝差点死在勃雷斯拉夫手下时,却毫不迟疑地对勃雷斯拉夫开枪,对女儿的爱乃是一片真心。 罗马日报【报纸】fe 报导教廷消息的报纸。报纸原名为「罗马观察者」之意。虽然说是观察者,性质却近似教廷的御用报纸。 奥图·艾因海兹中士【人名】hf 托雷士结束维也纳的任务、正要回到罗马途中,在回程中继站因斯布鲁克将他叫住的男子。无忧无虑的口吻,配上将日耳曼陆军方型战斗帽斜戴一边的模样,叫人难以想像他的真实身份,竟是日耳曼陆军制式采用的sdkmm-33机械化步兵。虽然是历经七十年以上岁月的练达勇士,从他近似人类的举止却看不出端倪。对由他负责护卫的日耳曼军情部军官收贿,染指已有婚约女性的恶行感到愤怒,在将军官送进医院同时夺走贿赂然后逃离军中。不过原以为是贿赂的金块,其实却是日耳曼国王鲁德维希二世私下设立特务机关的设立资金,于是受到日耳曼陆军宪兵队穷追不舍的跟踪。 追加装备【武器】fe 机械化步兵托雷士全身都藏有武器,可以根据用途、任务来换装。这些装备称之为追加装备。最具代表性的有藏在左手手腕,可以瞬间发出三十万幅特电压的高压电流枪,以及藏在右手手腕的火焰放射器。 「鸟笼」作战【作战】bc 为了收拾亚伯他们这些派遣执行官,由巴塔萨提案的对a中枢同时袭击计划。变成目标的有停留在米兰的亚伯、卡特琳娜、里昂,留在罗马的「教授」与修格。结果个个成员都受创严重,透过差点被卡斯柏夺回的智天使内建资料,派遣执行官成功找出「骑士团」的根据地维也纳。 「沉默之声作战」【作战】oc 透过设置于圣彼得广场的低周波兵器「沉默之声」,企图消灭罗马的计划。艾方索试图先消灭目前的教廷,然后在科隆建立新教廷,于是委托坎柏菲执行。一开始还以为「沉默之声」是安装在艾方索所捐献的钟内,结果却是幌子,其实是安装在同为艾方索所捐献的方尖塔内。预定在数廷高层人员所出席的弥撒开始时间发动,在a的奔走之下拆除低周波兵器,作战也以失败告终。 方尖塔【建筑物】oc 从「大灾难」前就矗立在圣彼得广场的方形柱子。在距离作品时间约百年前的克里门十九世时期因为地震倒塌,后来就维持原样,直到艾方索访问罗马之际才捐献了新的。不过那是「骑士团」「沉默之声」作战的一环,方尖塔内部设置了「沉默之声」,在即将发动时遭里昂破坏。 か行 「圣骑士圣衣」【武器】天 异端审问官佩卓斯修士专用的装甲战斗服。原是佩卓斯老家奥西尼家的传家之宝。闪着白银光芒的甲胄,耐得住战车炮的攻击。值得一提的是配有自律性战斗辅助系统。这是安装在背后的四门副腕,各自持有盾牌和武器,是种「会思考的钟甲」,可以对安装者进行战斗支援的系统。这个功能让「圣骑士圣衣」和其他装甲战斗服有所区隔。 嘉莉【人名】nl 住在梦幻岛的孩子之一,被詹姆士·巴雷进行人为「转向」的「妖精」成功案例。是仅次于温蒂,具有领导性格的少女,和其他两个孩子一起在海岸袭击里昂。 卡雅·席欧嘉【人名】sb a派遣执行官中最年幼的成员,代号是「吉普赛女王」。浅黑色的肌肤配上大大的眼睛,吉普赛的民族特尔证正是代号的由来。年纪大约十五岁,叫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派遣执行官,战斗力和其他派遣执行官相比却毫不逊色,在打倒敌人的时候总是要天真地玩够了才肯结束。携带大型扇子当武器,唱著预告敌方命运的不祥歌曲,并以舞蹈般袭来则是她的战斗方式。宣告战斗开始的响板音色,则是通往地狱演奏会的邀请函。只要听过「吉普赛女王」的歌,唯一的命运就是凄惨的死亡。 该隐【人名】蔷 艾丝缇在伦迪尼姆街角被新闻记者克雷曼纠缠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谜样青年。巴特勒称他为「主上」,真实身份则是「世界公敌」、最危险的恐怖组织蔷薇十字骑士团的首领,和亚伯同样是「吸血鬼猎人」的角色。和亚伯似乎有颇深的因缘,最早在「witch hunt」的故事中就登场了。曾经被亚伯活生生丢入大气层,根据「黑夜女皇」中塞特对亚伯所讲的话,似乎花了数百年时问「再生」,目前也还活著。若是和「它们」百分之百融合是有可能……塞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丢入大气层还能存活的又是什么样的生物?在「蔷薇王座」、「荆棘宝冠」的故事中终于正式登场。该隐是和亚伯拥有同样基因的「完全同型基因体」,为了弥补自身肉体的缺损而镇定亚伯的肉身。同时还拥有将变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亚伯一击致命的战斗力。然而该隐还是有许多谜团。他说自己是「什么都不需要,却又什么都需要」,站在超越人类智慧高度的所在,这名魔人的真正身份,要到哪天才能揭开—— 「四伯爵:组织】sd 支配四都市同盟黑街的四名吸血鬼、加上所属的四个世族联盟的俗称。从大约十年前开始,针对敌对的其他吸血鬼世族与短生种犯罪组织陆续加以歼灭、吸收,迅速扩张势力。除了黑道之外对白道也颇有影响力,特别是警察组织,早已成为他们的走狗。组成成员有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安特卫普伯爵汉斯·曼林克,布鲁日伯爵基·度·葛兰威尔,布鲁塞尔伯爵提耶利·达尔萨斯这四人。因为基·度·葛兰威尔背叛组织而被修格消灭。基最后也死在修格的刀下。 「附影者」【称号】星 人类用来指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大情圣」(ova)【称号】fe 高级俱乐部「inri」的庄家乔吉欧涅·卢梭所戴的面具名字。原本是意大利实际存在的知名花花公子卡萨诺瓦之名。 加萨伯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枢密司纳金的称号。加萨是位在埃及东北、巴勒斯坦地区地中海沿岸的绿洲都市,亚伯和艾丝缇在前往帝国途中遇到以恩的旧识米玛尔,这时就曾单独出现过城 市之名。 圣天使城【建筑物】星 建于台伯河右岸的圆形城堡,教廷的军事司令部。遇到有叛变或恐怖事件等状况时,会在此城内部设置对策本部。地底则有收容政治犯与异端分子的地牢,将捉到的吸血鬼用来调查的研究设施等等。在「bird cage」中就收容了新教廷首领艾方索·岱斯提。艾方索被关在地下最底层的特殊牢房,持续受到严格审问。 现实中的圣天使城是以罗马帝国皇帝哈德良(publius aelius traianus hadrianus)建于西元二二九年的灵庙作为基础,变成像现在这样多角形的城壁,则是在十六世纪教皇庇护四世的时期。城堡屋顶竖立著象征城堡之名由来的大天使米迦勒塑像,城堡前方的桥梁栏杆,也排列著和城堡名字有关的天使雕像。 丝佛札城【建筑物】jp 位在米兰市中心的卡特琳娜·丝佛札居城。前任米兰公爵乔凡尼·丝佛札导入失落科技、作成防卫系统的电子要塞,在「bird cage」中因为警备队长卡雷亚佐·维斯康提在警备系统上的疏忽,被由巴塔萨·冯·纽曼所带领,伪装成管弦乐团的吸血鬼部队入侵,变成无法逃脱的狩猎区。 现实中的丝佛札城是位在米兰的观光胜地,号称文艺复兴时期最大的宫殿,城内有美术馆,米开朗基罗的遗作「圣殇」十分出名。 卡斯柏【人名】bc 在「bird cage」中,卡斯柏于圣天使城地区和「教授」对峙、自我介绍时所用的小名(!?)。只告诉「教授」,难道老绅士这种类型是卡斯柏的菜? 卡斯柏·冯·纽曼【人名】bc 排在巴塔萨、梅尔基奥后面的纽曼三兄弟么弟,「骑士团」位阶6=5,通称「百貌王」的吸血鬼。拥有自由变换外貌的变身能力,在「bird cage」中就是利用这个能力来暗杀艾方索·岱斯提,让派遣执行官们吃足了苦头。在「night hospital」中为了对伤害少女(自己)脸蛋的「教授」复仇,于是袭击罗马大学附属医院。光头加上刺青的外貌、女性的说话口吻,即使在怪人一堆的「骑士团」中,还是精神构造相当倒错的角色。如果是女性的外貌,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倒无所谓,不过平常却是光头+彪形大汉的模样,感觉十分突兀。 卡斯帕雷克【人名】星 科拿卜利村的武士兼村长。莎夏的父亲。对村中出现吸血鬼的事拿不出有效办法,连儿子死在吸血鬼手中也不想报仇。 修士服【服装】fn 神职人员的衣服。从见习修女到教皇,所有的神职人员都穿这种服装。作品中的代表色彩基本上是教皇为白色,枢机主教为红色,大主教以下的司祭舆神父为黑色,修女则为白色与蓝色。 加泰隆尼亚公国【国家】sn 位在伊比利亚半岛东部,夹在希斯巴尼亚与法兰克两大国之间的小国。公都是巴塞隆纳。「silent noise」的舞台。公都在同部作品中毁于坎柏菲手里,国家机能因此中断,在「r.o.m.」时期被希斯巴尼亚合并。 「学校」【设施】nl 位于梦幻岛,是詹姆士·巴雷名下的别墅。表面上是用来收容、照顾无依无靠孩子的房子,事实上则是进行人为「转向」的研究设施。同时也是「小仙子系统」的中继设施。在嘉丽他们将巴雷赶走之后就只有孩子在居住,不过被里昂的对手战车手枪所破坏。 都护府【组织】夜 真人类帝国对地方军与司令部的称呼。除了帝都与周边地区的京畿之外,帝国国土共分为十二郡,各郡派有政治上的管理者太守,以及军事上的管理者都指挥司(两者都是二品官)。在有状况发生时,都指挥司与该都护府就担任皇帝的代理人,拥有郡内所属领地的所有贵族(与私人军队)统率权。提米索拉、伊拉克里翁、雅典、亚历山大位在靠近人类圈的国境边缘,这四处是对「外面」的军事据点,算是特别重要的都护府。 卡特琳挪·丝佛札【人名】fn 米兰公爵,身穿 深红色圣袍的美貌枢机主教。担任国务卿,是教廷第一才女,有个和她华丽外表恰巧相反的「铁之女」名号,里里外外的人都怕她。 前任教皇葛利果三十世,和身为人妻的米兰公爵夫人路克蕾亚所生的女儿。不过本人却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一路成长,发挥她的天份,十四岁从法科大学毕业。原本应该就这样留在俗世,过著与她身份相符的人生,却在从r.a.m.时期倒数十年的时候发生某个「事件」,大大改变了她往后的人生。因为这个「事件」,卡特琳娜失去了幸福的未来与家人,变成孑然一身,葛利果承认了她,将她召唤到罗马。卡特琳娜在父亲的召唤下搬到罗马,攻读神学并踏人宗教界,后来晋升到枢机主教。 另一方面,除了宗教界活动之外,卡特琳娜还秘密进行她的重要计划。她用继承米兰公爵爵位的收入网罗有力人材,正式晋用为私人成员,就是堪称个人兵团的组织——a的起源。对她而言,设立这个组织是相当于自己就任国务卿的大事。细节在故事中并没有提及,不过和她在十四岁遭遇变故、失去家人,自事变之后就抱持的「野心」有深切的关连,根据推测,算是对「骑士团」的一种复仇。 卡特琳娜是政治家,也是主角的上司,读者应该会认为她是位清白廉洁的人物。不过事实上,正如「铁之女」、「米兰雌狐」这样的称呼,她那狡猾无情的政治手段是受到负面评价的。将力量摆在正义之前,为此可以不择手段——这种评价确实代表了她的某个面向。「您不懂得人心的脆弱……心里只有复仇的念头。这样的您不可能懂得人心的脆弱。」哈维尔的指责也没有错。 为了达成目的,她确实不怕牺牲,不过对于被牺牲掉人的她却没有忘记。甚至在心底感受到巨大的愧疚而自责。事实上,为了她和异母哥哥的野心,两人强行拥立教皇,让异母弟弟变成权力的牺牲品,对于这点她是抱持深切的责任感与悔悟感,试图花上一声来偿还。这样的阴影呈现出卡特琳娜·丝佛札这个人的复杂样貌,相对地也透露出人类的脆弱。 除此之外,在「荆棘宝冠」中揭晓的冲击性事实——就是卡特琳娜得了不治之症胶原病。拥有卓越的头脑与才能特殊的部下,同时存在著公领域的强悍与私领域的脆弱,这样的她,究竟能将「铁之女」的信念贯彻到什么程度——? 大运河【地名】fe 用倒s型贯穿威尼斯本岛,全长四公里的运河。跨越河面的桥只有三座,其中一座利亚圆桥附近是威尼斯的闹区。在威尼斯还是商人国家,独占地中海贸易的时候,这是担任贸易港功能的历史性运河 教会法【法律】wh 为了保护教会组织而订下的法规。共有二千四百一十四条的大法典,基本上教会相关人士都会遵守。原本是将自使徒时代累积下来的法规汇整为「神圣法规」,后来变成正教会的「教会法」。目前用的也是这本法典。 「女王之墓」【设施】天 位在迦太基市大教堂地底两百米的圣艾莉莎之墓。亚伯说过在「大灾难」之前是作为防空洞使用,艾莉莎死后被物理性封锁,谁也无法进入。不过这座坟墓里,有女王艾莉莎为了哪天败在吸血鬼手中时所准备的决战用气象兵器「伊卜莉丝」的管制系统,于是被知情的「骑士团」解除封印。坟墓可以透过地下水道入侵。 南瓜派【食物】lg 腓力修士在「剑之馆」前面监视亚伯他们,差遣特务警官去买来的派。不过腓力喜欢的是鳗鱼派,买错的下士被他怒斥了一番。 直辖监察官【称号】fe 帝国的官职,职阶是七品官。隶属于监察院,负责对贵族的犯罪与违法进行监督、审核、起诉职务。除了逮捕权外,在有敕命的情况下,拥有包含死刑在内的执行权。在帝国内算是统治阶级之一。作品中的亚丝塔洛雪·爱斯兰、拉杜·巴旺都是这个官职。 「神」的设计图【???】蔷 巴特勒=坎柏菲对凡妮莎所说的谜样字眼。似乎是关系到亚伯与该隐肉身构造的资料,不过因为亚伯变身为「吸血鬼猎人」后所发出的电击,隔离地区的所有电脑一起当机,没有办法回收。 温牛奶【饮品】夜 亚丝出席御前会议,向服务人员点的饮料。加入少许紫萝兰花蜜的温牛奶,是她喜欢的口味。 特务警察【组织】oc 隶属于异端审问局的执行部队。有时简称为特警。是主要用来取缔牵涉到教廷相关权益的政治犯罪与恐怖事件的武装公安组织。在教廷领地内拥有莫大的搜查权限,或许是因为这份特权意识,常受到一般警察组织的嫌恶。另外就是近年来,正如「热砂天使」的情况一般,强行出差到教廷领地外自由都市的机会增加,不时演变成外交问题。当然和敌对组织a的冲突很多。 瘟神珍【称号】蔷 针对阿尔比恩女王布丽姬二世侄女,爱尔兰公爵珍·茱蒂丝·乔斯林所取的浑名。和行动常出人意料的她颇为符合。另外瘟神珍是取自实际存在于十九世纪,本领高强的女枪手之名。 远洋强袭舰【兵器】夜 真人类帝国的军舰。高速机动于远洋区域,主要任务是巡逻、强行侦查的小型舰。因为是以侦查等非战斗行为为主,武装等级并不高。不过话说回来,从靠著张开主帆的太阳能发电装置运作的电力发动系统,帝国制的超失落科技和人类圈的舰艇还是有性能上的差距。 卡兰塔生鲜食品店【设施】bh 为了追上亚伯他们,里昂前去打点往塔林的交通工具与武器的店。位在紧临著爱沙尼亚的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乍看之下只是一般食材店,地板下面却藏著武器弹药,毕竟不是一般的店面。店长洛马斯·卡兰塔在摩洛哥独立战争当时,是叫「百货店」洛马斯的武器商人,和当时为希斯巴尼亚在职军人的里昂算是旧识。 卡里奥斯特罗【人名】蔷 巴特勒=坎柏菲曾经用过的名字。卡里奥斯特罗是真实人物,本名为乔瑟培·巴萨摩(giuseppe balsamo),是活跃于十八世纪后期欧洲的骗徒,自称是炼金术师。和撼动路易十六世统治之下的法国,名为「钻石首饰」的事件有关,活动范围远超过一介骗徒的层级,在罗马因宗教审判而死在狱中。 卡尔斯雷子爵哈莉叶特【人名】蔷 阿尔比恩皇太子吉伯特在和法定妻子维多利亚结婚前,曾经有过一段关系的情人。家里是连下级骑士都谈不上的平民,皇太子授与已经失去承传的爵位,让她至少有个子爵头衔。这两人生下的就是玛丽·史宾赛,玛丽和艾丝缇是异母姊妹。在玛丽诞生之后,为了阻止租自己分手的吉伯特,将王位继承权交给他和维多利亚妃所生的孩子,于是试图暗杀艾丝缇,造成了名为「怀特之乱」的悲剧。 迦太基【地名】天 位在非洲大陆北部,有二十万人口的自由贸易都市。是面对地中海的天然良港,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自古以来就是地中海交易要冲。据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在黑暗时代也比较早得到复兴。目前仍是政治上处于断绝状态的人类社会与帝国之间的交易据点,是人头公司与地下交易的舞台,从教廷到一般诸侯都无法对这个都市下手。 圣艾莉莎是城里的守护圣人,也是在黑暗时代统治过迦太基的女王,被称为受到神之恩宠的天使。因此,和艾莉莎名字相关的文字与商品相当多,像「女王之夏」指的是沙尘暴很多的年份,「女王之泪」则是高级红酒。 都市地底沉睡著艾莉莎所设置的自爆用兵器「伊卜莉丝」,差点遭到「骑士团」利用,在a、以恩和佩卓斯修士协力奋战下阻止。 现实中的迦太 基,位于今突尼西亚首都突尼斯北郊。腓尼基人曾经将它建设为西方的据点,在纪元前一四六年因为布匿战争(punicwars,或译布匿克战争)战败而被灭。名将汉尼拔和公主艾莉莎的传奇故事广为人知,是座繁荣富裕的城市。 迦太基总督【称号】天 负责治理自由都市迦太基的民政、军政。现任总督是夏弗·亚尔·萨利比。总督原本是指统辖殖民地的职称,迦太基是贸易都市,纯粹只是某种概略的职称,大多是由当地有力人士来担任。 谢肉祭(狂欢节/嘉年华会)【活动】fe 天主教国家在四旬节前所举办的祭典。因为四旬节禁止肉食,所以在之前先行举办,意思是要与肉告别。在「from the empire」中亚丝追寻安德烈来到威尼斯,就是在谢肉祭的时期——。 喀尔巴阡山脉【地名】星 耸立在伊什特万东边的山脉。山脉东边就是长生种的「真人类帝国」,是区隔人类圈与帝国的分界线。在现代则是由波兰、捷克国境经乌克兰到罗马尼亚的山脉,长度约一千五百公里。 卡洛斯·波吉亚【人名】mr 安东尼奥·波吉亚的父亲。希斯巴尼亚王国宰相,称号是瓦伦西亚公爵。是希斯巴尼亚的大贵族,连教廷也不敢忽视的人物。 卡雷亚佐·维斯康提【人名】bc 米兰公爵家的私人军队上尉,兼任丝佛札城警备队队长的青年贵族。只有家世是唯一优点的威权主义者,对上司卡特琳娜怀有思慕之情,因为她将目光放在身份低于自己的亚伯身上而感到不悦。在「bird cage」中被巴塔萨戴上项圈,为了活命企图杀害亚伯,却在见到亚伯与卡特琳娜的深刻羁绊后,而开始变得自暴自弃,举枪瞄准卡特琳娜。在「night hospital」中以自愿退役的方式被逐出私人军队,心里怀恨颇深,对前往罗马综合医院探望「教授」的卡特琳娜出手袭击。用「窝囊」这两个字来形容算是相当合适的人物,不过意义却和用在亚伯身上时不同。 下水道(kariz)【设施】天 川流在迦太基地底的水道。连结了市区各式各样的场所。圣艾莉莎之墓——「伊卜莉丝」的管制系统也能透过下水道进入。拉杜和以恩潜伏的住所就有通往下水道的入口,被当成急难时的逃生路线。另外「kariz」是波斯语「地下水」之意。 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人名】sd 「四伯爵」之一,阿姆斯特丹伯爵。组织中的第二号人物,武斗派的吸血鬼。因为阿姆斯特丹市区的旧教会发生神父杀害事件,「四伯爵」其他成员批评他没本事,为了挽回名誉,试图绑架事件的唯一生还者阿格丝修女。当时连杀了弟弟彼特的修格也一并捉到,却因为阿格丝的机灵被反将一军。为了发生在十年前的瓦特家袭击事件,修格正要逼问他,他就被戴面具的人以箭夺走性命。和同为「四伯爵」的安特卫普伯爵互相看不顺眼。 卡洛其亚【国家】星 伊什特万的卫星都市。在教会军攻击伊什特万之际,市长不但不支援宗主伊什特万,还宣布中立向教会军要求保护。 「干渴」【现象】fe 长生种特有的缺血性贫血症。在长生种血液里共生的溶血性杆菌,是长生种超凡身体能力的来源。不过杆菌自己无法用氧气呼吸,必须溶化宿主的红血球,由里头所含的血红素来摄取氧气,这就是代价。 基于这个原因,长生种一旦因为剧烈运动、受伤等因素而出血,造成红血球不足,最糟的情形就是陷入恶性缺血症。在这种时候,杆菌为了要得到氧气,就会自作主张展开凶恶的活动。扰乱宿主的脑内物质,降低他的理性,让他对他人产生攻击冲动,并驱策他进行吸血行为。就是因为这个吸血冲动,人类才会将长生种称之为「吸血鬼」。 帝国贵族认为受到「干渴」支配,摄取他人血液是可耻的行为,于是用「生命之水」来抑制这个症状,不过还是有安德烈等部分长生种喜欢直接从人类身上夺取血液,他们的存在加深了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鸿沟。 监察院【设施】夜 帝国的公家机关之一。负责取缔贵族非法的机关,同时带有监察高级官僚不法行为的任务。至于士民与隶民这些短生种的犯罪,则由名为警巡院的其他机关来管辖。 「神枪手」(gunslinger)【称号】fn a派遣执行官托雷士·伊库斯的代号,有「用枪高手」之意。代号由来是从爱用的杰立寇m13到各种枪枝,他都能自由自在地使用,故有此名。 钢之猎犬【称号】fe 用来指托雷士的别名之一。这位机械化步兵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卡特琳娜的忠实仆人,就跟猎犬一样,用来形容托雷士很合适。 济慈【人名】fe 坎柏菲在航向帝国的护送船内出手杀了被捕的安德烈,接著吟出的诗句原作者。本名为约翰·济慈:(johs),一七九五年生于英国的浪漫派诗人,代表作有「献给秋天(to autumn)、「恩戴米昂」(endymion,月亮女神所爱的美少年)等。 基·度·葛兰威尔【人名】sd 「四伯爵」之一,布鲁日伯爵。外型是戴著银边眼镜的瘦削青年,态度和其他三人相比,也是有礼到近乎绅士的程度。和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很亲近,在旧教会事件之后向卡雷尔出言挑拨,暗示那是安特卫普伯爵曼林克用来陷害他的计谋。其实目的却是掌握整个组织,试图将自己之外的三位伯爵连同修格一起击倒的野心家·曾经袭击瓦特家,夺走他的家人,又刻意扮成检察官乔治·罗登堡接近他意图利用,是长于奸计的吸血鬼。野心看似达成,不过因为其他a成员的支援,被修格的复仇之刀格杀。 契尔桀·拉德肯【人名】星 伊什特万市警军上校。强化人。对弱者既残忍又自大,对掌权者则忠诚到近乎卑微的男子。对咎勒的态度就跟他养的狗一样。仗著咎勒的威势与市警军负责人的身份,在市内做尽不法之事,是市民的头号敌人。伊什特万和教廷陷入对立状态之后,受咎勒之命袭击教会,逮捕神职人员,横行霸道,极尽暴虐之事。俊来在试图将亚伯与游击队处刑的时候,被潜入市警军的托雷士给逮捕。原本该直接送到罗马,因伊什特万的暴行而受到制裁,不过却硬是逃走,中邪似地想杀艾丝缇报仇,反而被托雷士给射杀。 「死者回廊」【设施】gh 位于阿西西圣方济各大教堂的下部教堂,连结外部与教堂的通道。因为在葬礼时用来运送棺木而得名。托雷士肩负在阿西西保护马提尼博士的——任务,被巴多罗买狙击之地。整座回廊呈现既复杂且曲折的形状,巴多罗买就是利用它的复杂曲折来进行跳弹射击,从外部狙击位于教堂内部的托雷士。 氙【武器】夜 氙是一种稀有气体。化学符号是e,原子序数是54。无色无味,在化学性质方面非常稳定。在这种气体中放电发光可以制造出极强的光,被用在连续闪光装置与雷射激发ser ecitation)光源等用途。亚丝所持有的近身战用兵器「盖·保格之枪」,在形成刀刃部位的时候用的就是氙。 伪典【书籍】天 原本是指希腊时代所写的犹太教资料中,除了旧约圣经正典、外典之外的作品,作品里头指的则是被教会认定有异端之嫌的资料。「安波罗修福音书」记载了迦太基女王艾莉莎是神所派来的天使,就是其中之一。 凯萨琳·莲【人名】fn 设计了阿尔比恩航空飞行货船「崔斯坦号」的 飞船设计家,天才技术人员。她所设计的「崔斯坦号」有自动控制系统,将电脑进行最大程度的利用,是飞行人员只需十分之一的革命性装置。其女洁西卡则担任「崔斯坦号」的空服员。 雾化现象【现象】nl 对著液体照射超音波时,水中会产生大量水泡,造成液体虽为常温却会气化的现象。在你我周遭,例如眼镜的超音波清洗器靠的就是这种现象。将容器装满水,从底部发出的超音波会产生细密的气泡,除去镜片上的污渍,嘉莉他们对里昂所进行的攻击,也是运用了这个原理。 九品官【阶级】夜 真人类帝国的职阶之一。阶位是最低下的杂务之职·在御前会议中,第九层的位子落在圆的外围,跟枢密司之类的最高等级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钧特·连兹【人名】mr 出现在护著安东尼奥的亚伯面前的市警譬长,真正身份则是想要安东尼奥名单的新教廷狂热神父。曾是隶属教廷军特殊步兵大队的强化步兵,因为狂热过度而犯下了大量杀人之罪。在受到审判的时候艾方索救了他,于是投身新教廷。一度逮捕亚伯与安东尼奥,在安东尼奥的策略之下反被教廷所捉。 教会法第八十七条【法令】荆 禁止天主教徒对教皇直接申诉的法律。宝拉修女从罗马前来迎接艾丝缇与亚历山卓,对试图向教皇直接申诉好逃离伦迪尼姆的市民抛出的就是这句话。 教皇【称号】fn 站在教廷顶点的最高权力者。目前的教皇是第三百九十九代、亚历山卓十八世。原本是罗马天主教会的最高阶神职人员,藉由枢机主教的互选来选出,以使徒彼得的继承者之姿领导整个教会。同时也是梵蒂冈市国家元首。 教廷秘书室【组织】星 正式名称为教皇内务管理室。由掌管教皇所主持典礼的典礼管理室,与执掌典礼之外的仪式与谒见的官邸管理室,以及宫廷附属神职人员若千名与府枪卫兵队所组成。虽然是担任教皇秘书朴实单位,不过却在教廷内部拥有强大影响力。 教廷所属都市【地名】fe 教廷直接拥有支配权的领土。相当于现今意大利、南法的一部分、巴尔干半岛西部,在「悲叹之星」事件后连匈牙利侯爵领地也变成直辖区。教廷领土因此紧临著二芾国」,国境附近的紧张度逐渐升高。除此之外,强行合并是造成帝国及一般诸侯提高警戒的主要因素。 强硬派【组织】天 和皇帝试图与人类对话的意愿背道而驰,意图与教廷对抗的帝国贵族内部开战论者。首领是底格里斯公爵所罗门,私下和「骑士团」往来,藉著部下与「骑士团」的力量,试图暗杀皇帝敕使以恩及卡特琳娜等人,更进一步想在帝国内部进行杀害摩尔多瓦公爵及暗杀皇帝的阴谋。不过皇帝和摩尔多瓦公爵早就察觉强硬派及「骑士团」的暗中活动,于是设局击垮所罗门,强硬派的成员也因此转入地下,失去影响力。 强制审问宣言【军事行动】星 教廷在对采取敌对行为的国家及组织进行军事行动之前,向对方所下达的宣言。其实就是宣战布告。在「悲叹之星」中市警军对教廷的边境守卫队开炮,弗兰契斯柯很看重这件事情,在枢机主教会议中建议发布。后来接受伊什特万方面的布告正式发布。 教义部【组织】fn 掌管教廷内政、守护信仰的公家机关。相当于内务院的机关,收编其下的有异端审问局、特务警察、军事院等,负责处理发生在教廷领地的政治犯罪及恐怖事件。不过权限在教廷领地内部很大,在领地外部则很小。近年来教廷权威逐渐衰退,在对此感到忧心的现任部长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与年轻的强硬派神职人员指示之下,异端审问官及特务警官在各诸侯领地积极活动,牵制诸侯们的发展。 在长官带头之下,教义部职员都怀著强烈的教廷至上主义,及实为狂热信仰的菁英主义。基于这个原因,和身为教廷对外部门的国务院有强烈的竞争意味,加上弗兰契斯柯和卡特琳娜之间的不合,可以看出职员们大多持有偏狭的本位主义。 官舍位于紧临圣彼得广场的教义部宫殿内部。 「渔夫戒指」【道具】oc 教皇戴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被称为「渔夫的戒指」,是教皇登基时由枢机主教团所赠。因为初代教皇就是个渔夫,用来表示身为继者的身份,一旦教皇过世,这枚戒指就会由专任枢机主教用金槌敲毁。新教皇的选举也因此展开。 「雾夜」【事件】荆 意指「湖之剑」袭击伦迪尼姆的那一夜。同时也是后来的女王艾丝缇针对阿尔比恩国民首度发挥魅力十足领导力的日子。 杀人玩偶兵团【组织】fe 将「ram」的时代往前回溯五年,有个新的开发计划,就是由机械化步兵所构成的教会军菁英部队「教堂骑士团」的次期主力步兵。这批只制造十具的实验机就是hc系列。 hc系列是由当时号称教廷第一聪明的赛贝多·加里波底博士制作,拥有打破一切常识的创新性能,不过因为制造过程被认定牵涉到道德问题,原本要正式采用的十具实验机受命要以废弃处份。加里波底对此感到不满,于是利用他们占领教廷重要设施圣天使城,掀起了瘫痪教廷中枢的事件。这场叛变在博士自杀、教廷军出动后遭到镇压,仅凭十具就撼动教廷的hc系列因此声名远播,人们心有畏惧地称之为杀人玩偶兵团。除此之外,官方说法是hc系列在教会军的镇压作战中已经全毁,不过事实上有两具毁损严重的被私下回收、修复。就是托雷士·伊库斯与巴多罗买修士。 杀戮机器【称号】oc a派遣执行官托雷士的别名。因为机械化步兵在歼灭敌人时,会有毫不容情的杀戮行为而得名。 银【金属】fe 1金属元素之一。化学符号ag、原子序数47。光泽美丽的金属,延展性强,被用来制作货币与装饰品。 2对长生种是一种「毒素」,最讨厌的物质。在长生种的血液里共生的溶血性杆菌一旦和银分子接触,就会暂时停止活动。虽然原因不明,不过杆菌是长生种超凡力量的来源,一旦休眠,宿主的身体能力就会降低到跟人类一样,可以说是致命的变化。所以银被长生种视为剧毒,也被人类当成对付吸血鬼的武器(主要是子弹)。 吉伯特皇太子【人名】蔷 阿尔比恩女王布丽姬二世的亲生儿,王位继承权第一顺位的人物。表面上是病死且没有留下子嗣,其实因为担忧旧情人哈莉叶特会暗杀吉伯特和维多利亚妃所生的孩子,已经私下将孩子的未来交付给好友爱德华·怀特。不过因为在孩子出生前就病死,引发了「怀特之乱」的悲剧。 金角骑士团【组织】星 教廷军第二十八机械化步兵大队。指挥官是麦肯托尼欧·卜拉斯基少校。被派来和伊什特万市警军作战,不过完全没机会踏上战场,正以为会就这样结束纷争,却因「悲叹之星」的爆炸而全灭。 市警【组织】oc 这里指的是罗马市警。负责特务警察所管辖的政治犯罪与恐怖活动之外的事件。和在搜查权限享有特权的特务警察一向关系不佳。 「黄手套」【称号】gs 职业杀手路奇安诺·瑞吉欧的别名。两只手腕在特殊药物强化之后变成黄褐色,是别名的由来。 空中战舰【兵器】星 如凯特的「铁娘子」之类配有战斗装备的飞船。根据所属单位与目的,船体的形状与装备有所差异。 「大圆顶室」【设施】夜 位于皇宫外廷的建筑物。御前会议等帝国贵族会议的举行地点 ,国政中枢,相当于国会议会堂的所在。另外「大圆顶室」是建筑物本身的名字,位于今伊斯坦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库阑兰伯爵【称号】sd 在巴罗的海沿岸的拉脱维亚,持有领土的吸血鬼氏族。 古兹诺【人名】夜 帝国的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船员。在舰内失踪的短生种之一,和其他五人化为木乃伊的尸体一起在船舱里被找到。 「爱儿之岛」【地名】夜 位于帝都东南方十公里处,绿意盎然的岛屿。长生种一旦死去,尸骨会葬在这座岛,他们的坟墓「庙邸」就散布在岛上各处。长生种并没有宗教,灵魂这些概念,葬礼和人类不同,不是为死者祈福,而是为了让生者怀想故人并说出思念。对帝国贵族而言,这座岛屿相当于不可侵犯的圣地。遭到暗杀的摩尔多瓦公爵也是在这里举行葬礼,为了暗杀列席的皇帝,所罗门将公家庙邸整个炸毁。 古德利安【人名】圣 和坎柏菲一起行动,像是保镖的男子。特征是小眼睛与肉食动物般闪著光辉的瞳孔。在「荆棘宝冠」中变身为巨大的狼袭击「教授」与凡妮莎,和「牙之眷属」怎么看都是同一人。古德利安这个名字,是取自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德国国防军将军之名。 基辅侯爵千金【称号】fe 为「基辅侯爵之女」之意。亚丝就任基辅侯爵前的称号。 基辅侯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亚丝塔洛雪,爱斯兰的称号。不过在「from the empire」中她还是基辅侯爵千金,当时的基辅侯爵是亚丝的母亲。在「黑夜女皇」的前一年上一代过世,亚丝继承其名·顺道一提,「kniaz」是帝国语中用来代表侯爵的女性名词。男侯爵的发音则是「kniazel」。 基辅是现今乌克兰共和国的首都。 「地精」(gnom)【人工生物】oc 坎柏菲所创造的人造精灵之一。外形是跟人类身躯差不多粗细的巨大蚯蚓,可以潜伏在地底高速移动,有著将猎物咬住拖到地底的习性。为了炸毁设在方尖塔中的「沉默之声」,里昂在圣彼得广场和十只以上的「地精」搏斗。 埋葬部队【组织】hf 追寻艾因海兹中士而来,直属日耳曼军务总监的特殊部队。铠甲配上披风的中世纪骑士,手持重机枪,造型十分特别。任务是夺回特务机关设立资金,将接触到机密的艾因海兹抹杀,对托雷士他们紧追不舍。 caw公司【组织】mr 总公司设在阿尔比恩的枪械制造商。亚伯的旧式左轮手枪,五十一式三十八口径左轮手枪「和平卫士」(pe3ce keeper)的制造商。 氏族【集团】wh 因血缘及主从关系而成立的吸血鬼宗族。潜伏在人类圈的吸血鬼已经将氏族转为犯罪组织。在作品中登场的有「恶之华」,及统治四都市同盟黑街的「四伯爵」等。 水晶宫【建筑物】荆 该在伦迪尼姆市内白金汉宫所在的海德公园空地,完全由玻璃建造的大型博物物。在「荆棘宝冠」中设有「湖之剑」的对应本部。现实中的水晶宫是为了一八五一年举行的第一届世界博览会,在海德公园里盖起来的。全长五百六十三米、宽一百二十四米,中央屋顶的高度是三十三米,内部是包含了街道与市区在内的整座都市,为了配合博览会的举行,这幢建筑物是在六个月之内完成。在博览会举行完毕后就被拆除,目前已不存在。 格林威治【地名】荆 从伦迪尼姆沿著泰晤士河走下去约十公里,位于北河口不远处的城市。河岸有海军官校的广大腹地,停在港口的是列强中号称最强的阿尔比恩北海舰队。除此之外还密密麻麻排列著造船场、船坞、兵工厂等整备舰队的设施,简直就像坚不可催的钢铁要塞。市郊是海军相关人士下葬的墓园,「教授」就是来此调查,看应该在「帕西之乱」中全数战死的第四十四连队队员有没有坟墓。现实中的格林威治因为有测量gmt(格林威治标准时间)的天文台而广为人知。 地下墓园【设施】oc 位于圣彼得大教堂地底、历代教皇的墓地。天井高达三十米,空间足以和地表的大教堂相匹敌,整座大厅是一个又一个的教皇墓地,安置著石棺与墓碑。在「沉默之声」事件当时,坎柏菲假扮成艾方索,把卡特琳娜叫出来,邀她加入新教廷。 吸血鬼猎人【称号???】fn 1斯拉夫传说中守护人类不受吸血鬼侵害的守护精灵,「十字架背负者」之意。 2亚伯在a中的代号。他在变身为吸血鬼时的台词——「吸食吸血鬼血液的吸血鬼」便是由此由来。 3潜伏在本书主角亚伯·奈特罗德体内的谜般生物。亚伯会被名为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的谜样生物唤醒,进入可以发挥超凡力量的「吸血鬼猎人」状态。这时他会长出黑色金属材质的翅膀,从体内生出巨大的大镰刀,简直就是非人的怪物。那有如鬼神般的能力,和频频出现在作品之中的强化人与机械化步兵差距甚大,让亚伯变成异于人类的魔物。 吸血鬼猎人03【???】夜 在作品中登场的另一名「吸血鬼猎人」塞特·奈特罗德。亚伯是02,她是03。和亚伯一样,在变身为吸血鬼猎人时可发挥鬼神般的力量。亚伯在变身为吸血鬼猎人是有大镰刀与雷电为武器,塞特则是用两支巨型音叉产生超音波来当作武器。这种超音波音频会形成音焰,单独烧灼锁定的部位,将目标物连同骨头一起烧光,像素多玛的住民般化为盐柱。 吸血鬼猎人02【???】fn 参阅吸血鬼猎人项目3。 十字架【道具】fn 基督教的象征、十字形状。因为耶稣基督被钉上十字架,于是成为赎罪、自我牺牲、爱等象徽,并成为受敬拜的对象。造型有圣安德鲁十字架、拉丁十字架、教皇用等,随著时代与国家而有各种差异。用途也很多样化,从用在教会装饰、摆在祭坛上的十字架,到挂在神父修女脖子上的首饰用十字架都有。 圣战【军事行动】星 原本是为了彰显宗教性的神圣目的,以神之名而举行的正义之战(虽然战争是否真有所谓「正义」还是个疑问)。在作品中指的是以扑灭吸血鬼势力为目的,由教廷所发动的大规模战争,不过在「r.o.m.」时期的两百七十年前,由西斯维特十九世所发起的第十一次十字军败战后,就再也未曾举行。 葛利果三十世【人名】oc 身为弗兰契斯柯、卡特琳娜、亚历山卓父亲,艾方索胞兄的前任教皇,在「r.a.m.」时期的五年前驾崩。是情妇数量超过百人的好色教皇,不过在政治上颇有才能。 葛利果二十世【人名】天 历代教皇之一。在人类与吸血鬼争斗、陷入困境的黑暗时代初期,因为「黑圣女」所给予的无数启示与预言而留名的教皇。 克里特岛【地名】夜 真人类帝国领地,设有伊拉克里翁都护府的岛屿。位于现今爱琴海南部,是希腊最大的岛屿。曾是爱琴海文化的中心,有克诺索斯宫殿等众多遗迹。 克里门十九世【人名】oc 历代教皇之一。并非特别有什么功勋,只是圣彼得广场的方尖塔在地震中倒塌时正好他是教皇,于是在卡特琳娜说话时被带到名字。 克劳德·加纽【人名】rh 法兰克陆军中校。以海盗身份袭击「单身贵族之光」号,意图夺回杜普雷博士与am二二。因为杜普雷博士靠个人地位夺走法兰苏瓦和她结婚,于是安排 车祸想杀害博士,没想到却造成法兰苏瓦意外死亡,受到良心谴责。最后被搭载法兰苏瓦记忆的am踩死。 小黑猫布娃娃【道具】wh 亚伯在玛希里亚中央车站所买的钥匙圈娃娃。少女艾莉丝在玛希里亚被「恶之华」抓走,后来要将她送到修道院时,亚伯以此为临别礼物。 军事院【组织】星 教义部直属单位。负责教会军的所有业务。在「大灾难」之前,教皇持有的武力就只有附属于教皇宫房室的近卫兵,到了黑暗时代,教廷是人类社会的盟主,要和吸血鬼战斗,需要负责作战指挥的专门机构,于是发展成由各种修道骑士团、高阶神职人员私人军队、罗马民兵派遣代表设立的协议机关,也就是目前的形式。 人造精灵【人工生物】sn 「骑士团」的「魔术师」坎柏菲所制造的人工生命体。在巴塞隆纳袭击亚伯的「风精」、在·罗马拦住里昂的「地精」,取的都是来自四大元素的风雅名字,外表和性质却是怪物。 除此之外,在「ram4」中初次登场的新干部海嘉,;也有自己的人造精灵「冬日少女」,依她所说,这似乎要比坎柏菲用的要高级许多? 人造矮人【人工生物】fe 跟「人造精灵」一样,是藉由失落科技制造出来的机械人型生命体。有的就像坎伯菲的助手「影鬼」,外表和人类差距甚大,有的则像在「ram4」中登场的「智天使」般,看起来跟人类差不多,有各种型态。 阁下【称号】fe 对枢机主教、大主教等高阶神职人员的敬称。 警巡院【组织】夜 帝国的公家机关之一。负责维持帝国内部治安,揭发士民与隶民等短生种的犯罪。相当于人类圈的警察组织。 凯特·史考特【人名】fn a派遣执行官。代号是「铁娘子」。阿尔比恩出生的女性,特征是金发、眼角下垂的眼睛还有哭痣。凯特担任隶属于a的巨型空中战舰铁娘子号的舰长,负责支援其他派遣执行官。另外她在a创立之前就是卡特琳娜的朋友,是担任卡特琳娜秘书角色,很有才华的女性。 平日性格温和从容,不过却是经常被迫帮亚伯、里昂这些流氓神父擦屁股,所以偶尔会抓狂的可怜人。在a成员当中算是精神构造相对之下比较正常的,因此总是操劳个没完,不过也可以说是最关心伙伴的角色。 皇家歌剧院【建筑物】pe 坚持传统与形式的严格经营,号称世界第一的歌剧院。在「publiemy」中,派遣执行官为了追查「沉默之声」前往维也纳,原本应该谒见鲁德维希二世,请求准许境内搜索,没想到「沉默之声」透过「雪绒花」展开攻击,里昂、托雷士和坎柏菲也开始战斗,让场内陷入一片混乱。现实中的皇家歌剧院,正式名称是维也纳国立歌剧院,每年的开演时间有三百天,由大约五十出歌剧与二十出芭蕾作品每日轮番演出。 凯斯特纳【人名】oc 坎柏菲在罗马市区咖啡店中,所引用句子的作者。本名为艾里希·凯斯特纳(erich kesther)。一八九九年出生于德国德累斯顿的诗人与小说家。他的著作包括「艾米尔与侦探们「(emil und die detektive)、「两个拉堤」(das doppelte lott)等儿童文学作品也很知名。 歌德【人名】oc 「沉默之声」作战失败后,坎柏菲抛下的台词之句子作者。本名为约翰·沃夫冈·冯·歌德(john wolfgang vohe)。一七四九年出生于德国的德国代表诗人与作家。戏曲与论文著作数目也很多。代表作有「少年维特的烦恼」、「浮士德」等。 毛肉球【称号】kf 腓力修士用来形容毛发浓密、肌肉结实的里昂的形容词。 隔离地区(ghetto)【地名】蔷 位于伦迪尼姆地下数百米、建造于「大灾难」时代的地下都市。被赶到地面的长生种将失落科技提供给历代阿尔比恩女王,用来交换居住的许可权、玛丽却以营救亚历山卓的堂皇藉口袭击此地,曼彻斯特伯爵维吉将之彻底封锁,战后则彻底损毁,已经无法居住。 士民【阶级】夜 真人类帝国的短生种身份之一。从担任肉体劳动的隶民中挑出考试合格、智能与肉体能力部受到认可的来担任士民,主要从事脑力工作。有人直接进入专门学校,也有人被长生种雇用,担任照顾宅邸或是照料主人的工作。 国家士民【阶级】夜 真人类帝国的短生种身份之一。士民会在各种专门学校接受教育,取得规定单位的就能当官,也就是帝国的公务员。在加萨港口和以恩他们同船前往帝都的米玛尔就是这类士民。 扈从士民【阶级】夜 真人类帝国的短生种身份之一。在国家士民中被认定为特别优秀、和帝国贵族诸侯签署个人契约的人。「奈芮亚蒂丝」的副舰长鲁斯提姆就是舰长阿加曼农的扈从士民。 化学性反应光【道具】夜 利用化学反应的发光现象制成的照明。受到化学反应刺激的原子与分子会自行发光,冲撞其他刺激分子发出光芒。最广为人知的是萤火虫和海萤火虫的萤光素发光。是不会有浪费的干净能源,从「大灾难」前就受到注目。 当地啤酒【饮品】mr 科隆的当地啤酒。安东尼奥带著新教廷的名单逃离敌人追杀,在汽船候船室的廉价餐厅所喝的啤酒。 智天使(cherubim)【人工生物】lg 从认同新教廷的人名、会计记录到物资隐藏地点全都记得,遭派遣执行官与异端审问官两方同时追捕的人物。真正身份是名为「情报管理用人这矮人」的人造人,将新教廷参与者的殉教情形逐一传达给艾方索。智天使是基督教天使阶级的第三级。名字为希伯来语「知识」、「仲裁者」之意。 盖哈特·约德尔【人名】an 日耳曼宪兵总监、一级上将。其实是「骑士团」的成员,位阶3=8。本人对隶属「骑士团」之事抱持著优越感,不过凭他的位阶,还有被鲁德维希问及「魔女」与「魔术师」对立之事却答不出来,足以证明不是什么地位了不起的人物。 日耳曼王国【国家】fn 以新柏林为首邯的新兴军事国家。原本只是小国林立的旧德国地区其中一国,不过近年在急速的工业化中增长国力,用强制扩张政策合并了奥斯特马克等周边小国,持续拓展势力。现在还盯上波希米亚公国,被教廷与一般诸侯视为必须警戒的国家。科隆市位于西边,由艾方索担任大主教,还有安东尼奥·波吉亚曾经留学过的科隆大学,都在作品之中出现。现任国王鲁德维希二世,是有「凶王」之称的危险年轻人。 这个日耳曼王国其实是和该隐有关的国家,「骑士团」的本部就设在首都新柏林。在军事技术与情报方面都受到「骑士团」的援助、擅长战争。「骑士团」的布网已经深入到官僚组织、军队之中,要是不和它扯上关系,就别妄想飞黄腾达。对组织内部而言,「骑士团」的存在已是公开的秘密(当然不是把它当成恐怖团体,而是当成组织内部的组织),凡是有点野心的官僚与军人都期待能够与之接触。国王鲁德维希对这样的国军感到绝望,独自组织亲卫队。计划要以他们为左右手,和骑士团展开对抗。 科隆大主教【称号】oc 负责日耳曼地方都市科隆周边教区的大主教。艾方索·岱斯提的职称。在教皇遴选会议败选、辞去枢机主教之后就任。 科隆市警【组织】mr 负责科隆市区的警察组织。为了夺回安东尼奥手上的名单,新教廷的神父就是假扮为科隆市警的刑警身份。 还俗【制度】荆 服侍神的神职人员自行舍弃神职工作,回到一般社会。在「荆棘宝冠」中意指艾丝缇决心成为阿尔比恩女王,离开国务院。 限定启动【机能】fn 亚伯和塞特在变身为吸血鬼猎人时会念诵的句子:「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既然说是限定启动,代表是将吸血鬼猎人的力量进行限定性的启动。看看作品中的亚伯,随著启动率增加,吸血鬼猎人如鬼神般的力量也会跟著增加。不过同一时间,亚伯本身也会更有攻击性,似乎有暴走的可能,这也是事实。在「热砂天使」中亚伯进行80%的启动,当时的他完全无法自主,变成了破坏神。除此之外,亚伯一旦回神就会害怕、嫌恶这样的自己。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暴走状态的自己,亚伯是用「他们」这样的第三人称,拉杜在和80%启动的吸血鬼猎人进行对峙时,听到吸血鬼猎人是用「我们」的第一人称,两者之间有微妙的相符。这正是隐藏著亚伯与吸血鬼猎人的秘密。 头巾【服装】星 修女的修道服中用来盖头的布。不分见习与正式,凡是修女都有义务穿著。 胶原病【疾病】荆 原本用来保护身体的免疫功能失常,对血管、皮肤、内脏等结合组织同时引发发烧、关节疼痛等各种症状的疾病。发病原因不明,现在也还找不到确切根治的疗法,是种会慢性发展,难以治愈的疾病。20~30岁女性的病例很多。 后催眠【能力】fn 催眠术的使用方法之一,实现给予暗示,一旦听到或是嘴里讲到约定的关键字,就会诱导这个人在下意识中采取指定的行动。在「崔斯坦号」的劫机事件中,亚佛烈就是被施予后催眠,才会自己挖出自己的心脏。关键字应该是「蔷薇十字」。 高周波兵器【兵器】nl 发射高周波,将目标物粉碎的兵器。a正在调查的儿童绑架组织秘密基地,就是在闯入前一刻被这种兵器炸毁。应该是詹姆士·巴雷下令,由「妖精」们进行的高周波攻击。 后天性吸血鬼【种族】nl 因为被吸血鬼吸血而变身为吸血鬼的人类。也被称之为「转型者」。前伦迪尼姆主教亚历山大·史考特就是这一类。根据自古以来的传承,吸血鬼会将牺牲者也变成吸血鬼,不过在《圣魔之血》的世界观中,牺牲者变成吸血鬼的只是极为少数。虽然原因不明,不过似乎和人类牺牲者的体质、吸血鬼加害者的特质有关。除此之外,梦幻岛上的「妖精」孩子们,是试图用人为方式制造吸血鬼的疯狂实验牺牲者。 宣传部【组织】fn 担任教廷宣传工作的公家机关。负责将教、廷公开声明与意向、动态对外宣传的活动。除此之外,在组织的性质上对各媒体有绝大的影响力,擅长藉由媒体来操作情报或是收集、分析各国情报。 身为民众的宣传机构,偶尔也会进行电影或戏剧的制作,在罗马郊区有个名为影城(ecittà),不输好莱坞的摄影棚。虽然在作品中没有提到,不过现任长官安东尼奥·波吉亚是超级电影迷,会利用职务权限来筹拍够份量的电影。 附带一提,宣传部用罗马官方用语来讲是「propaganda fide」,相当于现今二十一世纪的传教部。在作品中的世界,天主教之外的信仰已经被教廷彻底消灭,失去存在意义,于是解散。 夜魔【人工生物】pe 和翼怪同为坎柏菲留在「塔」中的仆人。这个名字也是取自h·p·洛夫克拉夫特(hohillips lovecraft)在自身小说中所创造的怪物。 国务院【组织】fn 教廷的对外部门,相当于外交部加上联合国秘书处的机关。因为教廷同时兼具了持有庞大领地之国家的特质,以及身为人类盟主的泛国家机构特质。主要工作是与希斯巴尼亚、阿尔比恩、法兰克、日耳曼这四国为首的一般诸侯进行外交,以及统辖配属各国的主教区。除了这些工作之外,在现任国务卿卡特琳娜·丝佛札的指示下,近年还私下摸索一项任务。那就是和真人类帝国的秘密外交。卡特琳娜数度和帝国接触,试图建立管道,不过还是没谈成。此事一旦曝光,对教廷而言可是致命的丑闻,即使如此,卡特琳娜还是坚持,她的本意应该是为了共同抵抗「骑士团」的威胁。 就外交部的性质而言,正教廷领地之外权限较高,在领地之内则是教义部占有优势所以权限较低。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关系,在传统上总是和教义部有摩擦。地点是在罗马台伯河沿岸的「剑之馆」。 联合国航空宇宙军【组织】星 亚伯似乎曾担任这个组织的中尉。直到现在都还能利用这个组织时期的id入侵掌管「悲叹之星」、「伊卜莉丝」机能的电脑。这点是关系到亚伯过往的关键。 灵魂之友【称呼】mr 安东尼奥·波吉亚用这个名词来形容自己和亚伯之间的关系。虽然把对方拿来挡子弹,遇到麻烦时用来当挡箭牌,不过对他而言,这样就叫「灵魂之友」。 孟斐斯伯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以恩·法透纳的爵名。孟菲斯是古埃及的首都,在现今埃及北部、尼罗河下游西岸、开罗市南方留有遗迹。 柯吉莫·阿维拉多【人名】bc 卡特琳娜的后援者之一,担任伦巴第大区医师协会会长的人物。 古拜占庭帝国【国家】夜 曾经统治真人类帝国帝都一带的古代帝国。别名为东罗马帝国或拜占庭帝国。位于帝都地底的地下宫殿就是当时的遗迹。从四世纪后半到十五世纪中期,将现今地中海世界、亚洲、非洲的一部分纳为版图。国势之强,就和真人类帝国相仿。 科拿卜利村【地名】星 位于教廷领地东北部的贫穷村落。被米莉丝和玛莉丝两名吸血鬼袭击,成为二十二件杀人事件的舞台,村长女儿莎夏意图降伏吸血鬼,却差点被杀,在危急时是亚伯救了她。 康纳利【人名】fn 阿尔比恩航空飞行货客船「崔斯坦号」的船长。阿尔比恩贵族,因为看重洁西卡的才华而向公司推荐,是位体贴的绅士。被亚佛烈杀害。 歌利亚1【兵器】天 教廷开发的电脑控制式最新锐战车。全长超过十米的庞大身躯,大量使用电脑等失落科技。除此之外,它配置了五十厘米短炮身加农炮、两具旋转炮台、三十厘米机关炮等,拥有火力超越同时代战车的性能。事实上,如果是小都市的军队,战力足以用来和对方全军进行角力。 为了保护卡特琳娜,异端审问局将它派遣到迦太基,却因为是最新型的电脑控制系统,反而被狄特里希所制作的骇客光碟入侵。 教皇遴选会议【活动】oc 在教皇过世之后,为了选出接下来的教皇而举办的选举。通常是在教皇死后十五日之内召集全体枢机主教进行投票。投票会持续进行,直到有当选者获得投票总数三分之二+一的绝大多数为止,在当选者确定时,首席枢机主教会询问本人是否接受。若是接受,接下来就会决定教皇的名字,教皇也随之诞生。 现任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是在「r.o.m.」时代的八年前,在这个会议当中打败叔父艾方索·岱斯提而被选出。 君士坦丁【称呼】星 教廷东部方面第五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波尔盖兹少将和第六旅团「查士丁尼」一起被派到伊什特万镇压叛变。 查士丁尼一 世【人名】夜 古代拜占庭帝国的皇帝。被称之为「大帝」,进行了基督教公认的身份制与军制改革促成帝国的发展。 来形容在圣经与神话中登场的「世界破坏者」。 枢机主教会议【活动】sn 由教皇主持的枢机主教会议。通常是只有教皇。枢机主教的会议,不过有时也会有主教、司祭等枢机主教之外的高阶神职人员参与。就某种定义而言,「教皇遴选会议」也是枢机主教会议的一种。在「r.a.m.4」中,因为有派遣执行官涉入新教廷叛变事件,卡特琳娜也被究责,受到枢机主教会议的审问。 小船【交通工具】fe 水部威尼斯的主要交通工具,手划船。船首与船尾拉高的细长形状,也被用来游览。船夫会站在船尾,撑著长篙让船前进。 世界公敌【称号】fn 作品中的关键字之一。这个名词原本是用来形容在圣经与神话中登场的「世界破坏者」。凡是成熟到有「世界」这个概念的神话或宗教,一定存在这样的名词。 「骑士团」是作品中最重要的敌对角色,自许为「世界公敌」,打著「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的口号挑战现行秩序,其实也跟这个称号相符。 不过话说回来,别忘了在作品中还有其他角色也是用到这个称号——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主角亚伯·奈特罗德。 坎柏菲曾经调侃他:「这么一来,你马上就变成世界公敌。」狄特里希则是指著他,嘲笑他是「世界公敌」。还有在「热砂天使」中登场的莉莉丝对亚伯所说的对白,也和「骑士团」干部的发言不谋而合。「虽然你与世界为敌,不过那只是爱的反面。」——只有这些人才知道的亚伯的过去,一定就埋藏在这些话的真相之中。 枢机主教会议【活动】lg 教廷的最高决策机构。拥有是否举行异端审问之决定权。在「know faith」中,派遣执行官瓦茨拉夫·哈维尔牵涉到教皇亚历山卓的绑架事件,卡特琳娜差点被异母哥哥弗兰契斯柯交付异端审问,不过弗兰契斯柯对恢复教廷权威抱持激进态度,枢机主教会议的高阶神职人员视他为危险分子,于是采取支持卡特琳娜的立场。 战斗用散弹枪【武器】gh 异端审问官巴多罗买修士的武器,s09「deus e maa」。使用特殊的散弹,可以进行精密射击。 战斗记忆【程式】gh 将机械化步兵托雷士的战斗经验进行记录的档案。因为长时间进行改装,异端审问官巴多罗买=hc-3缺乏这些档案,想夺走托雷士的战斗记录来提升经验值。 电脑【机械】fn 「大灾难」前的失落科技(遗产)。在旧文明的遗产中拥有最多谜团,思考内容是由数字序列来组成,只有名为「电脑工程师」的专业人员才能翻译解读。 さ行 莎夏【人名】星 遭到吸血鬼袭击的科拿卜利村村长卡斯帕雷克的女儿。因为哥哥出门讨伐吸血鬼就没再回来——,于是单枪匹马闯入吸血鬼的巢穴。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根本不是敌手,就在差点变成下一位牺牲者之际被亚伯营救。 搜索攻击模式【程式】wh hc系列以常驻战术思考执行的战术程式之一。目的在于察知、歼灭潜伏在战域内部的敌人。同时会在战斗结束后进行敌方人数确认,并随之调整为备战状态。 搜索模式【程式】oc hc系列常驻战术思考的战术程式之一。目的在于对战域与周边进行搜索,用最快速度察觉敌人的接近。 催泪瓦斯【武器】荆 被开发来镇压暴动之用的特殊瓦斯。在「荆棘宝冠」中,「教授」用它来逐退袭击自己与凡妮莎的「牙之眷属」。 「沉默之声」【兵器】sn 所有物质都有固定的振动频率,这种振动的波长很低,人类的鼓膜没办法听到这种声音。「沉默之声」便是利用这种低周波去照射物质,尤其是大型建筑物让它产生共振,造成构造崩塌的兵器,也就是共振崩坏诱导系统。原本是梦幻岛的詹姆士·巴雷在坎柏菲协助下,开发小仙子系统所产生的副产品与兵器。一开始需要长时问照射低周波,坎柏菲在巴塞隆纳所用的「沉默之声」实验机,则利用音响效果优良的萨古拉达家族大教堂本身构造,将它当成扩大器来增强效果,造成整个巴塞隆纳在瞬间崩毁。后来坎柏菲打算将它用在罗马,于是将它转为小型化,安装在艾方索捐赠给圣彼得广场的方尖塔内部,不过被里昂设法加以破坏。在「publiemy」中造成艾因赫雷公司倒塌,后来就转交给游击组织雪绒花,当成暗杀鲁德维希二世的手段。 学者症候群【疾病】荆 罹患比例是自闭症患者当中每十人就有一人,脑部受损或智能障碍的人当中每两千人就有一人的怪病,左脑机能因为某种理由产生障碍或缺损,为了弥补欠缺部分的脑细胞,右脑细胞会异常发达,于是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记隐力与表现力的一种疾病。亚历山卓能凭著六年前对伦教塔地图惊鸿一瞥的记忆正确复制,这就是学者症候群的症状。除此之外,病名中的「学者」(savant)一字引自法文,源于这种病的病患大多拥有惊人的记忆力。 圣家族赎罪教会(圣家堂)【建筑物】sn 矗立在巴塞隆纳封锁地区,巨大的大教堂废墟。因为外观过于异教气息而被教廷放弃,陆续当作公家机关或民间企业,近年来被多明尼克药厂买下当成新总公司的大楼。不过这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是坎柏菲和巴雷用来进行「沉默之声」的运作实验。内部经过改造,建筑物本身变成了音响兵器,造成巴塞隆纳的崩毁。 现实中的圣家堂由安东尼·高第设计,是巴塞隆纳最有名也最奇异的建筑物。于一八八二年开工,到现在还在建筑中。据说还要两百年才能完工,在本作品中登场时,则是设定它已经完工。 札格雷布伯爵【称号】fe 真人类帝国贵族安德烈·库萨的爵名。家徽是「剑与持刀之龙」。札格雷布位于巴尔干半岛西部,是现今克罗埃西亚的首都。 伦教塔【建筑物】荆 监禁了曼彻斯特伯爵维吉,固若金汤的要塞。即使是吸血鬼,要想潜入、逃出都很困难,不过维吉却在亚历山卓的协助与托雷士的掩护下脱逃成功。现实中的伦教塔是英国史上著名的重罪犯专用牢狱,这里收监过的名人有亨利八世第二任王妃安·博林,女十伊莉莎白一世,和在王位继承立场上对立的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等人。因为曾有许多人在这里流过血而被称作「血之塔」,是个阴森之地。现在则开放为一般的观光胜地。 迦太基红酒【饮品】天 迦太基特产红酒。前教廷职员波罗米尼在饭店酒吧所喝的酒名为「女王之泪」,后来还请靠过来的艾丝缇品尝。 沙漠(撒哈拉)【地名】天 占据了非洲大陆的三分之一,是世界最大的沙漠。一到八月风就变强,风沙足以吹到迦太基市区。 火精(smander)【人工生物】pe 坎柏菲所创造的人工精灵。从黏菌里诞生,会用带有强酸的身躯像触手般伸向牺牲者,将对方吸收然后迅速变大。在皇家歌剧院被用来阻挡里昂。里昂因为它的吸收力与速成力陷入苦战,不过鲁德维希留意到它是酸性,于是利用生石灰的加水反应及对酸的中和作用,让它被自己身上的黏菌杀死而消灭。 萨尔基斯【人名】夜 帝国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船员。和胡笙同时消失,让舰长阿加曼农下定决心搜索舰内。后来变成木乃伊的尸体,和其他失踪成员同时在船舱中被发现。 圣日耳曼伯爵【人名】蔷 巴特勒=坎柏菲曾用过的名字。圣日耳曼这个人物曾出现在十八世纪,路易十五统治下的法国。自称年龄有三百岁,能说十国以上语言,是宫廷话题的焦点。吹嘘自己曾在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国王所建造的巴比伦城中待过。据说一七八〇年前后在德国史勒维过世,不过之后欧洲各地还是陆续传出目击情报,让人猜想他是否在进行不老不死的时光之旅。 圣西蒙综合医院【设施】wh 位于玛希里亚南边郊区,教廷直辖的教会医院。六楼以下是普通的一般病房,最顶楼则是以吸血鬼及其被害者为主要对象的教会用隔离病房。在吸血鬼氏族「恶之华」的内斗事件中,存活下来的成员就被收容于此,却在托雷士问话之前被人封口杀死。 圣艾列司纳大教堂【建筑物】sn 位于巴塞隆纳旧市区的主教所在教会。常常被称之为巴塞隆纳大教堂,或是直接称之为主教教堂。亚伯和诺耶到巴塞隆纳进行调查,从用餐的餐厅就能看到这座大教堂。从十三世纪到十五世纪、用百年以上的岁月建筑而成的哥德式建筑,名字来自于沉睡在教堂内部中央祭坛的巴塞隆纳守护圣女尤拉莉亚。 圣塔玛莉亚·克洛雪女子修道院【设施】oc 位于罗马市区的女子修道院。严格限定男子进入,亚伯为了确认钟楼是不是有装设「沉默之声」而强行闯人时,从院长到修女全都出面想强行将他赶走。最后是里昂阻止了亚伯,不过加上同行的托雷士在内共有多达三名男士进入,是修道院创立以来的大事。 「达冯」【兵器】星 隶属教会军的空中战舰。舰长是阿诺·迪·康比欧上校。在伊什特万市的攻防战中为第六旅团「查士丁尼」进行空中支援。在教皇军中是少数没有因「悲叹之星」爆炸而被摧毁的战舰。另外「桑达冯」是卡巴拉密教中的天使名称。 桑兹车站【设施】sn 巴塞隆纳的中央车站,国际特快车的发车窗口。詹姆士·巴雷化名为哈梅·多明尼克,想要瞒著坎桕菲从这里搭乘最后班车逃向亚维农,却被亚伯和诺耶出手阻止。不过坎柏菲用「沉默之声」进行报复攻击,于是建筑倒塌,巴雷也被埋在瓦砾堆中。 教皇宫【建筑物】nl 教皇的居所,教廷主要机构全都集中在此的宫殿。有时也指梵蒂冈这个国家。 圣彼得大教堂【建筑物】oc 在初代教皇圣彼得殉教之处盖起来的大教堂。地底有历代教皇长眠的坟墓。大教堂的起源是在四世纪时由君士坦丁大帝所建。二十一世纪目前的建筑则是在一五〇五年重建,拉斐尔、米开朗基罗都曾参与建筑,历经一百六十年的岁月才完成,堪称罗马观光景点的重镇。 在作品中的「沉默之声」事件,坎柏菲将 卡特琳娜叫到地下墓园想杀死她,不过被亚伯阻止。 三品官【阶级】夜 帝国职阶之一。被授与名为院司的中央机关长官、县令、禁军兵团长等人的官位。 圣马可大教堂【建筑物】fe 纪念威尼斯守护圣人圣马可的大教堂。地底长眠著曾经带来无数奇迹的圣马可遗体。在作品中原先失踪的圣体被找到了,于是预定由教皇主持安置圣体的大型弥撒,后来查明圣体是藏有阴谋的赝品。为了逮捕想要混进大型弥撒,暗杀教皇的吸血鬼安德烈,亚伯和亚丝变装参与弥撒。 在现实中是威尼斯最知名的建筑,从九世纪初开始筹建。后来因火灾而烧毁,在十一世纪中期重建成现在的模样。圣马可广场就位于大教堂前方,拿破仑曾经称赞它是全世界最美的广场,秋天到冬天涨潮时会没入水面,是类似水都的场所。 「残存者:???」天 莉莉丝在留存于「圣艾莉莎之墓」的影像档案中,对亚伯所提到的字眼。莉莉丝将人类称为残存者,将从前的亚伯等人称为地球人。 氰化钾【有毒物质】jp 被称为氰酸钾的剧毒。新教廷在布鲁诺叛变之时,用来当成秘密武器的飞弹弹头就搭载了这样的物质。对人类与吸血鬼都是剧毒,新教廷似乎打算用它来攻击帝国,威胁教廷。在作品中因为拥有凶恶的威力,处理困难,教会法明定禁止使用在武器上,恩利柯·马提尼博士却在阿西西空军基地秘密开发,根据推测,应该是弗兰契斯柯暗自下令。 齐格琳德【兵器】jd 「傀儡王」梅尔基奥·冯·纽曼所制造的侍女型机械人。扛著比身高还长的剑,有一头能将敌人捆住无法动弹的黑发,最厉害的武器就是怎么打都打不倒,立即就能复活的耐久力。在「bird cage」中里昂曾和齐格琳德对战,同样对它的耐打束手无策。另外齐格琳德并不是个体名,而是机械人的系列名称,同型机器至少有十具以上。 詹姆士·巴雷【人名】nl 阿尔比恩贵族,前伦迪尼姆综合大学医学部长。知名的童话作家,退休后在领地渡过余生。因为喜欢孩子、人格高尚而享有盛名,不过事实上却是集体绑架、买卖小孩,进行违法活体实验与虐待幼儿的疯狂科学家。藉由坎柏菲的协助,在领地梦幻岛进行「人为转型」的研究与低周波兵器「小仙子系统」的实验,却因转型的「成功案例=妖精」叛变而被逐出岛屿。后来化名哈梅·多明尼克前往巴塞隆纳,负责进行「沉默之声」的开发工作。在巴塞隆纳的桑兹车站,被亚伯与诺耶追杀之际,坎柏菲为了封口而杀了他。 洁西卡·莲【人名】fn 飞行客船「崔斯坦号」的空服员,飞行船设计家凯萨琳·莲的女儿。原本的志愿是成为舵手,不过因为身为女性而无法如愿。才能与技术受到「崔斯坦号」工作人员的一致认同,船长康纳利还特地向公司引荐。在亚佛烈占领船只、工作人员全数遭到杀害之后,她靠著亚伯的协助操纵「弟弟」「崔斯坦号」,让它免于坠落。 歼灭战模式【程式】wh hc系列以常驻战术思考执行的战术程式之一。目的是将存在于战域之内的所有敌人,用最快速度全数歼灭。 夏拉札德·阿尔·拉夫曼【人名】圣 真人类帝国巴比伦伯爵,担任提米索拉都护府副参军的帝国贵族,褐色肌肤加上紫色瞳孔的组合,是位拥有神秘美的女性。是「黑夜女皇」中,对真人类帝国皇帝芙勒蒂卡揭竿而起的匠格里斯公爵所罗门的侄女,意外受到叛变的牵连,遭到国家追杀。在前往阿尔比恩途中,伊什特万近郊被达努基欧的部下逮捕,以士民安全为交换条件,被迫参与艾丝缇的暗杀计划,不过却背叛达努基欧,和自己所绑架的艾丝缇共同行动,对称自己为「夏拉」,认为长生种也是人类的艾丝缇持有好感。 不过在达努基欧的阴谋失控毁掉一切之后,濒死的夏拉札德假装袭击教皇亚历山卓,要艾丝缇杀死自己。因为艾丝缇只要变成名副其实「杀死吸血鬼的圣女」,和吸血鬼一起行动的事就不会遭到问罪。夏拉札德用「我的朋友」来形容艾丝缇,然后死去。艾丝缇会决心成为「圣女」,夏拉札德对她带来很大的影响。 「处刑者之泉」【地名】夜 位于星皇宫外廷的小泉水。从「大灾难」之前就统治这座都市的大帝国处刑科,在任务结束之后会在这里洗去斧头所沾到的血,因此得名。 杰立寇m13【武器】wh 托雷士·伊库斯所爱用的大型手枪,名为「神怒之日」。口径是十三厘米,子弹用的是五一二极限弹。威力足以让一头大象瞬间死亡。 美泉宫【建筑物】an 位于维也纳中心往西南方向五公里位置的离宫。名字的意思是「美丽的泉水」,在作品中,里昂在此谒见鲁德维希二世,在历史上,这是二八九五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一世所建的夏季离宫。后来玛丽亚,特蕾西亚为了用作居城将之改建,变成现在的模样。是欧洲少见的巴洛克建筑,直到现在都还十分知名的宫殿。 珍·茱蒂丝·乔斯林【人名】蔷 阿尔比恩女王布丽姬二世的外甥女,耶林公爵、阿尔比恩海军中将、国家财政副委员长、自由党院内干事、王国上议院终身议员,身负诸多重责大任的阿尔比恩重量级人士。同时还是当地最大复合企业乔斯林财团的总裁,是阿尔比恩第一富豪,算是够格的王位继承人,不过私生活方面却有不纯异性/同性交游,在滥交派对中滥用药物等数不清的个人丑闻,变成和王位无缘的角色。因为性格太过出人意表而有瘟神珍的别名,在军事与政治这两方面却是手段高明的策略家。在「蔷薇王座」中期待朋友玛丽能够继承王位,不过慢慢却因为她的行为失当而感受到危机,于是转而拥立艾丝缇。 乔凡尼·丝佛札【人名】bc 卡特琳娜户籍上的父亲,前任米兰公爵。当时的教皇葛利果三十世和自己妻子路克蕾亚生下卡特琳娜,乔凡尼将卡特琳娜当成亲生子来养育,后来因为发生在「r·a·m」时期十年前的某个「事件」而过世。兴趣是收集失落科技,就是这个人将居城丝佛札城,改装为具有惊人防卫能力的要塞。 小雪茄【道具】fe 坎柏菲爱用的个人嗜好用品。虽然他抽的像针那么细,不过据说越细的雪茄气味越浓。雪茄不像纸烟会吸到肺里,一般是在口中品味香气,确实像是坎柏菲会有的兴趣。 主教【称号】fn 天王教教会的神职职位之一。比司祭要高一层,同时担任监督教区的工作。在作品中有亚历山大·史考特,以及萝拉·葳特丝等多人登场。 光碟【道具】fn 挟持飞行客船「崔斯坦号」的亚佛烈所携带的轻薄、圆盘状光碟。里面夹带了让「崔斯坦号」自动控制系统为之失常的病毒,恐怕就是狄特里希做出来的。除此之外,同样的东西也被用来对付「热砂天使」的欧利亚1与异端审问局的空中战舰。 死者女王【称号】荆 玛丽在面对「犬儒俱乐部」,将阿尔比恩视为己物随意操控的二十六公家贵族时用来形容自己的单字。率领因为二十六公家的愚蠢考量,原该在帕西之乱中全数阵亡的「死者军团」第四十四连队,对将自己与部下的性命玩弄于 股掌之间的贵族,发出壮烈的复仇宣言。 修女【称号】fn 相对于神父,用来指称女性修士的用语。 西门修女【人名】oc 异端审问官。在圣彼得大教堂钟楼阻止了对艾方索举枪的亚伯。将细针当成武器,擅长的主要技能是 用针刺激穴道,让对方身体失去自由。登场时戴着面具,无法确定容貌。 宝拉修女【人名】jp 异端审问官。本名为宝拉·索柯渥斯基。出生于雅吉劳大公国的克拉科。让人联想到图书馆管理员的沉静面容,配上煽情肉体的美女。 是暗杀天才,曾经夺走数百人的性命,因使用暗器而出名,不过她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却是徒手搏击。证据则是虽然失去右臂,却对近身格斗十分擅长的哈维尔在面对宝拉时却完全束手无策,由此可知她有多么高明。 身为异端审问局副局长,她的工作是辅佐佩卓斯修士,不过实际执掌异端审问局的却不是佩卓斯而是宝拉,现况正是如此。佩卓斯很受部下爱戴,实务能力却是零,是她取而代之负责掌管异端审问局。深受弗兰契斯柯信赖,同时担任他的秘书一职。 乍看之下非常正派的她,其实也有「死亡淑女」这样的别名,内在冷酷无情。对她而言神与信仰部是世界运转的法则,教廷则是促成系统顺利运作的管理者。所以凡是违背的人就是背信者,应该视为垃圾予以铲除,不愧是异端审问官。 「死亡淑女」【称号】jp 异端审问官宝拉修女的别名。在异端审问官中对暗杀特别专业,用暗器杀死数百人,因而得名。和教廷——尤其是与弗兰契斯柯为敌的人,将她视为惧怕的对象。 「吉普赛女王」【称号】nl a派遣执行官卡雅·席欧嘉的代号。有「漂泊民族女王』之意。名字是来自于卡雅浅黑色肌肤,大眼睛的浓浓吉普赛民族特征。 「影鬼」【人工生物】fe 坎柏菲所创造的人造矮人。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是整团潜伏在坎柏菲的阴影之中。黑色皮肤,让人联想到两栖类的头部,就只有一张长了利牙的嘴,外型就像出现在恶梦里的小鬼,用食人鱼般的食欲啃杀牺牲者。 「龙骑士:兵器」星 伊什特万市警军的武装飞船。市警军抓到亚伯和游击队,在处刑时从上方进行机关炮扫射,却被「铁娘子」的炮击彻底摧毁。而龙骑士这个名字,应该是源自于中世纪匈牙利王国的龙骑士团。 夏弗·亚尔·萨利比【人名】天 自由都市迦太基总督。在卡特琳娜到迦太基进行友好访问,召集城市里的重要人士所举行的派对中出席,并发表致词。刚开始还采取友善态度,后来因为异端审问官藉由卡特琳娜的警护工作未经许可擅合迦太基,对盛怒的卡特琳娜口出恶言。顺道一提,「夏弗」并不是名字,而是代表部落首长、长老的称号。 卡麦尔【交通工具】lg 在「铁娘子」往爱沙尼亚领地时进行追踪,隶属教会空军的新锐战舰。不过主要任务是运送地面部队以进行空降及突袭作战,对舰作战能力不高。 「开膛手杰克」【人名】蔷 在伦迪尼姆频频出现,仅锁定女性的连锁杀人魔。牺牲者有西区肯辛顿区的贵族侍女、家庭教师、下级骑士夫人等,奇怪的是连妓女都被锁定。真实身份是杰克·艾恩塞中士,隶属于直属玛丽的前第四十四连队「死者军团」,为了要让玛丽得到阿尔比恩王位,就将知道劲敌艾丝缇出生秘密的人全数杀害。 瘦到像骨骸般的身躯,缩起来的手臂握著巨大的刀子,用眼睛追不上的速度切割牺牲者,是叫人恐惧的士兵。玛丽的忠实部下,最后想暗杀亚历山卓,在「铁娘子2」船内和「死亡淑女」进行惨烈的对决后死亡。名字取自「开膛手杰克」,是一八八八年八月到十一月,在伦教贫民窟白教堂街锁定妓女犯下五件杀人案,传说中的连续杀人魔。 查理曼【交通工具】fn 法兰克王国具代表性的飞行客船。体积大过阿尔比恩航空的「崔斯坦」号,不过在性能与设备方面则略逊一筹。船名「查理曼」是取自于在八世纪到九世纪治理中世纪法国,后来成为西罗马帝国皇帝的国王。他的功绩与传说,在「罗兰之歌」等史诗中也被赞扬。 不完全体(junk)【称呼】gh 巴多罗买修士在阿西西城堡中和托雷士对战,对性能比不上自己的托雷士,还有托雷士和卡特琳娜相遇,被托雷士视为存在意义的那段记忆所抛出的字眼。junk的意思就是废物、无用之物,同时也带有嘲笑之意。 尚·贾克·瓦特【人名】gs 修格的父亲,四都市同盟的前警政署长。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之职的瓦特家主人,在九年前因吸血鬼袭击而死亡。 小型投光器【武器】gs 附在托雷士的杰立寇13枪身上的小型照明器具。 「黑森林」【店名】mr 位于日耳曼王国科隆市的酒店。表面上是酒店,二楼则是妓女户,地下楼石科隆最大的赌场。店长是科隆黑街的帝王杰普老爹。安东尼奥假装这是新教廷成员名单的保管地点,将连兹他们带到此处。 终祷仪式【活动】oc 宣告一天的结束,在终祷钟声中进行的弥撒。亚伯误以为「沉默之声」就设在由艾方索捐献,预定要在仪式中敲响的钟里,于是闯入仪式,被异端审问官逮捕。通常终祷仪式的钟声是在晚间九点。 自由都市【地名】星 像伊什特万或迦太基之类,不属于任何国家的自治都市。各自拥有自己的政府与军队在经济上也是独立的。 苏珊·冯·史柯赛尼【人名】rh 「骑士团」干部,位阶5=6,代号「红男爵夫人」。对自身爱机「红色男爵」的性能与自身技术颇有信心,向「铁娘子」展开袭击,却由于被凯符修女逮到破绽而败北。名字的由来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负责整编、指挥纳粹德国武装亲卫队(=ss)特种部队,有「欧洲第——恶汉」之称的奥图·史柯赛尼(otto skorzeny)。眼角的伤疤也是沿袭自现实中的史柯赛尼。 十三日的圣诞节【戏剧】lg 在dy guilty」中,克莉丝塔公爵夫人看到全副武装,准备硬闯拉特朗诺离宫夺回卡特琳娜的托雷士,亚伯就扯了个教育剧的名字来敷衍她。内容则是戴面具的驯鹿拿著武器要追赶坏孩子,完全不具教育意义。从剧名或许可以猜到,是由某知名恐怖电影来取名。 朱赛贝·莫雷提【人名】mr 教廷圣宝认定局局长。研究失落科技的名家,著名的老博士。在讨论科隆所发现的新教廷相关资料的会议上出席。 史坦德【人名】星 伊什特万市警军二等兵。在监禁了圣马提亚斯教会神职人员的地下拘留所担任警护工作。过去曾有强盗杀人、凌虐妇女等犯罪经历,在故乡待不下去才跑到伊什特万,因为害怕与教廷发生战争,在仓皇逃出的时候率先遭到游击队袭击。 路面火车【交通工具】mr 交通工具之一,也就是市区电车。亚伯在科隆市区和安东尼奥同时受到黑道分子袭击,在闪避机关枪扫射时用来藏身。 对战车手枪【武器】nl 和战轮同为里昂所爱用的武器。虽然外观只是粗铁管配上扳机、简易瞄准器,看起来颇为简陋,不过在亚音速中击出的成形炸药弹头破坏力十足,拥有一发便足以毁掉建筑物的威力。里昂在梦幻岛就曾经使用,破坏了「小仙子系统」的根据地「学校」与钟楼。 史皮尔柏城堡【设施】jp 布鲁诺的地方官居城。波西米亚公国的少数城堡之一,在新教廷叛变时用来当作艾方索的行宫。和圣保罗大教堂同为新教廷派的两大据点,亚历山卓被关在北塔的最顶楼。是为了夺回教皇而潜入的派遣执行官哈维尔,及受命杀 死艾方索的异端审问官展开战斗的地点。 现实中的史皮尔柏城堡是建筑于十三世纪的布鲁诺城,后来当成监狱使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还曾当作纳粹集中营。 咎勒·卡达尔【人名】星 统治帝国与人类圈的夹缝伊什特万的长生种。匈牙利侯爵。虽然对帝国行臣子之礼,不过却没有臣子之实,是近乎独立的君主,表面上带着人类企业家的假面具,私底下却对伊什特万进行恐怖统治。伊什特万就位于人类圈与帝国之间的夹缝中,因为这样的特殊环境,对于他的专横,教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妻子被杀的过往而对短生种感到憎恨,认为人类不过是食物与家畜。不过他所爱的妻子玛莉亚却是短生种。当时的他,原本还想修复匈牙利侯爵家传的电力中继卫星「悲叹之星」拯救整座城市,是个怀有善意的人,却因为身为电脑工程师的妻子被杀,造成他对教会和城里的人怀有极深的复仇意念,于是和「骑士团」联手,透过对方协助让「悲叹之星」以攻击卫星方式复活,用「星」来当成王牌对教廷宣战。不过原以为是协助者的狄特里希却暗自背叛,于是计划失败,连他本身也在和亚伯对战之后身负重伤。最后他要意图报仇的艾丝缇杀死自己,艾丝缇却发现复仇没什么意义,于是拒绝。之后随即为了保护艾丝缇,被拉德肯射向亚伯他们的粗箭射中,死在艾丝缇怀中。在死亡之际,原本讨厌短生种的他,眼里所看到的会不会是亡妻的微笑?他的遗骸目前连同妻子肖像,不为人知地一同长眠在圣马提亚斯教会遗迹墓地中。 茱莉亚·怀特【人名】蔷 爱德华·怀特之妻,将自身死产的婴儿,和吉伯特皇太子妃维多利亚所生的艾丝缇私下交换,让她免于陷入和王位继承有关的暗杀危机。和维多利亚妃一起死在卡尔斯雷子爵哈莉叶特所派出的刺客手中。 巡视神父【称号】fn 不是常驻于教会,而是在各地教区巡行传教的神父。亚伯他们这批派遣执行官便是用这个职务当成掩护,好前往各国执行任务。 乔班尼·施特洛齐【人名】bc 卡特琳娜的后援者之一,米兰最大规模银行施特洛齐银行的董事长。将卡特琳娜政治资金的「洗钱」作业一肩扛起的人物。 乔纳森·蒙太格·道格拉斯·史考特【人名】荆 担任阿尔比恩国玺尚书的苏格兰巴克勒公爵家主人。在公爵席次中居第十二位,是「犬儒俱乐部」成员中最为年长的角色。名字一长串是他的特征,「蒙太格·道格拉斯·史考特」则是实际存在于现今英国的公爵家族。 乔吉欧涅·卢梭【人名】fe 在威尼斯高级俱乐部「inri」担任轮盘庄家。亚伯和亚丝所调查的杀人事件,被害女子佛丝卡莉娜的情人,不过却对前来访查的亚伯他们说,彼此只是玩玩的对象,不诚实的男子。被亚丝套出安德烈的所在,于是被安德烈捏碎喉咙。 乔治·柏修【人名】h0 布鲁日伯爵基,度·葛兰威尔的心腹,黑人吸血鬼。在「howl on the edge」中透过基的策略,造成白蔷薇之家的监视系统当机,让修格顺利讨伐达尔萨斯。在「broken sword」中被卡特琳娜设计,在四都市同盟会议中为了确认「四伯爵」协助名单是否平安,被翻找名单的哈维尔打倒。 乔治·罗登堡【人名】gs 布鲁塞尔地检署第四课检察官。在还是副检察官时遇到修格的父亲尚·贾克·瓦特警政署长,从他那边学到了所谓执法者的骄傲。不过真实身份却是想在「四伯爵」中往上爬的基·度·葛兰威尔。 席勒【人名】fe 坎柏菲在袭击可动式堤坝之后所引用句子的作者。一七五九年出生于德国的诗人与剧作家。和歌德等人活跃于同一时期,创作了以古典主义为基础的历史剧。代表作有「奥尔良的姑娘」、「华伦斯坦三部曲」等。 西维斯特十九世【人名】oc 教廷历代教皇之一。在「r.o.m.」时代的一两百七十年前,因提倡第十一次十字军而留名,不过却在伊什特万东方两百公里的黛布勒森,于人类溃败之际战死。遗骸就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底。 银制子弹【武器】星 用银做成的子弹,对吸血鬼而言,银和紫外线都是致命弱点。像亚伯的旧式左轮手枪,凡是用来对付吸血鬼的枪枝、子弹都是这一类。 「风精」(zyiphide)【人工生物】sn 坎柏菲所制造的人造精灵之一。外观酷似巨大水母,无色透明,伞面张开有三米宽,中间长了无数根的触手。触手中央的嘴会吸食猎物的血,直到对方死亡为止。就算被切断了,触手还是可以自行袭向猎物,生命力超强。亚伯在巴塞隆纳的圣家堂遇袭,穷于应付,另外在「沉默之声」作战失败后,坎柏菲也拿它当成撤退时的掩护,用来阻挡里昂的攻击。 白蔷薇之家【建筑物】ho 位于布鲁塞尔中央广场南方,「四伯爵」提耶利·达尔萨斯的根据地。体积小且不显眼的建筑物,不过却是由三十名以上的吸血鬼,和凝聚了失落科技精粹的监视机器负责守护、固若金汤的要塞。 吉洛拉莫·蒙特西可【人名】oc 特务警察上尉。连部下都看不下去的货真价实虐待狂。受命护送在圣彼得大教堂阻挠终祷仪式的亚伯,在装甲车内进行类似拷问的盘查。在里昂和托雷士救出亚伯之后,受到肩膀中枪、腕骨碎裂、脸部掹力撞上墙壁的悲惨待遇。 变异种【种族】圣 看到莫妮卡所拥有的穿透物质能力时,夏拉札德所说的话。拥有同样特殊能力的人类,在帝国似乎就是这样称呼。 水上飞机【交通工具】nl 机体下方附有浮舟,可以透过在水面滑行让机身著水与离水。被派遣到阿尔比恩北方海域进行调查的亚伯和里昂所用。不知道里昂是从哪里调来的,超级破烂,在梦幻岛降落失败,对身为住民的孩子们带来怀疑与不安。 隶民【阶级】夜 帝国的短生种身份之一。帝国最下层的阶级,和负责脑力劳动的「士民」相反,主要从事肉体劳动。生活穷困的人很多,会透过收血署的血液采集来增加收入。 「碎脊剑」【武器】夜 真人类帝国禁军兵团长拜巴尔的武器。让人联想到黑曜石的漆黑刀刃,刀刃上有七道分岔的七刃剑,由代代禁军兵团长传承下来。刀刃上的七道分支会产生带电磁场,形成眼睛看不见的真空刀刃。 枢机主教【称号】fn 在天主教中地位仅次于教皇的高阶神职人员,教皇的最高顾问。弗兰契斯柯、卡特琳娜、「r.o.m.」的安东尼奥都是这个阶级。负责教会行政、教皇遴选会议等重要工作,教皇照惯例是由枢机主教当中选出,所以权威与权限都很大。(另外枢机主教有固定七十名的规定,有住在罗马,也有住在各国的。 动甲胄【兵器】sd 利用发掘、修复的失落科技制造的兵器。只要「穿戴」上附有动力,由强力装甲与人造肌肉所构成的「铠甲」,就能为穿戴者带来惊人战斗力的外骨骼型强化战斗服。不过为了在操纵时能够极度熟练、神经反应敏锐,不但必须使用反应促进剂,运作时间也不长,使用起来相当困难。不过话说回来,它拥有在短时间内足以和吸血鬼相抗衡的机动力与马力,搭载了强劲感应器与各式各样的兵器装备,「装甲步兵」只要穿戴了动甲胄,战斗力就遥遥领先于战车之上。基于这个因素,为了要获得、开发这项贵重兵器,教廷与一般诸侯展开剧烈的竞争。除此之外,性 能与外观因机种不同而有许多分类,平均高度则是全长三米左右。 「恶魔理发师」陶德【人名】蔷 假扮成炸鱼加薯条摊位老板,狙击艾丝缇与亚历山卓的袭击者之名。真实身份是隶属于玛丽直属的前第四十四连队「死者军团」的陶德·卡宁根下士。为了让主君玛丽登上阿尔比恩王位,企图将最大的绊脚石艾丝缇杀害。名字的由来是曾在十八世纪的伦教经营理发店,却陆续将看上眼的客人用剃刀割喉杀害,在分尸后做成人肉馅饼贩卖的连续杀人魔。 「叫唤者」【武器】天 异端审问官佩卓斯修士所持有的大型鎚矛。长度约二米,重量接近五十公斤的重量级武器。两端的鎚子部分藏有高周波转轮,足以粉碎一切物质。高周波转轮在启动时会发出类似死亡妖精在哭泣般的声音,所以名为「叫唤者÷除此之外,这个高周波转轮组件可以和本体分离,透过无线感应来加以控制。鎚矛也能从中央分离,用两手握持的方式来使用。 东莨菪碱【药物】jp 哈维尔在布拉格对「教授」和亚历山卓使用的肌肉松弛剂。效用范围从睡眠到心脏停止都有,这时只是用来让人入睡。东莨菪碱原本是茄科植物所含的一种生物硷,有镇静作用。 南岸【地名】夜 帝都拜占庭西岸由金角湾分成南北两端,意指南端区域的帝国语。这个区域是真人类皇帝的私有区域,整个南区被称之为星皇宫。被七座丘陵及绿意覆盖著,腹地广大,总面积足足有教皇宫的四十倍,林立著十三座半球形建筑与近百座的尖塔,还有位居帝国中枢的公家机关,长生种与短生种加起来共有一万名以上的居民住在此处。地底有全自动的自动工厂,足以提供所有必要物资,光是这个区域就抵得一个独立国家。 不锈钢圆筒【道具】荆 托雷士遵从卡特琳娜指示,为了处理亚伯遗体而带到阿尔比恩王国,如同魔法瓶的容器。里面装的是保存在卡特琳娜居城地底的「那样东西」。托雷士将容器内容物倒到棺木里头,后来亚伯就复活了。文中写著「有血的气味」,那是亚伯所需要的长生种之血,或者可能是亚伯自己(吸血鬼猎人的血?)的血。 耐冲击强效放电管【能力】oc 亚伯=「吸血鬼猎人」的能力,足以破除坎柏菲的「阿斯莫德之盾」。在两个电极之间产生强力电流时,离子化空气的压力会将周围空间收束到某一点。这种冲击的威力在理论上足以将大教堂劈成两半。可怕的是亚伯似乎还能自行决定将焦点定在什么地方。不过只有在启动率80%的状态下才能使用。 帝剑御持官【阶级】天 帝国官职,职阶为七品官。隶属于枢密院,在枢密司指挥之下负责处理皇帝敕命与枢机工作。在工作上能够向枢密司请益,还能和帝国的公家机关接触建立人脉,是让有前途的年轻人打点职场生涯的第一步。 「盖·保格之枪」【兵器】fe 亚丝塔洛雪·爱斯兰所用的基辅侯爵家「遗产」。能喷出离子化的氙气,产生高温高密度的高周波的系统,发出的火焰足以切断所有物质。是究极的近身战兵器,在威尼斯的安德烈追踪任务,帝国内部的所罗门背叛事件中部曾发挥过威力。 「盖·保格之枪」原指神话中冥界女王斯卡哈送给第一英雄库夫林的魔枪。 所罗门【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次席枢密司,底格里斯公爵。是协助治理国政长达数十年的大诸侯,同时也是帝国数一数二的战功彪炳人物,在国内备受尊崇。和基辅侯爵家是远亲,亚丝从小就亲热地叫他「叔叔」。对短生种的友善在帝国贵族内是出了名的,曾在担任密昔儿太守期间,阻止瘟疫在短生种之间流行,像神一般受到景仰,留下一段佳话。对帝国与皇帝同样忠肝义胆,即使以恩有杀害摩尔多瓦公爵的嫌疑,依旧在其他贵族面前袒护以恩。不过事实上,他却是帝国内主张对教廷开战的首要人物,是和蔷薇十字骑士团联手企划暗杀皇帝的主谋。在「爱儿之岛」炸死皇帝,试图将碰巧在场的艾丝缇与塞特发现他是叛徒的亚伯与亚丝消灭但告失败。后来亚丝为了弹劾他在星皇宫现身,被以恩爆出真实身份,还看到原本以为已经杀死的皇帝,于是自暴自弃,想亲手杀死皇帝。不过终究因为对「母亲」皇帝的爱而没有成功,死在亚丝的「盖·保格之枪」下。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因为对种族之母皇帝的爱感到迷惑不得不背叛,这样的他,可以说是背负著长生种悲哀宿命的角色。 此外,在「圣女烙印」中登场的巴比伦伯爵夏拉札德则是他的侄女。 圣伊什特万【人名】天 「大灾难」过后,在跟吸血鬼对战期间为教廷带来奇迹的圣人之名。为东方的贫穷小村带来庞大的电力。似乎和匈牙利侯爵家与「悲叹之星」有很深的关系。 圣伊什特万大教堂【建筑物】圣 圣马提亚斯教会在伊什特万解放战争中烧毁,取而代之成为伊什特万市的大主教教堂。是匈牙利文艺复兴风格的大建筑,在咎勒统治时代被当成他专用的美术馆使用。 圣遗物【宝物】oc 在天王教的圣人遗骨、服装等相辟物品呻受到认可与尊崇的物品。在布拉格被异端组织偷走,由派遣执行官「无脸人」负起夺回任务。另外现实中知名的圣遗物,有圣马可大教堂的遗骸与杜林圣骸裹尸布等。 圣艾莉莎【人名】天 在黑暗时代统治迦太基的女王、圣女。吸血鬼袭击迦太基周边地区的时候,她死守殉教,遗体封印在地底深处。「安波罗修福音书」中写著艾莉莎是神所派来的天使,称之为「沙漠天使」。担心迦太基会被吸血鬼统治,设下能将整座城与吸血鬼同时消灭的兵器「伊卜莉丝」指的就是她。 陛下【称号】fn 对教皇的尊称。 圣嘉勒(santa chiara)【人名】gh 阿西西的圣女。被同为阿西西圣人的圣方济各感化,成为方济各的首位女弟子。英语作「saint re」。十二世纪阿西西贵族的女儿,在家人的反对之下成为弟子,后来创立圣嘉勒女子修道会。遗体安置在位于阿西西的圣嘉勒大教堂地底。 圣乔治大教堂【建筑物】荆 建在温莎宫殿中庭的礼拜堂。艾丝缇受到失去亚伯的打击,而深陷悲伤中的地点。现实中的温莎宫殿里头就有圣乔治礼拜堂,应该是引用而来。 神职服务条款【法律】wh 针对教会的所有信徒,教会法在信仰、伦理与规律方面都有明文规定,至于领取神职俸禄,教皇以下的这批神职人员,则有包含细节在内,逐项条列的神职服务条款。除此之外,隶属修道会的修道士、修道女则有称之为「会宪」,加倍严格的会则。 神职俸禄【制度】lg 因为神职人员负责教区的传教活动,当成薪水来支付的金钱。金额根据教区规模而有差异。 圣水【武器】wh 原本是指由司祭祈祷过,加了盐用来除魔的水。教会最常用在洗礼与弥撒之类的场合。不过在作品中指的是硝酸银溶液。对吸血鬼具有效用,一旦进入他们体内,就能造成失去体力的效用。 圣斯德望骑士团【组织】星 教廷军第十四装甲步兵大队的部队名称。以边境守卫队身份被派遣到匈牙利侯爵领地边境,却在匈牙利侯爵的宣战布告之后,受到伊什特万市警军攻击。 圣涅弗谢【人名】天 受到教会认定,为「大灾难」之后的圣人之一。在和吸血鬼之间战火猛烈的黑暗时代,据说曾将法兰克王国的吸血鬼军队势力毁于一旦 。 圣方济各【人名】gh 阿西西的圣人。富裕商人的儿子,年轻时极为放荡,在战争的体验中受到神的启示,开始过著清贫的生活。他的遗体长眠在圣方济各大教堂,是阿西西最大的信仰中心。 圣方济各大教堂【建筑物】gh 位于阿西西的历史性建筑,收藏了圣方济各的遗——体。构造是分成上层与下层的双层构造,圣方济各长眠之处就位于下层。要从外面进入下层教堂,会穿过一条在葬礼时有棺木经过,名为「死者回廊」的通道。托雷士在这座教寿告解室和马提尼谈好交易,随后就受到巴多罗买修士的狙击。 现实中的大教堂是建在圣方济各过世之后,一九九七年在翁布里亚省的地震当中天花板塌陷,目前已经修复。 圣彼得保罗大教堂【建筑物】kf 艾方索·岱斯提举行加冕仪式,成为新教廷教皇的布鲁诺教会。在仪式途中受到异端审问官袭击,和新教廷军、派遣执行官形成三方对战的局面。 现实中的圣彼得保罗大教堂,是在一〇七〇年由波希米亚国王瓦茨拉夫二世所建,旁边的墓地埋葬了作曲家史麦塔纳、德弗札克等知名人士。 圣宝认定局【组织】星 负责进行圣人认定、奇迹认定,隶属于圣礼部旗下的分局。原本是进行神圣遗物鉴定的小型组织,在「大灾难」过后负责失落科技的挖掘与修复工作,目前已经发展成教廷专属的尖端科技研究机构。 圣马提亚斯教会【设施】星 亚伯以司祭身份赴任,位于伊什特万市区的教会。教会负责人是萝拉·葳特丝主教。是艾丝缇·布兰雪从婴儿时期就被托付、养育的教会。同时也是有历史的教会,匈牙利侯爵为了给教廷一点颜色瞧瞧,命令市警军袭击、掠夺然后放火。神职人员在被捕之后遭杀害,教廷因此对伊什特万市下达强制审问宣告。 现实中的马提亚斯教会是建于十三世纪的哥德风教会,之后由匈牙利国王马提亚斯重建,所以教会取的是他的名字。原本位于西区的王宫之丘(作品中是血之丘),作品中的设定是在「大灾难」之后的复兴期间改建到东区。目前仍是布达佩斯的主要观光胜地之一。 圣马歇谛女子修道会【组织】sn 位于巴塞隆纳市区的女子修道院。从a退休的诺耶就寄居于此。 圣拉结修道院【设施】wh 位于罗马的修道院,有充足的设备与优秀的成员。凯特为在玛希里亚受到保护的少女艾莉丝所安排的去处。 「海狼」【兵器】天 日耳曼王国海军的高速潜水艇「u潜舰」。在「热砂天使」中、狄特里希离开迦太基时所使用。当时舰长称他为中校,由此可以瞥见日耳曼与「骑士团」之间的关系。 塞特·奈特罗德【人名】fe 亚伯·奈特罗德的妹妹。凌乱的黑发配上翡翠色的眼眸,自称「路过的美少女」。真人类帝国皇帝奥古斯都,芙勒蒂卡的真正模样。和亚伯一样,是能够启动「吸血鬼猎人」的谜样人物。 君临真人类帝国的女帝,对国民而言既像母亲也像神明,集崇拜与敬畏于一身。不过真实身份却是像塞特这样的一个少女,这点除了少数亲信之外没有人知道。通常「芙勒蒂卡」在谒见之际都是位于帘幕后面,绝对不让臣民见到她的模样。正因为如此,才能造就统治帝国长达八百年,近乎半神的传说。不过面貌没有曝光也一是好事,塞特自己三不五时会偷偷溜到星皇宫外头。在所罗门叛乱事件当时她一人分饰四角,出现在艾丝缇面前的卖茶姑娘、医学院学生、黑衣侦探以及皇帝奥古斯都·芙勒蒂卡,并以皇帝身份自行解决了事件。 她不但是帝国活生生的传说,是活动力惊人且友善的皇帝,另一方面她也是人类的敌人,从八百年前帝国建国以来就持续守护著长生种的生存圈,而她的内心世界又是如何?一个人持续看著寿命比自己要来得短的臣民的人生,那份孤独感实在难以想像。塞特以所有长生种「母亲」的身份,背起了一切责任。那份苦恼无法向孩子们诉说…… 附带一提,「塞特」原为出现在圣经创世纪中亚当的第三子。 接触式感应【能力】wh 是指透过与他人的物理性接触,可以读取对方思考的能力(读心术)或感觉共享的能力(感应力),拥有这类特殊能力的人。像「witch hunt」中的艾莉丝·华兹麦尔,能力特别优秀的人不但能够读取对方的思考,还能让对方看到幻觉、操纵对方的思考、施加催眠暗示等。 在作品中这类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被称之为「魔女」或是「妖术师」,跟吸血鬼一样受到迫害。 原木的教皇御座【道具】jp 自古以来,历代教皇只要出现在信徒面前,就一定乘坐由侍从所扛的原木轿子以示权威。这个习俗在西元二十世纪中叶被若望保禄一世暂时废止,却在「大灾难」之后的教廷全盛时期再度复活。不过平民派的前教皇葛利果三十世再度将它废止。新教廷会加以采用,想必是基于艾方索的个人兴趣。 塞巴斯汀·鲁夫特【人名】bc 卡特琳娜对巴塔萨所率领的管弦乐团感到怀疑,于是询问长笛演奏者玛丽安的演奏家之名。将已经死去五十年以上的人称之为「老师」,让卡特琳娜的怀疑得到证实,不过时间却已太迟。 塞维利亚【地名】gs 希斯巴尼亚王国首都·巴塞隆纳市因「沉默之声」崩毁的同一时间,派遣执行官;口普赛女王」就停留在此。位于目前比利时南部安达鲁西亚地区的古都,在大航海时代是比利时新大陆贸易的中心。 徽戒【道具】fe 在威尼斯的连续杀人事件当中,被害者握在手中,只有帝国贵族才能拥有的戒指。由月光引制成,底座是帝国国徽「交叠的双月」,上面用雷射雕刻著各家的家徽。制法是帝国独有,不可能透过「外面」的技术仿造。加上刻有礼格雷布伯爵家的家徽「剑与持刀之龙」,足以确定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就是安德烈干的,亚丝才会被派出来。 「布拉格绿珠」【称号】jp 波希米亚公爵之女莉布丝公主的昵称。 02【???】荆 该隐用来称呼聚集在亚伯体内,将意图占据肉身的该隐弹飞的谜样生物名词。似乎和变身为「吸血鬼猎人」有关,不过详情并不清楚。 01【???】夜 应该址指该隐的谜样字眼。 战术思考模式【程式】wh 托雷士在战斗时的思考程式。参阅常驻战术思考项目。 装甲战斗服【兵器】天 步兵所用的战斗用甲胄,可以让穿戴者的战斗能力突飞猛进。除了导入军队之外,异端审问官也有使用。根据种类不同而有各类性能,从防御力高到机动力高的都有,可以说是形形色色。另外还有像「圣骑士圣衣」这样的特制品。 近身型散弹枪【武器】夜 国务院调查部职员艾丝缇的武器。将一般散弹枪的枪身与枪托裁断,变成大约大腿左右的长度。因此射程较短,除了散弹之外还能使用单体弹、橡胶弹、瓦斯弹等等,根据用途击出不同的子弹。艾丝缇平日都将它挂在裙下。 「舞剑手」【称号】oc a派遣执行官修格·度·瓦特的代号。对将爱刀使得行云流水的他而言,是个合适的称号。 苏库鲁【人名】夜 帝国海军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船员兼水手长。和船副伊布拉印一起待在舰长阿加曼农解开船舱封印现场,发现化为木乃伊的同伴尸体。后来狄特里希随即出现, 苏库鲁为了救舰长一命,而死在自动化猎兵手中。 高周波攻击【能力】nl 让里昂和亚伯在梦幻岛痛苦不堪的「妖精」攻击能力。用背上的薄翅高速振动产生高周波,将空气化为看不见的刀刃。虽然原理不同,不过帝国禁军兵团长所持有的「碎脊剑」也是会形成高周波的武器。 电脑程式语言【程式】天 用来控制「大灾难二刚的失落科技——电脑所用的思考语言。由庞大的数字序列书写而成,只有名为电脑工程师的专业技术人员才能解读。 飞天车【交通工具】荆 「教授」个人的爱车,进行了许多独创的改造。内装火箭引擎,用过氧化氢酸化剂加上以联氨基化合物及甲醇制成的还原剂混合液作为燃料,不但可以进行爆炸性的加速,还能在空中飞行。不过机体形状在航空力学上难以取得平衡,加上燃料的挥发性极高,是不知道何时会发生大爆炸,形同飞行炸弹的危险物品。「教授」和凡妮莎前往格林威治调查第四十四连队相关事件后,在回程遇到谜样战斗机的攻击,在逃离时大展身手(!?)。 电磁手炮【武器】夜 芙勒蒂卡的亲卫队禁军兵团所配备的失落科技兵器。外表看起来是老式的前装枪,事实上却是高性能电磁加速炮——类似电磁加速炮或电磁投射炮。枪身内有排列成直线状的电磁石,透过弹体加速高速射出。命中率极高,透过磁轨发射的弹体有实体弹也有液体炸药,可以使用各种弹体是它的特征。不过因为电力消耗量大,只要击出数发,就得用手动方式替换弹壳型的电池。 强尸【人工生物】oc 原本是指巫毒教的「活尸」,在作品中指的是「操偶师」狄特里希透过丝线控制的尸体。像里昂在「over t」中打倒的「影鬼」,和「黑夜女皇」中的拉杜都是。除此之外,用人类与吸血鬼尸体加工制成的士兵——自动化步兵与自动化猎兵也包含在强尸的范围中。 特务人员【称号】oc 原本就非正式存在的组织,一旦有什么状况就能直接舍弃的人员。在作品中指的是派遣执行官,在必要时可以将国务院内的人事记录从资料里消除。在「know faith」中对哈维尔死后的处理方式,便相当具有代表性。在进行有可能触犯教廷各组织,尤其是教义部管辖范围的任务时,为了不让弗兰契斯柯抓到把柄,这是不得不采取的必要措施,不过在如此严苛的条件之下仍能够为她所用,对卡特琳娜而言,派遣执行官确实是相当宝贵的存在。 た行 灭绝地带【地名】天 在「大灾难」之后,因为生命体无法存活而形成的不毛之地。指的是波罗的海三国、雅吉劳大公国和真人类帝国以东的欧洲。这一带想必是受到核子与生化兵器的蹂躏,经过千年左右的时间,目前还是一片黑暗大地。另外,除了东欧之外,美洲、亚洲、大洋洲、非洲想必也是同样的状况。 黑暗时代【历史】oc 在「大灾难」之后的世界,异种智慧体·吸血鬼突然出现。人类和他们展开生存竞争,意味著再度坠入严酷斗争的时代。这就是黑暗时代。吸血鬼拥有怪物般的身体能力,加上持有许多在「大灾难」中早该失去的失落科技,让人类再度濒临灭亡的危机,不过在泛国家机构梵蒂冈的统整之下,人类却奇迹似地顺利转败为胜。后来将吸血鬼围堵到东欧的角落,在势力均衡的状态下结束了黑暗时代……然而在历经六百年的现在,世界各地仍旧争执不断——这就是作品中的世界。 贵族色【服饰】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的代表色。在举行御前会议的「大圆顶室」,出席者的椅子上就摆著用这种颜色的丝线绣出各大家徽的靠枕。 大规模压制战用追加装备【兵器】gh 「教授」提案当作托雷士新装备的新兵器。详情并不清楚,不过「高度十八公尺」、「重量四十三·四吨」、「合体、变形系统」之类的字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规模庞大的兵器……这份企划书想必会在卡特琳娜那关石沉大海。 抗紫外线凝胶【道具】wh 也称之为抗紫外线冷霜。只要将它涂在肌肤上、就能彻底隔绝阳光中的紫外线,让吸血鬼也能白天出门。是潜入玛希里亚圣西蒙综合医院的女吸血鬼用品,被人类社会严格管制,很少看到。 大主教【称号】sn 天主教会的神职职位之一。位于主教之上。同时管理数个教区,相当于各教区的地方官。因为在责任教区拥有极大权限,于是就有人滥用职权,形成今日教廷腐败的主因。 第二次波西米亚战役【事件】kf 是指发生在波西米亚公国布鲁诺的新教廷叛变事件。自称新教廷派的市内神职人员带领市民将地方官处刑,占领了布鲁诺整个市区。向来对教廷感到不满的邻近教会与周边诸国贵族,甚至教廷军反叛部队也跟著参与叛变,演变成教廷军与波西米亚公国联军对峙的状态。率先发起叛变的新教廷派,绑架了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同时用窃自阿西西空军基地,搭载氰酸毒气弹头的飞弹当成王牌,让教廷方面苦于对应。在这期间弗兰契斯柯私下派遣异瑞审问官,去暗杀加冕成为新教皇的前科隆大主教艾方索·岱斯提,同时下令让飞弹在布鲁诺市内爆炸。这么一来就演变成不但是反叛军,连无辜市民都要跟著受害的情况,幸好a派遣执行官潜入市区阻止,在他们的说服下市民也跟著无条件投降。经过十多天的时间,布鲁诺在官方记录上是不流血投降。叛变到此划上句点,后来被记录为第二次波西米亚战役。除此之外,因为派遣执行官牵涉到教皇绑架事件,造成卡特琳娜被异端审问,差点被处以火刑,不过在亚伯他们的奔走下撤销告诉。 你的脑袋是南瓜做的吗!?【骂人的话】fe 由帝国语直译。亚丝要被强制遣返帝国,于是闯入涡轮蒸汽船打算逃走,却因驾船时东张西望,在船身掹撞到岩壁时亚丝拿来骂亚伯的话。 常驻战术思考【程式】wh hc系列特有的战斗用系统,让他们的战斗力不同于其他机械化步兵的最重要机能。在战斗的时候,hc系列会根据战斗特性从近二十种模式中选出最恰当的,启动战术程式,让程式常驻在位于脊髓位置的候补系统(掌管hc系列的机体运动)。这么一来,对敌性体的辨识、瞄准、射击、闪避行动等需要迅速反应的对应行为,就不需要透过中枢演算机构(相当于人类的主思考领域或自我),可以藉由候补系统直接执行。相当于人类的脊髓反射,不过处理讯息的速度更复杂也更迅速。 黄昏之都【称呼】夜 帝都拜占庭的别称。透过覆盖了帝都全体的「琉璃之壁」来这段紫外线,在人类帝国称之为白昼的时间带,这里总是黄昏般的世界,所以才有此名。 大不里士伯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原先预定在亚伯他们闯入亚丝家的隔天拜访基辅侯爵家。后来不知是否见到亚丝。 重叠的十字【徽纹】星 伊什特万的市徽·两个十字重叠的图案,刻在市警军的徽章等物品上面。 大马士革侯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翡珑·琳恩的称号。大马士革是现今叙利亚阿拉伯共和国首都。位于叙利亚沙漠西边的绿洲都市,据说是世界最古老的都市之一。 「女王之泪」【饮品】天 前教廷职员波罗米尼博士,用来招待扮成阻街女郎的艾丝缇,是最高级的迦太基红酒。 损害评估报告【情报】wh 原本是战场上用来指敌我损害分析报告的军事用语,在作品中则是托雷士对遭到攻击的同伴所用的句子。意思大约等于「你没事吧?』。 窝囊神父【称号】wh 指亚伯·奈特罗德。 总督宫殿【设施】天 用来当成教廷大使馆的迦太基建筑物。或许因为前身是总督宫殿,为了造成入侵者的混淆,内部构造十分复杂,空间之大也常让不熟的人因此迷路。 鳗鱼球【称号】kf 里昂用来形容五短身材、皮肤又黑,长得跟鳗鱼一样的腓力修士。应该是拿来对付「毛肉球」用的。 单结晶构造陶瓷【材质】nl 一般陶瓷是由金属与非金属组合而成的多结晶体,结合度比金属加塑胶要来得高,不过缺乏柔软度容易碎裂。单结晶构造陶瓷是将多种低温相单结晶在特定条件下结合,让它长成巨大的单结晶,也就是特大号的钻石。极为强韧且轻巧的材质,是失落科技的产物,获得不易。 在作品中,被用来当成装在里昂手环内部的战轮材质。 「狮牙」(dandelion)【称号】nl a派遣执行官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的代号。「dandelion」是蒲公英的英文名,原本是意为「狮子之牙」的法语。「里昂」(leon)也是西班牙语的「狮子」之意,应该是由此而来。 换子【现象】蔷 为了怕刚出生的孩子会有什么不测,于是偷偷和别人的孩子交换。阿尔比恩皇太子亚伯特的女儿艾丝缇就是因为这样,才和爱德华·怀特死产的儿子交换。 查尔斯·萨默塞特【人名】荆 阿尔比恩贵族名家「二十六公家」中,占据第五席次的博福特公爵家主人。在英格兰北部拥有广大领地,是曾担任过陆军参谋次长的大贵族。这个角色的模特儿是真实存在的萨默塞特家第八代主人亨利·查尔斯·费兹洛伊·萨默塞特。另外萨默塞特家的建筑物「羽球屋」则是十七世纪羽球运动的发祥地。 查尔斯·兰利【人名】蔷 为维多利亚妃接生的医师。将她真正的生产记录藏在自己家里的秘密金库,却在艾丝缇这访阿尔比恩的半年前「意外死亡」。 战轮【武器】nl 里昂所用的投掷武器。平日是挂在手上的异国风味手环,材质则是用银分子下去加工的单结晶构造陶瓷,对吸血鬼也有杀伤力。外形是甜甜圈形状的圆盘,外侧是薄薄的刀刃。 查贝克【人名】jp 布拉格的大王教。在波西米亚公国举行的慰灵仪式的负责人,事实 上却是新教廷内贼。在仪式结束回返宿舍的时候和亚历山卓、卡特琳娜同车,意图绑架两人,不过被扮成教皇的托雷士救回。 查达里·卡拉·哈利尔【人名】夜 从亚丝母亲那一代就在基辅侯爵家服务的老士民。忠实的管家,负责打点基辅侯邸内部。深受现任主人亚丝的信赖,在御前会议也以秘书身份出席。 药物强化【能力】oc 失落科技之一,用药物来进行人体强化。能将反射神经与体力、臂力等运动能力提升到最高点。主要是军队与黑社会在使用。 强化人【兵器】fn 透过药物强化身体能力的人类。意指军中士兵的时候也称之为「强化兵」,有人甚至得到足以和吸血鬼相匹敌的能力。在作品中大量登场,基本上都是负面角色。 突尼斯【地名】天 留在「伊卜莉丝」控制系统的影音档案中所提到的土地。指的是迦太基一带。现突尼西亚共和国首都。 真人类帝国【国家】fe 唯一由长生种所统治的国家,也是作品中最大的国家。帝都拜占庭(现今的伊斯坦堡)。 在大约八百年前,长生种和人类作战失败被赶往东边,于是皇帝芙勒蒂卡率领长生种,在包含了现今旧东欧到土耳其、俄罗斯部分地区的地方建立了国家。这就是真人类帝国的由来。后来有了繁荣且独特的文化,人口遥遥领先人类诸国,还保存了许多优秀的失落科技,在军事上是极度危险的存在,直到现在都还持续对人类圈造成威胁。 由皇帝为顶点的领导阶级=帝国贵族全都是长生种。在帝国领地也有人类存在,不过他们是皇帝、帝国贵族的「私有物品」,在分为士民、隶民的严密阶级制度之下受到管理。 目前这个非人类种族国家和人类圈之间维持了近百年和平,不过最恰当的原因应该是教廷已经失去昔日荣耀,不是发起十字军的好时机。然而近年来帝国也有意识地避免和人类产生争端,动向值得注目。 「星」【人名】星 伊什特万人类解放战线的领导者。真实身份是圣马提亚斯教会的见习修女艾丝缇·布兰雪。虽然是少女之身,却率领男子果敢地和压迫者战斗,她的身影,对伊什特万市民而言就像闪耀的希望之星吧?名字是取自她同为「星」之意的本名。 斑鸠【动物】fe 鸠鸽科的小鸟。被放养在星皇宫「境室」的谒见室中。 剑与持刀之龙【徽纹】fe 真人类帝国贵族札格雷布伯爵家的家徽。威尼斯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手里就是捏著刻有此家徽的徽戒而死,由此证明事件和札格雷布佰爵有关。 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人名】星 「骑士团」的干部。位阶8=3,称号是「操偶师」。拥有天使的美貌、恶魔之心的天才电脑工程师。称号的由来是他能藉著独自挖掘修复的活体纤维「丝线」来自由操控他人的肉身。不过他更擅长的是操控人心,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事件,不分敌我,将和他扯上关系的人的心玩弄到体无玩肤的程度,让他们一个个步上毁灭之路。 在初次登场的「悲叹之星」中是以游击队参谋身份出现,不过实际上却是受聘于咎勒的电脑工程师,他欺骗艾丝缇,最终还背叛咎勒,意图引爆帝国与人类间的终极战争。接下来在「热砂天使」中,他将在理想与友情之间感到苦恼的帝国贵族拉杜带领到毁灭之路,让他自我毁灭,在「黑夜女皇」中则操纵拉杜的遗体,将所罗门的叛变闹得更大,可以说他的私下活跃全是为了非法理由。 不过这个年轻人彻底把别人视为道具,对他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依赖,将「良心」、「信赖」、「友情」这些美好价值完全不当回事,我行我素的态度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单纯。对于在作品中反过来将这些美好价值彻底实践的亚伯与艾丝缇似乎颇为在意,对这两个人有种莫名的执著。 就某种角度而言,在作品中登场的角色当中,他是最为百分之百邪恶的角色,最后则从作品当中引用一句话,算是最适合拿来形容他的——「所以,将自己假扮为光之御使的恶魔并非罕见」。 迪诺·阿玛菲【人名】nh 任职于罗马大学附属医院的心脏外科医师。被卡斯柏杀害,夺走姓名与面貌。 御前会议会场【设施】夜 有皇帝临席之最高阶会议的举办用大会议厅。位于星皇宫外廷的「大圆顶室」内部。会议厅足以皇帝宝座为中心,座位成扇状排列,从一品官到九品官,官僚按位阶从内侧依序就坐。大厅有巨型圆顶覆盖,可以容纳三干名以上的出席者。可以说是帝国的政治中枢。 提耶利·达尔萨斯【人名】sd 「四伯爵」之一,布鲁塞尔伯爵。「四伯爵」中最年长的一位,目前被视为稳健派,年轻时的性格却是残暴强横到连同族都感到畏惧。知道修格在追杀自己,于是让市警军总动员警戒,将修格当成国际性恐怖分子对待。是执念很深,长于奸巧的老吸血鬼,为了抓紧权力不放,意图和看似青年才俊的基·度·葛兰威尔一较高下。不过却被基设计杀害。 犬儒俱乐部(diogenes club)【组织】蔷 位于佩尔梅尔街的社交俱乐部之一。俱乐部是在距离大街有点距离的位置,成员数目不到百人,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举办什么醒目的活动,事实上却是由内阁副首相阿尔柏特·波兹威尔以及秘书长、国军总参谋长、警政署长、伦迪尼姆市长等关系到阿尔比恩安全保障的人士所构成,是用来解决王国安全保障相关问题的秘密机构。俱乐部名称来自于在亚瑟·柯南·道尔「福尔摩斯」系列登场的社交俱乐部。名称中的「犬儒」(diogenes),则是取自特立独行的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之名。 底格里斯公爵【称号】夜 帝国次席枢密司所罗门的爵名。和基辅侯爵家是远亲,是帝国少数的名门。底格里斯位于现今亚洲西南部,是古文明的发祥地。 狄更斯【人名】fn 阿尔比恩航空飞行客船「崔斯坦号」的航海长。被劫机犯亚佛烈杀死。 低周波兵器【兵器】oc 由「骑士团」所开发的共振崩坏诱导系统「沉默之声」。运用物质原有的低周波,足以让目标范围之内的建筑物崩塌。为巴塞隆纳崩毁的原因。 第纳尔【货币】fn 人类圈共通的货币单位,在作品中的设定是一第纳尔=一百日圆。换句话说,亚伯的钱包里头,经常只有几百日圆不到的数目!? 提米索拉【地名】夜 真人类帝国设有都护府的都市。位在帝国领地最西边、邻近人类圈的位置,是帝国防卫最重要的据点。 现今罗马尼亚西部提米斯郡首都,靠近匈牙利、塞尔维亚边境。一九八九年,当时的希奥塞古政权在城中引发屠杀事件,因此爆发了罗马尼亚革命,使共产党统治随之瓦解。 提雷【人名】fe 德国作家。代表作是「雀斑」。坎柏菲在威尼斯高级俱乐部「lnri」的管理人室引用了他的作品。 御前会议【活动】夜 帝国最具权威,皇帝临席的最高阶会议。正因如此所以很少召开,但在帝国首屈一指的高官摩尔多瓦公爵过世之际紧急召开。会议厅是位在星皇宫外廷的「大圆顶室」,从一品宫枢密司到九品官杂职,加上他们的随行士民,总共有千人以上出席的大规模会议。 「小仙子系统」【机能】nl 低周波兵器「沉默之声」的副产品,战术统御系统。由詹姆士·巴雷在梦幻岛进行开发、实验,巴雷离开 之后就由以温蒂为主的妖精孩子来负责管理。这个系统采取主人&下属的方式,是「大灾难二刚的失落科技,由被嵌入主人晶片、担任指挥中心的温蒂,将意念传达给其他妖精的下属晶片,透过这种方式彻底控制他们。温蒂拿这一招来当作攻击亚伯的绝招,不过作为意念转换舆中继设施的「学校」遭到破坏,系统也因此而崩解。 台伯河【地名】oc 从罗马北边往西南边呈s型贯穿的河流。西边的左岸有圣彼得大教堂等教廷根据地。卡特琳娜的国务院本馆「剑之馆」则在隔著河水的对岸。 主席枢密司【阶级】夜 真人类帝国的宰相,臣子的带领者。以枢密院首脑之尊监督帝国国政的职位。现任的首席枢密司是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法透纳。 资讯方块【道具】蔷 失落科技之一,可储存、传递大容量资讯的道具。巴特勒将它交给伦迪尼姆的吸血鬼,为的是让沉眠于伦迪尼姆地下的「湖之剑」得以苏醒。狄特里希在「黑夜女皇』中所持有的记忆盒也是一样的东西。 「铁之女」【称号】fe 卡特琳娜·丝佛札的别名。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对敌人毫不留情,和弗兰契斯柯同为教廷的两大支柱,人们是带著敬畏如此称呼她的。这个别名不单单是在教廷内部,就连在一般诸侯与敌人「骑士团」之间也颇为响亮。 「遗产」【道具】fe 各个帝国贵族世代相传的超失落科技产物,总称为「遗产」。在作品中具代表性的「遗产」是「盖·保格之枪」与「所罗门指环」。这些超失落科技产物为什么会大量出现在真人类帝国?这也是故事的谜题之一。 蹂躏战模式【程式】gh 常驻战术思考模式之一。原本hc系列并没有这样的程式,是负责担任2修复工作的异端审问官约翰娜修女(hc系列开发者赛贝多·加里波底博士的亲生女儿」加写上去的。只有在己方战力遥遥领先敌方时发动,会将战力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极限,尽速将敌性体击溃。 交叠的双月【徽纹】fe 由大小两个月亮所组成的真人类帝国国徽。在国旗、军旗、帝国贵族徽戒上都一定有这个徽记。 庙邸【设施】夜 建在「爱儿之岛」上的帝国贵族墓地。外观是像别墅般的房屋,庙的部分则位在地下。帝国的葬礼习俗是贵族一旦过世,就会将遗体安置在庙中,遗属则述说自己的思念,就这样度过一夜。 短生种【种族】fn 寿命长达三百年以上的长命种族长生种,用来指寿命比自己要短的人类用的名词。顺道一提,作品中人类平均寿命是六十岁左右。 地球人【种族】fe 塞特和从前的亚伯他们似乎将地球人称之为「益兰」(地球人)。所以帝国语的短生种语源即是「地球人」。 二连护身手枪【武器】sb 拉雪尔·梵·梅林在圣母院用来对修格开枪的枪枝。二连护身手枪是小型手枪,原本的是枪口直线双排型的。 泰瑞莎【人名】rh 服侍波西米亚公爵干金的侍女长,事实上却是莉布丝叔父布拉提斯拉瓦伯爵勃雷斯拉夫的手下,负责监视莉布丝行动的暗杀者。用她所携带的洋伞为暗器,由高分子锁聚醯胺纤维加上尼龙的混织伞布,强韧到足以将里昂的战轮弹开。前端还藏有数万根玻璃针及短针弹。 转型【现象】fn 意指被吸血鬼吸血之后,人类自己也变成吸血鬼的后天性吸血鬼化现象。因此变成吸血鬼的牺牲者被称之为「转型者」。转型的比率不到全体的0·1%,算是极其罕见的现象,在作品中詹姆士·巴雷则透过违法实验进行人工转型出「妖精」,为了和自然转型作区别,于是称之为「人为转型案例」。不过人为转型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在以梦幻岛作为据点的妖精中,拥有吸血鬼特质的「成功案例」温蒂他们,就和跟人类完全没有两样的彼得等「失败作品」生活在一起。 搭档【关系】fe 帝国语中用来形容共同行动、将性命交在对方手上的一种关系。在帝国具有神圣的意味,所以亚伯半开玩笑地对亚丝这么说时,亚丝差点没把他给掐死。亚丝的昔日搭档莲·雅诺修曾经为了救亚丝而死在安德烈手中,应该是碰到她的痛处。不过在了解亚伯的真心后,亚丝正式将他视为搭档,之后亚伯前往帝国的时候也对他提供协助。除此之外,以恩和拉杜也是搭档关系,拉杜的背叛让他们的友情出现了悲伤的结局。 杜兹绿洲【地名】天 位在迦太基市南方的绿洲都市。有古老的教会废墟,所以排在卡特琳娜的视察行程之中。是帝国使节以恩出现的地点,原本应该是他的隐藏之处兼与卡特琳娜会面之处,因为「伊卜莉丝」的启动而视察中止。 押花【徽纹】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所用,将自身署名化为图案的徽记,用以代替署名。在帝国的御前会议会场「大圆顶室」,各贵族席位的长椅靠垫就绣著家徽与此徽记。 除此之外,押花的风俗不单是在日本,就连中亚到东亚一带都可以见到。特别是鄂图曼土耳其王朝的押花,有许多都是高度艺术化的美丽作品。 杜布切克【人名】kf 担任新教廷枢机主教团长的老主教。在艾方索的新教皇加冕仪式为他献上三层皇冠。在异端审问官与派遣执行官闯入,仪式中断之后,应该是被背叛的巴巴利格射杀。 同盟警政署长【职位】sb 在出现于作品当中的各个国家里头,四都市同盟拥有特殊的政治形态,是位在低地地区的商业都市联盟。这些自由都市掌握在大商人的议会及世袭制的官僚手中,就连警察机构与佣兵贵族,都是在同盟政府的委托之下接手业务。位在同盟警察顶点的是同盟警政署长,由负责警察业务的佣兵贵族家长来担任。 「塔」【设施】oc 「冰魔女」海嘉·冯·芙格威德伯爵夫人的居城。悬浮在维也纳上空数千米的位置,是打横的八座尖塔,因为左右相连的形状而简称为「塔」,不过事实上却是建于「大灾难」前,称之为「同温层平台」的电波中继设施所改装的。藉由太阳能电池与光触媒可以半永久性启动,是固若金汤的城堡。 汤马·雷诺【人名】ho 在支配四都市同盟黑街的「四伯爵」旗下,隶属布鲁塞尔氏族的吸血鬼。有恋童癖倾向,这样的性癖好连同类都感到嫌恶,就在准备将「离家出走的女孩」当成大餐享用时,被搜寻布鲁塞尔伯爵提耶利·达尔萨斯伯爵行踪的修格袭击,吐露了达尔萨斯的所在位置。 敦皮城堡【建筑物】bh 位在塔林中心的城堡,原是爱沙尼亚伯爵的居所,不过被艾方索的新教廷残党占领。现实中的敦皮城堡是在十三世纪由德国骑士团所建的城堡,在俄罗斯统治的十八世纪由当时的皇帝叶卡捷琳娜二世(凯萨琳大帝)改建,给俄罗斯所派来的地方首长作为官邸。在一九九〇年变成独立国家之后拥有国会等重要机构,被当作爱沙尼亚政府的中心。 特制黏胶【武器】nh 「教授」针对吸血鬼所开发,用芳香黏性材质作成的特殊黏丝。拥有连吸血鬼的怪力都扯不断的超强弹力。 医师【人名】bs 参加基所策划的「狩猎修格」行动,手持电击棒的奖金猎人。全身披著披风,戴著鸟嘴面具,不清楚是怎么样的人物,虽然不够冷静,不过能让修格挨他一记,身手算是不错。 对动体雷达【机械】kf 利用双重偏波型电波的频率变化,来感应粒子移动的雷达。为 了对付转为敌方的哈维尔所用的不可视化迷彩,由「教授」进行开发,装配在派遣到布鲁诺的托雷士身上。就算哈维尔变成透明也能藉此捕捉他的行动,不过若是他和周围物件化为一体,那就测不到了。哈维尔发现这个弱点,和晃动的火焰调到同一个频率,让雷达变得无效。 分身【种族】天 部分吸血鬼所拥有的特殊能力。能够改变体表的细胞排列,自由变换外貌。原本指的是人类看到自身身影的一种幻觉,所谓「生灵」的说法便是由此而来。 白痴【骂人的话】fe 直译为「蠢蛋」的帝国语。从威尼斯到帝国,亚丝老是对亚伯骂个不停的字眼。说不定是她的口头禅。 老爷、夫人【称号】夜 服侍帝国贵族的扈从士民对主人的尊称。夫人是对女性的用语,适用于亚丝等女性主人或夫人。 多明尼克药厂【组织】sn 詹姆士·巴雷用假名在巴塞隆纳组成的制药公司。和「骑士团」彼此勾结,用公司名义买下封锁地区的圣家堂,进行设置「沉默之声」的改建工程。前派遣执行官诺耶·宝儿潜入公司担任社长秘书,进行内部侦查。 「崔斯坦号」【交通工具】fn 阿尔比恩王国所自豪的最新锐豪华飞行货客船。原本是要建成「圆桌武士」等级的空中战舰第十号舰,中途被国营的阿尔比恩航空公司给买下,转而作为旅行客船。是全长两百五十二·三米,氦气容积二十·四万立方米的大船。船身上侧有飞行甲板,可以提供连络用双叶飞机起降。直径十三米的双重反转式螺旋桨能够进行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高速巡航,充实的船舱服务足以媲美豪华客船,颇受乘客欢迎。(不过最大特征却是由天才技术人员凯萨琳·莲博士所设计开发的自动航行控制系统。这个系统透过电脑让崔斯坦号极度省力,航行所需人员只有向来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五名,堪称是创新的设计。不过作为船只脑部的电脑,是只有名为电脑工程师的专门技术人员才能处理的黑箱状态,在作品中亚佛烈就闯人此处,夺走全船的控制权。就在快要朝罗马坠落时,被碰巧搭乘的亚伯与空服员洁西卡联手阻止。 托里特尼街【地名】oc 靠近罗马中心的大街。周遭是官署集中的政府机关区,特务警察的总部也在这里。里昂和托雷士在这条街上袭击特务警察的装甲车,救出被捕的亚伯。不过后来却被异端审问官及特务警察包围,为了断后,由托雷士独自留下在此战斗。 长袍【服装】夜 帝国的一般性服装之一。亚伯和艾丝缇在前往帝国时也有穿著。依照不同身份会有不同颜色,亚伯他们这类士民用的是以黑色为基调。长袍原本是指土耳其民族所穿的外套。 托雷士·伊库斯【人名】wh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是「神枪手」。包括两把大型战斗手枪杰立寇m13在内,全身藏著各种武器,冷酷地完成任务的机械化步兵。 身为试管婴儿,除了制造编号之外并没有本名(拉丁语的「托雷士」=3。「伊库斯」=)。「托雷士·伊库斯」是为了方便以人类身份行动而取的假名。 原本是hc系列型实验机、开发作为梵蒂冈圣堂骑士团次期主力机械化步兵之一,不过在「ram」的五年前,因圣天使城占领事件严重毁损,被卡特琳娜当成「私有物」捡了回去,列为a成员。从此变成卡特琳娜的忠实猎犬,宣誓绝对忠诚,对伤害她的人既无慈悲也毫不留情。 他的身躯就只有部分的脑子是活体零件,该部位有机械性防护,没有感情存在。所以他总是把自己定位成一具战斗机械,对一切事物进行机械化处理。他的口头禅「肯定」与「否定」正如同他的心情,将一切直接划分为零与一。不过这招在人类社会是行不通的。虽然他是「机械」,被周遭卷入纷争时所流露出的无力困惑与同情,反而更具有人性,在他拚命声明「我不是人类——而是机械」的时候也更有意思。 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戏剧】荆 在玛丽篡夺阿尔比恩王位失败准备逃亡时,坎柏菲出现在她面前所引用的句子出处。作者为莎士比亚。 唐·比立尔【人名】sn 巴塞隆纳的黑街角头。和多明尼克制药公司社长哈梅,多明尼克(=詹姆士·巴雷)私下勾结,受命在桑兹车站杀死坎柏菲。巴雷死后原想杀死坎柏菲,却反而被人造精灵「风精」给吞噬。 な行 黑圣女室【设施】星 位于圣天使城内部的大厅之一。从国境附近的边境守备队开火事件,到与伊什特万市相关的诸多问题都是在此召开枢机主教会议。天花板的彩绘玻璃画著举起十字架和恶鬼作战的骑士,前方则是长有翅膀的圣女。名称来自曾经为葛利果二十世带来启示与预言的「黑圣女」。 「黑圣女」【人名】天 在作品时代的九百年前,人类刚开始和吸血鬼展开战斗的黑暗时代初期现身的圣人。 当时的人类正处在压倒性的失利,即将灭亡的状况。不过在某个时期之后,情况却为之逆转。在唯一具有组织,持续进行抵抗的梵蒂冈领导者葛利果二十世面前,「黑圣女」以天使化身方式显灵。她传授了许多预言与启示,带来奇迹拯救人类。于是吸血鬼被封印在东方,人类走向胜利。后来「黑圣女」被尊为人类的救世主,不过在作品中的年代,就连古文献也找不到她的名字。她在传说中的模样,只有圣天使城内「黑圣女室」的天顶画可以窥见。 瓦修玛尔侯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纳瓦里诺的爵名。统治现今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南,纳瓦里诺湾与各个岛屿的侯爵家。家风以武勇见长,世代都有出色的海军兵将。 「悲叹之星」【兵器】星 在与教廷对战中被匈牙利侯爵当成王牌的自由电子雷射照射卫星。将能源总量八百gj的雷射朝地面照射,威力相当于百万吨的高性能炸药。用来对付追击伊什特万市警军的教廷军,让东部方面军第六旅团从地面消失。最初的目的是接下来要射向罗马,却在狄特里希的阴谋下更改目标,程式被设定为伊什特万市区与帝都拜占庭。亚伯透过管理者密码让「悲叹之星」接受自爆指令然后自爆,避开了危机。 「悲叹之星」在传说中是「大灾难」前的失落科技之一,是引发「大灾难」的兵器。不过事实上却是匈牙利侯爵的祖先在「大灾难」前设置的电力中继卫星,咎勒曾打算修复这个卫星,以拯救城里的许多人。不过后来妻子玛丽亚被教会杀害,咎勒想报仇,于是藉由「骑士团」的力量将「悲叹之星」修复为兵器。 悲叹之星【戏剧】圣 为了纪念伊什特万解放一周年而举行演出,以艾丝缇与咎勒之间的争斗为题材的舞台剧。标题是耸动的「圣女艾丝缇与恶鬼咎勒,启示录的死斗」,由教廷宣传部负责宣传,伊什特万大王教达努基欧撰写脚本。活动的目的是让艾丝缇打著「杀死吸血鬼的圣女」名号,变成教廷的宣传工具,不过对艾丝缇而言,她已经因为「悲叹之星」接触到咎勃的灵魂,了解到他的那份孤独与悲哀,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内容。 除魔护身符【道具】夜 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副舰长鲁斯提姆戴在身上的护符。青石圆盘的中央画著黑色圆点,看起来像是眼睛的物品。土耳其常见的护符。 「纳沙奇尔」【兵器】星 教廷军的空中战舰。在伊什特万市攻略战之际负责支援地面部队,对地面进行轰炸。纳沙奇尔这个名字,是圣经中将摩西带往地狱的天使之名。 纳金【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加萨伯爵。身为枢密司之一的壮汉。「爱儿之岛」发生爆炸事件后,在御前会议中为贵族们做状况说明。 natural born killers型实验机【兵器】gh 机械化步兵托雷士与巴多罗买的规格。亦称之为homo caedeius型。 奈米微粒探测式dna鉴定装置【机械】蔷 失落科技之一,利用dna内的特定盐基排列,在相异的两者之间找出共通性的装置。查询的成功率有99%以上。「教授」用它调查吉伯特皇太子与艾丝缇之间的血缘关系。 超微机械【???】fn 极细微的机械。将原子一个个往上叠,用来作成奈米(十亿分之一米)单位的极细微电子机械,是从西元时代末期就在进行的尝试,不过将分子成块状堆叠,进行自体复制的超微机械(奈米机械)开发,则被开发者视为终极的梦想。但是随著研究的进行,渐渐发现这种分子机械的制作在现实中无法成立。真实的奈米世界所遵循的并非具体世界的物理法则,那是量子力学的世界,所有的化学反应都呈现出难以模拟的复杂样貌。所以超微机器的存在,不太可能是因为「大灾难二刚就已开发成功。既然如此,亚伯所说的「超微机械」或许并不是失落科技…… 双重影【种族】蔷 可以自行操纵自己的影子进行攻击的长生种。「蔷薇王座」中的曼彻斯特伯爵维吉便是属于这一类。原本是指会在深夜里从坟场爬出来敲响教会的钟,凡是踏到它影子的人都会死亡的恶灵。 教皇大使【称号】天 被派遣到各国的教皇代理人。就是一般的驻国大使。负责处理教廷与驻派国家之间的各种事务。迦太基大使是马里奥·寇特纳主教。 短针枪【武器】夜 藉由高压瓦斯击出短针弹的枪。射程短、杀伤力强的武器。狄特里希用来袭击被关在星皇宫地牢的以恩,让大量失血的以恩出现剧烈「干渴」的现象。 尼西亚子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在「黑夜女皇」中,是原本预定在亚伯他们闯进亚丝家隔天拜访基辅侯爵都邸的人物。 二十厘米火神加农炮【武器】fe 将直径二十厘米的子弹,用每秒二十发的速度射出的重机关枪。托雷士在威尼斯可动式堤坝击败坎柏菲的「影鬼」时所用的武器。事实上是用来作为大型装甲车与航空机主要军事配备的大型兵器,因为惊人的重量与反作用力,要想进行精密射击,一般人是办不到的。能够用它准确击中目标,却不殃及卡特琳娜等人,可以说是托雷士的独门技术。 二十六公家【称号】蔷 对阿尔比恩国政拥有台面下的影响力,一群有力贵族的总称。利用隔离地区吸血鬼手上的失落科取得厚利润、享受繁荣,踩著下面人们所流的血汗,被称之为「阿尔此恩狮子身上的臭虫」。被他们当成棋子,受尽屈辱与污名的玛丽用复仇之剑将他们打倒。 二品官【阶级】夜 帝国职阶之一。仅次于一品官枢密司的阶级,主要用来授与作为军事地点的都护府都指挥司,负责治理地方的太守官位。 低地地方(nedend)【地名】sd 意指海拔较低、平地绵延的「四都市同盟」一带。如修格一般,这个地区的人大多全身色素淡、金发白皮肤。另外「nedend」是现今荷兰的国名。 内丁【人名】夜 帝国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船员。在舰内失踪的短生种之一,后来在船舱发现化为木乃伊的尸体。 梦幻岛【地名】nl 位在阿尔比恩北方海域的岛屿。因为周边海域连续发生货客船失踪的事件,亚伯和里昂就前往调查。原本是无人岛,被詹姆士·巴雷买下秘密进行「人为转型」与「小仙子系统」的开发、研究。巴雷离开之后是身为实验体的「妖精」们在居住,是一个没有大人,只有小孩的世界。 没用「骂人的话】fe 帝国语直译为「无能」。涡轮蒸汽船在威尼斯撞到河岸时亚丝用来骂亚伯的话。 「奈芮亚蒂丝」【兵器】夜 隶属于伊拉克里翁都护府,帝国海军的远洋强袭舰。乍看之下是与时代不符的帆船,不过配置了帝国的失落科技,主帆有光电转换素子可以进行太阳能发电,以此作为动力的电子推进系统即便遇到逆风也能维持高速。迈锡尼伯爵阿加曼农舰 长手下带了四十名士民。在伊拉克里翁被谎称孟斐斯伯爵及其士民的狄特里希征用,向帝都航行。不过连续在舰内发生的船员失踪事件,让舰长以下的船员全数被杀,后来在帝都近郊发现漂流的残骸。 「新教廷:组织」oc 艾方索·岱斯提和「骑士团」联手,意图消灭目前的教廷,将自己重新立为教皇的组织。受到反对现今腐败教廷的各教会与一般诸侯,甚至来自教廷内部的众多协助、支持者的拥戴。原本预定将根据地设在艾方索的就任地点科隆,因为罗马的「沉默之声」作战失败,后来在波西米亚公园的布鲁诺起事。不过最后却输给教廷遭到消灭。在「r.a.m.4」中艾方索带领自布鲁诺逃出的少数残党,逃到北方偏远地区塔林试图再起却失败。在他被捕后,有团体用新教廷名义发起许多恐怖活动,不过据说有可能是「骑士团」擅自使用,从前的新教廷已经失去实体的说法占了上风。 诺耶·宝儿【人名】sn 前a派遣执行官。代号是「情妇」。加泰罗尼亚公园出身的妖艳美女,有「看见」生物感情之共感能力的「魔女」。 在「silent noise」的半年前辞去a职务,藏身于巴塞隆纳的修道院,不过为了对追查詹姆士·巴雷的亚伯提供协助,于是担任巴雷的秘书,潜入进行搜查。在事件过程中因为坎柏菲启动「沉默之声」,在多明尼克制药大楼崩塌之际被卷入而死。 对亚伯抱持超越友情的好感,却因为共感能力看到潜伏在他心里的黑暗,担心在知道那份黑暗的真相之后会无法爱他,于是离开了a。就某种角度而言,亚伯是「对任何人都友善,却绝对不让别人踏进心里一步」,这份特有的「冷酷」,诺耶可以算是牺牲者。 圣母院【建筑物】sb 位在安特卫普市的哥德式教会。少年时期的修格与杨初次会面的地点,是包含拉雪尔在内、拥有三人回忆的地点。修格将背叛自己的杨·梵·梅林叫到这座教堂,实际现身的却是昔日未婚妻,现在变成杨的妻子的拉雪尔。拉雪尔正要劝他离开城里的时候曼林克出现,然后机动警务队闯入变成一场混战。 现实中的大教堂是在十四世纪开始兴建,这个名字,是取自在十五世纪亨利四世统治下的英格兰,对国王掀起叛变的苏格兰大贵族家族之名。 掌心雷【武器】rh 点二二口径,六连发的小型护身用手枪。尺寸方便携带,连小孩都能连续射击,不过射程短、威力也极小。为了弥补这个不足之处,在「roman holyday」中,莉布丝所用的掌心雷子弹中则含有剧毒。 「巴尔·哈蒙」【兵器】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座船。总排水量高达二万吨的巨大帝国海军总旗舰,在摩尔多瓦公爵的葬礼中被皇帝用来前往「爱儿之岛」。而巴尔·哈蒙则是古代腓尼基神话的主神之名。 巴尔海运【公司名】天 前教廷职员波罗米尼所持有支票的开票人。表面上是将本部设在迦太基的贸易公司,事实上却是没半个职员的幽灵公司。真实身份是帝国的傀儡公司,用来登记地址的高级住宅区别墅则被当成人类圈的据点。 拜巴尔【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喀土穆男爵,担任负责皇帝警护工作的禁军兵团团长。在作品中是罕见的黑人角色,直发加上鼻环则是他的特征。在由摩尔多瓦公爵暗杀事件展开序幕的帝国内部阴谋事件之中,被皇帝私下交代要他暗中协助以恩。因为得到的命令是「在事件落幕前尽量欺负孟斐斯伯爵」,于是让以恩背上杀人罪名,不然本身其实是温厚笃实的性格。是位勇猛的武将,能将禁军兵团长代代相传的「碎脊剑」挥洒自如的剑术高手。 哈梅·多明尼克【人名】sn 前伦迪尼姆大学教授,梦幻岛事件主嫌詹姆士·巴雷的假名。在巴塞隆纳以多明尼克药厂的社长身份进行「沉默之声」的开发,和「骑士团」合作。 海雷汀【人名】夜 帝国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船员。在舰内失踪,后来在船舱被找到化为木乃伊的尸体。因为在他失踪时有人听到船舱传来悲鸣与脚步声,——于是展开调查。 派遣执行官【称号】fn a是由卡待琳娜所组织的特务机关。成员有一般职员及称之为派遣执行官的专业人员,被卡特琳娜视为王牌,进行各种任务的则是后者。他们用巡视神父的身份作掩护,为了调查牵涉到教廷权益的事件,用非合法方式予以解决而被派往各地。他们大致上算是卡特琳娜的「私人军队」,有时也会被拿来当成政治抗争的筹码。基于这个原因,教廷并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基于任务性质,派遣执行官的身份也是极度不确定的。一旦有什么万一就会被当成和教廷无关而加以舍弃,算是幽灵组织。虽然在作品中亚伯并没这么说,不过算是「买命」的工作。可以确认的有「吸血鬼猎人」、「无脸人」、「教授」、「铁娘子」、「吉普赛女王」、「舞剑手」、「神枪手」、「狮牙」、「黑寡妇」。 「毒龙王」【称号】jd 「骑士团」干部巴塔萨·冯·纽曼的别名。 位于威尼斯圣马可广场隔壁的宫殿。建于威尼斯共和国时代,当时是用作总督住所兼办公厅。造型优雅,号称威尼斯哥德风的绝顶之作。 骑马卫兵【称号】oc 教皇亲卫队。主要任务是在法王宫屋外巡逻以及教皇外出时的警备。主要装备是卡宾枪、军刀与盔甲。 金角湾【地名】夜 位在帝都拜占庭西岸,将西岸分割为南北两半的江水。湾的北边是北区,南边则是南区,分别是帝国贵族的居住区,以及皇帝住居星皇宫。金角湾的名字是来自于它细长像角一般的形状,曾是世界少数的天然良港,在拜占庭帝国与鄂图曼帝国时代十分繁荣。 黑海【地名】夜 将真人类帝国的领土一分为二的内海。以西边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为人口,东边衔接灭绝地带。目前则是俄罗斯、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土耳其等沿岸国家的重要水上交通路线。至于黑海这个名字,则是因为有亚硫酸化合物沉淀,让海匠看起来黑黑的而得名。 巴尔札克【人名】sn 坎伯菲在巴塞隆纳室外餐厅对亚伯所引用话中的作者。是十九世纪前半的法国,位居现实主义文学家。代表作有《幽谷百合》、《贝姨》等。 巴塞隆纳【地名】sn 加泰罗尼亚公国公都。位在伊比利亚半岛东部、面对地中海的美丽城市,号称「地中海宝石」,在「沉默之声」中彻底崩塌,目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另外加泰罗尼亚在失去公都、陷入混乱之后被希斯巴尼亚王国合并。 巴塔萨·冯·纽曼【人名】jd 和梅尔基奥、卡斯柏并称「纽曼三兄弟」的吸血鬼。别名是「毒龙王」、手下有占领丝佛札城的吸血鬼和侍女型人造人「齐格琳德」系列。是提供战略比自己直接上场更拿手的指挥官型人物,为了歼灭a发起恐怖攻击行动「鸟笼作战」,彻底发挥他的才能。在「骑士团」内部是连坎柏菲也不敢忽视的角色。巴塔萨、梅尔基奥、卡斯柏这纽曼三兄弟的名字,是来自因观星而得知基督诞生讯息,于是献上黄金、乳香与没药给圣母玛丽亚的「东方三博士」之名。 游击队【组织】星 由一般市民武装起来并组织的非正规战斗集团。作品中的伊什特万人类解放战线便是属于这一种,在伊什特万以反政府组织的身份和市警军对抗,进行暗杀协助咎勒的重要人士,破坏公共设施的行动。 喀土穆男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 禁军兵团长拜巴尔的爵名。喀土穆是位在非洲大陆西北,现今苏丹的首都。 斧枪【武器】oc 在长柄前端附有斧状刀刃的武器。同时具有枪和斧的特性。是教皇警卫队「斧枪卫兵」的主要武装配备。 横滚【技术】荆 在「红色男爵」的追击之下,凯特修女操纵「铁娘子2」以甩开敌机的行动。机体姿势像在画出螺旋形状,足以让机枪扫射和飞弹瞄准失去准头的技巧。原本是战斗机专用技术,对机体庞大的「铁娘子2」而言算是过度危险的动作,之所以能够执行,应该归功于凯特无人能比的操纵技术。 瓦伦西亚公爵【称号】mr 希斯巴尼亚王国的大贵族。现任当家是担任王国宰相的卡洛斯·波吉亚,安东尼奥·波吉亚的父亲。所以安东尼奥也被称作瓦伦西亚公子。 霍华上尉【人名】蔷 参与隔离地区歼灭作战的阿尔比恩军人。将亚历山卓误认为吸血鬼,差点杀死他。后来亚历山卓挺身保护吸血鬼,佩卓斯试图说服玛丽,霍华却袭击佩卓斯,于是遭到反击。 匈牙利侯爵【称号】星 真人类帝国咎勒·卡达尔的爵名。匈牙利侯爵家是自古以来就统治自由都市伊什特万一带的长生种一族,设置「悲叹之星」的就是咎勒的祖先。 汉斯·曼林克【人名】sd 「四伯爵」之一,安特卫普伯爵。立志成为艺术家,自称「漂泊诗人」,然而他不但从来没漂泊过,就连艺术品味也不受肯定。杨·梵·梅林说他「品味差」,修格也再三称之为「冒牌诗人」、「打油诗人」。在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死后,原本想逮捕杀死卡雷尔的修格,所有家臣却在圣母院被警官队给杀死。后来甚至前往杨·梵·梅林家想杀死杨,但败在修格的长刀之下。 对战车火箭炮(panzer faust)【武器】天 托雷士为了在迦太基和拉杜决战而配备的武器。对付战车专用的抛弃式火箭炮,威力足以在三十米外造成战车全毁。原本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军所用的携带榴弹炮。「panzer faust」是德语「铁拳」之意。 「机械魔导士」【称号】fe 「骑士团」最高干部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的通称。他能利用失落科技,将科学技术像魔法般操作自如,因此得名。 项圈【道具】bc 在「birdc cage」中巴塔萨等人占据丝佛札城,为了「猎犬」所准备的,内有炸弹的颈圈。火药量「足以将短生种的脑袋炸掉」,他们威胁戴上项圈的人质,要是不杀死亚伯,项圈就会爆炸。 教皇宫前广场【设施】星 位于教皇宫前方,两侧有列柱回廊的椭圆形大广场。中央是远在「大灾难」之前就建好的方尖柱,在西维斯特十九世的时期因地震而崩塌。后来科隆大主教艾方索·岱斯提捐献了同样的方尖柱,却被发现里面藏有用来消灭罗马的低周波兵器,由里昂将它除去。经常有众多神职人员在此巡礼,观光客也很多,直径约两百米的广场据说能够容纳三十万人左右。 现实中的广场方尖柱,是卡利丘拉皇帝西元一世纪从埃及运来的。 圣马可广场【地名】fe 环抱著圣马可大教堂、威尼斯最大的广场。在嘉年华期间会有扮装戏剧与马戏等活动,聚集大量人潮。从威尼斯共和国时代就是举行祭典与官方活动的地点,到十二世纪左右才成为现在的模样。亚丝这访威尼斯,和从a派来的亚伯就是约在这个广场附近会面。 基因改造儿童【???】蔷 不知道基于什么目的,用人工方式操纵基因所生出的小孩。莉莉丝·萨尔就是「第一号」。在过去的记忆当中,亚伯曾说自己是「计划」的消耗品,诅咒自己这些人的命运,说是「为了将我们送到几亿公里外的地狱」,那么制造出莉莉丝与亚伯的「计划」,真相究竟如何? 希斯罗机场【设施】蔷 艾丝缇访问伦迪尼姆时所经过的机场。平日挤满了前往大陆的观光客与远道而来的外国人,在这个时间点则为了「杀死吸血鬼的圣女」而呈现管制状态,聚集在大厅的全是采访艾丝缇的媒体,与负责警备的阿尔比恩军人。现实中的希斯罗机场是位在伦教西部的国际机场,从日本可以直飞,是旅行者相当熟悉的机场。 彼得【人名】nl 住在梦幻岛的孩子之一。「人为转型」的「失败作品」,对救了自己的「成功案例」温蒂带著仰慕之情。原本想成为可以保护她的「大人」,但是为了让被捕的亚伯逃走而遭到温蒂攻击。不过最后还是保护温蒂,向准备给她最后一击的里昂恳求,救了她的性命。目前和温蒂及其他孩子们一起搬到帝国居住。 彼特【人名】sd 阿姆斯特丹伯爵卡雷尔·范·岱尔·维尔夫的弟弟。试图绑架市区旧教会事件的生存者阿格丝,被修格砍掉脑袋。外表和哥哥不同,乍看之下是都市贵族气质的气派男子,不过阿格丝一骂他「怪物」,马上就露出残酷的本性,果真是性格类似的兄弟。 b-4【设施】蔷 亚伯在梦中所见,跟过去回忆有关的场所。根据莉莉丝规劝亚伯的话,威力大到足以将伦教瞬间消灭的「湖之剑」已经设置完成。 皮那·蓝薛【人名】bs 布鲁塞尔出身的地都市同盟有力人士,据说和黑道之间有强力挂勾的人物。看出提耶利·达尔萨斯死后的「四伯爵」走向,和基走得很近想拉拢他,不过卡特琳娜营救修格的策略,让他和黑道之间的关系曝光,于是行动失败。 彼得·奥西尼【人名】圣 让哭泣的孩子都赶紧闭嘴的异端审问局局长佩卓斯修士本名。被历任异端审问局局长叫到本名的瞬间,会因为想起过去而一阵紧张,算是佩卓斯修士让人无法讨厌他的原因……应该是啦。 皮耶特洛·波罗米尼【人名】天 教廷圣宝认定局的前职员。原本是电脑工程师,后来被免职。趁机将手上保管的电脑控制程式擅自拷贝、侵占,在迦太基被艾丝缇和亚伯逮捕(事实上逮捕他的人是托雷士)。不过在监禁于大使馆期间被入侵的「火焰魔人」以封口为由将他杀害。其实是「骑士团」为了解开气象兵器「伊卜莉丝」的管制系统封印,才会利用他。 皮下循环剂【零件】wh 在机械化步兵体内循环的药剂。依机械化步兵的种类而有各种成份与用途,例如对活体零件的营养供给、将人工肌肉内部所产生的老旧废物分解,将局部产生的热能加以冷却之类的功能。同时会在人造皮肤与装甲的正下方循环,在受到外部冲击时,对内部机器有缓冲剂的效用。 皮卡迪利报【报纸】圣 在阿尔比恩出刊、恶名昭彰的煽情日报。 「傀儡王」【称号】pe 「骑士团」干部梅尔基奥·冯·纽曼的别名。 拜占庭【地名】星 真人类帝国的帝都。位在帝国领地正中央,由皇帝带头的诸多帝国贵族与短生种就居住在此。市区由博斯普鲁斯海峡分为长生种居住区西岸,和短生种居住区东岸,西岸则由金角湾分为北区与南区。分布在北区的主要是帝国贵族的都邸,南区则整区都是皇帝的领地星皇宫,随著身份与种族不同,居住地点也有严格区分正是拜占庭的特征。另外和人类圈的最大不同,便是帝都周围覆盖著名为「琉璃之壁」的紫外线偏光障壁。这座「圆顶」能够除去对长生种而言算是致命的紫外线,让帝都内部就算白天也能呈现黄昏般的阴暗,被称之为「黄昏之都」。 相当于现今土 耳其共和国首都伊斯坦堡,拜占庭是伊斯坦堡的古名。 地下水道【设施】夜 位在帝都地底的远古地下水道。通往名为「地下宫殿」的地下储水池。亚伯和亚丝利用它潜入星皇宫。由古代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大帝所建,在帝国贵族当中也很少有人知道。 「耍枪的」(pistoleros)【称号】nl 里昂用来指称托雷士的名词。希斯巴尼亚语的「枪手」之意。 希斯巴尼亚王国【国家】oc 和阿尔比恩王国、法兰克王国、日耳曼王国并称「四大王国」。首都是塞维利亚的封建国家,和教廷长期保持著友好关系。这个国家出了许多枢机主教,担任宣传部长的安东尼奥·波吉亚便是出生在希斯巴尼亚的瓦伦西亚。另外里昂则是出生在希斯巴尼亚领地摩洛哥。地理位置是现今西班牙、北非的一部分。 绘画馆【设施】oc 位在教皇宫中的美术馆。紧临美景宫,收藏了文艺复兴时期与之前的诸多名画。 翼怪【人工生物】pe 被坎柏菲留在「塔」中,拥有飞行能力的仆人。名字是取自美国幻想小说家h·p·洛夫克拉夫特在小说中自创怪物的名字。 人类的感情【程式】gh hc系列的中枢演算机构使用人类大脑,这为他们带来高度的作战执行能力,不过相对之下,也带来了所谓人类感情这种多余的杂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的脑部被加上机械性的防护——用来控制多巴胺与血清案这类脑内物质的分泌,对情绪起伏进行物理性控制。不过对巴多罗买修士的限制似乎并不严格,他能做出托雷士所没有的表情。 「漂泊诗人」【称号】sb 安特卫普伯爵汉斯·曼林克在圣母院对修格报上的名号。不过也只有他如此自称,再者他从来都未曾漂泊过。 外廷【设施】夜 官方机构集中的星皇宫北区。相对于皇帝芙勒蒂卡的私人区域「内廷」,是众多帝国贵族出没的国政中心。 法格森【人名】蔷 苏格兰警场重案组搜查一课的警采。应佩卓斯修士的要求进行搜寻亚伯的行踪,在搜索途中找到一名妓女,妓女描述有位类似亚伯的神父从「开膛手杰克」手中救了自己。 光之杖【道具】夜 藉由化学性反应光来发光的照明器具。由潜入地下水道的亚伯与亚丝所使用。 法娜【人名】jp 里昂的爱女。靠著卡特琳娜的关系在米兰特殊病房住院,病情与年龄全都成谜。里昂将她摆在第一顺位,想尽办法要让她活下去。平日目空一切的里昂,只有这时才能窥见到他身为父亲,情感深厚的一面,挂在颈上的项链坠子,其实放有法娜的相片。 连续发射【技巧】sn 在扣扳机同时拉开枪机,可以达到等同于机枪快速射击的高级技巧。子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击出,枪声听起来只有一响。是亚伯的得意本领。 迟钝【骂人的话】fe 帝国语。是在威尼斯涡轮蒸汽船撞到岸边时,亚丝用来骂亚伯的话之一。 炸鱼加薯条【食物】蔷 用近海捕到的鳕鱼加上马铃薯条下去油炸而成,是阿尔比恩最平民化的食物。谜样青年该隐的最爱,同样存在于于现实之中的英国。 菲利普·奥古斯特·克雷曼【人名】圣 在阿尔比恩王国伦迪尼姆所发行的「皮卡迪利报」记者。自称为「阿尔比恩绅士的忠实之友」,专门写些上不了台面的三流报导,在伦迪尼姆恶名昭彰。对牵涉到艾丝缇出身的丑闻颇有兴趣,在「圣女烙印」序幕登场后,就持续独自进行采访。 佛罗伦斯公爵【称号】fe 枢机主教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的一般称号。领地为佛罗伦斯,和罗马、米兰、威尼斯并称为意大利四大都市。弗兰契斯柯的姓「梅帝奇」是承袭自昔日的佛罗伦斯大富豪梅帝奇家族。 反应促进剂【药物】天 能够提升神经系统传导速度的药物。服用的人可以得到相当于长生种「加速」后的反应速度。原本是教义部为了对抗吸血鬼的「加速」而开发的药物。佩卓斯修士在迦太基与亚伯对战时曾经使用。 妖精【种族】nl 在吸血鬼之中,拥有飞行能力的被单独称之为「妖精」。突出于背部、左右成对的器官是副肺,可以从肩胛骨的凹洞伸展到外部·这对副肺在伸展开来时酷似昆虫的翅膀,是「妖精」之名的由来。他们能够透过副肺的排气来进行高速飞行,翅膀的细微振动能产生超音波,用音波振动来将目标加以粉碎。梦幻岛的「妖精」是由詹姆士·巴雷进行人为「转型」的成功案例。 翡珑·琳恩【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大马士革侯爵,列在摩尔多瓦公爵、底格里斯公爵之后的第三席枢密司。外型是长及腰部的黑发,加上细长凤眼的美女。 剑术【武术】荆 「恶魔理发师」陶德袭击伦教塔,维吉为了保护亚历山卓就使出了剑术。经过百年以上的锻链,就算失去溶血性杆菌的力量,本领还是足以和强化步兵相抗衡。 茴香【道具】夜 基辅侯爵家秘传的入浴剂材料。原本是辛香料的一种,用在鱼料理与糖果等方面。 佛丝卡莉娜·克雷欧尼【人名】fe 被安德烈杀害的古董美术商马可·克雷欧尼的女儿。在事件发生的一个月前离家出走,一直行踪不明。最后遭到目击的地点是在情人上班的高级俱乐部「inri」附近,所以亚伯和亚丝决定潜入「inri」进行调查。其实安德烈抓了她打算用来威胁她父亲,后来跟家人一起被杀。 帝国海军【组织】夜 真人类帝国的正规军之一。以总旗舰「巴尔·哈蒙」为首,备有众多军舰。大多隶属于伊拉克里翁、亚历山大等都护府。 胡斯派异端军【组织】天 是指信奉在康司坦会议(cil of stance,1414~1418)中,因为被赏成异端,遭到火刑的宗教改革者胡斯的异端一派。曾在波西米亚掀起叛变,被异端审问官佩卓斯修士单枪匹马击溃了整个中队。 胡笙【人名】夜 帝国海军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船员。和萨尔基斯同为最后失踪的船员,是让舰长阿加曼农决心搜索的关键。在船舱中和其他失踪者一起被找到化为木乃伊的尸体。 西街区【地名】星 意指有多瑙河从中间穿过的伊什特万西部。以居城所在地「血之丘」为中心,整个西街区部是匈牙利侯爵的私有土地。在咎勒死后,市警军本部搬到了原为侯爵宫殿的「血之丘」周边。 相当于现今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的西岸,在现实中是绵延起伏的丘陵地带,有昔日王宫与圣马提亚斯教会等许多历史性的建筑。 次月【天体?】fe 在作品中的世界,天空里有两个月亮。那是我们向来熟悉的月亮,以及形状扭曲的第二个小小的月亮——据说是在「大灾难」之后的某一天出现的。为什么那个天体会出现,直到现在依然原因不明,不过因为和吸血鬼出现的时期相近,不知不觉就被称之为「吸血鬼之月」。不同于以二十九天作为一个周期的「初月」,「次月」是三百六十五天,不分昼夜都挂在南边天空的角落,散发著不祥的红光。 布拉格【地名】oc 为波西米亚公国的公都。在「judas priest」的故事舞台,亚历山卓和卡特琳娜造访此地,是为了出席波西米亚战役阵亡将士的慰灵仪式。在仪式之后发生 了亚历山卓被新教廷绑架的大事。 原文用的是英语读音,相当于现今捷克的首都。市区有教会等诸多高塔,号称「百塔之城」。 普拉特公园【设施】an 位在维也纳市东部,多瑙河与多瑙运河中间绿地上的游乐园。曾是历代君主的狩猎场,现在则开放给一般民众,变成维也纳市民的休憩场所。在「apocalypse now」中这个游乐园出名的摩天轮被设置了:讥默之声」,现实中的普拉特公园也有这样的摩天轮,对市民而言,现在依然是维也纳的地标。 布拉坦【人名】sn 坎柏菲在圣家族赎罪教会眺望崩塌的城市时,所吟出的诗句之作者。十九世纪的德国诗人,因厌世作风而闻名。代表作有「瞪羚」、「威尼斯的十四行诗」。 巴多罗买修士【人名】gh 异端审问官。别名为hc-3。以战斗散弹枪s09「deus e maa」作为武器。和托雷士同为hc型实验机的机械化步兵,是曾经攻下圣天使城的杀人人偶兵团残存者。在圣天使城严重损毁的机身,是用最新零件修复,性能胜过托雷士。不过刚刚修复的他并没有战斗经验,和率先修复的托雷士差了五年的时间。在阿西西试图夺走托雷士的战斗记忆,被透过实战累积经验的托雷士用战术击败,打爆了脑袋。目前生死不明。 腓力修士【人名】jp 异端审问官。异常的矮,鳗鱼般的脸加上水桶一般圆滚滚、黑漆漆的身材……长相怪异,非常不像人类的一个人。性格是欺善怕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典型小奸小恶之辈。 武器是绳镖,不过他最厉害的武器其实是透过全身放电细胞释放出三十万瓦特的高压电。在第二次波西米亚战役中为了杀死艾方索及处理炸弹,随同宝拉修女一起潜入,让亚伯和里昂吃尽电击的苦头。被里昂形容为「电鳗」。 佩卓斯修士【人名】天 异端审问局局长,本名彼得·奥西尼。罗马名门奥西尼家出身的强化步兵。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是品行端正、贵族气质的美男子。虽然闭上嘴巴看起来就像专业官僚,事实上却是教廷最强悍与凶暴的骑士,是个恶名昭彰的男子。在爆发于「r.o.m.」时期前四年的波西米亚战役中,单枪匹马击溃了敌人一整个中队加上我军两个中队,瞬间声名大噪,别名为「毁灭骑士」。 正义感十足、颇有义气的男子,因为仰慕弗兰契斯柯,为了他像忠犬一般盲目地执行任务,是个认真笃实的男子。讲难听点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知变通的个性。这同时也表现在他的作战方式,或许是对自己的本事具有绝对的自信,是个只懂得往前直冲的「野猪武士」。透过他专用的装甲战斗服「圣骑士圣衣」和足以粉碎一切物质的鎚矛「叫唤者」的威力,凡他所到之处尽成荒野。 至于对a的态度,弗兰契斯柯和卡特琳娜之间的争执让他有了敌对之心,不过在「热砂天使」中为了对付企图毁掉迦太基的拉杜,不得不和以恩他们并肩作战,拥有这样的侠义之心,说不定是个意料之外的好人。 马太修士【人名】lg 弗兰契斯柯旗下的异端审问官。是个相貌温和、和他阴森森的头衔并不相符的青年,不过真实身份却是别名「摩洛哥恶魔」的战争高手。于「judgment day」的三年前于摩洛哥独立战争的海峡战役中屠杀数千人,因而恶名昭彰的男子。在「judgment day」中遇到独立战争时唯一让自己尝过败北滋味的「狮牙」里昂·德·艾斯杜利亚,展开一场激战。 雅各修士【人名】oc 异端审问官。全身穿戴著钢盔与甲胄的壮汉。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钟楼阻止亚伯对艾方索开枪。用两把长刀为武器,拥有用刀刃挡住亚伯子弹的实力。登场时总是戴著筒状钢盔,不清楚长相。 黑寡妇【称号】圣女 a派遣执行官莫妮卡·亚洁多的代号。「黑寡妇蜘蛛」之意,会将见到她的人加以迷惑的妖艳,以及将输给诱惑的人毫不留情地杀死的冷酷,对两者同时兼具的暗杀者莫妮卡而言,算是很合适的代号。 吸血的家伙【骂人的话】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法兰克王国【国家】fn 和教廷西边国境接壤的农业国家。以玛希里亚为首都。和阿尔比恩、希斯巴尼亚、日耳曼并成为四大王国。以昔日的法国为基础,不过在西欧国家中是「大灾难」灾害最为严重的,北部几乎呈现毁灭状态。 法兰苏瓦·杜普雷【人名】rh 路易,杜普雷博士的妻子。美丽的女性,不过是已经死于车祸的人。杜普雷博士无法接受她的死亡,利用多脚战车的电脑让她复活。人一旦死亡就无法回到活人的世界,身躯在黑暗与寒冷之中受苦,渴望著死亡。 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人名】fn 佛罗伦斯公爵与枢机主教,亚历山卓和卡特琳娜的异母哥哥。身兼教义部长官、教会军总司令官、教皇宫殿神学顾问等要职,用严苛且强迫性的政策成为教廷实质上的指导者。既然在实绩与才能方面都远比亚历山卓要来得适合担任教皇,为什么他会甘于屈居枢机主教的地位?那是因为他出身卑微。弗兰契斯柯是前教皇葛利果三十世和下级骑士之妻所生的私生子。这变成了他的弱点,于是在前一回的教皇遴选会议中和卡特琳娜共谋,拥立葛利果的嫡子亚历山卓为傀儡。 他虽然不是放纵个人私利与私欲的男子,不过却是将教廷权威视为绝对的极端理想主义者,为了政治目的不择手段,若是亚历山卓有什么万一,他会义不容辞地将自己立为下任教皇候补。事实上他也为此在台面下进行政治布局,在现今腐败的教廷内部,他被视为强力排斥吸血鬼势力的危险狂热分子,受到年轻高阶神职人员与军方的热切支持。基于这个原因,对保守派的枢机主教而言是个叫人头疼的角色,对试图和帝国接轨的卡特琳娜则是永远的政敌,在台面下激烈对立中。 血腥玛丽【称号】蔷 因为对敌对者毫不留情而得名的玛丽,史宾赛上校的恶名。 「炎之剑:称号】天 「骑士团」内部对拉杜·巴旺的通称。和拉杜「火焰魔人」的能力相符。用来当作名字的炎之剑是刀刀呈现波浪状,两手使用的剑。因为刀身类似火焰而得名。 传教士【人名】bs 参与基所举行的「狩猎修格」活动的奖金猎人,医师的伙伴。使一把大镰刀,和医师一样披著斗篷,用面具把脸遮住。和医师一起追杀袭击基的修格,却被前来救援的「教授」给打倒。 水路标志【设施】fe 固定在水中的木桩标志。是威尼斯水路交通不可或缺的记号。亚伯看著旁边驶船,把涡轮蒸汽船开到这上面而翻船。 布丽姬二世【人名】蔷 阿尔比恩王国女王。艾丝缇和玛丽的祖母。年仅十五岁就即位,是统治阿尔比恩长达半世纪之久,周旋于诸国列强之间的女王,因为长于权谋术数的政治手腕而被称之为「北海女怪」、(「伦迪尼姆雌蝮蛇」,「撒旦之妻」的女中豪杰。 皇太子吉伯特年纪轻轻就病死,因为儿子是死产,宫廷里的皇室后继无人。于是就在国王人选尚未决定的状态下,于六十五岁即位。五十年纪念的游行期间脑溢血病倒,王位之争因此爆发。知道最后意识依旧没有完全恢复,还没见到王位之争的结果,就在孙女艾丝缇眼前过世。虽然直到最终都还在担心另外一个孙女——总是为了阿尔比恩王国被迫扮演坏人的玛丽,不过却没有机会传达。 电箭【武器】hf 「埋葬部队 」所用的对机械化步兵用弓箭。箭柄中空,内部插入大容量电池,在机械化步兵被射中之后透过高压电流让他电流超载、无法战斗。为了射穿机械化步兵经过绝缘/防弹处理的皮肤,备有喷出强酸的功能。 布鲁日【地名】oc 构成四都市同盟的都市之一。a派遣执行官修格·度·瓦特的出生之地,传说中的佣兵贵族名门瓦特家的根据地。布鲁日的原名有「桥」的意思,是市内运河架了五十座以上桥梁的水都。位在现今比利时的东北部。 布鲁日伯爵【称号】sd 「四伯爵」之一,统治布鲁日黑街的吸血鬼氏族族长之称号。目前的布鲁日伯爵是基·度·葛兰威尔。 「恶之华」【组织】wh 以玛希里亚作为根据地的吸血鬼氏族。「崔斯坦号」劫机事件的犯人亚佛烈就属于这个氏族。和「骑士团」勾结,应他们的要求去劫机、袭击社福机构。不过就在亚伯与托雷士抵达根据地之前,因为艾莉丝的接触感应力掀起内哄,自相残杀而毁灭。 布鲁塞尔【地名】gs 构成四都市同盟的都市之一。是同盟内部最为富裕的都市,位居盟主的地位。布鲁塞尔有「湿地磐石」之意,源自于十世纪末领主所构筑的磐石。是现今比利时的首都。追查旧教会事件犯人的修格,还有想将他带回的托雷士就是在这个都市里相遇。 布鲁塞尔伯爵【称号】sd 「四伯爵」之一,统治布鲁塞尔黑街的吸血鬼提耶利·达尔萨斯的称号。 太守【称号】夜 帝国的地方宫,二品官。帝国国土共分为十二个郡,各郡的最高行政负责人就是太守。在地方都市设有太守府,身份是皇帝的代理人,在统治时享有绝大的权威。和执掌军事的都指挥司并列为地位最高的地方官。 布鲁诺【地名】jp 位在波希米亚公国东部的都市。市内的教会司祭对教廷发起叛变、投靠新教廷,成为第二次波希米亚战役的舞台。一度被教廷军包围,陷入通通要被炸弹炸死的危机,不过在派遣执行官的说服之下无条件投降。是a派遣执行官瓦茨拉夫·哈维尔的出身之地,位在现今捷克斯伐洛克东部,摩拉维亚地区的中心。 市郊有利用豌豆进行基因研究而出名的孟德尔修道院。 强化手枪子弹【武器】天 托雷士所用的战斗手枪杰立寇m13的子弹,发射初速高达1马赫。 骨剑【武器】星 咎勒·卡达尔所用的武器。材料不是金属,是用自身的骨骼化为剑形。从拳头前端划破皮肤出现,外观几乎可以说是美丽的武器。 火焰放射器【武器】fe 托雷士追加兵装之一。藏在右手腕之中,能放射出高达数干度的镁分子火焰。 长刀【武器】sd 修格用来当武器的铁棍两侧,内藏了像日本刀模样的锐利长刀与短刀。刀刀由单分子结晶制成,连动甲胄的盔甲都劈得开,强度足以将托雷士m13所射出的五二一强化弹给弹开。 短针弹【武器】夜 由短针枪所射出极其微小的针。会在目标物体内部分裂成数干根,造成伤害,狄特里希拿来用在被囚禁于星皇宫地牢的以恩身上。 琉璃之壁【设施】夜 覆盖著帝都拜占庭、直径长达数十公里的圆顶。这是透过固定漂浮在帝都周围的无数极细微透镜,将太阳光线中对长生种有致命危险的紫外线,反射到外部的紫外线偏光障壁。不过除了有害的紫外线之外其余光线都能穿透,让圆顶内部即使是日正当中也能维持黄昏左右的亮度。从外侧看来就像蓝中带紫的圆顶,所以才有琉璃之壁的名字。在「黑夜女皇」的开头,狄特里希将琉璃之壁发成「vant」的音,这是德文「墙壁」的意思。聪明的读者,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就对刚刚登场的「亚伯·奈特罗德」真实身份有所察觉吧? 电脑工程师【职业】fn 能够翻译、解读用数字序列来表示的电脑语言的特殊技术人士。在使用极其重要的失落科技、电脑时不可或缺,是出色且贵重的脑力资源,在教廷与各国政府都受到礼遇。「骑士团」干部「操偶师」狄特里希也是天才电脑工程师。 笨蛋【骂人的话】fe 帝国语,亚丝用来骂亚伯的字眼之一。 「教授:称号】sd a派遣执行官、威廉·渥特·华兹华斯的代号。是派遣执行官中最有见地,担任卡特琳娜智囊团的人,所以才有此名。另外他其实也是罗马大学的现任教授,同僚亚伯、凯特平日就以「教授」来称呼他。 「金发」布洛迪【人名】蔷 面对叫嚣著要消灭吸血鬼的群众,艾丝缇却协助住在隔离地区的吸血鬼们撤掉「湖之剑」,对艾丝缇表示赞同的男子。曾经拥有满头自豪的金发,现在已经没剩下半根。 「百貌王」【称号】bc 「骑士团」干部卡斯柏·冯·纽曼的通称。名字的由来是因为他能自由改变外貌。 北岸【地名】夜 位在帝都西岸,由金角湾分成南北两端的北侧。——南岸是皇帝专属的私人土地,北岸则是贵族宅邸林立的住宅区。 贵族区【地名】夜。 意指相对于短生种的居住区东岸,作为帝国贵族居住区的西岸区之北岸。是帝国贵族官僚在帝都的住居,同时也有作为办公场所使用的都邸。 「加速」【能力】fe 长生种的特殊能力。藉由全身神经系统的异常亢奋,在短时间内得到近乎平日二十倍的反应速度。不过对肉体的消耗十分严重,要是使用过度,神经发炎会让肌肉得不到营养,造成剧烈疼痛。 贝勒【人名】星 伊什特万市圣马提亚斯教会的中年修道士。在亚伯和艾丝缇回到教会,警告葳特丝主教快逃的时候,前来告知市警军到访的事情。后来和其他神职人员一起遭到市警军杀害。 东街区【地名】星 意指有多瑙河流经的伊什特万市东侧。西街区是匈牙利侯爵的私有土地,市民几乎都住在东街区。街道还残存著被称之为「多瑙河之珠」时的风貌,不过却因为贫困而带著浓浓的荒废气息,欠缺活力。和西街区同为现今匈牙利的首都。 比萨拉比亚【地名】夜 摩尔多瓦公爵的领地。比萨拉比亚是历史性的地名,位在现今摩尔多瓦地区,从黑海北岸到波兰国境的区域。 赫塞【人名】oc 坎柏菲伪装成艾方索、意图杀死卡特琳娜时所说的句子之作者。生于一八七七年,后来入籍瑞士的作家与诗人。代表作有《车轮下》、《彷徨少年时》等。 「贝里安之箭」【兵器】oc 威力相当于战舰主炮,坎柏菲的攻击用武器。其实是透过放电电流与自我诱导磁场来进行电磁加速放射的砂铁。在罗马连变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亚伯都被炸飞,身负重伤。 顺道一提,贝里安是追随撒旦坠落地狱的堕天使之一,在弥尔顿的《失乐园》中有「在堕天使之中,无人像他如此贪爱淫糜恶德」的形容。 贝尔维迪尔宫【建筑物】oc 位在教皇宫东部,面对贝尔维迪尔街的城馆。和位在教皇宫西部的圣卡洛宫殿同样被当成国宾停留期间的迎宾馆。同时也是艾方索·岱斯提访问罗马期间的住所。 海嘉·冯·芙格威德【人名】kf 「骑士团」干部,别名「冰魔女」。在组织内的位阶和狄特里希一样是8=3,不过却会指责位阶更高的坎柏菲失策,试图加以排除。将诺曼三兄弟当成手足般差遣,连狄持里希也被她彻 底利用。就为了排挤坎柏菲,甚至还将a 卷入。 伯格曼冲锋枪【武器】mr 黑道分子在科隆市用来袭击亚伯与安东尼奥的冲锋枪。同名冲锋枪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针对德国陆军所设计,号称为全世界第一把冲锋枪。 别西卜之剑【兵器】fe 坎柏菲的攻击用武器·用极微细的单分子金属丝形成看不见的刀刃。是连钻石切得断的强力武器,缺点则是不耐热。坎柏菲在袭击可动式堤坝时曾经使用,不过被托雷士识破它的弱点,以火焰放射器破坏。 别西卜原是指圣经所记载的迦南人之神·在基督教中被当成「苍蝇王」、「恶魔王子」或撒旦。 贝尔法斯特镇压之战【历史】蔷 凡妮莎·华许在希斯罗机场袭击艾丝缇与玛丽时,拿来举例嘲笑玛丽的一场战役。这场战役为危及阿尔比恩王国的内乱「帕西之乱」划上句点,过程就是玛丽假装谈和、欺骗反叛军,然后将投降的士兵杀光。不过这却不是玛丽的决策,而是阿尔比恩二十六公家为了守住自己的权益,拿玛丽所带领的海军陆战队第四十四连队当成诱饵引诱反叛军,然后加以歼灭的阴谋。当时陷入敌阵、孤立无援的第四十四连队几乎全数战死,是他们以肉身为盾牌,才让身为指挥官的玛丽得以脱困。 佩尔梅尔街【场所】蔷 和伦迪尼姆的公家机关街东西横贯的漂亮街道,有栉比鳞次的高级百货公司与出版社,气氛高雅,同时也有许多社交俱乐部,是伦迪尼姆最大的俱乐部街。 佩洛【动物】蔷 住在隔离地区的长生种少女,安洁莉卡所养的小兔子。安洁莉卡将生病虚弱的佩洛带到更靠近神的「教皇」亚历山卓面前,请亚历山卓为它祈福。 五芒星【霉纹】fe 缝在坎柏菲手套上的图纹。使用魔法召唤人工生物与武器的时候,这个图纹会发出不祥的红光,变成魔力的焦点。五芒星原本就是拥有魔力的图形,是自然界五大构成要素、人体四肢加上头部的象征,魔法相关事物经常用到。在日本则是知名的安倍晴明「晴明桔梗纹」。 亨利四世【戏剧】蔷 在「蔷薇王座」前往阿尔比恩途中,巴特勒=坎柏菲用来责备对「红色男爵」的性能过于自信的史柯赛尼所用的台词。引用自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亨利四世」的第五幕第五场。 帝国贵族【称号】fe 在真人类帝国中执掌政治与军事的长生种。人数不到短生种的百分之一。他们是在帝国之内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也是国家授与职位的高级官僚。基本上自信颇高,是帝国的栋梁,对皇帝也十分忠诚。很少参与人类社会,亚丝、以恩、拉杜是因为有皇帝之命,特别准许可以到「外面」。也有极少数如札格雷布伯爵安德烈之类,因为犯罪而逃亡的人。 霍夫路【地名】mr 位在科隆市区的街道。亚伯和安东尼奥在这里遭到黑道分子袭击,还差点被路面火车撞到。 波兹威尔【人名】荆 和二十六公家没有血缘关系,因为聪明与见识深受女王信赖,是负责阿尔比恩王国安全保障问题的副首相,担任「犬儒俱乐部」的干事长。和「教授」自学生时代就认识。名字是取自于英国颇负盛名的最佳传记文学《约翰逊传》(注:塞缪尔·詹森=samuel johnson,常称为约翰逊博士,英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文人之一)作者詹姆士·包斯威尔(james boswell)。约翰逊与包斯威尔是「伟大孤高的天才」及「和他一起行动的忠实传记作者」的组合,相当于「犬儒俱乐部」的来源《福尔摩斯》系列主角福尔摩斯及华生的关系。说不定「教授」与波兹威尔也是这样的关系。 博斯普鲁斯海峡【地名】夜 连结地中海与黑海的海峡。相当于昔日欧洲大陆与亚洲大陆的外缘,在「大灾难」之前就是交通要冲。这个海峡将帝都拜占庭分成了西岸与东岸。 明星饭店【建筑物】圣 位在伊什特万市东街区、大教堂东南方的三星级饭店。用伊什特万解放英雄艾丝缇在游击队时期的绰号「星」来取名。老板是艾丝缇游击队时期的同志伊古纳兹·鲁卡奇。 丽池饭店【建筑物】荆 位在伦教闹区皮卡迪利大道正中央的超高级饭店。坎柏菲和该隐就潜伏在最顶楼的客房。现实中的伦教丽池饭店是本店位在巴黎的连锁饭店「ritz-carlton」的伦教分店,于一九〇八年就开始营业,颇有来历。 波西米亚公国【国家】jp 近来积极推动工业化、国力仅次于四大王国的国家。首都是公都布拉格。不过东部边境区有许多贫穷农村。是个和教廷保持相对友好关系的国家,不过因为邻接著二市国」,在地理条件上中央的影响力难以到达,自古以来就是异端与异教容易发端的区域。在「ram」篇开始的前两年因为胡斯派异端军而发生波西米亚战役,在「kn0w faith」中则因为新教廷派,而掀起了第二次波西米亚战役。前几年奥斯特马克才被日耳曼王国合并,和企图侵略领土的日耳曼之间关系紧张。领土相当于现今的捷克共和国与斯伐洛克共和国。 波西米亚战役【历史】天 意指发生在波西米亚公国,由胡斯派异端军所掀起的叛变。陷入十分严重的内战状态,在教廷介入之后总算遭到镇压。异端审问官佩卓斯修士在这场叛变之中击溃敌方一整个中队,包括己方两个中队,「毁灭骑士」的威名瞬间响彻四方。 homo caedelius【兵器】gh homo caedelius=专门用来杀人的人类(拉丁语)之意。是托雷士·伊库斯等机械化步兵hc系列的开发名称。 hc系列原本是要开发作为教堂骑士团的次期主力机械化步兵,是透过制造完美战斗机械的计划所创造出来的产品。从受精阶段就进行基因改造,制造出乎均、高性能的试管婴儿,在施予严密的战斗教育后再改造成机械化步兵。由此制造出来的士兵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杀人者」,最强的特种部队。不过这个计划在才刚完成十具实验体的时候,就因为教廷内部出现谴责之声,认为这样并不人道而暂停开发。 波尔盖兹【人名】星 教廷东方军第五旅团「君士坦丁」的指挥宫。阶级为少将。在伊什特万攻略战中和「君士坦丁」免于出击,没有受到「悲叹之星」的攻击。和被射中而死的巴伯利格相比幸运得多。 都指挥司【称号】夜 帝国军事据点都护府的司令长官。在非常时期拥有邻近诸侯指挥权,手上的军事力量十分强大。职阶方面则是次于枢密司的二品官。 勃雷斯拉夫【人名】rh 布拉提斯拉瓦伯爵,波西米亚公爵欧塔卡尔的弟弟。欧塔卡尔在谒见教皇之际献上大教堂模型,勃雷斯拉夫刻意在上头藏了容易被人发现的窃听器,想把哥哥从公爵的位子上给拉下来,自己掌握公国的实权。最后还企图杀害莉布丝,是个不择手段的角色,不过在里昂与「教授」的奔走下阴谋遭到阻止。 立体影像【技术】fn 失落科技之一,三次元影像。a派遣执行官凯特就常以立体影像的方式出现。另外在长生种之间也会用立体影像来当作通话方式,四都市同盟的「四伯爵」就用来彼此连络。 利亚图桥【地名】fe 横跨威尼斯大运河的三座桥梁之中最为巨大的一座拱桥。利亚图桥周边是威尼斯的闹区,桥边有餐厅、俱乐部、妓院等店面。作品中的高级俱乐部「inri」就是位在这个区域。桥梁在亚丝捉狂和安德烈对打 之后崩塌。 ま行 「境室」【设施】夜 位于帝都,星皇宫内廷最深处的皇帝居室。只有禁军兵团与极少数臣子可以获准进入的房间,同时也是像「from the empire」那样,亚丝直接接受皇帝敕命的地点。 室内透过人工模仿在「大灾难」前就已存在,称作「加拿大」的树林,洋溢著森林的气息,放养著数十只野鸟。 在「境室」后面有宽阔的空间,摆放著用途不明的机械。狄特里希借用拉杜身体潜入这个谜样的设施,似乎想从里头偷出什么档案。「骑士团」之所以对帝国内部的强硬派提供支援,目的就是夺取此档案,不知道这地方究竟藏著什么。 麦肯托尼欧·卜拉斯基【人名】星 隶属教廷东方军、第二十八机械化步兵大队「金角骑士团」的指挥官。阶级为少校。身上有八成电子化的机械化步兵。曾经参与伊什特万市的攻略战,尚未有所发挥,就被「悲叹 匈牙利侯爵咎勒·卡达尔所爱的短生种妻子。原本是咎勒为了修复「悲叹之星」而找来的电脑工程师,因为和长生种咎勒结婚遭致教会怀疑,被受到煽动的伊什特万市民杀死。这件事让咎勒决心对人类复仇,变成和「骑士团」对手的契机。 迈尔【人名】gs 托雷士潜入布鲁塞尔拘留所时所用的假名。他自称为莎布仑圣女院教会的神父。 麦可·达林【人名】nl 在阿尔比恩王国伦迪尼姆的社福机构遭到绑架的少年。后来在巴雷的实验中被「转型」成为「妖精」。在阿尔比恩北方海域袭击货客船时被民间猎人杀死,变成a前往调查的关键。 主上【称号】fe 「骑士团」的首领该隐。「骑士团」干部对他的尊称,以德语作「mein herr」。 梅因兹伯爵【称号】fn 吸血鬼亚佛烈报上的假称号。在他佯装参观闯进「崔斯坦号」舰桥时所用。不过却是不存在于现实的日耳曼王国贵族爵名,大概是他的个人创作。 毛利兹【人名】pe 隶属日耳曼第二十一宪兵小队的军人,阶级为中尉。在「publemy」中将调查艾因赫雷公司的亚伯、修格与娃特劳特当成恐怖分子逮捕,不过被他们逃狱成功。后来在「apocalypse now「中,在搜索「雪绒花」根据地普拉特公园的时候再度遇到亚伯他们。忠于自己的职务,不过过度扩张军人权力,终究是个棘手的男人。 魔术师:称号】fe 坎柏菲的通称。正确说法是「机械魔导士」,不过坎柏菲自己说这样简称也行。 马克白【戏剧】蔷 《马克白》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被视为最高杰作的作品。凡妮莎因为杀害玛丽、绑架艾丝缇失败而陷入沮丧时,巴特勒引用这出戏剧的台词来安慰她。 8=3【阶级】天 「骑士团」成员的位阶之一。magistertempli是代表神殿首领的第三阶。在作品中登场的狄特里希与从「r.a.m.4」开始登场的海嘉就是属于这个位阶。不过根据狄特里希在「know faith」结尾所说的台词,还有其他数名存在。 马其顿公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枢密司雷亚德的爵名。马其顿位在现今希腊东北部,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的国境一带,打从纪元前就是亚历山大大帝统治之下的知名强国。另外人类圈国家有「马其顿侯国」,不过似乎并没有直接关系。 电磁魔杖【兵器】』d 「冰魔女」海嘉所用的武器。魔杖前端会射出夹带冰雾的雷射光线,其中所含的能量会让被照射物体的原子运动逆向运行,只要雷射光射中的对象就会瞬间结冻。运用半导体研究中所用到的「雷射冷却」技术,是极度危险的武器。 机械化步兵【兵器】oc 藉由失落科技将肉体与内脏器官机械化,获得超乎常人的力量与战斗能力的士兵。和强化乔为军方的主要战力。 机械化部队【组织】星 完全由机械化步兵所构成的部队。隶属教廷东方军第五旅团。参与和伊什特万市警军之间的战斗,不过还没开始战斗就因「悲叹之星」的爆炸而全数阵亡。 「魔女」【种族、能力】wh 像诺耶、艾莉丝、莫妮卡这些拥有超能力的人被称之为「魔女」和「妖术师」,在作品中的世界和吸血鬼同样受到迫害。有一批能使用esp能力的人,是在「大灾难」前透过精密的失落科技,进行基因改造的结果,脑部有某部位异常发达(或觉醒),魔女则是这批人的子孙。这批有超能力的人大多在黑暗时代被视为异类而遭到猎杀,不过还是有极少数人在出生时遗传了祖先的超能力。附带一提,除了esp外,在「大灾难」前曾有许多超能力者出 生。根据已确认案例,其中就包含了可以改变细胞排列,变身为半兽半人外形的」兽人」。 玛希里亚【地名】fn 法兰克王国首都。「崔斯坦号」劫机事件与大量绑架事件的主谋,吸血鬼氏族「恶之华」的根据地,亚伯和托雷士前往调查的地点。相当于位在现今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的马赛,玛希里亚是拉丁语古名。 玛希里亚中央车站【设施】wh 玛希里亚的火车站。在「恶之华」根据地受到保护的少女艾莉丝要被送往圣拉结修道院,所以亚伯将她送到车站。 玛门之锤【兵器】蔷 巴特勒=坎柏菲所使用的「魔术」之一。压电素子的微粒子会扩散在施术者周围,将「吸血鬼猎人」所放出来的电击化为疏密波弹回到对方身上,是强力的防御术。 玛丽安【人名】bc 隶属于巴塔萨所率领的吸血鬼部队,黑发黑眼的女吸血鬼。在部队中地位仅次于巴塔萨,亚伯带着卡特琳娜逃走时指示其他吸血鬼追击。 万寿菊【道具】夜 基辅侯爵家秘传入浴剂的材料。一般的万寿菊是园艺用花卉,会开出黄色、橘色的大型花朵。 玛莉·梵·梅林【人名】sb 梵·梅林夫妻的女儿。有一头和母亲相似的金发的可爱少女,受到杨的溺爱。在曼林克袭击梅林宅邸时变成人质,最后被修格救出。喜欢玩娃娃,现在最喜欢的是妈妈买给她的,一个名叫「修格」的神父娃娃。 马里诺·法利耶【人名】fe 卡特琳娜的直属卫士队队长。在巡视威尼斯可动式堤坝时协同前往,受到袭击时协助堤坝的警卫队进行防御。虽然毅然决然地对坎柏菲开枪,不过却被「阿斯莫得之盾」给弹回来,被自己击出的子弹打爆了脑袋。 马里奥·寇特纳【人名】天 派驻迦太基市的教皇大使在气象兵器「伊卜莉丝」掀起沙尘暴的时候将陷入惊恐的市民摆在一旁,劝卡特琳娜采取避难行动。当然自己也想同行,不过被卡特琳娜拒绝,在拖拖拉拉之中还被监禁在自己房里,下场十分难堪。 「操偶师」【称号】oc 「骑士团」干部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的通称。他能利用特殊的活体纤维来操纵活人与死人的肉体甚至神经,同时还将别人的心玩弄于鼓掌之间,足以看出他的恶魔性格。这个通称跟他算是十分相配。 玛莉丝·萨卓芙希卡【人名】星 袭击科拿卜利村的双胞胎吸血鬼姊妹的姊姊。和妹妹长得一样,差别在于涂着浅桃色的口红。以二十二件杀人及血液抢夺案罪嫌遭到逮捕。 马可·克雷欧尼【人名】fe 威尼斯市区杀人事件的第四名被害者。威尼斯首屈一指的古董美术商与鉴 定专家,负责进行圣马可的圣体鉴定。不过安德烈拿女儿当人质要他在鉴定结果上作假,后来还为了封口而被杀。 迈锡尼伯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帝国海军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舰长阿加曼农的爵名。迈锡尼是位在现今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都市,也是知名的古代迈锡尼文明的发祥地。 「圣子塔」【建筑物】sn 建于巴塞隆纳的圣家族赎罪教会、十七座钟塔群中央的高塔。总高度一百七十公尺的巨大体积,外观奇特,像是从遥远星球飞来的宇宙船。在这座塔的最顶楼有台巨型管风琴,是启动设置在周遭钟塔的低周波兵器「沉默之声」的钥匙。 飞弹【兵器】fn 「大灾难」之前的失落科技之一。于阿西西的教廷空军基地进行开发,在「崔斯坦号」劫机事件中以侵犯领空名目,被拿来将整艘船连吸血鬼一并击坠。差点引发与阿尔比恩之间的外交问题,不过在亚伯的机警之下顺利避开。除此之外,基地被偷的飞弹来到了新教廷手中,在布鲁诺叛变中被拿来当成王牌。这枚炸弹是弗兰契斯柯为了迟早总会来临的十字军而秘密开发,搭载了氰酸毒气的弹头。 米雪儿·李【人名】蔷 和安娜·法玛一样,原本是任职于怀特家的侍女,和安娜一起沦为妓女。受到「开膛手杰克」的袭击,不过被偶然间遇到的「教授」救了一命,于是道出怀特家吉伯特公爵的换子真相。 「情妇」【称号】sn 诺耶·宝儿在派遣执行官时期的代号。「mistress」主要有「女主人」、「主妇」、「女教师」的意思,同时也有「情妇」、「爱人」之意。 密昔儿【地名】夜 底格里斯公爵曾经担任太守的地方。位在非洲大陆东北部。现今的埃及共和国,「密昔儿」是埃及的阿拉伯语别称。太守府与都护府就设在亚历山大。 巨蛇号【交通工具】fn 在故事中为代表日耳曼王国的空中战舰,为「midgard sge」级的一号舰。姊妹舰则是「nidhogg」。只有体积赢过阿尔比恩的「崔斯坦号」。 至于midgard sge,原是指出现在北欧神话中的大海蛇。 sau(南亚共同体:组织】蔷 在「蔷薇王座」中出现在亚伯过往记忆中的名字。似乎是「大灾难」前存在于地球的国家组织,详情不明。 米玛尔·绥南【人名二伎 帝国士民。曾是任职于摩尔多瓦公爵家的扈从士民,现在则以国家士民身份在帝都经营药材店。在由加萨港归国途中,让正要返回帝都的以恩搭乘自己的船。优秀且亲切的男子,不过却受到拉杜(=狄特里希)利用,泄漏了以恩归国的相关情报,为了封口而遭杀害。 米兰公爵【称号】fn 卡特琳娜·丝佛札的世俗称号。领地米兰是现今意大利的四大都市之一。曾是繁荣的米兰公国,受到维斯康提家族、丝佛札家族统治。卡特琳娜的家族名便是由那时继承而来。 米莉丝·萨卓芙希卡【人名】星 袭击科拿卜利村的双胞胎吸血鬼姊妹的妹妹。脸蛋、服装都和姊姊一模一样,差别在于涂著深蓝色的口红。在袭击科拿卜利村的莎夏时受到亚伯阻挠,姊姊要她杀死亚伯,她却反遭变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亚伯吸血。后来和姊姊一起遭到逮捕。 密尔卡·法透纳【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摩尔多瓦公爵,相当于帝国宰相的首席枢密司。以恩的祖母。身份地位崇高、算是大诸侯中的大诸侯,外表却是十几岁少女的模样。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会担任同样看起来是十几岁少女的皇帝芙勒蒂卡的替身。原以为她在以恩归国的同时遭到杀害,其实是参与皇帝及禁军兵团长拜巴尔的策略,为了引出强硬派,在星皇宫担任皇帝的代理人。另外她和皇帝之间似乎是超越君臣界限的朋友关系,她对皇帝讲话的口气有种亲昵友善的感觉。以恩平日态度高傲,遇到这个祖母却抬不起头,明知自己是被设计而卷入阴谋,还是不敢有半句怨言。有这种心态的还不只当孙子的以恩,由拜巴尔带头的禁军兵团勇士们,也打从心底对她感到害怕。 奶茶【饮品】fn 亚伯在「崔斯坦号」展望台所点的饮料。依照惯例放了十三颗砂糖,看起来不像饮料,比较像是「泥巴状的怪东西」。 没药【道具】夜 基辅侯爵家秘传的人浴剂的材料。原本是取自橄榄科灌木的树脂,自古以来就是受到重视的薰香料。在古埃及会于制造木乃伊时拿来使用,具有防腐剂的效果。 米蕾尔·曼森【人名】wh 玛希里亚的吸血鬼氏族「恶之华」的成员、避开了艾莉丝的接触式心电感应所引起的自相残杀,率领其他存活下来的成员,虎视耽耽地等候着机会想要绑架艾莉丝。将艾丽莎出卖给「骑士团」,意图打响组织的知名度,伪装成圣拉结修道院的露易丝修女,顺利绑架艾莉丝。不过最后却被前来营救艾莉丝的亚伯与托雷士给打败。 鸳鸯钺【武器】jp 异端审问官宝拉修女所使用的暗器之一。近距离格斗战用的暗杀武器,外型是新月形的刀刃呈字形交叉。原本是八卦掌之类中国武术所甩的武器,宝拉所用的尺寸稍大一些。 玛丽·史宾赛【人名】蔷 为来到伦迪尼姆的艾丝缇担任警护工作的王国海军陆战队上校。因为在「帕西之乱」等战役中层露残酷无情的一面,因而得到「血腥玛丽」的绰号。 玛丽其实是阿尔比恩皇太子吉伯特和爱人卡尔斯雷子爵哈莉叶特生下的庶子,有阿尔比恩皇家血统。虽然生为庶子,王位继承权却不受承认,在军队内部也受到种种迫害,最后在帕西之乱中自己所指挥的第四十四连队还全数阵亡,这就是她的过去经历。为了替身为庶子所受到的屈辱,以及对中饱私囊的阿尔比恩统治阶级报复,她带著第四十四连队的残存者「死者军团」和教廷教义部联手,储备力量,利用阿尔比恩女王布丽姬二世病危的机会企图篡夺王位。 不过玛丽却被打算利用内乱,找出沉眠在伦迪尼姆地底的失落科技的坎柏菲设计陷害,最后为了保护艾丝缇而被该隐体内的黑暗给吞没。直到死前都还认为祖母布丽姬并不爱她,如果知道布丽姬在临终前告诉艾丝缇的那些跟玛丽有关的回忆,或许命运就会不一样……至于她的名字由来,从「血腥玛丽」这个通称来看,应该是指十六世纪英格兰女王,试图进行天主教复辟,压制英国国教会的玛丽一世。 9=2【阶级】fe 「骑士团」成员的位阶之一。magas是代表魔术师之意的第二阶。在作品中只有坎柏菲是在这个位阶。 「死者之门」【设施】夜 通往星皇宫内部地牢的门。拜巴尔在「地下宫殿」指点想要营救艾丝缇他们的亚伯往那边走。 「医师:称号」fe 在潜入威尼斯高级俱乐部「inri」时,变装的亚伯所戴的面具名。特征是附有弯曲的长嘴。原本是在黑死病席卷欧洲时,由法国医生构思出来,接著传到威尼斯的医疗用面具。 旧市街【地名】天 位在自由都市迦太基的老街。有教廷大使馆,自「大灾难」前就是异教礼拜堂的大教堂。相当于现今突尼斯的老街,这个区域还残留著当初阿拉伯帝国统治时期的风貌。 鬼女【种族】蔷 能够自由自在地操纵位在毛发中央,名为髓质的气泡层压力,将毛发当成身体一部分来控制的长生种。 长生种【种族】fn 吸血鬼非常讨厌吸 血鬼这个称呼,他们将自身种族称之为长生种。 之所以有长生种这个称呼,是因为他们的寿命长达三百年,不过他们其实并不是天生就不老长寿。刚出生的长生种在身体能力、生命力方面都跟人类没什么两样,太阳和银对他们也不构成伤害。长生种会获得超乎寻常的能力,是在经历过名为「觉醒」的过程之后。「觉醒」的时间有个别差异,从「觉醒」的时间点开始外表年龄就不再增加。所以会有许多像安德烈、密尔卡这样看似年轻实则老成的长生种存在。最夸张的例子,要是一直没有「觉醒」,就算是长生种也可能在六、七十岁的时候结束生命。 顺道一提,长生种读音中的「益兰」是创世纪中亚当的子孙、诺亚的祖父。他活到九百六十九岁,应该就是长生种这个种族名的由来。 「归还者」【???】天 莉莉丝在「圣艾莉莎之墓」中对亚伯提到的名词。「归还者」会发成「玛土撒拉」的音,其实是有很深的意义在里头。相对名词是同样由莉莉丝嘴里讲出来的「残存者」,作品里头并没揭开吸血鬼的身世,或许答案就藏在这其中。 专门学校【设施】夜 针对帝国短生种的高等教育机构。从隶民变成士民的短生种可以根据个人意愿选择出路,接受专门教育。从商业到医疗等等,随著出路不同,专门学校也有许多种,进修教育课程的短生种被称之为学士。相当于人类社会的研究所,修到特定单位的人将被认可为国家士民。 记忆盒【道具】夜 狄特里希在「黑夜女皇」中所使用的电脑档案记忆媒体。相当于方糖大小的透明立方体,记忆容量却是cd、dvd难以企及的大容量。换句话说,狄特里希想从「境室」取得的档案就是这么大。里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巴特勒=坎柏菲在「蔷薇王座」开头交给凡妮莎的「资讯方块」也是一样的东西。 「梅卡瓦」【兵器】天 教会军御用的无装甲侦查车名称。艾丝缇他们在迦太基从特务警察手中抢来当成逃走的工具,却在半途中严重损毁。 「梅卡瓦」就是出现在卡巴拉圣典里的「天空之车」。现在的以色列军主力战车用的也是这个名字。 梅尔基奥·冯·纽曼【人名】bc 「骑士团」干部,有「傀儡王」称号的吸血鬼。是夹在巴塔萨、卡斯柏中间的纽曼兄弟次男。矮矮的身躯加上度数很高的眼镜,用。「bird cage」和「publiemy」中派出侍女型机械人「齐格琳德」袭击派遣执行官,梅尔基奥自己有什么能力却不清楚。根据「冰魔女」海嘉所说的话,似乎具有某种「特殊」能力…… 摩斯堤坝【设施】fe 威尼斯的可动式堤坝。安德烈在市区犯下连续杀人案,首位牺牲者就是在此被发现。 直到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威尼靳的地盘都还在持续下陷,为了避免被水淹没,作品中在外海与泻湖之间设计了可动式堤坝。透过堤坝将泻湖的水深压低,和外海的海拔差距高达五公尺以上。因为这个缘故,堤坝一旦崩溃,水位的高低差距会形成海啸袭击城市。坎柏菲和安德烈试图引发这个意外,被a尽力阻止。 顺道一提,现今威尼斯其实也有避免没入水面的可动式堤坝建设计划——亦即摩西计划正在进行。不过和作品中不同,它是一旦水位上升就会注入空气,让海底隆起的设计。只是考量到会对泻湖自然环境所造成的影响,目前尚未付诸实行。 莫里士·巴莱斯【人名】fe 坎柏菲在威尼斯海岸低语的句子原作者。生于一八六二年的法国小说家兼评论家。以政治家身份活动并发表著作,对第一次大战时期的年轻人带来巨大的影响。代表作有《自我礼拜》、《我的笔记》等。 莫妮卡·亚洁多【人名】圣 a派遣执行官。代号「黑寡妇」。出生于西西里岛黑手党组织 cosa nostra」,是来自名门中的名门的暗杀者。从懂事开始就在杀人,对莫妮卡而言杀戮就相当于名誉。至今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命有三位数以上,唯一没有得逞的就是卡特琳娜·丝佛札一人。被卡特琳娜逮到还戴上项圈,当成部下豢养,莫妮卡心里埋藏著黑暗的杀机,却还是以派遣执行官的身份执行任务。战斗时会使用她特有的「物质穿透力」,无声无息地靠近目标夺取对方的性命。具有残虐性格,能从杀戮行为本身得到乐趣,连托雷士都说「要绝对避免在她半径百公里以内执行任务」,堪称是危险人物。 单分子金属线【纤维】fe 坎柏菲所用的「别西卜之剑」真正面貌。「大灾难」前的失落科技,以碳分子c60多重双晶粒子作为素材的碳素纤维。强度足以切割钻石,不过怕热。 细框眼镜【服饰配件】fn 只有单眼的单边眼镜。卡特琳娜的爱用品,经常戴在右眼上。 莫根斯腾【人名】lg 知道亚伯他们逃出罗马时,坎柏菲所吟诗句的作者。本名为克里斯提·莫根斯腾。出生于一八七一年的德国诗人,留下代表作《断头台之歌》等诸多富有讽刺与诙谐气息的作品。 摩尔达维亚【地名】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摩尔多瓦公爵的领地。位在黑海沿岸东北方,现今称之为摩尔多瓦共和国的区域。 摩尔多瓦公爵【称号】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首席枢密司密尔卡·法透纳的爵名。帝国首屈一指的大诸侯,统治从摩尔达维亚到比萨拉比亚的广大领地。孙子以恩被称之为摩尔多瓦公子。 や行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对机兵战用机兵【兵器】hf 在机械化步兵当中,以歼灭机械化步兵为目的而开发的机种。在「human factor」中袭击托雷士与艾因海兹中士的「埋葬部队」,就是全数由对机兵战用机兵构成。 猎犬【作战】bc 巴塔萨占据丝佛札城时,为了引出亚伯与卡特琳娜所用的战术。为人质戴上附有炸弹的项圈,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拿亚伯的命来交换。戴著项圈追捕猎物的样子就跟真正的猎犬一样,对将人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亚伯而言,这是有效到近乎残酷的作战。 都邸【设施】夜 帝都贵族在帝都的住居或是作为官方办公室的城馆。贵族原本是在各地持有领地的领主,同时在星皇宫以官僚身份执行政务时就需要用到都邸。相当于江户时代的大名屋敷。 「闇之住人」【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扬矛少女」【徽纹】夜 帝国贵族爱斯兰家的家徽。这把枪应该是指基辅侯爵家家传的「遗产」「盖·保格之枪」。 杨·梵·梅林【人名】sd 四都市同盟的警政署长。安特卫普佣兵贵族梵·梅林家的主人,修格的童年玩伴。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职务的布鲁塞尔瓦特家受到吸血鬼攻击灭绝,当时担任副总监的他,让同盟一片混乱的治安恢复安定,因此建功,被聘任为史上最年轻的警政署长。然而实情却是他对自己的丑陋感到自卑,嫉妒修格的他委托「四伯爵」去袭击瓦特家。藉此不但得到了署长地位,连修格的未婚妻拉雪尔都变成自己的妻子,在旧教会事件发现修格还活著,就将情报泄漏给安特卫普伯爵试图将他抹杀。虽然是个卑劣到极点的叛徒,不过对妻子拉雪尔和女儿玛莉却十分溺爱,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哭泣求饶的样子也很可怜。在修格饶了他之后,为了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而辞职。 修格·度·瓦特【人名】sd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舞剑手」。浅色金发、翡翠色眼睛的美男子,技术超群的用剑高手。出生于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是世代担任同盟警政署长一职的佣兵贵族瓦特家的继承人。不过族人都在吸血鬼氏族的袭击中遭到杀害,就连他自己也被切去双臂。后来因为「教授」的引荐变成a的派遣执行官,屡屡身赴险境,不停寻找著袭击自身一族的吸血鬼和被他们掳走的妹妹雅妮丝。 曾被吸血鬼夺走的手臂现在变成了义手,发挥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不时会因为排斥反应而出现痉挛。 奉命调查发生在阿姆斯持丹市的旧教会杀人事件,在过程中发现让自身一族遭到袭击的就是儿时玩伴与姻亲杨·梵,梅林,于是违反命令前往安特卫普市。在那里遇到昔日恋人拉雪尔,拉雪尔已经成为杨的妻子,看到她为了保护丈夫而想杀害自己的模样,修格陷入彻底的绝望,变成只想复仇的复仇之鬼。 藉由其他a成员的支援,修格伤痕累累地打倒了真正的犯人基·度·葛兰威尔,完成复仇行动,平安回到a。 「查士丁尼」【组织】星 教廷东方军第六旅团的名称。指挥官是温贝特·巴伯利格少将。和第五旅团「君士坦丁」同时被派去参与伊什特万攻略战,却在「悲叹之星」的射击中全数阵亡。 尤里乌斯·路德尔【人名】bh 爱沙尼亚伯爵。被新教廷残党夺走领地,在干钧一发之际是亚伯与托雷士救了他。是个体弱且多疑的角色,不过石油事业相当成功,用所得利润来充实学校与医院的设备,对领民很有心。登场作品的主题「brave heart」,或许就是用来描绘原本只能任由侵略者蹂躏、无可奈何的尤里乌斯,藉由跟亚伯他们一起行动,因此而得到勇气迎向敌人的身影。 星皇宫【设施】夜 真人类帝国皇帝的居城。意指整个帝都拜占庭西岸、南区。广大领域的北区称之为「外廷」,开放给贵族作为帝国国政中心,位在南边一角的「内廷」则是皇帝私人领域,是只行少数人才能进入的禁阙。 黑底红边制服【服装】荆 伦教塔专属卫上所穿的制服。黑底镶著红边,配色让人看起来有不祥之感。现实中的「the yeomen warders」指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伦教塔的卫士。另外要成为the yeomenwarders,需要二十年以上的从军经验(不分陆海空),在退伍前还得晋升到准尉以上,是为对军中有功劳的军人所准备的名誉性职位。 若望保禄二世【人名】oc 长眠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墓园的历代教皇之一。在作品中是和「大灾难二则支配了半个世界的社会科学无神论相对抗的教皇。出生于波兰,是以继阿德里安六世之后首位非意大利人教皇而闻名。 约伯记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七节【圣经】荆 托雷士为了「处理」亚伯的遗体,前往圣、乔治教会时所朗诵的圣经章节。暗示著「雾夜」事件,圣经就摊开在这一页摆在讲坛旁边,恐怕是坎柏菲摆的吧。 「夜之眷属」【称号】星 人类对吸血鬼的蔑称之一。 四都市同盟【组织】sd 由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布鲁日这四个城市所组成的独立自由都市联盟。位在日耳曼王国与法兰克王国的国境,是政治独立的商业国家。由名为都市贵族的大商人所组成的议会,还有支撑议会的世袭官僚来参与营运。军事与警察业务则由政府委托名为佣兵贵族的专业一族来负责。不过在传说中的佣兵贵族、代代承袭警政署长职务的瓦特家灭绝之后,名为「四伯爵」的吸血鬼氏族就统治了黑街,近年来影响力甚至扩及白道的世界。a派遣执行官修格就是在四都市同盟的布鲁日出生。 ら行 「牙之眷属」【称号】蔷 在巴特勒=坎柏菲前往阿尔比恩时,与他同行的「骑士团」成员。从名字看来,和在「圣女烙印」中袭击莫妮卡的大型野兽是同一个生物。 莱因金属·霍吉克公司制7·32k【兵器】蔷 日耳曼陆军官方采用的机关枪子弹。「恶魔理发师」在袭击艾丝缇与亚历山卓时所用的子弹。因为使用日耳曼所制的子弹,将暗杀「圣女」与「教皇」的嫌疑导向日耳曼,试图让鲁德维希二世从阿尔比恩的王位继承争夺战中脱离。 泻湖【地形】fe 在作品中代表连结威尼斯亚得里亚海的内泻湖。以威尼斯本岛为首的各个岛屿全都位在这个泻湖之上,随著潮水的升降,有时会没入水面。作品中的威尼斯设有隔绝泻湖与外海的可动式堤坝,可以控制水面上升。 「拉古叶」【兵器】天 隶属异端审问局的最新锐空中战舰。为了卡特琳娜的警护工作,连同其他两舰被派遣到迦太基。被狄特里希所制作的病毒控制了电脑,靠著「铁娘子」的连线才回复到正常状态。以恩和拉杜曾在这艘飞行战舰的气囊上进行对决,结果是拉杜落败。 「拉古叶」是在天界调查,纠举天使违法行为的天使之名。 拉雪尔·梵·梅林【人名】sb 四都市同盟警政署长杨·梵·梅林的妻子。曾是修格的未婚妻,在瓦特家袭击事件之后误以为修格已经死亡,于是和杨结婚。不过在得知修格化身为复仇之鬼,意图杀死丈夫时,拉雪尔本想亲手杀死修格。 放射性免疫分析【技术】bh 利用放射线的高检测感度,藉由放射性标志化合物来进行的一种活体物质定量法。适合用来检测荷尔蒙之类在人体内部微量存在的物质,被使用在监识等方面。在「brave heart」中用来调查坎柏菲所捏造,卡特琳娜的新教廷参与署名真伪。 拉特朗诺离宫【建筑物】lg 本作品中被称之为教皇副宫殿的建筑物,在「judgment day」中受到异端审问的卡特琳娜就被拘禁在此。正式名称是「拉特朗诺宫殿」,就建在罗马圣若望拉特朗诺大教堂的旁边。在二二〇九年因为法国国王与教廷的对立,使得当时的教皇克里门特五世,被迫留在亚维农(avignon)的「亚维农之囚」事件之前,这里都是历代教皇的住居。 拉杜·巴旺【人名】天 真人类帝国贵族、卢克索男爵与直辖监察官。同时也是拥有火能力的「火焰魔人」。和以恩有远亲关系,还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被皇帝任命为前往教廷的使节,以副使身份陪著以恩一起走访迦太基,不过事实上却是主张与教廷开战的强硬派成员之一,和「骑士团」联手企图暗杀以恩及卡特琳娜。在「骑士团」中的位阶是6=5。有「炎之剑」的称号。意图唤醒沈眠在迦太基地底的气象兵器「伊卜莉丝」,将整座城连同卡特琳娜一起干掉,不过被以恩、艾丝缇与派遣执行官们合力阻止。在空中战舰「拉古叶乌」上和以恩决斗受到致命伤,原以为已经沉入海底,后来却回到帝国,成为底格里斯公爵的左右手——,参与一连串的皇帝暗杀事件。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他其实已经死亡,是「操偶师」狄特里希将他的身体当成人偶在操控。话说回来,或许是人死了,对以恩却还存有友情,在自己的身体要杀以恩的时候瞬间回神,是神在让他赎罪吗?在背弃丁好友与祖国,以叛徒身份死去之后,拉杜还是得不到平静,后来被皇帝化为盐柱,终于得到永远的安息。 「拉米尔」【兵器】星 隶属教会军的空中战舰。在伊什特万国境附近遇到巡逻中的武装飞行船「龙骑土」,于是向罗马报告。 拉佑斯【人名】星 伊什特万人类解放战线的成员之一。在袭击「血之丘」的过程中向咎勒射出粗箭,却被抛回的粗箭射穿心脏,因为箭尖的硝酸银而丧命。 朗豪酒店【建筑物】蔷 位在伦迪尼姆闹区丽晶街的超高级饭店。化名巴特勒的「机械魔导士」坎柏菲就住在这里。巴特勒将曾经在怀特家担任侍女的米雪儿·李叫到此处,原本想让「开膛手杰克」将她暗杀,却在「教授」与佩卓斯的营救之下没有得逞。 吊桥【设施】星 连结伊什特万市西街区与东街区的唯一一座桥梁。曾被赞誉为架在多瑙河上最美的一座桥。桥的两端摆了四座狮子雕像。在十九世纪赛奇尼·伊什特万伯爵的倡导下建立,是现今布达佩斯的观光胜地之一。 登陆艇【交通工具】荆 在海面超低空滑行,让空气在机翼底下产生浮力,然后趁势在海上进行高速移动,是空气力学上的怪物。可以在雷达感测不到的超低空进行移动,又称为隔板飞机或飞翼船。 相当于航空机与船舶混血的这种机体是确实存在的,由俄罗斯所开发的「里海怪兽」km就是长九十二米、宽三十七米、高二十二米,离水重量五百四十四吨的庞大体型,机首搭载了八具推进/离水用的涡轮喷气引擎,可以在海面像滑翔似地急速前进。因为开发与运用相当耗费资金,所以无法进行研究与开发。要出现像「荆棘宝冠」中登场的「红色男爵」那样,可以进行海中潜航的机体,应该还是很久以后的事。 里加【地名】sd 吸血鬼氏族哥尔兰伯爵的领地。在作品中只出现名字,详情并不清楚。现今拉脱维亚共和国的首都。 名册【道具】mr 安东尼奥·波吉亚所持有的新教廷参与者名单。艾方索将它交给安东尼奥,是为了让安东尼奥加入新教廷,好透过瓦伦西亚公爵和希斯巴尼亚建立关系。不过安东尼奥本身并没有加入新教廷的意愿。安东尼奥因此被新教廷追杀,向教廷寻求保护,亚伯才会被派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安东尼奥将名单整个记在脑中然后烧毁,靠这招在罗马受到vip的待遇,同时还迅速升官。 除此之外,这份名单其实是有正本的。不并不是文件的形式,而是由艾方索身旁的「智天使」来负责记录。 莉布丝【人名】 波希米亚公国的公主。被国民称之为「布拉格绿珠」,十分受到喜欢。在布拉格的波希米亚战役慰灵仪式中接受教皇的圣体拜领仪式。另外莉布丝是现今布拉格传说中的公主之名。 鲁斯提姆·宾·沙达特【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迈锡尼伯爵阿加曼农的扈从士民,帝国海军远洋强袭舰「奈芮亚蒂丝」的副舰长。三十年来跟著主人往来帝国各地的短生种,非常受到阿加曼农信赖。对舰内所发生的失踪事件感到怀疑,建议舰长进行搜索,在船舱变成自动化猎兵的牺牲品。 莉莉丝·萨尔【人名】天 在「伊卜莉丝」管理系统电脑内部,隐藏影音档案里出现的女性。是红发、褐色肌肤与金色眼睛的美女。和亚伯似乎关系匪浅,不过在作品中并未详述就结束了。从她对亚伯所说的话可以发现,莉莉丝的影音档案是在黑暗时代之前所录制的。也就是比作品中的年代要早了好几百年。另外从她「因为爱著这世界,所以才会与世界为敌」的温柔安慰方式可以得知,她是少数知道亚伯过去的人。对亚伯来说,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蔷薇王座」,亚伯于梦中回想起的过去记忆中登场时,她是南亚共同体所开发的「基因改造婴儿」第一号。劝谏亚伯不要让那么多人置身危险中,这两个人之间究竟……? 峨眉刺【武器】kf 异端审问官宝拉修女所用的暗器之一。在史皮尔柏城用来暗杀艾方索。附有细针的环状物,手指可以由中间穿过,原本是中国女性拿来护身 用的武器。 露易丝【人名】wh 圣拉结修道院的修女。为了收容在「恶之华」根据地受到保护的艾莉丝,特地来到玛希里亚中央车站迎接。亚伯他们在车站遇到的是年轻美丽的女性,不过那是吸血鬼米蕾尔,真正的露易丝修女,是在艾莉丝被带走之后才出现的年长女性。 路易·墨里斯·杜普雷【人名】rh 里昂工科大学的教授,法兰克王国首屈一指的电脑研究权威。利用极度机密的多脚战车·am二二的电脑,试图让意外死亡的妻子法兰苏瓦复活。为了继续进行尸体复活的研究,带著am二二逃往日耳曼。 路易·布兰特【人名】gs 在杨,梵·梅林辞去警政署长之后,担任四都市同盟警政署长的男子。曾在杨的底下做过副署长。立场相当于布鲁塞尔伯爵提耶利·达尔萨斯所养的狗,受达尔萨斯之命进行指名搜捕修格的阴谋。计划用奥米冈号当诱饵来吸引修格,不过却以失败结尾。 鲁德维希二世【人名】hm 以「凶王」、「屠夫」、「染血青年」等名号为世人所知的日耳曼国王。因为某种原因过著坐轮椅的生活,是乍看之下分明像个少女的纤弱美少年,不过在「publiemy」中遭到「火精」袭击时的冷静反应,以及对渗透到日耳曼国家机构内部的「骑士团」相关人士的巧妙对应方式,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年幼的少年。父王为了脱离「骑士团」的控制而意外死亡,为了不要重蹈覆辙、他一方面对「骑士团」内部进行调查,一方面网罗对自己忠实且强悍的部下好组成反抗势力,那份狡猾确实像列强中最为凶恶的军事、谋略国家的君主。 在「publiemy」中凝神看著里昂的详细报告,这位少年君主对a的派遣执行官究竟有什么样的评价?为了将渗透王国军的「骑士团」影响力排除,鲁德维希计划自行组织亲卫队好对抗「骑士团」,或许想网罗里昂来当成王牌。 卢克索男爵【称号】天 真人类帝国贵族、拉杜·巴旺的爵名。卢克索是位在现今埃及中部,尼罗河沿岸的区域,有卢克案神殿等诸多遗迹。 露克蕾西亚·丝佛札【人名】nh 卡特琳娜的母亲。有米兰公爵作为夫婿,却还是和当时的教皇葛利果三十世发生外遇关系,怀了卡特琳娜。 露克雷西亚·瑞格里欧【人名】荆 照顾卡特琳娜的身体状况长达二十年以上的主治医生。从卡特琳娜的少女时期就不时为她诊察,试图鼓励被难以治疗的胶原病折磨的她。名字应该是文艺复兴时期在意大利恶名昭彰的女贵族露克雷西亚·波吉亚,加上同样活跃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舞台设计家皮洛·瑞格里欧,由两者的名字组合而成。 路奇安诺·瑞吉欧【人名】gs 前教会军的强化步兵,现在是知名杀手。因为一双经过特殊药物强化,变成黄色的手臂而有;贝手套」的别名。从提耶利·达尔萨斯手中接下暗杀修格的任务,变装为警察出现在拘留所。以罗登堡作为人质逼迫修格,却死在现身的托雷士与随行的修格手中。 「路法叶」【兵器】天 隶属异端审问局的最新锐空中战舰·藉由卡特琳娜警护工作的名义,和其他两舰同时被派遣到迦太基,却因为狄特里希的病毒而电脑失控。受到和托雷士同调的「铁娘子2」的炮击,被击坠在迦太基海面。 欧洲大陆(rumeli)【地名】夜 意指被博斯普鲁斯海峡分隔开来的欧洲这部分的帝国语。在帝都拜占庭是指长生种的居住区。 瑞雪【人名】fe 卡特琳娜在威尼斯视察可动式堤坝时的随行修女之一。在坎柏菲袭击之际接到安娜修女被「别西卜之剑」割断的脑袋,吓到拔腿就跑,却被砍断四肢而惨死。 细剑【武器】sd 突刺攻击专用的细柄刀剑。在作品中是彼特所有,刀刀由最硬的复合金Ω-ti制成,在发挥真正价值之前就被修格给打倒。 光线瞄准器【机械】fe 托雷士的手枪杰立寇m13「神怒之日」的瞄准器。藉由红色的雷射光线,来镇定目标位置。 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人名】nl a的派遣执行官。代号「狮牙」。出生于希斯巴尼亚王国领地摩洛哥的壮汉,平日以受刑人身份收监于罗马监狱。不过一旦有事就会离开牢笼,只要执行任务成功就能减免刑期。乍看之下是行为随便的好色男子,不过却在破坏行动、情报战、潜入行动等游击战方面颇有手腕。在「ram」时期的两年前,他是希斯巴尼亚王国陆军上尉、隶属非洲方面军第二十二强袭侦查中队,被称之为「里昂柯德」的特种部队队长,是游击战的专家。在摩洛哥独立战争(通称「海峡战役」)中曾经领过勋章。既然是这样子的英雄,为什么会在牢里度日?因为他在战后犯下杀死妻子及三十名神职人员的事件,而被判处死刑。 虽然事件尚未真相大白,不过在执行死刑之前卡特琳娜看上他的能力与经历,暗中使力让他减刑为千年徒刑,加入a。里昂的女儿法娜是靠著卡特琳娜的关系在米兰医院接受治疗。基于这样的理由,他对卡特琳娜宣示效忠,成为派遣执行官。嘴巴虽然很坏,不过性格豪放磊落,在a之中算是大哥般的一个人,是个可靠的男子。 手划船【交通工具】蔷 阿尔比恩传统竞技皇家划船大会的选手所用的手划船。有一人一支船桨,或是一人两支船桨的配置方式。 红火星计划【???】星 亚伯曾经隶属于联合国航空宇宙军这样的组织,在组织中参与了名为红火星计划的企划。根据计划在管理部保安课取得身份,辨识号码为unasf九四-八-rmoc-六六六-〇二ak。 杠杆装填式石弓【武器】星 「星」=艾丝缇在伊什特万中央车站袭击咎勒时所用的速射用石弓。利用弹簧的原理来装填弓箭,即使力气不大的女性,也能迅速补充装填就是它的特征。 都市贵族【称号】sd 组成四都市同盟议会的大商人的称呼。并非与生俱来的贵族,而是透过海运生意累积财富,取得支配权的一群人。 雷亚德【人名】夜 真人类帝国贵族,马其顿公爵。是六名枢密司之间最为年幼的一位。在炸死皇帝事件之后的御前会议,所罗门对枢密司早已决定的策略提出异议,招来雷亚德的怒斥。 莲·雅诺修【人名】fe 真人类帝国贵族的伯爵千金,故人。亚丝昔日的搭档。在安德烈遭到帝国放逐之前,莲曾经和亚丝一起追捕他,却为了营救被当成人质的亚丝而死在安德烈手中。莲的死亡在亚丝心底留下很深的伤痕与罪恶感,催促著她向安德烈复仇。 连络机【交通工具】fn 收纳在「崔斯坦号」内部的连络用复叶机。为了让朝「崔斯坦号」发射的飞弹脱离轨道,亚伯让它在无人状态下启动当诱饵。 皇家划船大会【活动】蔷 每年三月在阿尔比恩王国伦迪尼姆举行的划船大赛。在东西横贯伦迪尼姆的泰晤士河河面上,来自于八国的八艘手划船彼此竞速。起源是来自于「大灾难」前所举行的大学对抗赛,是阿尔比恩历史悠久的活动。顺道一提,八国是指阿尔比恩、苏格兰、威尔斯、耶林、希斯巴尼亚、法兰克、日耳曼还有梵蒂冈。在「蔷薇王座」中,艾丝缇与亚历山卓在玛丽的护卫之下前往参观。 蔷薇十字骑士团【组织】fn 「骑士团」=蔷薇十字骑士团,通称「世界公敌」,在作品中被卡特琳娜、a视为较吸血鬼势力 更加危险的存在。由被称之为「主上」的谜样男子为顶点,喊著「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的口号,是在各地遂行阴谋的危险恐怖组织。 原本只是反抗教廷,以异端秘密团体发迹的小型组织,近来结合了反抗教廷的异端团体、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与吸血鬼,变成犯罪网络的管理者,势力迅速扩张。在作品中只负责在新教廷、「恶之华」、安德烈这些反教廷派的人背后进行掌控,完全不在台面上出现。基于这个缘故,至今真相依旧成谜。 直到现在,教廷依旧对它的威胁与存在毫不知情,只有一个人——卡特琳娜很早就察觉到「骑士团」的危险性,为了与之抗衡而著手进行创设a的准备工作。不过话说回来,由「魔术师」=坎柏菲为首,这个干部全是能力超乎常人的恐怖魔人,人才济济的组织,a真的有能力对抗吗? 另外就是近年来,真人类帝国皇帝芙勒蒂卡对「骑士团」也颇有顾虑,透过派遣密使与卡特琳娜接触,试图建立起协力对抗「骑士团」的一种关系。这个胆敢和人类圈与帝国双方同时为敌的组织,究竟有什么目的——!? 「红色男爵」【兵器】rh 在「单身贵族之光」号沈没之际救出狄特里希与坎柏菲两人的交通工具。舰长是苏珊·冯,史柯赛尼:论外型,乍看之下像由曲线所构成的大型飞镖,虽然可以进行水中潜航,不过不像潜舰,更像存在于「大灾难」之前的全翼机。名字是来自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隶属德国空军,驾驶复叶战斗机辐克dr1击坠八十架以上敌机的击坠王曼弗雷德·阿尔布雷希特·冯·里希特霍芬的绰号。他将自己的座机漆成深红色,因此得名。 罗德·泰尼森【人名】荆 阿尔比恩女王布丽姬的顾问律师,是享有盛名的诗人。提议将隔离地区彻底封锁、炸开墙壁。他的名字是来自于在维多利亚王朝的英国,大受欢迎的桂冠诗人但尼生(alfred lord tennyson)。代表作有《夏洛特之女》。 罗马【地名】fn 教廷根据地。亦称之为圣都·以法王宫为首,有许许多多政府机关及高阶神职人员的住居,巡礼的人日日不绝于途。现今意大利首都,和佛罗伦斯、米兰、维也纳并称为四大都市。同时也是古罗马帝国首都。以天主教重镇梵蒂冈市国为首,有众多与宗教相关的知名场所与遗迹。 罗马大学附属医院【设施】nh 在「birdcage」中,「教授」因卡斯柏·冯·纽曼的袭击,受重伤时所住的医院,有内科,外科、小儿科等,各专门诊疗科目区分得很细。是前所未见的大型综合医院、不过在燃烧著复仇之火,冲著「教授」而来的卡斯柏袭击之下,这个治疗的场所却变成惨剧的舞台。 罗马十字【徽纹】fn 教廷的徽纹。由「铁娘子」为首,教廷军的舰船与车辆全都漆有这个徽纹。亦即类似国徽的图案。 萝拉·葳特丝【人名】星 伊什特万市区圣马提亚斯教会的主教。也是养育艾丝缇长大的母亲。让遭到市警军追杀的亚伯他们从秘密通道逃走,自己却被市警军逮捕,市警军为了给教廷来个下马威,将萝拉凌辱后再杀害。以她为首的这批神职人员之死,成为教廷军侵略伊什特万的关键。 rolls-royce marine 「bastard」mkv【兵器】蔷 阿尔比恩军的最新锐动甲胄,在玛丽的指挥之下投入隔离地区歼灭作战。 罗兹威尔【人名】fn 阿尔比恩航空的职员,「崔斯坦号」的副舰长。被同事调侃为惧内症,因为心爱的妻子被亚佛烈当成人质,被迫涉入劫机事件。不过妻子早就遭到杀害,他却茫然不知,自己也跟著死在亚佛烈手中。 失落科技【技术】fn 「大灾难」前的科学技术。现今已经遗失了大半,甚至连理论都不复存在。以教廷为首,凡是有能力的国家无不致力于失落科技的挖掘与复原工作。 阿西西城堡【地名】gh 位在阿西西城东部的古老城堡,目前是教廷的空军基地。最近进行著失落科技与导航飞弹的开发工作。在「gu hound」中,为了掌握弗兰契斯柯在制这氰酸毒气的相关证据,托雷士曾经潜入过此地,和巴多罗买修士形成「兄弟对决」的场面。 罗蕾塔【人名】oc 卡特琳娜的秘书官、任职于国务院的修女。像个可爱的柜台小姐,拥有一群狂热的粉丝。在作品中所出现的女性当中可以算是最正常的一位。在初次登场的「overt」还穿著见习修女的蓝色制服,到了「热砂天使」就换上正式修女的白色制服登场。在dy guity」中听从教授的策略,协助亚伯、欺骗看守剑之馆的腓力修士,最近甚至在危险领域出没…… 罗伦佐·维斯康提【人名】bc 卡特琳娜的后援者之一,囊括了米兰最大集团企业的维斯康提家之长,丝佛札城警备队长卡雷亚佐,维斯康提的叔父,是在卡特琳娜的金主名单中排名第一的人物。 伦迪尼姆【地名】fn 阿尔比恩王国的首都。「教授」与凯特的出生地点,相当于现今的伦教。 伦迪尼姆综合大学【设施】nl 梦幻岛事件主谋詹姆士·巴雷曾经担任医学系教授,位在阿尔比恩王国伦迪尼姆的大学。 わ行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绳镖【武器】jp 异端审问官腓力修士的武器。在钢丝前端附有名之为镖的短剑状刀刀。可以拉着钢丝射出刀刃,也可以直接握住刀刀进行攻击。另外还能透过绳镖的钢丝,对有点距离之外的敌人施予电击。 「踏著车轮的独角兽」【徽纹】夜 摩尔多瓦公爵家徽。刻在都邸门上。 威塔·舒马赫【人名】mr 杰普老爹顾客名单上的名字。付费和名为阿玛莲的女子进行性服务。 tb后续剧情大纲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 tb后续剧情大纲 1、为了取得波西米亚(bohemia)公国的资源,获取更大的利益,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王国打算入侵波西米亚。身为阿尔比恩(albion)女王的艾丝缇,为了阻止这项阴谋而介入其中。她提议在布拉格(prague)召开由当事国参加的国际会议,并决定亲自参加。为了阻止艾丝缇的行动,教皇厅和格马尼库斯派出了众多刺客企图暗杀她。在教皇厅的极端分子所积极策划这场阴谋背后,蔷薇十字骑士团和该隐也涉足其中。 2、另一方面,亚伯和以恩正在追踪一批从维特(vitter)岛被盗走的神秘资料,两人朝波西米亚公国进发。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假扮成布拉格某所大学的老师(亚伯)和学生(以恩),展开了调查。 3、亚伯察觉到暗杀(艾丝缇的)阴谋以及该隐的策略,于是打算帮助艾丝缇从布拉格脱出。但是卡特琳娜认为,这是向全世界揭露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存在的绝好机会,因而没有听从亚伯的请求。此时的卡特琳娜已身患胶原病而时日不多,对她而言,这是消灭骑士团的最后的机会。同时,她对亚伯的感情也愈加难以抑制,再加上因亚伯对艾丝缇的关注而产生的嫉妒心,使得她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当前局势的能力。 4、最终,亚伯再次离开了a,决定和以恩一起营救艾丝缇。卡特琳娜被他的行动所激怒,她派遣托雷士和莫尼卡潜入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命令他们逮捕亚伯。 5、教皇亚历山卓、日耳曼国王路德威格、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以及波西米亚的里普希夫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谈判。与此同时,亚伯决心对抗由弗兰契斯柯的异端审问局所派出的刺客朱迪丝修女和骑士团所派出的艾丝缇暗杀团。但是,他遭到了受命于卡特琳娜而前来逮捕他的托雷士和莫尼卡的阻挠,亚伯阻止暗杀行动的计划失败了。当艾丝缇陷入危机就快被朱迪丝修女杀死时,教皇亚历山卓冲上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艾丝缇虽然九死一生,但亚历山卓为了保护她而献出了生命。 6、该隐现身并与亚伯交手,亚伯再次被该隐击败。波西米亚公国因格马尼库斯和教皇厅军队的进攻而灭亡。艾丝缇勉强逃脱,回到了阿尔比恩。 7、得知亚历山卓的死讯,卡特琳娜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她的健康状况愈加恶化。此次事件之后,她几乎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弗兰契斯柯同样为亚历山卓之死而悲伤,但他很快就宣称自己登上教皇之位,并将为世界以及教皇厅贡献自己的力量。 8、新教皇弗兰契斯柯声称,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应对前教皇亚历山卓之死负责。并以“未能有效防止亚历山卓的暗杀”为由,将卡特琳娜流放,a被解散。 9、蔷薇十字骑士团策划的一系列活动,导致人类世界和帝国之间的关系戏剧性地恶化。利用所谓的致命“事件”,教皇厅出动了反阿尔比恩和帝国的十字军,这使得维持了百年的、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平衡最终瓦解,短生种开始向长生种宣战。这时,卡特琳娜依旧沉浸在亚历山卓之死的悲伤之中,由于胶原病的恶化,她卧床不起,对这一局势无能为力。 10、由弗兰契斯柯领导的十字军开始入侵帝国,但被帝国军击败。同时,位于阿尔比恩的十字军在多佛海峡遭到艾丝缇军队的顽强抵抗后被迫撤退。接连的战败让弗兰契斯柯感到绝望,最终,他决定使用核武器……在核武器的攻击下,帝国第二大城市提米索拉(timisoara)被毁灭。弗兰契斯柯的第二个目标是帝国首都拜占庭和阿尔比恩首都伦迪尼姆。 11、为了防止核攻击,塞丝不得不解开隐藏在帝国宫殿的方舟的重启封印,打算利用卫星轨道上的方舟所搭载的卫星炮来摧毁教皇厅的核军事基地。然而,这正是该隐所期待的。一旦塞丝揭开了封印,该隐就能进入系统,让狄特里希控制方舟,他们企图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 12、亚伯和以恩追踪着该隐的行踪进入拜占庭。在帝国,亚伯、塞丝和该隐展开了激战。战斗中,狄特里希启动了方舟上的卫星炮。罗马被直接命中,整个城市被摧毁。教皇厅全灭,弗兰契斯柯被杀。幸运的是,卡特琳娜正在米兰疗养,躲过了此劫。该隐依旧想让方舟降落到地球上,但塞丝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阻止了他的计划。帝国女王芙乐蒂卡,即塞丝·奈特罗德死亡。混乱中,亚伯和该隐似乎同归于尽,但事实上两人都生还了,只是受了重伤。 13、罗马的毁灭和女王芙乐蒂卡被杀使世界陷入混乱中。两年后,由于蔷薇十字骑士团的操纵,亚伯·奈特罗德被陷害为“来自教皇厅的暗杀者”。因此,当人类世界由于失去了罗马和教皇厅而陷入混乱之时,帝国向短生种宣战。开战两年后,帝国夺取了短生种的一半领土。人类国家只有两个幸存下来,阿尔比恩和格马尼库斯。 14、作为战胜国,帝国由于无法控制领土的快速扩张而开始减慢行军速度。同时,艾丝缇的军队和她领导的前教皇厅成员(包括前a成员)形成了一股顽强的反帝国力量,使帝国陷入两难境地。 15、年轻的kaurstein伯爵之女卡米拉在街上捡到了一名短生种(亚伯),这个银发碧眼的短生种失去了记忆。经过调查,他似乎和阿尔比恩女王艾丝缇有着某种联系。急于想获得战功的卡米拉带着这个银发的年轻人进入了敌方领土,计划暗杀女王艾丝缇。但是,在和卡米拉一起行动时,亚伯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最后,亚伯和艾丝缇再次相见。 16、加入蔷薇十字骑士团的卡特琳娜和托雷士登场了。卡特琳娜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并迷失在对艾丝缇的嫉妒心之中……然而,这只是她利用的假象,她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打算从内部摧毁骑士团。 17、显然,狄特里希从未信任过卡特琳娜和托雷士。不过,当该隐的完全恢复日益临近,他开始对该隐感到不自然(原文:awkward)。他被卡特琳娜提出的问题所困扰——在该隐完全复活后,骑士团、肯普法和你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卡特琳娜对狄特里希展开心理攻势,并最终使他背叛了该隐。同时,女王艾丝缇、亚伯、卡特琳娜和以恩正准备开始与骑士团进行最后决战。 18、最后,最终舞台回到了卫星轨道上的方舟之上。打算将方舟扔向地球来毁灭世界的该隐,和为了阻止他的亚伯,开始了最终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