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暖未至夏已凉》 楔子 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是在s市举办的一次书展上。 当时的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格子衬衣，配着一浅蓝色的牛仔裤，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很青春文艺的装扮。只是当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睛，很幽深，却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苍桑感，身为写手的第一直觉便告诉我，她的身上一定有故事。 书展上的人很多，人流量也很大，我停留着看那女孩的地方一直有人要过路，我只好不再驻足停望着她，只是再等到我再去寻找她的身影的时候，她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找不见了。 我的情绪有些失落，以为已经失去一个很好的小说素材，但没有想到的是，当我无意地逛到一家图书公司的展区时，和她看上了同一本书，只是很不巧的是那本书就只剩下最后一本了，我看出她很想要，便让给了她。 她拿到书时冲着我笑了笑，谢谢我的割爱。看到她的笑容，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像半月一样的的形状，看起来很温暖，很容易就会让人对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 我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她见我也是一个人来的，便提出结伴一起逛书展，问到她晚上没有约后，便约着她一起去了一家我常去的湘菜馆里吃饭，聊着聊着，我便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她想要开一家书店的意向，我也很坦诚地告诉她说我是个写故事的人。 也就是这样的一次见面，我们两个人便成为了朋友。她很喜欢看小说，时常在微信上问我哪些书好看，我当然也会很热心地将那些我看过的都很经典很好看的小说推荐给她，告诉她什么样的书比较受市场的欢迎。渐渐的，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她见我有时候写稿太忙没有空吃饭，还会主动说要来我家玩，给我秀下厨艺，我身为一个吃货是很乐于见到这样的好事的，只是当我看到她娴熟的刀工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若不是一个人生活得久了，哪里会这些？当然我这种懒人除外。 发现她更多的一面，我对她的好奇心也越来越浓，我想知道她的身上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故事，明明是一个很活泼很开朗的女孩子，为什么眼中总是有悲凉。但我没有问，我也害怕会伤害到她。 直到有一天的下午，她似乎是情绪很低落，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我当时正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晒得太阳写着小说，但我二话也没说地就让她过来了。 她来的很快，脸色并不是很好，坐下之后也没有跟我说话，只是点了一杯浓浓的咖啡静静地看，直到咖啡的温度一凉再凉，直到我觉得空气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才抬起头来望着我，声音有些沙哑地问我：“你有没有很爱很爱一个人？” 我坦诚地摇了摇头，我只在年少时期喜欢过白衣少年，但从未谈过一场恋爱。 “那……你想听我的故事吗？”她看着我的眼晴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希望我倾听她故事的期望。 我心头一震，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之间地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写手，我都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她见我点头，又笑了笑，只是笑得让我的心里都有些发苦了，然后，她缓缓端起了已经凉了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而我却看到她握着杯子的手在轻轻的颤抖。等了一会儿，她开始说了，那是一个已经淹没在了时光里的故事，故事里有欢笑，有悲苦，更让我看到了那段青春岁月里不可见的苍凉。 1 她叫颜初暖，我喜欢叫她初暖。 初暖有个哥哥，大她一岁，叫颜末凉，但他们不是亲兄妹。关于两家人的渊源，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他们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当年初暖的爸爸刚刚下海做生意，因为经验不足常常吃亏，在一次生意应酬上，他偶然遇到了一个同乡，并在那个同乡的帮助之下成功地接下了一笔不小的订单，一来二往地就熟悉了起来，后来知道他们原来都是从同一个小镇里出来的，好巧不巧都姓颜，也就是颜末凉的爸爸。 那时，初暖爸爸只觉得天大地大竟能在外地遇到同姓的同乡，是一种上天注定的缘份，于是便和他以兄弟相称。慢慢的，两家人都因为做生意发了笔小财，为了表示亲近，便将新房子买在了同一个小区里，并且还是一层楼门对门，时不时地还能串下门子。 没过多久，颜末凉的妈妈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秀气的小男孩，他出生在秋末初冬，正是不冷不热的时节，因他的妈妈是个文艺青年，于是给他取名叫颜末凉。 初暖也觉得这名字挺文艺的，他妈妈挺有才华。 颜末凉刚出生没几个月，初暖的妈妈就检查出怀上了初暖，而两家人都一致认为是因为颜末凉的出生带来的喜讯，因此更加亲近了。颜末凉更是认了初暖妈妈当干妈，把初暖的家当成了他家，来去自如，初暖妈妈对他也是格外的喜爱，为了能让他常常来自家玩，长期准备了他爱吃的东西，因为这样，颜末凉对这个干妈也十分的亲近。 就在颜末凉刚会说话，能口齿不清地叫干妈的时候，初暖出生了。给初暖取名的重任便落在了末凉妈妈的头上，当时是初春刚暖的季节，末凉妈妈看着外面灿灿的阳光，便给小姑娘取名叫了初暖。 颜末凉，颜初暖。 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俨然就是两兄妹。 哥哥颜末凉从初暖一出生就主动担任起了哥哥的责任，无论去哪里都带着初暖，宝贝得就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谁也不准碰。于是，从幼儿园到小学，两人都在同一所学校里，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但是颜末凉比初暖大一岁，在初暖读到六年级的时候，颜末凉已经从小学里毕业了，成绩优异的他轻轻松松地考上了市里数一数二的初级中学。年纪要小一岁的初暖一时接受不了颜末凉不能再和她同在一个学校的事实，想要跳级跳到颜末凉的学校里去。可是，偏偏以初暖那不上不下的学习成绩想要跳级考入初中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在这样的现实里，她不得不屈服，只能乖乖地继续上六年级。 为了考上颜末凉的学校，在读六年级的这一年里，初暖异常的勤奋，又在颜末凉的帮助之下，最初只徘徊在全班的中等名次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般一个月一变化，最后在期末的升学考试上拿了一个全年级第七的好成绩，毫无疑问地被颜末凉所在的初级中学录取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初暖很高兴，得意洋洋地冲到了颜末凉的面前，像炫耀一般地抖着自己的通知书：“哥哥，我又能和你一起上学了。” “是，你这个小跟屁虫！”已经将要升上初二的颜末凉用手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清浅的笑容里有无奈，也有对妹妹的宠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也已经初见俊朗了。而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在初暖小小的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他一辈子的跟屁虫了，他走到哪，她就要跟到哪。 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她会被他保护，不会感觉到害怕与不安。 2 换上了一身漂亮的新校服，初暖上初中了，因成绩优异被分在了学校里的实验班，十三岁的初暖脸已经慢慢长开了，清清秀秀白白净净的，远远一看，就是一个十分斯文秀气的小姑娘，再加上性格开朗爱笑，个子在班上也有些冒头，又担任了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因此在班上十分地受欢迎，常有一些小男生向她示好。 但令颜末凉有些头痛的是，不管是对谁，她都同等对待，笑得眼睛弯得就像两轮漂亮的弦月。每次看到她对那些小男生笑，他都会黑着一张脸，像个大家长一样的十分严肃地训她：“初暖，你不要总是对班上的那些男生笑。” 初暖不懂，眨着眼睛疑惑地问他：“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对你不怀好意！”十四岁的颜末凉正在青春发育期，比初暖懂得多一些，他可不希望自己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妹妹因为笑得太漂亮而被那些男生“带坏”，可想到这里，他清俊的脸不自觉地红了红，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 “可他们都对我很好啊！”初暖还是不太明白，为那些小男生辩护起来，“他们给我搬作业本，帮我值日，还买零食给我吃，从来都没有欺负过我。” 看他家单纯可爱的小初暖啊！ 这是要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节奏吗？ 颜末凉蹙起眉头看着她这副天真的模样，不客气地敲了敲了她的脑袋，甚至还沉下脸有些恶狠狠地对她说：“我说他们不怀好意就是不怀好意，他们先对你好，然后再欺负你，你又不是小男生，怎么会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你不听我的话，还要顶嘴吗？” “哼。”初暖噘着嘴，只觉得哥哥管得太多了，那些小男生明明就很好，才不是他说的这个样子。 虽然心里这么认为着，但初暖是个听话的姑娘，果然不再对那些小男生笑了，好长的一段时间里，班上的那些小男生还在郁闷是不是初暖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才会有了这样的转变。久而久之，围在初暖身边的小男生也越来越少了，颜末凉觉得很高兴，作为听话的奖励，带着初暖去了她一直想去票价也并不便宜的海洋公园游玩了一整天。 就这样，初暖“平安无事”的升上了初二。 十四岁的她开始发育了，在女生里她是属于发育迟的，一张清秀干净的小脸长得圆圆的，原本瘦瘦的她也开始长肉了，以前只能吃一碗饭的她也能吃两碗饭了，越长越圆润的她也让颜末凉很放心。然而，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工作也越来越忙碌的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完全没有时间照顾初暖，虽然颜末凉同样没人管束，但大一些总是懂事一些，于是，他又当家长又当哥哥的照顾着初暖，十分尽责。 只是再尽责，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那天放学后，颜末凉一直在学校门口等初暖，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见到初暖，后来见到有初暖班上的同学出来了，便急急地去问初暖的情况。 “颜初暖吗？她下午的时候被一个男生欺负了，现在还在教室里呢。” 一听到说初暖被人欺负，颜末凉便一阵风似地跑去了她的教室，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门口，发现初暖正埋头坐在座位上，似乎是在写作业，而其它的同学们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要知道初暖从来都不是个积极学习的主，这很反常。 颜末凉想着刚才听来的话，又见到她这副模样，看来被欺负竟是真的了，他怕她正情绪忧郁着，连声音都格外的温柔：“初暖？” 熟悉的声音突然就响在耳边，初暖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回过神来时，颜末凉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脸色并不是很好，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初暖，我听说你被人欺负了，是谁？” 听到被人欺负这几个字，初暖的脸不自觉地燥热了起来，她低下了头咬紧了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要怎么样把这件事情说给颜末凉听呢？ 见初暖不说话，颜末凉隐约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样，他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她前座的位置上，语气更加温柔了几分：“初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才能替你出头。” 没有人欺负她，只是班上的一个男生无意中看见了她的裙子脏了一块，就叫嚷着说她得了病，让她离他远一点，她一时不服气，便和那男生吵了起来。 就是这样。 初暖觉得这样的小事情是不需要和颜末凉说的，只是现在这样状况，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就有些红了。 颜末凉是最见不得初暖哭的，她一哭，他就会心慌：“怎么了，为什么哭？是不是受伤了？哥哥带你去医务室去看看。”说着，他便站了起来伸手来扶她了。 初暖见状，哪里肯让他拉着起来，一甩手便推开了他，力气大得惊人。 “初暖，别任性！”颜末凉见她不听话，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对待倔强起来的初暖，他只能改变态度。 初暖不敢再动了，颜末凉虽然一直对她都很温柔，可是他板起脸来时还是很可怕的，与其惹他生气，她还不如现在就豁出去。又感觉到颜末凉的那只温热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臂，就在这一刻，初暖闭上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 颜末凉没有预料到她突然之间的动作，被她撞得后退了一步，后腰磕到了桌角，疼得让他皱紧了眉头，而下一刻，他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初暖的裙子上，他呆了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之后，颜末凉那张俊朗的脸便红了。 初暖也是闭着眼睛没有动，又大声又委屈地说：“那个男生讨厌，哥哥也讨厌！” 颜末凉怎么也没想到初暖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很快地别过头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的裙子子，又听着她对他的指控，发现了她已经涨得通红的脸颊，嘴也抿得紧紧的的小模样，他的心有些疼。 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想着，他起身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 初暖直直地站着，没有听到颜末凉的声音，她也慌了，正想叫他时，却感觉到有一双手忽然圈住了她的腰，她的身体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见颜末凉正低着头认真地将自己的外套稳稳地系在了她的腰间，正好可以挡住她裙子后面的那一片殷红。 “哥哥……” 颜末凉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暖。默默地帮她收拾好东西后，便背对着她蹲下了身做出要背她的姿势来。 初暖又呆了。 见她不动，颜末凉皱了皱眉头，温柔之中带着威胁的语气：“再不上来，我就不管你了。” 初暖生怕颜末凉会反悔，很不淑女地跳到了他的背上，嘴角也咧开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因为突然的冲劲，颜末凉差一点就跌坐在了地上，为了不让背上的初暖摔下来，他扶着一旁的桌子稳了稳身形，才慢慢站了起来。 那是初暖记忆中第一次被颜末凉背回家，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他听，颜末凉听了后没说什么，只是对她说着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原因，还将一些特别时期注意事项细细说给她听，哪怕是初暖的妈妈也没有他这么细心。只是听得很认真的初暖并没有看到他脸上一直都没有退下去的尴尬神情，以及已经发红了的耳根。 夜色之中，初暖趴在颜末凉那充满了安全感的背上，听着他比月光都还要温柔的声音，心里涌出一阵阵的暖流，就好像有一束阳光地一直照耀进了心底，使得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希望回家的路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这样的话，她就能一直停留在他的背上，和他一直走下去。 自那天之后，只要初暖到了特殊时期，她就会格外地黏颜末凉，吵着闹着要他背着回家，颜末凉也心疼她怕她难受，每每都任由着她十分得瑟地跳上他的背。有一次，他还开玩笑说：“别人都是背媳妇儿，我却是背妹妹。” 初暖想也没想地就回了一句，特别的没心没肺：“我可以当你的媳妇儿啊！” 颜末凉听了也只是笑笑，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时候的初暖根本就不太理解当人的媳妇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后来，当初暖长大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颜末凉不仅仅是兄妹的感情时，便把这句话当成了未来的目标。 她想当哥哥的媳妇儿，这样就能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了。 这样的愿望就像是埋在心底里的种子，不知不觉之中生了根发了芽，在静静等待着能开花的那一天。 3 初暖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初三的颜末凉轻轻松松地考入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十一中，而初暖又回到了要努力追随着他脚步的生活，等到她好不容易又追了上去，考到了十一中，读了没两年，颜末凉又再一次的“抛弃”了她，进入了大学，但好在他并没有考到外地去，就在市里的s大。 然而初暖在进入高中后成绩虽然一直都很稳定，有颜末凉时常看着，也在中等偏上的水平，但想要在来年高考时考入颜末凉所在的大学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考虑到大学已经住校的颜末凉不会有多余的时间来辅导她学习，为此，初暖向妈妈提议给她报补习班，初暖妈妈欣然同意了，她觉得初暖好学是很好的事情，再加上初暖和颜末凉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在一个学校里读书，有他在，她也不用担心初暖会被人欺负。但初暖却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想要追在他的身后，当他的小尾巴，谁让他是她的哥哥呢？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上了补习班后，初暖的成绩有了质的飞跃，在上学期的期末模拟考中考了高出s大录取分数二十多分的优良成绩，她撒娇卖萌地缠着颜末凉说要奖励要庆祝，但颜末凉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又好笑又满不为以意地说了一句：“等你真正考上了s大再说。” 考就考，谁怕谁？ 高三下学期一开始，初暖更加努力了，把平时的休息时间都用来去上补习班，也因为这样，她能够见到颜末凉的时间就更少了，有时候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她开始害怕了，她听说很多人上了大学之后就开始谈恋爱了，而且她的末凉哥哥长得俊朗帅气，性格又温柔内敛，学霸级的人物，在大学里一定是很受女生欢迎的。如果颜末凉谈了恋爱，有了女朋友，那一定不会再只对她一个人好了。想一想，这种感觉就好像只属于自己的糖果将要变成了别人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就在她担惊受怕的时候，初暖的班上转进来了一个学生，名叫赵葳。 她是个留级生，比初暖要大上半岁，因为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意外从宿舍的高架床上摔下来断了腿而休了学，现在基本恢复健康便转学插进了初暖所在的班上。她是个女生，但行为举止却像个男生，大大咧咧的，并没有女生气，再加上她剪着极短的头发，乍一眼看去，完全就是一个男生。 赵葳进班之后被安排成了初暖的同桌，她性格爽朗热情，很快就和初暖成了好朋友，也清楚地了解到了她的那番小心思，便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初暖犹豫了好久，最终同意了。于是，赵葳串通了她那个同样考入s大还很巧的和颜末凉同在一个班的发小，将传消息的重任交给了他。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颜末凉的耳中。 那天恰好是周五，刚刚放学，初暖和赵葳一起手挽着手走出了学校，刚到大门口，眼尖的她发现颜末凉的身影时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有些心虚。 颜末凉也看到了她，他沉着一张脸大步地向她走了过来，他没有理会她，只是一语不发地盯着赵葳看。 赵葳虽没见过颜末凉，但在初暖的手机里看过照片，便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还当着他的面动作亲昵地揽住了初暖的肩膀，嘴边还扯开了一抹灿烂的笑意，一眼看去，还真有几分英气的味道。 这下，颜末凉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毫不客气地扯开了赵葳的手用力地将她整个人往一旁甩了过去，若不是旁边路过的人挡了一下，赵葳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小……”初暖慌了，她没有想到颜末凉下手会这么重，可话还没有说出口，颜末凉就已经抓紧了她的手腕，大步往学校外面走去。 “疼！”初暖神色不安地扭着手腕，痛得脸色都变白了。 一路上，颜末凉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一张俊脸冷得就像冰块，还隐隐透出寒气，可当他听到初暖喊疼的时候，手上的力度还是不由自主地轻了几分。一直走出了好远，颜末凉才松开了她的手，紧皱着眉头质问她道：“刚刚那个就是赵葳，你的小男朋友？” 初暖看了他一眼，委屈地瘪了瘪嘴巴，只低头揉着自己的手腕，不说话，倔强的性子又出来了。 “颜初暖，你现在是高三生，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高考，而不是谈恋爱！你不想考上s大了吗？你现在是不是看到干爸干妈工作忙，没有时间管你，就无法无天了起来了？你别忘记了，还有我这个哥哥在！干爸干妈不管，还有我管！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许你谈恋爱！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再和那个赵葳在一起，我一定让他好看！你是知道我的。” 虽然初暖什么也没有做，但看到这样的颜末凉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她有些害怕，可更多的还是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欣喜——他是关心她的！ “听到了没有，嗯？”见她不说话，颜末凉的脸色又暗了暗。 初暖最擅长的就是装乖了，她立刻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又委屈又听话地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知道了。”说完，她便将刚才他拉着她的那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小声地说，“好疼……” 颜末凉见她这样，心也瞬间软了下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低头看到她细小手腕上被自己弄出来的一圈红印时，他暗骂了一声自己下手下重，然后温柔地拉过她细小的手腕，一边往回家的路走，一边动作轻轻地帮她揉着。 初暖很满意这个结果，只觉得颜末凉的手真柔真软，他的指尖也仿佛带着异样的温暖在默默传递着，他还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哥哥。直到手腕不那么疼了，她便朝着颜末凉弱弱地问了一句话：“是谁告诉你赵葳是我的男朋友的呀……” 颜末凉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凉凉地答道：“赵葳有个发小，正好和我是同学。” “噢……”初暖故意拖长了声音，了然地点了点头，努力强忍着已经到了嘴边的笑意，将声音压得极低，“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其实……赵葳……她是个女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颜末凉的手僵住了，初暖一抬头，看到了他瞬间黑下来的脸。 4 聪明如颜末凉，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初暖和他开的一个玩笑。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直乖巧的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没有生她的气，只是许久都没有理她而已，后来又见她不学习总是缠着他，连补习班都不好好去上了，便连周六周末放假时间都不回家来了。 初暖见不到颜末凉，又因为离高考越来越近，学习越来越紧张，她能空出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知道是学习太累，还是因为颜末凉一直不原谅她，最后竟在临考前一个星期的时候病倒了。 她这一病，全家人都急了，生怕她的病不能快些好，会影响到高考，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更是放下了的手头的工作，每天早早地回家陪着初暖。 颜末凉是所有人里最后得知消息的，下了晚自习回家之前还特地绕了远路，买了初暖最喜欢的糖炒栗子，这是每一次初暖生病或者不开心时必吃的东西。因为离家太远，颜末凉怕栗子到家都凉了，用衣服紧紧地捂在怀里，拦了一辆的士飞驰了回来。 颜末凉捂着栗子到的时候，初暖正烧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他的那一刹那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最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他后，一边吃着他剥了壳的栗子一边哭，红红的脸瞬间就变成了大花猫。 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只当是初暖烧得难受才哭的，而末凉妈妈是清楚自己儿子的，直觉就认为是颜末凉欺负她了，当着初暖的面一个劲地数落颜末凉：“叫你欺负你妹妹，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末凉妈妈从小看着初暖长大，是真心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娘，更是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唯恐她不开心，若是自家儿子动了她哪怕是一根手指头，她都会闹上半天，这下子，满房间里都只听到她打骂的声音，颜末凉也不敢躲，只硬着头皮挨着。 初暖却看得呆了，也忘了哭，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末凉……”叫到这里意识到有些不对，又接口，“哥哥他没有欺负我。” 孱弱的声音，再加上那被泪水洗涮过的眼睛，一眼看过去就想让人软到心里去，末凉妈妈立刻就停下了手，瞪了颜末凉一眼后心疼地望着初暖：“被欺负了还要为你说话的，也就只有你初暖妹妹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她哭！” 颜末凉见状，看到初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声音也放柔了几分，满是歉疚地道：“是哥哥不好，不哭了好吗？”说着，又喂了一颗剥了壳的栗子到她嘴边。 初暖暗哼哼地一声，张口就咬，没个轻重地直接咬住了他的手指，看到颜末凉疼得皱眉后，又报复性地咬了一口，然后才轻轻吐出他的手指，故意将栗子嚼得直响。 颜末凉看着沾上了初暖嘴里的栗子末和口水的手指，也不嫌弃，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报复性地捏了捏她的脸，动作又无奈又温柔。 初暖睁大了眼睛鼓着脸瞪着他。 颜末凉又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继续专心致志地给她剥栗子壳。 初暖也专心地吃栗子，发现家里的人已经都悄悄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向颜末凉道歉：“对不起。” 那声音小得跟猫咪叫似的，也亏得颜末凉听到了，他弯唇一笑，没有看她，故意凉凉地问：“对不起什么？” “我不应该跟你开那样的玩笑。”声音又小了些。 “嗯，还有呢？”颜末凉低着头笑，从小到大能听到她对人说一句“对不起”的次数屈指可数，真的不容易。 还有？还有什么？ 初暖懵了，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不对的事情。 见她说不出来了，颜末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眼睛认真地盯着她，沉着声音叮嘱了她一句：“初暖，这世界上你最不应该伤害的人，是疼你爱你在乎你的家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初暖乖乖地点了点头，也因为她已经知道，颜末凉还是在乎她的，他对她无可比拟。 初暖和颜末凉的关系就此和好如初，有了颜末凉的照顾，初暖的病也好得飞快，硬是在考试前三天恢复了过来，颜末凉也抽出了时间陪着她做了最后的巩固复习。 临考前晚，初暖问颜末凉还记不记得一年前说过的话，颜末凉一笑，敲了敲她的头，道：“我一直都在等你考上。” 不为这一句话，只为能够继续缠着他，让他头疼，初暖也发誓一定要考上。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初暖很激动，她欢天喜地地捧着去给颜末凉看，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看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只得瑟过头了的小白兔，满脸都写着“快来表扬我吧”这几个大字。 颜末凉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用行动表扬了他家可爱的“小白兔”。 当天晚上，两家人便在颜末凉爸爸开得那家酒楼里大吃了一顿。 初暖不来还不知道，这几年以来，末凉爸爸已经把一家小小的酒楼开得有声有色了，无论是装修还是服务都是十分的好，初暖刚进门的时候眼睛都看呆了，装修是那个好啊，灯光是那个亮啊，女服务员是那个漂亮啊！ 还好颜末凉比她们年纪要小，也不常来，不然肯定早被抢走了，初暖在心里默默地想。 吃完了饭后，两家人各自开车回家，初暖撒娇着要和颜末凉坐在一个车里，末凉妈妈拗不过她，便去和初暖妈妈坐一车去了。 末凉爸爸在席间喝多了酒，上车就睡着了，另外找了代驾开车，于是，车上等于就只有初暖和颜末凉。 上了车，初暖就睁着眼睛直瞪着颜末凉，亮得惊人。 颜末凉不懂她的意思，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初暖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正色道：“说好的奖励呢？”当初他答应过她只要考上了s大，就给她奖励，可是她一直等了一整天都没见到影子。 颜末凉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轻笑一声，外面不断流转的灯光也成为他的背景，他伸手挥开了她的小手，说：“这个周末就给你另外庆祝。” “真的？”初暖的眼睛更亮了。 “你以为我是你，说话不算话？”颜末凉含笑瞥了她一眼。 初暖轻噘着嘴不满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到时带你那个叫赵葳的朋友一起来，热闹些。” 初暖愣了一下，想了想也觉得朋友多一些会热闹一点，而她也是最听颜末凉的话的，乖乖地点了点头，心里也在想着他会给她怎么庆祝，会不会有什么另外的礼物。 5 一连期待了好几天，像数着日子在过一般，终于到了和颜末凉约好给她庆祝的那天。 进入夏季之后，天黑得比较晚，将近七点钟了，太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去。 初暖穿上了特意和赵葳一起逛街买的漂亮衣服，一袭抹茶绿的连衣裙，清爽干净，衬得她那张小脸含苞待放的，格外美丽。 赵葳来她家看到的时候围着她连连啧了好几声：“瞧我们家的小初暖，长大了呢！” “小燕子！”初暖脸红得叫着她，“小燕子”是她对赵葳的“爱称”，因为初暖觉得她的名字念起来就和那个演了《还珠格格》的演员赵薇一样，而赵葳的行为举止一直都很像个男生，她觉得这样叫她，可以唤醒她骨子里的女生意识。 没有女生意识的赵葳很不满这个“爱称”，板着一张脸，学着男生的动手抹了抹自己的头发，然后一只手指挑着初暖的下巴，粗着声音说教道：“请叫我葳哥，小燕子这么娘的名字一点也不适合我。” 正想回嘴的时候，初暖的手机响了。 这是在录取通知书下来的第二天，初暖爸爸为了奖励初暖给她买的，应了她的要求，和颜末凉用的那款一样，他用的是黑色，她就选了款白色，就连电话号码也是精挑细选，选了和他十分相近的。 初暖见是颜末凉打来的，想也没想地就接了电话。 “怎么还没来？不是告诉过你地址了吗？”电话那头有歌声在响着，是个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初暖只当是哪首歌的原唱，没有在意，说了马上就出发后便挂了电话拉着赵葳一路飞驰，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赶到了。 ktv的大堂经理是颜末凉的表叔，也是见过初暖的，见她来了直接就将她和赵葳带到了颜末凉所在的包厢外，还十分神秘地对她小声说了一句：“初暖，进去之后不要太惊讶啊！” 初暖没多想，只当是颜末凉给她准备了很大的惊喜，一时间有些激动了起来，可是，当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包厢里坐着三个人，除了颜末凉以外，还有一个女生和男生。 女生坐在颜末凉的身边，正拿着话筒唱着歌，歌声很好听，正是最近一段时间里特别流行的《我的歌声里》，她正唱到“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眼睛却是望着颜末凉的。 她为什么会对着颜末凉唱这首歌？ 初暖有些不明白。 那女生看到初暖的出现，歌声立刻就停止了，颜末凉也发现了初暖，立刻起身向她走了过来，轻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用手去抚她额头上的汗，动作说不出的温柔细致，又看了眼她身边跟来的赵葳，客气道，“赵葳，进来坐。” 赵葳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头，毫不客气地就一屁股坐在了软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的同时还用目光扫了扫那女生微微变了的脸色。 初暖刚坐下，刚才那个唱歌的女生便走了过来，她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微笑，五彩的灯光打落在她的面容上，有种清心静气的美好，她坐到了颜末凉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挽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地对初暖说：“你就是初暖妹妹吧？常听末凉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末凉？ 她怎么叫他末凉？ 初暖皱起眉头，心里闪过一丝不敢确认的想法，一双手也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她望着颜末凉，问：“她是谁？” 她希望他给的不会是她所想的那个答案，而等待着答案的她，也有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哪怕是在等录取通知书送来的那几天时，也不曾有过。 “苑清。”颜末凉也没有看苑清，只是轻轻地将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拿开。 初暖紧绷着的气息蓦地一松，她望着苑清弯唇一笑，可是下一刻，她却听到了颜末凉很轻很轻地对她说。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要叫她苑清姐姐。” 明明声音并不大，但响在初暖的耳边就像是一道惊天的巨雷一般让她震惊，她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僵住了，她突然就想到了进来之前末凉表叔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果然是好大的惊喜呢！ 她呆愣愣地盯着颜末凉，ktv包厢天花板上的旋转灯转了过来，璀璨的灯光打落在了他的脸上，有着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俊朗帅气。 这是从小到大只疼她爱她在乎她的颜末凉。他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要在今天这个时候告诉她呢？而他也不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吗？ 没人注意的黑暗处，初暖的手在隐隐发地着颤，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了上面，她回头一看，见是赵葳，眼泪一下子就到了眼睛里，几乎就要涌出。 “这里的厕所在哪里，我刚才喝多了水。”赵葳大大咧咧地声音响了起来，也将有些僵硬了的气氛给打破了。 “就在走廊的尽头。”颜末凉提醒道。 初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我也去。”说完，也没等赵葳一起，便冲出了包厢。 6 她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走廊尽头处的洗手间，赵葳也跟了进来，眼看着她就要撞到洗手间里的垃圾筒了，大声叫道：“初暖，小心！” 出声提醒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赵葳眼睁睁地看着初暖狠狠地撞上垃圾筒，“咚”的一声，垃圾筒倒在了地上，随之倒下的还有初暖。 赵葳三两步急急地冲了过来，一脚踢开了垃圾筒，又胡乱地将那些掉落在了初暖裙子上的垃圾给扔开，可即使是这样，垃圾筒里的污渍还是弄脏了初暖的裙子。 初暖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吓呆了，她看着自己特意为了今天的庆祝换上的新裙子被污渍弄脏了，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落下。 在赵葳的印象里，初暖是爱笑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哭，偏偏她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人，便抓着她的肩膀道：“哭什么哭，颜初暖，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我本来就没什么出息！”初暖一边哭一边毫无形象地大叫道。 赵葳无语了。 初暖却哭得更厉害了。 赵葳听着她的哭声有些焦燥了起来，她没有办法了，最后只好伸手捂住了初暖的嘴巴，让她没有办法再哭，声音也清晰有力地传来：“再哭的话眼睛就要肿了，你想要颜末凉看到你哭过吗？” 可是……可是她现在很难受啊！ 初暖只在言情小说里看到过作者写的那种心如刀割呼吸不过来的字眼，她以前体会不了，可现在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哪里是心如刀割？分明就是心脏里最重要的一块东西，被人生生地夺走了一般。 见她还在止不住地流眼泪，赵葳又毫不客气地吼了她一声：“别哭了！” 初暖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奇迹般地止住了眼泪，她抽泣着拿开了赵葳的手，颤颤地叫道：“小燕子……” “别叫我，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朋友。”赵葳哼了一声，黑脸着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又对着洗手间里满墙壁的镜子那么一指，“颜初暖，要是我，绝对不会像你这样躲起来哭！因为哭是最没用的。颜末凉不过就是有个女朋友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依然还是你的哥哥，还是会保护你。” 不，不是这样的，小燕子不明白。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颜末凉和别人在一起。 从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着他，可是现在看到他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是像女人爱着男人一样的爱着他。 从一开始，颜末凉就是属于她的，她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小燕子说得对，哭是最没有用的。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躲在角落里委委屈屈地哭泣，而是要把那个叫苑清给赶走，这是颜末凉给她办的庆祝会，不是那个叫苑清的介绍会。 初暖重新回来包厢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刚来的样子，再加上包厢里的灯光并不亮，她觉得应该没有人看出来她刚才大哭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了苑清的声音从里面低低地传了出来，柔柔软软的，十分好听。 “末凉，初暖怎么去了洗手间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应该不会，她和赵葳一起去的。” 初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脏了一块的裙子，瘪了瘪嘴。 “那……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刚才你介绍我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呢，还有那个像男生一样的赵葳，对我也不是很友好，我……” 苑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初暖一把推开了包厢里的门，然后甜甜一笑：“苑清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苑清的脸色瞬间一变，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小燕子才没有对你不友好啊，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对她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当面说，不用偷偷地向末凉哥打小报告。”初暖微扬着下巴，不管不顾地拉上赵葳的手大步走了进来。 “我……”苑清被初暖说得脸色更白了几分，想要解释时，就听到一旁的颜末凉向她解释了，声音不咸不淡，好似没有半分的情绪，“苑清，初暖的性子被我宠坏了，有些任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别和她计较。” 听到这话的初暖笑了，她坐到了颜末凉的身边，自然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歪着头轻倚在他的肩膀上，像示威一样的望着苑清，说，“苑清姐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末凉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爸爸妈妈，他就是我最亲的人，也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谁也替代不了她，谁也无法将他抢走。 1 在ktv里呆了还不到两个小时便散场了，只因为初暖一直嚷着要回家，再呆下去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赵葳出了门便招了一辆出租车率先离开，初暖看着站在一旁不知道在和颜末凉说着些什么的苑清，璀璨的灯光之下，她的脸庞清美异常，不仅颜末凉在看着她，和苑清同来的那个叫梁安洵的男生也在看着她。 梁安洵是苑清的表弟。 在包厢里的时候他也是时常都在看着苑清，很少说话，有时候还在打量着她，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初暖偶尔和他目光相触的时候，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算计了似的。 初暖不喜欢他，一如不喜欢他那个表姐苑清一样。 再一回神间，颜末凉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苑清和她那个表弟梁安洵一起送上了车，见车开远，他才回头看着初暖。 初暖轻哼了一声，侧过了脸。 “初暖。” 初暖只当没有听见。 “初暖，你不开心？” 唔，这是什么话，她很开心的好吗？他不仅在ktv里给她庆祝，还给了她一个十分意外的惊喜，她已经开心得不能再开心了。 想着，一直忍着的委屈感也漫上了心头，让她难受极了。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当发现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时，最幸福的事情也就变得不幸了起来。更讽刺的是，若不是有了苑清，她也不会明白原来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 初暖看着夜色之下颜末凉格外俊朗立体的面容，一句“我喜欢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她不敢，她怕自己一说出口，可能连“兄妹”都做不成了。她已经不被他喜欢，她不能再做出让他讨厌的事情。 颜末凉本来想再逗逗她的，但见到她委屈得有些想哭的小模样，也不忍心，只以为她是因为没有礼物而不开心，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了她。 初暖没有接，只是盯着颜末凉看，心里忍不住想，这算什么，还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哄着吗？以为她见到礼物就能开心起来吗？ 她觉得自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颜末凉的身边有了苑清。他会对苑清笑，会对苑清好，会把所有的温柔都给苑清…… 初暖不敢再往下想了，眼泪一下子就覆盖在了眼前。她一转身，拦下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在颜末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摔上车门扬长离去。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让她觉得和他呆在一起都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等到颜末凉反应过来的时候，初暖坐的车已经开得不见了，他用力握紧了小盒子，嘴唇也抿得紧紧的，他感觉心也随着她负气离开空了下去。 从这天之后，初暖就和颜末凉闹别扭了。 没几天的时间，这样的情况就被两家的家长给发现了，但每次初暖闹脾气时，颜末凉总是有办法将她给哄好，出于对颜末凉的信任，便都没有再理会。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不一样了，初暖是真的在生气在难过，不管后来发现颜末凉送给她的礼物是她一直想要的水晶笔，用各种她喜欢的东西去哄她，她都是摆着一张臭臭的脸不理会，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颜末凉的暑假开始都没有好转。 而在这些天的时间里，初暖已经通过赵葳从她的发小那里得来了关于苑清的一些讯息—— 苑清，系花，家境好，是个典型的白富美。 性情温婉大方，善良懂事，才艺也颇多，简直可以堪称完美，在学校里众多男生的眼中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听到这里，初暖忍不住暗自腹诽，s大应该不缺帅哥吧，这朵女神花怎么谁也没看上，就看上了她家的颜末凉呢？她突然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才不相信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可小燕子却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多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讨论完了苑清之后，赵葳又问初暖最近和颜末凉的情况：“你们和好了吗？” 初暖一听，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自从颜末凉正式进入暑假之后，他就成为了苑清的骑士。苑清要在钢琴中心上钢琴课，他便负责了每天的接送，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哄着初暖了。 初暖的心拔凉拔凉的。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你越是这样闹，颜末凉就越是不喜欢你。我告诉你颜初暖，如果我是颜末凉，是绝对不会喜欢你这样一点也不可爱的女生的。更何况，他只当你是妹妹。”赵葳毫不客气地损着她。 “不是这样的！”初暖近几乎尖叫着反驳着赵葳，可心底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着她，小燕子说的一点也没错。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闹，哪怕他对她的喜欢不是她想的那一种，但他一直都当她是妹妹这一点根本毋庸置疑。 他疼她爱她，只因为她是颜初暖，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妹妹。 2 想通了之后，当天晚上，初暖便早早地打电话通知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晚上早点回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见从来都不曾向他们提过什么要求的初暖这样说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早早回来？于是，刚一下班，他们便准时地踏进了家门，正巧末凉爸爸和末凉妈妈不在家，送了苑清回来的颜末凉也顺便来蹭饭吃了。 按照两个孩子的喜好，初暖妈妈做了一桌子的菜，吃到中途的时候便问初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商量了，初暖立刻便放下了碗筷，还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她的小嗓子，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慢慢滑过，十分认真地说：“我想去学钢琴。” 颜末凉难以置信地侧过头看着初暖，正用夹菜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夹住了的肉直接就掉进了一旁的排骨汤里，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所有人都知道初暖根本就没有学才艺的天赋。 幼儿园的时候学跳舞，整个班上的孩子们都能跟得上节奏和舞步，只有初暖一个人不仅跟不上节奏，还擅自将舞步篡改动作跳得乱七八糟，完全不知道跳的是什么。以为她跳不好舞，总会画个画吧？可没有想到的是，初暖画画也能画得惊世骇俗，明明就是只大象，她能给画成一只小狗。 离开幼儿园后上小学了，全家人都觉得已经有些懂事了的初暖应该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依旧给初暖报了特长班，可是后来却发现，初暖不管学什么，都总有办法改变原本的状态，永远都学不好。最后，特长班的几位老师只给了这样一句点评——该学生在才艺方面没有任何的天赋，兴许是块读书的好材料。 而现在，初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对于全家人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没有人相信初暖能够学好一门特长才艺。 “初暖，别闹了，咱还是好好学习吧。”这是初暖爸爸说的，听起来感觉就像是在说“哪凉快哪呆去”。 “暖暖，学钢琴太累了点，别人高考完了都会去旅游，妈妈就带你出去旅游吧？”这是初暖妈妈说的。 眼看着没有希望了，初暖望向了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颜末凉，目光之中充满了殷切。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她，之前她因为苑清的事情无理取闹了那么久，以致于他都不理会她了。 颜末凉接收到了她祈求的目光，十分认真地问：“初暖，你是真的想学？” 初暖猛点头，眼睛亮得惊人。 “你有信心能够好好学，不半途而废吗？”颜末凉又问。 初暖又点头，态度诚恳。 “那在暑假结束的时候，可以弹一首完整的曲子给我听吗？”颜末凉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初暖有些犹豫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才艺上面的天赋几乎少得可怜，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在短短的时间里面学会弹一首曲子。再加上，她的目的原本就不纯粹，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觉得只要颜末凉能够帮她说话，要她答应什么条件都可以。 下定了决心后，初暖再次点头，比前面两次都点得用力些。 “那好，记住你说的话。” 于是，在颜末凉的劝说之下，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最终同意了初暖的提议，第二天一大早便到钢琴中心给初暖报了名。 钢琴中心是苑清上的那个，可班级却不是苑清所在的高级班，因为是初学者，初暖只能上初级班，而像初暖这个年纪才开始学习钢琴的很少，因此整个班上只有她最大。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下课，满心以为早上没有跟着一起来的颜末凉会来，可等来等去，初暖只等到了苑清。 苑清已经从颜末凉发来的短信里知道了初暖来这里学习钢琴的事情，受了他的嘱咐要好好照顾她，对于这个“未来小姑子”，苑清也是极尽了体贴，带她去了附近最贵的一家餐厅里吃饭。 不知道是在卖弄还是真心要对初暖好，苑清点了几道初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菜，初暖看了价格，只觉得贵得离谱。初暖的家境并不算差，而初暖妈妈却习惯勤俭，从来都不会在生活上特别的奢侈，在吃穿上也只是保持着中等的水平，因此初暖看到此时的场面，有些接受不了。 苑清似乎看出了初暖的不习惯，便笑着解释：“其实我平时并不常来这种地方吃饭，和末凉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去的都是路边摊，或者是大排档。” 以为说了这样的话会让初暖有好感，可话听在初暖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可是个标准的白富美，穿着打扮似乎都是名牌，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怎么可能常去路边摊吃东西？而且，要知道颜末凉从来都是嫌弃路边摊不干净的人，以前初暖常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的小摊吵着要吃，他可都是不准的。 是颜末凉变了，还是苑清在睁眼说瞎话？ 对人性还不太了解的初暖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给赵葳发了条短信，求援助。 很快赵葳就回了过来，她很直接果断地认为苑清在说假话，这样说是为了让初暖嫉妒，苑清很可能已经看出初暖的小心思了，并叮嘱初暖做好防范。 初暖吓了一跳，虽然心里隐隐觉得赵葳想得有些多了，因为今天仅是她和苑清的第二次见面，她不相信苑清能看出她的小心思，但还是听了赵葳的话，做好了防备。 3 下午五点整，钢琴课结束。 上了一天课的初暖仅学会了认识几个音符，这还是她努力没有让自己打瞌睡才得来的结果。 颜末凉发了信息来说要接初暖一起回去，看到信息的初暖心里喜滋滋的，正坐在教室里一个人乐的时候，苑清却来了。 “初暖，末凉说了要过来，现在应该快到了，我们一起去门口等他吧？”说着，也不管初暖答没答应，苑清便拉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看着苑清满脸如同春风一般的浅浅笑意，初暖觉得这笑容落在她的眼中刺眼极了，呶了呶嘴，忍着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在钢琴中心的大门口等了约摸十来分钟，颜末凉还没有出现，虽然已经是快傍晚了，但夏日里独有的炎热气息半分都没有减去，初暖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眼睛直往街边不远的一家冷饮店里瞟去。 苑清看出了初暖的想法，轻轻一笑，也不问初暖拉着她的手就往冷饮店走去，站在柜台前看着满目琳琅的冷饮名字，她柔声问她：“想喝什么，随便点。” 意思是说又要请客了？ 初暖也不跟苑清客气，虽然很想把最贵的那几样都点上一杯，但考虑到她只能喝得了一杯，便在其中挑了一杯她最喜欢的草莓奶昔。点完之后发现苑清只打算买给她一个人喝，自己什么也没有点。 “女生不能喝太冰的东西，就算是最热的夏天也不行，对身体并不好。”苑清解释得头头是道，初暖听得瘪了瘪嘴。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太冰的东西不好，那还主动带着她来买？向她展现自己的体贴温柔吗？她又不是颜末凉！ 初暖真的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苑清，也从心底里排斥她。 就在这个时候，柜台前突然地站过来了好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吵吵嚷嚷着一人点了一杯珍珠奶茶。 初暖被那其中的一个大嗓门给吸引了过去，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的苑清脸色一白，竟无声无息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同一时间，离初暖最近的一个男生也侧头看了过来，眼神掠过了她，直接望向了苑清，然后咧嘴一笑，十分痞气地吹了一个口哨，道：“哟，瞧瞧这是谁？” 这一声也引来了其它人的注意，几个男生也都望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这不是我们学校之前的那个校花吗？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了，越长越漂亮了。” “就是，真是巧，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不知道苑清大美女还记不记得我们。” “啪”的一声，长得最高的男生毫不客气地打了说话的那个男生的脑袋，还拉开他们站到了离初暖最近的地方，望着苑清说道：“人家是什么人啊，家里有钱，怎么会记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吗？” 初暖看着他们无声地后退了几步，他们的话听起来格外的刺耳，也震得她的耳膜都有些疼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和苑清有什么过结，但怎么说都不会是好事情。 而此时，苑清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了，她紧紧地抓着初暖的手腕，拉着她一步一步地后退着，细微柔弱的声音里也充满了颤音：“初暖，我们快走。” 初暖被她细长的指甲抓得一阵阵肉疼，可现在这样的状况也不允许她多想些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些害怕，只任由着苑清拉着她往一旁走去。 几个男生哪里肯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们，他们随随便便地往路的前方一站，便稳稳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还将她们给围了起来：“苑清，要去哪里？好不容易碰见了，就去见见我大哥吧，我想我大哥他一定很想你。” “走开！”苑清的声音很大，但从她声音里的颤抖可以知道她在害怕。 初暖直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不明白苑清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他们，而且他们提到了那个什么“大哥”，难道也是一个想追苑清的人吗？苑清是因为这样才会害怕的吗？ 听到苑清的这句话，几个男生的脸色变了变，趁着他们有些失神的时候，初暖想也没想地就推开了其中一个个子比较矮的一个男生，拉着苑清就往钢琴中心飞快地跑去。 “臭丫头！居然还敢动手！抓住她！不许她跑了！” 身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初暖再一回头，便见到那几个男生通通都追了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也正是这一回头的时间，她的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就往前面栽倒了下去。 苑清也被她拖得几乎摔在地上，一回头见那几个人已经快要追上她们了，她看了跌倒在地上的初暖一眼，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甩开了她的手，一个人继续往钢琴中心里跑。他们要抓的是她，应该不会把初暖怎么样的。 初暖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给惊住了，她看着苑清越跑越远的身影，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就被人狠狠地揪住了，紧接着“啪”的一个耳光就落了下来。 “臭丫头，你居然敢推老子，老子本来不想为难你，谁让你丫的胆子挺大居然敢先动手？” 从小到大，初暖从来都没有被人打过，哪怕是亲生的爸妈，都是舍不得动她一下的。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几乎打得她眼冒金星，连嘴角都渗出了一丝血迹，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男生又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毫不客气地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逼近她的脸，狠狠地道：“还敢动手吗？还敢吗？我他妈的让你动手！” 他一边问，一边推着初暖的头，唇边带着的狞笑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可怕，头皮上传来和疼痛让初暖的眼泪都涌了出来，可她却不敢哭出声，只用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那个抓着她的人。 “还敢瞪我？找死吗？”话音一落，那男生便将初暖大力地往路边扔去。 初暖觉得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的眼前几乎一片黑暗。就在她被摔得差一点就要晕过去了的时候，一道急刹车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睁开眼睛，顿时看到了只离自己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一辆出租车，而车里坐着的，正是颜末凉。 4 两家的大人赶到的时候，初暖正坐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哭。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有一些青紫，衣服也是脏兮兮的，初暖妈妈看到的时候都差点认不出来这是她家的宝贝女儿了。 “暖暖，这是怎么了？你刚才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初暖妈妈抓着初暖的手，十分焦急地问她，跟着一起来的末凉爸爸和末凉妈妈也是一脸的紧张与担忧，因为现在除了初暖，谁也不知道颜末凉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看到家人的出现，初暖不哭了，只抽泣着将事情的经过都细细地说了出来，初暖妈妈听到初暖无缘无故地被打，心都疼得揪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又叫来了护士为初暖处理伤口，而末凉妈妈听到颜末凉为救初暖被那个人打得进了急诊室更是着急得不行，直嚷着让末凉爸爸去报警，抓住那些人。 就在这个时候，急诊室的门开了。 头上包着一圈纱布的颜末凉被护士和医生推了出来。 初暖一看就几个步子冲了过去，扑倒在了颜末凉的床边，声音沙哑地问：“你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颜末凉脸色苍白地望着初暖，微笑着摇了摇头，只轻轻地问她：“都伤哪里了？擦药了吗？” 初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了出来，颜末凉急得就要从病床上下来给她擦眼泪：“不哭不哭，我没事，只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初暖却哭得更大声了，她看着因为失血过多惨白着一张脸的颜末凉，伤心得不得了。 都是因为苑清！ 那些小混混都是来找苑清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些人也不会动手打她了！而颜末凉也不会因为她被欺负而和那些人打成一团，最后被打伤至昏迷！ 而到现在为止，那个苑清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她丢弃她一个人跑进了钢琴中心，毫不在意她和颜末凉的死活！ 颜末凉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怎么能？ 初暖哭得累了，又因为受了伤，怕自己影响到颜末凉休息，便听了他的话乖乖回家去休息。可一闭上眼睛，初暖的眼前就出现颜末凉和那几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来，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半夜，又梦到颜末凉倒在地上满身是血，而穿着一身纯白连衣裙的苑清却站在不远的地方望着他笑，又美丽又可怕。 初暖吓得从梦里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漆黑一片，便有些慌乱地摸到了床头底下的手机，也没有看现在是几点，找到颜末凉的号码便打了过去。 一直响了好半天，初暖正想要放弃了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颜末凉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初暖，怎么了，睡不着吗？” “嗯。”初暖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时有的浓浓鼻音，原本不清醒的脑袋在听到他的声音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可是清醒了之后，她便后悔了，她打扰到了颜末凉，他现在一定很累很痛，一想到这些，她又有点想哭了。 “末凉……哥，你好些了吗？还疼吗累吗？”她吸了吸鼻子，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电话那头，颜末凉的声音极尽温柔：“我没事，不疼了，你早点睡，乖。” “嗯，那我睡了，你也要休息。我明天去看你。”初暖用力地点着头，也没有想到颜末凉根本就看不到。 “好。”颜末凉等到初暖挂了电话后才缓缓地放下了手机，脚步很轻地走回病房里，尽量不把正在熟睡的末凉妈妈吵醒。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初暖匆匆地收拾好自己，顶着两只又黑又大的熊猫眼便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医院了，走到医院一楼大厅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一同走出来的末凉爸爸和末凉妈妈，又在初暖妈妈的温言劝说之下，两家的大人便一起到附近的餐馆里吃早点去了。 初暖独自一人提着妈妈大清早就给颜末凉煮好的鱼头汤上了电梯。 上午的医院有很多挂号排队的人，十分拥挤，一连撞到了好几个人后，初暖才顺利地来到了颜末凉的病房外，正伸手要去推门的时候，她的目光却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口看到了里面的人。 是苑清。 她正坐在床边，满脸歉意地望着已经醒过来的颜末凉，时不时地抽泣着，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对不起，末凉，我不是故意不管你们。我……我跑到钢琴中心里到处找老师，可都没有人来帮我，那些小混混……” 颜末凉看着苑清，神色平静地打断了她：“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小伤。” 苑清默默流泪，颤颤微微地伸出手想要去碰颜末凉被纱布包着的额头，可不想他却一侧头躲开了，使得苑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缓缓地收回手，最终只是轻轻地问他：“疼吗？” “不了。”颜末凉别过头也不看她，声音却柔了几分，“只是初暖怕疼。” “我……”苑清欲言又止，“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好。” 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假装？ 病房门外，初暖用力握紧了保温盒，昨天，苑清扔下她一个人跑进了钢琴中心后根本就没有再出来，哪怕她一个人将受伤昏迷的颜末凉送来医院，她都没有看到苑清。 这一切都是因为苑清！ 想着，初暖顾不得什么地就用力推开了病房的门，“啪”的一声响起，惊得苑清和颜末凉都一同望了过来。 初暖快步走向苑清，目光紧紧地逼视着她。 苑清被这样的初暖吓了一跳，她看出了初暖眼中对她的厌恶。 “苑清姐姐。”初暖弯唇一笑，眼睛极亮，说话的声音却是冷的，她对苑清说，“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被那些人打吗？你看，我的脸都肿了，到现在还没消，那些人还把我的头发都揪掉了一大片，还有末凉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末凉哥怎么会被那些人打？苑清姐姐，你现在跑说简单地说一句抱歉，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我不管你和那些人有什么过节，但请你不要这么装得这么无辜。” “初暖，对不起，我那天……”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解释也没有什么用。”初暖又打断了苑清的话，很不客气地赶她，“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早点回去好了，外面不安全。” 5 苑清被初暖给骂得哭着跑出了病房，颜末凉却看着嘴上毫不留情的初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初暖，口干吗？” 初暖一愣，却见颜末凉已经动手倒了杯水递给了她，示意她过来喝。 初暖这才觉得刚才说了太多的话，便接过了水杯大口喝下去。 “初暖，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过去了，以后别再提了，好吗？”颜末凉低声说道，“苑清她现在是我女朋友，别太为难她。你不喜欢她，就离她远一点。” 初暖听了他说出来的话，差一点呛到。 他在维护苑清吗？维护一个将他害成这样的人？ 初暖的心里又很不滋味。 将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确定颜末凉并没有什么后遗症后便出了院回家休养，初暖也从末凉爸爸那里得知已经抓到了那几个打人的男生，在警察局里关了起来，事情便因此告一段落。 而已经伤好肿消的初暖也继续回钢琴中心上课了，她本想着等她见到了苑清，一定不会再对她客气，可没有想到的是，她却从高级班的学生那里得知苑清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来学钢琴了，听说是出国旅游去了。 初暖听到这个消息后，前所未有的气愤，一连好些天练钢琴的时候都是带着力度的，还得了钢琴老师一个情感“激情洋溢”的赞赏。可渐渐的，她就焉了，她本就是为了让颜末凉能天天接送她才报了和苑清一样的钢琴中心，可现在颜末凉在家里休息，她的头号对手苑清又出国旅游找不到人，她失去了学习的目的，便再也听不进钢琴课了，别人一周都就学会的曲子，她硬是半个月都没有学会，还弹得乱七八糟。 赵葳打趣她说：“颜初暖，我觉得你现在特别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满肚子的气正暴躁得无处可发！” 公鸡是公的，她明明就是母的好不好！ 还有，她哪里败了，败的明明就是苑清，她都出国去了！ 其实她觉得小燕子说得没错，只是她不肯承认罢了，对手不在，自己的目的达不到，这不就是失败了吗？ 又郁闷地弹了几天，初暖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学下去了，便向家长请示能不能不继续学了，可没有想到第一个反对的不是初暖的爸妈，而是颜末凉。 “当初坚定地要学钢琴的人是谁？” “当初说有信心的人又是谁？” “说好暑假结束的时候，要弹一首完整的曲子给我的，可现在呢？明明还一个月都不到，就想要放弃，而且曲子还弹得乱七八糟，这就是你答应了我的事情吗？” 说这话时，颜末凉静静地看着初暖，一张脸沉得就像是毫无表情的石像，这样严厉的他也让初暖不敢再反驳，只弱弱地提了一个要求：“末凉哥，那你能天天接我送我去吗？”又生怕颜末凉不答应，她又举着手掌作发誓状，“只要你送我去接我回来，中午陪我吃午饭，我一定好好练！” 颜末凉是知道初暖的性子，不达到目的绝不会罢休，最后也就答应了。 于是，初暖开始了每天都有颜末凉接送的日子，乖乖地在钢琴中心里叮叮咚咚地一直弹到了暑假结束，并在最后的小考上完完整整地弹了一首《卡农》，虽然有个别按错了音的地方，但也算勉强学会了。 钢琴课一结束没几天，s大就开始报名上课了，而令初暖讨厌的那个人，也重新回到了学校里，只不过让她心里有些安慰的是，苑清和颜末凉并不在一个系，颜末凉学的是生物科技，而苑清是新闻系。不过，还有一件令她高兴的事是，赵葳也考进来了，是被她爸爸花了几万块钱买进来的，恰巧又和初暖同一个系，还在一个班上。 初暖一边埋怨赵葳不告诉她，一边搬着重重的书，步子东倒西歪的，几次都险些栽倒到赵葳的身上去。 “唉，你说你长得这么瘦弱做什么？都没有吃饭的吗？几本书你都搬不动。”赵葳一边粗着声音叫嚷着，一边要伸出手去拿初暖的书，但却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手先她一步凭空拿走了初暖好几本书，让她怀里的负担一下子就轻了，忍不住地朝着手传来的方向侧过头去，但在看到那人的面容时，一声“谢谢”堵在了喉咙处。 帮她拿了书的不是别人，而是那天在ktv里见过的梁安洵，苑清的表弟。 初暖对与苑清有关的人都讨厌，想也没想地就要伸手去拿回自己的书，可她忘记了将怀里的书抱稳，于是剩下的书全部都毫无预兆地全都砸在了她的脚上，疼得她忍不住叫出了声，脸色也都白了。 “颜初暖，我就没有见过比你还要傻的，管他是谁，有人帮你拿都不好了吗？”赵葳一边骂一边蹲下身去帮初暖捡书，而一旁的梁安洵至始至终都只是捧着书望着她们，薄薄的唇角轻轻扬起，好似在看一场笑话。 收拾好书的初暖没个好脸色地瞪了梁安洵一眼，想伸手再次去拿回自己的那几本书，可没有想到的是那人一个利落的侧身就躲开了，脸色不改地往前方走去。 “梁安洵！”初暖气得直跺脚，表姐表弟什么的，都是这么让人不喜欢的吗？ “想要自己的书，就跟上来。”梁安洵瞥了初暖一眼，脚步越走越快。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聊的人，戏耍她很好玩吗？ 等拿回了书，她要让他好看！ 6 初暖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梁安洵，从他那里拿回自己的书时才发现自己竟被他带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但她没有多想些什么，大学里女生的宿舍与男生宿舍也是分开的，他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回了自己的那几本书，初暖不客气地踹了梁安洵一脚，等到了赵葳追上来后，两个人头也没回地搬着书就上楼了，而她也根本就没有看到梁安洵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 只是让初暖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她和赵葳一起去找教室的时候，她又看到了梁安洵。当时他走在初暖的前面，看样子也是在找教室，可当初暖看到他往自己要进的教室走去的时候，忍不住大声地叫道：“站住！” 梁安洵的脚步停下，回头一看，见是初暖，挑了挑眉头不太高兴地问：“有事？” 初暖拉着赵葳飞快地追了上来，问：“你怎么会也会进这间教室？” 梁安洵白了初暖一眼：“你难道没见通知吗，今天的课是两个班一起上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初暖有些不敢相信，她回头看了赵葳一眼，试图从她那里能找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赵葳却只是点了点头，耸了耸肩膀进去了。初暖再回头去看那个已经走远了的背影，气得咬了咬牙。 在大学里的，位置都是任意坐的，初暖当然选择和赵葳坐在一起，可她才刚坐下没几秒，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梁安洵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初暖前面的那排座位上，也不管初暖瞪了多大的眼睛望着他。 初暖一点也不想和他坐前后排，于是，拉着赵葳便往后移了一排。 梁安洵见状，也往后挪了一排。 她再移，他也跟着挪位置，一连换了好几个座位，梁安洵都是死死地占着她前排的位置，除非她想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第一排，否则别无选择。 “初暖，算了，让他坐。”赵葳拉了拉初暖，满不以为意地笑道，“我们只当他不存在就是了。”说完，她又附在初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初暖一听，眼睛亮了亮，便不再换座位了。 两个班是同一个班导，第一天进教室也并没有什么课，班导只对新生介绍着学校里的规定，以及以后的学业安排，初暖很无聊地坐在座位上一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翻着书，脚下却不停歇，有一脚没一脚地蹬着梁安洵的椅子。梁安洵回过头来看她，她便停下脚，还眯着眼睛冲着他笑，当他把头转回去的时候，她又开始蹬了，一上午的课下来，乐此不疲，梁安洵的脖子都差一点扭痛了，也不见她停下来。 中午在食堂里吃完了午饭，初暖便拉着赵葳一起去颜末凉的班上找他，却在教室门口碰到了苑清。 苑清身上穿着的一条白色的连衣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清新纯美，时不时地吸引着周围男生的注意，而出国旅游回来的她，气色也十分的好，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就是新开的桃花，又清新又美丽。 初暖只当没有看到她，探着头往教室里望去。 “在找末凉吗？”苑清柔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初暖看都不看她一眼。 “初暖。”苑清抓住了她的手臂，“末凉他被班导叫到办公室去了。” 初暖顿时回过头来，再一低头看到了她纤丽的手，想也没想地就挣脱了出来，脸色十分地不好，她是在告诉她，她清楚颜末凉的踪迹来向她炫耀吗？ 初暖低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颜末凉的电话号码，可响了几声之后，却只传来一阵忙音，再打也一样。 初暖咬着自己的嘴唇收好手机，再回头来望着一步也不曾离开过的苑清，即使苑清比她大，但她看着一点也不比她矮，气氛也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而后，她一本正经地问道：“苑清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心肠这么狠，你爸妈知道吗？” 苑清一愣。 一旁的赵葳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害得我和末凉哥被打，自己却躲着不出来，在医院里看了一眼之后，没几天就去了国外旅游，直到开学了才回来，我想说一句，你怎么不干脆呆在国外不回来呢？” “不是，你听我说。”苑清这下听明白了，初暖还是在兴师问罪，她充满歉意地解释道，“初暖，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爸爸也报警去抓了那几个打人的人，只是那些小混混很难抓到……” 初暖冷笑一声，不顾赵葳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凑上前去问：“苑清姐姐，你是真的喜欢末凉哥吗？” “当……当然。”苑清被她这副模样吓住了，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初暖继续逼近，幽黑的眼眸直直地望进了苑清闪烁不定的眼中，笑：“可是，我比你更喜欢他。” 赵葳又拉了拉着初暖的袖子，试图让她别再说下去，可初暖只当没有看到，继续道：“苑清姐姐，我们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可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想和他做兄妹。所以，我不会让你把他抢走，因为——你不配。” 话音落下的瞬间，有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初暖，你在说什么？” 1 “小燕子，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初暖拉着赵葳一边跑得飞快一边问她，“早知道他会出现，我打死也不对苑清说那样的话。” “我哪里没有提醒你？我刚才不是还拉了你的袖子吗？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到，还赖我！”赵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再一回头见已经跑远了便停了下来。 初暖被赵葳拉了回来，一个踉跄地栽进了她的怀里，好半天才站稳，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跳：“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没有，要是听到了就糟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没听到又怎么样？你至于这样一口气都不带喘地拉着我跑吗？”赵葳对初暖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你这样有胆子喜欢，没胆子表白的，真心不配当我的朋友。你要么就直接了断地上去告白，将自己的心意摆出来，光明正大地去和苑清竞争，暗恋什么的一般都是没有什么结果的，特别是在他还有女朋友的情况下。” “我不敢……”初暖被骂得垂下了头。 她不敢，也不能。 颜末凉会和苑清在一起，苑清就一定有颜末凉喜欢的地方。她去表白，无疑是自虐的表现，而且，她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将苑清从他的身边赶走，那样的苑清，不配和她的末凉哥在一起。 “你！真是……”赵葳被她气得原地打转，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初暖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见是颜末凉的号码，吓得差一点就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快接啊。”赵葳提醒道。 初暖咬了咬牙，滑动了屏幕上的接听键：“喂？” “刚才跑什么？” “啊，我还有事情要做，所以……” “是么？”颜末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隐隐的责怪，“那为什么苑清现在却在哭？是不是你刚才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欺负她了？” 他的声音刚落下，电话那头便传来了苑清微带着哭呛的浓浓鼻音：“末凉，初暖她没说什么，是我自己，是……” “苑清，你别说话。”颜末凉对苑清说话的声音很柔，对初暖却很硬，“初暖，你还记得我那天在医院里跟你说过的话吗？” 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虽然庆幸自己所说的话没有被颜末凉听到，但初暖的心还是像被一辆巨型的大卡车狠狠辗过一般的疼，她闷闷地答了一句：“记得。”他说过，若她当他是哥哥，她就要答应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计较那件事情。 那样的一句话就让那个苑大小姐伤心了吗？ 她的心是豆腐做的吗？ 全世界就只有她会伤心吗？ 难道她颜初暖就不会伤心难过？ “既然记得，就要做到。苑清她善良，虽然之前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她也已经认错了，初暖你别再揪着不放，她现在被你欺负了也不想让我知道，还在维护你。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苑清了，听到了吗？”颜末凉直接果断地对她说着，最后几个字还加重了音调，让初暖的心口一震，握着手机的手都僵了。 半晌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闷地答：“知道了。” 得到了保证，颜末凉叹了一口气，随后才放柔了声音说道：“刚开学还……”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初暖毫不犹豫地给掐断了。 赵葳站在一旁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的初暖，问了一句：“说什么了？” 初暖看了赵葳一眼，然后像气炸了的气球一般爆发了出来：“小燕子，你说，我刚才有没有欺负她！她居然让他以为我欺负了她！我哪里欺负了吗？我打她了吗？骂她了吗？” “什么苑清她善良，被我欺负了也不想让你知道。有本事就不让你知道啊？她要是善良，全世界的人都善良了！” “长得漂亮了不起吗？难道我颜初暖长得就难看了吗？她是好人，我特么的就是坏人了？” “哭，就知道哭，除了哭，她还会做什么？难道颜末凉就是看上了她会哭吗？” 骂着骂着，初暖泪留满面，她觉得他们十八年一起长大的时光还比不过一个才认识不久的苑清。 颜初暖，你情何以堪？ 2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自习课结束了，赵葳本想接着初暖一起去吃宵夜，但初暖想着自己还是应该去找一下颜末凉，便拒绝了她的提议，一个人去了图书馆。 初暖知道，颜末凉最别喜欢呆的地方就是图书馆，而他今天也没有课，百分百会在那里。 还没上大学的时候，初暖就想象过能和颜末凉一起上大学，中午缠着他一起吃午饭，没有课的时候一起在图书馆里自习，他学习，她看小说，只是她所想的那些放在现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颜末凉都会和别人在一起。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感让她难受得想哭，也觉得自己是被颜末凉抛弃了那个人。可这些却怎么也比不过在他的心里，她不如苑清，而更重要的是——他喜欢苑清。 初暖走了好半天才到了图书馆，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颜末凉的身影，后来被他班上的一个男生告知颜末凉和苑清一起离开了，据说是送苑清回女生宿舍。她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女生宿舍跑，隐隐间却听到了身后有这样的声音传来—— “我怎么就没有小学妹来找我呢？颜末凉真是福气好，已经有了新闻系的系花苑清，还有这么清秀可爱的小学妹追着他……” 后面的话因为跑得远了没有听清，可初暖的心却莫明地有股喜悦感。 她是追着他的小学妹，不是颜末凉的妹妹。 一路飞快地跑向了女生宿舍，直到目标建筑物近在眼前，初暖才松了一口气，喘着气慢慢走，可就是这一瞬间，她的目光看到了宿舍前的一棵树下站着的两个人。 学校的路灯并不是很亮，但初暖所站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颜末凉高高瘦瘦的身影，他倚着树站着，看不清表情，而苑清站在他的面前，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踮着脚尖正慢慢地凑近他的脸。 她……在亲他。 初暖的嘴唇无声地咬紧了。 不能，她不能，她怎么能亲他？ 怒意一下子就上升到了顶点，初暖想也没想地张嘴冲着他们大声地道：“不……唔……” 有一只手在她刚刚喊出来的那一瞬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她的嘴，甚至还拖着她往后走去，步伐很快。 初暖被后面突然出现的人带得几乎摔倒在地，她也不能回头去看那人是谁，于是张开嘴狠狠地咬住的他的手。 “咝……”那人一声痛呼，顿时松开了手。 初暖脱离了掌控，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在路灯之下格外沉静的面容，她咬了咬牙，怒道：“梁安洵，你什么意思？” 梁安洵甩了甩自己被初暖咬得几乎出血的右手，瞥着眼看着她，声音里有着些许的冷意：“你不许去。” “要你管！”初暖懒得理他，转身就要走。 “你喜欢颜末凉是吧？” 那声音很轻，就像夜色之中凉凉的晚风，轻飘飘地拂过了初暖的耳旁，也使得她的脚步骤然停下。 梁安洵的声音不是在问她，而是充满了肯定。 “那又怎样？”初暖嘴角微扬，转过身来，瞪着他，“我就是喜欢末凉哥，只不过却被你那个假装纯洁美丽的表姐抢走了。” “既然如此，你抢回来不就行了？” 初暖呆了，有些怀疑这个梁安洵是不是苑清的亲表弟，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是应该说“不许你抢，颜末凉是他表姐的”这样的话吗？ “不过，我觉得你就算抢回来了也没有什么用，颜末凉似乎只当你是妹妹，对你的感情也只是亲情。要知道，爱情可能变成亲情，可亲情却无法变成爱情，你懂吗，颜初暖？” 你懂吗，颜初暖？ 她不懂。 “你闭嘴！”几乎是尖叫着声音在冲着梁安洵说，初暖死死地盯着他，全身都气得发抖，“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你凭什么？既然你知道我喜欢他，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对苑清，还有对身为苑清表弟的你都是一样讨厌的！” “扑哧——”一声，梁安洵笑了，他看着怒气冲冲的初暖，道，“真是沉不住气啊，你这个样子是完全斗不赢苑清的。我了解她，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一定要得到的，为此她可以做出任何事，并且她也不会允许有任何人觊觎。” 初暖突然不明白眼前这个梁安洵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只叫着苑清的名字，并不称她是表姐，甚至还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让人没有办法理解他的用意。可是刚刚他的举动，却是在阻止她的，他还是维护苑清的。 “是吗？不过你还不知道吧？我的东西，也不允许有任何人碰。”初暖声音坚定地说着，又重新看了一眼刚才颜末凉所站着的地方，苑清已经不见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她也不再看梁安洵一眼，转身离开。 为了留住他，她也愿意付出所有。 3 开学的前几天是学校里给新生安排的熟悉学校的时间，而几天之后，便是大一新生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了。 高中的时候初暖因为重感冒躲过了军训，但是现在显然没有借口了，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初暖一下子只觉得世界末日来了。 九月中的天气还很热，在太阳底下暴晒上几个小时，整个人都好像要虚脱了一样，而初暖的大姨妈也很不巧地提前光临了，身体的疼痛一下子让她觉得自己随时随地就要死去了一般，全身的力气也好像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空，昏倒的前一刻，她还听到了赵葳惊恐的叫声：“初暖！” 再醒来的时候，初暖发现自己躺在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再一侧过头，入目之中是颜末凉那张微带着几分担忧的俊脸。 “醒了？”颜末凉问。 初暖愣愣地点头，支撑着坐了起来。 “既然知道自己的例假来了，怎么不向军训的教官说明？”颜末凉语气不是很好地问她，“这样的情况教官还是会批准你休息的。” 虽然听着像是在责怪，但颜末凉的话还是像暖流一样缓缓地涌入了心底，让初暖的心整个都热了起来，鼻尖一酸，差一点就掉下泪来。 “我已经让医务室的老师开了病假条，让赵葳带给了你的教官，军训不用去了。”颜末凉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 “可以不用去军训？”初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虽然这里是大学，好像也并不能完全让自己随心所欲。 “嗯，我已经安排好了。”说完，他转过了身，半蹲在了她的面前，又道，“上来，我先送你回家。等军训时间过了，你再回来学校。” 初暖犹豫了一下，直到颜末凉再次提醒她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爬上了他的背。 一路从医务室走到了学校外面，颜末凉和初暖接收了一路的目光，有羡慕，有不屑，还有认识颜末凉的人上来打招呼，问背的是谁。 不等颜末凉回答，初暖就会很快地抢答：“小女朋友！” “初暖，别闹。”颜末凉回头瞪了初暖一眼，才向那人解释着说是妹妹。 初暖很不高兴颜末凉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妹妹，一路上也不和颜末凉说话，颜末凉也只当她是身体不舒服不想说话，上车前还给她买了杯热可可。 回到家之后，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意外的在家，先是不明白原本在学校里呆得好好的两个孩子怎么会回来，但在看到初暖被颜末凉背着回来时，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个人冲红糖水，一个人插暖热水袋。 颜末凉将初暖送回到她房间，又细心地帮她把枕头放好，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要走，就在他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听到初暖突然叫住了他：“你以后能不能别对别人说我是你妹妹，我和你明明就不是一个爸爸妈妈生的。” “可我们本来就情同兄妹。”颜末凉想了想，回答道，却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好好休息。”说完，他便大步地迈了出去。 初暖只听到了他和爸爸妈妈打招呼离开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就听到自家的门响了一声，不用想，是他走了。她只觉得心里委屈极了，抓过身后的枕头便往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扔了过去，又狠又快。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原本端着红糖水进来的初暖妈妈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吓了一跳，惊得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一片粉碎。 “暖暖，你怎么了？” “颜末凉是世界上最坏的人！”初暖咬牙切齿地骂着，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初暖妈妈从来都没有听到初暖说这样的话，她生怕她被颜末凉给欺负了，三两步地跑到自己的身边直嚷道：“末凉那小子欺负你了吗？告诉妈妈，妈妈去揍他！” “对，揍他！”初暖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也附和道。 初暖睁着一双泪眼看着爸爸妈妈的身影，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忍不住大声地说了一句：“他不要我了！他有了喜欢的女生！” 她的话落下了之后，房间里一片安静。 初暖妈妈看着初暖，眼睛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神情，她又给初暖爸爸使了一个眼色，初暖爸爸便会意地走出了房间，初暖妈妈又顺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枕头，拍了拍，沉着声音道：“初暖，他是你的哥哥。而且，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留不住。” 4 初暖直接在家休息到了军训结束，临回学校的前一个晚上，她打电话给了赵葳，可赵葳刚接到她的电话，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酸骂：“颜初暖，你行啊你！有个学生会会长的哥哥就是了不起！打个病假条简单得就像喝水吃饭一样，还能直接在家休息半个月，我就没有见过比你过得还要爽的了！你也特没良心了点，明天都要上课了才打电话给我！” “小燕子……”初暖试图让赵葳安静下来，有些委屈地说，“你知道的，我每次来大姨妈都疼……” “要是我，我也不愿意军训，我宁愿被大姨妈折磨得死去活来。”说完了这一句话，赵葳又接了一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我觉得做女生真特么的苦，我为什么就会是个女生外壳，男生的内心呢？” 初暖被她这一句话给逗笑了，赵葳虽然说话做事大大咧咧地，十分直接，但她知道她其实有最柔软的内心，虽说口头上是在骂着她，可心里底里却没有一丝这样的意思。用最近特别流行的一个词来形容她的话，那她就是一个“内心温柔的女汉子”。 又和赵葳闲聊了几句，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宿舍里也快要熄灯了，初暖想要挂电话，但赵葳的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初暖，你猜我前几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初暖饶有兴趣地问道，还拆了一颗巧克力糖来吃。 “我看到苑清进了男生宿舍楼，就是颜末凉住的那栋。我还听到有人说苑清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出来。” 初暖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女生能进男生宿舍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居然还能过了一晚上才出来，这怎么可能？ 小燕子是骗她的吧？ 颜末凉应该不会留苑清住在他的宿舍里的吧，更何况宿舍又不他一个人在住。 可是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她都觉得颜末凉正在一步一步地远离她。 妈妈说，不是她的东西，永远都留不住。 那话里的意思她不是听不出来，连妈妈都在让她不要强求，甚至还劝说她，她对颜末凉的感情是习惯，是她不懂爱，错把习惯当成了爱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哥哥和妹妹一样，亲得不能再亲了，她就是因为一时间的不习惯他的身边多了另外一个女生所以才会这样的。可初暖再傻再笨，又哪里会不明白亲情与爱情的区别呢？ 也许她以前是不懂，可是当她看到苑清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知道自己是爱颜末凉的，她对他是爱情。 第二天一早，初暖早早地起了床，初暖爸爸因要出差去机场，便开车顺路送她去了学校，一路上叮嘱她周五的时候和颜末凉早点回来，初暖只是“嗯嗯”了两声点了点头。 可她答应了之后，却又听到爸爸对她说：“初暖啊，你已经是大学生了，不要再小孩子心性了，住在学校里不要给末凉惹麻烦，占用他的时间，现在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初暖一听到这样的话，脸色就不好看了，怎么连爸爸也要说这样的话？又见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程，直接就叫了一声：“我要下车！”她不想听到爸爸说这样的话。 “还没到呢！” 初暖也不管，直接就要去推车门，“喀”的一声轻响，车门就便她给打开了。 初暖爸爸心一慌，急急忙忙地就踩下刹车停在了路边，初暖想也没想地就跳下车摔门而去，完全就是一个负气的被宠坏的小孩。她直冲冲地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又一路脚步飞快地往颜末凉的教室里赶，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会在哪个教室里上课，她记得清清楚楚。她也恨不得自己现在就长上了一对翅膀，可以在倾刻间就飞到他的面前。 可她在跑到教室门口准备叫出颜末凉的名字的时候，初暖没有想到迎接着她的是整个教室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她一下子呆怔在了门口，两只随意抓着背包的手有意无意地抠着，显示着她此时的紧张，她原本可以当作走错了教室马上转身离开，可她看到了颜末凉，还有坐在他身旁位置上的苑清。 她怎么也会在这里？她根本就不是和他一个系的啊！ 苑清初看到她时也愣了一下，可下一秒钟却侧头看了颜末凉一眼，再回头来望着初暖笑，那是充满了胜利的笑容。 初暖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了出来，她鼓起勇气上前迈了一步，脆着声音道：“我是来找颜末凉的。” 她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不认识初暖的人开始小声地议论着她和颜末凉的关系，还有一些异样的目光在若有若无地瞥向苑清。颜末凉看到讲台上老师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立刻站了起来，解释道：“老师，她是我妹妹。” 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来，唯有初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教室门口，脑子里不断地响在他的这个回答，“妹妹”这两个字也像带着世界上最尖锐的刺一般狠狠地扎到了她的心底。恍惚之间，她瞥到了苑清投过来的目光，得意，怜悯还有一些让她看不清的情绪，好似不被颜末凉爱着的她，是最可怜的人。 再回过神来，颜末凉沉着的那张俊脸已经近在咫尺，他用力地抓住了初暖的手臂，转身便往楼梯口所在的地方大步走去。 初暖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手腕也疼，可她不敢喊，只一味地盯着高出了她一个头的颜末凉的后脑勺，想着他一声不响地就搬进了学校的宿舍，委屈感便一点一点地漫延了出来。 “初暖。”站在楼梯口，颜末凉松开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初暖仰头望着他。 “你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像这样直接跑到我班上叫我的事情，以后不许再做。”颜末凉十分认真地望着她，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初暖刚问出口就已经明白了，她伸手指着他教室的方向，字字清晰地道，“是因为苑清吗？你怕她误会什么是不是？你生怕有人不知道你是我的哥哥，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妹妹！我才不是你的妹妹，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谁规定从小一起长大，还同姓的人，就一定是兄妹了！” 初暖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她本想再继续说下去的，可她看到了颜末凉越来越沉的脸，这是只有当他生气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她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紧紧咬着唇倔强地别过了头。 “颜初暖，你越来越任性了。你如果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管？ 他哪里管过她，自从苑清出现过后，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初暖不看他，只倔强地道：“你都已经让苑清住在你的宿舍里的，你的眼里你的心里都只有她，哪里还有时间来管我？我任性不任性的，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初暖！”颜末凉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你从哪里听到了这些话，你知不知道很损坏苑清的名誉？” “这是事实！”初暖回头正视着他，“她根本配不上你！” “颜初暖！”颜末凉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他看着初暖因为生气变得更加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管你有多不喜欢苑清，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说。如果哥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让你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不想你在针对苑清，她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初暖被他的这一席话打击得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使得她的无声地后退了几步，这还是她心中的那个颜末凉吗？为什么会这么陌生？他为什么要这样维护那个根本就配不上他的苑清，她真讨厌这样的他！ 她动了动嘴角，想要再为自己辩解的话却被颜末凉一句“我还要上课，你自己回宿舍里去”给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再然后，她看到的就是他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 她再次地被他丢弃了。 5 初暖不想再听他的话了，因为她知道听话的结果是自己一次一次地被他所丢弃，最终有一天便会成为一个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的人。苑清胜利的眼神，颜末凉清冷的背影，她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短暂的几天课程结束之后，就迎来了大学时期的第一个国庆节，初暖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自己要带回家的东西，完了之后就给颜末凉打了一个电话，她知道有了苑清之后，颜末凉的时间就没有多少了，但是放假了他不会不和她一起回家的吧？ 然而，她得到的是颜末凉的拒绝，还对她说：“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不认识路的话，直接打出租车。” 初暖很失望，还因为一时气愤不过冲他吼了一句：“你要是不跟我一个回家，我一个人说不定会被欺负的。” 她当时说的只不过是一句气话，就连赵葳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她的任性指数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连诅咒自己的话都说出来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话竟会一语成谶。 那天下午的课一结束，初暖陪着赵葳一起在学校食堂里吃完了晚饭，拒绝了赵葳要陪她去等车的决定，她才一个人去学校外面等车，途中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通知晚上不用等她吃饭，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颜末凉又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颜末凉就问她回去了没有，初暖只语气不太好地回了一句“还没有”，而颜末凉也只以为她是在闹小脾气，叮嘱了她回去的路上小心，到了家给他电话，临挂电话前轻声笑她一句：“小孩子脾气。” 小孩子小孩子，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孩子吗？ 初暖挂了电话见自己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一辆出租车过来，她有些不耐烦了，便一个人顺着大街向前走，打算一边走一边等车。虽然才不过晚上七半，处于离市中心不远的s大外并不像其它的大学一般的吵闹，街边的行人反而很少，她戴着耳机听歌，将声音开得老大，心里才没有觉得那么害怕。 又走了二十来分钟后，初暖还是没有看到一辆空车经过，于是决定不再等了，打算在附近逛一逛了再回去。 去前面不远的步行街抄近路的话就要穿过一条小路，只是这条路里没有路灯，光线很暗，初暖不得不打开手机上自带的闪光灯照明，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可就在她走到转角的地方时，一道黑影毫不犹豫地朝着她飞驰了过来，还没有等她看清了是谁，整个人就已经被撞得跌到了一旁的垃圾筒边，屁股疼得一阵阵发麻。 借着初暖手里的手机，梁安洵看到了她的脸，惊了一下，想也没想地就伸手将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也不问她什么，拽上她就往巷子前面跑。 初暖根本就还没有从之前的那一摔之中回过神来，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拉着她就跑的梁安洵，生气地去甩开他：“梁安洵，你放手！” 梁安洵一笑，又向后瞥了一眼，道：“你觉得我若是放手了，会怎么样？” 初暖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正追着七八个高高大大的黑影，嘴里还喊着“站住”，“别跑”这样的字眼，听声音就知道这些人十分的凶恶。 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让她想到了那次在钢琴中心门前发生的事情，梁安洵现在拉着她一起跑，若是她现在甩开了他，难保那些人不会认为她是他的朋友，苑清和梁安洵果然是俩表姐弟，连遇到的事情都差不多！ 初暖只能脚步飞快地被梁安洵拉着跑，眼尖的她发现了一个很窄很黑的小巷子，她想也没想地就反拉着他躲了进去。 巷子不宽不窄，刚好能容纳下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初暖为了不让自己离他太近，双手放在胸前，可手机的灯光太亮，梁安洵唯恐会被那些人发现，十分不客气地用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又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正好挡住了手机上的光。 “放开！”被闷在他胸前的初暖气急败坏地叫道，和他一起躲在这里已经是她忍让的最大限度了，他现在居然还敢对她动手动脚？ “别动，他们找来了！”梁安洵冷冷地说，更用力地抱紧了初暖。 初暖忍着没再出声，陌生的气息也一点一点地涌入她的鼻间，使得她的心跳得极快，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被那些人抓到，还是因为这么近距离地和他接触。 一阵脚步声近了。 “人呢？” “我看他们跑不远，继续往前追。好不容易才逮到他，别让他跑了。” “是。” 脚步声又“咚咚咚”地跑远了。 听到他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梁安洵也松了一口气，顿时放开了初暖，已经忍得不能再忍了的初暖哼了一声，一抬脚狠狠地踢中了他的小腿。 “咝……”梁安洵疼得吸了一口气。 初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往巷子外面走，可她和梁安洵的距离太近了，一侧身就卡在了巷子里动也动不了，反而和梁安洵的身体贴得越来越近，她心中一急，又是一脚要往他的脚上踩去。 梁安洵早就看出了她的意途，躲开了她踩下来的脚，又好笑似地低头看着她，说了一句：“你的胸感觉挺大的，不比苑清差。” 6 初暖觉得自己遇到苑清和梁安洵这对姐弟就没有好事情，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原以为躲过了那些人就没事了，可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和梁安洵从巷子里“挤”出来，那几个人就原路返回了，也不知道他们和梁安洵之间有什么恩怨，直接拦住他就打，被连累的初暖也被他们抓住想跑也跑不掉，若不是晚上有巡逻的警察，她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从医院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晚风有些凉，初暖缩了缩身子，看着身旁被打得手都断了的梁安洵，咬了咬唇，想说的话最终还是给噎了下去。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梁安洵用一双被打得红肿的眼睛望着初暖，夜色之下看起来还有些可怕。 初暖不看他，只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几个人好像就是上次找苑清的人，今天又追着你，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我抢了他们老大喜欢的人。”梁安洵满不为意地回答她，“他们老大一直不甘心，会为难苑清找她的麻烦也全都是因为我的关系，见我一次也会打我一次。” “所以罪魁祸首是你了？”初暖看着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的梁安洵，怀疑他说出来的话里的真实性，虽然她并没有从那些打他的人嘴里听出什么来，但刚才那些人似乎还认为她是他的女朋友，还说了什么要带她去见他们老大。 看来他的回答还算是真的，初暖用鄙视的眼光瞥了梁安洵一眼，想起自己这两次的遭遇就觉得十分的不甘心，再加上之前在混乱中掉落了的手机，一气之下便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气势汹汹地道：“我觉得所有的一切应该全部算到你的头上。” 梁安洵侧过头来看她。 “赔我手机，医药费，精神损失等一切费用。” 梁安洵呆了半秒，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初暖怒了，难道他认为她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钱。”梁安洵收住了笑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把自己赔给你怎么样？” 你见过肿着一张脸断了一只手的人还有心思对女生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初暖瞪大一双眼睛望着他，如果不是看在他受了伤的份上，她的脚恐怕已经踹过去了，而且还不会客气。 正在初暖气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是，梁安洵突然低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怕再被那些人抓到。”初暖没好气地答。 梁安洵也不说话，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抓住了初暖的手腕，也不顾得她的挣扎就将她塞进了车里，自己再一屁股坐了上来。 “地址。” “谁要跟你一起了？”初暖尖锐地说道，此刻对梁安洵的印象简直坏到了极点。 “除非你现在想一个人走回去，或者是被人劫财劫色。”梁安洵又瞥了初暖一眼。 初暖觉得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前，又想到之前躲在巷子里时他对她说出来的那句话，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几乎是咬着牙齿对前座的司机报上了地址：“锦城花园。” 晚上的车很少，几乎一路畅通地到了小区外面。 车刚停稳，初暖就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还没有回家，妈妈一定在担心她，可能早就已经打过不少电话给她了，然而，她想过好几种可能，都没有想到自己即将遇见的情况会是这样。 按了门铃后，开门的不是初暖妈妈，是冷着一张脸的颜末凉。 “你还知道回来？”颜末凉看到她毫不犹豫地就拽上了她的手臂，拉着她进了客厅，又重重地摔上了门。 初暖被他扯得摔进了客厅的沙发里，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的原因，颜末凉冷冷的语调又扑天盖地传了过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难道就因为我没有陪着你一起回，你就闹这出戏来？打你电话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和干妈都很担心你？干妈出去找你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我甚至是不顾学校已经关门到了门禁点还是从学校里跑出来到处找你，你考虑过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的感受吗？你这么任性妄为，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颜初暖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凌厉的语气之下如同带着尖锐的刺，毫不留情地刺向了她，初暖觉得那些为自己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人，即欣喜又难过。欣喜的是他为因为担心她而回来，难过的是他不分清红皂白地骂她，她哪里就任性妄为了，哪里就不是颜初暖了？ “说话。”颜末凉又加重了声音，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如同暗夜一般，锐利而深沉，初暖顿时连呼吸都凝住了。 之前因为梁安洵，初暖被那几个人拉扯得全身都疼，虽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手腕手臂上不用想就知道全部是青紫的，现在又被颜末凉毫不客气地摔进沙发里，她感觉到自己全身每一块地方都在疼，连同心脏。 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初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仰头正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颜末凉，清晰无比地说道：“对，我就是任性妄为，我从来都没有乖巧听话过！我就是因为你不肯和我一起回家才故意晚回来的！谁又要你现在回来了？你不在学校里守着那个假清高的校花苑清，回来找我做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回不回来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初暖的声音又脆又亮，几乎传遍了整个房子，看着她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模样，颜末凉的脸整个都阴沉了下来：“颜初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初暖咧嘴一笑，道：“你知道我刚才在哪里吗？我刚才和苑清的表弟梁安洵在一起，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们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颜末凉这才注意到初暖的全身，她的衣服脏兮兮的，有的地方还被扯破了，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可偏偏她自己完全不觉得，甚至还在望着他笑。 “你说你和梁安洵在一起？” “是。”初暖答得不卑不亢。 话音刚刚落下，初暖就看到颜末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了，还没有来得及后悔，颜末凉一下子就凑到了她的面前，一只手支撑在沙发上逼得她有些害怕地往沙发里缩了缩，同时响起的还有他低沉中带着几丝愤怒的声音：“你怎么就这么不自爱？” 1 这个国庆假期是初暖有史以来最难过的一个假期。 那晚的争吵是因为初暖妈妈的归来才停下来的，当时颜末凉什么话也没说就回了自己家，第二天一清早回了学校，走之前谁也不知道，初暖早起去敲他的门见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 然而初暖也在生他的气，气他什么都不清楚就乱发脾气，于是也没有主动理他，颜末也是一样。刚开始几天的时候初暖没觉得什么，整天呆在家里玩游戏，可几天之后，她就慌了，一个人的时候想起自己当时对颜末凉说出来的那些话后，就后悔得想要找个墙撞死算了。她当时真的是因为颜末凉与苑清之间的事情气得失去了理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安静了下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难怪颜末凉会那么生气。就算他对她的喜欢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他也是从小到大都关心她爱护她的哥哥呀！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的初暖就想去跟他解释，但又有些拉不下脸面，很犹豫。初暖妈妈见初暖整日闷在家里也没出去玩，也知道她在和颜末凉闹矛盾，就安慰她说：“回学校了和你哥哥认个错，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 是啊，从小到大，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只要她低头认错，颜末凉立马就会原谅她了。就像她九岁那年一不小心弄坏了他忙了一个多星期做出来参加比赛用的模型时，她向他道歉后，他就不再生她的气了。 这一次也一样吧？ 初暖心情忐忑地连午饭都没有吃就匆匆赶回了学校。 正在宿舍里玩游戏的赵葳一见她出现十分惊讶，调侃着问她：“哟，还有一天假呢，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想念我呀？既然这么想念我，不如请我吃顿午饭吧，我还饿着呢！” 初暖只想着自己要怎么样去向颜末凉解释承认自己的错误，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肚子饿，但她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于是便被赵葳拉着去了学校里饭稍微好吃一点价格稍微贵一点的二食堂，在路上初暖也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赵葳说了一下，让赵葳帮着她出出主意。 赵葳听了初暖的所作所为，惊讶得连饭都忘了咽下去，对着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你就别再取笑我了，我现在后悔死了。”初暖一脸颓然地趴在饭桌上，面对眼前的饭菜提不起一丝的兴趣。 反观赵葳却是吃得津津有味，眼见自己碗里的饭没有了，又将初暖那碗动都没有动的饭给抢了过来，自顾自地吃着：“别想那么多，等哥吃完了，先去帮你探探风，帮你将事情的经过讲讲清楚，然后你再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初暖就已经向她扑了过来，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小燕子，你太好了……” 赵葳正吃着饭，被她这么一扑直将一口饭哽在了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吓得初暖连忙用力地拍她的背，直到她喷出一口饭来才松了一口气。 “颜初暖，不带你这样谋杀恩人的。”赵葳将被涨得通红的脸凑到了初暖的面前，声音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引来周围吃饭的学生都望了过来。 初暖满怀歉意地低下了头，又狗腿似地承诺要给她买最贵的饮料后，赵葳才放过了她。 于是离开食堂后，赵葳满意地在学校超市里挑了一瓶最贵的进口饮料和初暖告别去找图书馆里找颜末凉了。只是她才刚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叫住她的不是别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赵然。 赵然今年十七岁，因中考时没考上好学校，现在一家职业高中读高二，在家里是个二世祖般的存在，在学校里更是头号混混，是让老师同学都头痛的学生，赵葳对这个弟弟也很是不待见。若不是因为他，爸爸和妈妈不会离婚，她现在也不会连妈妈一面也见不到，也更不会连放假都没有家可回。 “姐。”见赵葳不想理会自己，赵然飞快地跑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姐，你去哪里，怎么不理我呀？” 赵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赵然咧嘴一笑，很是谄媚：“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要钱是吗？”赵葳看出了他的意途，因为赵然只有在向她要钱的时候才会叫她姐，平时都是连名连姓的叫她，她冷脸答，“没有。” “姐……”赵然又叫了一声，“爸出差了，妈也跟着去了，我手上的钱放假的时候就花光了，爸妈他们还没有回来，我……” 不等他的话说完，赵葳抬脚继续往前走，根本就不打算继续听他讲话。 “姐！”赵然有些急了，冲着她的背影不放弃地大声地喊道，“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一直跟着你！我又不要你很多钱，千儿八百的就差不多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大学爸每个月给了你多少生活费，而且你放假也没有出去玩，一定还有很多，你分一点给我也没多……” 赵葳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一路跟着她的赵然，冷冷地说道：“晚上打给你，别再来烦我！” 听到这个回答，赵然的脸一下子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飞快地蹦哒到了赵葳的面前，笑嘻嘻地说：“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说这话的时候，还顺手抢走了初暖给赵葳买的饮料，一边跑一边开盖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赵葳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握紧了拳头，嘴唇也被她咬得有些发白了，半晌之后，她才转身继续往图书馆走去。 2 s大的图书馆是好学生聚集地，放假的时候最是人多，几乎找不到一个空位，随处都可见抱着书四处寻找空位的学生。 赵葳几乎将图书馆找了一整圈才找到了角落里的颜末凉，他正低着头看着书，手里还在写写画画，鼻梁上戴着一架眼镜，原本俊朗的脸就多了一分书卷斯文之气，阳光自大而透亮的玻璃窗照射进来，让他的侧脸泛起淡淡的光泽。赵葳低低地“啧”了几声，不得不说，颜末凉长得还真不赖。 “颜末凉。”赵葳双手抱胸半屁股坐在他桌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颜末凉抬起了头，见是赵葳，又重新低下头来做题，语气很淡地问了一句：“你找我有事？” “嗯哼。”赵葳点了点头，也不管颜末凉听不听，就说了起来，“我听初暖说了你们吵架的事情，我觉得有些问题我有必要来跟你说清楚。你不分清红皂白的就骂初暖不自爱，根本就没有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初暖的确是有些孩子脾气，但是她不是你口中不自爱的女生，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居然连这点了解都没有。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是这样，初暖独自一人回家，路上拦不到车就想去逛逛，没想到会撞到被好几个人追着的梁安洵，梁安洵自己惹了麻烦连累到了初暖，两个人都没有逃脱，也正是因为这样，初暖才会回来得那么晚。” 赵葳的话刚刚说完，还没有得到颜末凉的回答，就听到了一道清丽动听的声音响起，她抬头一见，见到了苑清。 苑清刚刚从洗手间里出来，正拿着一张纸巾擦着手，她的唇边带着清清浅浅的笑意，眼中却是有着几分冷意的，她说：“据我所知，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安洵跟我说是他看到初暖在路上被几个男生欺负，他出手帮忙的，还为了救初暖被人把手臂打伤了，因为发烧请了假没有来学校。现在初暖都不感激安洵救了她，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安洵的身上，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啊。”说着，她柔柔地望了颜末凉一眼，满意地看到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又继续说，“就因为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所以初暖才不敢自己才向末凉解释，又对你说了这样的话请你来说明，赵葳，你是个好闺蜜。不过，初暖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要让初暖自己承担。毕竟，她已经不小了。” “赵葳，你回去吧。”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颜末凉开口了，他看着赵葳，语气淡淡地说，“让初暖有话就自己来对我说。” “颜……”赵葳还想要再说，颜末凉就已经低下了头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题，丝毫都不打算再理会她，她抬头看了苑清一眼，见她姿态自若地坐在了颜末凉的身边，还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她微眯了眯眼睛，转身扬长而去。 苑清是个狠对手啊，三言两语就可以巅倒黑白，果然和梁安洵是一对好姐弟！ 初暖只有自求多福了！ 赵葳一路飞快地回了宿舍。 苦等着消息结果的初暖一见她回来就迎了下去，但见到赵葳那一脸没戏的表情时，脸上的表情也垮了下来。 完了完了，颜末凉是真生她的气了吧！知道事情真正经过了都没打算理会她，他们还能好好做兄妹吗？ 赵葳看着初暖萎靡不振的样子很想逗弄她一下，但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将颜末凉的原话给转达了：“他说你自己去跟他说。” “说什么……”初暖抱着抱枕埋头闷闷地说。 “说那天的事情经过呀！”赵葳没好气地答道，毫不客气地抽掉了她的抱枕，又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说，“你可不知道那个苑清有多厉害，明明就是梁安洵连累了你，她偏偏说是梁安洵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真是不要脸！” “什么！”初暖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那个苑清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还是梁安洵是这样告诉苑清的？ 不要脸！ 明明就是他连累了她！ 初暖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很想现在就冲出去将事情解释清楚，但是一想到现在颜末凉和苑清在一起，就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她不要当着苑清的面向颜末凉解释，更不想看到苑清的那张假清纯的脸，既然他要她自己去解释，也不一定要是今天，明天也可以。 下定了决心后，初暖在心里又将梁安洵骂了一遍，一定是他颠倒了黑白，苑清才会那样说的！果然是人渣！ 只是初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拖就直接拖到了周五，国庆放了几天的长期，各个老师好像要把假期缺失的课全部都补回来似的，上完了白天的话还要上晚自习，她根本就没有多的时间来去颜末凉解释。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假，她依依不舍地向赵葳告了别，兴冲冲地跑到了颜末凉的宿舍楼下去等他了。 她的手机在那天之后就掉了，没有办法和颜末凉联系，而小燕子在帮她向颜末凉解释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手机的事情，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打过她的电话，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的手机已经丢失，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想到她会等他。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颜末凉还没有出现，初暖只有一直在他所住的男生宿舍楼下等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见到初暖的时候冲她打了一个招呼：“嘿，小学妹！” 初暖对他没有印象，只眨着眼睛望着他，满是疑惑。 “你不记得我了？上次我还告诉你颜末凉去哪来着……”那男生的脸色有些哀怨了，感叹了一句，“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这个靠脸的时代啊……” 初暖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来，满是希望地抓住了他的手，问道：“你知道颜末凉现在哪里吗？我一直在这里等他，他都没有出现，我……” “他已经走了啊！” “走了？”初暖的手一松，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我下了课后就一直在这里等他，我没有看到他啊？” “噢，是这样的，我们下午有一节课因老师有事取消了，颜末凉早就已经回去了。” 他走了？都没有等她？也没有和她说？ 为什么？ 初暖呆呆地往一旁走去，脑子里有些乱，甚至忘记了要向那男生道谢，他怎么能先走了呢？她本来想借着一起回去的路上向他解释的，可他又丢下了她……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当初的颜末凉回来呢？ 梁安洵一走进学校宿舍区，就看到了像失了魂魄一样低着头走着的初暖，眼看着她就要马上直接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了，他加快地了脚步，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了一句：“颜初暖，你眼睛长在脚底吗？”与此同时，他伸手用力地拽了她一把，让她远离了电线杆。 初暖被他拉得差点摔倒，一抬眼见是自那天之后就没怎么出现过的梁安洵，想也没想地就抽回了手，像看敌人一样瞪着他。 “怎么，才几天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3 初暖不想和眼前的这个人多说些什么，哼了一声，一语不发地转身就往学校外面走，梁安洵脚不没停跟了上来，嘴里不停地说着：“颜初暖，你又被丢弃了是吗？颜末凉没有管你一个人回去了是吗？” “颜初暖，你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吗？没听到我在对你说话吗？” “颜初暖，你这样就不可爱了哈，活该颜末凉不要你！” 初暖猛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就是一句：“梁安洵，你怎么就这么讨厌！” 梁安洵没有因为初暖的话而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向她走了过来，满不以为意地说：“非要人戳到你的痛处了才甘心，真不可爱。” “你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当然。”梁安洵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像我这么可爱的人已经世间少有了。” 初暖发誓，梁安洵是她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了！ 看到初暖眼底里的嫌弃，梁安洵也不再同她多废话，只说：“你不是说我要赔你手机吗？现在跟我去拿。” “真的？”初暖斜着眼看他，她不太相信他会这么自觉。 梁安洵抬了抬下巴，对初暖的不信任有些不满地说：“机子我都已经订好了，订金也付了，只要你和我一起去拿。拿了手机我就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我回家。”初暖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和他在一起，她没有好事情。 “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保证，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梁安洵望着初暖的眼睛，声音里有些坚持。 初暖想着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手机联系颜末凉，手机掉了也全是梁安洵的责任，便跟着他一起去了市中心的电子数码城。梁安洵给初暖挑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手机，价格也不便宜，初暖一见并不是她原先用的那款就有些不高兴了，坚持着要买原来的那款。 “这款比较好玩，还能玩游戏，你原先的手机已经是老款的，不如这个新。”梁安洵推荐道。 “我就要原来的那个。”初暖很坚持。 “买这个款的价格可以买好几台那款手机了，而且这手机有个功能，丢失了还可以找回来。”梁安洵继续劝说着。 初暖不为所动，依旧坚持：“我还是要原来那个。” “还可以联网追踪，你如果想知道颜末凉此刻在哪里，只要一查就知道。”梁安洵抛出了这个诱惑。 “是吗？”手机可以先进到这个地步吗？初暖不敢相信。 “不信的话你问店里的人。”梁安洵看了看正为他们服务的女销售员，初暖也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女销售员便开始介绍起他们这款手机的新功能了，确定了真的可以追踪位置之后，初暖再也没有犹豫地，直接地要了这款手机。 拿到了手机后，梁安洵又给初暖买了新的号码，开通了之后便抢过她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给存了进去。 正沉浸在买了新手机的喜悦中的初暖完全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梁安洵眼中那一闪而过精光，她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新号码与梁安洵的号码只有一个数字的差别，更不知道追踪位置的这个功能只限于同款手机之间。 离开了电子数码城，梁安洵将初暖送上了出租车，看到她那一副不让他上车的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冷冷地哧笑了一声，没等她自己报上地址就已经对司机说出了“锦城花园”这四个字，又将钱给了司机，只说多的不用找。 “一会我会给你打电话。”梁安洵倚在窗口对玩着新手机的初暖说道。 “我不会接的。”初暖头也没抬一下地答道，她巴不得从今以后和他再也没什么交集。 “你不接，我会继续打。”梁安洵满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头，也不管她看没看见冲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出租车载着她飞驰离开。 初暖根本就没有把梁安洵的话放在心上，只一路低着头在玩弄着新手机，对于新事物的新鲜感也让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前座的司机见到她这样，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小姑娘，刚刚那个小伙子是你的小男朋友吗？长得可真俊，还给你买这么贵的手机，真不错。” 初暖一听，立刻抬起了头，一脸严肃地回答说：“司机师傅，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司机以为初暖是因为被人看出来了在害羞所以嘴上否认，毕竟他曾经也年轻过不是，他只是笑了笑，继续专心开车。 很快，车就停在了锦城花园的防卫门前，初暖回过神来跳下车。 小区里不知道是不是电路有问题，路边的灯都不亮，初暖只好打开手机里照明灯慢慢往前走，可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悦耳的铃声也响了起来，初暖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几个字时，愣了一下。 “亲爱的洵？”初暖喃喃地念了一句，一下子就想到了是谁，气得挂断了电话想要去改掉这个称呼时，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对于新手机的操作还不是很熟悉，不小心就划到了接通按键，梁安洵的声音立刻就传了出来。 “颜初暖，你敢挂我电话？”梁安洵的声音有些冷。 初暖哼了一声。 “到家了？”梁安洵又问。 “是啊，没有你跟着，我平安无事。”初暖不自觉地挑了挑眉，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路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挂了。” “等一下。”梁安洵打断了她，“我刚刚有句话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 “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初暖一下子怔住了，猜想到说这话的梁安洵此时会有的表情，立刻气急败坏地大声回绝：“你想得美！” 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大了，引来了正出来寻找她的颜末凉，借着手机照明灯传出来的光亮，颜末凉看到了初暖，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初暖见到颜末凉的出现有些意外，连电话里梁安洵还在说的话都没有用心去听了，只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末凉哥……” 颜末凉的脸色不是很好，语气也是：“初暖，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难道又和梁安洵在一起？” 初暖看着他探究的眼神，心虚地立刻挂断了电话，又很快地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吱吱唔唔地答：“我没有和梁安洵做什么，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初暖的手就被颜末凉用力地握住了，温暖的掌心也瞬间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 “以后不许这么晚回家，不要随随便便就和别的男生在一起。”颜末凉一边牵着她回家，一边冷着声音叮嘱道。 初暖乖乖地点头，不敢反驳一个字。 4 “所以整件事情就是这样？”颜末凉一边淡然地吃晚饭一边问初暖，两家的大人没有一个回来了，饭厅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初暖含着筷子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闪闪亮亮地望着颜末凉。 “那我那天也没有白骂你。”颜末凉低下了头再也不看初暖一眼。 “末凉哥……”初暖委屈得泪水都在眼睛里打转了。 “好了，吃饭吧。”颜末凉夹了初暖最不喜欢吃的青菜放在她的碗里，一句话也不再多说，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到了被初暖扔在了客厅沙发上的新手机一眼。 初暖想过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给颜末凉听之后，他会有怎么样的表现，可以现在这样是不是太平静了一点，他不是应该向她道歉说误会她的吗？可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憋闷地扒了几口饭，初暖想到今天颜末凉竟自己一个人先回来的事情，便故意板起了一张脸，说：“末凉哥，你今天怎么都没有等我一起回来？” “我先送了苑清回去。”颜末凉吃了一饭菜才回答道。 果然！ 初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委屈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等我一起？你就不怕我又出什么事情吗？” 颜末凉抬起了头：“初暖，我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任何事情都要照顾到你，而且，你认得回家的路。” “可……”初暖还想要反驳，但看到颜末凉又低下头吃饭的样子时，把话生生咽了下去，郁闷地将剩下的饭吃完。 晚上，颜末凉洗完了碗后将初暖赶去洗澡了，见她乖乖地抱着衣服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后才去洗手间，他的心一软，无奈地笑了笑，这才走到客厅里拿着初暖的手机找到了梁安洵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梁安洵以为是初暖打来的接得很快：“颜初暖，你找我什么事？” “梁安洵。”颜末凉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也不多废话一句，“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 梁安洵一愣：“颜末凉？” “短信发到我的手机上，号码是186xxxxxxxx。” “颜末凉，你什么意思？”梁安洵的声音有些冷漠。 “你不发过来的话，我去学校里查，或者是直接问苑清也都一样。” “好。”梁安洵咬咬牙，“一会发给你。” “还有，离初暖远一点。”说完，也不等梁安洵回话，颜末凉直接挂断了电话，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找到通话记录里删掉了这条通话，又将通讯录里“亲爱的洵”改成了“梁安洵”，做完这一切后，他将手机放回到了沙发上原本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根本就没有人动过一般。 初暖很快地就洗完了澡出来，想到自己还没有将颜末凉的号码给存进去，就拉着他让报出电话号码。 “你连我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了？”颜末凉淡淡地瞥了初暖一眼。 初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就你这记性，我很怀疑你到底是怎么考上s大的。”颜末凉说完，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 “我考进s大和我不记得你的号码有什么关系？”初暖一边嘟哝着一边将号码记录在手机里，打完了之后才发现颜末凉报的电话号码的顺序竟然是倒的，她想也没想地就删掉了，又让他再念一遍，颜末凉却是理都不再理会她了。 “如果我将你的号码完整无误地记下来了怎么办？”初暖抱着手机望着颜末凉。 “陪你打电动游戏。”颜末凉想也没想地就答道。 “好！”初暖一扬眉，笑得很是得意，然后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下一连串的数字，确认没错之后拿给颜末凉看。 颜末凉看着手机上那准确无误的号码之后，笑了笑，自顾自地去准备打电动游戏的东西了。 初暖其实不是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从她还没有手机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他的号码背滚瓜烂熟了，她只不过是故意问他而已，他们也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相处过了。 颜末凉学习出色，打游戏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初暖玩不过就要耍赖，总是弄得他哭笑不得，但游戏局式还是一边倒，气得初暖放了一句狠话：“末凉哥，如果下一局我赢了你，你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打赢我再说。”颜末凉淡淡地挑了挑眉头，眼中尽是自信与对她能力的不相信。 初暖被这话给激怒了，眼睛里闪烁着必胜的光芒，从小到大，她决心要做的事情都会做到，考重点高中也好，考s大也好，现在不过就是要打赢一场游戏，有什么大不了！下一把，她必赢！ 果然，这把颜末凉输给了初暖，他看着电视屏幕上自己操控的人物被ko倒地，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笑意，侧过头看了一眼初暖：“什么问题？” 初暖想都没想，把一直藏在心里没敢问的话问了出来：“末凉哥，你喜欢苑清哪里？” 颜末凉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初暖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沉默地看着电视机屏幕，好一会儿才答道：“有的人也许并不够好，但对于我来说，这世界上也就她一个。更何况每一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初暖，你还小，不明白。” 小？ 她已经不小了！ 她已经能够清楚地分清爱情与亲情，也能分辨这世界上的所有对与错，可她不明白苑清到底哪里好，哪里值得颜末凉这样喜欢。 他喜欢她，那么她呢？ 5 进入大学最让初暖觉得幸福事件之一就是没有大批大批的作业了，她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然而越来越忙碌的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根本空不出时间来，更别说是见面了。不过，让她稍稍觉得开心的是周六就是颜末凉的爸爸妈妈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两家人早就已经约好了要在酒楼里吃饭庆祝，还允许初暖和颜末凉带朋友一起来。初暖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颜末凉恐怕周末放假都不会回来。 因是二十周年，颜末凉爸爸的酒楼里举办了一天的七折优惠，一时之间也是格外的热闹，生意极好。 天刚刚黑的时候，初暖便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到了酒楼，她没有进去，只是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还没站多久，初暖便看到了颜末凉，只是跟着他一起出现的还有身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苑清，她的头发垂直披散着，像瀑布一般，清美的面容在夜色之中也格外的美丽，苑清在看到她的时候，微笑着向她打了一个招呼。 初暖别过了脸，没有看到因为她这一举动皱起了眉头的颜末凉。 “初暖，你怎么不进去？”苑清随着颜末凉站到了初暖的面前，率先向她打招呼。 “等人。”初暖只是望着前方的路，淡淡地回答道。 “等谁？”问她的是颜末凉。 听到是颜末凉的声音，初暖回过了头，看着颜末凉那张俊朗的脸，无声地握紧了手，回答说：“一个朋友。你们都认识的，他马上就会来了。” “赵葳吗？”颜末凉又问。 初暖没有回答，但背在身后手却在微微发颤，显示着她的紧张。 颜末凉以为她是默认了，便微微点头说：“来了就马上进来，别让所有人都等你。”然后就走进了酒楼里，苑清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走进酒楼之前还回过头来看了初暖一眼，笑得大方得体，温婉动人。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初暖终于见到了自己等的那个人，梁安洵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高高瘦瘦的身材很好，整个人看上去又冷又酷，他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缓缓地向初暖走近，唇边还有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不屑笑意。 “你怎么现在才来？”初暖没好气地问道。 “重要人物往往都是最后才登场的。”梁安洵冷淡地瞥了初暖一眼，自顾自地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往酒楼里走去。 初暖不喜欢和别人这么轻近想要挣脱，梁安洵也早就知道她的举动只稍稍用了一丝力气便让她无力动弹，充满了冷意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响起：“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免得让人看出来。” 听到这话，初暖也不再挣扎了，只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梁安洵弯唇一笑，不以为意。 的确，他们是装的。 梁安洵提议出来的说让他做她的男朋友，用来试探一下颜末凉的反应，看看在他的心里初暖有什么样的地位，当然，初暖不会认为梁安洵是在帮她，但到底是为什么，她有些想不明白。 梁安洵和初暖来到高级包厢的时候，初暖妈妈和末凉妈妈都在和苑清说话，她们脸上露出来的笑容表示着对她的喜爱，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才见面的人。 看到这一幕，初暖的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痛快，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苑清了。 初暖没有出声，只是和梁安洵一走进了进来，而梁安洵率先说出来的话，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叔叔阿姨们好，我叫梁安洵。”说着，他看了初暖一眼，露出一丝笑意，“我是初暖的男朋友。” 话音一落，整个包厢里都寂静了下来，与包厢外面的吵闹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情况让初暖的心更慌了，她的目光一一看向众人，看到了爸爸妈妈眼中的诧异，颜叔颜姨眼中的不解，以及颜末凉静静盯着她的黑色双眸，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唯一不同的是苑清，她在笑，笑得温婉，笑得从容自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初暖低下头拉着梁安洵的手坐在了靠近爸爸妈妈的空座位上，然后对所有人说：“末凉哥带苑清姐姐一起来的，我也觉得要带男朋友回来给爸爸妈妈看一看。” “那怎么没见你提前说一声？”初暖妈妈问着自家.宝贝女儿。 “阿姨，初暖是想给你们大家一个惊喜。”梁安洵开口回答，十分礼貌。 “果然是很大的一个惊喜，原来我们的初暖也长大了！哈哈！”说话是颜末凉的爸爸，他笑得很是大声，一下子就带动了整个包厅里的气氛，“今天我很高兴，初暖，让叔叔帮你看看这个叫梁什么……” “梁安洵。”颜末凉接口道。 “对，梁安洵……” “适不适合当初暖的男朋友。”颜末凉再一次凉凉地打断了爸爸的话，末凉爸爸也没有在意，继续开心地笑着。 菜很快就开始上了，为表现得像初暖的男朋友，梁安洵在从容应对几位长辈的询问时没法忘记给一直埋头吃菜的初暖夹菜，见她嘴边有饭粒的时候还不管不顾地用手帮她捻开，既细心又体贴，让人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在听到苑清介绍说梁安洵是她的表弟之后，所有人对梁安洵的好感度又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苑清的家境条件在座的人都知晓，爱屋及乌也就对梁安洵很满意，唯有颜末凉，他一直都在看着初暖，好似在等她的一句话。 初暖被颜末凉看得心虚得不敢抬头，只埋头吃着梁安洵夹来的菜，不管是平时爱吃的还是不爱吃的在她看来都如同嚼蜡一般的难吃。 梁安洵很好笑地看着初暖的举动，忍不住低头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问：“颜初暖，你怕什么？” “我才没怕！”初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答着，声音也没控制住，一下子又让所有人的目光向她看了过来。 “我刚问她怕不怕吃那盘香辣虾。”梁安洵连忙打圆场，又伸长了筷子将离初暖有些远的那盘香辣虾夹了一个放进了她的碗里。 “初暖不爱吃辣。”淡淡的声音直接响了起来，梁安洵看向了说话的颜末凉，又见他微眯着眼睛言辞犀利地说道，“梁安洵，你连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她的男朋友的？” “这要问初暖了。”梁安洵唇边含笑，四两拨千金地将问题抛给了初暖，眼中有着看好戏的神色。 初暖低头吃虾，任凭着那难以形容的辣味充满了自己的所有味觉，然后抱着水杯在那里大口的喝水，想要以此来逃过回答这个问题，可哪知道颜末凉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了她，又问：“初暖，你说。” 初暖死猪不怕开水烫，放下了杯子就答：“我喜欢，我愿意。” “是吗？初暖果然长大了。”颜末凉轻笑了一声，却是没在再说些什么了，连一眼都没有再望向初暖。 初暖被隐藏在桌子底下的左手因为颜末凉的那一声轻笑竟不自觉地轻轻颤了起来，心里很慌很乱，因为她不知道颜末凉是什么意思，在表达些什么，直到身旁属于梁安洵的那只冰凉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才缓缓停止下来。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快两个小时，颜末凉的爸爸见时间不早了，开口让颜末凉送着苑清回家。苑清要走，梁安洵也没有多留，于是四个人一起走到了酒楼外面。 刚出了大厅，颜末凉一个转身飞快地揪住了梁安洵的衣领，吓得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初暖呆在了原地：“末凉哥。” “末凉！”苑清也被这一突发状况吓到了。 颜末凉紧紧地抓住梁安洵的衣领，幽深的目光逼视着梁安洵，毫无感情地问：“你喜欢初暖吗？” “当然。”梁安洵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还侧地头看了初暖一眼，弯唇一笑。 “末凉，先放开安洵，有话好好说！”苑清有些急了，上前来就要抓颜末凉的手，颜末凉看也没看她一眼，而以苑清的力气也根本拉不开颜末凉。 “颜末凉，初暖长大了，她愿意和谁在一起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说着，梁安洵看向了苑清，又说，“而且，你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颜末凉的眼神依旧很冷，他看了吓得有些慌了神的初暖，慢慢松开了手，只对苑清说了一声：“我就不送你们了。”说完就走到初暖的身边拉着她往酒店里走。 到了没有人的角落里时，颜末凉反手按住了初暖的肩膀，让她背靠在了墙壁上，一双眼睛也直盯着她，微凉的声音里充满了命令的意味：“颜初暖，他不适合你。” 初暖先是愣了一下，但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别过头看远处的壁灯，心里虚得就像那微弱的灯光：“他哪里不适合？爸爸妈妈还有颜叔颜姨都挺喜欢他的。” “和他分开。”颜末凉也不多解释，直接命令她道，也不说理由。 初暖倔强地咬了咬唇，不说话。 “初暖，听话。”颜末凉的声音又沉了沉。 初暖猛地仰起了头，执拗地反问他：“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不可以，那就是不可以。”颜末凉不容她拒绝，语气之中也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狠意。 初暖被他看得眼中泛起了一丝泪意，他以为他比她大就可以事事都管着她吗？连选择和谁在一起也要经过他的同意吗？她只是和他同姓，可不是他的亲妹妹！ 初暖的手慢慢握紧，她望着颜末凉那双如夜色一般黑的眼眸，颤微的声音充满了坚定：“你和苑清分开，我就和梁安洵分开！” 6 “所以他的回答是什么？”正在游戏厅里打游戏的赵葳眼睛盯着屏幕，目光一丝也没有移开，手下的动作比在一旁不远处玩着架子鼓的男生还要粗暴，好在游戏厅里的声音本来就大，没有人注意到她。 还没等初暖回答，游戏机里传出了一声“ko”，赵葳操控着的人物就将电脑人物给打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初暖觉得自己也像是被打倒在地的人物，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说：“初暖，别胡闹。我是哥哥，你应该听我的话。” 初暖把颜末凉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赵葳听，本以来她会安慰一下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她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点女生的形象都没有，笑完了之后，她一手揽住初暖的肩膀，说道，“算了吧，初暖，在颜末凉的眼中，你就是妹妹，他对你并没有你对他的那种感情。我劝你还是放弃，那个梁安洵虽然……” “我不！”初暖推开了赵葳的手，正色道，“小燕子，我来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劝我放弃的！” “好，不放弃，不放弃！”赵葳的手又揽了过来，凑到初暖的面前说，“我打了一上午的游戏打累了，去吃饭！”说着，揽着她就往游戏厅外面走去。 市中心吃饭的地方有很多，但来吃饭的人更多，赵葳和初暖找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在人相对于少一点的麦当劳里解决，然而她们刚拉开麦当劳的玻璃门，一道高瘦的身影就径自冲到了她们的面前。 “姐，有人追我！” 初暖被这一声“姐”给叫得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有弟弟啊！再回过神来，终于明白这男生叫的人是赵葳。 “姐，真的有人追我！”赵然连忙抓上了赵葳的手臂，还焦急地回头看了一眼，“姐，你帮帮我！” 初暖也随着他望的地方看了一眼，隐隐看到有几个男生正往这边追了过来。 “烦人！”赵葳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只对初暖说了一声，“初暖，我们进去。”她根本就不想管赵然的事。 赵然却没有多想些什么，直接跟着赵葳和初暖进了麦当劳，在她们两个从排队的时候猫着身子躲在队伍里，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看，直到看到那些追着他的人跑到别的地方去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从队伍里站了起来。 “让开！”赵葳伸手就要将赵然给推到一边去，可赵然见已经轮到他们点餐了，连脸也没红一下地就对着服务员点了起来，“我要一份双层牛堡，一份大可乐，两份麦辣鸡翅。”点完了回后又对着她们嘻笑一声，将点餐的位置让了出来。 “赵然，你自己点的东西自己买单！”赵葳毫不客气地冲着赵然冷声说道。 赵然嘻笑着说：“你是我姐，你帮我买！” “你！”赵葳气得脸色都变了，又想不到怎么来反驳，点餐的服务员也在这个时候催促着她们点餐，赵葳只好嫌弃地瞪了赵然一眼，回头来点了自己和初暖要吃的东西，再一次性付清了钱。 而赵然见到她瞥来的目光，贱贱地挑了挑眉头，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三个人在二楼找了一个位置吃东西。 赵然一点也不客气，把他点的那些东西全部都给拿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就把初暖点的一杯草莓奶昔给抢走了。 “赵然，这是初暖的奶昔！”赵葳皱眉一皱伸手就去抢。 赵然见状一口便咬了下去，奶昔胡得他满口都是，他被冻得抖了一下，说：“我已经吃了。” 赵葳气得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赵然早就料到了赵葳会这样，直接一扭身躲过了，又得意洋洋地咬了一口奶昔，说：“人家都没有说什么，你发什么脾气，小心找不到男朋友！” 赵葳直接抡起了拳头就要打赵然，初暖见他们两姐弟不对盘的样子，连忙拉住了她，说：“小燕子，我再去买一杯就好了。” 赵葳见初暖在这里也不好再发火，没好气地瞪了赵然一眼后忍着怒气问：“赵然，你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追你做什么？” “那些人发神经！”赵然连头也懒得抬，拆了汉堡的包装吃了起来。 见他不说，赵葳也懒得再多问些什么，对于这个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根本就不想理会：“吃完了快点给我滚。” “我没钱。”赵然说得理直气壮，“你给我钱，我马上就走。”说完了话，他的汉堡就已经吃完了，可乐也喝了一大杯，速度不可畏不快。 “没钱？我前几天才给你打了一千块，你这么快就没有了？”赵葳又被他气得声音又大了几分，脸色更加难看了。 赵然理都不理赵葳，自顾自地开始啃起了鸡翅，手里嘴里吃得都是油腻腻的，看得初暖都快没有了胃口。 赵葳暗骂了一声，从钱包里拿了几百块钱甩到了赵然的面前，面色不太好地说：“再找我要我也没有了！” 见到了钱，赵然立刻露出了笑容，拿了纸巾随意地擦了擦手和嘴，数了数几张钱就塞进了口袋里，走之前还冲着初暖打了声招呼：“我是赵葳的弟弟赵然。”说完就扬长而去了，留下一桌子的狼藉。 初暖其实早就听赵葳说过她的身世，也知道她有个弟弟叫赵然，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没脸没皮的无赖，难怪赵葳看到他会这么的不高兴。 赵然一走，气氛就好了起来，吃完了麦当劳，赵葳又和初暖看了一场电影，等到天快黑了的时候才在地铁站里分别，赵葳回学校，初暖回家。 地铁站里有很多的人，初暖见人多便等了下一班，即使是这样上了车后还是没有座位，她无聊地掏出手机来一边听歌一边去捣鼓那个追踪的功能，想看看颜末凉现在在哪里，但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不禁有些气闷，只好收好了手机去看还有几个站下车。就在她抬头望去的第一眼时，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几个男生，在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容后，她的心口顿时一跳，伸手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那几个男生正是上次追着她和梁安洵的人，甚至还有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男生，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耳朵从上到下都戴着一排闪亮的耳钉，五官轮廓十分清晰深刻，只是薄唇紧抿的样子里透着一股狠劲，一看就知道是街头小混混。 季森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他看，下意识地寻着那目光投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初暖立刻吓得转过了身，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机，心里慌乱得不得了，一定不要发现她，一定不要！ 站在季森旁边的人看到自家老大看去的地方，也跟随着望了过去，在看到初暖的时候，他立刻叫了一声：“老大，我见过她！是那小子的女朋友！” 1 初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心跳不自觉地跳得更加地快了，她不管不顾地往地铁的门边跑去，便无奈的是人太多了，她挤了半天才挤了一点点远。 跟在季森身边的几个男生见初暖要跑也没等季森发话，就已经很不客气地让车上的都让开路了，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也让其它的乘客纷纷躲到了一边，硬是给季森让出了一条路。 季森没有再迟疑，朝着初暖大步走了过去，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瘦小的背影，眼底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连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那笑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找了许久的猎物出现在眼前一样。 初暖微微回头，看到季森带着几个男生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也更加努力地往门边挤去，被她踩到了人见状，十分不悦地破口大骂：“挤什么挤！” 初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只很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又瞥见跟着她的人正直直地盯着她，心慌得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正在这时，“叮咚”一声，地铁进站了，只等了几秒钟，门就开了。 初暖心中一喜，等不及地往外面跑去。 地铁站里人潮汹涌，无数的人下车，又有无数的人上车，一下子变拥挤得不得了，这样的情况使得初暖无法摆脱后面追着她的人，她只能一边奋力地往通往出站口的楼梯上爬又一边回头看身后的情况，害怕被那些人抓住。 然而季森却是不同的，他身边有着好几个人帮他开道，在看到初暖下车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下了车，一步都不落下地跟着初暖。 眼看着他们就要追到她了，初暖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爬上了楼梯之后便直接跑向了出站口。 季森看到初暖快要跑出出站口了，心里也不着急，依旧保持着速度，在他的眼中，初暖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跑不掉了。 就在初暖通过出站口往前面的通道跑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地就伸了过来，将她往一旁拉了过去，她吓得惊叫了一声，再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属于梁安洵的冷然的脸。 “你……”初暖很意外。 “嘘——”梁安洵冲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了一眼跟着后面的季森，然后带着初暖坐上了通往外面的电梯。 季森也看到了梁安洵，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嘴里也吐出了几个字：“别让他们跑了。” “是。”几个男生异口同声地说道，季森是他们的老大，对于他的命令他们是言听计从的。 地铁站的上面是一家大型的商场，梁安洵也没有迟疑直接带着初暖进去了，商场很大，季森想要抓住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初暖一边被梁安洵拉着跑，一边忍不住开口问：“梁安洵，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安洵头也没回：“碰巧。”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刚好被人追着不放，又刚好被梁安洵碰到？而且，像这样的事情怎么她每次都能遇到？ 初暖很不相信梁安洵的话，继续问：“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梁安洵回头白了初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吃多了才会跟踪你。”而后，他又看了一眼追了过来的季森，只是他们还隔着一定的距离，也并没有看到他和初暖。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也没看是什么店，直接拉着初暖走了进去。 店里很大，装修得也很梦幻漂亮，初暖见到这样的画面，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然后侧过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梁安洵，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带着她进了哪里啊？ “颜初暖，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梁安洵皱起了眉头，显然还没有发现自己现在所站的地方。 初暖尴尬地“呵呵”了两声。 梁安洵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不自觉地朝着店里看了过去，当他看到满目琳琅的女士内衣内裤的时候，眉头也轻轻皱了皱，很快就恢复了一惯的冷淡，眼睛只紧紧地盯着初暖的胸口处，一语不发。 初暖立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胸口，转身就要跑，可下一刻，梁安洵毫不客气的声音就让她顿时止住了脚步：“现在出去会被发现的，你想被那些人抓住吗？” 初暖幽幽地回头，微眯着眼睛看了梁安洵一眼。 好！算你狠！ “既然来了这里，就买上几件好了。”梁安洵面色如常地说着，还兴致盎然地逛起了内衣店。 店里的女服务员见状也连忙走过来帮着梁安洵介绍了起来，看着初暖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暧昧。 “梁安洵，你变态啊！”初暖又低骂了一句，脸色十分不好。 梁安洵也不理会此时有些暴躁的初暖，只站定在了一件黑色的镶着蕾丝花边的内衣前，又瞥了初暖一眼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服务员说：“这个款有没有c杯的？” “有的。”服务员笑得很是灿烂，又有意无意地看了初暖一眼，好像不相信她能穿这么大尺寸的内衣。 “那给我拿一件，还有刚才看到的那一款粉红色的。”梁安洵镇定自若地说着，丝毫没有买女士内衣的窘迫与尴尬，然而一旁的初暖却是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朵奇葩啊！ 怎么就这样的从容淡定，就好像他买的是自己的内衣！ 初暖很想无语望天。 “颜初暖，有件事情需要你做。”梁安洵看着站在几步之外似乎在神游的颜初暖说。 初暖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试内衣。” “你你你……”初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而一旁的女服务员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小姐，试衣间在那边，跟我来。” 初暖继续瞪着梁安洵，然而梁安洵却是不再理会她，又看起了别的款式，女服务员见她不动也轻轻地拉了拉她，笑得甜美，好像她不去试的话她就会马上推着她去试衣间。 试就试，他一个男生都不觉得尴尬，她一个女生怕什么！ 初暖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女服务员去了试衣间，两件内衣她穿着都十分的合身，女服务在帮着她调整的时候还笑着对她说：“你男朋友真体贴，很少有男生会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来买内衣的，而且还挑得这么合身。” 初暖望着镜子里的女服务员，又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暧昧，她几乎想也没想地就反驳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女服务只是甜美的笑，并不接她的话。 初暖很快就换了回来，穿戴整齐地走出了试衣间，一出来就撞上了梁安洵的探究的目光：“合不合适？” 初暖懒得理他。 梁安洵见她这样也没多说什么，只叫女服务将她刚刚试过的内衣装起来。 “这两款还有配套的内裤，要不要一起买下？”女服务员提议道。 “好。”梁安洵点头。 “我不要！”初暖生怕这两款内衣真的是买给她的，忍不住叫道。 梁安洵瞥了她一眼：“不是买给你的。” “不是买给我的，为什么你要叫我来试？”初暖觉得自己有一种被耍了的错觉，气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梁安洵并不回答初暖的问题，只付了钱提着粉红色的纸包装袋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口见初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问道：“还不走吗？他们已经不见了。还是……你想要一件？”说着，目光又朝着她的胸口瞟了瞟。 “我才不要！”初暖脸色难看地大步走向了门口，也不管梁安洵直接推门出去。 2 商场很大，初暖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又是个不怎么爱记路的，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梁安洵，问：“怎么出去？” “刚才跑了那么远，不饿吗？不如去吃饭吧。”梁安洵不慌不忙地提议道。 “我才……”正想说自己不饿的时候，初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瞬间让她窘迫地涨红了脸。 “你不喜欢吃辣，这边有家还不错的西餐厅，味道还不错。” 听到这里，初暖的眼睛一亮，西餐厅什么的价格最是不便宜了！自己被他连累得不轻，总要从另一方面讨回来，当下被赞同了他的话。 西餐厅就在商场的五楼，五楼一整楼都是吃东西的地方，看招牌和装修都是价格不霏的地方。 初暖为自己能够狠狠地宰一顿梁安洵感到很兴奋，一坐下来就挑着菜谱里最贵的菜点了几样，也不管自己到底能不能吃下这么多。 梁安洵却是连菜谱都没有看一眼直接对服务员说了几个名字，服务员便下去准备去了，没过多久，点的菜就全部都端了上来。 初暖一看到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觉得更饿了，也没管女生吃饭需要矜持，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然而，就在她吃了一半的时候，梁安洵淡淡地对她说了一句话：“颜初暖，多吃点，这是你哥哥颜末凉买的单。” “咳！”初暖毫无预兆地就被呛住了，连忙喝了几口水，“你说什么？” “给你买手机花的钱颜末凉打给我了，我用来请你吃饭。”梁安洵一边吃一边说，“噢，对了，他今天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让我离你远一点，别来招惹你。颜初暖，我没看出来颜末凉居然还是个妹控，我都快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把你当妹妹还是当情人了。” 后面的话初暖并没有完全听清，她满脑子都有些迷糊了起来，颜末凉到底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他为什么要把买手机的钱打给梁安洵，他就那么不允许她和梁安洵“在一起”吗？是因为他是哥哥，还是有别的什么？ 颜末凉，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初暖闷闷地吃完了饭，被梁安洵带着离开了商场，这一次，梁安洵没有放任着初暖一个人回去，而是和她一起挤上了出租车。 坐上车没一会儿，初暖便收到了颜末凉发来的一条信息，问她现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家，一旁的梁安洵偷偷地看了一眼，见到初暖给颜末凉的称呼时，不屑地哼了一声。 初暖很快打了一行字准备回过去，但想到梁安洵也在车上，便删掉了字，重新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之后便再没有任何的回应了。初暖也没有再发信息过去，只是当着梁安洵的面玩耍起了手机，一边玩一边问：“梁安洵，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追踪功能是怎么玩的？” “什么追踪功能？”梁安洵又瞥了她一眼。 “就是你说的那个可以追踪位置的功能！”初暖有些怒了，他敢再装傻一点吗？ “你要追踪颜末凉？”虽然是问句，梁安洵却很肯定，也不等初暖回答就抢过了手机开始弄了起来，但弄了半天之后又将手机还给了她，说，“颜末凉的手机太落后了，追踪不了。” 初暖有些不明白梁安洵的意思：“什么叫太落后了追踪不了？” “字面意思。”梁安洵像白痴一样看了初暖一眼。 初暖看着梁安洵略显冷漠的侧脸，顿时有种自己被他给忽悠了的感觉：“梁安洵，你又骗我！” “我没有骗你。”梁安洵面不改色，也明白初暖的意思，“手机的确有这个功能，而且，是你自己决定要买这款的。” “明明……”初暖说不下去了，的确，是她自己决定要这款手机的，说起来他也并没有骗他，是她自己傻。但她还是气不过啊，于是，她抬脚朝着梁安洵用力地踩了下去。 梁安洵没有料到初暖会突然这样，直接被她给踩了个正着，痛得惊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颜初暖，你谋杀啊！” 初暖这下连个白眼也懒得给他了，正好出租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她头也不回地跳下了车。 梁安洵匆匆地付了钱，一瘸一跛地跟了上来：“颜初暖，你还有没有良心！今天要不是我出现，你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良心？他居然跟她讲良心？ 要不是他惹麻烦得罪了那些人，要不是他连累了她，她怎么会被人盯上呢！ 他才没有良心，他全家都没有良心！ 初暖停下脚步狠狠地瞪着身后的梁安洵，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真希望现在就可以将他就地解决，永绝后患。然而此时，一道声音突地就响在了她的耳畔—— “初暖，过来。” 3 熟悉里带着几分低沉的嗓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哪怕是在沉重的夜晚，都清晰无比。初暖几乎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来人的是颜末凉。 颜末凉在收到初暖发来的信息时就已经下楼等在了小区里，现在看到初暖果然是和梁安洵一起回来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望着几步之外的梁安洵就不客气地道：“梁安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再靠近初暖。” “有吗？”梁安洵继续走近，唇角轻扬，一点也不在意颜末凉说的话。 “若忘记了，那我就再说一遍，离初暖远一点，别靠近她。” 梁安洵根本就不把颜末凉的说的话当一回事，他一转眼瞥向了初暖，弯唇一笑，直接退开了几步将初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初暖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拉，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还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梁安洵直接低头吻上了初暖的唇，惊得初暖瞪大了眼睛，甚至忘记了要去推开他。 颜末凉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初暖拉了回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又挥着拳头向梁安洵打了过去，低沉的声音里有被他强烈抑制住的怒意：“梁安洵，你别太过份！” 梁安洵被他打得差点栽倒在地上，他摸了摸唇角渗出的一丝血迹，幽黑瞳孔看了颜末凉一眼，又看了他身后的初暖一眼，冷冷地笑了几声，然后转身离去。 初暖的脑子里因为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嗡嗡直响，颜末凉见她像被吓住了的样子，心中的怒火退了退，然后将手伸向了她的唇。 初暖吓得往后缩了缩，但颜末凉及时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与此同时手也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唇，一点一点地擦，想要就这样擦去刚刚梁安洵留在她唇上的气息印记。 “末凉哥……”初暖看着他在夜色之中幽黑如墨的双眼，原本慌乱的心一下子平复了下来，只是唇上被他的指尖轻抚过的地方莫名地发起了烫，她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后，心里又气又怒，梁安洵居然敢那样对待她，那可是她的初吻啊，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有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难受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哭什么？”颜末凉低低的问。 “我……” “不是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的吗？”颜末凉觉得擦得已经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手，说出的话如夜风一样的凉。 是啊，是她不听他的话，执意地要和梁安洵“在一起”，现在会被他轻薄她根本就有口难辨，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想明白之后，初暖又更难受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颜末凉一眼，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望着她的目光中有着她看不明白的复杂。 初暖被颜末凉像个木偶一样领回了家，一路上她不敢说话，连呼吸也不敢，她怕这样沉默不语的颜末凉。 回了家，颜末凉没有问她今天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只摧着她去洗澡睡觉，初暖也不敢违逆他的话，乖乖地抱了衣服去洗澡，完了后又乖乖地钻回房间里睡觉，心里却将梁安洵给骂了一个遍。 初暖今天也有些累了，躺下不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她也根本就不知道颜末凉没有离开，一直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客厅里的灯亮堂堂的，映得他的脸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凝也哀伤，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初暖没有完全关紧的房门，维持着这个动作许久都没有动。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当时钟即将要指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颜末凉缓缓地走向初暖的房间，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 初暖侧着身在床上沉睡，呼吸均匀，暗黄色夜灯中温暖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颜末凉无声地蹲在了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呼吸也重了几分，他缓缓俯下了身，充满了克制的一个吻就像羽毛一般落在了她的唇边，而后他飞快地站起来，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4 初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在那个梦里，颜末凉格外的温柔，如同黑暗之中突然亮起的光明，他给了她一个吻，虽是梦境，却恍若真实。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妈妈正在准备早餐，爸爸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妈妈见她起来了，便招呼着她来吃早餐，而她下午的时候也要回学校里去了。 “暖暖，爸爸和妈妈的工作很忙，中午的午饭你就自己解决吧，你末凉哥哥有事情就先去了学校，没等你。” 初暖喝粥的手顿了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抬头就说：“你们有哪天不忙啊！从小到大，都是末凉哥在照顾我。”而现在，他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照顾她了，去学校也没有等她。 初暖闷闷地吃完了早餐，妈妈也已经丢下她一个人出门了，她百般无聊地给赵葳打了一个电话，将和她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赵葳听完了整件事情地经过，没有像往常一样惊讶地控制不住声音，而是低低地说：“你想要梁安洵怎么死？” “不知道。”初暖老实干脆地答，她还没有想到要把梁安洵怎么样。 赵葳又说了：“初暖啊，当你被狗咬了一口的时候，你难道也要咬回去不成吗？” “他是狗，但我不一定要咬他啊！” “对，你可以整他。”赵葳点头，“但是初暖，你觉得你和他之间……算是吻吗？” “怎么不算！”初暖一下子从沙发跳了起来，他亲了她的嘴，怎么不算吻！ “那你也亲他一下好了！”赵葳轻轻松松地说道。 “小燕子！”初暖炸毛了，她是让她来帮她出主意的，只是这主意是不是太馊了点？ “好了初暖，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谁让你和他现在是情侣呢？做戏什么的还是要做得逼真一点的，颜末凉亲眼看到了也正好，他的反应也能让你看清楚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如果觉得不甘心，等你来学校了，我们再商量商量。” “小燕……”不等初暖的话说完，赵葳就已经挂了电话再也不听她多说一句了。 中午，初暖直接去了小区外面不远的一家味千拉面馆里吃面，正一个人坐在窗角里玩手机准备给梁安洵发警告信息的时候，她的眼角瞥见了马路对面的两道身影，男的是梁安洵，女的因为被他给挡住了，看不清楚她的脸。 在梁安洵身边的女生会是谁？ 是不是他昨天买的内衣就是送给她的？ 他的女朋友吗？ 既然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和她假扮情侣，他难道不怕被他女朋友知道了会生气吗？ 初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眼中的两个人也越走越远了，远得她只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初暖突然对和梁安洵走在一起的女生有点熟悉，好像是她见过的，只是她没看到她的脸，认不出来。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给梁安洵发了一条信息，带着几分邪恶：“梁安洵，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约会呢！”虽然因为她被抢走了初吻的事情她发信息将梁安洵骂了一个晚上，但是如果现在跟在他身边的人真是他的女朋友，她要看看被发现了的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一定很惨吧！ 初暖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引得给她送面的女服务员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她好半天才走。 初暖吃面的时候，梁安洵回了信息过来。 “怎么可能。” 不承认吗？ 初暖轻哼了一声，继续手指飞快地回信息过去，很快，梁安洵的回了信。 “你跟踪我？” 初暖瞬间就怒了，和女朋友在一起就在一起，难道她还会把他怎么样吗？而且，他以为她会像他一样跟踪人吗？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愤愤地念了一声当然梁安洵的名字，初暖收好手机没了继续细弄他的兴致，匆匆地吃完了面又一个人回了家，回去的路上还接到了颜末凉的电话，问她吃没吃过午饭，下午什么时候去学校，别忘记了要带的东西之类的话，初暖一语不发地听完了他的叮嘱，然后才开口问了他一句：“你下午来接我好不好？” “初暖。”电话那头，颜末凉叫了叫她的名字，拒绝的意味也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了，我自己去。” 初暖率先挂断了电话，回到家里后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午觉，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一下子就惊醒了，坐了起来，眼睛却迷糊得有些睁不开，直到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外面的强光照射进来。 初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颜末凉说：“快点洗个脸，我一会还有课。” “你不是不来吗？”初暖软软问他，眼睛也眨了眨，有些无措。 “那我走了。”颜末凉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往房间门外走，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初暖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溜烟地跑进了洗手间里，还“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很快就传出来了水声。 颜末凉俯身整理了被她睡得皱巴巴的床，想着她刚刚飞快跑出去的样子，忍不住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初暖生怕颜末凉不等她，又怕自己动作太慢会耽误他上课会迟到，很快就将自己整理好了，只将头发胡乱的梳理了一下就出了洗手间。 站在客厅里等她的颜末凉看到她头发都没有完全梳顺就跑了出来，眉头微皱了一下，大步走进洗手间里拿了把梳子，在她诧异的目光之下帮她把后脑的头发梳了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责怪：“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吗？”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在责怪，初暖却觉得有种很暖心的感觉，乖乖地等他梳完后，笑得眯起了眼睛。 回学校的路上，颜末凉的心情似乎并不差，还破天荒的给她买了路边摊卖的小吃，初暖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他承诺：“我以后会离梁安洵远一点的，那天……” “记住自己说的话。”颜末凉没再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是用一双幽黑的眼睛盯着她看。 初暖也就像被蛊惑了一般，点了点头。 回校之后连上了几天的课，时间排得满满的，初暖都没有在学校里见过梁安洵，而梁安洵也像和她有着默契一样的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连短信也没见他发一个过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周六的时候，初暖上了半天的实验课，下午就去找颜末凉了，来之前也没有和他打招呼，眼瞅着宿舍管阿姨上厕所的空档时间偷偷地溜进了男生宿舍楼，一路畅通无阻。 初暖知道颜末凉住的是哪一层楼哪一间宿舍，只是她这也是第一次来，并不知道同宿舍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连门也没有敲地就推开了门，下一刻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一人一张床一个书桌外面一个书柜，和女生宿舍的摆设一样，只是那四个人里除了颜末凉之外，另外三个人都是光着上身没有穿上衣的，更有一个只穿了一件三角的内裤，这样直接地出现在了初暖的眼中，让她吓得连忙转过了身去，脸都涨红了。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男生宿舍里的人都不穿衣服的呀？ 让初暖更郁闷的是，怎么不穿衣服的是他们，不是颜末凉呢？ 5 颜末凉很意外初暖的出现，在另外几个男生都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服之后，才将她带了进来，向大家介绍说初暖是他的妹妹。 “只是同姓，我们不是亲兄妹！”初暖解释着说。 “靠，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呢！”一个身材微胖的男生凑了过来，友善地打量着初暖。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长得有一点点小帅的男生也凑了过来，“你电话是多少？遇到了麻烦就找哥哥，哥哥一定帮你。” “你丫滚蛋！妹妹，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就是一人渣，专门欺骗单纯可爱的小女生！”另一个穿着休闲服长得还算斯文的男生一巴掌将他拍到了一旁，满脸笑容地望着初暖，“我和你哥哥颜末凉是最好的朋友。” 颜末凉见状，将初暖往身后护了护，目光沉沉地盯着另外的三个人，说：“离我妹妹远一点。” 三个人立刻收住了笑容，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全都是一副很听颜末凉话的样子。直到后来初暖问起颜末凉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一进宿舍的时候四个人就争着要当宿舍里的老大，其中一个提议用打地主的方式，结果颜末凉以一挑三完胜，再加上颜末凉本身就学习好，更是学生会的人，所以宿舍的三个人都视颜末凉为老大，以他为首。 “你来这里做什么？”等到宿舍里安静下来之后，颜末凉低声问她。 初暖坐在颜末凉的身边，随手从书桌上抽出一本书随意地翻看起来，嘴里却道：“苑清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她还呆在一晚上呢！”她酸酸地说着，其实后来她也打听过，女生是能进男生宿舍的，但是不可能会在男生宿舍里过夜，所以小燕子之前说的苑清在颜末凉宿舍里呆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去只是谣传。 “初暖，没事的话就回去，有空多看看书，别总是想着玩。”颜末凉低头看着书，声音虽然沉，但很好听。 “我不！”她才刚来，连屁股都没有坐热呢，才不回去。说完，她掏出了手机，对着颜末凉的床和桌子拍了起来。 颜末凉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不管是睡的床铺还是书桌都是整洁干净的，和旁边的三个人一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摆书的方法都是从大到小，整整齐齐，初暖也受了他的影响，将自己的床与书桌包括衣柜都是按照着他的习惯与方法整理的，因为这样，她就会觉得自己离他很近。 “初暖，你在做什么？”颜末凉听到了手机拍照传出来的声音。 “拍照啊！”初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美美地拍了几张之后，又坐在了颜末凉的身边，给自己和他自拍。从小到大，他们两个人合影的照片有不少，只是自从她高三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拍过照了，说起来这还是初暖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和他拍的第一张照片。 “拍完了就回去，这里是男生宿舍，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颜末凉教训着说，口吻不容置疑。 “不要。”初暖想也没想地就反驳，她来一次不容易呀，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呢，要是让小燕子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死她的！ 见她想赖在这里不走，颜末凉只叹了一口气，随手拿了一本书丢在了她的面前。 “干嘛？”初暖不解地问，眼睛一扫，在看到书册封面上的字时，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脸。 高数题海。 天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与数学有关的东西了！ 颜末凉也不说什么，直接打开了习题册，指着那一整页的高数题说：“这里应该是你已经学过的东西，既然你不走，那就留在这里做题，不做的话就马上回你的宿舍去，以后都别再来这里。” 初暖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拿了一支笔埋头做了起来，在做与走之间，她宁愿呆在这里做题。 宿舍里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颜末凉认真地看着书，时不时地看一眼初暖，见她因为不知道做而咬笔头的时候就拨开她的手低声训她，然后给她细心地讲解，另外三个男生也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也没出声，后来借故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了宿舍。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在初暖一边偷偷看颜末凉的侧脸一边做完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起来，之前离开的三个男生也去都食堂吃完饭回来了，还给颜末凉和初暖带了吃的东西。两个人又一起吃了晚饭后，颜末凉要初暖回去，初暖还是不走，又留下来继续做题，直到离门禁点只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初暖才依依不舍地要离开。颜末凉也不没有多说什么，只警告初暖不要轻易来男生宿舍楼后，独自送着初暖离开了宿舍楼，只是在下到一楼时被宿舍管阿姨给发现了。 “她是我妹妹。”颜末凉淡定地解释着说。 不知道是不是对帅哥天生有优待，宿舍管阿姨什么也没说地放初暖离开了，临走前还得得洋洋地冲着颜末凉笑得灿烂，颜末凉只看着她的小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上楼去。 初暖所住的女生宿舍楼与颜末凉所住的属于两个分区，需要跨过一个篮球场，初暖怕被躲在树丛中的蚊子咬因此走得格外的快，只是在她快要走到宿舍楼楼下的时候，却在一旁不远的一棵大树下看到了两个抱在一起似在亲吻的人。 他们所站的地方很隐密，光线也不是很好，如果不细心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在大学里这样的情景并不少见，初暖本想当没有看到一样转身就走的，可是目光却被那女生的身影给吸引住了，因为她透着幽暗的光看清了那个人的侧脸。 是苑清。 6 一直以来，初暖和赵葳都是无话不谈的，可是她没有将这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对赵葳说，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苑清是颜末凉的女朋友，而她却背着颜末凉和别的男生幽会还那么亲密，这无疑是在给他戴绿帽子，事关他的面子问题，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 就在初暖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颜末凉的时候，梁安洵对她高调地秀恩爱了，动静大得几乎让别的院系都知道了。先是广播告白，然后是送玫瑰花，隔天了又送巧克力，再是送一大堆的零食，让一众女生羡慕得不得了。梁安洵虽说看起来就是冷冷的，很少对女生说话，但并不妨碍他在女生的眼中冷酷帅哥的形象，再加上他又是苑清的表弟，苑清是什么身份学校里大多数的人还是知道的，所以爱慕他的女生还是不少的。 初暖被梁安洵骚扰得不行，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电话一接通便很不客气地连名带姓叫他。 梁安洵只是戏谑地笑着说：“既然是做戏，也要做得真一点不是吗？颜初暖，你不知道，我已经快被你哥颜末凉给烦死了。” “你什么意思？”初暖不明白他的话。 “颜末凉对你这个妹妹很在意。”梁安洵又不客气地打击她，“可惜啊……” “可惜什么？”初暖最讨厌被人吊胃口。 “可惜只是妹妹。”梁安洵笑了，很是肆意，“放心，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烦你了，假扮情侣的游戏我也不爱玩。”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初暖被梁安洵的话戳得心都疼了起来，决定把这个气给撒到苑清的身上去，但又不能惊动了颜末凉，于是她趁着晚自习前的空档时间找上了苑清。 苑清那晚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初暖，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隐秘，不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有想到的会是被她给撞了个自着。 “初暖，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苑清含笑望着初暖，清纯动人，引得走过的男生频频看她，还有一个为了看她差一点撞到了树上。 “你少装了！”初暖一点也不喜欢苑清，“我都亲眼看到了，你那天在树下和一个男生……和一个男生……”接吻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很难为情。 “初暖，我知道你对末凉的感情不一般，也不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我，很想取而代之，但你也不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法来诬陷我吧？你说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那你看到那个男生是谁了吗？如果看到了，就拉他来跟我对峙。”苑清继续笑着说，可是这样的笑容里却有着一丝冷意。 “要证据是吗？我有！”说着，初暖也没看苑清微微变了的脸色，掏出了手机翻找出那天晚上拍的照片，多亏了梁安洵给她买的手机，在夜间拍摄也能看出正在和男生相拥在一起的人是苑清，只是让她不甘心的是，她拍不到那男生的脸，好几张照片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苑清看到照片上并没有拍到男生的脸，笑意浅浅，清新动人：“初暖，你会将照片拿给我看，说明你并没有告诉末凉。”说着，她逼近她，“我想，他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辞的。”话音一落，初暖的手机就被她给抢走了。 “还我手机！”初暖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去抢回来。 然而，苑清的动作很快，直接一扬手将初暖的手机给丢了出去，手机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隔着老远都听到了一声轻轻的脆响。 “苑清！”初暖满是怒火的瞪着苑清，然后转身跑向了手机落下的地方。 手机的屏幕被摔破了，后盖的部分也摔出了好几个零件，整一个“粉身碎骨”，想要修好复原那是不可能的了，她捡起手机回头看着苑清远远走开的背影，心里恨得不行，想也没想地就往颜末凉的宿舍楼里跑。 颜末凉正拿着书要去上晚自习，走到楼下的时候直接和横冲直撞的初暖撞了一个满怀，若不是他站得稳，只怕要和她一起摔在地上。 初暖站稳了脚，抬头望着颜末凉就说：“我有话对你说。” 颜末凉低头看到了她手里捧着的手机的残骸碎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太好地问她：“你手机怎么成这样了，不是才买了不久吗？” “苑清摔的。”初暖也不多解释，直接说道，“我拍到了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的照片，去找她问清楚，结果她摔了我的手机。”她望着颜末凉的眼睛，声音里有些颤抖，“颜末凉，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这是从小到大初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颜末凉也被她给惊住了，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是在生她的气，还是因为她说出来的那句话所给出的信息。 初暖看着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表现有些心慌了起来，难道他真的不相信她的话吗？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几分钟后，他说话了：“摔了也好。初暖，手机我会抽空再帮你买个新的。马上要上晚自习了，你也快去教室吧。”颜末凉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离开。 初暖愣愣地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眼眶莫名的就红了，心里对苑清的厌恶一下子上升到了顶点。如果可以，她真想撕开苑清那伪善的面具，再让她滚得越远越好！ 由于初暖再次失去了手机，她只能借着小燕子的手机联系颜末凉，催着他给自己买新手机，对那天提的苑清的事情只字不提，颜末凉拗不过她，趁着一天下午没有课的时候去给她买手机了。初暖本想跟着一起去挑的，但被赵葳拉住了劝说跟着去了就没有收礼物的惊喜感了，初暖想了想，觉得小燕子说得很有道理，便乖乖在学校里等，并围观赵葳和几个篮球社里的男生打篮球。 赵葳打篮球的技术很捧，几个男生都没有办法拦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上篮进球得分，进了球后，她还冲着初暖所在的地方挑了挑眉头，又回头对着那几个男生做了一个倒立的竖磊拇指的手势，嚣张至极。 初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刚想说些什么时，赵葳放在她这里的手机一下子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的是赵然的号码。 “小燕子！”初暖大声地叫她，朝着她挥了挥手机，“有电话！” 赵葳正打得尽兴，没有理会她的叫喊，初暖有些无奈地按了接听键，刚把手机放在耳边的时候，就听到了电话那头赵然嘶吼般的声音传了出来：“姐，快来救我！” 初暖被这叫声震得耳朵都有些疼了，也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心里一阵阵发紧，连忙问道：“赵然，我是颜初暖，我们上次见过面的，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快叫上我姐带上钱来救我！快点！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给打死了！”说完这句话，他又嗷嗷地叫了几声，好像是被人给打的，还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初暖又急了起来对着电话大声说道：“你们住手，别打他了！” 回答她只是一个冷得几乎要把人冻僵的声音，他说的是他们所在的地址，然而就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初暖心乱如麻，不管不顾地就冲进了篮球场里，差一点就被弹飞的篮球给砸了个正着，吓得脚下一崴就站不住了。 “小燕子！”她大声叫她。 赵葳大步跑过来及时扶住了她，扯着嗓子骂她：“颜初暖，你傻呀！不怕被砸死是吗？” 初暖也顾不得什么，拉上她的手就往外走，急急地说：“赵然被人抓了，好像还挨了打，刚打电话叫你去救他呢！” “靠，他又惹上什么麻烦了。”赵葳骂了一声，却推开了初暖的手，“我自己一个人去。”她心里虽然很不喜欢赵然，但是他出事了，身为姐姐的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不管。 “我和你一起去，还能帮你。”初暖只拉上赵葳和她一起飞快地往校外跑去，一刻都不耽误。 很久之后，初暖想，如果当时她没有和小燕子一起去救赵然，而是在学校里等给她买手机的颜末凉回来，或者直接当了颜末凉的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那样的话，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是这世间的事，从来都不会有如果。 时光不能逆转，命运之力是人力无法抵抗的。 1 天黑得很快。 沉闷的空气之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牢牢地掌控着所有的一切，让初暖有种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出了学校之后，她和赵葳很顺利地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向刚才电话里那男生告诉她的地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她们就赶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酒吧一条街，行行色色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穿梭着。 初暖和赵葳两个人找到了那家名叫“灰色地带”的酒吧，推门进去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灯光更是暗得没法看清脚下的路，初暖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心里有些忐忑，赵葳感觉到她的异样，也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一路往里走，终于在二楼尽头的包厢里见到了赵然和抓着他的那些人。 赵然正被几个人押得跪在地上，赵葳出现也让他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扯着嗓子叫道：“姐，你快救我！” 赵葳也不害怕，直接走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包厢里的人，最后落在了唯一一个坐在软皮沙发上的男生身上，他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明忽暗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修长的手里正玩着一个打火机，看模样就是这些人的领头人了。 “我是赵然的姐姐，我弟弟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抓着他不放？”赵葳大声地问道。 “你弟弟偷了我们老大的钱！”一个男生开口恶狠狠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踹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赵然一脚，疼得赵然又嗷嗷直叫。 赵葳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摆满了酒水的茶几上，对着坐着的男生询问着说：“这里有几千块，应该够了吧？” 几个男生不说话了，齐齐地望向了他们的老大季森。 季森从初暖和赵葳进来后就没有看她们一眼，只一心一意地玩着他的打火机，此时见手下的人问他，他也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包厢里的空气也因为他的举动突然安静了下来，和外面吵杂的重金属的音乐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初暖看着他们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偷偷地躲在赵葳的身后想趁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打电话报警，只是当她刚刚按下110准备拨出去的时候，季森已经飞快站到了她们的面前，一伸手将初暖从赵葳的身后给拽了出来。 初暖被这忽然发生的状况吓到了，手机“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手腕上的骨头几乎都要被季森给捏碎了。 “初暖！”赵葳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去把初暖给拉回来。 季森转过头看了赵然一眼，低低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的温度：“打。” 下一刻，赵然就又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还连煽了好几个耳光，赵然痛得想要蜷缩成一团，可无奈被人紧紧地抓着，几乎动也不能动，而那“啪啪啪”的声音也让赵葳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想去拉初暖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你再动一下，我不保证直接就将他打残。”季森凉凉地吐出了这句话，然后重新盯着初暖，缓缓地眯起了眼睛，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叫颜初暖，是吧？” 初暖被他逼得背抵住了墙壁，包厢里不明不亮的灯光打落在他的脸上，也让她看清了他的脸，而看清了之后，是完全无法控制的心慌与害怕。 他是上次在地铁上一直追着她的人！ “你是梁安洵的女朋友，对吧？”虽是问句，但是很肯定的语气，季森看着初暖那害怕的模样，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胜利的快感，他没有想到他一直在找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我不是梁安洵的女朋友！”初暖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盯着季森冷漠的脸大声地说着，“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季森笑了，在灯光之下有些森然之色，他紧紧地抓着初暖的手腕，对在一旁不敢动的赵葳说：“我不要钱，赵然你也可以带走，但我要留下她。” “不行。”赵葳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心里了有些发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下初暖，嘴里却说，“她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留下她！我留下来，你让他们走！”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他的话刚说完，赵然就又挨了打，这下也终于挨得不轻，打得他吐出了一口鲜血，再也没有力气地瘫倒在了地上，只望着赵葳低低地喊着，“姐，救我，救我……” 赵葳看了看初暖，又看了看赵然，脸色十分的难看，她在来的时候想过赵然惹上的应该是些社会上的小混混，只要多给点他们钱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可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会抓着初暖不放，更是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她最好的朋友，一边是她的亲弟弟，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初暖看着赵葳脸上的难以决定的表情，心也越沉越低，她们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更是料不到抓了赵然的人会是梁安洵得罪了的那伙人。她私心想，他们抓着她是想要引诱梁安洵来吧，可她和梁安洵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只要他们借着她引不来梁安洵，也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初暖抑制住心底里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对赵葳说：“小燕子，你先带赵然走，我不会有事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耳畔边传来一声冷笑。 季森看着初暖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根本就不怕的模样，觉得很好笑，明明已经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了却还要嘴硬，真是不知死活。 “初暖，要走我们一起走。”赵葳说完大喝一声，直接冲向了季森。 季森早就知道会这样了，躲都不躲，直接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空酒瓶朝着赵葳的头上就砸了过去，下手一点也不客气，酒瓶立刻就碎了。 赵葳躲闪不及，脑袋被他砸了个正着，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着坐在地上。 “小燕子！”初暖惊恐地大叫出了声，看着她的头上已经有血涌了出来想要过去扶她，可季森死死地拽着她的手，还用手臂将她按在墙壁上无法动弹，“你放开我！你和梁安洵之间有什么恩怨你找他，干嘛要打小燕子！”她急得眼泪都涌了出来，见无法逃脱更是抬脚就朝着他用力地踹了过去。 季森一侧身躲开了，用眼神示意那些人将赵葳和赵然给丢出去，自己则拉着对他拳打脚踢的初暖往包厢外面大步走去。 “初暖！”赵葳忍着头部传来的眩晕感就要去拦住季森不让他带着初暖离开，可无奈的是季森的手下已经一左一右地扯住了她，不让她接近季森。 “你放开我！混蛋！王八蛋！人渣！有本事抓我，怎么没本事直接抓梁安洵？只知道欺负女人，让人鄙视你无能！”初暖被他带出门口的时候用另一只手使劲地抠住了门，嘴里也没有闲着，用尽了自己所知道的骂人的词骂他。 “我不叫混蛋，我叫季森。”季森冷洌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松松地就将她的手从门上掰了下来，牢牢将她箍在了怀里。 2 被打得满头是血的赵葳和满身是伤的赵然就被季森的人给丢到了酒吧外面，周围的人只当看热闹的看了一会儿，根本就没有人会伸出援手。 赵然被打得起爬都爬不起来，只扒在地上抽搐，赵葳努力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鲜血让她的眼前也变得一片的血红，她顾不得什么的就摇摇晃晃地朝着在四周围观的人跑去，那疯狂的样子吓得他们连连后退了几步，生怕会被赵葳给蹭到。 赵葳却是不管不顾，飞快地抓上一个人的手臂，吼道：“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那人一脸不客气地就用力将她挥开，嘴里骂道：“丫滚一边去，脏死了。”说完还嫌弃地拍了拍被她抓过的地方，然后转身离去。 赵葳也不放弃，又去求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但得到的都是一样的毫不理会的反应。没人理会她，所有人都在躲避她嫌恶她，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那冷漠的眼神和表情就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正满脸都是血。 人往往只有在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看清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冰冷多么无情。 赵葳从来都没有像有此时此刻这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帮帮她，能够把手机借给她，让她可以叫人来去救初暖，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初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求求你们帮帮我，借手机给我用一下，我打一个电话就好……”赵葳哭了起来，自从妈妈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可是这一次她怎么也忍不住，她不应该带初暖来的，是她让初暖陷入了危险。 脑子里传来的疼痛和因为失血而产生的眩晕感让赵葳再也没有力气去拉路边的人，只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的眼泪和她脸上的血夹杂在一起，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的恐怖了，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望着那些冷漠的路人，继续祈求着，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帮帮我。 这时，有两个看不过眼的好心的女生怯生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战战兢兢地将手机递给了她：“我……我把手机借……” 女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赵葳就已经抢过了手机飞快地输了一个号码，打给了颜末凉，初暖用她的手机给颜末凉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她看了几次就无意识地把号码给记住了，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谁的号码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他的。 颜末凉接到赵葳的电话时，他正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在听到赵葳说出来的话后，手边提着的手机袋直接掉落在了地上，他转身拦了辆车直奔向了赵葳所说的地方。 颜末凉几乎是和救护车来的速度一样的快，赵然已经被医护人员给抬上了车，赵葳执意不肯跟去医院，只让随行的护士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就拉着颜末凉往酒吧里跑。 其实她也很慌很乱，她已经不确定初暖还在不在酒吧里了，她被季森给带走了，也许已经带到了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可她还仍然在心里小小地希望着，希望季森和她还在这里，因为她一直在门口，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出来。 颜末凉在得知初暖被带走的时候情绪就已经失去了控制了，心口也忍不住地一阵狂跳，又疼又急，他没有管受伤了的赵葳，只闯进一间又一间的包厢里找，又找遍了酒吧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些地方都没有初暖的身影。 她会被带到哪里去？ 带走她的人是谁？ 颜末凉回头寻找赵葳，见她体力不支地倚在墙壁边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去的样子，他连忙转了回来扶住她：“赵葳，你怎么样？” 赵葳摆了摆手，有些虚弱地说：“我没事，看到初暖了吗？” 颜末凉摇了摇头，清俊的面容充满了说不出来的痛楚，让他扶着赵葳手臂的力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住心底里的愤怒，声音低沉地问：“赵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弟弟……我弟弟他得罪了人被抓了，我和初暖赶来救他，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抓了初暖，把我和我弟弟给扔了出来……”说到这里，赵葳的眼睛一亮，立刻就说，“梁安洵！那些人认识梁安洵！好像是因为他才抓初暖的！” 几乎连思考都没有，颜末凉掏了手机就给梁安洵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就毫不客气地低吼了一声：“梁安洵，你他妈都给我惹了些什么人！” 3 十八年来，初暖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的，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大灾大难，在爸爸妈妈还有颜末凉的保护之下过得幸福美好。只是，仿佛自从苑清和梁安洵出现之后，一切都开始变了。也许就是因为她过得太幸福太让人嫉妒，所以让老天都有些看不过眼，一定要让她受一点磨难与痛苦。 季森在完事之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十分冷漠地对她说了一句话，他说：“要恨的话就恨梁安洵。” 恨梁安洵吗？ 恨他有什么用？恨他就能让所有的一切都当成没发生一样吗？ 不能吧？ 初暖将自己紧紧地抱成一个团缩在一人大的浴缸里，花洒里的凉水不断地洒下，让她身上原本就凌乱的衣服更加贴紧她，她的发丝也糟得就像个鸡窝完全无法理顺，身体里的力气也像被抽空了一般，肚子也一下一下地疼，可再怎么疼也比不过心里的疼。 她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东西，而连同那东西失去的还有她那颗单纯美好的心，那是曾经最珍贵的自己。 她的嘴里喃喃地念着颜末凉的名字，每念一遍，就有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然后和那些冰凉的水融为一体，直到她再也没有勇气与力量去念他的名字时，她才将自己整个都埋进了膝盖，无声地抽泣与颤抖。 而她也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为了找她找得都快疯了。 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在接到颜末凉的通知之后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并通过关系报了警，全城搜索初暖的下落。 梁安洵在得知初暖被季森带走之后，带着颜末凉去了所有季森都可能去的地方，但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短短的两天过去了，为了找初暖一刻也没有休息的颜末凉精神近几乎崩溃，原本俊朗的面容憔悴的哪怕是他的爸妈都快要认不出来了，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初暖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在求他来救她，一静下来就会去想她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与伤害。 梁安洵这两天也被颜末凉折磨得无法反抗，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可能帮着他找到颜初暖，颜末凉说不定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从前的他一直以为像颜末凉这样的天之骄子脾气与教养应该是极好的，其实颜末凉也一直都是这样，对待所有人都是温和有礼的，内敛不张扬，然而一旦初暖出了事，就好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让他什么事也都做得出来。 他也知道颜末凉一直都在忍，只要他们找到颜初暖，自己一定不会好过。 很快，又过了一天。 警察还是没有找到线索，初暖妈妈已经哭晕了过去，直接送去了医院，初暖爸爸一边要照顾她，还要跟着警官寻找初暖的下落，整个人也像苍老了一圈，初暖失踪得越久，那就代表着她越危险。 这天下午，又被颜末凉带着四处寻找初暖的梁安洵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起初以为只是一般的骚扰电话，但当这个号码打来第二次的时候，他接了起来。 “听说你们在全城寻找颜初暖？”电话那头，季森的声音有着几分戏谑。 “她在哪里？”梁安洵有些控制不住声音地吼了一声。 季森森然一笑：“梁安洵，不是你把她推到我的面前的吗？现在做出这么一副想要英雄救美的样子给谁看？真是可笑。” “季森！”梁安洵咬着牙齿叫出了他的名字，也让颜末凉猛地看向了他，目光深沉得有些可怕。 “梁安洵，现在我们两清了。我们的恩怨就从现在开始一，笔，勾，销。” 听到季森的这句话，梁安洵的手开始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声音更大了些：“你到底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你还记得她曾约你见面的地方吗？”季森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不确定颜初暖是否还在那里。”说到这里，季森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梁安洵的耳中让他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谁打来的电话？是抓住了初暖的人吗？”颜末凉几个健步冲了过来，直接抓住了梁安洵的衣领，眼睛有些发红。 “是。”梁安洵抬眸望着颜末凉的眼睛，然后声音沙哑地说出了一个不知名的旅馆名字，下一刻，颜末凉就直接丢下了他一个人拦了辆车呼啸而去，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 4 三天的时间，对于初暖来说漫长得就好像已经走过了一生所有的时光。 她一直都埋在浴缸里没有动，也没有人来打扰她，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一般，花洒里的水洒在她的身上之后全部都从流水孔里流走了，一如她身体里的温暖与力量，还有心底深处的信念。 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都是关于颜末凉和她的，她只沉浸在那些过去的美好回忆之中，不愿意去面对已经发生了的现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都呆在这里，不出去不离开，也不被任何人找到。 颜末凉从服务台那里咨询到有人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出来，但因为支付了足够的房费，所以并没有人去找过，颜末凉想到那有可能就是初暖之后，又威胁又恐吓地才让人带着他去开门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开门之后，他会看到这样的一副景象，并不恐怖，却足以让他毕生难忘。 初暖呆呆地坐在浴缸里，花洒对着她喷着冰凉的水，她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淋得湿透了，脸色更是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只这一眼，就让颜末凉整个人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无法再向前移动一步。 “初暖……”颜末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洗手间，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他看着在浴缸中一动不动的初暖，心口处痛到几乎让他没有办法再去呼吸。 见初暖根本仿佛是没有听到他在叫她一般，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直接关掉了一直在喷着冷水的花洒，随手拉下挂在一旁的白色大浴巾就要披到她的身上去。可他还没有碰到她，初暖就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往后一缩，一边伸手去抓他一边尖叫起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颜末凉手背被她胡乱挥舞的指甲给抓出了几道血痕，他也感觉不到疼痛，用力地按住了初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初暖，我是哥哥，我是哥哥。”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用浴巾将全身都湿透了的她包裹起来。 “走开，走开，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初暖又尖叫了起来，同时还将颜末凉给推开，那力气大得几乎让他差一点就跌倒在地上。 “要不要……帮你们打120？”帮颜末凉开门的服务生在身后小声地提议道，他觉得眼前的那个女生好像有些精神失常了。 颜末凉头也没回，只低喝了一声：“滚出去。” 服务生被他吓得脸色一变，只应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初暖，你怎么了？”颜末凉不敢再去碰她，他也不敢去想象初暖遭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怕他所想的是真实的。仅是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里就已经被撕裂成了一片一片，疼得他都不敢呼吸。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初暖牢牢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念着这几个字，她几天都没有睡过觉了，精神已经尽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只要一闭上眼睛，那犹如噩梦一般的画面就会铺天盖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此时的她已经脆弱得像个孩子，任何人任何的事都能轻易地让她失去那仅存的理智与精神破碎，坠入那无边无迹的黑暗之中。 颜末凉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能办，只能用最轻柔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告诉她自己是谁：“颜初暖，我是颜末凉。” 颜末凉……颜末凉…… 末凉…… 这三个字是刻在初暖心底里的名字，初暖在听到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眼中的聚焦终于凝合，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时，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睛瞬间就涌出了泪来，哽咽地叫着他：“颜末凉……颜末凉……颜末凉……”你怎么才来？你怎么现在才到初暖的身边来？ 从小到大，颜末凉最见不得的就是初暖的眼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她一哭，他立马就会投降。见她终于认出了自己，他猛地一伸手将她从浴缸里拉了起来，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里，声音也有些沙哑了起来：“初暖，别哭，我在。” 愈是叫她别哭，初暖就愈是没有办法克制住心底里喷薄而出的感觉，熟悉的气息像是让她找到了生命之中唯一安全的地方，她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小小的手牢牢地抓紧了他的衣服，仿佛她若是松开了手，他就会立马消失不见。 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她黑暗世界中的一缕璀璨光明。 5 初暖被颜末凉带回了家，得知消息的两家人也都纷纷赶了回来，初暖妈妈在看到全身湿漉漉的初暖时，眼泪也止不住地滚滚落下，但发现她正因为在发着高烧而止住了，忙不迭地拉着她去洗澡。 然而，在看到初暖身上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大小不同的印记时，初暖妈妈差一点就崩溃了，这样的疼痛比之前看到她被人打之后的疼痛更甚，她看着初暖那平静而虚弱的脸，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初暖在发着高烧，身体很烫，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洗澡出来后更是被初暖爸爸给强行灌了一杯刚煮出来的热呼呼的姜汤。喝完了姜汤，初暖便四处寻找着颜末凉的身影，怎么样也找不到之后就直接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直让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手足无措，怎么哄也哄不好，只好给颜末凉打了一个电话。 颜末凉正在外面给初暖买糖炒栗子，听到电话那头初暖不说话只是哭泣的声音时，心又揪在了一起，柔声地安慰她：“初暖，乖，别哭，我很快就回来。” 初暖是很听颜末凉的话的，听到他这样说也没有再哭再闹，只像之前在浴缸里一样抱着自己坐在床上，静静的等，初暖妈妈怕她着凉给她披上了薄薄的毛毯，也落着泪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一起等。 颜末凉回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而下雨的时候是最不好打车的，他捂紧了怀里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全身都被淋了个湿透，等了好半天之后才终于拦到了一辆车，上了车之后又一路催促着司机快一点开，唯恐栗子会在路上就凉透，也怕初暖等他等得太久。 糖炒粟子直接贴近着他心脏的位置，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那滚烫的温度让他想到了初暖抱着他嚎啕大哭时的模样来，当时她的眼泪也一如此刻的栗子般几乎要灼伤他的心，要在他的心上烫出一个大洞。只是，这世上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愈心上的伤口。 出租车刚停在小区的门口，颜末凉直接给了司机一张一百块连钱也没等他找就下车冲进了雨里。 一直坐在房间里的初暖隐隐间听到了他上楼来的脚步声，一句话也没地就赤脚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客厅里去开门。 颜末凉看着她光着脚丫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地就牵着她走进了房间，让她坐在床边后找了条毛巾就给她擦脚，连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也没来得及脱，直到给她擦干净了脚，他才将一直捂在怀里的糖炒栗子给拿了出来，在触到暖暖的温度时，他松了一口气。 “我先去换掉湿衣服，然后回来给你剥栗子，好不好？”颜末凉用很低柔很低柔的声音问初暖。 初暖愣愣地看着颜末凉满是雨水的俊脸，伸出手替他抹了抹，然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颜末凉让初暖躺在床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之后才悄悄走出了房间，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想要解开心底里的疑惑，可在看到他缓缓摇动的头时，都止住了脚步，初暖妈妈更是埋头在初暖爸爸的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但怕被初暖给听到，只能用手捂住了嘴，拼命地忍住。 颜末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见初暖乖乖地等着他，他微微一笑，坐在床边开始给她剥栗子。 他剥一颗，初暖就吃一颗，她也吃得很快，颜末凉下一颗还没有剥出来，初暖就已经吃完了，然后睁着一双哭过的眼睛盯着他看，可怜得就像一只被人欺负过的小兔子。 颜末凉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专心致志地剥着，见她吃得差不多要喝水了的时候，就去端了一杯温热的红糖水进来，然后拿出了一颗粉红色的心型药粒，哄骗着她说：“初暖，吃了它，心里就不会再痛了。” 初暖是最讨厌吃药的了，见到他拿了一颗药要让她吃，立刻别过了脸。 “初暖。”颜末凉又低低地唤她，“你听话，我就再也不离开了。” 初暖听到这话，回过了头来，眼睛望着颜末凉眨都没有眨一下，好像要看他是不是在欺骗她。安静了几分钟后，她缓缓伸出手拿过了那颗药犹犹豫豫地塞进了嘴巴里，接过了他递来的红糖水就着要将药吞下去，然而那颗药刚刚被红糖水送到喉咙口的时候，一股突出其来的恶心感觉就涌了上来，直接让她将药给吐了出来，又被糖水呛得使劲咳了起来。 颜末凉连忙用手去拍她的背，在看到她眼底涌出来的泪光时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在收拾完之后重新拿出了一颗新的药不顾她闪烁着的眼眸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她的嘴里，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的红糖水，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吻住了她。 初暖被这突发的状况震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傻傻地被他喂着喝了一口的红糖水，那滋味甜腻得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脏也跳得极快，身体里的温度烧得她几乎无法再去思考。 颜末凉抵着她的唇，声音沙哑地对她说：“初暖，吞下去，求你了……”他不想让她再受到更大的痛苦，事情已成定局，他无法挽回，哪怕此时此刻他的心再疼，他也要逼着她吞下药去。 初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而落下泪的同时，她努力地将那颗小小的药粒给咽了下去，见她没有再将药吐出来，颜末凉也离开了她的唇，又细心地喂她喝了红糖水，才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他没有离开，只守在她的床边，也因为初暖的手从被子伸了出来紧紧地抓着他不让他有机会离开。 颜末凉既无奈又心疼，一直等到她睡熟了才打算悄悄抽回手，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动，初暖就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眼神之中充满了执拗，与此同时，她还往床里面滚了滚，用眼神示意他上来。 “初暖……”颜末凉低声叫她，眼神很复杂。 初暖没有说话，也不放开他的手，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边僵持着没有动，好像是想要这样面对着面直到地老天荒。 十多分钟后，颜末凉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口气，脱了鞋子侧躺在了床的最边缘，虽然手被她牢牢抓着，但也没有太过于靠近她，始终隔着一定的距离。 见初暖一直都睁着眼睛看她，颜末凉有些心慌，开口小声地说：“睡不着的话，我唱歌给你听？” 初暖点了点头，却是更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颜末凉清了清嗓子，开始低低地唱了起来：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 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你说爱像云，要自在飘浮才美丽。 我终于相信，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音。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这是初暖一直都很喜欢的一首歌，当年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她还一直吵嚷着要他唱给她听，但他当时以这是一首女生唱的歌男生不适合唱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而现在，他正用他低沉而温柔的嗓音清唱着这首歌，仿佛带着穿越时光的魔力，清晰无比的回响在她的耳边，让她看清一个事实—— 任世间再多苦再多痛，再黑暗再残忍，唯他还在，便岁月静好。 只要他还在，她的心里无论破碎了多么大的洞，有多么大的伤口，她都能压下那股直达灵魂深处的疼痛，平静下来。 6 初暖自这天回来之后，便失去了往日的开朗笑容。除了颜末凉，谁和她说话她都不理，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除了颜末凉谁叫门都不开。她每天做得更多的事情就是洗澡，哪怕身上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也还是会一遍又一遍地洗，有好几次都将身上的皮肤洗得都发红脱落了。 初暖妈妈现在也不管公司里的事情，整日整夜地陪着她看着她，幸运的是除了这些，初暖再也没有其它的异样。仅是这些，也已经足够让所有的人都心惊害怕了，初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人问，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想不明白。 赵葳在得知初暖已经平安归来时就想来看她的，但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初暖的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打电话问了颜末凉，但得到的回答只是让她再等等。这个回答无疑让赵葳觉得心慌，她担心初暖的状况，担心她身上发生了她想象不到的事情。 颜末凉是在初暖回家后的第三天上午回的学校，他一回学校就二话不说的将自己的东西稍做了整理准备搬回家去住，做完这些之后，他去找了梁安洵。赵葳那天说季森是因为梁安洵才会抓初暖的，他不相信梁安洵会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正是中午午休的时间，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在食堂里吃饭，想要找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跑了两个楼层，颜末凉找到了梁安洵，他正陪着苑清一起在食堂窗口边打完午饭正准备要走，他几个健步就冲了过去，在梁安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将他往一旁摔去。 “哗啦啦——”梁安洵摔倒的时候连带着周围几个桌子上的餐盘纷纷摔在了地上，吓得刚刚还在吃饭的学生惊恐地退到了一旁，有胆子小的女生都尖叫了出来。 梁安洵被他这一下摔得不轻，他忍着疼回过头来看着颜末凉，就见他又几步走了过来扯起他又是一拳落在了他的脸上，一点也不客气。 这突然发生的况状让整个食堂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不知所以的学生们都围了过来，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苑清也被这一幕也吓到了，她不知道颜末凉为什么一出现就要打梁安洵，急忙跑了过来，想要阻止他们，但颜末凉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让她根本连接近都不能，更是一次又一次地将梁安洵扯起来再打倒在地上，就好像是在泄愤一般。 “你和季森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初暖？” “梁安洵，是男人的话，就回答我！” 梁安洵只是望着颜末凉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他的这副样子也更加刺激了颜末凉，下的手也更加地重了，梁安洵就像个沙包一样一路被打没有一丝还手的机会，直到他再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半天都起不来的时候，颜末凉才停下了手。 “末凉，你为什么要打安洵？”苑清趁着这个时机冲过来横站到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她不明白一直都是很温雅的颜末凉怎么会变成这样。 颜末凉凉凉地看了苑清一眼，又看了一眼被他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着血丝的梁安洵，他哼了一声，声音是有史以来的最冰冷说：“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知道，梁安洵，你等着。” “末凉？”苑清几步小跑到颜末凉的身边，想要拉住他问清楚，可颜末凉却一个转身躲开了，连一眼也懒得再看她。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让苑清的脸色瞬间惨白，想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口，她愣愣看着颜末凉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直到她听到梁安洵疼得闷哼的声音里，才想起来转身将倒在地上的梁安洵扶起来，也就在扶他去医务室的路上，梁安洵将初暖的事情说给了她听，苑清的脸在知道之后更加惨白了。 赵葳也目睹了食堂里发生的事情，她跟上颜末凉的脚步，提出要去看初暖，颜末凉见她态度很急切，还有她额头被季森砸得还没有完全好的伤，便点头同意了。他想，也许初暖看到她来，会好一点。 在来的路上，赵葳想过初暖会是什么样子，但她绝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好像失了魂魄的木偶竟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的房间里很黑，窗帘被拉得死死的，明明就是大白天，却一丝光亮都没有透进来，只有墙上的壁灯有着微弱的光，能让赵葳看清初暖的模样。 初暖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出现，只拿了本相册在那里安静地看，可从赵葳进来之后，她所看的那一页就没有翻动过。赵葳的鼻子一下子就酸涩了起来，她缓缓地蹲在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她，可初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直接往后一躲，警惕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防备。 赵葳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近两次哭都是为了她，她很想要忍住，怕这样会让初暖也哭，只是现在看到初暖的样子，她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她蹲在初暖的身边，哭得脸都花了也不管不顾，只一味地对她说着：“初暖，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我不应该带你一起去救赵然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赵然得罪了季森，如果不是我没用敌不过他，如果不是我没有守好你，你也不会被季森给抓住了……若我在你被季森带走的时候有力气拉你一把，不让你被季森带走，那你现在一定不是这样，一定不是……” 想到这里，赵葳抬手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好几个耳光，下手重得没几下她的脸就肿了起来，一直在门外的颜末凉听到这样的动静，连忙三两步地冲进了房间，看到赵葳正在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要出声去阻止她的时候，就见一只手更快的手拦住了赵葳。 赵葳一抬头，见是初暖，眼泪流得更凶了：“初暖……” 初暖轻轻放开她的手，然后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眼泪，一下一下，动作很轻，可赵葳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反而越流越多，初暖的情绪也被她影响到了，声音沙哑地对她说：“小燕子，我……不怪你。” 不是她的错，她不怪她。 怪只怪老天最爱捉弄人。 “初暖……”赵葳站起来将初暖一把抱住，哭着对她承诺，“初暖，你放心，以后我绝不再让你一个人，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再丢下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都保护你。我用我的生命发誓。” 初暖只是抱着她一起哭，却没有说一句话。 1 三个月后，春节。 很多年都不曾回过古镇老家的初暖被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带着回去过节了，同行的还有颜末凉他们一家三口。 初暖的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春节也只是随意地走了几家不太亲近的远房亲戚，而他们会来这里，最大的目的是要带着初暖出门散心。他们在初暖能够不再抗拒他们接触的时候带她去看过了心理医生，从心理医生的转述中得知了初暖那天被季森带走之后的全部过程，初暖也被诊断患上了轻度的抑郁症。 为怕初暖被带到警局里录口供会情绪失控，初暖爸爸向警察提供了从心理医生那里录到的录音文件做为证据，正式报了警，为怕这件事情被曝光出来，所有的程序都是低调处理的。警察局也向季森发出了逮捕令，只是季森就像消失了一样，逃得毫无踪影。而警察局里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一起小小的案子就发布全国搜查令。 这三个月里，除了陪着初暖，只要颜末凉空出时间来，他就会抓着梁安洵一起到处寻找季森，哪怕他根本就找不到，也不曾放弃。一天抓不到季森，他心里的那根刺就会刺得更深些，伤害初暖，也就等于在要他的命，初暖过得不开心，他所做的一切便全部都失去了意义，而他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古镇的春节很有过年的味道，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彻夜点亮，远远看去的时候，就像是一条红色的灯龙，格外的喜庆。两家的大人被热情的古镇人民给拉去招待了，初暖适应不了太过于吵闹的环境，于是就和颜末凉两人单独外去游街。 去医院里治疗了一段时间，初暖的病情也已经有了一些好转，虽然还是不怎么爱笑，但比起刚开始那谁也不理会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了。 走在大街上，颜末凉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每到冬天的时候就会很冰很凉，无论穿多厚的衣服也暖不了，他只能用大手将她的小手牢牢包住，用他掌心的温度去一点一点地捂热，一如他现在用尽了所有努力只求暖她渐渐封闭起来的心。 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离开家乡的时候还没有初暖，而初暖也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这里，对于她来说，这里有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新鲜感，于是她每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驻足地看上好半天，想要拍照的时候就让颜末凉给她拍。她又喜欢吃路边摊，看到一样就吃一样，颜末凉也拗不过她，这样一路走下来，他的手中尽是给她买的吃的，拿都拿不下。 初暖走到巷子口转角的地方时，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突然地就停了下来，睁着眼睛认真地看。 距离她前方不远的地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伸着白嫩嫩的小手冲着她身旁高大的男人，脆生生地说了一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高大的男人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额头的刘海，然后从口袋里掏了一个红包给小女孩，小女孩欣喜地看了一眼红包，说了一声谢谢后欢快地跑开了。 初暖立刻有样学样，转过身向颜末凉伸出了手，也不说话，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 颜末凉有些不明白，微微皱眉。 “红包。”初暖开口了，又将手伸得离他更近了。 颜末凉不禁失笑：“多大的人了，还要红包？” 初暖也不理会他的话，依旧固执地伸着手，街道两旁灯火明亮，映得她的脸泛着淡淡的温暖的光，眼睛里也亮亮的。 看着这样的她，颜末凉的心中一暖，松了口：“你还想要什么？” 初暖满意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家连节假日都不关门的金店上，抬脚就朝那边走了过去，颜末凉随即也跟上了她。 女销售员有客人上门，热情地迎上来给初暖介绍道，只是初暖一副根本就不理会的模样让女销售员有些憋屈。 初暖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看，最后在看到一款情侣对戒的时候止不住了脚步，女销售员见她看中的是店里比较偏贵的铂金对戒，一下子就乐开了花：“小姐，你眼光真好，这款情侣对戒是我们这里的最新款，你的手白，戴上一定好看。”说着就将戒指给拿了出来。 初暖却是理也不理她，直接回头看向颜末凉，眼神中透着坚持。 颜末凉走过来，看了看她挑中的那对对戒，女销售员见状便又向他们介绍了起来：“这款对戒的设计很特别，女款的戒指可以套进男款的戒指里，意喻合二为一，是由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设计的，也属于限量款。我们店里也只有这一对。” “而且春节我们店里正在做新年活动，可以打九折。要是不买的话，可能就借过了呢！” 初暖觉得这销售员真的很吵，让她有种想要发脾气的冲动，轻放在玻璃柜台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脸色也有些不好。 颜末凉见状连忙轻按住了她的手，然后将两个戒指套在一起戴到了初暖的右手大拇指上，好巧不巧地正合适，他也没说什么，直接跟着女销售员去刷卡了，不想再让她继续在初暖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说话，引起她的不安与烦燥。 初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颜末凉将两个戒指都给套到了她的手上，但还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是她收到的最贵重的新年礼物了，她不是不知道这款对戒的价格有多贵，而且女款的戒指上面还有一颗小小的碎钻，差不多是颜末凉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但他都没有犹豫地就买下来给她，她很高兴。走在路上都一直在看手指上的戒指，怎么看也看不够。 走了没多远，颜末凉发现刚刚的把卡给遗落在了金店里，急着要回去拿，看了看四周觉得并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便叮嘱初暖站在原地等他：“初暖，在这里等我，一步也别离开，我马上回来。好吗？” 初暖乖乖地点了点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戒指，她真的喜欢极了，什么时候一定要哄着颜末凉戴上才行。这样想着，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突然地就冲出来了两个人，他们飞快地跑到了初暖的面前，朝着她手里的戒指抢了过去。 初暖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不要抢我的戒指！” 2 来人哪里会听初暖的话，他们从初暖和颜末凉进入金店之后就一直在守着了，本来以为会没有机会的，但见到颜末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折返回金店里时，他们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初暖手上的戒指他们一看就知道价格不霏，抢来之后卖了钱，他们就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现在见初暖一个人站在那里，此时再不抢他们就是傻子了。 初暖见来人不管不顾地就要抢她手上的戒指，便死死地护着自己的手指，哪怕已经被勒得骨头都疼得快要断掉了也不放手。 这是颜末凉送她的戒指，她不会让别人给抢走，绝不！ 两个人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姑娘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其中一个人瞥见正有人往巷子这边走了过来，心下一惊，也没多想什么，直接一左一右地架着初暖就往另外的一条小巷子里的跑了过去。 初暖心里恐慌极了，又没有力气去挣脱他们，只能奋力地大声叫道：“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这两个人的出现让她想起了那个充满了黑暗的夜晚，季森向她伸来的冰凉的大手，他也是这样紧紧地拽着她，让她怎样挣扎都无法逃离。她觉得自己仿佛被那只看不见的手给紧紧地掐住了喉咙，让她难以呼吸，恐惧的感觉也从心底深处漫延出来，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也在瞬间被抽离。紧接着，她就被人给重重地按在了墙壁上，疼得她额上头直冒冷汗。 这条巷子里很黑，离颜末凉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很远，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显得格外的阴森，就和那天的房间一样，黑得让她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初暖顾不得什么，一脚就向着按着她的人踹了过去，那人因为躲避而稍稍松开了她，初暖也趁着这个机会伸手推了他一把，往巷子口跑去。 但是她忘记了，他们是两个人，她跑了没几步，衣服的后领就被人拉住了，她一个不稳直接往后摔倒了下去，后脑也因为撞到了地上的石砖，让她疼得眼前一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戴着戒指的右手就被人给抓住了。 “不要抢我的戒指，不要！”初暖大叫了一声，连忙用另一只手将戒指包住，拼了命地往怀里带。 “给我！”抢戒指的男人怒喝了一声，抓着她的力气也更大了。 “不！”她不给！ 初暖微微一起身，朝着那人的手背重重地咬了下去，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啊……嘶……”被咬了的男人大叫了一声，毫不迟疑地就反手给了初暖一个耳光。 初暖被这一耳光又打得摔回到了地上，眼前直冒金星，有那一瞬间，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自己的身上疼得好像所有的骨头都散架了一般，她怕他们再来抢她的戒指，整个人都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可是她这样，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作。 因为被初暖给咬了，两个人也更加凶狠了起来，见她将戒指牢牢地护在怀里，其中一个人骂了句娘，直接不客气地去扯她的衣服，只听到“咝”的一声轻响，初暖原本就已经被扯得有些松散的外套就被他给用力地扯开了，里面放着的钱包了掉了出来。 一个人把钱包捡了起来里，见里面有钱，立刻说：“搜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 另一个人应声，立刻开始搜她的全身，还摸到她的裤子里，初暖的心一下子惊恐到了极点，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一边无助地叫着一边用脚去踹他们：“别碰我，别碰我，走开，你们走开！” 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求求你们了…… 她奋力地大叫着，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流，可是她越是这样，撕扯着她衣服的人也更加地肆意用力了，甚至还有一只手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叫出声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那个人的眼睛很冷，也充满了邪恶，黑暗中，她眼中的那张脸竟恍惚间变成了季森，那唇边带着的森然笑容就好像魔鬼一样直接印进了她的心底，也让她一直努力着伪装出来的坚强瞬间瓦解。 她甚至绝望地想着，如果……如果她此时就这样死掉了，是不是会不那么难过，不那么痛苦呢？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仅剩的理智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她放弃了挣扎，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见她不再反抗了，脸上一喜，又怕会有人来，直接去拿她戴在手上的戒指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衣领就被人给拉住，紧接着就是重重地一脚踹了上来，也让他手里刚刚拿到了戒指“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另一个人见状也迎了上来要动手，但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颜末凉一拳头打倒在地，又快又准。 颜末凉见他们疼得在地上嗷嗷直叫，也没再管，扶起了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初暖，心痛到了极点，连发现了声音都颤抖非常：“初暖？” 初暖看着黑暗之中向她伸过来的手，顿时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往后缩了缩，退到了一旁盯着他，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声：“走开，走开！” 颜末凉候要去扶她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看着她身上凌乱的衣服，一转身就冲着刚才被他打倒在地的两个人又是几脚踹了下去，打得那两个人毫无还手的余地，连连求饶。 巷子里的大动静引来了巡逻的警察，见到这样的情况，连连大叫：“快住手！” 但是颜末凉已经打红了眼，根本就不理会正跑过来的警察，就算他此时此刻把这两个欺负了初暖的人直接打死了也平息不了他胸腔里的怒火。他们竟那样对初暖，死多少次也不足以赎罪。 巡逻的警察见颜末凉不住手，上来就先拖开了他，同时后来的几个人也按住了在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还有人去扶依旧坐在地上，牢牢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发抖的初暖，初暖也像被刺激到了一样尖叫着。 颜末凉心中一痛，挣脱开拉着他的手，几步就跑到了初暖的声音，也不顾她有些精神失常的样子，小声地哄她：“初暖，是我，我是颜末凉。” 初暖的神志稍稍清明了一点，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她的气息奇迹般镇定了下来，她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在黑暗之中不明亮的脸，心里也有个声音在一遍一遍地念，颜末凉，颜末凉，原来是你。 原来这一次，是你拉住了我，没让我沉入那见不到底的深渊中。 颜末凉看到她平静下来的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又一手托着她的后脑袋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让疼痛感变得不再强烈。 “戒指，戒指……”初暖在他的怀里念道。 颜末凉立刻回过头去找，看到了那枚在夜光之中闪闪发光的戒指，连忙捡起来交到了初暖的手中。 初暖将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那又哭又笑的模样看在颜末凉的眼中，让他的心更疼了，要怎么办，才能让那个单纯的爱笑的初暖回到当初？又要怎么办，才能去填补她所受到的那些伤害呢？ 而此时心痛沉思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初暖看着戒指的眼神悄悄发生了变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有着暗色的光，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模样。 3 因为初暖的戒指差点被抢的事情，两家人没有了继续呆在这里过完春节的兴趣，几个人紧张兮兮地轮流守了她一天，虽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太大的异常，但还是临时约了心理医生的时间，急急地买了机票回去。 初暖的情绪原本就因为抑郁症的原因时而沉闷时而尖锐，经过几个月时间的治疗与调养也有了一定的好转，但这次的事情又刺激到了她，在心理治疗的时候竟会控制不住地哭闹，只有在吃了药之才后才稍稍有些好转。 而她这样的情况又让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忧心不已，颜末凉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一眼也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件再次重演。 苑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初暖和颜末凉已经从古镇回来了，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礼物找上了门。 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因为新年开工的事情太多临时回了趟公司处理，于是家里就只有颜末凉和初暖两个人。 暖暖的空调开满了整个房子，颜末凉带着初暖打游戏，以前从来都不让着初暖的他，这一次被初暖打压得死死的。初暖也因为这一山倒的局势很是得意，缠着他打了一局又一局，直到听到有人按门铃的声音时，才停了下来。 颜末凉没多想，走过去开了门，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是苑清时，他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苑清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时笑容有些僵，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又冲着他弯唇一笑，说：“我是来替爸妈送新年礼物的。”说着，她扬了扬手中提着的满满当当的礼盒，笑得更加温婉动人了。 颜末凉却是回头看了初暖一眼，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苑清的身上，唇边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中有着他看不明白的复杂，于是转头回来回答苑清，冷淡又疏离：“替我谢谢伯父伯母，但我已经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了，就不请你进来坐了。”说完就要关门。 “末……” “有糖吗？”初暖突然开口问了。 苑清一愣，立刻就意识到她问的是自己，望着她笑了起来：“有。” “那你进来吧。”初暖又说。 颜末凉没有想到初暖会说这样的话，但又见初暖正冲着他笑了笑，便将门完全打开让到一边放了苑清进来。 “我想喝蜂蜜柚子茶。”初暖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高兴。 初暖已经很久都不喝蜂蜜柚子茶了，颜末凉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提起来，但他对她现在基本是有求必应，唯恐会刺激到她的情绪。在专门放茶的柜子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蜂蜜，颜末凉只好折返回来问初暖：“能不能换一个？” 初暖摇了摇头，执拗地说：“就要那个。”然后用充满浅浅笑意的眼睛盯着苑清，“我和苑清姐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我也会帮你照顾她的。”说完，苑清还很配合初暖地笑了笑，让颜末凉放心她和初暖在一起。 颜末凉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看到初暖正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他看，他的心不由得一软，叹了一口气后径自去了对面自己家里找蜂蜜。随着他的离开，没有人说话的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里正待机准备的游戏声音不停地回响着。 苑清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关切地问初暖：“初暖，我听说你得了……得了一种精神病，现在看好像好些了呢。” “是呀。”初暖笑着答，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得的病的学名，“抑郁症呢。得了这种病最是不能受刺激，一点点的小事就会影响到情绪，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那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我想过不久你就会完全好起来的。安洵他还等着你回学校呢。而且你生病了，颜末凉身为你的哥哥，也因为要尽力尽力地照顾你，无法专一的学习，所以为了他，你应该赶快好起来才是。” 苑清的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几乎挑不出一丝的错误来，然而初暖在听到梁安洵和颜末凉的名字被她一一提起时，双手也不由地握紧了，但她仍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让苑清看出她那细微的变化。 “初暖，安洵他虽说是我的表弟，但他并不坏，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也觉得很惋惜，换了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受不了会发疯。只是你也不能总是拿着这件事情让身边所有的人都围着你转吧？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适合和末凉在一起的，别拖累他了。” 这是在说她矫情了吗？ 若不是因为梁安洵，她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居然还能这样镇定自若地在她的面前提梁安洵的名字，装什么装！ 她不适合，难道她就适合了吗？以为这样颜末凉就会回到她的身边去吗？ 她是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才换来他对她的温柔相待，她才不允许苑清再来抢走！ 想到这里，初暖抓过沙发上平放着的一个抱枕毫不犹豫地就朝着苑清砸了过去，速度又快又准。 苑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虽然抱枕这一下砸得并不会很疼，但还是让她偏过了头去，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正想问初暖为什么要这样的时候，又一个枕头直接向她飞了过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初暖给按倒在了沙发上，人也很不客气地坐到了她的肚子上，拿着抱枕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她的头。 “颜初暖，你做什么！”苑清大声地尖叫了起来，想要挣扎着起来，但初暖牢牢地压在她的身上，双腿更是将她禁锢在沙发上让她无法动弹。 “我砸死你，砸死你！叫你乱说！”初暖一边用力地砸她的脑袋一边喃喃地念着，见到苑清向她胡乱挥舞的手也毫不犹豫地砸过去，打得她毫无还手的余地，看到她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变得凌乱，同时还遮住了那张令她一直都很讨厌的脸时，她的心里就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报复的快感。 “颜初暖，你疯了是不是！快放开我！”苑清用手去挡初暖手里的枕头，脸上被她的枕风扫过的一地泛起火烧一般的疼痛感觉，她忽然觉得初暖让她进来，又支开颜末凉，就是为了打她。 初暖如果还有第三只手的话，她一定会对她竖起大拇指，赞她聪明。 她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苑清抢走了她的颜末凉，背着他和别的男生幽会，现在又主动来找他，她这送上门来挨打的机会，她怎么能就此放过呢！ 她不是说她得了精神病吗，那她就疯给她看好了！ 她本来就已经想打她很久了！从前是害怕颜末凉会不高兴，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 4 “颜初暖，你住手！别再发神经了！”苑清无力反抗也反抗不了，只能尖着嗓子叫她骂她，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刺激着初暖，初暖下手也就会越重。 “打死你，我打死你！你才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初暖一边骂一边打，没有一丝疲惫，反而越打越有劲。 “颜初暖，我告诉你，你再不住手的话，我就要还手了！” 回答她的是一记重重的枕头。 “颜初暖，你这个神经病！你还分得清我是谁吗？” 又一记枕头重重的砸下，让苑清疼得眼睛都红了，她用尽了力气去挡初暖砸向她的枕头，腰扭了扭让初暖坐不稳，尖锐的指尖也朝着初暖的脸抓了过去。 初暖连忙用枕头一挡，屁股却一下没有坐稳，没有防备地就被苑清给推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颜末凉惊慌的声音：“初暖！” 沙发距离地板并不高，地板还铺有地毯，但就这样重重地摔下来，还是疼得初暖变了脸色，她看着几步走到了她身边的颜末凉，唇边扬起一丝不着痕迹的笑，脸上立马摆出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末凉，我不是故意的，是初暖她像发疯一样的打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全都是被她打的！”苑清连忙为自己辩解了起来，眼睛里也越来越红。 “苑清，初暖现在是病人。”颜末凉看也没看她一眼，心疼地将初暖扶了起来，又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麻烦你别再刺激她了。” “我没有！”苑清也觉得很委屈，她说的那些话明明都没有什么错，初暖这样突然发疯，受害的人是她好吗？为什么颜末凉会觉得是她欺负了她呢？他怎么能这样不分是非，颠倒黑白？ “苑清，你走吧。”颜末凉下了逐客令，“以后不要再来了。” “末凉……”苑清又轻声地叫了他一声，但看到颜末凉只顾着照顾初暖根本就不再理会她时，委屈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转身离去了。 看着苑清离去的身影，初暖觉得很解气，还将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全都给丢了出去，也不管那些东西有多么贵重。丢出去了她还不够，还很幼稚地在那些礼盒上踩来踩去，直到将它们都踩得面目全非才停下来。 颜末凉脸上的先是震惊，而后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他一直都站在门口看着她，看到她终于踩得累得停下来时，才开口问她：“初暖，你累吗？” 初暖的身体一震，无声地握紧了拳头，没有看他。 “我知道，你其实是很清醒的，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做完了这些，你的心里是不是舒畅了些？”颜末凉望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他的初暖，开始变了，或许从那一天起，她就变了。 她愿意沉默，他便陪着她沉默，愿意封闭，他也陪着她一起封闭，他以为自己一步不离地陪着她，她可以恢复到从前，虽然她有着从小到大被他宠出来的小小任性，但她却是时常笑的，开朗活泼，从不主动去伤害别人，打架更是没有。 可是现在她却变得尖锐，变得脆弱，变得敏感，变得狡猾，变得完全不像从前。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却更痛恨自己。 沉默了良久，初暖缓缓地走到了颜末凉的面前，仰头望着他那张令她怎么看都不厌烦的俊朗脸庞，又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大手，低声地说：“颜末凉，我是颜初暖。”再怎么变得不像从前，她都是颜初暖。 “是，你是初暖。”颜末凉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半晌后扬唇微笑着说，“不是说要喝蜂蜜水的吗？我去给你泡。”说完，他便往厨房里走，却是再也没有再初暖一眼，而初暖也没有看到他转身之后，眼中深不见底的伤痛。 初暖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心底里涌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哀伤，那些哀伤慢慢汇聚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河流，从名为心脏的地方向身体里的每一条经络里流去，越流越远，越聚越多，周而复始，无法终结。 初暖对我说，在那段平静如水一般的时间里，她过得最不好，也过得最好。 在每个因为做了噩梦而惊醒的夜晚，想到他就在离自己并不遥远的地方，她就觉得她从未失去，破碎过的心仍然是完整的。可是这世界上，再美好的梦，总是会有醒来的一天，再幸福的时光，也会被现实的刀子一一划破，露出满目的疮痍。 5 随着元宵节的到来，新学期开学的日期也到了，只是令所有人都惊讶的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初暖提出了要回学校去上课。初暖妈妈是一百个字都不同意的，在她看来，初暖还是个病人，她更怕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会说些难听的话刺激到她的情绪。 然而初暖很是坚持，一直重复着说自己已经好了，已经没事了，甚至还说若是继续这样被关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她的病还会更严重。 颜末凉早就已经想到初暖会做这样的决定了，他没有阻拦，还帮着初暖一起说服了初暖妈妈，让她成功取得了回学校里上课的通行令。于是元宵节之后的第三天，初暖就随着颜末凉一起回学校了，因为之前因病情向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颜末凉先陪着她去取消休学，再送着她去了女生宿舍，帮她收拾着东西。 刚开学，宿舍管阿姨没有管那么严，颜末凉很顺利地就进了初暖所住的宿舍楼，帮她收拾好了生活用品，沿路看到他们的那些女生以为颜末凉是初暖的男朋友，也少见这样帮着来宿舍楼里女朋友收拾东西的男生，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又羡慕又嫉妒。 初暖只是看着他收拾，默默地听着他对她的嘱托，他的话里好像把自己当成了需要小心照顾与呵护的温室的花朵。不过，从前的她的确是，因为从长到大都过得幸福，没有什么磨难，所以才会在意外之外的痛苦来临的时候精神受不了打击，挺不过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是颜初暖，却不是曾经的那个颜初暖。 颜末凉一走，赵葳便冲了过来，将初暖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个遍，确定她真的比之前好了很多之后才放下了心来，又听到初暖说饿便拉着她去了学校食堂里吃饭，点的全都是初暖爱吃的。 “初暖，学校大礼堂里今天有放电影，我从朋友那里弄来了两张票，一会吃完了我们就去吧？” “好。”初暖想也没想地就点了点头。 赵葳很高兴初暖的回答，又给初暖夹了好几筷子的菜，照顾得无微不至，在她的心里，也只有这样才能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与后悔。 吃了饭后，赵葳拉着初暖就住学校大礼堂的方向走，虽然已经立春了，但天色还是黑得很早，才不过六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像晚上了。 赵葳一路上都在对初暖讲着笑话，她知道初暖得的是抑郁症，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更不能让她闷着，于是她没事的时候看了很多好笑的笑话，就是为了和她在一起时能够逗她开心。讲到好笑的地方时，她也会笑几声，只是让她很尴尬的是，初暖根本就不笑，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她讲的一样。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扯着嗓子说她不给她面子，只是现在她不敢，她怕刺激到她，就只是有些不安地问她：“初暖，我讲的不好笑吗？” “没有呀。”初暖摇了摇头，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前方的一个不太明亮的地方站着两个人，而那两个人恰巧她都认识，她也不再和赵葳说话，只飞快地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走。 还没有完全走近，她就听到了苑清那低低地啜泣声，还有梁安洵柔声安慰她的声音，不过她没有忽略掉梁安洵扶着苑清肩膀轻轻拍着她的手，两个人亲密得就像情侣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初暖想到了那次在街边看到梁安洵和一个女生逛街的画面，还有那天晚上看到苑清和一男生在一起的画面，那个没有看到脸的女生，只看到了脸的男生，竟和眼前的这两个人重叠在了起了，她的心中突地冒出一个想法，她看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随着初暖的走近，她听到了苑清的声音，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原因。原来，她去找了颜末凉，颜末凉没理她，她哭着来梁安洵这里求安慰，还无耻地问梁安洵如果颜末凉不爱她了，他还会不会继续爱她，一直保护她。 这根本就不像一个表姐应该对表弟说的话。 如果再看不出一点什么来，那她颜初暖就是个傻子！ 率先看到初暖走过来的是梁安洵，他看着她望过来的眼神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飞快地收回了扶着苑清的手，初暖觉得他就像电视剧里被老婆发现了和小三约会的时候一模一样。 苑清发现了梁安洵的异样，疑惑地抬头望了过去，在看到初暖的时候，脸色一白，连哭都止住了。 初暖一步步走近，眼神又冷又利，她来来回回地看着梁安洵和苑清好几眼，最后停在了苑清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夜晚里格外的清晰。 “颜初暖，你又打我？”苑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声音了尖叫了起来，说着就要抬手打回来。 赵葳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来就将初暖拉到身后护住，但更快的是梁安洵，他在半空之中牢牢地抓住了苑清挥向初暖的手。 “梁安洵！”苑清脸色大变尖叫着。 “不要打她。”梁安洵的声音有些低沉，瞥向初暖的眼中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复杂神色。 然而，初暖看明白了。 是愧疚！ 但是像梁安洵这样的人怎么会愧疚呢？ “你们好像是表姐弟吧？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感情？”初暖不解地望着他们，虽然唇边依旧挂着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彻骨，“还好到要问他那样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呢！” “颜初暖你别胡说八道！”苑清的声音更大了，可在初暖看来，这根本就是心虚了，想要吓住她，可是她不怕了，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而且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她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她觉得苑清与梁安洵之间一定有着什么。 苑清怎么能一面心安理得的想要和颜末凉在一起，又一面扑进梁安洵的怀里哭泣？ 清美温婉的外表下，究竟又隐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颜初暖，我和苑清是表姐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像你和颜末凉一样。”梁安洵看着初暖的脸，声音有些艰难地解释道。 “我和颜末凉不是亲兄妹！”初暖不甘示弱，转过头冷冷地看了苑清一眼后，拉上一直都护着她的赵葳继续往学校大礼堂走去。 一直走出了好远，初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正想和赵葳说话时，却听到她低落的声音响起，连动着初暖的情绪也有些变了，她说：“初暖，你以前从来都不打人的。就算是再生气也是不会动手的，是不是因为得了病，没有完全好，所以性格也发生了变化呢？可是你明明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小燕子……”初暖低低地叫她，也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就像是一个害怕被人抛弃的孩子，而她的眼前也有些湿润，“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只要我变得不那么弱，那么谁也欺负不了我。” 6 初暖因为休学，落下了很多的功课，学校里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安排了三个月后让她补考，平时除了有赵葳帮着她补习之外，颜末凉也抽了更多的时间来带着初暖在图书馆里补习，几乎每天都是踩着门禁点回的宿舍。 除了上课以及补习之外，初暖周六和周末的时间里，还报了一个班学习跆拳道，她是偷偷地学的，除了赵葳谁都不知道，每一次去学习，都是赵葳陪着她去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常常被打，身上也总是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赵葳给她擦药她从不喊疼也不哭，坚强得不似从前那个单纯的初暖。 这天下午，赵葳因为家里有事被临时叫了回去，没有陪初暖一起去学跆拳道，初暖一个人学了一下午后，独自一人收拾了东西回学校。 学跆拳道的地方离公交车站还有一点远，要绕过一条少有人走的小路，小路并不是很偏僻，就是有些安静。初暖走了没多久，一直觉得有人在偷偷地跟着她，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只手忽然地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初暖几乎连思考都没有，抓着那只手就将身后的人直直地往地上摔去，那人也完全没有想到初暖的动作会这么快，毫无预兆地栽倒在了地上，疼得闷哼了一声，半天都起不来。也就是这一摔，初暖看清了他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梁安洵。 “梁安洵，你跟着我做什么？”初暖的脸色有些不好了起来，瞪着他的眼睛里也泛起一丝怒火，他害她害得还不够吗？ 梁安洵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那一下让他脸颊边有细微的擦伤，还渗出了几滴血，他只是随意抹了抹，说：“我想要保护你。” “保护？”初暖笑了一声，这算不算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因为想要保护你才一直跟着你的，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梁安洵继续解释着说，企图让初暖相信他。 “梁安洵，你说谎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嘴脸？”初暖仰头望着他，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冷硬，同时她也在用力地握紧着拳头，不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你保护我？对我没有恶意？这样的话放在以前，我也许会相信你，可是现在，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是蓄意接近我的。你故意激起我对苑清的敌意，故意引诱我让我答应和你假扮情侣来刺激末凉，我还天真地以为你是在帮我，却不知道我早就已经落入了你设计好的圈套里。” “你让季森以为我和你关系不一般，是你新交的女朋友，让他为了想要报复你而迁怒于我，我身上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一手推动造成的。” “是，我承认，这些我都承认。”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再说其它的也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梁安洵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低沉语气说，“颜初暖，你说的都没错，我做得那些的确是为了让季森能够注意到你，不再去找苑清的麻烦，可我也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你。我给你买了手机，也是为了想要随时随地知道你的位置，我也不想你出事。” 听到这话，初暖的脸色又变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梁安洵，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笑得苍白无力：“对，对，当时你说手机上有定位功能，我傻傻地以为它可以用来定位末凉的位置，却没有想到是你想要定位我的位置！噢，对了，那天你可以及时地出现在地铁站里带走我，不让我被季森他们抓到，就是用了定位对不对！” “是。” 初暖笑出了声：“这么说起来，你还是好心的是吗？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当时及时出现替我解了围？” 怎么可以这样？ 一面把她推进黑暗沉渊，一面又矛盾地想要保护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 初暖没有骂他也没有凶他，梁安洵突然很希望看到初暖像以前一样被他气得跳脚，想要咬他的样子，而不是现在，明明并没有说什么，可话里就像带着刺一样，一点一点地刺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疼，让他痛，也让他后悔。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颜末凉一次又一次地警告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后，我看到了他想要保护你的那颗心有多么坚持，所以我放弃了，想要拉远我们之前的距离，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还是会被季森抓住，如果我……” “够了，别再说了。”初暖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说出的话也越尖锐了，“你现在跟我道歉，跟我说对不起也挽回不了什么了。你如果有良心，从一开始就不会拉着我进入你与季森的恩怨之中。你以为你在苑清的面前维护我，没有让她打我，又以保护的名义跟踪我，我就要像一个得到了一颗糖的小孩子忘记了所有的疼痛，当过去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吗？梁安洵，不是所有的人都不会长大，也请你别在这里虚伪的当假好人！” 若是从前的初暖，可能是一边哭一边说着这些话，可是现在的她很平静，平静之中带着看不见的汹涌波涛，也逼得梁安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前对我说，季森找你的麻烦，是因为你抢了他喜欢的人。季森也对我说，要恨的话就恨你梁安洵。我不明白，仅是抢了一个他喜欢的人，他就要这样对我而达到对你的报复，这样的理由不是有点太牵强了吗？”初暖望着低着头一语不发的梁安洵，走近了他一步，又问，“梁安洵，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可不可以实话告诉我，你和季森之间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恩怨？” 1 “读高中的时候，我有个同桌，是个女生，她的性格很沉闷，但对我很好，会帮我抄作业，会在点名的时候替我报道，还会把自己的水让给我喝，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喜欢我的，也不知道常给我写匿名情书的女生就是她。有一次，苑清在路上发现她一直偷偷地跟踪我，把她抓了出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我当时觉得她很可怕，就申请调整了座位，没有再和她同桌，但她并没有因此放弃。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森知道了这件事，带了人把我给打了一顿，认为是我勾引了她，让我离她远一点，我这才知道她与季森之间的关系，她是季森的邻居，也是季森一直喜欢的人。季森他也并不是我们学校里面的人，而是在社会上面混的，还带着一帮小弟，听说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还小有名气。” “这样的人，我当然不敢惹。之后我就离她更远了点，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她追得更紧了，可我不喜欢她，只能一而再地拒绝她。直到有一天，她约我到旅馆里见面，说只要我去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再纠缠我了，我那时很烦她，也根本就没有去见她。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的是，她那天会意外出车祸而死。” “季森把这一切都算到了我的头上，认为是我害死了她，几乎是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苑清是我的表姐，自然也就成了他要对付的人，只是我姨夫家里有钱，他们也吃过一次亏，被关过一次，也不太敢再找苑清，也只能找我的麻烦。” “颜初暖，是我连累了你，你要怨恨的话，就只要怨恨我好了，只要你开心，你对我做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逃避，只希望你不要为难苑清，她只是太喜欢颜末凉了。颜末凉现在因为你已经疏远她了。” “我和苑清感情好，是因为高中的时候我住在姨夫的家里，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表姐弟。” 再多的话，初暖就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清楚，在梁安洵的话里，他是无辜的，可是更无辜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莫名奇妙地就卷进了季森与他的恩怨之中，成为了季森复仇之下的牺牲品。 谁又比谁更可怜呢？ 初暖没有再管梁安洵，只一个人沿着路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也没有听到背包里手机一直在响，她从天白走到了天黑，她更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迷迷糊糊间，初暖走到了一片广场上，广场上很热闹，人很多，初暖被他们挤来挤去，跟在后面不远的梁安洵很想要上前去扶她，可是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人拦在他的面前，使他来不及到她的身边去，也就是这一眨眼的时间，初暖被人挤到了广场中央的喷泉池边，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撞了一下，精神本来就不集中的她直接就给撞进了池水里。 “扑嗵”一声，水花四溅，周围的人也尖叫了起来，直嚷嚷着有人掉进了水里。 初春的季节，水还很冰凉，初暖也根本就不会游泳，就那样径直地往池底沉了下去，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鼻子里嘴里耳朵里，使得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都忘记了要去求生，她突然想，如果就这样死掉了的话，那是不是就不用再面对那些让她难以面对的事情了呢？ 正在她这样想的时候，有一股水波涌向了她，她隐约看到了正有人向她游了过来，只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看清那个人是谁了。 初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除了她和颜末凉再也没有其它人了，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没有哭泣，没有痛苦，没有伤害，只有欢笑与幸福。只是这样的梦很不真实，梦里的她所发出来的笑声刺得她的意识乃至全身都在痛。 “啪——” “嘭——” “咚——” 一连串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初暖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入目之中是一片雪白的墙壁，她的眼睛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亮的光又闭上了，好一会儿又重新睁开，而外面的声音也更加的清晰了。 “咚——” “嘭——” 是有人在打架的声音！ 初暖想要起来出去看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力都使不出来，一个翻身直接就从床上摔了下去，疼得她大叫了一声，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立刻撞门进来了，跑得最快的颜末凉见她摔到了地上，急急地便冲过来将她抱回到了床上，紧张兮兮地问她：“刚才摔到哪里了？疼不疼？” 初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到了后进来的梁安洵，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眼睛肿了，嘴角也渗出了血，他正用手捂着腹部满是担忧地望着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问她，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初暖不是笨蛋，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就知道梁安洵是被颜末凉给打了，而且打得还不轻。那么，她落在水里的时候，是他救了她吗？然后叫来了颜末凉吗？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一些什么吗？ 初暖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梁安洵一眼。 颜末凉看出了初暖的想法，侧过头对梁安洵冷冷地说：“你可以滚了。” 梁安洵沉默着看了初暖一眼，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转身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初暖，你好点了吗？”颜末凉重新开口，又替她盖上了被子，说不出来的小心翼翼，他不问她怎么会掉进水里，也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问她好不好。 初暖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望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声音沙哑着说：“我想回家。” 2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初暖落了水后有点发热，颜末凉本想让她住院观察一个晚上，但在她的坚持之下只好带着她离开。 生了病的初暖和以前一样很任性，她不肯坐车回家，执拗得要颜末凉背着回去，颜末凉怕她再着凉，在旁边不远的超市里买了一条毛毯披在她身上后，才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回家的路走去。 初暖伏在他的背上，牢牢地环着他的脖子，就好像环着的是生命之中唯一的光明与希望，她觉得自己已经处在一个痛苦的沼泽地之中，逃不出来，动一下又会沉下去，只能紧紧地抓着他，哪怕他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 “初暖。”颜末凉突然低低地唤她。 初暖没有应，只是将头换了一个方向，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一语不发，这细微的动作让颜末凉微微侧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头疼不疼？” 初暖摇头。 “渴不渴？” 初暖又摇头。 “要不要休息一会？” 初暖闭上了眼睛，却在心里对他说，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她觉得他好像是在可怜她，因为那件事情之后，他对她好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地步，小心翼翼的呵护与照顾就好像她是一个瓷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既开心，又害怕，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所遭遇的事情的不堪与难以面对。 “初暖，你不愿意说话的话，那就听我说好了。”颜末凉一边走一边说，声音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我知道，在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你一直都是很清醒的，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你将自己隔离了起来，封闭在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空间里，隔绝了所有人。不过幸运的是，你的空间里允许了我的进入。” “你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除了父母，对于我来说，照顾你也是我注定应该做好的事情，我也宁愿付出一切，只希望你能从中走出来。我知道那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过去，我也愿意陪着你，你也很好，慢慢地变得好起来，可是，你却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你只是任性，有点小性子，这是我，还有干爸干妈，我爸我妈宠出来的，虽然有时候让我很头疼，但你却是真实的，率真的。然而现在，我却看不透你了，你打苑清，我可以说是你病还没好，被她刺激了，你学跆拳道，我也可以理解是你想要保护自己，但我却不明白你了，因为我发现，我认识的那个颜初暖已经不见了。” 是，从前的颜初暖已经不见了。 初暖在心里默默地回答着，眼睛也不自觉地变得模糊起来，她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咬着牙齿，勉强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他的话很轻，很柔，像晚风一样徐徐飘入她的耳中，却无孔不入，深入心底。 “不过，再怎么不像以前，你都是颜初暖，都是我妹妹。只要你过得自在，过得开心，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只是你不要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身边的人。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忘记那些不开心的，做一个全新的，拥有幸福的颜初暖。” 妹妹。 多么让人心痛的字眼。 只是现在的她，还能拥有幸福吗？ 从前，她想要的幸福，就是能够得到他所有的目光，能够和他在一起。 然而，她却已经不见是当初的颜初暖了。 3 初暖在家休息了两天后便退了烧住回了学校，赵葳因为课太多没有时间去看初暖，见她回来不放心地将她里里外外给打量了一个遍，确定她真的没有任何事情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既使是这样，她心里还是很自责。 她说过要保护她的，可她还是出事了。 “如果那天我去接你就好了，我在的话，你一定不会有任何事情的。”赵葳充满歉意地握紧初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 “小燕子，我没事的。”初暖安慰赵葳，极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以后，我还是陪着你一起去上跆拳道课好了。”赵葳不容初暖拒绝，言辞十分坚持。 初暖见她这样，也拗不过她，只能点头同意了。 离初暖补考的日期越来越近，颜末凉的课业也越来越重，但他还是抽了不少的时间出来陪着初暖补习。初暖知道，每天他给她补完习回了宿舍之后根本就没有睡，而是继续完成自己的功课，因为他眼底的乌青骗不了人。 初暖不想再看到他这样，于是骗他说自己找了班上成绩最好的同学帮忙她补习，还串通了赵葳一起说情，这才让颜末凉答应不再帮她补习，但还是让她周末的时候空出半天的时间让他来检查她的功课。 初暖说的成绩最好的同学不是别人，正是梁安洵。 梁安洵在听到初暖说要他帮她补习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多说直接就同意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论初暖向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初暖与梁安洵同系不同班，但上课的内容大抵都是一样的，梁安洵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给初暖补习，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初暖根本就无心让他帮她补习。她只是想整他，用她的方式，发泄她对他的不满与愤恨。 就像是现在这样，天还没有亮，就让梁安洵给她买早餐。 梁安洵接到初暖电话的时候才不过凌晨五点多，宿舍里的人都还在呼呼大睡，听到她说要吃早餐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起了床，穿戴好后离开了宿舍。 初暖要吃的不是学校食堂里的早餐，而是距离学校有半个多小时路程的一家日本面馆里的乌冬面，还要求他在她起床的时候要赶回来。 初暖是故意的。 而对她这样的故意，梁安洵一个字也没有多说，只是照做，就像是一个听话的仆佣，从不说不。 梁安洵急急地去了，又急急地赶了回来，为怕面干面凉，还做了十分严密的保护措施，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刚刚亮，正是初暖起床的时候。 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后，然后抱着面在女生的宿舍楼下等。学校里对待男生与女生是有区别的，女生或许可以在宿管不注意的时候出入男生宿舍，但女生宿舍对他们是严禁止步的。 初暖接到他的电话后，只说了一句等着，便挂断了电话继续睡觉，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吃面，那家的面其实是她最不喜欢吃的。 梁安洵没有等多久，天空开始哗啦哗啦地下雨了，刚开始的时候是小雨，而后越下越大，女生宿舍楼前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他也不想躲到别的地方去怕初暖下来的时候看不到他，于是只能在雨中这样淋着，一步也不离开。 赵葳比初暖先起床，她也知道初暖又给梁安洵使绊子了，她掀开窗帘看了外面的梁安洵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正在梳头发的初暖，眼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奈。 初暖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但她能够感觉到初暖身上发生的事情与梁安洵有关系，初暖做这些事情，是在变相的报复他。而这个梁安洵居然也没有抗拒，竟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忍受了下来。也就是因为这样，赵葳才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若不是心中有愧，梁安洵怎么可能会对初暖有应必求，被初暖这样对待也一声不吭？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初暖整个人都变了，有时候让她觉得好像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她不能说什么，她承诺过的的事情，她会做到。无论初暖做什么，她都站在她那边，保护她不受伤害。 雨越下越大了，梁安洵整个人早就已经被淋了得湿透，但他仍是抱着初暖要的面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有早上有课的学生打伞经过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眼中充满了异样与不解，更有人说他是神经病，下雨了也不知道躲，是不是追女生追得疯狂了。 雨水中的寒意让梁安洵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仰头望着初暖所住的那个房间，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初暖在做什么，初暖想做什么，他都明白，她想让他一直在这里等，他便一直在这里等，她不说让他离开，他也不会离开。他犯下的错，并不是这些简简单单的折磨就能还得了的。 又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梁安洵接到了初暖的电话。 “我已经不想吃了，你回去吧，梁安洵。”初暖在电话里对他说。 梁安洵眨了眨眼睛，任由着雨水流淌过他的脸，随后他用手一抹，转身往回走去，路过垃圾筒的时候随手将已经凉透了干透了的面给扔了进去。 4 梁安洵本就没有睡好，再加上又淋了一早上的雨，毫不意外地就病倒了，连课也没有上，直接在学校医务室里打点滴。 苑清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他是因为初暖的原因才会发烧感冒，一气之下就来宿舍里找她了，她已经忍了初暖很久了，之前被她打了两次她都看在颜末凉的面子上没有对她怎么样，现在她却变本加厉地折磨梁安洵，难道真当她好欺负吗？ 赵葳去给初暖买饭了，初暖下午睡过了头什么都还没有吃，另外的两个女生约着出去逛街了，因此这个时候宿舍里只有初暖一个人在。 初暖开门前以为是赵葳回来了，但开了门后迎来的是一个极速向她挥来的手掌，她看也没看是谁，直接伸手用力抓住了，一个漂亮的转身，就将苑清给牢牢按在了墙壁上。 “放开。”苑清挣扎了两下，怒道。 初暖直接无视了她，手下的力气更重了，被按住的苑清疼得轻叫了一声：“颜初暖，你放开我！” 初暖也不理会她，毫不客气地甩开了手，可是她刚一放开，苑清的手就向她挥了过来。 “啪”的一声，初暖的手比苑清更快更准，力量大得让苑清的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苑清捂着脸恨恨地瞪着初暖，她极力地忍耐着不让自己大叫出声来，第三次，这是她第三次被她打了，可恨的是她居然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 “颜初暖，你别太过份了！” 初暖向前走了一步，望着苑清那张已经肿得发红发涨的脸颊，心里很畅快，嘴上说：“这是你自找的，是你先想动手打我的。” “那也是你自找的。”苑清回嘴道，“颜初暖，你是不是发神经还没发够啊？既然病还没有好，那就不要出来到处咬人啊！不如我给你联系一下市里最好的精神病院，给你安排一间单人豪华病房，你搬过去住好了，不要在这里像疯狗一样。”苑清恶狠狠地瞪着初暖，漂亮的脸也因为太愤恨而变得狰狞可怕。 初暖又向前走了一步，只是望着苑清没有说话，苑清被她的气势给吓到了，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继续对她说：“我，还有安洵，和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你用得着这样对待我们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安洵现在已经感冒发烧了，你折磨他还折磨得不够吗？” “不够。”初暖很直接地回答道，“他所受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苑清冷笑，“颜初暖，你不过就是被人给做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先是要死要活地让自己得了抑郁症，借机把颜末凉给抢了回去，现在又使这种手段折磨人，你不觉得自己矫情吗？” 初暖无声地将拳手握得生紧，脸色也白了几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体会不到，才能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一张漂亮的脸，为什么会有一颗丑陋的心呢？她怎么会配得到颜末凉的喜欢？怎么配在他的身边？又怎么配跑到这里来指责她？还当是她以前什么都不懂的颜初暖吗？ “像你这样的女生我见得多了，你以为安洵愿意被你折磨是喜欢你吗？他不过是可怜你！颜末凉他也只当你是妹妹，他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矫情给谁看呢？你现在打我，我转身便会告诉颜末凉，他会怎么想你？一定会对你失望至极！”苑清发狠地对颜初暖说道，一边说一边笑，好像在笑着她的无知。 “够了！”突然响起的声音从走廊远处传了过来，是女生宿舍里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初暖没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望着苑清，轻轻地笑。就在刚才，她打了个电话给梁安洵，她知道现在的梁安洵在打点滴，高烧昏得不行，她也知道只要打个电话过来，他无论是做什么都会来。 苑清没有想到梁安洵会出现，一下子住了嘴。 梁安洵三两步地冲到了初暖和苑清的中间，将她们两个隔开，正面对着苑清说：“表……表姐，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苑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话，呆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说：“什么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是我表弟，我是你表姐，你的事情我就要管！”说完，又瞪向了初暖。 “我不要你管。”梁安洵低吼了一声，然后看了初暖一眼后，毫不犹豫地拉上了苑清的手腕就要走。 去买饭的赵葳也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以为是梁安洵和苑清两个人一起在欺负初暖，几个健步就冲过来将初暖护在身后，大声骂道：“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联手欺负初暖吗？” 梁安洵只看了初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苑清就往走廊尽头走，苑清虽然很不甘心，但见梁安洵的脸色很不好，一步一回头地跟着他离开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初暖已经被她杀死一千次了。 见他们都走远了，赵葳才紧张兮兮地拉着初暖，见她脸色也不是很好，便问：“初暖，你没事吧？他们两个来做什么？你被他们欺负了吗？” “没有。小燕子，你别担心我。”初暖回神，望着赵葳扬了扬掌心发红的那只手，说，“苑清她根本就欺负不了我。” 赵葳一见她的手，又想到苑清那红肿的脸就明白了，她心里猛地一痛，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推着她进了宿舍，将买来的菜打开放在她的桌上，说：“你最喜欢的菜，快来吃！”然后又帮她拆了筷子递到她手中。 初暖又被她推得坐在了桌边，她望着赵葳一笑：“小燕子，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保护，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对我这么好。 “矫情！”赵葳笑骂了一声，催促着初暖快吃。 初暖低头扒了一口饭，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一亮跳出了一条短信，她拿过来一看，是梁安洵发过来的，他说—— 能不能别再打她了，求你。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若你真的不甘心，就直接打我好了，做错的人只有我。 初暖想了想，手指飞快地回了信息过去—— 那就你管好你家的“表姐”。 5 梁安洵说，苑清不会对初暖怎么样的，也的确是这样，她是不能对初暖怎么样，她却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回报”。 初暖从来都不上学校的bbs论坛上看八卦信息，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最热八卦帖子的主角。直到这天下课后，她和赵葳一起去图书馆里自习，好巧不巧地听到了有人正在议论她。 “你说的那个被人抛弃了的，还得了抑郁症的女的，是不是叫什么……颜初暖啊？” “嗯，好像是她。” “她被谁抛弃了呀？” “听说是个混社会的，有钱有地位。” “切，我觉得是她真是不要脸，现在这样的女的见多了好吧，什么要死要活，我看是她是想用这样的招数让那人回头，所以才会这样的，真是恶心！” 几个女生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嗳，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颜初暖，颜初暖？”后面叫出的一声在些大，那女生惊讶地道，“苑清，她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的妹妹啊！” 苑清一听，有些嫌恶地摇了摇头：“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末凉的妹妹呢？他们只是同姓而已，末凉才不会有那样的妹妹呢！你别乱说了。” “噢……”女生点了点头，但还有些不相信苑清的话。 “你说，她是真有神经病，还是做假的啊？” “谁知道呢？我们又没见过。” 说着说着，那几个女生又呵呵地笑了起来，听在赵葳的耳中真是讽刺，她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已经苍白一片的初暖，轻轻地安抚着说：“没事的，初暖。”说完，她大步地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个说初暖还有神经病的女生的头发，一边扯着她一边厉声骂道，“你是刚刚吃过狗屎是吗？嘴巴这么臭，说话之前怎么不先去刷刷牙！” 那女生被抓得痛得变了脸色，用力地去拉开赵葳的手：“放开我，你是谁啊你！” 赵葳又用力地扯了她头发一下，随势将那女生往后一推，松开了手，又望向其它的几个女生说：“嘴巴臭就不要乱喷，免得污染环境。” “赵葳，你在学校里公开打人就不怕处分吗？”苑清站了出来，看向初暖的时候，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得意。 初暖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她做的。 是为了报复她打了她吧？或者，也是为了给梁安洵出口气。 若是从前的初暖，她会大哭，会难过，会逃避着躲起来，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初暖望着她，一步一步向苑清走了过去。 苑清看着初暖很不好看的脸色，脚步无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心里有些慌。 初暖站在她的面前，声音十分平静地说：“苑清，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乱说话，我可以告你的。” “还用证据吗？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事情没发生过呢？” “我为什么要去证明一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初暖望着苑清的眼睛，笑道，“因为末凉不要你了，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来诬陷我，苑清，你不是一直自命清高吗？做出这样的事情，我都替你脸红。” “你！”苑清被气得脸色发白，一扬手又要打初暖。 “初暖小心！”赵葳脸色一变，就要冲过来拉开初暖，但看到初暖已经牢牢地将苑清的手抓住，也停下了脚步瞪着苑清。 不等初暖再继续说话，颜末凉的声音就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初暖，放开她。” 初暖侧头望了过去，只见颜末凉站在几步之外，他沉着一张脸看着初暖，幽黑的眼中有无奈，有失望，还有复杂。 初暖的心一下子就像被狠狠击中了一般，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还伴随着说不出来的疼痛，他是不是以为她又打了苑清？ 她缓缓地收回了手，又退开了几步，转身拉着赵葳就要离开。 苑清几步小跑到了颜末凉的身边，想要抓住他的手，可颜末凉丝毫都没有理会她，不经易地躲开了她的动作，这让苑清的脸色一白，变得十分难看。 “末凉……”苑清轻轻地说，“初暖她……” 告状吗？除了对着颜末凉告状，她还能不能做点别的事情？ 初暖听着声音传来的声音，无声地咬了咬唇。 “苑清。”颜末凉打断了她，声音凉凉的，听不出一丝的情绪，“我以为有些话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苑清的脸色更白了，走过来想再拉住颜末凉。 颜末凉察觉到她的意思，又往一旁退了一步，声音更冷了几分：“苑清，我们已经分手了。” 初暖的脚步蓦地顿了一下，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颜末凉几步走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地拉上了初暖的手腕，将她和赵葳拉开，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就走。 初暖呆呆地被他拉着，手腕上传来的微痛感让她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她望着前面这个男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会对她说些什么，刚才她不是没有听出来他叫她名字时隐隐含着的一丝恼意。 一直走到行人比较少的地方，颜末凉才离开了她，他转身望着从十六岁开始就不再长个只到他肩膀以下一点高的初暖，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声音问她：“初暖，能不能别再这样？”能不能别那么不像自己。 初暖别过了脸，却是问他：“你什么时候和苑清分手的？”是在她出事之后，还是在她将苑清按在沙发上打了之后，还是别的她不知道的时间？ “初暖，我先问的你。” “不能。”初暖回头望着他，又问，“什么时候分手的？” “这个周末回家去吧，你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回去了，干爸干妈叮嘱我一定要带你回去。”颜末凉又转移了话题，“跆拳道班我会送你去。” “什么时候。”初暖再次问道，眼睛直直地盯着颜末凉。她想知道是什么时候，也想知道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在她出了事之后？是不是因为她？ “也没有多久。”颜末凉还是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这一点也不重要。” “为什么？”初暖很执拗，她很想知道答案。 “这与你无关。”颜末凉望着初暖答道，又说，“明天下午我会去你宿舍楼下等你一起回家，我先去上课了。” 就在他转身走了几步的时候，初暖一下子冲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双手牢牢地将他的身体抱住，埋头紧靠在他的背上，声音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颜末凉，你爱我吗？”你曾背过我，抱过我，还吻过我，可你爱我吗？ 如果你爱我，请告诉我好吗？ 爱不就是要说出口吗？ 6 颜末凉并不知道自己的不回答会让初暖在心里肯定什么事情，他只是看到了更加沉默的初暖。回去的路上，她没有理他，回到家里了也只是顾着等着她回来的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聊天，连多看一眼颜末凉都没有。 那天，初暖在他沉默以对后，对他说：“以后，你只是我的哥哥。”然后，她放开了他，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然而他的心却好像沉入了谷底一般，又凉又疼，那一刻的不知所措与无奈也让他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从前的那个初暖，还回不回得来？ 周六的上午，颜末凉陪着初暖在家里补了半天的课，下午便送她去了跆拳道班。 初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颜末凉她在学习跆拳道，但是颜末凉是知道的，他曾在初暖不知道的时候来看过她，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教练打倒在地，看到她再苦再痛都没有哭出声来，他虽然心疼，但也没有阻止她继续学习。他也知道初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看到她这样，他比所有人的都要自责难过，他想守在初暖的身边，又害怕看到她。她不要他帮她补习，转身就去整梁安洵了，他将什么都看在了眼中，越是这样看下去，他越是痛苦。 初暖没有问颜末凉为什么会知道她在哪里学跆拳道，只是在他将她送到门口的时候对他说：“你回去吧。” “我在这里等你下课。”颜末凉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 初暖动了动嘴角，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却见颜末凉已经走向了专属于她的那个储物间，根本就没有在意那是女生才可以进的。 上跆拳道的时候虽然不允许在课室内旁观，但颜末凉还是可以坐在玻璃教室外的，已经学了一段时间的初暖已经小有成绩了，和其中一个个子比她高大的男生对练的时候，还能在几个回合里就将对方放倒，下手又快又准，目光也从不偏移，坚定而冷静，一点也不像她从前娇俏可爱的样子了。 颜末凉的心一阵阵的抽痛，只是眼中却半天都没有表现出来。 静静地坐在外面看了好半天，颜末凉的手机突然地响了起来，见是苑清打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按掉了，可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苑清又打了过来，颜末凉继续按掉，如此以来按了好几次后，手机才终于没有再响。 就在颜末凉以为苑清不会再打过来的时候，苑清却发来了一条短信—— 颜末凉，你信不信我手上有颜初暖和季森在一起过的证据！ 看到这一句话，颜末凉的眉心骤然皱起，手指飞快地按下几个键回拨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换苑清挂他的电话了，而且挂的次数不多不少，正和他挂她的电话次数一样多。直到颜末凉急得手心都冒汗了的时候，苑清终于接通了电话，却只是告诉了他一个地址。 挂了电话后，颜末凉看向了正在和别人对练的初暖，她练的很认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她白皙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动作也有些缓迟了，但依旧还有继续练着。他一直看了她好半天，才缓缓地走了出去。 初暖一抬眼看到了颜末凉转身离去的背影，一个不留神间直接被对手给绊倒在地了，疼得她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绊倒她的男生生怕自己下手太重伤到了她，连忙伸手来扶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初暖摇了摇头，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说了一句要去休息一下后便转身走到了休息区拿了自己的水拧开就喝了起来，只是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的都是颜末凉刚刚坐过的地方，空空如也的座位，一如她空空如也的心。 苑清约的地方离初暖上课的地方还稍稍有点一远，好在下午的时候并不是很堵车，颜末凉到的也很快。 颜末凉刚坐下来，一刻也没有多等，沉着声音问道：“你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苑清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让服务送来了一杯温白水，她轻推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末凉，先喝杯水。” 颜末凉却是动也没动，眼睛一直盯着苑清看，眸中深沉而冷漠。 苑清唇边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有些气恼地问：“颜末凉，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苑清，我们本来就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 这个回答那就是没有喜欢了？ 苑清听着颜末凉那不冷不淡的回答，又看着他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双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在一起的这么长的时间，他居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所以你是执意要和我分手了？”苑清又问，眼中闪烁着一种期待，她希望颜末凉给她的回答是她想要的。 “是。”颜末凉连半分迟疑都没有地回答道，即而问道，“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说着，苑清便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将一个很精美的u盘握在了手里把玩，还一面轻轻地说，“这里面有招待所的录像。” “什么录像？”颜末凉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看了u盘一眼，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急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 “季森带颜初暖去的那家招待所的房间里安装的针孔录像，录了很多……” “够了。”颜末凉有些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只盯着她问，“你想怎么样？” “我不同意分手。”苑清认认真真地望着颜末凉，她不相信有了这个东西，他还要执意和她分手，她看得出来颜末凉是在乎颜初暖的。她也知道自己使出这样的手段有点低劣，但是只要可以留住他在身边，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 颜末凉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u盘，心里一团乱。 “流言也许并不算什么，因为没有证据，只能说是谣传。但是有了这个，你说初暖会怎么样？她会不会再次发疯？你们一直没有报警，不就是怕被人知道吗？”苑清的声音很轻很柔，却是直接说到了颜末凉的心里，让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闷得让人有些呼吸不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像风一样的冲了过来，还没等苑清看清楚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谁时，带着温温热热的水直接迎面泼到了她的脸上，同时响起的还有初暖冰冷中还充满了怒气的声音： “苑清，我就从没见过比你还要卑鄙无耻的人。” 1 初暖是追着颜末凉到这里来的，她没有想到他会是过来见苑清的。 她没有让他们注意到她，只是悄悄地坐在一个他们旁边的座位上，高高的椅子后背正好可以挡住她，让她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就在听到苑清说出用录像威胁颜末凉的话时，她忍不住地站了出来将桌上的一杯水全部都泼到了她的脸上。 “初暖？”颜末凉见到她的出现很惊讶，可是惊讶过后就皱起了眉头，他立刻站起了身将初暖护到了身后。 注意到了这边动静的服务员立刻拿来了毛巾递给了苑清，苑清没好气地接过毛巾就是一顿乱擦，瞪着初暖的眼睛里也正冒着火，她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于是，她想也没想地就抓起手边的空杯子朝着初暖就扔了过去。 初暖距离苑清很近，看着她扔杯子过来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一旁的颜末凉却已经飞快地站了起来，一个转身将初暖护住，那杯子便直直地砸上了他的后背，然后落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粉碎。 杯子砸得一点也不痛，颜末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先是低头看了一下初暖，见她没有事就轻轻地放开了她，转身望着脸色煞白的苑清，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买单的钱放在桌上，才说：“苑清，到此为止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拉上初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苑清看着颜末凉和初暖一起往外面，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失声地大叫起来：“颜末凉，你站住！” “颜末凉，你给我回来！” “我刚刚说的都是骗你的！” “你回来啊，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好。”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喊着喊着，苑清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她坐在软椅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没有动，也没有再叫，任凭着眼泪肆意地将她精心描画好的妆给弄花。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在这样的场合下失态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的父亲大公司的老板，她的母亲是书香门弟的女儿，所以从小她就接受着高等的教育，母亲一心想要将她教成名门淑女，从不让她在别人的面前哭，不让她露出她最脆弱的面貌来，所以她给所有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婉大方的。 可是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用尽方法想要颜末凉回来，可换来的都只是他一次比一次都要冷的脸，她一直都知道，他们并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但她却一直都在努力，她努力地做一个女朋友，努力地喜欢他，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似乎一直以来都只把初暖放在眼中，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越是这样想，苑清的心就越痛，痛得她只能捂住心口低低地哭。 一旁的服务员见状上前来安慰苑清，可苑清不管不顾地叫道：“滚，都滚远点！”说着，还有一桌的东西全部都挥在了地上，摔得乒乓作响，也让这里的其它顾客十分不满地对她指责了起来，而她只当没有听到，继续哭。 走出去没多远，颜末凉轻轻放开了初暖，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会来？” 初暖看了他一眼，别过头不吱声。 “应该还没到下课的时候吧，我送你回去上课。”说着，颜末凉已经伸手去拦出租车，可再一转身，初暖一声不吭就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而此时人行道上的绿灯根本就还没有亮起来。 颜末凉一下子就急了，也没管刚刚拦下来的出租车就追了上去，奈何现在根本不是人可以过去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被小轿车给撞了个正着，而走在前面的初暖好像一点也不怕，在一辆又一辆的车中间穿行，不管不顾地往对面路上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小型货车朝着初暖驶了过来，开车的司机还在按着喇叭，只是初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也没有想要去躲开，就那样径直地走着。 颜末凉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大声地冲着她喊道：“初暖！” 初暖顿时停下了脚步，无意识地回头望向去了颜末凉，而同一时间，那辆小型货车急煞车停了下来，距离初暖不过半米的距离。 红灯停。 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 怒气冲冲颜末凉大步不停地往初暖所站的地方走去，他那张俊朗的面已经因为生气而变得青白，手背上也因为拳头握得太紧而泛起了青筯，他上前来死死地抓住了初暖的手腕，用力地扯着她走向了对面的马路，声音里隐含的怒气几乎快要燃烧起来：“颜初暖，你不怕死吗？” 初暖咬了咬唇，手腕疼得让她皱紧了眉头，她望着颜末凉充满怒意的双眼，不管不顾地说：“死了不是更好吗？这样你也不用因为我被她威胁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那你也别再管我。”初暖用力地吼了一句，眼睛却莫名有些发红了起来。 他不是不喜欢她吗？又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 他们只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他只不过当她是妹妹！ 可不可以别这样？ 因为这样她会误会他，误会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喜欢，你照顾我，都只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你可怜我，同情我。”初暖说出了一直以来都藏在心底里的话，“我根本就不需要你这样的可怜，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就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初暖，不是你所想的这样。”颜末凉的心里有慌了，他极力地解释道，“我不是可怜你，也不是同情……”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初暖已经不打算再听了，她只是眼里含泪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要再跟着我了。” 颜末凉竟真的没有再跟上去，他看着初暖的背影，眼前好像被一层迷雾给包围住了，让他越来越看不清楚，良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颜末凉回神见是苑清打过来，顿了一会儿才接起。 苑清只说了一句话，她说：“颜末凉，你别后悔。” 2 颜末凉以为苑清说的让他别后悔，是想要把u盘里的录像公布出来，可是一连好些天都没有听到看到什么事情发生，十分的平静，只是这样的平静也让他的心很不安。直到这天的下午，他听到了一则消息—— 苑清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初暖得知的时候，正和梁安洵在一起，是苑清的妈妈哭着打电话给梁安洵的，她正好在旁边。挂了电话之后，梁安洵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微微发红地看着初暖，缓缓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初暖的第一反应是在想，苑清会这样是不是因为颜末凉？ 或者苑清是在用苦肉计逼着颜末凉回头？ 抱着这样的想法，初暖跟着梁安洵一起去了医院。只是他们才刚刚找到苑清所住的那间病房时，却在门口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在大声地责骂着颜末凉，而颜末凉只是一直低着头，一声一声地说着抱歉。 颜末凉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地和别人说过话，为什么要这样责骂他？而这个人又是谁？ 初暖的眼眶顿时红了，飞快地跑了过去，伸手拉住了颜末凉的衣角，说：“你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他是谁？” 颜末凉没有想到初暖会来，怕那中年男人会连带着初暖也一起责骂，把她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你别管了，乖。” 中年男人也没管初暖是谁，继续骂着颜末凉：“臭小子，我当初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能让清儿变得成这样！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清儿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你别以为这是说两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事的！我不会就此轻易放过你的！” 清儿？苑清？ 这么说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苑清那个有钱的爸爸了？ 是了，如果不是她的爸爸，也不会这么气恼地骂颜末凉了。 颜末凉能一声不吭地忍下去，但不代表初暖能够忍，她推开了一直都护着她的颜末凉，站到了他的前面，声音清亮地说：“伯父，苑清姐姐会这样是我们大家都不想的，但是您现在在医院里骂人，恐怕会影响到她休息。” “初暖。”颜末凉紧张地又把她往身后拉了拉，他怕中年男人的怒火会再烧到她身上去。 中年男人看着初暖一副根本就不怕她的样子，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跟初暖一起来的梁安洵也到了，说：“姨父，表姐她还好吗？” 中年男人这才看到了梁安洵，也不再理会初暖和颜末凉，转而和梁安洵一起走进了病房里，还随手重重地关上了病房的门，将他们两个人给关在了外面。初暖只隐隐听到那中年男人告诉梁安洵说苑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喝个不停以致于酒精中毒，说苑清现在已经没有事了，只是在昏睡，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末凉哥，苑清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初暖又拉了拉颜末凉的衣角，请求道，她不想看到他在这里任由着苑清的爸爸责骂。 “初暖，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初暖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颜末凉望着初暖的眼睛，解释着说：“苑清是因为我才会酒精中毒进医院的，我至少应该等到她醒过来。” “她是故意的。”初暖怒了，又一手推开了颜末凉，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她逼你回到她身边的一种手段！”和上次一样，用录像逼他回头，只是并没有成功，后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正好证明了那只是苑清的一个借口而已，这次的事件也不例外。 她总是这么卑鄙无耻，这次也只是一招苦肉计，伤害自己只为逼着颜末凉回到她的身边！ “我知道。”颜末凉看着初暖要炸毛的样子，好笑似地弯了弯唇，一字一字地说，“我不会的。” 3 苑清是在半夜里醒转过来的，颜末凉也是一直陪到了半夜。当她睁开眼睛看到守在病房里的颜末凉时，眼底充满了欣喜，虚弱的声音里也藏不住因为看到他而生起的激动：“你……你还是关心我的？” 颜末凉却只是淡淡地回答说：“我只是不想有人因我而出什么事。”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的人是梁安洵。 梁安洵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得一僵，借着给苑清倒水躲开了他微带着几分凌厉和森然的目光。 颜末凉不再多说些什么，离开了病房去找了值班的医生，直到确定苑清并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才离开医院，临走之前对苑清说：“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伤害别人也好，伤害自己也好，我们分手也已经是事实，我说出的话不会收回，也请你多为那些关心你爱护你的人着想，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苑清听到后先是脸色一白，在看到颜末凉的身体消失在病房里时终于埋头痛哭起来。 这件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因为自这天之后，颜末凉便再也没有来看苑清，只是请了一个专业的护士随时照顾她。苑清的精神便因此日益消沉了起来，短短几天的时间就瘦了一圈，这让一直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很是痛心，也因此迁怒到了整个颜家。 一个星期之后，颜末凉家里的酒楼因为最大股东的临时撤资而引进了混乱，几个小股东也因此而倒戈相向，一时间全部都联合起来向颜末凉家里讨债。当然，被牵连的并不只有颜末凉一家，还有初暖的爸爸妈妈。初暖家里做的是进出口的贸易，因为一批货还在海关检查一直都没有过关，买家就此而毁约，要初暖爸爸双倍赔偿他的损失，初暖爸爸因一时资金周转不灵无法进行赔偿，对方也不管不顾直言要将初暖爸爸告上法庭。 这两件事情的发生前后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两家人也因为这样的事情都是愁云惨雾。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苑清的爸爸做的，他是替苑清出气。他是集团的大老板，人脉广，做到这些根本就不难。 颜末凉的妈妈和初暖妈妈在第一时间里就准备了厚礼去看望还在住院的苑清，可是她们连病房都没有进，就被苑清的爸妈连人带礼给赶了出来。 与此同时，颜末凉家的酒楼也在一时调不出资金来的情况下，陷入了绝地。 在颜末凉的妈妈和初暖的妈妈去了几次医院都没有见到苑清的人时，一直在帮家里料理酒楼事务四处借贷的颜末凉再次去了医院，只是苑清早已经出院回家住了。颜末凉当时也没有迟疑，直接找去了苑清家里，只是苑清家里的佣人早已经被苑清的父亲告之绝对不允许颜家的人进入。 站在苑家的楼下，颜末凉给苑清打了一个电话。 “苑清，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牵连到家人？” “难道你说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没有想过有这一天吗？”苑清只是嘲弄地笑。 “要怎么样你才能收手？” “我爸做的决定，我无权过问。”苑清顿了顿，又道，“颜末凉，你走吧。我是不会见你的，佣人也不会放你进来。” 没有等颜末凉再说话，苑清就挂断了电话，他微微仰头看了看苑清家二楼她所住的那个房间，没有动，也没有离开，只是背却挺得笔直笔直的。 苑清只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在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时，只是转身离开根本就不理会了，然而来看望苑清的梁安洵悄悄地给初暖发了一条信息。 初暖接到信息后赶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下午三点，天空开始下雨，刚开始只是几点小雨，下到了后来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初暖没有带伞，下车之后直接一路跑来，只是看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颜末凉时，她一下子呆住了。 梁安洵只告诉她颜末凉来找苑清道歉了，并没有说颜末凉连下雨了都没有躲开。 初暖没有顾全身都已经淋湿的自己飞快地跑了过来，惊痛地望着他，有些生气地骂他：“下雨了你都不知道躲起来吗？” 颜末凉看到是初暖，想也没想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拉着她飞快地躲到了一旁的屋檐下后，沉声说了一句：“你站在这里别动，不许走出来一步，否则……”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但威胁的意味十分地明显，然后他转身又回到了原先站着的地方。 他这是在做什么？威胁她吗？ 她才不怕！ 初暖想着就要再次冲到他身边去。 颜末凉看出了她的意途，直接大喝一声：“不许动！” 初暖踏出一步的脚僵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颜末凉看着她的眼神又狠又怒，她无声地咬了咬自己的唇，还是冲了过来，倔强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说：“我偏要动！” 颜末凉没有办法，伸出手去抹她额前被雨水沾湿在一起的头发，下手一点也不轻柔，反而重重的，像是在惩罚她：“你来做什么？怎么不在家里陪着干妈？”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向苑清道歉吗？这样有用吗？”初暖反问道。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颜末凉说。 “你跟我回去。”初暖伸手就来拉他，可是怎么样也拉不动他，反而因为他重重甩开的手，脚下一滑差一点摔倒。 “初暖！”颜末凉吓了一跳，一手扶住了她，厉声喝道，“你回去！”要道歉也是他道歉，她在这个时候任性做什么？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初暖大声说，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里淋雨，她知道他是为了向苑清道歉，是为了让苑清的爸爸消气，不再针对两家人，可是看到他这样，她好难过，难过的想哭。 “现在雨下得很大，你再这样，一定会淋感冒的！”颜末凉说得心都有些疼了，“所有的事情由我开始，也应该由我来结束，我会向苑清道歉，会请求苑清的爸爸消气。这本就是我应该承受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连累到了家人，虽然他不后悔，却也要尽力去弥补。心底最重要的人已经受了伤，他怎么能让家人再牵连进他们的恩怨中呢？ 初暖不明白颜末凉为什么会说事情是由他开始的，如果真的要追究到底是因为谁的话，初暖觉得是因为她，是自她出了事之后，颜末凉和苑清才会慢慢疏远，而苑清会这样，也都是因为他们分了手。 “我不管，你要在这里的话，我也要在这里。”初暖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苑清家里的门开了，梁安洵撑着伞走了出来，见到全身湿透了的颜末凉和初暖后，便将手里的伞递向了初暖，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了披到了她的肩膀上，说：“你们先回去吧，在这里淋雨也不是办法，我会帮你们劝说姨父的。” “你会帮忙？”初暖不相信，并没有接梁安洵的伞，本想连衣服也脱下来的，只是颜末凉已经按住了她，同时还将伞给接了过来，撑在她的头上。 梁安洵点了点头，又说：“我会帮你们说情。”而后又对省颜末凉说，“她淋了雨会感冒的，你带她回去吧。” 颜末凉看了梁安洵一眼，然后轻轻揽着初暖的肩膀往回走，只是初暖一边走却一边回头看着梁安洵，直到他们走远，直到梁安洵走回苑家。 4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颜末凉只是害怕初暖会因为淋雨而感冒，一直催着司机快点开，还将暖气打得高高的，不让她觉得冷，而他在做这些的事情的时候，初暖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也许是因为各自怀了心事，时间过得很快，出租车到达目的地时，雨没有再下了，颜末凉付了钱拉着初暖下了车后飞快地往所住的那栋楼里走，一边走还一边问初暖：“冷不冷？” 初暖不想让他担心，摇了摇头，完了后却结结实实的打了几个喷嚏，身体也因为冷而轻轻颤抖了一会儿。 颜末凉的眉头皱了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一路上了楼，快到初暖家门口的时候，颜末凉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竟发现门并没有完全关住，有幽幽的光从微微打开的门缝里面透出来，房子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也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如果早知道现在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就不应该说服末凉去和苑清在一起。生意归生意，却不应该将孩子们的感情给牵扯进来。”初暖妈妈低低地哭泣着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初暖爸爸也沉着声音说。 “我们家暖暖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我哪里会阻止她和末凉在一起，他们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那么要好……可怜我们家暖暖还……”后面的话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好了，别再说了。”初暖爸爸低低地喝斥了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门外的初暖只听到了他们说出的这几句话，但已经足够她明白一切了，她侧过头看着颜末凉被雨水洗涮过的俊脸，嘴角微微发起了颤，而寒意也一点一点地渗了进来，感觉要将她的心都冻住了。 颜末凉是为了帮自家的生意，才会和苑清在一起的！ 因为和苑清分了手，损失惨重的反而成了他们家！ 初暖的全身都在颤抖不停，她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她微微侧过头盯着颜末凉，沙哑着声音问：“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初暖，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颜末凉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牵起她的手往屋里带，“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洗个澡，换身衣服。” 初暖一使劲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脚步连连后退了几步，却不着痕迹地撞开了自家的门，动静大得让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全部都望了过来，初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继续问颜末凉：“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意外听到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我下去？” “初暖。”颜末凉沉着声音唤她。 与此同时，初暖妈妈也惊讶地叫出了初暖的名字。 初暖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涌起了泪意，她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妈妈，又看了看颜末凉，嘴里喃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初暖妈妈已经知道他们刚刚的谈话都被初暖给听到了，她连忙上去拉住她，说：“暖暖……” 话还没有说完，颜末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他一边伸手去抚了抚初暖额前凌乱的发丝，一边轻笑着说：“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别感冒了。”然后他收回了手，转身往对面自己的家里走去。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初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得离谱，是世界上最无知的人，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而颜末凉好像承受了所有，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初暖等着颜末凉来找她，洗了澡换了睡衣之后就坐在房间里不说话，只是翻出了自己那本厚厚的相册，开始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也没有喝初暖妈妈怕她感冒而给她煮好的姜茶。 颜末凉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的手指按在一张照片上，那是她初三那年毕业时拍的照片，那天颜末凉要上课，但拗不过她的要求，逃了课出来陪着她拍毕业照。照片上的她笑得很开心很甜，眼睛弯得就像月亮，一直拉着颜末凉的胳膊不松手，而当时的颜末凉只是无奈地由着她，可这样的无奈里隐藏着的是对她的无限宠溺。 “干妈给你煮的姜茶怎么没有喝？”颜末凉打破了安静，将姜茶往她的身边放了放。 初暖没有看他，乖乖地端起杯子一口喝完了，姜茶里辣辣的感觉也一下子辣到了她的喉咙，也让她的眼前都出现了一丝泪意。 等她喝完，颜末凉又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颗奶糖，剥掉了包装后塞到了她的唇边。 初暖又乖乖地咬住，含在嘴里，那甜甜的味道也从舌尖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 “初暖，我一直都很自责。如果当初我能预见未来，那也就不会答应干爸干妈的请求，不会和苑清在一起。若不是我认识了苑清，你也不会认识梁安洵，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么多的事情，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说……我听到的都是真的了？”初暖仰头望向了颜末凉，声音很轻，“你的确是因为我家里的生意，才会和苑清在一起的？” 颜末凉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告诉我呢？”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她，他们都知道，唯独只是瞒着她，只有她不知道。 “生意上的事情不用告诉你知道。”颜末凉回答说，“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不需要让你知道。”只是，他们大家都不知道初暖会因为苑清而闹腾起来，但怎么样不能让初暖的任性与小脾性而破坏掉，颜家是因为苑家的关系才得来了做那单大生意的机会。他即便知道她对他的小心思，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开，可没有想到的是，推开她的后果是那么的不堪设想。 他努力地想要保持她脸上的笑容，让她能够在他的身边活得肆意，活得自在，然而，他是越努力，想要保护的东西就消失的越快，就像是指尖的流沙，怎么握也握不住。 “你不要怪干爸干妈，要怪的话就怪我。”颜末凉半蹲在了初暖的面前，一双暗沉得就像深渊的眼睛直望进了她颤颤的眸中。 怪他？她怎么会怪他？ 初暖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只听到颜末凉轻轻地对她说：“你不怪我，我却在怪自己。若不是我，怎会将我的初暖给拉进这样一个黑暗的圈子里？若不是我，我的初暖怎么会变成这样？若不是我，我的初暖又怎么会成了别人报复的对象。”说着说着，他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他怎么样也忘不掉那天看到她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坐在浴缸里的画面，仿佛已经被遗弃，也忘不掉那一段时间里她恍恍惚惚毫无生气的样子。每每想到这些时，他几乎恨自己恨到心痛。 初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了，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样的而情绪激动，会和他大吵大闹一场，可是听到他的这些话，她哪里还能闹起来？她的心真疼，疼得好似被许许多多的重型货车碾压过一般。 做错的人是谁？又应该去怨怪谁呢？ 如果每一个人知道自己当时做下的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悲伤，然而，没有人能够未卜先知。 5 “初暖，我尽力了。” “姨父不肯罢手，不过我偷偷地听过他打电话，你爸爸的事情并不是很严重，法院那边会先给了私下调解的时间，只要半个月之内将货款全部都缴清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颜末凉家里有点麻烦，因为姨父就是股东之一，而除了颜末凉家里以外的最大股东和姨父的交情也很好，他们这次是不把颜末凉家里整跨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直说，我会帮你。” 这是梁安洵在那天之后给初暖的回话，几天之后，初暖爸爸也收到了私下调解的通知，也通过银行借款以最快的速度缴清了所有的违约金，但这件事情还是对生意造成了不大不小的损失，产生的后绪麻烦也让初暖爸爸和初暖妈妈忙得焦头烂额。而颜末凉家里因为一时的资金运转不灵，哪怕初暖家里尽了全力帮忙，也没有办法完全解决。 初暖想了很久，要将这件事情彻底的解决，只有去找苑清，现在除了她，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了。只是初暖不确定，以她们现在的关系，苑清会不会同意帮忙，不过为了颜末凉，她愿意试一试。 苑清在出院回家之后一直都没有来学校过，初暖在学校里找不到她，她从梁安洵那里要到了苑清的号码，一天三次的打电话，只是苑清接了一次听是初暖时，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此后再打是一次都没有打通过的。初暖没有办法，只能给苑清发信息，她并没有说找她什么事情，只是想见她一面，然而苑清依旧不给回应。初暖也找过梁安洵帮忙，但梁安洵向苑清提过一次之后，苑清就连他也不再见了。 “以前她还说你矫情，现在她这不也是矫情吗？”赵葳嘴里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吗？不如我跟你一起去，直接杀进她家。”她一挑筷子，米饭便洒了一桌。 初暖摇了摇头，说：“我是要求她帮忙的，如果真的这样做了的话，那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糟的后果呢。” 颜末凉每天都在为解决这件事情而忙碌，但他从来都没有提过要再去找苑清，因为他应该给的道歉已经给了，而苑清的爸爸会不会收手，他也不会再管了，他只能努力地让情况看起来好一点。初暖也明白，他不会再为了家里的生意而再和苑清在一起。 终于，在初暖连续找了苑清好几天之后，苑清给了她答复，她约了初暖在一家ktv里见面。 赵葳听她说了后本来是想要跟着初暖一起去的，只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赵葳那已经离开好几年的妈妈却回来了，给赵葳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要见她一面。赵葳当然不能不去，满怀歉意地对初暖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初暖，你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虽然只是ktv，但是我还是很担心。”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初暖的心里对于ktv或者是酒吧那样的地方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但是苑清约在了那里，她不能不去。 “放心，只是ktv而已。”初暖安慰着赵葳，也安慰着有些心慌的自己。 天色刚黑的时候，初暖到了苑清所说的那间包厢。 包厢里只有苑清一个人，随机地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歌，声音不大不小，天花板上旋转的彩色灯光让初暖觉得有些晃眼，她在墙壁上看了半天，找到了开关，试了好几个后才将那彩色的灯光关掉，开了一个相比起来较明亮的灯。 苑清并没有注意到初暖，只是自顾自地倒酒喝酒，她很漂亮，喝酒的样子也很漂亮，初暖想，如果有男生看到此时的苑清，一定会被她吸引。 初暖走到了苑清的身边，一手夺过了她正要喝下去的酒杯，说：“你刚出院好了没几天，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颜初暖，你别假好心。你是怕我又出了什么事，我爸爸会迁怒到颜末凉家里吧。”苑清抬头望着初暖笑，笑得很冷，“我知道你找我是想要帮你我求情，不要再让我爸爸为难颜末凉和他家里，既然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惹我不高兴的好。” 初暖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后，直接问道：“要怎么样你才会答应帮忙？” “要怎么样？”苑清又笑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初暖，嘴里却在说，“颜初暖，你应该没忘记你之前是怎么对我的吧？你觉得我真的会答应你吗？颜末凉是什么人？他是伤害了我的人，他不喜欢我，他抛弃了我，我爸爸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又有什么不对？” 初暖低下了头，又用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她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寒气从她的脚底一直漫延了上来，直接要将她的心脏也冻僵，面对着苑清说出来的这些话，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她动了动嘴角，说：“你若是想打我的话就动手，我不会还手的。只要你能解气，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苑清一手抓起了没喝完的碑酒瓶，一手揪住了初暖的头发，将酒瓶的口对着初暖的嘴便猛力地灌了起来。 初暖被这一情形给吓了一跳，喉咙里突然灌进来了酒让她口鼻都呛了一大口，难受得让她眼泪都流了出来，正想要推开她的时候，她看到苑清恶狠狠的眼神，她对她说：“你不是说怎么样都可以的吗？你敢推开我试试？” 初暖刚抬起的手放了下去，啤酒的味道充斥了她所有的感观，她呛得不行，只能用力地咳了起来，也因此溅了苑清一身。 苑清怒了，甩开了碑酒瓶，扬手就给了初暖一个耳光，耳光响起的同时，碑酒瓶也在地上摔得粉碎。 苑清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初暖不躲不闪地挨下了后还是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没过一秒钟，苑清的又一个耳光打了下来，一连打了好几个耳光她才停了下来。 包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原本在唱歌的音响都不唱了，初暖喘够了气也停止了咳嗽，正想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包厢外面传来了连串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细微的说话声音。 “老大，她们就在前面的包厢里，我一直都叫人看着，她们还没有走。” “你确定是她们？”说话的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我确定没看错。” 初暖在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时，身体突然地就颤抖了起来，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是季森的声音。 季森，季森怎么会在这家ktv里？ 那人口中说的她们指的是谁，会不会就是她们？ 初暖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涌入了脑子里，她侧过头看了苑清一眼，伸手拉起了她就道：“是季森来了，我们快走！” 6 “嘭”的一声，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初暖和苑清被吓得连连后退到沙发旁边才站稳。 季森率先走了进来，他后面跟着的人也将包厢门口死死的堵着，他在见到初暖和苑清的时候弯唇一笑，笑得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森冷森冷的。 “终于抓到你了。”季森慢慢地走进，眼睛是一直盯着苑清看的，就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旁边的初暖一样。 苑清被吓到了，她紧紧地抓着初暖，顺便躲在了她的身后，嘴里却道：“季森，你不知道现在警察对你发了逮捕令吗？你就不怕被抓？” “怕，我当然怕。”季森笑了笑，话峰一转，冷声说，“但我更怕再也抓不到你。”说完他看向了初暖，眼睛眯了眯，似在想她是谁。 初暖的心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一下子提了起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从心底里慢慢升起，使得她身体里所有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手心里也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哪怕是努力地控制也没有办法让这样的颤抖停止。 “颜初暖，是吧？”季森叫出了她的名字，说，“我这次不找你，你可以走。”他的话音一落，堵在门口的几个人便让开了路。 “不准走！”苑清立刻死死地抓住了初暖，指甲都要陷进她腰间的肉里了，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也在告诉着初暖她很害怕，她颤着声音对初暖说，“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让我爸爸就此罢手，再也不为难你们。” 初暖立刻侧过头来看了苑清一眼：“你说真的？” 苑清用力地点了点头：“只要我能离开这里。” 初暖回头看了看季森，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那几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心里紧了紧，她只学了一段时间的跆拳道，可以对付普通的人，但季森他是在外面混的，跟着他的人个个都会打架，而且狠，下手毫不留情，她打不过他们。 “我会尽量拖住他们，你看准机会就跑吧。”初暖深吸了一口气，很小声很小声地对苑清说道。 苑清再次点了点头，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初暖的身上，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她趁乱跑了，剩下的初暖会怎么办。 季森看着苑清怕他怕得要死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丝快意，正想伸手去抓躲在初暖身后的她时，包厢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所有人都惊地回过了头去。 “小燕子！”初暖瞪大了眼睛。 随着初暖的声音落下，那几个站在门边的男生接到了季森的眼神指示，其中两个人围住了赵葳，剩下的几个人过来准备对付初暖，而季森已经抓向了苑清。苑清立刻吓得往旁边躲去，死死地抓着初暖不松手，初暖看准了季森抓来的方向，一招直接向他打了过去。 季森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初暖又是一脚直接踹到了他的大腿上，然后一个转身飞踢向想来打他的另外两个男生，趁着那两个人向后躲避的时间，初暖拉着苑清的手就往门边飞快地跑去。 赵葳在来的时候只是担心初暖会被苑清欺负，却没有想到会见到季森他们一伙人，她想起了那天初暖和她一起来救赵然的时候，而今天完全就是那天的重演，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初暖受到伤害，哪怕自己受伤，也不能伤到初暖。下定了决心，赵葳下手更加快狠了起来，又一面对初暖大叫：“快点跑！” 包厢沙发这边离门其实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可是就这几步路对于还带着苑清的初暖来说真的太过于遥远了。 被初暖暗招踢到了季森怒火中烧，他原本想要放过初暖的，可是现在他完完全全地被她的不怕死给激怒了。他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他也不会让苑清就此离开。 “你先走。”初暖对着苑清叫了一句，然后将她给用力地甩向了大开的包厢门边，与此同时，季森几个大步跑了过来想要抓住苑清，初暖看准时机一个拳头挥向了他的脸，身体往旁边一站，便挡在了门前，而苑清便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根本就不管面对着季森那伙人的初暖和赵葳。 赵葳看到初暖放走了苑清心里又气又急，骂道：“初暖，你这个笨蛋！”说完几脚踢向了缠着她的两个人，不管不顾地就扑到了初暖的身边和她一起与季森几个人缠斗在了一起。然而，她们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是女生，怎么样也敌不过季森和他的这几个小弟。他们个个都是有身手的，渐渐的初暖和赵葳便落了下风，但仅管是这样，初暖还是没有让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离开这里，为苑清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她只要他们抓不到苑清就好了，这样，苑清就一定会不再继续让她爸爸为难颜末凉，一切也都会好起来。 季森没有想到仅是两个女生就这么难缠，更没有想到前几个月还弱得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的初暖也会有能够拦下了他的身手，他本不想为难她，无奈她硬是要拦着他不让他去追苑清，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想着，他一拳狠狠地向初暖挥了过去。 赵葳见状，一个转身就将初暖往包厢门外面推去，而那一拳头也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脸上，也让她整个人往墙壁上撞了过去，脑袋也是一阵阵地眩晕。 “小燕子！”初暖惊叫了一声，她刚刚被赵葳给差一点推到了门外，现在见她代替她被打了，心都急得揪在了一起，又飞快地冲了过来想要扶住她，然而就在这一刻，赵葳抓到了门在她还没有冲进来的时候“啪”的一声关上了，将初暖给关在了外面。 “初暖，你快走。”赵葳死死地护着门，守着锁，不让季森他们有机会靠近，而那些拳头和脚也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疼得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这样的情形只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门外的初暖听到了赵葳对她说的话，可是她怎么能丢下赵葳一个人走呢？她用力地拍打着门，拼命地叫她的名字，她听着包厢里传出来的拳打脚踢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初暖，你快走！”赵葳又低吼了一句。 也就是这一句话，唤醒了情绪有些失控了的初暖，她大声冲赵葳喊道：“小燕子，你等我，我叫人来救你！”说完，她飞快地跑了出去，她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希望季森那些人不会把赵葳怎么样，希望自己能够来得及救她。 可是，一个人的希望，也只能是希望。 你以为能来及得做的事情，到最后统统都变成了来不及，你以为好人会有好报，可往往伤得最重的，都是好人。 尾声 我想回家了，末凉 初暖说，这世界上，最能打跨一个人意志力的不是来自外界的伤害，而心中的信念在一朝之间崩塌瓦解。 我深以为然。 对于初暖而言，颜末凉便是她的信仰。 那天，梁安洵告诉给颜末凉的是季森的消息，季森犯案太多，警察局那边也重视了起来，也在四处搜寻季森的下落。s市就这么大，全力的追捕也让季森无处可逃。 梁安洵与颜末凉在警察局的人还没到来时，当场就抓住了季森，只是季森是学过功夫的，梁安洵与颜末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梁安洵断了一条腿，还没有好完全，行动不太方便，最后是颜末凉在他要逃的时候及时拖住了他，季森没有办法，掏出刀子直接冲着颜末凉的肚子捅了一刀，他以为颜末凉会因为受了伤放手的，可是颜末凉并没有。 他死命地拖着季森，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哪怕季森的刀子又捅得深了一些，哪怕自己的血已经流了满地，痛得他快要昏过去。直到梁安洵通知的警察赶到了现场之后，颜末凉才放开了季森，撑着最后一口气给初暖打了电话，说了那一句生日快乐，然后看着手上戴着的戒指断了呼吸。 因为颜末凉的死，初暖彻底地疯了，她不吃不喝，不睡不休息，每天都嚷着要找颜末凉，可是她再怎么叫他的名字，再怎么找他也找不到了。后来初暖的爸爸妈妈没有办法，将初暖送到了精神病院里治疗，直到一年之后才渐渐有了好转，而她之前对我说的那些她以为的结局，也正是那一年里她给自己编织的假像。 人往往到了最绝望的时候，会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想象成另外的一个故事，但终究也不过只是一场美丽的梦。 回到家之后的初暖虽然已经病好了，但她还是会常常对他们说，在她生病的时候颜末凉给她写了信，他告诉她说在国外留学，于是初暖便嚷着要去国外留学，最后也成功地去了。只是她不知道那些信是梁安洵找了人模仿颜末凉的笔迹写给她的。 当然，初暖后来还是知道了的，在她完全好的时候。 第二年过春节的时候，初暖回了国，而她不知道的是苑清也回来了，她第一件事便是来找初暖。只因梁安洵这几年以来只要初暖回国他都会陪着初暖，他唯一的作用就是陪着她一起回忆颜末凉，而苑清想要找到梁安洵，也只能来找初暖。 苑清只是短暂的在国内停留，她主要的目的是要梁安洵和她一起去国外。而就在他们两个人为此事而争吵的时候被初暖意外地听到了，初暖这时才知道，原来梁安洵并不是苑清真正的表弟，梁安洵的妈妈不能生，梁安洵的爸爸便找了别的女人生了梁安洵，从血缘上来讲，梁安洵并不是苑清的表弟。梁安洵在遇到初暖之前，一直都是喜欢苑清的，心甘情愿为苑清做任何的事情，包括替苑清顶罪，因为间接害死季森喜欢的女生的人是苑清，不是他梁安洵。只是具体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初暖没有听完整，而她也已经不想知道了。 最后，梁安洵并没有答应苑清跟她走，而他的一句话也让苑清彻底地死了心，他说，苑清，你是我的表姐，永远都是。 一个故事说到了这里，便到了结束。 我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听完了整个故事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害得咖啡厅里的服务员还跑过来问我怎么了，相反讲故事的初暖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不停地玩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碎钻。末了，她还告诉我说，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愣了一下，想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但一想到今天也是颜末凉的祭日时便把话给咽了下来，只擦了眼泪后说要请她吃晚饭，但是她摇头拒绝了，反而邀请我去参加她书店的开张，我只好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点头答应。 转眼便到了一个月后，初暖的书店开张了，当我看到她取的那个书店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凉风向暖。 就我的眼光而言，这名字真的不像是一个书店的名字，甚至还有一些逻辑上的问题，但是只一眼我就明白了初暖的意思。 颜末凉，颜初暖。 即使世界再冰凉，也要做温暖的自己。 2 赵葳这次受伤的事情引来了对她并不怎么关心的父亲，同时还有她那天原本要见却没有见到的母亲，初暖这才知道，赵葳那天之所以会来找她，是因为她的妈妈爽约了，所以她才会赶来。赵葳并没有告诉他爸妈说是因为保护初暖才受的伤，而这一点也让初暖原本不是很坚定的心一下子坚定了下来。 因为初暖救下了苑清让她先逃走了，苑清也履行了她的诺言，说服了她的爸爸不再继续为难颜末凉家里，颜末凉家里的生意也得到了缓解，慢慢地恢复到了正常的运作。 原本一直出逃在外的季森突然回来，警察局里也正式将初暖请去了录口供，不只是以受害人的身份，更是以证人的身份。 录口供的那天是周末，初暖刚从医院里看望赵葳回来，颜末凉就送她来了派出所了，到了之后，发现梁安洵早已经等在了这里。 “我来这里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梁安洵很老实地对他们说。 颜末凉没有理他，只陪着初暖进了派出所。 给初暖录口供的是个很年轻的女警察，并不像一般的警察那里冰冷无情，全程下来一直都很有耐心，说话的语气也很小心，就怕触到初暖的伤口。 初暖录口供的时候颜末凉和梁安洵就等到外面，颜末凉时不时地就往审训室里看，一双手也是握紧了放开，放开了再握紧。 梁安洵看着他因为担心初暖而有的小动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是爱初暖的，对吧？”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颜末凉回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我也喜欢她。”梁安洵也望向了初暖所在的那间审训室，原本有些冷然的眸光变得有些柔软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颜末凉的眉头骤然蹙起，他一时怒极，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凑近他几乎是咬着牙齿在问，又狠又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喜欢她。”梁安洵也不怕颜末凉生气，嘲讽般地笑了起来，只是他笑的是自己，“我以为我除了苑清以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可笑的是，我居然喜欢上了她。”他望着颜末凉的眼睛，说，“你知道吗，我后悔了，我后悔靠她太近害得她受了那么多的伤。” “梁安洵，闭嘴！”颜末凉更用力地抓紧了他的衣衫，紧紧地盯着他。 “颜末凉，你其实和我一样，如果真的要说谁是罪魁祸首的话，那应该是你。” 颜末凉的手松了松，一点一点地放开了梁安洵。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梁安洵又笑了，眼睛却微微有些发红了，他侧过头，看到了被女警察送出来的初暖，然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又擦了擦眼睛，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他也只要她好好的，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走出派出所时，梁安洵对初暖说了一句话：“苑清要出国了。她让我带句话给你，说临走前想要见你一面。” 初暖见到苑清那天，是苑清回来学校最后的手续的时候，苑清约她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奶茶店里见面。 “我不是来跟你说谢谢的。我去看过赵葳了，我爸爸本想要负担所有的医药费，但赵葳拒绝了，她说她并不是为了我。颜初暖，你真的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苑清低着头，并没有看初暖，顿了顿后，她又说，“我听安洵说了你要告季森的事情，我有个东西想要交给你，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但是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让季森得到教训。”说完，她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了初暖。 初暖只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之前苑清拿来威胁过颜末凉的那个u盘。 苑清看着初暖有些震惊的样子，说：“颜初暖，我当时也没有骗你和颜末凉，这个u盘里装着的确是你曾和季森在一起的证据。但那只是他带着你去招待所进了房间的那段录像，虽然不是很长，但也应该够了，而且里面还有招待所里的登记记录的照片。” 初暖立刻伸手抓住了u盘，手也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又不太相信地看了苑清一眼。 苑清明白初暖的意思，只是笑了笑，说：“颜初暖，我能做只有这些了。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告诉颜末凉，我是真的喜欢他的。还有，对不起。” 这个时候的初暖只以为苑清是在为之前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说对不起，直到后来她才彻底地明白了她这声对不起的真正意义。 苑清走后没有几天的时间，初暖要打官司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传到学校里去了，人尽皆知，以前他们对于初暖的事情也只是被苑清造谣出来的，并没有真实的证据证明，而打官司的事情一出，这件事情就被得到了证实。有人唏嘘，有人看好戏，有人同情，有人支持，但这些并不能改变那些人看初暖的眼光。 初暖也在这之后没有再回来学校了，因为两家人一致决定在事情结束之后，要送初暖和颜末凉出国留学，初暖再留下来只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不想初暖过得不开心，等到几年之后再回来，所有的一切也都不会再被人想起。 法院开庭的时候，赵葳已经出院了，并且作为证人出席在了法庭上，同时来当证人的还有赵葳的弟弟赵然。人证物证皆在，法庭之上的季森也是百口莫辩，老老实实地认了罪，承认了对初暖所做的事情，以及带人打伤赵葳。 最后，季森被判了七年。 走出法院的时候，赵葳抱着初暖在法院的大门口哭哭笑笑闹了一大场，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劝她们，任由着她们哭闹。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哭的是所有经历的事情在此刻尘埃落定，笑的是伤害她们的人终于得到了他应该受的惩罚。 两个月后，赵葳拆掉了石膏，她到机场送了初暖，在初暖上飞机之前还明言要求她每个星期都要给她发邮件发照片，还用拳头威胁她说如果不发的话等她回来饶不了她。初暖只好一边流泪一边笑着点头，两个又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才在广播通知下被颜末凉牵着进了机场通道里，而这条通道去往的地方，是带着光明带着温暖的。 到了国外后，初暖真的变回了原来的自己，恢复了从前开朗的笑容，偶尔耍耍任性，喜欢缠着颜末凉，吵架的时候依旧倔强不退让，逼得颜末凉不得不对她妥协。初暖也按照与赵葳的约定每周都给她写邮件发近照，从她的回信里也得知了她也交了一个男朋友，是篮球社的社长，叫林昭，是之前打篮球输给过赵葳的。 除此之外，初暖也收到过梁安洵写给她的邮件，话不多，只是问初暖的情况，但初暖担心颜末凉会生气，一封都没有回过。只是后来从赵葳写给她的邮件里知道，梁安洵过得也很好，还被学生会的副会长看上了，对他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而苑清，初暖在跟着颜末凉去参加的大学生国际学术研讨会上见过她一次，她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更自信了，围绕在她身边的外国帅哥不比缠着颜末凉的外国美女少，在见到初暖的时候还调侃了她一句，让她把颜末凉看紧了，别被别人抢了只能躲着哭。 至此，所有人都过得很好，所有人忘记了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全新的自己。 那些悲伤与痛苦通通都被时光给治愈了，曾经的伤口也终于不再流血，它结了痂，长成了粉嫩的新肉，也终不会再痛。 3 听到这里，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样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看起来安静非常的女孩子与她所说的故事中那个“自己”重叠在一起，如果故事的最后真的像她所说的这样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为什么她还会有那样苍凉的眼神呢？ 我很不明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还是后来……颜末凉变心了？”后面的一句我问得很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因为颜末凉爱上了别人，还会是什么样的原因？ 初暖没有看我，只是又重新点了一杯咖啡，在我的注视之下加糖，搅拌，最后放下，却是一口也没有喝，她望着我用一种很悲凉的声音说：“人总是会在自己遇到痛苦的事情时，选择用逃避的方式远离，以为这样就可以视而不见，却从来都不知道这样根本就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我应声点了点头，她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只是，她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呢？我心底里的疑惑更深了一层，然后，我听到了一句令我震惊无比的话。 她说：“季森被判七年，我和颜末凉留学国外，小燕子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梁安洵被学生会副会长追求，我们在国际学术会上遇到苑清。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我病入膏肓之后所幻想出来的假象，是我在自欺欺人。这个世界有两面，一面光明，一面黑暗，光明也许是假的，黑暗却是真的。”初暖望着我的那双眼睛里突然地落下了泪来。 原来，她后来跟我说的那些故事，都是假的，他们的结局，并不是这样的。 那天赵葳将初暖关到了包厢外面时，初暖急得大哭，她敲不开门，只好去外面找人帮忙，还打了120。苑清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初暖并不知道她还叫来了梁安洵，梁安洵来得很急，他的身后跟了四五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初暖在楼下看到梁安洵的时候飞快地就冲了过去，抓着他的衣服就吼：“快，快，快去救小燕子！小燕子还在二楼的包厢里！她快要被季森他们打死了！”吼完之后又哭了起来。 话音一落，几个警察就冲进了ktv里直接上了二楼，只是当他们到了二楼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季森在警察还在一楼的时候就已经接到别人的通知从ktv的后门跑了。 初暖跟着警察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昏倒在了包厢门口的赵葳，她的脸上全都是血，初暖几乎都快要认不出她来了。她跑了过去将赵葳抱了起来，轻轻摇她大声地叫她的名字，声音里也已经满是哭呛：“小燕子，小燕子，你醒一醒呀，你别吓我呀……” 可是，无论初暖怎么叫她，怎么摇她，赵葳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初暖也在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连话都要说不好了。 梁安洵见状，上前过来一把将赵葳从初暖的怀里接了过来，镇定地说：“别哭了，我们先送她去医院！”说完，他直接将赵葳给横抱了起来，往外面飞快地走去。 初暖这才回过神来，抬手抹掉了满脸的眼泪，急急地追了上去。 有警车开道，一路都很顺畅，到了最近的医院，初暖率先跳下了车叫来了医生和护士，又跟着将赵葳推进了急诊室里，最后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无声地哭泣。 她在心里祈祷，祈祷赵葳没有事，祈祷她等一会就会醒过来。可是，她的头上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衣衫。初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晕染的赵葳的血，身体忍不住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会不会……会不会小燕子已经死了呢？ 梁安洵看着初暖情绪很不稳定，连忙一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低声安慰她：“初暖，别坐在地上，赵葳她会没事的。” 初暖听到他的声音，想也没想地就扬手挥开了梁安洵，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季森为什么会知道苑清在ktv里？他来找苑清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抓苑清？他和你之间的恩怨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初暖，这件事情我……”梁安洵上前来想要安抚住她。 “离我远一点！”初暖又狠狠地说，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如果不是因为苑清，小燕子现在根本就不会有事！她本来是去见她的妈妈的……”说到这里，初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是啊，小燕子本来是要去见她的妈妈的，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去反而来找自己了呢？如果她没有来找自己，那她就不为会了要保护自己而受伤了…… 是她，都是她！ 是她害了小燕子！ 初暖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完了一个还不解气，又抬了另外一只手想再给自己一个耳光。 “颜初暖，你做什么？”梁安洵猛地捉住了她的手，怒极，“你打自己做什么？” “是我害了小燕子！是我！她是为了保护我，为了让我逃走才会被季森打成这样的！”初暖红着眼睛冲着梁安洵大吼了一句，也拼命地想要挣脱开梁安洵。 “不是你的错！”梁安洵伸手一把将初暖抱住了，抱得紧紧地，“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牵连进来的！你要怪的话就怪我！要惩罚的话也惩罚我！不要怪自己！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初暖没有再挣扎了，而是伏在梁安洵的胸口大哭，哭她自己，也哭赵葳所受的伤。 年轻的我们，总是无力去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只能一边哭泣一边在心中祈祷事情能够不那么糟。但是就像初暖所说的那样，我们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相信也不相信都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怎么做。 4 赵葳从急诊室里出来后，她的家人也全部都赶了过来，包括她的亲生妈妈，她见到重症病房里昏迷不醒，全身都插着各种管子的赵葳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因为赵葳的脑部受到了重创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而且现在还在危险期中，随时都可能断了呼吸。 初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腿一软，要不是颜末凉在身边及时扶住了她，她就已经要再次跌倒在地上了，原本已经不再流的眼泪也再次涌了出来。 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这样？ 小燕子她怎么能变成一个植物人？她明明……后面的初暖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朝着那个正说着赵葳情况的主治医生扑了过去，情绪比赵葳的妈妈都还要激动：“医生，你是不是诊错了？她不可能变成植物人的，一定是你诊错了，你再去看看她，再去救救她啊！” “没错，我女儿身体一直都很好，一定不会突然就变成植物人的！”赵葳的妈妈也抓住了主治医生的手，企图让他再去给赵葳看看。 主治医生摇了摇头，说了几句公式话的应对话后就一个人先走了，护士也带着赵葳的爸爸去办手续，没有人再理会他们。 见求医生没有结果，赵葳的妈妈一下子便盯向了初暖，因为是初暖用赵葳的电话通知了他们来的，她又抓住了初暖的手，尖着声音问：“是你打电话给我的，你一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也什么事情，是谁把小葳打成这个样子的？” 初暖看着一脸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赵葳妈妈，眼泪流得更加地多了，她该怎么说呢？她要怎么告诉她小燕子是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逃走才被季森那些人打成这样的？她没有伤害小燕子，却是害得她被季森他们打成这样的人。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你是知道的不是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赵葳妈妈见初暖不说话，有些疯了似的摇起了她的身体。 颜末凉脸色一沉，带着初暖往后退了几步，而这时梁安洵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一些小……”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初暖就抬起头望着赵葳妈妈，颤抖着声音回答说，“是因为我，小燕子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被人打的……” “你说什么？”赵葳妈妈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我女儿是为了保护你？” 颜末凉见情况不对想要护着初暖，可是赵葳妈妈的动作比他快，她飞快地冲了过来，指甲狠狠地掐着初暖的手臂，咬着牙齿问她：“我女儿竟是因为你才会变成植物人的，你怎么还能好好在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你要怎么赔我的女儿？要怎么赔？” 怎么赔？是啊，她要怎么去赔给赵葳？ 初暖呆呆地看着赵葳妈妈，手臂上被抓得很疼很疼，但怎么疼都比不过心里的疼痛。 梁安洵冲过来想要拉开赵葳妈妈：“阿姨，初暖也受了伤，她也是无辜的！”可是情绪失控的赵葳妈妈力气很大，她听了梁安洵的话更加的怒了，手指掐着初暖根本就不松手，“你无辜？我女儿不是更无辜吗？”说完，她抬手就朝着初暖的脸打了过去。 颜末凉一直在试图掰开赵葳妈妈的手，想要她松手不再抓着初暖，初暖已经疼得脸色都白了，只是她却没有叫一声，他看得心疼不已，当他看到赵葳妈妈另一只手就要打到初暖的时候，他飞快地将初暖护着按到了自己的胸口护住，再侧过头来的时候自己脸也挡下了那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耳光响起的同时，还有护士过来制止的声音。 “你们要闹就到医院外面去闹，别在这里打扰别的病人休息。”护士的语气很不好。 赵葳妈妈见自己没有打到初暖反而打到了颜末凉，脚下一颤往后退了一步，而梁安洵见状也趁机拉开了她和初暖的距离，劝说道：“阿姨，这不是初暖的错，初暖她也是被我连累的。是因为我那些小混混才会去初暖的，赵葳她……” “那我到底应该怪谁？”赵葳妈妈打断了他的话，迷惘地看了他一眼后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坐在长椅上嚎啕痛哭了起来。 初暖被赵葳的妈妈抓伤了，颜末凉带着她去处理伤口，只是初暖一个字都没有说，坐着任由着颜末凉给她上药，任由眼泪汹涌流出。 她想起了自己出事之后第一次见到小燕子时，她对自己说的话，她说，初暖，你放心，以后我绝不再让你一个人，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再丢下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都保护你。我用我的生命发誓。 那个时候的小燕子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会一语成谶，她虽然没死，却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而她也从来都没有像此时这样恨过季森，恨过自己。她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为赵葳讨个公道，哪怕让那件事情曝光。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赵葳的妈妈报了警，初暖也作为在场的证人再次到警察局录了口供，赵葳爸爸更是为赵葳请了辩护律师。初暖也曾向律师询问过季森可能有的审判结果，律师告诉她说以季森伤害赵葳的程度来讲，会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只是造成赵葳重伤的人并不只季森一个人，但若是再加上他伤害初暖的这件事情，也许会更加的重，具体的情形还要看法官怎么来判。 然而，没过几天之后，警察局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抓住了打赵葳的人，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只是这些小混混里并没有季森，他们甚至还一口否认着说季森当天并不在场，打伤赵葳的人只有他们。好在警察局里的人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一天抓不到季森，初暖的心也一直放不下来。而苑清早在出事之后的第三天就已经出了国，好在她也履行了当时对初暖的承诺，让她的爸爸不再为难颜末凉家里的生意。 5 赵葳出事之后没多久，初暖便病倒了，断断续续的感冒发烧，整个人了瘦了一圈，也因此错过了学校里给她安排的补考，但仅管是这样，她还是坚持每天都去医院里看望赵葳，一呆就是一下午，晚上去的话，便是一整个晚上。颜末凉拿她没有办法，劝她不动，便只能陪着她一起。 这一段时间里，初暖想了很多的事情，她不明白自己已经为季森与梁安洵之间的恩怨付出了代价，为什么季森还要抓苑清，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苑清也在出事的第二天就出国了，这样做是不是为了逃避季森？ 梁安洵并没有告诉她答案，只是在她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一直跟她说着对不起，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与苑清无关。 真的与苑清无关吗？ 然而没等初暖想明白是为什么时，便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连想一想都会崩溃的事，也毁掉了初暖所有的精神。 那天下午，初暖没有课，便准备去医院里看望赵葳，医生说过，植物人并不是没有苏醒过来的可能，家人与朋友有时间的话都可以去和她聊天讲话，她是能听到的，只要慢慢唤醒她的意识，她就能醒过来。 颜末凉因为被学生会的事情给绊住了脚，没有和初暖一起去，以致于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为此后悔自责不已，与初暖一起崩溃，直至所有事情的终结。 去医院之前，初暖先去花店里买了一盆赵葳最喜欢的仙人球，赵葳以前对她说过，她不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花，因为那些花儿都不够坚强，在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不了。初暖希望赵葳能像她自己喜欢的仙人球一样，哪怕没有足够的水与阳光，都能够活过来。 从花店到医院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初暖便走着去了，只是她走了没多远，就感觉到身后一直都有人在跟着她，回过头去看时却又看不到一个人。初暖心里有些紧张，脚步更快了些，虽然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怕一般的人。 她的脚步快了，跟在她身后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就在初暖准备转身回击的时候，其中的两个人已经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双臂，还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与此同时还有异样的味道涌入了她的鼻息，很快就让她失去了意识。 初暖做了一个噩梦，在那个梦里，她见到了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季森，他冷笑着走近她，向她伸来了手，她想要逃开却发现自己被绑着不能动，她觉得很害怕，大声地尖叫着从梦里惊醒了过来，而她也发现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竟就是她在梦里见到的季森，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跑，不料身体里竟使不出一丝的力气来，只能瘫软地倒在地上。 “初暖，初暖！”突然传来的有些嘶哑的声音让初暖心绪一震，她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离她不远的地上倒着一个人，她努力地眨了眨眼，才看清那个人是梁安洵。 梁安洵全身都是伤，脸上也流满了血，看起来格外的恐怖，看到这一幕，初暖立刻瞪向了季森，使用全身的力气冲他叫道：“季森，你抓我们来做什么？” “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季森毫无感情地答道，他坐在一把椅子上玩着一把小刀，那锐利的刀锋上还闪着寒冷的银光，让人一见就觉得害怕。 “季森，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别伤害初暖。从头到尾，我们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她是无辜的！”梁安洵又大声地嘶吼着，再望向初暖的时候眼底已经是血红的一片了，他不知道季森抓初暖来是为了什么，但他的心底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他害怕初暖会出事，他已经伤害初暖太多太多了，现在的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初暖出一点点的事。 “梁安洵，会轮到你的。就算她以前无辜，但现在也不无辜了。”季森冷冷地说，眼睛直直地盯上了初暖，“颜初暖，我本来也不想再跟你计较的，我们本来也已经两清了，可是，你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苑清，害得我现在找不到了她，你必须要为你做的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你想要做什么？”初暖的声音开始发起了颤来，她现在根本就动不了，哪怕她现在能动，她也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从季森他们这些人的手里逃脱，更何况还有一个已经被打得血流不止的梁安洵，“你不知道现在警察在到处抓你吗？就凭你今天把我和梁安洵绑到这里来，你就已经罪加一等了！” “罪加一等吗？我不怕。” 季森一笑，笑得让初暖觉得冬天已经提前来临了，笑得让她仿佛看到了一把隐形的刀子直接捅到了她的胸口处，连伤口都看不见，微微动一下都会痛到生不如死。 “季森，我要杀了你！” 这是初暖在被折磨到昏迷前唯一听到的话，在此之前梁安洵的嘶吼声一直都响在她的耳边，他不停地求着季森让他的手下人停止，求着季森要出气就拿他出气，不要伤害初暖，可换来的是季森那些手下更加狠的暴打。 如果人世间真的有地狱存在的话，那初暖觉得自己向在所身处的地方，所经历的一切便是了。 昏迷前，初暖还想到了颜末凉，她还没有亲耳听他说一句他爱她，她还没有正式地做他一天的女朋友，还没有光明正大的以他的女朋友自居，她还曾梦想着以后每一天都能在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他的微笑，能够得到他的一个吻，但似乎都不可能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听到了不同的人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有爸爸的，有妈妈的，还有颜末凉的爸爸妈妈的，更多的是颜末凉的。 “初暖，醒过来好吗？” “初暖，你想想我们大家好吗？” “初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还有我们大家，我们都爱你。” “初暖，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地抛弃我们。” 她残忍吗？ 残忍的是这个世界。 它身披着一件光明的衣裳隐藏住了所有的黑暗，让所有的人都误以为自己所处的地方充满了温暖，然而不可见的冰冷一直都埋在人心底里最深处的地方。 6 初暖终于在住院后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醒了过来，可是她除了还会呼吸，还能够睁开眼睛以外，她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她不说话，总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医生做过检查，她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是可以活动的，只是她不想动而已。更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是，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劝她，她都不吃东西不睡觉，哪怕是已经累极了，也不肯乖乖闭上眼睛休息片刻。最后初暖妈妈没有办法只好让护士在给她的输液中加入了安眠药的成分，才让她在药效之下睡了过去。 可是他们谁都不知道，每当初暖闭上了眼睛，那一天的画面就会如影随形跟着她，她在梦里哭泣，在梦里反坑，可是她动不了，只能任由着那些人折磨她，让她体无完肤，身心受损，最后像丢弃一个玩偶一般地将她丢弃。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想要逃离这里，远离那些深刻在她所有精神里的痛苦。 睡到半夜的时候，初暖感觉到了自己手背上有液体在一滴一滴地滑落，很滚烫，似乎都要灼伤她的皮肤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低头流着眼泪的颜末凉。在初暖的记忆中，颜末凉很少哭，哪怕是小时候被爸爸打骂，他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他却哭了。 为了她吗？ 初暖还不太清晰的意识一下子就清明了，她看着他低头流泪的模样，胸口也堵得难受，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努力地动了动手指，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伸向了他，就在她触碰到他的脸的时候，颜末凉怔住了，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望向初暖，嘴唇都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初暖……” 初暖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哭泣，然后用手去擦他的眼泪，可是那眼泪却好像越流越多了，怎么擦都擦不完。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一直哭一直哭，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初暖因为哭得累了，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然而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她虽然还是不说话，还是不怎么睡觉，但是她会在饿的时候吃东西了，不管给她准备什么她都会乖乖地吃下去，这一改变让所有人的担忧都减轻了一些。 几天之后，一直忍着没来看她的梁安洵也来了。 他被送进医院来的时候被打得半死，身上还有被不少刀伤，右腿也已经完完全全被打断，即使复原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他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到了病房外，没有进去，颜末凉对他说过初暖的情况很不好，怕见到他会被刺激到。 梁安洵也想过初暖会怎么样，但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自己没有用，恨自己为什么要把她牵连进来，是自己让她会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哪怕是自己现在断了一条腿，不可能再复原了，都无法与她所受到的伤害相比。身体上的伤怎么也比不过精神深处受到的伤害。 梁安洵在病房门口静静地看了她一下午，而初暖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望着窗台上的那盘花发呆，连眼睛都很少眨，这也是她常常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开口说话，理会围绕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家人。 “初暖，痛苦终会过去，伤害你的人也会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真正醒过来的，你等着。”这是梁安洵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之后，梁安洵便再也没有来看她了，也就在初暖出院的前一天，他也出院了。 对于初暖来说，在医院里和在家里没有区别，家里的人都当她是病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他们小心翼翼地说话，小心翼翼地做事情，唯恐一不小心会刺伤了她。每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颜末凉都会来陪她，给她讲着小时候的故事，而她也会在他温柔好听的嗓音中慢慢睡去，然后日复一日地做着那个让她痛苦的梦，再在深夜的时候醒来，看着他的脸发呆到天亮。后来，颜末凉发现了她总是会在夜半突然惊醒，于是干脆也不睡了，在她醒来的时候继续讲故事哄着她，直到她老老实实闭上眼睛继续睡为止。 初暖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她，她有眼睛，看得到身边的人正在以一种比她还要快的速度消瘦下去。每一天早上醒来，她都会看到妈妈红肿的眼睛，那是哭泣过外加没有睡好之后才会有的，爸爸也苍老得很快，头上都长了许多的白头发，白天要料理工作的事情，傍晚又早早地赶回来和妈妈换班守着初暖。还有颜末凉，他也瘦得极快，只是除了在她每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能见到他以外，初暖都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被他哄得半睡着了之后，隐隐听到了客厅里传出来的议论声。 “季森跑了，但那些折磨过初暖的人都抓到了，全部都供认不讳，只是没有人知道季森的下落。但我，绝不会让季森逃脱的。” “不为别人，只为初暖。我要她好好的。” 初暖将这句话记到了心底，那天晚上的她又做了那个梦，可是在梦中梦里她见到了颜末凉，听到了他温柔地叫她的名字，他对她说，初暖，我要你好好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力量，让她从那个噩梦之中醒了过来，并且再也不会陷进去了。 初暖慢慢地好了起来，这是令全家人都欣慰的事情。她开始和爸爸说话，和妈妈说话，和颜末凉说话，虽然说的话并不多，但已经足以令他们都激动了，他们都无比希望她能这样一直地好下去，而初暖也按照着他们的想法在一直好转。 一天下午，初暖睡了一觉起来提出要去看医院看赵葳，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看过她了。初暖妈妈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劝说了初暖好一会儿，但初暖倔强地一定要去，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让颜末凉陪着她一起去了。 赵葳早就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电子仪器上的数据与声音告诉着初暖，赵葳是活着的，只是醒不过来。她把颜末凉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对赵葳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后来还向照顾她的护士学习怎样帮赵葳按摩。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颜末凉才带着初暖离开了医院。颜末凉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她冰凉的手，握得紧紧的。 “刚才你都跟赵葳说了些什么？”颜末凉笑着问她。 “不告诉你。”初暖歪了歪头，神秘地答。 颜末凉弯唇一笑，又问：“肚子饿不饿，我们今天不回家吃，好不好？” 初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于是颜末凉便带着初暖去了一家火锅店，初暖很喜欢吃火锅，她觉得这是可以自己动手而又不麻烦的吃饭方式，而且吃起很过瘾，只是吃完之后她就会上火，不只脸上长痘痘，嘴里还会长泡。以前吃过一次之后，颜末凉就再也不让她去了，她耍赖也没有用。 到了火锅店里，颜末凉点了一桌初暖爱吃的东西，在锅里烫过之后就夹到了初暖的碗里，一顿饭下来，颜末凉就负责烫菜，初暖就负责吃了，等到她吃得差不多了，颜末凉才匆匆地解决她没吃完的残羹剩菜，结了账后带她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街上灯火辉煌十分热闹，初暖在路边的一个电影上映的广告牌前停了下来，一手指着牌子一边对颜末凉说：“我要看电影。” 一声令下，颜末凉便去买票了，他们来得不够早，票已经售得差不多了，只买到了最后一排靠边的票，不过初暖却看得很津津有味，甚至在看到电影里男女主角亲吻地时候偷偷地亲了颜末凉一下。 颜末凉被她的小动作吓了一跳，愣了半天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动作格外的温柔。 看完了电影，初暖就累了，直接在回去的车上睡着了，睡着前还对颜末凉等到她生日的时候还要再来看电影吃火锅，颜末凉也都点头答应了，见她睡着之后，才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离初暖的生日还有半个月。 初暖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去年因为要参加高考学习紧张，所以生日只是草草过了，也没有颜末凉陪着她一起，而今年，她想要和颜末凉一起过。 然而，美好的愿望总是难以实现的。 生日那天，初暖早早地就起了床，换了一身新买的裙子，在镜子面前比对了再比对，惹得在家照顾她的初暖妈妈望着她无奈地摇头，但也任由着她去也，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只要初暖开心，他们也只要她开心。 颜末凉也起得很早，还亲自下厨给初暖做了一碗味道很不赖的面条，吃的时候初暖还在想着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以后的每天都让颜末凉做早餐给她。他们刚吃过早餐不久，颜末凉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梁安洵打来的。 听着梁安洵在电话那头说了半天，颜末凉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起来，说了一句“好，知道了”后便挂断了电话。 初暖见他的脸色不好，心里也有些发慌，无声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颜末凉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着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初暖，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是店家有事情要外出，叫我现在就去拿，你先在家里等我好吗？等我拿回来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初暖没有松手，眼睛却莫名的红了，小声地问他：“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她有一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觉，好像颜末凉这一走，就再见不到了一样。 颜末凉按住了她的后脑，不顾初暖妈妈还在场，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得就像羽毛一样，他低沉着声音说：“听话，在家乖乖等我回来。”不等初暖再说话，他就已经放开了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初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急急地追到了门口想要去叫他的名字，想要叫他不要去，她也不要什么生日礼物，可是他的身影已经很快地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初暖妈妈跑过来哄着她坐了回来，然而初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只是默默地流眼泪，甚至还在用力地抠着自己掌心的肉，不知道疼。 就这样，初暖不知道坐了多久，等了多久，颜末凉一直都没有回来，连电话都不曾打一个，初暖也打了无数通的电话过去，只是颜末凉一通都没有接。到了下午的时候，初暖也心慌得再也坐不往了。 “妈妈，我要去找他。”初暖飞快地坐起来就往外面跑去。 “初暖！等等，妈妈和你一起去！”初暖妈妈也急急地追了上去。 初暖根本就没有听到后面妈妈说的话，她见电梯还没到，直接就跑了楼梯。 “初暖，慢一点！你都不知道末凉他去了哪里！”初暖妈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心里也着急，不知道为什么颜末凉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初暖脚步不停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着，她的心里很慌，很害怕，她找不到颜末凉，打不通他的电话，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了。 跑着跑着，初暖的脚下顿时踩空了一层，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台阶下栽倒下去，直接一层一层地滚落，让她疼得眼前都在冒着星星。 “暖暖！”跟在后面的初暖妈妈惊叫了一声，看着初暖一层一层地往下滚，差一点也跌倒下来。 初暖滚落到了楼梯转角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她被摔得头都疼了，直到初暖妈妈跑过来扶她才能勉强站起来。 “暖暖，你怎么样？哪里疼？”初暖妈妈红着眼睛问她。 “我没事，妈妈，我一点事都没有，我还要去找末凉哥。”初暖推开妈妈就要继续下楼。 “那妈妈陪你一起去找，我们把他找回来，好不好？”初暖妈妈请求她。 “嗯。”初暖点了点头，继续下楼。 就在初暖和妈妈一起下到一楼往小区外面找去的时候，初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骤然停下脚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颜末凉的名字，她毫不犹豫地就飞快地接起，只是她还没有叫出颜末凉的名字时，就听到他喘息着有气无力地声音传了过来—— “初……暖，生……日……快……乐。” 初暖的眼泪刹时疯狂地涌出，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手机那边就只传来嘟嘟的忙音了，她的手无力地松开，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而她整个人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跌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留给她的最后的话，竟会是这一句“初暖，生日快乐”。 尾声 我想回家了，末凉 初暖说，这世界上，最能打跨一个人意志力的不是来自外界的伤害，而心中的信念在一朝之间崩塌瓦解。 我深以为然。 对于初暖而言，颜末凉便是她的信仰。 那天，梁安洵告诉给颜末凉的是季森的消息，季森犯案太多，警察局那边也重视了起来，也在四处搜寻季森的下落。s市就这么大，全力的追捕也让季森无处可逃。 梁安洵与颜末凉在警察局的人还没到来时，当场就抓住了季森，只是季森是学过功夫的，梁安洵与颜末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梁安洵断了一条腿，还没有好完全，行动不太方便，最后是颜末凉在他要逃的时候及时拖住了他，季森没有办法，掏出刀子直接冲着颜末凉的肚子捅了一刀，他以为颜末凉会因为受了伤放手的，可是颜末凉并没有。 他死命地拖着季森，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哪怕季森的刀子又捅得深了一些，哪怕自己的血已经流了满地，痛得他快要昏过去。直到梁安洵通知的警察赶到了现场之后，颜末凉才放开了季森，撑着最后一口气给初暖打了电话，说了那一句生日快乐，然后看着手上戴着的戒指断了呼吸。 因为颜末凉的死，初暖彻底地疯了，她不吃不喝，不睡不休息，每天都嚷着要找颜末凉，可是她再怎么叫他的名字，再怎么找他也找不到了。后来初暖的爸爸妈妈没有办法，将初暖送到了精神病院里治疗，直到一年之后才渐渐有了好转，而她之前对我说的那些她以为的结局，也正是那一年里她给自己编织的假像。 人往往到了最绝望的时候，会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想象成另外的一个故事，但终究也不过只是一场美丽的梦。 回到家之后的初暖虽然已经病好了，但她还是会常常对他们说，在她生病的时候颜末凉给她写了信，他告诉她说在国外留学，于是初暖便嚷着要去国外留学，最后也成功地去了。只是她不知道那些信是梁安洵找了人模仿颜末凉的笔迹写给她的。 当然，初暖后来还是知道了的，在她完全好的时候。 第二年过春节的时候，初暖回了国，而她不知道的是苑清也回来了，她第一件事便是来找初暖。只因梁安洵这几年以来只要初暖回国他都会陪着初暖，他唯一的作用就是陪着她一起回忆颜末凉，而苑清想要找到梁安洵，也只能来找初暖。 苑清只是短暂的在国内停留，她主要的目的是要梁安洵和她一起去国外。而就在他们两个人为此事而争吵的时候被初暖意外地听到了，初暖这时才知道，原来梁安洵并不是苑清真正的表弟，梁安洵的妈妈不能生，梁安洵的爸爸便找了别的女人生了梁安洵，从血缘上来讲，梁安洵并不是苑清的表弟。梁安洵在遇到初暖之前，一直都是喜欢苑清的，心甘情愿为苑清做任何的事情，包括替苑清顶罪，因为间接害死季森喜欢的女生的人是苑清，不是他梁安洵。只是具体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初暖没有听完整，而她也已经不想知道了。 最后，梁安洵并没有答应苑清跟她走，而他的一句话也让苑清彻底地死了心，他说，苑清，你是我的表姐，永远都是。 一个故事说到了这里，便到了结束。 我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听完了整个故事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害得咖啡厅里的服务员还跑过来问我怎么了，相反讲故事的初暖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不停地玩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碎钻。末了，她还告诉我说，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愣了一下，想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但一想到今天也是颜末凉的祭日时便把话给咽了下来，只擦了眼泪后说要请她吃晚饭，但是她摇头拒绝了，反而邀请我去参加她书店的开张，我只好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点头答应。 转眼便到了一个月后，初暖的书店开张了，当我看到她取的那个书店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凉风向暖。 就我的眼光而言，这名字真的不像是一个书店的名字，甚至还有一些逻辑上的问题，但是只一眼我就明白了初暖的意思。 颜末凉，颜初暖。 即使世界再冰凉，也要做温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