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鲁路修外传》 学园七大怪谈 序幕 时间接近黄昏。开始转为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口射入,让人觉得眼前早已看惯的这个地方,似乎带着一点奇妙的非现实感。 「蕾娜,我们这样跑上顶楼,真的没问题吗?」 从西校舍二楼上到三楼,在通往顶楼的楼梯前,金发的少女跟随着前方拥有一头栗色头发的友人,带着一丝不安这么询问。 依照校规,是禁止学生擅自登上顶楼的。而且通往顶楼的出入口被上了锁,照理来说应该是进不去才对。 「没问题啦,别担心。警卫从晚上七点以后才会开始巡逻,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被称做蕾娜的少女转过身来,为了使友人安心而握住对方的手,她眯细了充满恶作剧的双眼,笑着说道: 「我也是很偶然才知道门锁其实是坏的。跑上顶楼一看,整个世界被染成一片红色,好漂亮喔,所以才觉得一定要让你看一次那个景色。」 「谢谢。可是,这个地方不是有奇怪的传闻吗?」 仍然感到不安的金发少女,向握紧自己的手催促自己的友人问道。 「传闻?啊啊,你该不会是说那个……在阿什弗德学园成立之前,原本盖在这里的学校里面就有的幽灵?」 「嗯。就是有一个女生在不列颠尼亚进攻日本之前,和身为不列颠尼亚人的留学生男友分离,为了寻找那位男友,在校舍里四处徘徊的故事。印象中,地点确实是这栋西校舍。」 「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那种东西只是无聊的传闻而已吧?虽然很多人在传,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看过嘛。再说,不列颠尼亚人和11区人相恋,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错了不是吗?」 蕾娜以嘲讽似的口吻说着,哼笑了一声。 「话虽然是这么说啦……」 金发少女忸忸怩怩,话语也含糊不清。见她如此反应,蕾娜的嘴角若有深意地上扬: 「莉莎,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咦…咦咦!不…不是啦!」 「会怕的话,不去也没关系喔?」 「我才不怕呢。只是,如果传闻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虽然被蕾娜如此追问,名为莉莎的少女却只是持续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并非看着自己的友人,而是看向更前方——楼梯的方向。 「莉莎?」 「……啊……!」 沙哑的声音从莉莎的口中流泄而出。蕾娜心中顿时一惊,转身将莉莎护在身后。 然后不禁瞪大了眼。 开始染上一抹红色的空间中,站着一名拥有黑色长发的少女。少女身上的衣服并非阿什弗德学园款式的制服,而是夏天穿的白色棉织上衣,搭上水蓝色缀以三条白线的水手服领巾,以及同样水蓝色的及膝裙。 她穿透位于前方的门扉,缓缓走近两名少女。 「啊……啊……」 ——在哪里——? 宛如风掠过似的声音,如回音般响起。 ——那个人,在哪里——? 「噫……啊……」 像洋娃娃般硕大的黑色瞳孔摇动,绽放着悲凄的水光,然后嘴唇再次张阖。 ——告诉我—— 少女仿佛自空气中诞生一般,无声无息,滑动似的走下楼梯,渐渐接近两人。 「不…不要啊……」 ——那个人,在哪里呢——? 「救命啊——!」 两名少女发出高亢的惨叫声瘫软在现场,紧闭着双眼,仿佛求救般紧抱着彼此。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两人终于放松力气,抬起了头。到处都看不见黑发少女的身影,只有将一切染成赤红的夕阳光线从窗口注入。 1 现在是皇历二o一七年,七月。过去被称为日本的独立国家,在战争中败给了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成为以数字称呼的属领「11区」。现在距离这个历史已经过了七年。 日本人被不列颠尼亚人称为11区人,受到不平等的差别待遇。除了极少数人因为宣誓向不列颠尼亚效忠,而得以成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之外,大多数日本人都过着贫困的生活。过去的首都东京成为这个现象的象征,划分为胜利者——不列颠尼亚人居住的「东京租界」,以及为了被压榨而存在的落败者——11区人居住的「集住区」。日本人在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完全无能为力,除了少数反抗运动组织外,其他人都选择成为顺从的被支配者,这样子的历史不断持续下去。 但是,由于一名自称zero的男子出现,并暗杀了11区总督——克洛维斯第三皇子,还以他自己为中心组成了黑色骑士团,持续扩大反政府活动,因此在日本人中,想要逃离帝国支配的想法与行动也开始逐渐增强。 加入黑色骑士团的人数增加、异质的反不列颠尼亚团体开始活跃、各个组织之间的合作等,与不列颠尼亚的对立和战斗开始在各地勃发。 位于东京租界的阿什弗德学园,虽然自创校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11区人都毫不区分地加以接纳,创造出己身独特的教育环境。但是随着社会的动乱,学生们心中也因为受到影响而开始产生变化,原本应该与战斗无缘的学园,如今也开始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动乱气息。 ** 「还给我们祖国『日本』和『日本人』的名字!」 「我们要正确的教育!」 大约从半个月前开始,每逢午休或放学时间,身为11区人的学生们便开始举行像这样子的大型示威活动。 这个以高中部三年级学生为中心组成的团体,自称为「日本解放同盟」。 「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这些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11区人,马上给我解散!」 听到骚动而赶来的,是不列颠尼亚自治会的成员们。 这一方是由纯不列颠尼亚人组成的学生组织,名称虽然是「自治会」,实际上却借由武力强行制止11区人活动,还向校方要求更改规章,主张学园必须清一色由不列颠尼亚人组成。这是一个非常激进,就像不列颠尼亚军中的纯血派那样的组织。 他们的首脑也是高中部三年级的学生,同时在本国——虽是末席,但也是贵族阶级的一员。 「放手!你们这些腐败的不列颠尼亚猪猡!这里是我们的国家,哪能忍受擅自闯入的家伙继续对我们颐指气使!」 手腕被抓住的11区学生不停挣扎并如此大喊。 真是无聊透顶。要是真的想为日本做些什么,比起在这种地方大声嚷嚷,还有其他更该做的事情吧? 高举标语,声嘶力竭大喊的一群人,以及为了制止他们而出手痛殴的另一群人。将这样的双方都眼不见为净地无视,一名和他们同样穿着学生服的少年穿过学园大门,向社团活动大楼快步走去。 少年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以及紫水晶般的瞳孔。英气勃勃的容貌可以用端正秀丽来形容,女学生若走过他身旁,应该都会毫不例外地为之注目吧。他修长的双脚与纤瘦的身躯,也与阿什弗德学园黑绿色的制服十分相衬。 鲁路修·兰佩洛基。 阿什弗德学园的高中部二年级学生,也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鲁路修穿越社团活动大楼的大厅,向学生会室笔直走去。今天因为和黑色骑士团的干部——扇要秘密会谈拖得太久,因而赶不及上午的课堂,原本打算干脆就这样直接翘课一整天。 但是学生会会长米蕾 却发出了强烈的要求,宣称要进行重要的会议,绝对不可以请假。即使不去上课也一定要参加会议:就算是发烧,用爬的也要爬到。因此,在回到位于同一栋大楼内的自宅之前,鲁路修决定还是去一趟。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却还在做这些无聊事啊。不管是学校还是学生会,对我来说,明明早就像是虚幻的图画一般了不是吗? 鲁路修的嘴角不禁浮起些许苦笑,敲了敲学生会室的门。 「啊——鲁鲁!」 打开门,一道清澈高亢的声音同时呼唤他的名字。 「你翘课翘到现在才来啊,真是的!」 「因为会长亲自下令要我来参加会议,所以在回家前过来一趟。」 看着同班的夏丽·菲奈特鼓着脸颊对自己说教,鲁路修只是扬着嘴角回以微笑。 「早……安,鲁路修。」 「早安,尼娜。」 「你跑去哪了啊?我听娜娜莉说你昨晚也没回家喔!该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去大捞一笔吧?」 「抱歉,利瓦尔,关于这个我不能透露。总之,收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变成黑字,关于这个部分你可以放心。」 「啊……早……安。」 「早安,卡莲。最近常在学校碰到你呢,身体还好吗?」 一一回应向自己打招呼的人,鲁路修的视线转向左手边,看着一名拥有浓褐色头发、平静的眼神和坚毅的唇线,直盯着自己看的少年。 「早安,鲁路修,好久不见了呢。」 「朱雀也是,你今天来学校啦?」 鲁路修的眼神自然地和煦起来。 他是鲁路修在十岁时初次见面的儿时玩伴。第一印象虽然糟糕透顶,但如今却已是最重要的朋友。 而对鲁路修的另一个身份——zero与黑色骑士团来说,则是必须打倒的敌人——不列颠尼亚军的军人。 对鲁路修来说,枢木朱雀就是这么一个位于极端两头的存在。因此当他人在学校的时候,鲁路修就会松一口气——太好了,他今天没上战场。 唯独不想与他交锋。虽然知道这非常困难,但无论如何,希望尽可能在不让他受伤、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将这一切都解决。 鲁路修心中是这么想的。 因为要给娜娜莉幸福,才下定决心要摧毁不列颠尼亚。虽然马不停蹄地往这个目标前进,但这不代表鲁路修想和朱雀互相为敌。 「我上星期也有来啊。这星期也是,目前还没接到出动命令。我的长官总是告诉我,要我尽量没事就多来学校。」 朱雀以爽朗的笑容点头说道。 「是这样啊。」 鲁路修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忽然注意到夏丽身旁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她有黑色的短发、乌黑晶亮的大眼睛,身材娇小,还有象牙白的肌肤。 "区人 她是……日本人吧? 「您好,初次见面,呃…鲁路修……?」 察觉鲁路修的视线,少女主动以温柔的女低音打了招呼。 「鲁路修·兰佩洛基。你是?」 鲁路修眯细了眼,像是在打量她似的看着少女。 「你在说什么啊,她是班上的同学啊。认不出她的,只有鲁鲁你而已吧!」 像是要从逼人的视线下庇护少女,夏丽向前挺身站出,手指直指向鲁路修的鼻头说道: 「她叫天野梨绪,是在上星期鲁鲁完全没来学校的期间,转进我们班上的转学生。」 鲁路修不由得被她的气势逼退了一步。 「要在中途加人社团似乎不是很简单,我看她好像都没事做,就邀她加入学生会了。事情就是这样,懂了吗?」 「是…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仿佛是要躲开夏丽的指尖,鲁路修横跨一步闪开,将手伸向少女。 「请多指教,天野同学。你叫我鲁路修就可以了。」 「啊……请多指教,那么,鲁路修也请直接叫我梨绪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虽然一瞬间似乎有点迟疑而盯着鲁路修伸出的手和他的脸,但梨绪立刻转为笑容,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一阵冰凉的触感——鲁路修感觉她的体温异常地低。 「我知道了,梨绪。以后我就这么叫你。」 鲁路修轻轻地回握了她的手。 很好、很好——夏丽满足似的点头。看到这番情景,鲁路修就理解了身为日本人的梨绪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肯定是因为夏丽好管闲事的个性,使她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不同,自然地对这名刚转学来的日本人少女伸出了手。 朱雀刚转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夏丽·菲奈特这名少女完全无视于表面虽不存在,但事实上依然根深蒂固的,不列颠尼亚人对日本人的歧视目光。 她总是不带偏见与先人为主的想法,只以自己的双眼所见来评断别人。 对于她的这一面,鲁路修是十分尊敬的,只是不会说出口罢了。 忽地一笑,鲁路修环视学生会室一周。 「那么,不断叮咛不准请假、不准迟到,叫人一定要出席的学生会会长,怎么……呜哇!」 碰!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强劲的力量,鲁路修不由自主地向前倒。 「大家都到齐了吗——?」 在四肢着地的鲁路修正后方,神采奕奕地用力打开大门现身的人,正是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学生会会长,同时也是学园理事长孙女——米蕾·阿什弗德。 「嗯——好像都到齐了……哎呀!」 环视房内之后,她搔着一头明亮的金发,在以手支着地板的鲁路修身边蹲了下来。 「鲁路修,你匍匐在地板上做什么啊?该不会是在找零钱吧,嗯?」 「……不知道是哪个人突然把门打开,就变成这样了。」 「哦——那还真是飞来横祸呢——」 四两拨千斤地撇开向自己投来的怨恨目光,米蕾站了起来。 「那么,会议要开始啰,大家看过来——」 鲁路修小小的抗议完全不被理会,学生会成员会议就此揭开序幕。 ** 「学园七大怪谈!?」 大家以一副「那是什么东西啊?」的表情注视着米蕾。只见她刻意轻咳一声,然后便开始向大家说明。 「说到学校,就是七大怪谈;说到七大怪谈,就是学校。这可是一般常识。」 那是什么说明啊? 鲁路修在心中如此吐槽。 「别的学校有,但本校没有的重大要素,那就是七大怪谈。懂了吗?」 谁会懂啊? 「总之就是如此,本校阿什弗德学园也要制定七大怪谈,要开始募集不输给他校的、正统的七大怪谈。有人有想到些什么吗?像是一到晚上就会自己演奏起来的钢琴、绝对不能打开门的厕所,或是在夜间走廊漫步的人体标本一类的?」 那个「总之就是如此」是哪门子的理由啊? 在默不吭声、心中持续吐槽的鲁路修身旁,米蕾滔滔不绝地举例。但不管是哪个例子,听起来都只像是可疑的都市传说。 「会长是怎么了啊?」 「看来,应该是登入了学园怪谈那一类的网站,然后迷上了?」 「哎呀呀——」 「好像的确有那种…介绍自己学校怪谈的投稿专栏。」 「呜哇,感觉很有可能。」 「而且又加上投稿的学生,有本国的其他著名高中,还有和阿什弗德家竞争的贵族所经营的高中等,那些常常被拿来和 我们相提并论的那些学校。诸如此类的理由,所以米蕾才会产生那样的反应吧。」 「唔……大概就是搞错方向的自尊心或虚荣心或爱校心那样的东西。」 「没错,我想那多半是……好痛!」 「那边的,不要说些没意义的废话!」 咚、咚、咚!交头接耳的几个人,头顶各挨了一记卷成棒状的会议纪录攻击。在他们面前的,正是恶狠狠盯着他们看的学生会长大人。 「啊——……尼娜,你有什么点子吗?」 学生会成员们慌张地转换话题。 「没…没有耶,我对那种话题不感兴趣。」 「因为尼娜完全是理科的嘛——如果是要问怎么制作幽灵,搞不好比较有希望得到答案。」 「朱雀,你呢?」 「抱歉,我才转来不久,完全没听过这一类的故事。」 「卡莲,你听过吗?」 「咦……我…很少来学校,不好意思。」 「我说啊,这里也不过是才成立两年的新学校吧,哪里生得出『自古流传的学园七大怪谈』那种东西啊……痛!」 利瓦尔的头顶又挨了一记,这次飞来的凶器是猫爪。 「谁准许你在努力之前就放弃的!只要是学校,肯定至少会有一、两个奇怪的传闻才对!」 光是一、两个也凑不成七大怪谈吧? 鲁路修还是继续在心里吐槽。 「如果还是想不出来,到下星期为止,就把这个当作课题!」 「哪有这样的!」 「啊,这么说起来——」 在四周响起一片抗议声浪的时候,夏丽小声地发了言。 「什么?」 「我好像听说过,西校舍从三楼要上顶楼的楼梯那里,有幽灵出现。」 米蕾的表情一瞬间绽放光芒。 「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我们班上的同学也跟我说她们看到了。是莉莎和蕾娜。」 「啊,如果是那个的话,我好像也有听过一点传闻。」 尼娜也缓缓地半举起右手。 「喔喔——」 「说起来,好像不是阿什弗德学园,而是阿什弗德学园建校前,位于这里的私立青阑高级中学留下来的故事。在日本和不列颠尼亚的关系恶化之前,就读于青阑高中的不列颠尼亚留学生,和11区女学生之间的悲恋……我是这么听说的。不过大家都认为,不列颠尼亚学生绝对不可能和11区女学生谈恋爱,所以都一笑置之。」 「咦?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利瓦尔瞪圆了眼,以惊愕的声调大喊。 「怎么,利瓦尔,你也听过吗?」 米蕾手中持着猫爪道具,斜眼瞪着他。 「哎呀,因为我原本也以为这件事是假的嘛。如果是这个故事,我的确是听过啦。八年前,当时是高中二年级的不列颠尼亚男子,因为父亲的工作……精制樱石而来到日本什么的……后来又因为某些原因使他不得不回到本国,然后就是在夕阳中离别的老套场景,勾了手指还是接吻什么的,约定等他就职之后一定会来接她,到时候就在这个地方重逢。可是女孩在不列颠尼亚开始进攻的第一个月,就因为被卷入空袭的爆炸而丧生,只留下灵魂为了遵守约定,在学校中不停地徘徊,找寻男子的身影。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但是我说啊,在原本的学校也就算了,干嘛在这个阿什弗德学园晃来晃去啊?笑死人了。」 「喔——」 勾手指是什么?鲁路修歪着头思考,在这样的他身旁,米蕾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视线在空中游荡着。不知道她接下来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语,学生会的成员们都绷紧了神经。 「嗯,不错呢,罗密茱丽。」 「啊?罗密?茱丽?」 「你们没听过吗?就是那个有名的爱情悲剧啊。 『啊啊,罗密欧,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为了我,请舍弃你的姓氏吧!不然至少请你发誓永远爱我,那我就不再作凯普雷特家的人!』 『名字算什么呢?玫瑰即使不叫玫瑰,也还是美丽芬芳。所以即使罗密欧不再叫罗密欧,也还是一样美好。罗密欧,你若愿意抛弃那和你本质无关的姓氏,我愿意献上自己做为补偿。』 就是这个啊,敌对两家儿女之间的恋爱悲剧,被命运撕裂的爱!」 米蕾十分投入,还手舞足蹈地吟咏起戏曲《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其中一节,那是在戏迷当中也特别受到喜爱的第二幕第三场,茱丽叶在阳台上的那一段台词。 学生会的成员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着「你听过吗?」的表情,而这表情随后又立即被否定的「没有」所取代。 「会长!说起来,当茱丽叶一个人陶醉地说着『请舍弃姓氏——把我拥入怀中——』的时候,罗密欧那个色鬼究竟在做什么啊——?」 不就是躲在阳台下面,活像个跟踪狂似的偷窥茱丽叶,摆着奇怪的姿势又露出一副好色的表情,偷听茱丽叶的告白吗? 唯一知道这是莎士比亚作品,并对内容稍有理解的人——鲁路修还是老样子在心中作答,并决定继续装作不知情。 说起来,十三岁和十五、六岁的小鬼头(而且男方在邂逅十三岁的女方之前,肯定还黏着别的女性团团转,说些「没有比你更美的人了」,或是「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一类的鬼话)一见钟情,甚至等不及二十四小时就闪电结婚,三天后又把好友、堂表兄弟、订婚对象全部拖下水一起送去了另一个世界,最后再以时间差自杀画下句点——鲁路修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故事。同是莎士比亚的作品,诉说愚蠢老头因为自己愚蠢的行径,将真正爱着自己的人撵出自己身边,盲目地相信了诉说着虚伪之爱的人,最后惨遭背叛,得到悲惨下场的故事——《李尔王》,实在比那优秀多了。 “nothingwilleofnothing.——从虚无中所能得到的,也只有虚无。” 就在他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 「那就这么决定了。」 米蕾轻描淡写地下了总结。 「决定了什么?」 成员们同声发出疑问。 「首先就是七大怪谈第一号。那个命运的恋爱悲剧的具体发生时间,还有幽灵出没的场所和时间,再来,是否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如果有的话,条件是什么?先去把这些查清楚。呃——刚才说有听过幽灵传闻的,是谁?」 被米蕾一瞪,利瓦尔、尼娜、夏丽和梨绪举起了手。 「那么就……夏丽和梨绪,鲁路修和朱雀。」 「咦咦!?」 「啊?」 突然遭到指名,鲁路修露出眉头深锁的厌烦表情,朱雀则是惊讶地把头抬了起来。 「鲁路修身为副会长,要负责整合成员,并撰写七大怪谈第一话的决定稿。而朱雀,你是军人嘛,收集情报一类的工作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吧?请你们一起努力,完成七大怪谈的第一话。」 「呜……」 「啊……咦…咦?」 「剩下的成员,到下星期为止,要找出剩下的六个怪谈的材料,每个人都要提出一个,听懂了吗?啊,当然,如果有阿什弗德学园版罗密茱丽故事的情报,也可以收集给鲁路修。」 「咦————!」 「太强人所难了吧!」 「突然就要六个,哪办得到啊!」 「听懂了吗?」 米蕾微笑着,又重复一次方才的话语。 「……懂…懂了。」 学生会成员中,没有人能胜过这名学生会 会长。 「那么,今天就到此解散。」 很遗憾,能鼓起勇气吐槽会长——这件事哪里算是「重要议题」的学生,在这个阿什弗德学园中并不存在。 ** 「哎呀,高中部那里有幽灵!?」 利落地使用着刀叉,娜娜莉·兰佩洛基的樱桃小口圈成了惊愕的模样。 像海浪般柔顺的金发、和年龄不相衬的纤细身躯、失去了双瞳的光彩及双脚的力量,她正是鲁路修的宝物——即使在这样的境遇中,她依然率直地成长,拥有比谁都来得温柔的心灵。 「这件事是真的吗?」 娜娜莉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将闭着的双眼转向自己的兄长及在他旁边用餐的朱雀。 因为娜娜莉会感到开心,所以只要两人刚好都有空档,鲁路修就会约朱雀到家里共进晚餐。今天也是如此,朱雀愉悦地首肯,因此住在社团大楼一角的兰佩洛基家得以重现许久未见的,三人共进晚餐的画面。负责照料娜娜莉日常一切起居的筱崎咲世子观察着对话的节奏,有条不紊地为三人侍餐。 或许是因为朱雀的来访使娜娜莉心情大好,她比平常来得多话,表情也丰富得多。 鲁路修自从展开身为zero的双重生活之后,虽不感到后悔,但陪伴娜娜莉的时间减少,的确也令他打从心里感到歉疚及痛心。所以至少在陪伴她的时候,只要是能让她感到高兴的事,他都愿意为她做。 「是真是假,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根据今天从学生会室回来的路上打听的情报,高中部到目前为止似乎已经有十个人目击了幽灵,据说是留着及腰的黑发、黑色大眼睛、身材娇小的美女……诸如此类的。然后是出现在三楼通往顶楼的楼梯那里,之后唰——地飘下来,到要出走廊的门那里就消失了。」 「哦……」 听了朱雀的说明,娜娜莉露出一副感慨良多的表情。 「似乎是在寻找八年前因为对方父亲的因素而分手的恋人,即使失去了身体,心还是想要前往他所在的地方……剧本大致上是这样。」 「是这样子的啊——」 听完鲁路修的话,这次则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无聊透顶了对吧?幽灵什么的,没有比这更不科学的东西了。那肯定是自己先人为主的印象,把飘动的窗帘或是光线反射什么的映在窗户上,然后误认为是幽灵罢了。正当鲁路修想这么接着说下去时—— 「好美的故事呢。」 娜娜莉樱花色的双唇,吐出令他错愕的、发自内心的感叹。 「咦?」 「对自己所爱的人的思念,竟有这么大的力量呢。那么,她的恋人有前往她的身边吗?」 「这……这个嘛……」 鲁路修不由得向坐在身旁的朱雀使了个眼色。 「目前……大概是……还没有吧?」 收到鲁路修传来的求救眼神,朱雀慌忙接下了回答的任务: 「要是见了面,那个女孩大概就已经了无憾恨地成佛……不,升天了吧——」 「这样啊。」 似乎感到有些遗憾似的,娜娜莉如此低语。 「不过真的很厉害呢,为了遵守和恋人的约定,甚至变成了幽灵。如果她的愿望真的得以实现,能看到她的恋人来见她的话,她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简直就像童话故事一样呢!」 娜娜莉微笑着沉醉在自己幻想的情境中。看到她那实在过于纯真、宛如天使一般的笑容,朱雀不知不觉间脸红了起来。 「哥哥,朱雀,请你们加油喔!西校舍幽灵的故事,还有阿什弗德学园七大怪谈也是,完成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娜娜莉喔!啊,还有,幽灵小姐和恋人重逢的话,也要告诉我喔!」 对两人如此要求的娜娜莉,脸颊因兴奋而泛起些许潮红。 「哈…哈哈……嗯,我们会加油的。」 「嗯,谢谢你。」 两名少年的双颊各自微妙地抽搐,点了点头。 真是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如此纯粹地为米蕾一时兴起的念头热切声援。 算了,只要她能开心,收集七个老掉牙的荒诞故事也不是什么坏事。鲁路修这么想着。 自己原本就一点也不相信幽灵的存在——说起来,若是「强大的思念真能让留在这个世界的人成为幽灵」,那么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为何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明明不可能心中无憾的,明明应该留下了无尽的遗憾而死去才对——就在几分钟前,鲁路修明明还一味地认为这件事很愚蠢、无聊,只是浪费时间。 他思考的基准,总是在他深爱妹妹的笑容和喜悦之中。 不知目盲的少女是否有注意到这番心思,但两人只要听到她一句「我很期待」,就会为了她天使般的微笑而努力。 2 接近日落时分的教室一隅,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时间是皇历二oo九年七月十二日,地点是新宿,私立青阑高中第一校舍的顶楼。」 长发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单手拿着记事本,小声地念着。 「嗯。」 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她旁边的,是一名双手在胸前交叉,不住点头的黑发少年。 「男女双方都是高中二年级,男方是不列颠尼亚人,女方是11……日本人。」 「嗯。」 黑发少年的身旁坐着另一名拥有褐色鬈发的少年,他的视线落在另一本记事本上。 「由于日本和不列颠尼亚之间的关系恶化,因此不列颠尼亚政府决定在那一年的八月关闭樱石的研究所,并命令所有职员回到本国,所以男方便和家族一起回到不列颠尼亚了。」 「嗯。」 褐发少年的对面则坐着一名留着黑色短发的少女,专心一意地在笔记本上书写着。 「男方和女方约定,等自己能独当一面之后一定会前来迎接女方,然后交换彼此的e-mail帐号并接了吻。」 「交换信箱也就罢了,接吻是怎么回事啊?」 不消多说,聚集在这里的是学生会执行部,身为「阿什弗德学园七大怪谈第一话制作委员会」的成员们。 并非在学生会室,也不在自己的班级,而在西校舍三楼的生物教室进行这个工作,是因为四人打算在之后开始查证事情发生的现场。 「有什么关系,只是为了营造一点气氛嘛,反正不过是接吻,他们一定早就亲过了啦。」 「哦——那接着呢?」 理所当然地,放学后的生物教室里只有这四人。 在这个足以容纳四十人的宽阔空间里,靠着墙壁的架子上摆放着栩栩如生的标本,营造出一种独特而微妙的氛围。 「男方回到本国后的后续消息不明。女方则在翌年不列颠尼亚进攻时,被卷入对新宿的空袭而丧生。」 「关于这件事,有消息来源吗?」 窗外传来社团活动的嘈杂声响,也开始听得见这阵子变得活跃的11区人示威活动的口号声。 大概可以料想到,不久之后那群自称自治会的家伙也会加入,然后变得更加吵杂吧。 「虽然无法确定,但若不是这样的话,幽灵的故事就无法成立了吧?不过,若要解释成灵魂出窍也说得通就是了。」 「这倒也是。接下来呢?」 走廊上也不断传来学生们奔跑的声响,以及嬉闹着走过的脚步声。 「西校舍的幽灵传闻,大概是从五月中旬开始传出的。最早是三年一班的女学生,因为听到奇怪的声响而上去察看,结果就……」 「和 幽灵说哈啰了。」 外头时不时还传来教师想要制止纷争的声音。 「没错。」 「然后呢?」 「到目前为止,高中部有十五人,国中部有四人,都目击了幽灵。」 「为什么会有国中部的学生?」 「似乎是听到传闻以后,跑来玩试胆游戏。」 坐在鲁路修旁边的朱雀,以沉稳的声音补充说明。鲁路修露骨地皱起了眉头。 「国中部居然有这种为了无聊的传闻,特地跑来高中部的笨蛋啊?」 「顺带一提,去了传闻的那个楼梯但没看到幽灵的,光是目前所知就有三十五人喔。」 朱雀苦笑着补充。 「……真是一群笨蛋。」 「真要这么说的话,现在这么认真查证这件事的我们,不就更像笨蛋了吗?」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在笔记本上整合记录夏丽和鲁路修之间对话的梨绪嘻嘻一笑,插了这么一句话。六双眼睛同时倏地转向少女,少女惊觉自己似乎说错话,脸红了起来。 「啊,对…对不起。」 「不……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不用在意。」 鲁路修频频看向梨绪,然后说: 「梨绪和乍看下稳重的外表不符,意外地和朱雀很像啊,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天然呆又会踩地雷自爆的类型呢。」 然后又说了一句:「嗯,我欣赏你。」便嗤嗤地笑了出来,梨绪则是双颊微红地锁着眉头。一旁的夏丽以略带复杂的表情看着两人。 「目前得到的情报只有这些,总觉得设定上很难令人信服。真的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吗?虽说是进攻日本之前,但是不列颠尼亚人和日本人恋爱?然后又被拆散?」 对完成的笔记瞥了一眼,鲁路修便将其交还给梨绪。 「根据当时同学年之人的说法,虽然不记得名字,但的确有个女学生和不列颠尼亚留学生走得很近。那个时候和现在不同,反倒是不列颠尼亚人很醒目,而和不列颠尼亚人交往的女孩自然也会受到注目。长直发,制服也和幽灵身上的一样,材质是白棉布,搭配水蓝色的水手领巾和水蓝色的裙子,是青阑高中的夏季女子制服。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向曾有亲戚就读青阑高中的同学,借来相簿确认过了。还有,青阑高中的校舍因为遭到不列颠尼亚的航空部队空袭而全毁,有许多学生都因为那个事件而丧生也已经确定是事实。大约是不列颠尼亚开始进攻的三星期后。」 夏丽看着自己的记事本如此答复。 「这样啊。」 「有个少女因为和过去的恋人被拆散,没能完成约定的重逢就丧生,因此化为悲哀的亡灵,在阿什弗德学园的西校舍一直寻找着自己的恋人。有这些情报,应该就足以完成七大怪谈的第一话了吧?」 朱雀滔滔不绝地说着,为故事做了总结。 「地点是西校舍的三楼,前往顶楼的紧急逃生梯。大多在黄昏时分出现,拥有一头黑色的长直发和黑色的大眼睛,会向遇到的人探听自己恋人的去向。」 这样子没错吧?朱雀以眼神向夏丽探询,夏丽回以一个点头表示肯定。 「哦——很完美嘛。」 鲁路修故作姿态地拍起了手: 「这么一来就完成一个了。再来就是前往现场看一看,拍几张照片交差。唔,搞不好我们也能顺便遇到幽灵,那也挺不错的,这样的话米蕾一定会很开心。」 带着几分作戏的感觉,鲁路修不住点头。 「啊——抱歉,鲁鲁。」 鲁路修正向梨绪要求依朱雀的描述作出第一话的总结,但是夏丽在瞥了自己的记事本一眼之后打断了他。 「又怎么了?」 「有个部分可能还会有变动。就是,还有人在别的场所也目击了幽灵。」 「别的场所?」 「嗯。根据我问到的消息,社团大楼本馆里的女子淋浴间,还有体育馆附属的女子淋浴间,都有人目击幽灵出现。」 「还真是会挑地方耶。」 「男子淋浴间有没有人目击?」 夏丽向朱雀询问。 「目前还没听说过。」 「是喔。」 「不是由同一个锅炉室供水吗?」 「因为使用量太大,所以虽然在同一个室内,但是锅炉是各自独立的喔。」 「那该不会是另一个幽灵吧?如果是的话,那七大怪谈的第二话也有着落了,可喜可贺。」 夏丽以遗憾的表情摇头,否决了鲁路修的提问: 「听说同样是黑发穿水手服的美少女,对遇见的人问:『那个人在哪里?』以常理推断,应该是同一个人……不,同一个幽灵吧?」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 「若要说和出现在紧急逃生梯的幽灵有哪里不同……这个幽灵消失之后,两个淋浴间的水温都会急速变热。不过并不曾听说谁因此被烫伤,所谓的变热,也只是会让人吓一跳的程度,所以没有造成太大的骚动。」 「哦……」 「我想先去确认一次看看,虽然没办法保证能有什么结果,不过还是希望可以等确认完之后再做总结。」 「我是无所谓,不过,夏丽似乎很认真看待这项工作啊?真意外。」 鲁路修似乎感到很有趣般窥探着夏丽的表情,夏丽的脸则是红了起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正当夏丽想大声反驳时,教室的门被打开,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四人一惊,连忙回头,发现门口站着一名高大的青年。 「莫里斯老师……」 「生物课应该早就结束了,看起来也不像社团活动。都这个时间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青年拥有些许杂乱的黑发和锐利的蓝色瞳孔,一看就让人觉得是理科印象的削瘦脸庞。他是今年才从本国前来阿什弗德学园赴任,拥有物理学博士学位的教师。 他发表了相当划时代的博士论文,似乎是在物理学世界中备受瞩目的新星,职员室中都在议论——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不留在本国做研究,反而跑来偏远11区的一所高中担任理科老师?这件事本身或许也足以列入七大怪谈之一。 他在教学时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内容浅显易懂;表情虽然冷漠,但五官倒也算是端正,因此在刚到任时还相当受女学生欢迎。然而因为他可比钻石般的强硬个性,以及对待学生的态度,使得他的人气在短短一个月内便宣告退烧,学生纷纷对他敬而远之。 罗伯特·莫里斯。 鲁路修的班级,物理2课程的担当教师。他手中拿着理科教室的管理钥匙,看来应该是来确认,这栋校舍中的理科相关教室是否都关闭妥当。 「鲁路修·兰佩洛基、枢木朱雀、夏丽·菲奈特。你们似乎是学生会执行部的干部?」 「是的,我们刚好在这里讨论一下事情。」 夏丽马上起身说明。 「学生会室不是在社团大楼里吗?我不觉得有什么必要特地在生物教室里进行讨论。再说,这个时间,也已经不只是讨论『一下』而已了吧。」 罗伯特以冷淡的视线看向夏丽。 「这是因为……」 「你们是在讨论些什么呢?视情况而定,我或许有必要找学生会会长来谈谈。」 「是学生会执行部目前热切进行中的『阿什弗德学园七大怪谈』的情报讨论。」 见夏丽不知该怎么解释,鲁路修毫不在意地代替她回答。 「七…七大怪谈?」 「老师,根据学生会会长指示,这件工作被列为最优先事项,因此我们学生会干部正在调查最近在西校舍广为流传的幽灵事件。」 鲁路修起身走向罗伯特,同时流利地说明事情原委。面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而且还是教师的男人,鲁路修的嘴上虽然毕恭毕敬,但气势却毫不退缩。 「之所以在这里进行讨论,是因为之后还要前往现场进行查证,并没有其他意图。若回到位于社团大楼的学生会室讨论,然后再一次前往西校舍,我个人认为过于缺乏效率,因此才借用这个地方进行讨论。当然,我们也已经知会理科主任舒密特老师,得到他的许可,所以我认为应该并无不妥之处。」 「原来如此……不过——」 面对鲁路修层层相扣、带着几分压迫意味的言语,罗伯特依然不失冷静: 「如果是国中部的话,我倒不是不能理解。不过,阿什弗德高中部的学生会,竟然会对这种孩子气的学园七大怪谈这么认真?」 「那是因为老师您刚到任,所以才会这么说。您不了解,本校学生会会长的思考模式,无法以一般正常高中生的角度来加以衡量。不过请放心,只要您在这里待满一年,肯定就能对这个事实有所体认。」 鲁路修微微一笑。 夏丽原本只是呆看着他和物理老师的你来我往,但一回神忽地注意到,连梨绪也盯着鲁路修的背影看得入神。 她陶醉、悲伤的水亮黑瞳中,仿佛带着能将人融化的热度。怦通——夏丽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梨……梨绪——」 夏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握住了梨绪的手腕。 「咦?怎…怎么啦?」 梨绪的眼睛睁得圆大,直直看着夏丽。 「啊……梨绪,你……该不会喜欢鲁鲁吧?」 惊愕到连眨了三次眼睛,梨绪再次看向夏丽: 「咦……?」 「我是说,我问你是不是喜欢鲁鲁。」 「喜欢?是指哪种喜欢?」 「呃……就是,那个……」 「不是喔。」 面对夏丽的反应,梨绪马上摇摇头,又否定了一次: 「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究竟是哪里「完全不是那样」,夏丽一点也搞不懂,正想问个清楚时——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梨绪露出幸福的微笑,见此,夏丽也没办法再追问下去。 「夏丽喜欢鲁路修吧?」 「咦…咦咦!你…你怎么会——」 鲁路修仍在门口与罗伯特唇枪舌战,不知何时,连朱雀也加入了解释的行列。不想被两人听见的夏丽极力压低音量,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惊愕。 「因为你的视线老是追着他跑嘛,总是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是全身上下都在说『我最喜欢鲁鲁了。』不想那么早结束七大怪谈第一话,其实也不是因为慎重,而是因为想要和鲁路修一起工作更久一点的缘故吧?」 夏丽的脸庞红透直到耳根。梨绪和鲁路修见到面也才不过一个星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就已经完全被看穿了。 「因为鲁路修很帅气嘛,而且乍看之下虽然一副冷淡的样子,其实却很体贴。夏丽之所以会喜欢他的理由,我大概也能体会啦。」 梨绪以带着几分憧憬的眼神,抬头看向鲁路修的背后,夏丽则是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梨绪,你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是谁啊?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吗?还是高年级的学长?还是说,是上一个学校的人?」 「嗯——关于这个,是秘密。不过,或许可以说和鲁路修有点像。那个人也是乍看个性很差的样子,对人也爱理不理的,但是实际上个性却很温柔。啊,不过他倒是不会用那种态度,对辈份比自己高的人说话就是了。」 呵呵一笑,梨绪又将视线转向前方。 「那么,你们在这之后要去通往顶楼的紧急逃生梯,是吗?」 鲁路修和罗伯特的交涉仍持续着。看来,鲁路修似乎巨细靡遗地向老师说明了阿什弗德学园版罗密茱丽故事的始末。 「感谢您的谅解。虽然要等到我们的讨论再稍有进展才会动身前往,但老师若有兴趣,也不妨与我们同行,或许能一起遇见幽灵也说不定。」 「鲁路修。」 鲁路修似乎感到有趣而邀请罗伯特同行,朱雀虽试着打断,但他又继续说道: 「老师相信幽灵的存在吗?因为爱,使得已死去的生命重新得到存在的形式,在现世徘徊。听起来虽然很浪漫,不过老师认为这在实际上可能发生吗?」 似乎是欲罢不能,鲁路修仰望着物理老师问道。 「不,我一点也不相信。人体属于物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所谓『灵』这种东西,只是活着的人如此希望的投射。这是我的想法,而且应该到死都不会有所动摇吧。」 罗伯特也以不带丝毫情感的口吻,淡淡地回答。 「这样啊,不愧是科学家,非常注重现实面呢。」 「过奖了。科学家虽然多是浪漫主义者,但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着重于现实,否则便会踏上错误的道路。」 轻轻耸肩,他看向夏丽等人: 「我了解你们在这里的理由了。但是,因为你们的成员之中有女性,所以不要拖得太晚,早点查证完现场后就赶快回家吧。尤其是现在校舍内有不列颠尼亚和11区学生的小纠纷,你们要注意别被卷入了。」 「好的,谢谢老师的关心。」 「知道了。」 朱雀彬彬有礼地鞠躬,鲁路修则是轻描淡写地点了个头。罗伯特正要对两人颔首,见夏丽与梨绪也鞠躬,罗伯特却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之后便走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上渐行渐远。 「鲁路修,你刚才是真的打算邀请莫里斯老师吗?」 等脚步声消失,朱雀松了口气,然后疑惑地询问鲁路修。鲁路修只是一挑眉,耸了耸肩: 「不是认真也不是开玩笑,只是顺势就这么说了。反正就算让他一起去也无所谓,我并不讨厌那个老师。」 「什么嘛,只是因为这样啊?」 「怎么,朱雀,难道你以为我有什么企图吗?」 「嗯,有一点。因为你解释幽灵的事也未免说得太热心了。」 「喔喔,你是指那个啊,那只是单纯在整他。」 「整人!?」 相对于眯细了眼的鲁路修,朱雀的眼睛瞪得老大。 「因为他对幽灵、恋爱什么的,肯定没有兴趣,所以我才故意滔滔不绝地一直说给他听。谁叫他一开始的时候用一副怀疑我们做坏事的目光审视我们,这只是稍微还以颜色。」 「鲁路修……」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真的让他少了块肉,只是让他听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而已。」 「鲁路修。」 朱雀喊他名字的声调比方才又重了一些,眼中也带着些许怒意: 「捉弄老师是不好的行为。」 鲁路修只是笑着耸了耸肩,没有回应。 「鲁路修!」 「是~是~我不会再犯了。真是的,以前明明就是个比我还爱恶作剧的坏小孩,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么不通人情又严肃的人啊?」 朱雀眉头一皱,鲁路修瞟了他一眼窃笑着,双手搭在一起伸了个懒腰。 「那么,既然莫里斯老师要我们别太晚回家,那就早点去紧急逃生梯那里瞧瞧吧。」 鲁路修回头 催促夏丽和梨绪动身。两人点头站了起来,和鲁路修及朱雀一同离开生物教室。 然而他们却无法依预定计画行动,因为已经有人先到了,而且还发生了相当不妙的事件。 他们打开从三楼通往顶楼楼梯的门扉时,映人眼帘的,是站在楼梯中段不住颤抖的少女,以及似乎是滑落到楼梯最下端,倒在地上的另一名少女。还有另一名跪在她的身旁,确认少女头部是否有受伤的人——莫里斯老师。 3 「……真让人头痛啊。」 地点是社团大楼内的学生会室。仿佛是和外头风雨欲来的天气相呼应,学生会室里的气氛也如坐针毡地沉重。而气氛沉重的原因,自然是来自于学生会会长——米蕾,她正坐在排成二列的桌子最上座位置。 她用手支着自己的脸颊,毫不掩饰脸上不愉快的表情。毕竟在这两星期间,原本应该只出没于高中部西校舍三楼和紧急逃生梯的幽灵,不知为何竟频繁地出现在阿什弗德学园各个角落,对学生造成危害。为此,学生们向学生会请愿,要求早日让幽灵升天的信函如雪片般飞涌而入。 一开始本打算以「偶尔也是会有这种事发生的啦」来加以敷衍,但是当被害超过十件以后,也没办法再置之不理了。 学园七大怪谈制作委员会的工作因此中断,学生会开始认真思考因应之策。 「总之,必须先去调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有究竟发生了哪些状况。目前关于幽灵事件的传闻,大概就是幽灵因为一直等不到自己的恋人而烦躁,离开了西校舍三楼;而不小心误触她的人便因为阳气被吸走而昏倒,摔下了楼梯;被幽灵碰到的东西则是会坍倒,莲蓬头的开关被碰到则是会被转开,大致上是这样吧。」 在场的学生会成员们面面相觑,歪着脖子互相对望。 「里面也混杂着怎么想都不像幽灵所为的事呢。首先就先来调查究竟有哪些事件是幽灵所引起,又有哪些是人为的,先从这一点着手吧。还有——」 米蕾的脸庞抬起,以原本撑着脸的手指向鲁路修: 「鲁路修,还有朱雀。」 同时将手指移向他身旁的朱雀。 「再加上夏丽和梨绪。你们四个人,去把目前为止发生幽灵事件的现场全部清查一遍,要是发现事件真的是幽灵引起的,那……有必要的话,就去雇用个降魔师或是魔鬼克星还是除灵师什么的,盛大地送幽灵升天。如果是人为的,那就得把犯人揪出来,给他的个性来个好好的再度教育才行。鲁路修脑筋动得快,朱雀则是行动力强。但即使如此,要你们直接闯入女子淋浴间也太强人所难了点,所以由同为学园七大怪谈制作委员会成员的夏丽和梨绪协助你们。只有女生才能进入的地方,就由她们调查完再向鲁路修及朱雀报告。万一有必要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的时候,事前务必先知会我一声,这样的话只要不是太夸张的事,我应该都能摆平。」 「知道了。」 「我知道了。」 「收到。」 「好的。」 因为知道即使反对也没有意义,四道不同的声音各自做了承诺。听到四人的回答,米蕾眯细了眼睛,视线移向剩下的成员。 「剩下的成员,继续寻找七大怪谈的线索。听好了,现在虽然已经有三个候补提案,但是都很没有感觉,你们至少要再找出十个来,然后从中严格挑选!」 「知——道——了——」 剩下的成员也异口同声地回复。之所以没有反对意见,理由也和前面一样。 米蕾满意地点头,向所有人看了一眼,然后右手拳头一握: 「那么,就请大家全力以赴吧!我自己也会去找,明天或后天就来交换情报。总之——」 ——胆敢妨碍我们制作阿什弗德学园七大怪谈,即使是幽灵,我也绝不饶恕!让我们速战速决吧!吼——! 她如此高声宣言。理由只是这样吗——在场没有人敢如此吐槽。 ** 结果,从物理方面很容易就判明了,所谓幽灵的行为中,的确混杂着人为行动。有人被幽灵推落的楼梯处,发现了忘记擦干净的油渍。在水温会突然转热的淋浴间,旁边的锅炉室里留下了学生进入的明显痕迹,因为,没被碰触的开关上积满了尘埃,但是调节温度的开关上却一尘不染。虽然没有尘埃这一点可以用「因为每天要微调水温,所以会碰触开关」来解释,但是开关上被擦拭到「连指纹都没有留下」,那么就无法考虑这种可能性了。 「……该怎么说呢,有两种可能性。做这些事的人是真的很蠢呢?还是以为这里的其他人都是傻瓜,才故意这么做呢?」 鲁路修瞄着朱雀手上那本,仔细慎重甚至加入图解说明的笔记,说着说着并叹了一口气。他甚至已经懒得抱怨——调查这件事根本还不需要动用头脑。 真的是——究竟是哪个笨蛋干出这种事? 「的确,该说是漫不经心还是脱线呢……若都不是的话,也只能说,做出这些事的犯人真的把所有人都看扁了。」 朱雀拿着巴掌大的数位相机将证据一一拍下,并附和鲁路修说的话。从连接西校舍二楼与三楼的楼梯间,到二楼下段楼梯转角的地方,看到幽灵的女学生便是从那里失足跌落。然而从证词得知的失足位置,仍能看见些许残存的油渍。 「这么一来,没有人为痕迹的,就只有我们最初亲眼看到,紧急逃生梯发生的那起事件了。」 呼——地吐了一口气,鲁路修站起身来。 「到目前为止的被害者都是不列颠尼亚人,是我多心了吗?总觉得剧本越来越明显了。」 「我想,你应该是正确的。」 将相机收进制服口袋,朱雀答道。 「你果然也这么认为吗?」 「是的。这可能是……」 「日本人假借幽灵骚动的名义,对不列颠尼亚人的恶作剧。」 「不列颠尼亚人为了造成排斥日本人的舆论,所做的自导自演。」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自己的想法,并瞪大了眼。 「你是这么看这件事的吗?认为是不列颠尼亚人在自导自演?」 「鲁路修则是认为,这件事是日本人对不列颠尼亚人的恶作剧吧?」 「我首先想到的是,像日本解放同盟那一类批判不列颠尼亚的人们,镇定不列颠尼亚自治会的成员加以袭击。」 鲁路修以冷硬的声音说道: 「搭上无聊的幽灵传闻的便车,像个愉快犯(注:以造成骚动为乐,在暗中观察事件发展的犯罪者类型)似的四处犯案,而且还漫不经心又脱线,再怎么看,实在都很像是那群只会举牌鬼叫的家伙会干的事,不是吗?」 鲁路修哼哼冷笑,还扬起了嘴角。 「的确,那些人看起来是有这种可能性。」 「对吧?再像他们不过了。」 「但是——」 朱雀摇摇头: 「但是我总觉得,若是日本人犯的案,这手段太温和了。」 「温和?」 鲁路修讶异地追问,朱雀点点头继续说道: 「据当事者说,是从相当上段的阶梯摔落,但是实际确认后却发现伤势根本不重,而实际上被做了手脚的阶梯也不过是在往上四、五级阶梯的地方。淋浴间也是,说是造成大骚动,但是热水也不是真的会烫伤人的温度。整件事感觉就像小心翼翼地避免造成太大的伤害而犯案。所以我才会觉得被害者和加害者可能是同伴关系。」 「照你说的,不也只证明加害者是懦夫罢了吗?只有嘴上嚷嚷,决定付诸行动之后,却又害怕 自己会被问罪,而无法跨过那条线。我也因为考虑到这个层面,才会认为是日本人的犯行。」 鲁路修将拳头举到嘴边,视线则在空中游荡。朱雀则否定似的摇头: 「如果只是胆小,其中任何一件犯行演变成大事件也不奇怪:但是这一连串的骚动规模都差不多,留下的痕迹也类似,看起来比较像是有计画的重复作为。」 朱雀一步也不退缩地回答。鲁路修直盯着他看: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计算过的结果,为了嫁祸给日本人,所以还刻意留下证据?」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哦……的确,假设我是日本人,若真心想袭击自治会的那群家伙,就应该会把油涂在阶梯最上一级或第二级,锅炉的温度也至少会设定在摄氏九十度吧。」 鲁路修思考了一阵子,如此地淡然说道: 「嗯,我一定会那么做才对。」 「不过,我当然也认为有可能就像鲁路修说的,是日本人犯的案。」 「啊啊,那个……」 「喂——鲁鲁——朱雀——」 楼下传来夏丽呼喊两人的开朗声音,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紧张的氛围解开,两名少年从扶手处往下窥视二楼。 夏丽高举着右手,以满脸的笑容从楼梯朝两人跑了上来,而原本应该和她在一起的黑发少女并未在旁。梨绪最近似乎忙着什么,每两天就有一次会向学生会活动请假。 「梨绪没和你一起吗?」 「她说自己有事,要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夏丽双手在面前合掌然后一鞠躬,秀了个日本式的独特致歉表现。 「这种事也需要道歉吗?真有礼貌呢。」 看着夏丽的动作,鲁路修噗哧一笑。 「事情调查得怎样了?查出犯人的目的了吗?」 面对喘着气盯向自己的夏丽,鲁路修露出一脸有点闹别扭的表情,朱雀则是露出感到有点困扰似的笑容。 「嗯?怎么了吗?」 「不,没事。虽然还没查到犯人的目的,但是已经判明这些事件和幽灵无关了。」 「果然是这样。是学校里的某人,干出像愉快犯那样的事情吧?」 听到鲁路修的答复,夏丽的脸蒙上一股阴霾。 「七大怪谈被妨碍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竟然用这种行为亵渎已经去世好几年的女孩,真亏犯人干得出这种事。」 「只要有骚动,就一定会有趁骚动作怪的人出现。而在事前阻止这些人做出同样的行为,就是我们的任务。我虽然不清楚米蕾是否也这么想,但我可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进行调查,我想朱雀应该也一样。」 「那当然。」 面对鲁路修的视线,朱雀强而有力地点头: 「最初的幽灵骚动,以及后来造成实际被害者出现、显而易见的人为操作,这两种事件以及其间是否有关联,我们都一定要解决。人伤害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嗯,没错。」 听了朱雀的话,夏丽微笑着点头附和。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现场的状况已经大致掌握,接下来就是一一约谈受害学生。对了,还有教物理的莫里斯老师,他的确也是在事发现场的人之一。」 鲁路修对朱雀的笔记进行确认: 「这么一来人数还不少,我们分头进行比较好。不过梨绪才刚转学来这里,应该也有不少事要处理而无法行动,所以你和她两人一组吧。」 「知道了,交给我吧。」 听了夏丽的回复,鲁路修撕下一张纸,唰唰唰地写下学年、班级及姓名等资料。 「你们两个就负责询问这些学生吧。仔细打听清楚,他们在事故现场看到了什么,还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预防万一,也尽可能探听一下被害者参加的是哪个社团,以及对日本人的观感。明天再开始也可以。」 将撕下的纸条递过去之后,鲁路修窥探着夏丽的表情。 「我知道了,就是尽可能都问清楚,对吧!」 她看着纸条上的名字说道。 「朱雀和我负责剩下的人。」 「知道了。」 收回笔记本,朱雀点头回应。 ——就照刚才说的,我们分头进行调查吧。我负责调查日本人那边的激进团体,你则是去确认不列颠尼亚的纯血主义集团和被害人之间是否有关系。从这两条线索去调查,然后再交换彼此手上的情报,了解吗—— 鲁路修在朱雀耳边小声说道,而朱雀也低声表示同意。 ** 敲打着键盘的喀哒喀哒声,以及喀叽喀叽的滑鼠点击声,在夜灯下寂寥地响着。 双眼直盯着眼前的萤幕,鲁路修接连敲打键盘输入指令,深深潜入他原本理应没有权限进入的资料之海。 这是即使拜托身为理事长孙女的米蕾,也不可能得到许可的事,因为这等于将阿什弗德学园内,所有教师和学生的个人情报完全曝光。 明亮的画面忽地转暗,鲁路修的嘴角绽开冷笑。 在唰地出现的姓名中继续搜寻。需要确认的姓名早已都记在脑中。日本解放同盟的成员、转学生、新任教师。虽然不是完全同意朱雀的意见,但是也将不列颠尼亚自治会成员中的一部分激进成员列入了确认对象。 详细确认出现的资料——出身地、进入阿什弗德学园前就读的学校、亲戚的学历、是否与11区人的反抗运动组织或不列颠尼亚人的纯血派有所关连等。 将没有可疑之处的人物从脑中的名单一一删去,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作业终于要进入尾声的时候,鲁路修讶然地瞪着萤幕。需要注意的名单最后只剩下六人,前五个人都和鲁路修所料想的相同,是日本解放同盟或不列颠尼亚自治会的领导级人物,但第六个人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没错,那是鲁路修根本没料想到的人物。他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搞错,还反复查证了数次,但是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怎么了吗,鲁路修?为什么露出一脸呆样?」 一名拥有绿色长发的少女懒散地躺在床上,手上拿着从二十五寸披萨切下的一块送入口中,在鲁路修的背后提出疑问。 给予自己能够对一个人下一次绝对服从命令、名为geass的力量,使自己从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重获新生的女人。当时明明看见她额头被子弹打穿,应该已经横死当场才对,但现在却依然活蹦乱跳地吃着东西说个不停。她本身就是一个充满谜团的存在,而且莫名地热爱披萨,还毫不客气地自己住了下来。 热腾腾的融化起司从c.c.的嘴角拉着丝垂了下来。她以看不出是否对此感兴趣的平淡眼神看向鲁路修。 「……没什么,只不过完全在预料之外的人身上竟然抱着黑盒子,这件事令我稍微吓了一跳罢了。」 「只要是人,都是未知的存在。自己以外的他人姑且不提,就连对自己,也会有无法完全理解、看不见的部分。你不也是这样吗?」 即使是饶富哲学深意的话语,若出自一张嚼着外送披萨的嘴中,实在是一点感觉也没有。鲁路修从和她的同居生活中理解到了这一点。 「嗯,是啊。」 鲁路修不带感动也没有感慨地点头。 没错,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不管对象是谁、不管对方有什么隐情,让无聊的闹剧赶快落幕就是了。 深吸一口气,他关闭了电脑的电源。 4 可能不会前来赴约的对象,比说好的时间提早抵达了约定的地点。 从社团大楼的自宅部分走到大厅,就看见天野梨绪以双手抱着学生书包的娇小身影。她就倚在八根柱子其中之一。站在早晨阳光中的她,看起来就是一名到处可见的普通少女。 「早安,梨绪。看来话是传到了。」 鲁路修以极力装做平静的声音打着招呼,向她走近。梨绪抬头看向鲁路修,绽放出一个宛如花朵般的笑容: 「早安,鲁路修。夏丽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听错了或是你在开玩笑呢,还好真的是要找我啊。」 「因为我有一件无论如何都得确认的事,所以才拜托夏丽传话给你。要你这么早来这里,真不好意思啊。」 鲁路修挤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见此,梨绪还是笑着摇摇头: 「虽然是有点担心夏丽会吃醋啦,不过我自己的话是完全没问题的。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呢?是不方便在教室讨论的话题吗?」 「没错,所以才请你来这里。」 鲁路修径直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停下脚步: 「你究竟是谁?」 他正面睥睨着梨绪问道。梨绪似乎没反应过来鲁路修问了什么,眼睛睁得大圆: 「咦……?」 「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里,没有名字叫做天野梨绪的学生。虽然怀疑可能是资料疏失而反复确认了数次,但无论从哪里都查不到天野梨绪转学到我们班上的事实。」 梨绪脸色明显一变。鲁路修苦笑着,将意识集中在左眼,凝视胆怯的少女。没错,他要让少女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的左眼散发出赤红的光芒,里头映出了王者的纹章。 「你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是怎么进入这间学园、怎么进入我们班级的?接近夏丽,和她建立交情又是为了什么?」 ——说出来吧,天野梨绪!毫不隐瞒地在我面前吐实—— 鲁路修等待着少女产生变化,然而,眼前的少女虽然的确看到了geass之瞳,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我……」 怎么可能!? 鲁路修将左手撑在梨绪身后的柱子上,少女的身躯因惊吓而一颤,但还是没有回答。 无效?geass对她无效? 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难道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对她使用过geass的暗示了吗? 疑问一一涌现。自己的确不分对象施放过几次geass,所以无法肯定这一定是第一次对她使用。但是…… 「鲁路修……我……」 呿!鲁路修在心底咋舌。既然无法使用,那也没办法,只能正面进攻问出答案了。 鲁路修压抑住内心的动摇,摆出高姿态瞪视梨绪: 「梨绪,回答我,只要答案能让我接受,我就不会太深入追究。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两个,那就是关于这一切的真相,以及你不再扰乱这间学园的保证。」 「扰乱……学园?」 「难道不是你吗?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阿什弗德幽灵。」 少女瞪大了眼。这是真相被说中的震惊吗?或者只是因为没料想到会被这么质问?鲁路修无法加以判别。 「虽然幽灵第一次出现在紧急逃生梯似乎是在五月,但是幽灵转为频繁出现,则是在天野梨绪这个人转学进来的那段时间。而学生会一开始调查七大怪谈,幽灵就开始制造事故。这个幽灵似乎又很脱线,几乎可说一定会在现场留下能证明事件是人为的证据。特征是身材娇小、黑色的大眼睛、黑长发。不过若原本是短发,要伪装头发的长度一点也不难。」 鲁路修说着,揪起一撮梨绪垂在耳边的头发,梨绪摇了摇头。 「一开始的幽灵究竟是谁,或者真的是幽灵,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最近这几个星期以来的幽灵就是你。」 「不是……我,我没有做那些事。」 豆大的泪珠在眼眶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滑落,泫然欲泣的声音也从喉咙硬是挤了出来。 如果这是演技,那这名演员还真是十分优秀。 对因此感到心痛的自己咋舌,鲁路修强忍着苦笑。女孩子哭泣的脸,还真令人难过。 「拜托你,鲁路修,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那么就请你给我一个能令我信服的说明,说清楚你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间阿什弗德学园。」 强压住动摇的心,只发出没有抑扬顿挫的冰冷声调。被夹在他与柱子之间的少女眼中溢满泪水,却忍着不流下,只是闷不做声。 「你所属的团体是哪里,日本人?目的是什么?」 「我……我只是……」 唰地流下,一道泪痕出现在梨绪的脸庞。鲁路修紧咬嘴唇,就在这个时候—— 「哥哥,你在那里吗?」 像铃铛般的声音掠过他的耳际,鲁路修不自觉地将手从柱子上抽回,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娜娜莉。」 「你在大厅的正中央做什么呢?」 娜娜莉微笑着,操纵轮椅靠近了鲁路修。 「我好像听到说话声,是有人来拜访吗?」 「呃……啊,是班上的同学……」 正当鲁路修这么回答,转过头时—— 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不过才移开视线一会儿,原本应该在那里的梨绪已经像蒸发般不见人影。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鲁路修猛地朝出入口的大门看去。 大门开着。虽然努力回想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门是开着或关着,但是想不起来。应该是开着的吧?因为那扇门只要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娜娜莉身上,而没发现到她逃走吗? 也只能这么想。 「……哥哥,怎么了吗?」 娜娜莉的手掌抚上鲁路修的脸颊,小小掌心传来的温度,渐渐解除了他的紧张。 「不,没事。」 「哥哥好像感觉不太好受?」 或许是因为察觉了现场的气氛吧?她虽然目不能视,但是感受性却比一般人来得强。鲁路修笑着摇头: 「没问题,我没事的,娜娜莉。」 「那就好。」 察觉兄长的情绪恢复平稳,娜娜莉才安心地放松了表情。 「哥哥是在和谁说话呢?客人走了吗?」 她以看不见的双目环视周遭。 「已经走了。是因为有些学生会的事情,得在早上先告诉对方。」 「学生会……啊!」 娜娜莉的表情瞬间明亮了起来: 「难道是关于学园七大怪谈的事吗?」 「咦……啊…嗯,是和那有关的事。」 这可没有说谎——鲁路修在心中低语。 「已经完成了吗?那个在高中部出现的幽灵的故事?」 「不,还没有,不过就快了。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总结。」 「是这样啊,我很期待呢!要是在哥哥整理完故事之前,幽灵小姐的恋人能来到学校,让她得到幸福的话就好了。」 面对妹妹天真无邪的少女情怀,鲁路修无法阻止自己的唇角浮起苦笑。 根本没有幽灵,那只是打着幽灵的名号伤害别人的家伙所搞出的假货。 这样的话语在心中回荡。 少女逃走了。只说不是自己,却什么也不说明,谁会相信这样的人说的话呢? 「完成以后,一定第一个告诉娜娜莉。」 「谢谢你,哥哥,我会期待的!」 鲁路修之谜 序章 时至入秋,某日的夜晚。 少年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茫然自失地看着在床上摊开的东西。 不管确认几次都一样,这东西已经无法使用了吧。 真让人头痛。 这句话在脑海浮现。 真让人头痛。 觉得眼前似乎要变成一片黑暗了。 怎么办? 这个疑问不停涌上。 该怎么办? 虽然心知肚明,关于现在眼前的「这个」,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但还是得想办法才行。 少年想起当初准备这个东西时的回忆。 骇进资料库,从无数机密中找出和此有关的场所,在手中的地图上确认住处,就这么带着素描本前往那个地方。 使用寄宿在自己眼中——「对看了自己眼睛的人下达一次绝对服从的命令」——geass的力量,让工匠为自己做出了这个东西。 完美的外型设计、良好的贴身感;不管动作多么激烈,连一丝皱褶都不会产生的平滑。比敌方防护服更高一阶的抗火、耐热性,以及防御性。 被蓝波刀等级的武器划过,连一点擦痕也不会留下,耐热温度直比化学火灾用的消防服装。而与肌肤之间的触感也很柔和,对身体几乎不造成负担。 甚至可以自豪,再也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堪称为究极的物品了。 理应是如此才对。 少年抓了抓额头垂下的黑色留海。 怎么这么轻易就报销了呢? 真令人头痛。 虽然有意识到这个想法已经重复了许多遍,但脑中还是只有这个念头。 虽然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竟来得这么早……! 该怎么办呢? 只有疑问在脑中奔驰。 怎么办…… 少年再次吐出当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 1 事件的发端,是因为学生会副会长——鲁路修·兰佩洛基连日缺席学生会的干部会议,导致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那原本就绝对称不上宽大的耐性因此断了线,脾气一整个爆发了出来。 但即使如此,毕竟学生会活动的基本原则是以自由意愿参加,就算那个不管问谁,对方都会断言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既美丽又强势、在学园内无人敢违逆」的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学生会会长,顶多也只能在和他碰到面的时候抱怨个几句,然后硬是把他拖去学生会室参加学生会活动,如此而已。 可是。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在米蕾自行提案的「阿什弗德学园版新选百物语」编辑工作,在学生会干部全员不懈的「努力」之下,使得计画无疾而终之时。 没错,她正因为失去一大乐趣而处于欲求不满的状态,闲到发慌。 要说她闲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过于无聊的日常生活让她心中的害虫蠢蠢欲动,开始要计画什么特别的「oo之日」的那种程度。 饥饿的野生动物,不管丢给它再小的饵食,都会有所反应并一口咬住。除非碰上生死交关的情况,否则绝不会松口。 所以—— 米蕾·阿什弗德,立志要找出副会长行迹可疑之谜的真相! ** 《证言其一》 「啊——你说鲁路修啊?也是呢,他最近好像还挺忙的。虽说他原本早上就不会早到,不过最近又变得更晚,总是勉强赶上而已。而且课一上完就一溜烟不见人影。 唉——我也觉得他最近很难约,可是问他在干嘛,也随口敷衍都不回答我,不晓得到底是问的时间点不对,还是他瞒着我在搞什么好康的。昨天也是,明明休息时间都还和他一如以往地聊着天,放学才刚想找他说句话,人就已经不见了。 总之,最近很难有时间和他相处就是了。 自从那个zero出现,和不列颠尼亚军对干以来,代打的委托也变少了,我也在想他是不是找了个兼职工作什么的。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也参一脚啊? 嗯——若说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大概也就是女……啊,不不不,没事没事。 真的没事啦,米蕾会长。」 《证言其二》 「果然,米蕾也觉得很奇怪吗?我也是呢! 不觉得最近真的很难碰到鲁鲁吗?有时候翘课,要不就是来了学校,但一放学马上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虽然我也是以参加游泳社的活动为主,没什么立场说他,但就算我想邀他一起去学生会,也总是找不到他人在哪里。偶尔碰上了,也只会说自己有事,很抱歉一类的就拒绝了。 虽然鲁鲁他家就住在社团活动大楼里面啦,但总不能直接硬杀过去,叫他『出来参加学生会』嘛。毕竟,基本上学生会活动是以自由意愿参加的,像我也一样,只有在游泳社没有活动的时候才会去…… 所以,还真没辄。 总觉得啊……最近鲁鲁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虽说他以前也是常被利瓦尔带去赌棋什么的,但那时候至少还知道鲁鲁在做什么,想和他连络也连络得上。 可是现在就连他在做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就算想打手机和他连络,他的手机也总是在通讯范围外或关机中。 因为在学校碰得到头,本来也想好好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可是一碰面以后,却又有点开不了口。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证言其三》 「啊……不好意思,我这一星期……左右,都请假没来学校……所以……不是很清楚。鲁路修,该不会……也是身体不舒服吧?所以去医院检查什么的?」 《证言其四》 「鲁路修?鲁路修怎么了吗,米蕾?啊,这么说起来,这阵子的确比较少看到他?我还以为他在教室……嗯,对,在教室。啊,咦?这么说来,今天好像不在? 是请假了吗?啊——抱歉,我不记得了。」 ** 《证言其五》 「是说……哥哥吗?」 秋天柔和的日光,透过大窗投注在社团活动大楼的一隅。娜娜莉·兰佩洛基正打算回家而通过大厅,却被米蕾找去学生会室。听到她的询问,娜娜莉有点讶异地反问。 柔顺的波浪卷、接近亚麻色的金发,像磁器般白皙的肌肤,那对眼睛若是能睁开,不知会有多漂亮,脸也端正地让人几乎都忘了她目不能视。她的身躯以同年龄的人来说相对娇小,双脚亦失去了行走能力,必须借助轮椅才能够行动。 她是鲁路修唯一,也是最疼爱的妹妹。娜娜莉以那对看不见的眼睛,望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谈话对象,觉得有些奇怪似的歪着头: 「说到哥哥的话,他最近都回来得挺早的。」 「啊?」 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让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不禁睁大了眼睛。而和米蕾相同,在学生会室内进行各自工作的四名干部也在听到两人对话之后,以惊讶的表情看向娜娜莉。 在……家里? 「……他回家了?咦?鲁路修哪里也没去,是待在家里吗?」 难以置信似的,米蕾再次询问。 「嗯。这四、五天,哥哥每天放学以后就直接回房间去了,大概要到吃晚餐的时候才出来,一吃完晚餐又马上从餐厅回到房间喔。没错吧,咲世子?」 娜娜莉笑着回头,将脸转向身后牢牢握着把手、固定住自己轮椅的筱崎咲世子。 鲁路修与娜娜莉兄妹失去了母亲,又被身为不列颠尼亚皇帝的父亲丢到现今已不存在 的日本国当人质。如今庇护他们的是阿什弗德家,而咲世子正是这一家的女仆。她接受家主,也就是米蕾祖父的指示,一手担下照顾兄妹俩的工作。 是的——咲世子以温柔的微笑点头: 「正确地说,是从五天前开始的吧。因为刚好有两件邮购的包裹送到,所以我还有印象。大小虽然不同,不过两个包裹都相当沉重,也包得十分扎实。正当我在想,要将这两件包裹搬进去还真是个难题的时候,鲁路修少爷就从学校……似乎是用跑的回来了,还说那两件包裹他要自己搬。而就从那天开始,他每天都一放学就直接冲了回来。这么说起来,在那前一天,他好像也出门买了东西,抱着相当大的包裹,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而在那之前,记得……的确是朱雀少爷转学来之前不久,他明明都常出门,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在家的。」 「什么?这么说,鲁路修现在也是翘掉学生会,窝在房间里吗?」 米蕾宝蓝色的瞳孔稍微看向窗外,望着社团活动大楼的相反侧,被当作鲁路修房间使用的建筑物。 「我想应该是。不过今天因为我先出了门,一回来就被各位叫住,所以还没有确认过实际情形。」 「有什么事的话,需要我去叫他一声吗?这样就知道他在不在了。」 「啊,米蕾,我去叫他来吧?」 咲世子沉稳的声音,与学生会的干部之一——夏丽·菲奈特像是要一决胜负的语气巧妙地合奏。米蕾一瞬间露出「该怎么做好呢」的表情,但随即朝夏丽充满期待与坚定意志的眼睛看去,摇了摇头: 「没有那个必要。不过,鲁路修究竟在房间里那么拼命地做什么,实在让人很在意呢。之前是和利瓦尔热中于不怎么好的外快,现在则是突然大笔败家,然后又关在房间里……唔——」 以手指轻拨明亮的金发,米蕾再次看向娜娜莉: 「娜娜莉知道鲁路修在做什么吗?」 「我不清楚耶。虽然没有直接问哥哥,不过他以前像这样窝在房间里的时候,都是考试前一星期到十天前左右,所以我还以为高中部的二年级生是不是要参加什么外部模拟考一类的。」 「考试期间?」 听到娜娜莉的说法,米蕾不由得看向和鲁路修同是二年级的干部们。 像是要说「没有这回事」一般,四名干部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到下个月的全学年模拟考为止,我们学年的大型考试——」 干部中最开朗、轻浮,身为鲁路修的玩伴,可说是和他最亲近的利瓦尔·卡德孟特,像是征求发言权似的举起手说道: 「——完全没有喔!」 「哎呀……」 娜娜莉有点吃惊似的,嘴也微张了开来。 「没有考试吗?」 「是啊。」 「那么,哥哥究竟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娜娜莉疑惑地歪着头。 「娜娜莉都没问过鲁鲁在做什么吗?」 在米蕾询问之前,已经把学生会工作搁置在桌上的夏丽,抢着向前探身问道。 「是的,因为我以为哥哥是在准备考试。」 「那么,朱雀有听说什么吗?」 倏地,米蕾这次看向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枢木朱雀。 对了——瞄着两人的同时,米蕾想到。 之前收集情报的时候,朱雀不在啊。 隶属于不列颠尼亚军的朱雀,比起学业,自然是军方的任务更为优先,迟到、早退、缺席的次数多不胜数。而在米蕾向干部们打听鲁路修的事情当天,朱雀也同样缺席了。 「咦……?我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朱雀有些吃惊,将脸从帐本中抬了起来。米蕾像在窥视他的反应似的,直盯着朱雀的脸,夏丽则热切地追问: 「你应该有听鲁鲁提到些什么吧?你不是鲁鲁的儿时玩伴兼好友吗?而且在来这里之后还常常去他那里一起吃晚饭,不是吗?」 「啊,嗯。虽然是这样没错啦——」 顶着褐色的鬈发,宛如印着「诚实」两字的直率双目眨了三次之多,朱雀露出困扰又带着抱歉的表情对夏丽说: 「抱歉,夏丽,我也没听说。有点难为情,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鲁路修窝在房里的事。」 「哎呀,这么说,朱雀平常和鲁路修其实不太说话吗?」 米蕾在夏丽开口之前便插话,朱雀有些畏缩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因为军方那边的工作,所以我这一阵子常不在学校。」 「哎呀呀,你干嘛道歉啊,而且也不该是向我道歉吧~」 啊哈哈——米蕾挥着右手,一派轻松地笑着说道。 「或许……是吧。」 面对米蕾,朱雀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朱雀就是什么事都想得太认真了啦,这样不累吗?」 米蕾还是呵呵笑着,以恶作剧似的眼神看着脸都红了的朱雀。 「但是,朱雀刚转学进来的时候,从鲁路修表现出的那个样子来看,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断金之交』呢,没想到你竟然什么也没听说,让我有点惊讶。」 「『断金之交』?米蕾,那是什么东西啊?」 在明显脸红的朱雀旁边,利瓦尔漫不经心地发问。 米蕾露出讶异的表情看向他: 「利瓦尔,你不知道这句话吗?『二人同心,其利断金』by《易经》。意思是『两个人只要同心协力,其力量连钢铁都可以斩断』。从这句话衍伸出来,就是『拥有连钢铁都能加以斩断程度的友情』之意。顺带一提,这句话的后续是『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意思就是同心的两人所说的话,就有如兰花的香气一般芬芳。」 哼哼——米蕾得意地扬起下颚。 哦——四周响起稀稀落落的感叹声。 「总之,连朱雀也不知道鲁路修窝在房间里做什么啊。」 「对不起。」 「真是的,我不是已经说没什么好道歉了吗,你这个认真鬼。」 听到朱雀再次道歉,米蕾只能苦笑。 「对…对不起。」 唉——这个没救了啊,没完没了。 咳哼!米蕾刻意假咳了一下,视线再次转向娜娜莉。 方才的开朗笑容已经消失,转为带着些许不安。 自己似乎在这名娇小可爱女孩的心中,种下了不必要的担心的种子啊——米蕾不禁感到胸口一阵像被针扎的刺痛。 不妙,得想点办法。 「呃——娜娜莉,你有注意到其他地方吗?像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改变什么的。咲世子呢?有注意到什么吗?」 为了找出让娜娜莉安心的材料,米蕾追问下去,大脑也高速运转,试图突破僵局。 「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吗?啊啊,这么说起来——」 原本在记忆中搜索,视线在空中飘移的咲世子,眼睛突然一亮。 「什么?」 「是。这是在邮购的包裹送到稍早前的事,鲁路修少爷对我说,要我之后不要再进入他的房间。在那之前,鲁路修少爷每天出门上学之前,都会将钥匙交给我,好让我进去打扫。但他那个时候对我说,以后他自己打扫就好,我不必再进去。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进入过鲁路修少爷的房间了。」 「耶……」 咲世子微笑着说出口的内容,不只是米蕾,就连学生会的其他干部们,在听到之后身体都瞬间为之一僵。 这样不是……超级可疑的吗…… 这个想法在学生会室里回荡着。 不想被他人 看到……鲁路修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米蕾在心中呐喊。 「那个……米蕾。」 正当米蕾右手握拳演出紧张气氛的时候,娜娜莉出声叫了她。 「啊,什么?娜娜莉,你想到什么了吗?」 「是…是的。我在想,那不知道是不是和哥哥在做的事情有关……」 ——半夜的时候,偶尔会从天花板传来奇怪的声响—— 「咦……」 「声响?」 咕噜!这次所有人都咽了口水。 「天花板……是指娜娜莉房间的天花板吗?」 「是的。像是我打算就寝,躺在床上的时候,或是半夜醒来的时候。因为声音很小,而且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听得到,我只以为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过因为哥哥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上方,我猜想这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这次,每个人的脑海里都飘过了学园七大怪谈事件的回忆。 不不不,哪来那么多幽灵啊! 每个人都像是想让自己安心似的,在心底默念着这句话。 可是……俗话说有一就有二…… 大概是想像到了讨厌的东西,夏丽激烈地猛摇头。 就在那个时候—— 「啊……对不起!」 朱雀突然脚一蹬,喀哒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在窗外,他视线望去的地方,能看见米粒般大小的人影。不列颠尼亚军特别派遣向导技术部所属的塞西露·柯尔米,从校舍那一头笔直朝这里走来。 「军方要出任务了吗?」 利瓦尔朝窗外瞥了一眼,又转向朱雀问道。朱雀点头,然后转向米蕾: 「在对话途中先行离席,真是抱歉。」 「你说什么啊,这是你的工作啊,当然是以那边优先。路上小心喔。」 像是要说「真拿你没办法」似的,米蕾眯细了眼睛挥着手: 「回来以后要帮忙调查喔!」 「好的。那么我走了。」 在门前行了一礼,朱雀便离开了学生会室。 呼——地叹了一口气,米蕾再次看向全员: 「嗯——虽然刚才的状况有点杀风景……」 然后又继续说道: 「关于鲁路修的这件事嘛——」 米蕾的声音比平常还低了四度,向大家露出了一个微笑,瞳孔像猫一般放出光芒。 咕噜!每个人都忍不住吞了口水。不好的预感,在现场学生会成员的脑中油然而生。 「娜娜莉、咲世子,谢谢你们提供的情报,鲁路修缺席的事件就由我来处理。没问题的,你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什么让娜娜莉担心的事发生的。」 米蕾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心中的恐惧一般,对娜娜莉及咲世子投以完美的微笑,便请两人先回家了。接着她又徐徐转身,看向自己的学生会干部们: 「……么。」 「咦?」 「嗄?」 「米蕾,你刚刚……说什么?」 利瓦尔、夏丽、尼娜·爱因斯坦三人都眨着眼睛再次询问。 应该是清楚听到了米蕾刚才说的话吧,正默默进行着学生会工作的卡莲·修坦费尔特,脸色倏地变得铁青。 美丽的学生会会长这次以稍微提高的音量,再说了一次: 「我们要来调查,鲁路修放着学生会不管,究竟是在做什么!」 这一次,每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 「等…等一下,米蕾!这……」 这可是牵涉到隐私的问题吧?这样不行啦! 正当利瓦尔不经思索地站起,想要这么说时—— 在他说出口之前,米蕾已经先说出了查出答案的人所能获得的奖励。 「没错!第一个查明真相的人,将由会长亲手颁发『一日学生会会长券』!仅限一天,不管想对学生会成员下达什么命令都可以,不管是什么都能要求他们照办!补充,在那一天内,就算想举办哪一种『oo之日』也都ok喔!如何?有干劲了吗——」 尊重隐私权的想法,在欲望以及自我防卫本能的驱使下烟消云散。于是—— 这一项情报,便在当天透过学校的连络网,传达给了高中部的全体学生——只有两名学生被排除在外。 2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哒哒哒哒哒…… 微弱的马达声,以及针头上上下下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回荡。一开始是缓缓地,随后轻快又有规则地徐徐提高速度。 鲁路修·兰佩洛基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埋头与裁缝工作奋战直至天明。 放在桌上的,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想像所有者是他的物品……缝纫机。而且那并非一般的家用多功能缝纫机,而是工业用的,非常坚固的机型。 因为桌面几乎被缝纫机整个占据,原本放在桌上的桌灯、书架及笔记型电脑,都被移到一旁的小圆桌上。桌子的右手边是一个放置档案的收纳架,上头放了个小型的瓦楞纸箱,里面装满了缝纫机用的配件,以及针线与裁缝剪刀等缝纫道具。 在墙壁边,靠近鲁路修脚边的地方,则放置了一台和现在使用中的直线缝纫专用机具不同的,小型的奇特机具。那是专门为了处理缝边,免得布料脱线的拷克机,是绝对必要的工具。 目前在他手上,正以缝纫机缝合在一起的料子,是以非常特殊的素材制作而成,功能相当类似于不列颠尼亚军的knightmare驾驶员的操纵服。 颜色则是在不列颠尼亚传统中,象征最高贵的深紫色。 布料与布料的接合处,选用了设计性与功能性兼备、不损及紫色高雅的艳黄色布料,从服装的衣领处直到脚尖,勾勒出一条流泄般的流利曲线。 为了不让这条对称的线产生任何歪斜,推送布料时必须全神贯注在手部的动作上。鲁路修从方才便连眨个眼都不敢,直盯着布料的缝合处。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很完美。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你还真不腻呢,竟然能持续做同样的工作那么久。」 右手边传来一道嘲笑他似的声音。鲁路修无视这道进入耳中的声音,继续埋首于缝纫作业。 「这是第几天了啊,鲁路修?该说你太闲还是勤奋呢,你打算做几套同样的东西啊?」 那道声音打着大大的呵欠问道,还带着几分涣散的感觉。 停下缝纫机,处理线头,确认完整体的收尾动作,鲁路修的视线转向床铺——仰躺在床上,翻开名为《给时尚的你,17秋冬穿搭选集》的季刊杂志,以透明而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瞳孔对着自己的——c.c。 「斗篷五顶,连身服做好了四套。」 鲁路修说什么都坚持至少要做五顶斗篷。为了不轻易被发现,还仔细地折起收在衣柜深处。而他现在赶工的是上下一体的连身服。 理所当然地,曲线越多代表缝制的工程越需要众精会神。比起制作斗篷,连身服要来得难上更多。使用的素材极具伸缩性,也为缝制工程更增添了难度。 多亏于此,今天决定要翘课了。 再过不久,不只是声音,也必须让zero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因此在那之前,必须加紧赶工完成这些东西。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套呢?」 面对不解地询问自己的c.c.,鲁路修轻蔑一笑: 「你不懂吗?因为『不能重蹈覆辙』。这个布料在坚固性及防御性的表现十分优秀;但就像钻石,虽拥有最高的硬 度却缺乏韧性,受到冲击便意外地容易破碎。这个布料依拉扯的角度与施力的方向而定,也有容易裂开的弱点。这一点,在之前那场糟糕透顶的崎玉攻防战中已得到证实。而针对这个弱点,我的对策也只能将『替换用服装』的数量,准备到像日常衣物一样多。」 那场战役,同时让他体认到比这更痛切的经验,也就是自己的无力。 而针对于此,对策也已在逐步进行中。 「就算是这样,也不必做到四、五套那么多吧?」 c.c.含笑看着有点自豪的鲁路修问道。鲁路修回了句「这你也不知道?」挑起了眉毛: 「因为衣服需要洗涤,我可不喜欢脏兮兮的生活。事故更换用及日常更换用共计需要三套,而在公众前现身时,又需要另一套干净无暇的服装。人的想法很奇怪,即使明知道对方在最前线作战,却还是不喜欢看到对方身上有血迹、尘土、油污。这可以算是军礼服吧。而斗篷又比连身服更容易脏污或破损,所以要多准备一件。如何,很完美吧?」 「……原来如此。」 实在很难认为她认真地听取了这番说明。只听得c.c.敷衍地回答,又翻开杂志的下一页继续看下去。 鲁路修的脸上明显表现出不悦: 「怎么,你想说什么?」 「也是啦,洗涤更换用、礼服用……一想到你为了这些事情,不知道已经无谓地使用了多少geass的力量,又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劳力,不禁让我打从心底感叹,要打倒不列颠尼亚还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啊。」 c.c.噗哧一笑。 「一间一间地跑遍军方的中盘商,不断使用geass,掩饰自己购买材料的记录,还为了不留下寄送记录而自己把东西扛回家。因为是特殊布料,一般的家用缝纫机在制作速度上会来不及,还特地买了两台工业用机具;开始制作以后,又因为令人难以置信的剪裁及缝纫失误而浪费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材料,两天来的工作成果也付诸流水,就连学校也不得不翘掉……」 啪叽!鲁路修脑中的某物传出断裂的声响。 「所以那又怎样?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在这里弄这些裁剪布料、缝纫的工作,在缝纫机前坐到地老天荒啊!」 残存的理性让鲁路修还不至于大吼出声,但仍是狠狠地瞪着c.c.说道: 「还有什么办法?这套衣服如今已被认定为zero的服装,不可能向外部订做了。我不自己做的话,难道要我穿着一身破布去打倒不列颠尼亚帝国和不列颠尼亚皇帝吗!所以,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浪费多少布料、为此必须牺牲多少私人时间,我都得自己把衣服做出来!」 像是要一扫连日的郁闷,鲁路修一口气说了出来。相对于他的剑拔弩张,c.c.只是不为所动地笑得更开: 「一点也没错。就是因为一开始没认知到『服装是消耗品,不知何时可能会破损』,在最初订制的时候没有多订几套,现在才不得不自己做吧?」 她把杂志放在枕头边站起身来,捡起放在鲁路修脚边即将完成的zero服装。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只是因为当时资金不足才没这么做罢了! 被戳中痛处的鲁路修嘴角一歪,再也不看c.c.一眼,将视线转回布料裏侧,像是进行确认般地用指尖抚摸着缝线。 「不过老实说,你的技术的确比机器刚送到的第一天来得进步多了。这套衣服,和第一件由职业级工匠制作的相比也不算逊色。需要为发明之母……虽然好像有点不适用,不过需要会让人成长这件事,看来似乎是事实。」 虽然说出的话和语调都还带着一丝讽刺,但看向鲁路修的瞳孔却柔和地像是要融化一般。 「『也不算』是什么意思啊?你知道这五天以来我费了多少……」 「鲁路修少爷——」 伴随着敲门声,咲世子带着点顾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鲁路修不禁僵了一下,连忙闭口反问咲世子有什么事,并快速确认了房内的状况。 「枢木朱雀少爷来拜访,说想和鲁路修少爷见面。」 「朱雀?」 「娜娜莉小姐现在正在招呼他,要请他们移驾到这里来吗?」 那可就不妙了。 现在满房间都是缝纫道具,最少也要五分钟才整理得完。 「不,我到楼下去吧,这样娜娜莉应该也会比较开心。」 鲁路修低声吩咐c.c.安份地留在房间里,说完后便将衣服的布料从她手上接过来,和床上的几套一起放到桌上。缝纫机则是以电脑的防尘罩盖上,让人无法一眼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完成这些动作之后,鲁路修走向门口。 此时,放在床边的手机突然传出收到简讯的振动声,然而鲁路修并没有听到,就这么开了门与咲世子走下楼。 被留下的c.c.拿起手机,确认简讯的内容。 她微睁大了眼,像要确认似的再看了一次讯息内容。 然后不禁眯细眼睛,呵呵地笑了出来: 「看来鲁路修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啦,该怎么办呢?」 笑了一会儿之后,她便将讯息从手机中删除了。 『鲁路修!米蕾因为很在意你缺席的事,要展开行动啦!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事情真的很不妙喔,所以明天我会去找你,你把自己这几天窝在家里做什么告诉我吧,这样的话事情就能顺利解决啦,一切就交给我吧!另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封简讯的事喔,看过之后就马上删掉,要是被知道我可就惨啦!就这样。 利瓦尔』 ** 「朱雀。」 鲁路修一走下楼梯便见到单膝跪在轮椅旁,和娜娜莉有说有笑的朱雀。朱雀也抬头看向他。 「好久不见啦,鲁路修。」 看见朱雀温柔的微笑,鲁路修也展露笑容: 「是啊,一星期没见了吧。今天军方那里没事吗?」 随着zero出现,期望日本得到解放的反抗运动也更加高涨,不列颠尼亚军为了镇压这些动乱,出动次数也比以往增加许多,隶属于军队的朱雀向学校请假的次数自然也增加不少。 从鲁路修以zero的身份与第二皇女——柯内莉亚的部队战斗以来,朱雀直到昨天为止都没在学校出现过。 「因为塞西露小姐的打点,才让我这星期可以休假。虽然也会被召回,不过可以不必随着军队一起行动,条件则是要我尽量多来上学,所以我今天才能一大早就出现在学校。不过就像是接力赛似的,反而是你请假了,和你见面的期望落空,害我有点沮丧。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一脸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眼睛也布满血丝呢,有发烧吗?」 朱雀走到鲁路修面前,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冷凉的触感。从他笔直的视线之中能感受到真心的关怀,不禁令鲁路修产生错觉,觉得视线仿佛直达自己心底。 鲁路修眯细了眼。 没什么,只是不得不自己动手做裁缝罢了。 好想这么告诉他。 但是—— 「不要紧的,也没有发烧。只是今天早上起床后觉得头有点沉,所以就向学校请了假。要是早知道你有去上学,那我就去了。」 忍住心中的念头,鲁路修这么回答。 「这样啊,没事就好。因为今天听说你最近都没有出席学生会就直接回家,而且还窝在房里足不出户,想说你是不是上星期身体不适还硬撑着去学校。看来似乎是没事,太好了。」 朱雀的表情因安心而放松。 「不过是请了一天假,你也太小题 大做了吧!你来找我只是因为这点小事吗?」 鲁路修故做嘲讽状地直盯着他的脸问道。 「我可不觉得那叫『这点小事』不过我今天来找你的确还有别的理由。」 鲁路修本以为对方会因为自己的挑拨而露出害臊的别扭表情,但朱雀反倒是不为所动,表情也变得严肃。 「还有别的理由?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他严肃的表情,鲁路修神情也为之一变。 「今天在学生会室,我还听娜娜莉说到另一件事,就是她在半夜的时候,听到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有声音传来。」 「咦……?天花板……传来声音?」 鲁路修脸色一变,在娜娜莉面前单膝跪地: 「你说你听到有声音是吗?」 「啊……是的,是这一阵子的事。嗯……大概是从四、五天前开始的。」 娜娜莉看不见的瞳孔向着鲁路修,轻轻点了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正想这么问时,鲁路修忽地屏息—— 不是不告诉我,而是没办法告诉我。 自己这一阵子都是一放学之后就直接冲回房间,将照顾娜娜莉的事情完全交给咲世子负责。虽然也对娜娜莉感到抱歉,但自己光是处理手边的缝纫工作就已经焦头烂额,实在没有余力去关注她。 而对他人的情绪及氛围十分敏感的妹妹,察觉了哥哥没有余力关心她吧。 娜娜莉因为顾虑我而不想打扰到我,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鲁路修深吸一口气,停止之后再缓缓吐出。 不能任由情绪做主说出那种话,因为这都是自己的错,不是别人。 是自己的行动,让娜娜莉选择了不开口。 「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呢?真的只在半夜才听得到吗?」 鲁路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不要像质问一般,对娜娜莉问道。 「是……是的,是半夜突然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昨天也是在大约凌晨一点钟左右听到的,没有维持很久,是低沉而有规律的声音。」 低沉而有规律的声音? 似乎被点到了什么,鲁路修以手支着下颚,思考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究竟是什么。 「你说声音来自天花板……知道是哪一带吗?」 在沉思的鲁路修身旁,朱雀出声询问。 「嗯……好像一直都是差不多的地方,大概是从我床铺往右手边的上方那里。」 鲁路修的脑中浮现娜娜莉房间的结构图。 她的房间就在鲁路修房间的正下方,家具的摆设位置也几乎一样。 娜娜莉床铺的右手边,在我房间的摆设是…… 是那个!——他突然惊觉。 娜娜莉听到声音传来的位置,在自己的房间正是摆设桌子的地方。没错,就是架设缝纫机,持续作业到天亮的那个位置。 鲁路修在心中大叫不妙。 自己完全忘了,缝纫机的马达声与振动传到楼下的可能性。 娜娜莉说在半夜才听得到,应该是因为那种程度的声响,若不是在完全安静的半夜就听不到吧。但是—— 「……修。鲁路修!」 听到语气加重的口吻叫着自己的名字,鲁路修倏地回神。 朱雀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凝视着自己。 「啊……嗯,怎么了吗?」 「你真的没事吗?脸色很难看喔?」 英气勃勃的眉头皱起,朱雀以质询的目光看着鲁路修。 「不,我真的没事。只是听了娜娜莉说的事,想着原因究竟是什么而出神罢了。」 鲁路修连忙摆出笑脸,以轻快的口吻说道。 「所以,这件事怎么了?」 朱雀一瞬间以狐疑的眼神,看向催促自己话头的鲁路修。但或许是觉得即使追问应该也是白费功夫,他只轻轻点了个头便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是在想,我们要不要来调查一下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 「我们……调查?」 「没错。我临时想到就来了,所以今天或许还没办法开始。就是让娜娜莉先睡别的房间,我们一起进入她的房间,确认是不是真的听得到什么声音。明天白天的时候也可以先确认一下天花板里头,看看声音究竟是从哪里来。」 什么? 鲁路修眼皮狂眨。 开什么玩笑! 「不……这…这对你不好意思吧?你学校和军队两边跑,应该已经很累了才是。」 「不用和我客气。我和你可不一样,体力锻炼得好得很。而且今天虽然也有被召回,不过这星期基本上我都会在学校,没问题的。」 会有问题的是我啊! 鲁路修在心中说道。 虽然感谢他的心意,但是绝不能点头。 啊啊,真是的,这个温柔体贴到无可救药的家伙! 「鲁路修?」 「你……跟我来一下。」 鲁路修抓着朱雀的手腕,对娜娜莉说了声「抱歉,等我一下」,便把朱雀拖到别的房间。 「鲁路修?你这是怎么了?」 「朱雀,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件事由我来调查就好了。」 「可是,两个人一起比较……」 「不。很抱歉,那个……」 鲁路修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朱雀则是张着嘴呆站在原地。 「鲁路修?」 朱雀不解地皱眉。 「我说……那个,娜娜莉的房间,由我来调查。你就……」 因为焦急,出口的说词拙劣到不像平常的鲁路修,语尾也含含糊糊地交代不清。 「你啊……」 意外地,朱雀噗地笑了出来。 鲁路修诧异地抬起头。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鲁路修不想让别的男人进入自己可爱妹妹的房间吧?就连我这个儿时好友也不例外。」 「咦……」 「鲁路修真的是『哥哥』呢!」 朱雀嘻嘻地开怀笑着,鲁路修则睁大了眼看着他。 「嗯,的确是我太粗线条,娜娜莉是女孩嘛,而且也已经是国中生了。」 「啊……抱…抱歉。」 不再多说什么,鲁路修直接道歉。朱雀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摇着头: 「我才该道歉啦,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娜娜莉对我来说也是个特别的存在,结果就没有注意到这个行为是『进入女生的房间』。」 鲁路修脱力地「哈哈哈」笑着,心底则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太好了,虽然对朱雀很抱歉,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谢谢你天大的误解啊! 虽然知道有点失礼,鲁路修还是在心中感谢。 「娜娜莉房间里的声音,我会在这一、两天内确认,若到时候确定无法独力完成,我一定会再找你帮忙。」 鲁路修这次的笑容就是发自心底了。听他这么说,朱雀也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既然你都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吧?也差不多是我们家吃饭的时间了,你既然都有打算要在这里过夜,那么应该没事要忙吧?」 打开房门,鲁路修观察着朱雀的反应。 「谢谢。不过这么突然,不会对咲世子小姐造成困扰吗?」 「不用担心。那我就当你是ok啰。」 对朱雀点头的答案感到满意,鲁路修先离开了房间。 当他想起自己的房间完全还没有整理时,已经是三分钟后的事情了。 3 鲁路修那一天的心情相当不错。 昨晚久违地与朱雀共进快乐的晚餐(只不过在让他进入自己房间之前先慌忙藏起缝纫道具,再将大剌剌睡在自己床上的绿发魔女赶到室外,被叨念了一顿);而关于缝纫机的马达声响,也在踏板及桌脚的部位放置了吸收振动的垫子,解决了问题;至于自己的缝纫技术也更上一层楼,服装的缝制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完成了四套zero的服装之后,工作终于能告一段落。因为自己的高瞻远瞩,使得娜娜莉因此被冷落,该说是补偿也好、赔罪也罢,总之鲁路修定下了一个新计划,要做一个能让她感到开心的礼物。 今天,就许多方面都可以说是获得了胜利,他带着这样的愉悦心情,在早上出门上学。 再加上—— 几乎在返家同时,卡莲·修坦费尔特所属的反抗运动组织,由他们的领袖传来通知,表示正式加入zero的麾下——也就是成为鲁路修的兵力。 而且对方还在电话中告知,因为也连络了自己团体以外的其他日本人解放组织,因此人数比当初预估的还要多。虽然素质可能要打些折扣,不过还不坏。 没错,推动己方的风已经吹起了。鲁路修感觉到了。 「等着瞧吧,柯内莉亚……11区总督阁下!下次就是组织对组织的战斗了!」 然后一定要你说出来。 从克洛维斯那里没能知道的,母亲死亡的真相,以及杀害那位美丽女性的凶手之名与目的。 鲁路修薄而优美的嘴唇,缓缓地画出一个弧形。 啊啊,对了,说到这个,我的士兵们也需要制服啊—— 随着放学的钟声回到家中,和到昨天为止一样窝在自己的房间,喀哒喀哒地,以熟练的动作操作着缝纫机,鲁路修忽地想到之后不得不准备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 「鲁路修少爷。」 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夏丽小姐来拜访您。要请她直接上来吗?」 什么!? 鲁路修吃了一惊,脚从踏板上抬起,缝针的动作渐渐趋缓,最后停了下来。 夏丽来了? 「鲁路修少爷?」 「啊,嗯,我知道了,你请她等我一下。」 回答的同时,鲁路修慌张地整理布料,往一边的柜子里塞了进去,再将缝纫机的电源拔起,拼命将沉重的机身挪进桌子下方。 待会要使用的拷克机就横摆在缝纫机旁边,再将制作斗篷剩下的黑色布料盖在两台机器上。 这么一来,只要不特别注意,就不会知道放在桌下的是什么东西。 再将椅子推进去,东瞄瞄西看看,确认瞄不到桌下的样子,再将放置缝纫道具的瓦楞纸箱盖上,一口气推进床底,最后朝整个房间看了一圈。 满意地点头。 究竟是怎么了呢——歪着头感到不解的同时,鲁路修表示已经可以请夏丽入内。 夏丽在这之前如果有事要找自己,都是在教室或学生会室向自己搭话,像这样直接杀到自己家来,这还是第一次。 随后,栗色的长发跟在咲世子身后摇晃着,夏丽进入了鲁路修的视野。 「你好,鲁鲁……唔,感觉有点怪呢,毕竟一小时前都还在教室里面对面嘛。」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在心里点着头,鲁路修请她在房里的沙发坐下。 「怎么啦,突然跑来我家?有什么事的话,在学校里说不就好了吗?」 尽量说得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但还是见夏丽肩头一颤。是自己多心了吗? 「嗯。是关于这个——」 她打开抱在腋下的书包,取出学生会的会计记录档案夹: 「昨天利瓦尔说数字对不上,因为鲁鲁不在,所以我就拿去试着计算了一下……」 说着,将档案夹在矮桌上摊开。视线被这个动作所吸引,鲁路修目光落在并排的数字上。 「其实我原本也是想在教室就问你的,可是犹豫着、犹豫着,就拖到放学了,去学生会室也没看到鲁鲁,所以才想说你应该是在家里吧。」 听着夏丽的说明,鲁路修拿起夹在档案夹中的纸,瞥了一眼,让数字进入自己的脑海。 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 「利瓦尔说,米蕾交代这些要在今天提交出去,所以我虽然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还是来打扰了……」 「这里。」 鲁路修从矮桌上拿起红笔,在第四张纸上做了记号。 「咦!?」 发出一道像是出其不意挨了一棍的声音,夏丽身体一震。 鲁路修惊讶地看向她: 「怎么了,夏丽?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吗?」 「咦!呃!不…不是啦,是因为我刚才发了一下呆……」 夏丽看似慌张地猛摇头,发出「啊哈哈哈哈」的干笑: 「抱歉喔,反而是吓到你了吧!」 怎么回事? 鲁路修察觉到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夏丽虽然总是开朗又活泼,但并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又说话结巴。而且,今天总觉得她有点坐不住的感觉。 鲁路修虽感到一丝怀疑,还是暂且先将话题带回会计记录。 「那个就不提了,倒是这个会计记录——」 以红笔做着修正,并以夏丽能看见的角度开始说明: 「这个部分出了问题。大概是不知对计算表做了什么错误操作,导致设定变更,如果是在这个地方出错,大多数情况下的确是很难发现。」 流利地更正完以后,将纸交还给夏丽。夏丽只是眼睛瞪得老大,直盯着纸张瞧。 然后抬起头: 「……鲁鲁,你该不会是……已经全部看完了吧?」 「看完了啊。这么一点东西,用不到十分钟。错误虽然发生在不明显的地方,不过性质倒是很单纯。」 鲁路修灵巧地扬起半边嘴角: 「你把这个带回去,叫出会计用的档案,把算式照我写的重新输入一次就可以了。这次应该就能得到正确答案。」 鲁路修露出一个像是为了让她安心的笑容。 「啊……」 夏丽脸颊微红,仿佛要躲避视线似的,将目光落在手中写了红色笔迹的纸上。然后—— 「谢谢。」 像念台词一般,呆板的声音。 「不客气。你要找我的,只有这件事吗?」 「咦……嗯…嗯。」 将文件整理好,放入档案夹之后,夏丽僵硬地点头: 「那么,我就先告辞……」 一把抱住书包,像发条玩具般地起身。这时—— 「打扰了。」 轻敲房门,咲世子送来红茶和切好的蛋糕。 「请用茶……哎呀?」 因为看到起身的夏丽,咲世子停下脚步。 「啊,不,不必麻烦了,我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夏丽慌张地说道。然而—— 「也不必那么急着走吧?反正在今天社团时间结束前修正好就可以了吧。既然咲世子都已经泡了茶,就喝了再走吧。」 鲁路修这么说着,向咲世子走去。 「可是,鲁鲁不是因为有事要忙,所以才每天放学也没去学生会就直接回家吗?」 夏丽眨着眼问道,眼睛朝房间四周转来转去。 「喔喔,要说有事也算是有事,不过也没忙到连和来访的朋友喝杯茶的时间也没有。」 鲁路修从走 到矮桌旁的咲世子手上接过托盘。 咲世子要转身离开时,在鲁路修浅灰色的长裤上注意到几条黑色丝线。 「失礼了,鲁路修少爷,我帮您拿掉垃圾。」 她自然地为鲁路修拿掉黑色细线,向夏丽露出一个「请慢用」的微笑,便离开了房间。 「请坐吧,夏丽。咲世子的手工重油水果蛋糕相当好吃喔。」 鲁路修将柔和奶油色作基调、拼接格纹风格的茶杯盖掀起,在热过的杯中注入红茶,邀请夏丽在沙发入座。 「啊……谢谢。」 鲁路修优雅地将茶杯放在矮桌上。似乎被他修长的手指所诱惑,夏丽再次坐下。 鲁路修将椅子从书桌旁拉了过来,一同坐在矮桌旁。 夏丽偷偷注意着鲁路修的动作,拿起一块覆满杏仁糖的蛋糕送入口中。兰姆酒浓厚的香气瞬间充满鼻腔,随之而来的是葡萄干、糖渍的橘皮及柠檬皮的香味,以及核桃的松脆口感,伴随着湿润蛋糕深奥的美味在口中扩展开来。 「啊,这个好好吃喔!」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奶油蛋糕,但在品尝到那食感上的微妙差异之后,她微睁大了眼。 「很好吃吧!做法似乎是把水果干和新鲜水果浸泡在兰姆酒中一个月,混进以面粉和杏仁粉制成的底,再送进炉子烘培。」 鲁路修看似很开心地说着,自己也吃了一口。 「在咲世子做的蛋糕里,娜娜莉也是最喜欢这一种,她还说要请咲世子教她做法,下次要做给我吃呢。」 「这样啊,那鲁鲁一定很期待吧,毕竟那可是娜娜莉亲手做的嘛。」 鲁路修还是第一次在夏丽面前如此开怀地笑着,点了点头。看到他这番模样,夏丽感到胸口有些纠结,但又有种安心的感觉。 「呵呵,那这样好了,当做庆祝娜娜莉第一次做蛋糕的贺礼,你就送她一条围裙好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围裙……吗?」 「要很可爱的,有很多滚边的那种喔!如果是娜娜莉,一定会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吧!」 嘻嘻笑着,夏丽喝干了红茶,然后稍微环视四周,吞了一口口水。 接着又小小地咳了一声: 「鲁鲁,我问你喔。」 「什么事?」 「呃——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问,困扰了很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鲁鲁能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突然变得这么严肃?」 鲁路修扬起半边眉毛笑着问道。夏丽则是嗯地一声点头,将头抬了起来: 「你这阵子不是都一直窝在家里吗?究竟是在做什……」 她探身而出,后面的话才正要出口的时候—— 「鲁路修少爷。」 咲世子再次敲响了房门。 夏丽不自觉地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什么事,咲世子?」 鲁路修起身走向房门,言语失去要传递的对象,夏丽不由得无力地趴在桌上。 「是。尼娜小姐和利瓦尔少爷想要见您。」 「……尼娜和……利瓦尔?」 似乎是过于吃惊,鲁路修的眼睛眨个不停。 这个组合是怎么回事啊?只有利瓦尔的话还想得通,但是……和尼娜一起? 两人是同学,也都是学生会成员,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接触点。利瓦尔是户外派,拥有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程度几乎可说是不要脸的积极性;尼娜与其说是室内派,倒不如形容她拥有的知识量与热情只能堪称是物理宅,内向得无人能比。如此毫无交集的两人,为什么会一起来拜访自己? 这究竟是什么组合啊? 「啊,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夏丽再次抱着书包站起来。 「啊,喂——」 「鲁鲁,今天谢谢你的帮忙。」 对想叫住自己的鲁路修露出微笑,夏丽只说了句「那就明天见啰——」便从咲世子身旁穿过,朝房门走去。 然而正当要跨出门时,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你偶尔也要来学生会室露个脸啦,不然会很不妙喔。」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不妙?什么意思啊?」 无法理解她唐突的行动与话语,鲁路修呆站在原地。 「鲁路修少爷,请问您打算怎么做呢?要请尼娜小姐与利瓦尔少爷过来这里,还是要招呼他们前往客厅呢?」 听到咲世子的声音,鲁路修这才回神——对了,那两人来找我—— 「啊……嗯,请他们过来吧。」 鲁路修点头,向咲世子表示请他们来自己房间。所幸,不能被看见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咲世子点点头走了出去,三分钟后,在鲁路修面前—— 「嗨,鲁路修!你窝在家里是在做啥啊?能偷偷告诉我吗?」 眼前是脸上挂着莫名期待的利瓦尔,以及嗫嗫嚅嚅的—— 「……啊,鲁路修。利瓦尔说……我可以一起来问你。呃……可以吗?」 嗫嗫嚅嚅,说着意义不明话语的尼娜。 然而—— 这只是千客万来的开端罢了。 4 「拜托啦,鲁路修!大家都说只要来拜托你,就一定能找到。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是我的……祖母的遗物啦!」 看着坐在客座沙发上,双手手指交缠、忸忸怩怩不敢看着人说话的高大同学,鲁路修轻轻叹了口气。来拜托他协寻失物的,这已经是第五件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掉东掉西的啊!?如果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就不要随便乱摆,好好地收在固定的地点啦! 心中不耐地叨念,同时,眼睛的geass开始发动。 鲁路修确认力量已凝聚于左眼之后,以略带强迫的口吻,对眼前缩成一团的同学开口: 「乔·修鲁兹。不要低头,抬起来看着我。你不是想找回失物吗?」 「咦?」 名为乔的少年像是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抬起头。鲁路修原本紫水晶般深紫色的左眼转为鲜艳无比的红色,并浮现王者的纹章,牢牢捉住他圆瞪的眼睛。 「鲁路修·兰佩洛基下令。你从现在开始,将要回溯从昨天早上起床到晚上就寝为止,带着祖母遗物行动的路线,以地毯式搜索找出失落的遗物。当你找到遗物时,回溯行动就终止,你只会记得是鲁路修告诉你去什么地方寻找而发现遗物。」 比平常还低了几分的声音,说出了能令人绝对遵守的命令。乔那小小的瞳孔仿佛被诱惑似的直盯着鲁路修的左眼,在听完命令的同时,终于完全失去焦点。 「去吧。」 「我知道了。我去找。」 以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乔站了起来,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鲁路修则将他一路送到社团活动大楼一楼的玄关。 少年一出玄关,鲁路修便关上大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呼——地深深叹出一口气,鲁路修倒向床铺,就这么趴在上头。 「……还好吗?」 c.c.不知何时进入了房间,像罗马时代的用餐姿势一般,慵懒地横躺在沙发上。面对这名明显并非担心自己的少女,鲁路修只是稍微歪歪头,瞪向她琥珀色的瞳孔: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没事吗?」 「不。」 「那就别问了。我一点也不好。」 真是累死我了…… 唇虽成型却发不出声音,鲁路修的呢喃就这 样消逝。 离夏丽来找自己讨论会计记录,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都过着忙得不可开交又慌张的生活。 那一天,尼娜和利瓦尔像是和夏丽交接似的来访,然后说了些让人似懂非懂的话,然后就要自己告诉他们都在家里做些什么。 仿佛知道自己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而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另外又有三名同学连袂来访,咲世子再度敲门告知这个讯息。 松了一口气,向尼娜与利瓦尔告别,请三名男同学进入房间。到此为止都还好。 但是,他们竟然是来找自己解决恋爱问题的。 一问之下,原来是三人其中一名的女友,拿男友和鲁路修相比,然后对鲁路修给予盛赞,而这样的行为让当事人越来越感到痛苦。鲁路修虽然心想:会在自己交往的对象面前说这种话的女人,干脆就不要了吧…… 但说出口的却是—— 「你就是因为默不作声放任她说这种话,才会让自己如此痛苦不堪,不是吗?你应该亲口告诉那个女的『我不想被拿来和别的男人比较』才对。如果你没有勇气开口,那么你还是放弃那个女孩吧,因为往后不管她说什么话,你还是只能默默地照单全收。」 像这样子正经八百的建言。 「宽容与卑屈,是不一样的性格。你以为自己是展示宽容使女生喜欢上自己,但那事实上只是卑屈。」 诸如此类。 一副理所当然似的说完之后,没想到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三之后又连四和五都来了。咲世子再次前来敲响房门。 之后的事,鲁路修甚至已经不愿再特地去回想。 位于社团活动大楼内的兰佩洛基家,访客不断交替的情形足足持续了三天。当然,在学校里的时候状况也相同。 而且每个人都表示有事想和鲁路修讨论或请他帮忙。而除此之外,更不可思议、让他本人更高兴不起来的,便是—— 所有人都询问他,这几天待在家里是在做些什么。 到了不知该说第几人还是第几组之后,鲁路修也开始察觉不对劲了。不过说起来,要是这样还不觉得奇怪,那才真的是奇怪。 询问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一律是「因为担心娜娜莉和鲁路修,所以才会这么问」。 简直就像盖下印章一般,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就连平日毫无交集,与娜娜莉连一面之缘也没有的那些人也如此回答。 哪有这种事!这个背后绝对有什么阴谋。 究竟是谁搞的鬼,心里马上就有了底。说起来,不光是班上的同学,甚至连其他班级的人也加入……虽然还不了解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不过既然敢直接找上我家来,那个女人绝对脱不了关系。她若不是主谋,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她不知拿什么做诱饵,在背后瞒着我进行,要他们来打听这件事吧。 「米蕾……」 鲁路修像是吃了黄莲一般咬着牙,低喃着那名金发碧眼的学生会会长名字。 那个做事随心所欲又强势、最爱热闹、很可靠但又很任性的女人。 「她这次究竟又在盘算什么?」 鲁路修恨恨地说道,嘟起了嘴。看着这样的他,c.c.窃笑了起来。 「不要嘲笑他人的不幸。」 连责骂的声音都意外地有气无力。 鲁路修真的累了。 「我话说在前头,你之所以会如此极度疲劳,并非只因为应付了大量的访客喔。」 将最后一块披萨送入胃中,c.c.咬着瓶装矿泉水站了起来。 鲁路修瞪了她一眼: 「你说的事,我清楚得很。」 声音中参杂着苦涩。 「你真的了解吗?」 &emsp笑开了。 「虽然很清楚,但是却无能为力啊。」 为了缩短接待那些人的时间,也为了让他们不来做无谓的试探。 鲁路修对前来找自己商量事情的人,就像方才那样,一律以geass应付。 要是有时间处理那些人的烦恼或协寻失物,不如拿来制作为了与不列颠尼亚战斗所需要的装束;也想为自己的士兵准备新制服;还想完成自己为娜娜莉准备的东西。 虽然也能赶走来商量事情的人,但对必须保持良好形象、必须采取来者不拒立场的鲁路修来说,实在是无法使用。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之前黑猫亚瑟戴上zero的面具在校园里游荡,就连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宛如噩梦般的情景,总觉得那次事件再加上这次的骚动,全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的学生,大概都已经被自己施用过geass的力量了吧。 「……我这么做有哪里不对……」 趴在床上,鲁路修呢喃着。 c.c.走到他身旁,伸手像梳理一般抚弄着他柔软的黑发: 「没有哪里不对。但是,你做的事情的确也只是无谓地使用geass,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精神力罢了。」 虽然是揶揄的话语,语调却充满温柔。 「少啰嗦。」 鲁路修的视线向上扬起,以斜眼看着她,别扭地说道。 「……真是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鲁路修持续吐着愤恨的言语。 「对了,这么说起来——」 c.c.像是马后炮般地说道: 「记得大概是三天前吧,你的同学……就是那个大前天有来过,和一个很阴沉的女生一起来的男生。他有传简讯给你喔。呃……记得他应该是叫利瓦尔吧?」 「……什么?」 鲁路修双手猛地一撑起身: 「简讯?这是怎么回事?」 「传给你的。因为上面写着看完就删掉,所以我就删掉了。」 「给我等一下!那个并不是因为你看过了,所以就可以删掉的东西吧!那是传给我的简讯!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几乎已是怒吼。但c.c.完全不在意似的,眼神游移地开口说道: 『鲁路修!米蕾因为很在意你缺席的事,要展开行动啦!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事情真的很不妙喔,所以明天我会去找你,你把自己这几天窝在家里做什么告诉我吧,这样的话事情就能顺利解决啦,一切就交给我吧!另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封简讯的事喔,看过之后就马上删掉,要是被知道我可就惨啦!就这样。』 鲁路修抓着床单的手不住颤抖,他总算知道三天前利瓦尔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了。 简单地说,就是因为米蕾大费周章地动员高中部的学生来刺探自己的行动,所以要自己先把理由告诉他。因为自己完全没听懂他想做什么,结果就这么对他无视了。 回想起来,尼娜会跟着他来,多半是因为受到米蕾的奖赏所吸引,所以拜托利瓦尔让她跟着一起来吧。 夏丽也是。表面上的目的是请教会计记录的问题,但实际上也是想打探我在做什么吧。这一点可以从她一直沉不住气得到证实。 「为什么都没告诉我?甚至还删掉!」 「当然是因为好像会很有趣。」 「你说什么!」 「再说,就算你看了简讯,难道能告诉他『我在缝zero的衣服』吗?」 「就算不能说,但只要知道缘由,我更少能想个好理由混过去吧!你这——」 鲁路修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砸了过去。 咻——! c.c.一跳避开。 「哥哥?吃晚饭了喔……」 敲门的声音,以及—— 碰!抱枕撞上门的声响。 两者同时响起。 「呀!」 鲁路修一惊,从床上跳起: 「娜娜莉!你没事吧!」 推开c.c.,以眼神示意要她离开之后,鲁路修打开房门。 娜娜莉僵在轮椅上发着抖,鲁路修跪到她面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娜娜莉,我没注意到你来了。」 「啊……」 「真的很抱歉。」 鲁路修伸手抚上娜娜莉的脸颊: 「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娜娜莉摇头。 「是吗,那就好。真的很对不起,虽说是意外,但差点就让你受伤了。」 说完,鲁路修紧抱住她纤细的身躯。 「哥哥……那个……你还好吗?」 「咦?」 鲁路修惊讶地抬起头。 「因为最近好多人来拜访哥哥,一定很累吧,我担心哥哥会不会累坏了身体。」 纤细的手探向鲁路修的脸颊,轻轻抚摸。 「我没事的。虽然的确是因为访客而有点累,不过感到更困扰的应该是娜娜莉和咲世子吧。咲世子得不停准备茶水和点心,奔走个不停,而你也得忍受人来人往的吵杂,应该很累吧?」 「我什么事也不用做,所以不要紧的。」 娜娜莉露出微笑。 「这样啊,那就好。」 「不过,哥哥真的不累吗?」 「是有点累啦,不过也只到今天为止。从明天起,我就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了,不要紧的。」 没错,谁想继续陪她演出这种愚蠢的闹剧啊! 明天好好教训米蕾一顿……唔,应该是办不到吧?不过总之就是要让她停手,得回平静的日常生活,好赶快把zero的服装完成。 嗯!像是为自己打气般,鲁路修在心中说道。 等zero的服装做完,接着还要设计麾下士兵的制服,最后是为了这阵子被我冷落的娜娜莉,我得为她做些什么…… 鲁路修如此想着。 「『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意思是,哥哥已经知道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了吗?」 娜娜莉不解地歪着头询问。 「嗯。」 鲁路修点头,向娜娜莉说明,至今为止的访客骚动都是米蕾暗中策划的。事情肯定是这样,所以明天到学校以后要找她谈谈,制止她再这样胡搞下去。 本以为妹妹会表示「那真是太好了」而感到高兴,但是—— 和鲁路修的想法相左,娜娜莉眉头深锁,表情蒙上阴霾。 「……哥哥。」 「怎么了?」 「如果事情真是如哥哥所说,我认为那是米蕾因为担心我,才使得事情变成了这样。」 鲁路修讶异地看向娜娜莉: 「担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是……」 娜娜莉点点头,告诉哥哥之前在学生会室里发生的对话。 得知哥哥窝在房间并非是在准备考试之后,自己显露出不安,米蕾见此之后告诉自己「不用担心」的那件事。 「我随后就离开了学生会室,所以不知道他们后来说了什么。但那时米蕾注意到我因为哥哥的事而感到不安和动摇,所以才会为了让我安心,想要查明哥哥究竟在房间里做什么。」 鲁路修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妹妹。 「所以,请你不要对米蕾生气或和她吵架。」 「娜娜莉——」 事情绝非那么单纯。虽然不敢说绝对没有,但那个学生会会长绝不可能只为了扫去娜娜莉的不安而行动。对于这一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虽然内心如此诉说,但最后出口的话语还是「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娜娜莉。我会和米蕾谈谈,请她停止这些动作,但我不会对她生气或吵架。」 「真的吗——」 娜娜莉的表情瞬间闪耀了起来。 「嗯,我答应你。」 在心里骂着「可恶」,鲁路修点了头。 这是为了娜娜莉,都是为了娜娜莉! 他不断在心中重复说给自己听。 「哥哥,谢谢你——」 他的幸福不管什么时候,都只以她的笑容为依归。 5 「这让我非常困扰。宝贵的时间都被访客占据,完全没办法做原本预定要做的事。」 在午休时间的顶楼,鲁路修压抑着情绪淡淡地说道: 「这阵子都没出席学生会的活动,我自己也感到抱歉。虽然这样的情形还得持续一阵子,但等到下个月应该就会恢复正常出席。请不要再唆使高中部的那些人来刺探我在做什么了,请不要侵犯他人的隐私。」 在他视线前方的,是轻轻按住自己金发的米蕾。 对于副会长平静但充满魄力的视线,这名夸称天下无敌的学生会会长完全不为所动,满不在乎地迎向他的视线。 「米蕾会长,关于『第一个查出我在家里做什么的人,将得到一日学生会会长券』的这个活动,请你现在立刻撤销。」 鲁路修在「撤销」两个字特别加强了语气。 米蕾写意地迎向他锐利的视线,吐出一句话。正确一点地说,是三个字。 「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啊,多亏了鲁路修,很多掉了东西的人都因为找回失物而很开心;之前会计记录的错误也修正了,听说连游泳社和花艺社的会计报告也是一下子就改好了;和朋友吵架的人去找你商量以后也得以言归于好,都要喜极而泣了。多亏了这次的临时企划,很多人都因此感到开心,我觉得这一点也不是坏事嘛。」 「那是指对你们而言吧!这些同学、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同社团的学弟一起涌来,我可是头痛得不得了。只有我的话那也就算了,还给咲世子和娜娜莉带来许多困扰,能不能请你多替人想一下啊!?」 「可是这个企划,现在并没有预定要中止呢。」 鲁路修的语气渐转凶恶,但米蕾还是毫不动摇,平静地回答: 「『第一个向学生会会长说出鲁路修·兰佩洛基窝在家里做什么的人,将给予一日学生会会长券』,了解吗?」 「什么了不了解啊!米蕾!」 鲁路修不自觉地怒吼出来,伸手想揪住她的衣领时,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伸出的手指回握,慢慢地将手放下。 米蕾依然以稍带恶作剧的表情看着这样的他。 「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这个企划吗?」 低沉,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向米蕾询问。 「没错。」 「为什么?」 「我刚才不就说了吗?因为有很多人因此感到开心啊。高中部也很久没这么有活力了,我没有理由停止。」 米蕾耸耸肩。 「再说——」 她以同样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也想让娜娜莉能够安心。」 鲁路修的脸一时之间失去了表情。 「咦……」 米蕾扬起右手搔了搔头发: 「只有在考试期间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哥哥,连续几天除了吃饭和洗澡之外都窝在房间里不出来,这样做妹妹的当然会担心啦。尤其是娜娜莉无法以自己的眼睛确认哥哥的状况,虽然还是拥有听觉、嗅觉、触觉,但唯独在视觉上无法获得更多资讯。 日本式的新年!? 序章 一打开门,寒风便拂上脸颊。 「呜哇,是谁啦!是谁开了窗户没关啊!」 「冷死了,快关起来啦!」 正当这类抱怨声此起彼落之时—— 「咦?」 第五堂课结束,从化学教室回到一般教室的马尾少女看到自己的桌面,惊讶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麦娜?」 和她一同回到教室的短发少女,在她身后探头询问。 「嗯……换教室之前,发饰的橡皮圈断了。记得我把它放在桌上,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手指着自己的桌面回答之后,麦娜开始依序检查抽屉、椅子和地板。 「奇怪,都没有耶?我记得自己明明是放在桌上的。」 「窗户好像一直开着,会不会是被风吹下去了?毕竟也不是多重的东西。」 「啊,有可能耶。真讨厌——」 「长什么样子啊?橡皮圈的话,不就绑在你头发上吗?彩色的。」 短发少女将蹲屈着的少女的马尾握在手中问道。 「那是我原本的橡皮圈。有装饰的那个因为松掉了,所以我才先绑一条没装饰的橡皮圈,再把有装饰的那个绑上去。装饰的底座是黄铜做的,做工很细致,上面还镶了粉红色和紫色的施华洛世奇水晶,是我很中意的发饰。唉——真的找不到。」 麦娜双肩一垂,发出沮丧的声音。 「很贵吗?」 短发少女在不远处帮忙寻找,出声向麦娜询问。 「不贵。我是在祭典的摊贩那里看到,因为很喜欢所以就买了。虽然没在别的店家看过一样的东西,不过应该算是便宜吧。因为不贵,所以我才会放在桌上就离开了,毕竟不会有人想拿别人用过的便宜水晶发饰吧?」 「就是啊。」 麦娜碎念着寻找自己的发饰,短发少女若有所思地点头附和。 该不会是哪个喜欢你的人,虽然明知这么做不对,却还是忍不住拿走了吧?——短发少女将这个想法放在心中,没有说出口。 最后,还是没能在教室里找到那个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发饰,垃圾筒里也没有,放学后前去询问学生会负责失物招领的干部,也没有人送来。 麦娜虽然早就料想到会如此,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在遗失物申报单的个人资料栏填上「一年一班、麦娜·卡文森」,遗失物栏写上「镶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发饰」,再简单地画上外型的模样之后,交给了学生会。 1 开始倒数计时准备进入寒假的十二月半,为了讨论预定在结业日前一天举行的圣诞派对,阿什弗德学园的学生会成员们聚于社团活动大楼内的学生会室里。他们现在都背脊发寒地打着颤,像冰块般僵在原地,但这并不是因为外头的冬季寒风所致。 一头金发,只要闭上嘴站着不动,问十个人就有十个人会说是美女的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无敌学生会会长——正当大家以为,她已经完成针对当天圣诞派对倒数活动的内容、计划、工作分配及时程,只待大家分头去完成,可以宣布散会的时候,她却笑着大声昭告—— 「各位——虽然圣诞派对结束之后就是寒假,但今年我们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学生会,将要遵循古礼,来一场『日式跨年』——所以,十二月三十日、三十一日和一月一日这三天,大家要把时间空出来喔,了解吗?」 啥? 学生会成员们能发出的声音,大概也只有这个吧。因为除了朱雀之外,其他学生会成员都是血统纯正的不列颠尼亚人,再加上七年前在与不列颠尼亚的战争中败北以后,日本就成了属国、改名为11区,那些古老习俗在当时也已经少有人遵循,而且也缺乏文献纪录。 从这阵子经常缺席学生会活动,甚至连学校也翘掉的学生会副会长——鲁路修·兰佩洛基,到他以下的其他成员都瞪大了眼,看着呵呵呵一个人开心直笑的学生会会长。学生会室的一隅,在窗边做着日光浴午睡的黑猫亚瑟,也因为她的声音而醒来,「喵~」地打了个大呵欠。 「日式跨年……那是什么啊,朱雀?」 不列颠尼亚籍的夏丽·菲奈特睁着茶色的大眼睛,小声地向在场学生会成员中唯一的日本人——正确地说,是荣誉不列颠尼亚人——枢木朱雀问道。 褐色鬈发、黑色瞳孔充满坚定却又带着温柔的少年,书写着会议记录的手因此停下,连眨了几次眼,然后歪着脑袋苦思了起来: 「日本的习俗,年底会做大扫除,会更换电灯泡等物品,更早以前还会重贴纸门一类的,让整个家里焕然一新,然后在除夕夜准备御节料理(注:在日本,为了迎接节日而特别制作的料理,尤其指新年的年菜)好迎接新年。我想大概是指这个吧?」 在交头接耳的两人对面,鲁路修双腕在胸前交叉,皱着眉头又紧抿着嘴。而直到昨天都请假没来学校的卡莲·修坦费尔特则是一如往常低着头,考虑着是不是干脆一直请假到放寒假为止会比较好。 远离被众人围绕的中央大桌,坐在房间一隅的个人电脑桌前,尼娜·爱因斯坦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听着大家谈话的内容,同时—— 「为什么……要做这种11区人做的事?米蕾,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想做这种事?我不懂啊——」 她敲着键盘的手停下动作,口中也不满地喃喃自语。 「米蕾——我有疑问!所谓的日式跨年,具体来说是要做些什么呢——」 最早调适好心情的,是学生会中散漫度排行第一,也是负责带动气氛的利瓦尔·卡德孟特。 他活力十足地举手,开朗地投出一记询问的直球。米蕾露出仿佛称赞「问得好!」的笑容: 「其一,大扫除。」 她高声宣言。 咦——在场众人都发出不情愿的声音。然而学生会会长却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说下去: 「本来是想扩展到全高中部!不过考虑到人数太多,只好缩到这个规模。从十二月三十日早上起,要执行社团活动大楼的大扫除,地板、墙壁、桌子等就不必说,既然叫大扫除,就要连天花板的污垢、吊灯和其他灯具上的灰尘都擦干净,麻烦大家啰!啊,顺便提醒一下,文化性社团和鲁路修、娜娜莉的住家部分除外。各社团教室的清洁工作,请和各社团社长联络,请他们在圣诞派对前打扫干净。我们负责的是这个学生会室和书库,还有入口通道加上大厅。男生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会好好使唤你们的。朱雀也是,如果没有被召回军队就要来帮忙喔,你可是头号战力!」 她的视线对上三名男性成员,然后眨了个眼。 相对于脸上露出嫌恶表情的利瓦尔及鲁路修,朱雀拿出记事本,谨慎地在十二月三十与三十一日的地方写上「社团活动大楼大扫除」。 「米蕾啊,只和我们男生讲,意思是女生不用参加大扫除吗?」 利瓦尔有点不满似的说道。米蕾「啧啧啧」地伸出食指摇头: 「女生们有比大扫除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御节料理』!装在御重里的新年料理,是遵循习俗的日本新年所不能或缺的唷!而说到年底,当然还要有『跨年荞麦面』!不过要从磨粉开始制面毕竟是太难了些,所以就用生面或干面一类的代替。这两项工作就由女生来负责,懂了吗?」 御节料理?装在御重里的新年料理? 这次则换女性成员三人中的两人——夏丽与尼娜的头顶飘起了问号。 关于跨年荞麦面,只要把「跨年」两个字拿掉,就只剩下「荞麦面」,很容易理解要做什么。「跨年」的意思也不难理解。但是… …「御节料理」?这就完全想像不出是什么了。 「朱雀,御重是什么啊?」 夏丽再次向朱雀询问。 「御重指的就是重箱喔,夏丽。」 朱雀这次毫不犹豫就回答了。 「重箱又是什么啊?」 「就是日本传统用来装料理的,有盖子的四角形木盒,可以一层又一层叠起来。你应该有看过双层的便当盒吧?就想成是那个的豪华版好了。」 因为夏丽似乎有听没有懂,朱雀便更进一步地仔细说明。 「哦——我好像有点概念了。」 「这种盒子多半会涂上漂亮的漆,更豪华的甚至会用黄金在表面画上图案。」 浅显地说明日本传统工艺的蒔绘技法,夏丽听了之后直点头,向朱雀道谢。 「不客气。」 微笑着点头的同时,黑猫亚瑟在地板上漫步走来,视线和朱雀对上。 亚瑟歪头仰望朱雀,喵地叫了一声,朱雀因而向前曲身,想着「这次总不会再被咬了吧——」伸出双手想抱起亚瑟。 「朱雀,那御节料理又是什么?」 「咦?你说御节料理吗?」 听到新问题,他反射性地看向夏丽。亚瑟又「喵——」地叫了一声之后,咬上了他的手。 大口一咬。 「……!」 朱雀的脸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要为没能回答问题的他发言一般—— 「所谓的御节料理啊——」 米蕾清亮的声音在学生会室响起。 夏丽抬起头,亚瑟则满足似的走向猫塔。朱雀以另一只手抚着被咬的手,额角渗着汗,倾听米蕾的说明。 米蕾拿着笔,在白板上写下「御节料理」四个字,接着又利落地画上了重箱的外型。 「这原本是在日本的皇居……在不列颠尼亚叫做宫廷……为了每年例行的五节供而准备的料理……元旦另外独立,五节则是一月七日的人日、三月三日的上巳、五月五日的端午、七月七日的七夕和九月九日的重阳,就是庆贺这些节日的料理。流传到现代,只剩下了一月一日庆祝元旦的料理。正确地说,祝贺用的屠苏酒、三道菜肴、卤菜和杂煮,这些加起来才是完整的御节料理。不过现在一般人说的御节料理,多半只是指装在刚刚说的『重箱』里的菜肴了。在被不列颠尼亚占领前,当时最普遍的似乎是三层重,不过传统的正式做法,则是最下方加了空盒的五层重,由上往下依序是『初之重』、『二之重』、『三之重』、『与之重』和『五之重』」 说明的同时,米蕾依顺序写下了每一重的称呼。 「与……之重?」 「为什么是用这个字啊?」 「因为四的音读会和『死』联想在一起,所以才特地改成训读的同音字『与』,称为『与之重』。『初之重』的『初』也是厶口并了『一』和『开始』的双重意义,是很吉利的文字呢。」 米蕾笑着对惊讶得瞪大了眼的卡莲说道。 「那么,为什么第五层要是空的呢?」 「这似乎也是为了讨一个吉利,是为了将来能得到可以装满这个空箱的财运。」 哦——利瓦尔似懂非懂地发出感叹。 「关于这个御节料理,杂煮的部分我已经请咲世子帮忙准备了。而我虽然很想蒸糯米,但是考虑到失败时的风险太大,而麻糬如果只是做不成那也就算了,要是男生们闪到腰或砸烂了手,那我半夜可能会做恶梦惊醒,所以还是决定做罢。」 为什么手会被砸烂啊——听到夏丽再次提出质问,米蕾雀跃地解释制作麻糬必须经过一项捣糯米的工程,并以简单的图解说明这一项工作要如何进行。 听完说明的利瓦尔脸色一片铁青,而至今为止一语不发的鲁路修,只是斜眼看着后方被逗笑的朱雀,暗自对会长的专断独行越发感到愤慨。 米蕾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咲世子说了这些啊! 米蕾说明完麻糬和杂煮之后,又笑着开始具体说明重箱里面的料理种类和顺序,鲁路修则面露不耐地在心中臭骂着,规矩地放在双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不住颤抖。 十二月三十日、三十一日,还有一月一日这三天都要空出来?社团活动大楼的大扫除?制作御节料理?什么跟什么啊! 自己才没有打算进行这种计画。除夕当天自己可是要和娜娜莉两个人平静地迎接新年到来,为此,除了发生紧急事态以外,自己连黑色骑士团的活动都完全暂停了。 因为年幼时被卷入母亲的暗杀事件,娜娜莉失去了视力和行走能力,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而鲁路修也有自觉,自从他戴上名为zero的反叛者面具展开活动以来,便常常不得不抛下娜娜莉,让她一个人待在家中,倍尝寂寞。 他走上这条路时就已有觉悟。娜娜莉十分率直而温柔,总是优先考虑别人更甚于自己,因此对于鲁路修总是不在家,虽然嘴巴上会说担心哥哥累坏了身体,但至于她必须一个人待在家里,以及哥哥究竟在做什么等疑问,都藏在自己的心底一语不发。也正因如此,鲁路修在能陪伴她的时候,绝不希望被打扰。 结果—— 就为了学生会的活动,而且还是会长任性强行加入的行程,这么重要的日子就要泡汤了? 开什么玩笑。 鲁路修的拳头握得更紧,为了表达自己严正的抗议而向前探出身体,举起了手: 「会长……!」 然而—— 「锵啷啷—重要发表!其实这次活动的重头戏,是所有女生在新年都要穿『振袖和服』!」 米蕾大声地宣布,鲁路修的声音完全被压了下去。 同时她将a4大小,像是目录的册子在桌上摊开。 「振…振袖和服?」 夏丽与尼娜再次不解地歪着头,卡莲则是以惊讶的表情看向米蕾。 「没错,振袖和服,日本的传统服装!没穿上这个,新年就不算正式开始,是为了女孩子而存在的服装唷!这是我前阵子和咲世子聊天时听到的,我当下就马上决定要让大家穿穿看。难得大家有缘一起在这里生活,不好好享受一下日本的文化,不是太可惜了吗?」 米蕾笑容满面地向女孩们展示打开的目录页面。 图面上是两名女性,头发漂亮地挽起并别上发饰,穿着袖子长到夸张的服装。 其中一人的和服是淡紫色布料绣上色彩鲜艳的花朵,排列成仿佛连绵浪涛般的模样:另一名则是黑底搭配金色与大红色,配色相当大胆的和服。 「哇——好漂亮!」 夏丽向前探身而出,眼睛散发兴奋的光彩,卡莲也不自觉地微微起身,只有尼娜还是老样子皱着眉头,一点也不感兴趣。 「漂亮吧?大家可以挑喜欢的租来穿,不用在意价钱,因为都一样,挑自己中意的就好。」 看到两名少女的反应,米蕾满意地微笑。夏丽兴奋地接过了米蕾递出的目录。 「嗯,我知道了。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啊,米蕾?这些和服可以租吗?」 夏丽问着,同时坐回座位,眼睛还是直盯着目录的页面。 「我班上有个同学,亲戚家里是做服装出租的,我问了一下以后发现,租金真的很便宜,用学生会的经费支付就绰绰有余了。」 卡莲也从座位起身向夏丽移动,夏丽则把目录往旁边挪了一点,好让她也能清楚地看见。目录中和服的美丽配色、华丽或端庄图案的美感都和西式服装回异,少女们对此看了入神。 温柔地注视着看得入迷的两人,米蕾向仍然坐在电脑桌前不动的尼娜 招手示意: 「尼娜,你也一起来看吧,从里面挑一套你喜欢的来穿。」 「米蕾,我……对那种东西……」 「尼—娜—你不听学生会会长说的话吗?」 米蕾的声音带着微妙的威吓。 「好啦,过来吧,一定会有尼娜中意的衣服啦。」 尼娜臭着一张脸,不情愿地往夏丽与卡莲身边走去。 「挑个三、四套左右做上记号吧,然后到时候再将实物带过来给大家试穿挑选。」 「是——」 夏丽回应表示了解。 「顺带一提,目录翻开第三面的右页,有一件深紫色配上粉红洋兰的我已经先预订了,挑的时候要跳过那一件喔。」 「是——」 又点了一次头,夏丽继续依次翻页,专注于各种颜色花样的和服中。 「……喂,鲁路修、朱雀。」 看着她们的模样,利瓦尔将双手手掌交叠靠在椅背:椅子也翘着两只脚,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他向同样被晾在一旁的男生同伴们出声。 「什么事,利瓦尔?」 「怎么了?」 「不觉得这个什么『日式跨年』,好像已经被无异议通过了吗?」 「……你别提了。」 鲁路修苦闷地呢喃,而在他身旁—— 「我倒是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了。」 朱雀右手拿笔,左手拿着写上预定行事的记事本,以可说是沉稳的表情点头。鲁路修以锐利的紫水晶色瞳眸瞪着他: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坚决反对。为什么我非得在寒假中,出席这种学生会活动……!」 「鲁路修——」 正当鲁路修握着拳,音量越来越高之际,米蕾向他喊了一声。 「我问你,你觉得娜娜莉要穿哪一套好?」 「咦……?」 被出其不意地突袭,他讶异地瞪圆了眼,看着像招财猫一般挥手呼唤自己的米蕾。 「我在说娜娜莉,娜娜莉!既然要一起参加跨年,你难道不想让她也穿穿看振袖和服吗?」 她把目录翻开举高: 「你看,这一件应该很适合她吧?」 目录上是一名微笑的可爱少女,身上可爱的振袖和服以淡粉红色为基调,下摆及袖袋点缀着眼花缭乱的驼色及薄紫色,身体部分布满樱花花办的图案,描绘了各式不同颜色的花朵。 鲁路修将话吞回去,高举的拳头也缓缓放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拿着目录的米蕾走去。 「唔,该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吧——」 利瓦尔看着鲁路修的举动,小声地对朱雀说: 「不觉得米蕾是个策士吗?漂亮地打中鲁路修的死穴。她总是能巧妙地把娜娜莉拖下水。」 朱雀露出一个苦笑,没有回应利瓦尔。倒是亚瑟像是代替他回应一般,「喵」地叫了一声。 这个绝妙的应答时机,让朱雀和利瓦尔都不禁噗哧一笑。两人将视线投向讨论的对象,只见鲁路修虽然一脸不情愿的表情,眼神却异常认真地盯着目录上的振袖和服直瞧。 「啊,这个。看起来很像多环芳香烃的菲(注:phenanthrene),她或许会喜欢。」 终于,至今为止一直兴趣缺缺的尼娜,突然发出开朗的声音。菲是什么东西啊——朱雀与利瓦尔面面相觑,脸上写着「谁知道啊?」而在尼娜身旁,朝目录瞥了一眼的米蕾不禁哑口无言,以手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我说啊,尼娜——那个叫做龟甲纹,是象征吉祥的传统图案之一,不是化学式啦。」 「可是,和苯一样是六角形的组合,很有趣啊!如果是这一件,我或许就愿意穿。」 「啊——是~是!龟甲纹的话应该还有好几套,你就全部看过再从里面挑出来吧。不过,可以拜托你别再从和服的图案跳进化学还是物理的世界了吗?」 正式决定要举办遵循古礼的日式跨年,是在全体女生挑选完毕,鲁路修也为娜娜莉选好了几套候选的和服,也就是四十分钟后的事。 ** 「所以?一回神才发现,已经变成和平常的老面孔们一起参加日式跨年?」 绿发少女从喉中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c.c。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寄居在位于社团活动大楼里的,鲁路修和娜娜莉的家……正确地说是鲁路修的房间里,变成大大方方在房间主人床上打滚、自顾自地吃着披萨、谜一般的存在。 这名在鲁路修面前被子弹打穿额头,照理来说应该死定了的少女,给了鲁路修能够让人绝对遵从他的、名为「geass」的力量,将他带离了正常的人生。然而她现在正趴在鲁路修的床上,看着他从米蕾那里拿来的振袖和服目录。 「……少啰嗦,我也无能为力啊。」 坐在桌前,看着摊在桌上的教科书和笔记,鲁路修皱起了眉头。视线虽然对着参考书,但是却完全没在看内容。 「无能为力……吗?真是句好用的话呢。」 c.c.听起来乐得很,鲁路修一瞬间想把书砸过去。虽然难堪,但事情正如少女所说。 在学生会室里,因为米蕾一句「听好了——」而回神时,自己正在确认可能会适合娜娜莉的第四套振袖和服。 「如果还想看的话,就把目录带回家好好考虑也行,我依大家的人数借了目录。」 那么,十二月三十日到一月一日的行程,ok吗——米蕾依次看向学生会成员的眼睛,一个接一个地确认。 就这样,自己只得一脸不快地同意——花两天进行社团活动大楼的大扫除、吃跨年荞麦面、一起倒数新年,再去参加「初诣(注:日本新年的第一次神社或寺庙参拜)」。 既然都拿了和服的目录,再不情愿也没办法开口说不了啊。 「……算了,也罢。反正除了陪娜娜莉之外,那几天也没有预定要做其他的事。而且娜娜莉也很高兴。」 指尖转着笔,鲁路修低声呢喃。没错,自己最疼爱的少女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绽放出了开心无比的灿烂表情—— 「哥哥,今年竟然能用这么有趣的活动来迎接新年呢,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得上多少忙,但是我会加油的!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穿振袖和服呢,好期待喔!」 而且—— 平常总是安静地站在后方,微笑着倾听两人对话的咲世子,今天也向娜娜莉不厌其烦地说明了大扫除要做哪些事,还有要用哪些食材、如何制作祝贺节日的御节料理。 所以,没关系的。就算不能两个人独处、平静地迎接新年,只要娜娜莉能够展露笑颜,那就够了。 鲁路修握着笔的手,力道又加强了几分。 边看目录边斜眼瞥着他的c.c.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出声叫了他: 「鲁路修。」 「干嘛?」 「娜娜莉的和服,挑织锦的比较好喔。」 「『织锦』?那是什么?」 鲁路修回头反问,c.c.指着目录其中一页给他看。 「这个虽然不是织锦,不过刺绣的感觉和那个很像。」 c.c.指着一件以黎明色布料做底,下摆和袖袋绣上白花模样的和服。虽说不上难看,但实在很朴素。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刚好指到这一件朴素的款式。 「像这一件,不过图案是布满全身的比较好,然后底是白色的。」 「我认为娜娜莉适合更可爱一点的款式。」 看着喃喃自语的他,c.c.噗的一声, 像取笑他似的笑了出来。 「……是怎样?你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等那间服装出租业者来的时候,你就问问吧,看他们有没有织锦的振袖和服可以出租。另外——」 说着,c.c.又翻开目录的另一页,指着不同的图片给他看。 斜渐层由孔雀色到蓝色、淡黄色,再转为橘黄色,图案则全是织纹的大振袖(注:袖袋长度直到和服下摆的振袖款式)和服。是设计相当大胆的款式。 「我喜欢这一件。」 她不可一世地转过头来说道。鲁路修看了和服的照片一眼,眉头深锁,像是在说——你这次又想要做什么? 2 「啊,这个也好漂亮——」 「不觉得这一件很适合卡莲吗?」 「讨厌,害我都想改变主意了啦!」 「你看你看,这一件如何?」 社团活动大楼的大厅,充斥着少女们开怀的笑声。 「还是……这一件吧?啊啊——好犹豫喔。」 「嗯——米蕾的五官分明,所以比较适合大胆一点的和服吧?要不要试穿看看上次说的洋兰图案那一件?」 「尼娜,不是说不可以啦……只是,你能不能挑一件不是龟甲纹的款式出来,试穿看看?」 各式各样的振袖和服,在一张大垫子上层开陈列着。 和外头清冷又吹着寒风的蓝天不同,室内一片春意盎然。因为米蕾提到的,家里经营服装出租的女同学和一名五十岁出头的男性——她的舅舅,除了大家挑出的和服之外,还带来了许多他们推荐的款式。 包含学生会会长米蕾在内的四名女性成员、米蕾的同学,再加上娜娜莉和咲世子,都一起加入了这场振袖和服博览会。 「你们啊,不觉得有点不公平吗?」 用梯子爬上放在大厅里的枞树,利瓦尔一边安装吊饰,一边向灵巧地跳上一旁枝干的朱雀抱怨。鲁路修则抱着亚瑟,站在地面观察枞树上装饰的平衡度,指挥两人吊饰和充当白雪的棉花要挂在哪里。 「不公平,是指什么?」 朱雀左手捧着大量的吊饰,依照鲁路修的指示移动,仔细地一一挂上树梢。 「因为啊,我们男生成员做着沉闷的圣诞树准备工作,而以学生会会长为首的女生成员们却跳过了圣诞活动,直接进入挑选元旦要穿的振袖和服。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对吗?」 利瓦尔大大地叹了口气。 嗯——朱雀表示认同地点头,视线转向在垫子上摊开的大量和服,以及围着和服、兴高采烈的少女们。 「这个嘛,利瓦尔说的话的确也有道理啦,不过,她们看起来都很开心,而且挂圣诞树吊饰这种工作,实在也不好交给女生来做,所以今天就别计较这些了吧。」 对利瓦尔露出微笑的他,向站在稍远距离观察枞树的鲁路修寻求下一个指示。 「朱雀……虽然我觉得你这家伙真的是个好人,不过刚才我突然想到,在你像那样说着『今天就别计较这些了吧』的时候,就变成什么事情都要我们几个来做了。关于这一点,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利瓦尔叹了更大一口气。少女们则没人理会工作着的三人,喧闹得更厉害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娜娜莉很适合那一件呢。」 娜娜莉坐在轮椅上,左右肩头挂着一件又一件振袖和服,有一名非学生会成员的少女看着她,大眼睛闪耀着光芒,兴奋地说道。 少女拥有长度略过肩的笔直黑发、日本人特有的雪白肌肤,五官不似西方人那般分明,带着沉稳的气息,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日本人。而她——安西杏子正在为娜娜莉服务。 她将一件挂在娜娜莉肩上、没有列在目录里的振袖和服拿起来展示。那是一件以白底织锦制成的和服。 布料整体是以特殊织法,将不同颜色的线织入布中,做成仿佛刺绣一般的图案。这件振袖和服以金线、银线,以及各种柔和色调的线织出纤细的花鸟图案。虽然华丽的程度还不至于让人在看到时目不转睛,但是和娜娜莉搭衬在一起之后,却更凸显出了娜娜莉的端庄与高雅。而刺绣图案的些许阴影,更让这件振袖和服增添几分奇妙的深度与品味,漂亮地衬托出娜娜莉雪白的肌肤与金色的长发。 「是…是吗?」 像是开心又像是困惑,娜娜莉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四处转头,像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嗯,很漂亮喔!我在这一件拿出来之前,原本以为你穿另一件粉红色的会很好看,不过这件白色的真的和你很搭喔。」 「我认为……很漂亮。」 「不愧是对和服见多识广的人,挑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一开始被问到觉得那一件怎么样的时候,我还想——也未免太朴素了吧?不过你穿这一件真的很漂亮喔,娜娜莉。」 「是的,非常适合您喔,娜娜莉小姐。我也推荐这一件白色的和服。」 少女们异口同声地说着,咲世子也在最后微笑着做结。 「鲁路修少爷觉得呢?」 她又转向站在枞树前,手中抱着亚瑟的鲁路修问道。 「咦?」 突然被问到的鲁路修,有点犹豫地看向枞树的上方,见朱雀向他点头示意——「去吧」之后,才向娜娜莉迈步走去。 米蕾自告奋勇地代替了鲁路修的工作,走向枞树。鲁路修看向娜娜莉的左肩,一件是自己从目录中挑选的粉红底色饰以河川及花朵图案的和服,还有一件则是没看过的款式。 「哥哥觉得怎样呢?我们正在讨论,是哥哥为我挑的这一件,还是杏子推荐的那一件振袖和服比较好。」 肩上挂着两种不同的和服,娜娜莉向哥哥询问。鲁路修直盯着那两件和服在心中做比较,接着立刻否决了自己挑选的款式。 「白色那一件比较好看。」 粉红色的款式虽然很可爱,也很适合娜娜莉,但是却没办法如白色那一款那样,衬托出她的高雅与高贵。 「那一件比我挑的更适合你。」 「是吗,那么,安西先生,我可以选白色的那一件吗?」 绽放出灿烂的表情,娜娜莉对正跪在垫子上收拾试穿完的和服的服装出租店老板说道。 鲁路修拿起娜娜莉肩上的白色和服,看着那奇妙的花样。 「这个叫做织锦喔!乍看之下会觉得很像刺绣吧?」 见鲁路修摸着和服上花纹的部分,杏子从后面向他搭话。 「织锦?」 听到一个有印象的词,鲁路修皱起了眉头——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那是在织布的时候,中途加入不同的丝线,做出仿佛刺绣一般花样的技法。这样织出来的图案会有厚度,作品会更具有深度与风味喔。我一听说娜娜莉也要穿和服,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件一定很适合她。」 「是这样啊……」 回应着对方的解释,鲁路修想起了日前c.c.说过的话。 ——娜娜莉的和服,挑织锦的比较好喔—— 「谢谢你,安西学姐,为我妹妹带来一件这么适合她的和服。」 鲁路修对上杏子的视线,露出一个微笑。杏子一瞬间睁大了眼,脸颊泛起一片绯红: 「不,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因为喜欢和服,所以才想为和服找到适合穿它的对象——」 她越说越小声,害羞地笑了。 至今注意力一直被和服所吸引的夏丽,略显不安地看着她那模样。就在这个时候—— 「好,ok!这样就完成啦!朱雀、利瓦尔,谢谢你们,可以下 来了。」 米蕾了亮的声音在大厅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枞树那头。 树顶闪耀着金色的星星,深绿色的枝叶上则挂着金色和银色的玻璃球,还有模拟下雪感觉的压克力制螺旋吊饰、圣诞树一定要有的喷漆松果、迷你松鼠、塑胶制的天使、长靴、圣诞老人、人造花等,再围上卷着金、银色细绢布的棉花白雪,充分营造出圣诞的氛围。 「哇——做得好漂亮喔——」 一直沉迷在和服中的少女们也张大了眼,直瞧着圣诞树。 「啊,该不会……这些都是你们两个人完成的?」 卡莲像是终于注意到,带着一丝愧疚,向从梯子降下的利瓦尔问道。 「是啊——就我们两个,真是累死了,对吧,朱雀——」 故意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利瓦尔向从树上利落跳下的朱雀寻求支援。不过—— 「其实也没什么啦,卡莲。枞树很牢靠,不太需要担心装饰品会掉下来。而且因为指挥是由鲁路修担任,所以正确地说是三个人完成的。」 朱雀完全违背了利瓦尔的期待,表现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微笑着。 对四肢发达的朱雀来说当然没什么啦,不过我们可是忙上忙下地工作了四个小时耶——利瓦尔只能独自小声地抱怨。 「是~是~辛苦啦——那么,来,抽一条这个。」 米蕾对他递出三条以撕下的笔记本搓成的纸签。 「朱雀和鲁路修也来抽吧。」 「……这是什么东西啊?」 米蕾招呼两人一同来抽签时,利瓦尔在一旁注视着她握在手中的签。 「嗯,我想选出元旦当天由哪两个男生穿和服。抽中的人要穿上羽织裤裙——就是那个。」 米蕾二不意,杏子便展示出手中拿着的黑色羽织。而在她身旁,夏丽则将裤裙捧了出来。 「哦——羽织裤裙是长那个样子啊……喝!我抽!」 再次看向米蕾吓了一跳的脸时,利瓦尔手上已经多了一条抽出的签。 签的下端做上了红色的记号。 「来,利瓦尔,你就是羽织裤裙第一号啦~」 看到他手上的签,米蕾高声宣布。 「咦咦——!真的假的?真的要穿那种怎么看走路都会绊到倒栽葱的裤子吗?」 「没错,就是这样。好啦,还有一个会是谁呢~」 无视于哭诉着讨饶的利瓦尔,米蕾走到朱雀与鲁路修面前,伸出握着纸签的手。 两名少年对看一眼,又别开视线,然后伸出了手。 朱雀是红,鲁路修则是白。 「很好!」 鲁路修确认抽到的签没有红色记号,开心地笑了。朱雀则看着自己抽到的红签叹了口气。 「好,这么一来要穿羽织裤裙的成员就决定了。啊,还有,得挑一套预备的振袖和服。」 米蕾瞥向鲁路修: 「鲁路修,款式让你挑,好吗?最好是任谁都适合,看起来又有华丽感的款式。可以吗?」 米蕾稍微歪着头仰望鲁路修。他叹了口气,表示接受。 「只要是我挑的,不管哪一套都可以吗?」 「嗯,我信任你的美感,拜托你啰。」 米蕾开心地一笑。鲁路修转头向一字排开的和服望去,然后从里面挑了一套出来。 美丽的斜渐层由孔雀色到蓝色、淡黄色,再转为橘黄色,图案则全是织纹的振袖和服。和日前c.c.挑的是同一款式。 在挑选时看到,不知不觉就拿在手上了。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浮现她说「我喜欢这一件」时的表情。她应该会开心吧——鲁路修稍微这么想着。 「哦……」 米蕾有些惊讶似的看着那件和服。 「真意外,原来鲁路修喜欢走在潮流尖端的设计呢。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挑很传统的,使用华丽染纹的款式呢,就像你挑给娜娜莉的那种。」 「这一件不行吗?」 「没这回事,因为我已经说过交给你,让你选你喜欢的款式了。嗯,不错啊,就这一件吧。大家觉得如何?还不错吧?」 米蕾直点头,向聚集在她后方的夏丽等人询问。 「嗯,鲁鲁挑的,我没意见。」 「我觉得很漂亮。」 「其实我比较喜欢这一件,像樟脑结晶和葱(注:anthrae,一种碳氢化合物)的图案。不过如果鲁路修喜欢的是那一件,我也没意见。」 「和其他款式截然不同的设计,不是反倒更好吗?织纹很漂亮,那个渐层的配色更是搭得天衣无缝,鲁路修的眼光真高呢。」 得到全员的首肯,米蕾笑着看向鲁路修: 「那就这么决定了。」 「嗯。」 鲁路修点头后,米蕾再次依序看向所有成员: 「那么,女生接着要挑选搭配和服的腰带。然后,利瓦尔和朱雀也请试穿一下这个羽织裤裙的样本,我想确认一下感觉如何,麻烦你们啦。」 还没结束吗! 就在包含鲁路修在内的男生成员,要让心中的呐喊成型之际—— 寒风咻地吹进了大厅。 「好冷喔!」 全员都打了个冷颤,此时,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 「喵呜!」 正当大家想到有鸟飞了进来时,鲁路修怀中的亚瑟大叫一声跳了下去。 「啊,小心和服!」 黑猫对米蕾的叫声不理不睬,全速朝和服展览会场的反方向——也就是出入口奔去。在它前进的路线上,有一只尾羽细长、腹部到胸口是白色、头还有喙及背部都是黑色,翅膀则接近黑色的深蓝色鸟类停留在地上。可能是从打开的门飞进来的吧,是这一年间在校园一带很常见的鸟。啼叫声很清澈,音色像长笛一般,也有不少人看到它们在种了不少树木的校园内筑巢。 「啊,看那边!」 卡莲突然察觉,惊叫出声。 「亚瑟,不可以!!」 「糟糕!」 夏丽和朱雀几乎同时冲了出去。 亚瑟冲刺着朝鸟扑了过去。 不过就在它的爪子够到鸟之前,鸟便再次拍动翅膀逃到外头去了。 落地之后还想追上去的亚瑟,被朱雀抓着脖子一把拎起。 「虽然可以理解,不过,不可以袭击小鸟喔。」 有点像是在道歉的朱雀,将手伸向它。黑猫一脸不悦的样子,张口咬了下去。 「——!」 那是带着明显敌意和怒意的一击。 趁着朱雀的手不自觉放松了力道,亚瑟从他手中挣脱,一溜烟跑了出去。 「啊,亚瑟——!」 米蕾试着叫住它,在她视线的前方,黑猫突然速度一缓,倚向一只不知从哪里跑进社团活动大楼里的白猫。 「啊……」 「……呃,这家伙什么时候也……」 两只猫平静地离去,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米蕾及其他人呆呆地看着那副情景。此时—— 「请……请问!」 大厅里响起高亢的声音,将他们的魂给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请问……现在方便吗……?」 定睛一看,有三名穿着制服的少女站在打开的大门处,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入室内。 其中一人的脸色难看到像要哭出来,另两名少女则支撑着她,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旁。 「当然可以,找学生会有事吗?」 米蕾立刻恢复学生会会长的面孔,露出微笑 向她们走了过去。 「不…不好意思,在你们忙碌的时候来打扰。」 右边的少女歉疚地低头致意。 「啊,没关系啦,别在意。请进请进,怎么了呢?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困扰的事吗?」 米蕾的视线迎上中央的女孩,温柔地询问。少女身体一震,然后—— 「请问…有人送遗失物过来吗?是一个领针!」 少女叫了出来,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哭诉一般。 大约十分钟后,振袖和服准备会决定延期,安西老板、杏子和娜娜莉先行离去,其他学生会成员则往学生会室移动。 3 结果不管是学生会室或校方,都没有收到任何遗失物。 不过这也早在预料之中。要是有人送去,早就已经对校内广播寻找失主了。 弄丢了东西,就是这么回事吧。 泫然欲泣的少女在听到这个事实之后,终于落下豆大的泪珠。她在遗失物申报单上填写完学年班级、姓名、遗失物的形状和场所之后,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三年五班,艾莉·麦克连。 米蕾向艾莉详细询问事情经过时,夏丽、卡莲和尼娜回到领针遗失的现场,彻底地毯式搜索了一遍,确定了在那并不算大的空间中,哪里都没有少女遗失的物品。 三人回来后向米蕾报告,米蕾听完皱起眉头,看向还留着泪痕的申报单,叹了口气。 「唔——真是伤脑筋。」 并非因为贵重的程度,就只是单纯想为她找出来。 十八k金的枝橙上结着天青石与蓝玉的果实,由双亲所赠的,今年的圣诞礼物。 礼物在昨天寄到宿舍,虽然不过是半宝石,但是这个和去年收到的礼物不同,充满成熟感的设计与材质让她十分开心。因为也想让其他非住校、从自家通学的朋友看看,所以就带到学校去了。艾莉哭哭啼啼地说明。 因为好死不死地碰上随身物品突袭检查,所以得找地方藏起来,因为要挑没人会注意的地方,最后是放在了厕所门板被固定住的部分的上方。 虽然可以理解高三即将面临考试,所以不想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是不能理解,去向老师要回来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一顿冗长的唠叨。 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离开自己视线的地方——暂且先将想要如此痛骂她一顿的念头压下。 班会时间拖得很长,没办法立刻去取回,等到好不容易过了一小时,课堂结束想要去取回领针时,发现东西已经不见了。 因为窗户被打开,想着是不是被风吹掉了呢——因此在厕所的地板上、扫具间还有窗户外,都仔细地找了一遍。 「窗户被打开,意思就是在你藏了领针到想去拿回来的期间,有人打扫过厕所吧?会不会是清洁人员发现领针而先收起来了?要不要去确认看看?」 卡莲思考过后说出意见。 「关于这个,当然会去确认。」 不过应该还是白费工夫吧——虽然点着头,但米蕾却不抱希望。 要是清洁人员捡到了,应该当场就会送来失物招领处吧。 毕竟要是掉了东西,这些人一定会最先遭到怀疑,所以他们不太可能做出把东西藏起来偷偷带走这种事。再加上,米蕾对学校职员的任用过程有相当的自信,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雇用、绝对能够信赖的对象。 「……会不会是谁大力开门又关门,结果就掉到马桶里了呢……」 尼娜怯怯地说道。米蕾的笑容瞬间抽搐了一下。 说出这种话,不就代表没希望了吗—— 「唔……虽然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不过还是先以掉落在某处为前提,找找看吧!」 没将心中想的话脱口而出,米蕾对尼娜露出一个微笑。 「米蕾,那个,我去外面找找看吧?虽然今天天已经暗了,不过明天也可以再继续找。」 朱雀举手看向米蕾。 「啊,我也是,明天也帮忙找吧!」 「我也没问题。」 利瓦尔和夏丽几乎同时自告奋勇。 「说得也是。那就明天,手边有空的人一起来帮忙找一下吧!」 即使如此,点着头的米蕾看起来还是有点缺乏干劲。 要找出从三楼的窗户掉出去、直径不过两公分大的领针是非常困难的事;除此之外,从放置的地点和窗户之间的相对位置来看,就算被强风吹落,也应该是掉在窗户内侧,不太可能是被吹出了窗外。 那名少女应该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祈祷领针是真的掉到窗外而寻找着吧。 没错。以可能性而言,虽不愿意想像尼娜说的,掉到马桶里被水冲走的可能性,不过掉到地上而被谁捡走的可能性也非常高。除此之外,实在不太有别的可能。 真伤脑筋啊…… 米蕾再次叹出一口气。 在圣诞节到新年这段期间,自己实在不想在这个与外部世界隔绝,仅仅是过着慌张、忙碌、快乐高中生活的空间中看到悲伤的眼泪,因此无论如何都想往好的方向解决这个问题。 「总之,先去确认值班打扫厕所的是哪些人,然后明天早上和中午的校内广播,请全校学生协助提供关于遗失物的情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人刚好看到东西掉在什么地方。还有就是早上和放学后各一次,仔细调查从厕所窗户掉下去的可能着地范围。」 将申报单放在桌上,环视在场成员一圈,米蕾露出一副「小事一桩」的微笑。遗憾的是,大家和她相处的时间都久了,知道她只是强颜欢笑。 「嗯,那么,今天时间也晚了,就到这里……」 「米蕾。」 正当她要说出「解散」两个字的时候,至今一直默默看着遗失物申报单的鲁路修,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鲁路修?」 将出口一半的话吞了回去,米蕾催促他继续。 「或许和今天的事件无关,不过这阵子遗失小东西的状况相当频繁。」 「咦?」 鲁路修利落地从申报单中抽出数张,递给对此感到讶异不解的米蕾。 「净是些对当事人来说很重要,但是实际上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米蕾仔细确认。 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发饰、校徽、胸章、脚踏车的钥匙。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脉络和关连性。 「……呃,鲁路修?」 抬起头,米蕾丢给他一个问号: 「这些,怎么了吗?」 夏丽和利瓦尔也好奇地凑到米蕾身边,看向她手中的文件。 两人同样眉头深锁表示不解,朝鲁路修看去。 「不,我虽然目前还没什么头绪,不过有个地方让我有点在意。」 「哪里?」 夏丽歪着头问道。 「其一。都清楚记得自己放置的地点,然后都是在没有人的时候不见了。」 是这样吗——夏丽再次看向米蕾手中的文件。米蕾和利瓦尔也跟着夏丽做出同样的反应。 的确。这四个事件,不是发生在教室空无一人时,再不然就是忘在特别教室里,或者社团活动中放在社办——全部都是没有人在的场合。 「从以上事件看来,并不是遗失在什么地方,而是放在那里却不见了。因为都是小东西,所以也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撞掉了,但是就频率上来说也未免太高了。光是有来学生会填写申请单的,本月就已经有五人了。更不用说还可能有因为不是很贵重,所以就置之不 理的案子。所以实际上应该是更多吧。」 鲁路修淡淡地说明。 「嗯——这的确是有可能。所以呢?」 米蕾还是因不解而皱起眉头。对她来说,这番论述等于在陈述校园内出现了小偷,老实说,不是什么能让她感到愉快的内容。 「没什么,我也还没找出更深入的关联。」 鲁路修有些困扰似的耸肩,他敏感地察觉到米蕾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是吗?」 呼——米蕾又叹了一口气,夹杂着些许沮丧。 「嗯,算了,要是你找出了什么线索,记得再告诉我吧。总之今天就先到此解散,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人回应,在场的人都摇着头。 「那就明天早上,有空能来帮忙找领针的人,到北侧校舍的最北边,三楼厕所的正下方那里帮忙找。我大概会在七点半左右去看看,其他人就各自抓个时间,能来的就来吧。」 拜托你们啰! 像是要重振自己的心情,她以开朗的声音笑着说道。 ** 「那么,最后有找到她的领针吗?」 晚餐一开始,娜娜莉便向哥哥以及被邀请共进晚餐的朱雀,询问关于遗失物品的少女的事。 鲁路修与朱雀以困扰的表情互看一眼,将事实告诉了娜娜莉。 三名女生在遗失物品的现场努力寻找,但仍一无所获。毕竟地点是厕所,也无法排除掉进马桶后被水冲走的可能性。 虽然也有被偷的可能性,但没有人提起。只告诉她,捡到物品的人,或许也有可能明天就把东西送去失物招领处。 「明天早上,米蕾会带领志愿者去厕所外的可能范围搜索,我也会早一点动身去寻找,或许会在那里找到也不一定喔。」 切着沾上白酱的奶油煎干贝,朱雀以尽可能开朗的口气说道。 「这样啊……要是能找到就太好了。」 娜娜莉还是有点担心地皱着眉头。 「父母送给她的珍贵礼物,却在收到的隔天就弄丢,未免太让人难过了。」 鲁路修察觉她似乎正以看不见的双目眺望着远方——她一定是想起了在不列颠尼亚时,和温柔的母亲一起生活的情景吧。 老实说,对这个名叫艾莉的高三学生弄丢了领针的事件,鲁路修只觉得她是自做自受,一点也不值得同情。毕竟,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到学校,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个错误。 再加上竟然把又小又轻的高价领针,放在会遭受振动、宽度不过四、五公分的地方,真亏她做得出这种事。 因为马上就会去拿回来,所以不要紧——这种过于乐观的举止,在鲁路修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因为她本人的疏失及愚蠢,还有脱线的乐观主义,才会把双亲送给她的礼物给弄丢了。 原本自己只想说句「是吗,真遗憾」就让事情落幕。 然而,米蕾听艾莉诉说事情经过时大受打击的表情,以及之后的郁郁寡欢,其他人也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似的一起变得阴沉,再加上—— 娜娜莉在听到这件事之后,她小小的胸口所感到的沉痛。 自己得做些什么才行。 鲁路修这么想。 虽然因为被卷入扫除、cosy等计画外的事,使得自己的预定完全被无视而多少感到有些困扰。 但是—— 在这个阿什弗德学园的生活、身为学生会:贝的生活,对自己来说是珍贵的宝物。 不管是圣诞节还是跨年,娜娜莉自然不在话下,包含米蕾、夏丽和其他成员都一样,自己不希望他们以阴郁的表情度过这些节日。 所以—— 鲁路修边与朱雀和娜娜莉谈话,脑中也不断思考着今天米蕾没能以正面思考听进去的,这一阵子的遗失物和领针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连。 还有什么共通点呢?之前那些对本人以外几乎可说毫无价值的发饰、徽章,还有十八k金镶嵌半宝石、对谁来说都……尤其是对女性来说很有价值的领针之间,究竟还有什么共通点呢? 只要能够掌握到这一点,总觉得就能够更进一步解开谜团。假使东西真是被某人偷走,也能因此找回来。 虽然朱雀提出那个可能性,但鲁路修有自信,领针绝不会掉在厕所外头。从位置上来判断,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从外部有什么东西掉进厕所的话,倒还有几分可能,但是在内部的东西要掉到外头,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明天早上,多半是徒劳无功吧。 「……哥。哥哥?」 突然注意到娜娜莉的呼唤,鲁路修回神。 「啊,抱歉。怎么了,娜娜莉?」 鲁路修连忙向坐在白色桌子另一头的娜娜莉询问。 「我在问,哥哥觉得领针有可能掉在哪里?」 娜娜莉有些担心似的面向鲁路修。 「朱雀说,或许会在厕所外面找到。」 鲁路修转头看向邻座的朱雀: 「怎么,朱雀?你觉得是掉到外面去了吗?」 「不在厕所里的话,也只能是掉在外面了。我只是这么想罢了。」 朱雀笑着回答。 「我则认为东西是在学园里头。」 鲁路修嘴角轻轻上扬。 「学园里?」 「没错。因为我不觉得有什么要素能够让东西掉到外头。」 朱雀的眉头因讶异而挤在一起,像是在表示「这怎么可能」。 「哎呀,你们的意见居然会分歧——」 娜娜莉的音调因惊讶而上扬: 「还真稀奇呢。」 「不同的人本来就会有不同的思考方向,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没什么好吃惊的。这和交情好不好也没有关系。」 鲁路修对妹妹吃惊的表情感到新鲜,带着微笑向她说: 「再说,我们现在虽然是从儿时以来的好友,但刚见面时,彼此可是都看对方不顺眼喔。」 脑中突然浮现当时的情景。 真的是个让人不快又自以为是的臭小鬼。我为了让娜娜莉安心而拼命说的谎,不晓得他是在不爽什么,毫不顾虑地就把它拆穿。 偷偷瞥向一旁,朱雀羞赧的红脸映入眼帘。 「话虽如此,但彼此理解之后,哥哥和朱雀真的感情很好,思考事情的方式也很接近,所以我才会感到吃惊,没想到你们的意见居然也会有分歧的时候。不知道究竟会是谁的推理才正确呢……要是能快点找到东西揭开谜底就好了。」 鲁路修的眉角一个抽搐而上扬。「究竟会是谁的推理正确」这句话,引起了他的反应。 朱雀恐怕也一样吧,一回过神,发现朱雀也看着自己。 「只要不是非自然因素的话,一定会在校舍内找到的。」 「我认为是掉在校舍外,因为厕所里完全没看到领针的踪影,所以一定会在外面找到的。」 两个男人因一名女子而对立,似乎就是会变成如此。 鲁路修和朱雀针对究竟会在哪里找到失物做了赌注,并在十分钟后决定了赌注的奖品是娜娜莉对自己的脸颊给予一个吻,或是对娜娜莉的手背予以一吻。 4 那天早上,鲁路修没有参加北侧校舍外的搜索行动,独自前往一年三班的教室。 「麦娜,来一下好吗,学生会的副会长说有事要找你——」 在门口被叫住,正将私人物品放进储物柜的麦娜慌忙前往走廊。 「你就是麦娜·卡文森?」 一名眉清目秀、容貌端正的高年级生向她微笑并对她说:「我想问你几件事,现在方便吗?」她红着脸点头,和鲁路修并肩走了出去。 搞不清楚状况的麦娜,内心小鹿乱撞地跟着鲁路修走。因为考试期间不上课,这一带杳无人烟,只有柔和的冬日阳光从窗户注入。从一年级数室的走廊转往通往特别教室的回廊时,鲁路修开了口: 「呃,麦娜同学,你在不久前向学生会递交了申报单吧?」 「啊,是的。」 已经是两星期前的事,她早就忘了。突然被问及遗失物,麦娜惊讶地眨了眨眼。 「我的确是写了申报单,怎么了吗……难道是找到了?」 「不,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人送来麦娜同学的失物。」 鲁路修歉疚似的说着,笔直看向她。 「关于这件事,我有几个地方想要确认,可以麻烦你一下吗?」 「啊,好的。」 被深紫水晶色的瞳孔注视着,麦娜的脸红了起来。 「谢谢你。」 鲁路修的眼睛因微笑而眯成一线,接着左眼发热变色。 「鲁路修·兰佩洛基下令。」 麦娜的瞳孔,一瞬间因惊愕而瞪大。 但就在她看见鲁路修左眼中浮现王者之印的下一瞬间,惊愕的表情瞬间脱力变得缓和,瞳孔也失去了光辉。 ——把遗失物的细部形状及特征,还有遗失时你注意到的周边环境状况,正确且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不许有任何遗漏—— ** 叩、叩、叩! 鲁路修翻开学生手册的一页,敲着笔尖,一脸严肃地看着内容。他对填写了遗失物申报单的四名学生使用了geass,翻开的页面上则有条有理地记录着已经确认的遗失物品细节、遗失时周边环境的状况等事项。 「……怎么看也无法锁定出会有谁想要这些东西啊——」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其中一个是胸章,仔细一问,得知那是「克洛维斯乐园开馆纪念限定·克洛维斯皇子模型&胸章」套组中的胸章,数量限定一百套,因此能肯定其稀有度。阿什弗德学园至今也仍有克洛维斯的粉丝,即使不谈这个,光是「限定品」这个要素就足以吸引某些人了。 另外三个就真的完全没有共通点了。 橡皮圈已经用到断掉的发饰,是向祭典的摊贩便宜购入的。在社团教室遗失的脚踏车钥匙则属于一辆已经骑了三年的脚踏车,而脚踏车也并未失窃。校徽则是在贩卖部就能买到,而且别针还已经脱落。这种东西也敢来写遗失物申报单,鲁路修不禁为之仰天。 而这四个案件和领针的共通点则是—— 一、遗失物都是大小约五公分的方形物体。 二、材质都使用了金属。 三、遗失的时候,周边都是没有人在的状态。 四、遗失时,原本所在地点的窗户都打开了。 五、打开的窗户全都面向西边。 仅只如此。 遗失物主人的学年也不集中,从一到三年级都有,而时间也毫无脉络,有的在第一堂课后、第五堂课后,放学后的也有。 从这里能看出的,也只有若非有人抱着特殊企图而行窃这些物品,那就是不凑巧被风吹落,然后又被没留意的人一脚踢开,最后被误当做垃圾丢弃。除此之外,目前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鲁路修,你在做什么?」 已经进入午休时间,鲁路修仍在座位上板着脸一动也不动,朱雀担心地看向他: 「你怎么一脸严峻的感觉啊?」 「没什么。只是在你们去找领针的时候,我也以我的方式针对遗失物做了一些调查。」 鲁路修一笑,将手册递给朱雀。 「我还以为你怎么不来呢,原来是自己跑去调查了啊。」 朱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接过手册看了起来。 「我认为东西并非掉在外头,当然不可能去参加在校舍外搜索的工作吧?」 鲁路修背脊一挺,从鼻子哼了一口气。 「一般来说,小归小但仍是金属的物品,会有可能往风吹来的风向飞吗?」 「这我当然也知道,不过厕所里的空间很狭小,出入的门又开开关关,说不定领针就因为门的震动而被移到了开阖处,然后就这样掉了出去也说不定。」 朱雀看着手册,嘴里仍继续反驳。 「……那怎么想也不可能吧?我知道你不擅长物理,但这只要稍微用常识就能想通吧?」 「我的意思只是可能性并不等于零。只要有一丝可能性,那么去那里寻找就是有意义的。」 然后呢?——将手册阖上交还给鲁路修,朱雀的大眼直看着他: 「鲁路修从这份调查资料里,有找出什么线索吗?如果有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喔。」 鲁路修垮下了脸,在心中咒骂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地戳中别人痛处的家伙。 「鲁路修?」 「关于这个,目前还没掌握到线索。虽说窗户被打开,但都是二楼、三楼,教室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所以无法认定有人『闯进空无一人的教室行窃』。当然,这是指除了领针以外的状况。发饰上虽然有施华洛世奇水晶,还能让人以为是高价品,但事实上却是一枚硬币就能买到的便宜货。而要解开遗失物的谜团,还得先解开这四个案件和领针之间有什么关连才行。」 「这样啊……不过,打开的窗户全都朝向西边,在这个共通点上会不会有什么意义呢?」 「朱雀,所谓推理,不能有那种『要是怎样的话就好了』的乐观推测。如果不以白纸的状态而仅以现实为主做判断,就一定会踏上错误的道路。」 鲁路修以严峻的表情说着,又叹了口气: 「听说你们那边也毫无收获,是吗?」 斜眼瞥向朱雀,只见他黯然地点头: 「因为是很小的东西,所以要是真掉到外头,也没那么容易找出来。我知道米蕾也是强打着精神,但是很遗憾,最后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圣诞派对马上就要到了,之后也还有很多活动,可以的话,真想这两天就把东西给找出来。」 他随后又补充,明天要再去屋外找一次。 「真希望能找到些什么。」 「……我想应该很难吧。」 鲁路修阖上手册,视线飘向窗外。 他看见一只和日前飞进社团活动大楼同种类的中型鸟,啪哒啪哒快活地拍着翅膀,在冬天寒冷的青空飞翔。 ** 连续两天的野外搜索,就如鲁路修所料地无功而返。而校内广播的结果,也没有任何人送来和领针有关的情报。 而另一方面,鲁路修的调查也陷入瓶颈。要是再发生一次同样的事件,或许就能抓住线索了——他暗中抱着身为学生会副会长实在不该有的念头。 他本人是如此,米蕾及其他学生会成员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原本就不喜欢这种什么事都不上不下的状态。 不是白或黑,也不是中奖或杠龟,鲁路修最厌恶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 「我可是很认真的,要是再有一个人带着高价的小型物品来学校,然后放在都没有人的地方而又再次遗失的话……」 低声呢喃之后又轻轻左右甩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每次这么做的期间,圣诞派对的日子又更接近了一步,寻找领针的工作也暂时停止。为了筹备圣诞派对,学生会的成员们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像是要转换 心情,米蕾努力扮演着女王的角色,精神奕奕地吹响派对开始的号角。不论巨大的圣诞树或备好的蛋糕与轻食都备受好评,让阿什弗德学园的学生们都暂时忘却了外面的世界、成绩单,甚或是更不愿去想到的考试。这是一个非常快乐的派对。 在那之后,放完烟火、撤掉圣诞树,再收拾场地。将祭典后的寂寥抛诸脑后,马上就进入年底的预定行事——振袖和服博览会及挑选配件,毫无喘息空闲地带着笑容进入了寒假。 领针依然不见踪影,艾莉也为了回老家过寒假而回到本国。要是找到的话就和你联络——她虽然给了手机号码,但看起来就连她本人也早已不抱希望。 她在即将放寒假前向米蕾表示,自己在犹豫是要什么也不说、装做没事过完寒假,还是老实地承认并向双亲道歉。 对此,米蕾说: 「若是艾莉愿意,再等一阵子……寒假期间可以先装做没事吗?我想再找一下。要告诉他们礼物弄丢随时都能说,但若先说了出口,即使后来找到,他们也会知道你曾弄丢了礼物。」 米蕾如此拜托艾莉,希望她先对家里保密。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有照着米蕾的意思去做,不过以米蕾为首的学生会成员们直到十二月二十九日为止,在准备御节料理材料时,只要一有空档便各自出动寻找领针。 一回神,大扫除和制作御节料理的起跑线已经鸣笛,学生会成员们在阿什弗德学园的社团活动大楼中,迎接了活动的第二天——也就是除夕的到来。 5 以年底来说很少见,温度有点高,吐气也不会结成白雾。天空一片湛蓝,是准备日式新年的绝佳好天气。 「哇!等一下!在摇,在摇啦!梯子抓稳一点嘛,摔下去的话可不好玩啊!!」 「别担心,虽然上面或许会摇晃,但是下面我扶得很牢,你就安心地擦吧,利瓦尔。」 利瓦尔站在梯子上,擦着从天花板垂下的水晶灯,鲁路修则站在下方,微笑着替他声援。 大扫除总是会激起灰尘,所幸天气不冷,玄关和窗户都为了通风而全数打开。清凉的风吹进大厅,而利瓦尔进行工作的梯子,上端无视于他正在进行清洁作业,径自晃个不停。 朱雀和鲁路修面对面,各扶着梯子的一侧。他担心地仰头看着因为猜拳猜输而背负起擦拭水晶灯工作的利瓦尔。 「你还好吗,利瓦尔?你觉得很危险的话,我和你交换好了。」 「朱雀,这是经过严正的猜拳之后得出的结果,交给利瓦尔做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如果要代替他的话,下次在猜拳之前就要先说。」 利瓦尔对朱雀伸出的援手感激涕零,但就在泪流满面开心地要说出「拜托你——」之前,鲁路修斩钉截铁地告诫,仿佛两人做的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是…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是这样啊……」 那一瞬间,利瓦尔的肩膀沮丧地垂下,他欲哭无泪地体认到,这个恐怖的水晶灯擦拭工作,从头到尾都必须由自己完成了。 就在三名男生清理着水晶灯的期间—— 少女们聚集在大型烹饪室里快乐地聊天,准备着御节料理和跨年蔷麦面。 从昨天开始的烹饪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没有出现像是烧焦或卤得不够入味的情况。 各种传统的节日菜肴有糖醋牛蒡、昆布结、酱油渍鲱鱼卵等。也有将红、白萝卜切丝做成的红白脍,以及较为费工、做成菊花形状的醋渍芜菁。田作小鱼干、红白鱼板、加了黑豆的甘露子等则是购买市面上的现成品。其他还有照烧鳜鱼、黄锡鲷的南蛮渍等,而考虑到这些东西绝对不够塞满男生的胃,因此也预定还要制作炸虾、炸鸡块等料理。 现在——从大前天就开始准备、昨天开始炖煮的黑豆正在锅中咕嘟咕嘟做响;蒸熟的甘薯以槴子花果实染成美丽的黄色并筛成泥;准备工作已经完毕的食材,从需耗时最久的开始依序炖煮;已经放凉的料理也开始装入重箱;再加上一般餐点的准备,都同时分头进行着。 黑豆交给卡莲,而需要力气的甘薯泥由夏丽和米蕾共同作业,炖煮则由尼娜负责。娜娜莉也在咲世子的协助下制作大家午餐的饭团。而将昨天完成的御节料理装入重箱的工作,则由因为振袖和服的缘分而决定一起跨年的安西杏子担任,她拿着长长的筷子,将菜肴一一夹入盒中。 「……真厉害,竟然能用那么长的筷子轻松夹东西。」 以双手牢牢捧着筛子下方承接甘薯泥的碗,米蕾赞叹着杏子利落的手上功夫。 「因为我喜欢做菜,常常帮妈妈下厨,所以很习惯这些事了。米蕾也是,如果平常就用这个的话,当然就会啰。」 杏子有点害臊地说着,同时也称赞夏丽筛甘薯泥的技术又快又好。 「对了,吃完午餐以后,我想在完成这些之前先确认和服的配件。虽然应该有带齐,不过和服有许多细节要注意;因为准备的套数多,有时也会有绑绳少了一、两条,忘了放带板(注:置于腰带前方内侧,用以维持腰带形状美观的板状物),或一回神才发现忘了发饰一类的状况。若能早点确认,还可以在下午请舅舅送来。可以吗?」 因为担心弄脏振袖和服和羽织裤裙,所以今天早上已经先将服装移到昨天已清扫完毕的学生会室。目前能帮忙穿和服的只有杏子一个人,所以到时候安西老板的妻子也会来帮忙着装。 「当然好啊,毕竟这次活动最大的重头戏就是『大家一起穿振袖和服参加初诣!』这自然是最优先啰!吃完午餐再开始来得及吗?要是更早一点比较好的话,要不要现在就开始?」 米蕾大力点头肯定杏子的提议,杏子则笑着摇摇头: 「现在停下料理脚步的话,要做薯泥馅的甘薯就会筛不动,留下一堆硬块而不能用了,黑豆也会变小变硬。下午再开始就可以了,等黑豆确实煮好再开始吧。」 「了解。那么总之就先把这个甘薯泥搞定吧!」 米蕾做出一个卷袖的动作看向夏丽。夏丽点点头,从锅中抓起熟透的甘薯放在筛网上。 一小时后,黑豆依然以小火在炉上咕嘟咕嘟作响,而平安无事地擦拭完水晶吊灯的三名男生和少女们,共进着热茶与饭团的午餐。 ** 不知暖气的调节功能是否发生了故障,学生会室里的温度异常地高,即使试图调节温度,机器中吹出的空气温度仍是一点也降不下来;但是关闭的话又会太冷,米蕾只好将窗户打开,让外头的风吹进来。 现在正在确认和服的配件。 以白色和纸包住的振袖和服上,放着一个又一个绢布包巾。杏子将带来的确认清单影本拿在手上,一一确认东西是否齐全。 男生的两套羽织裤裙,已经由杏子确认完毕。 而因为机会难得,也请服装出租店的安西老板准备了一套简易式、给猫穿的羽织裤裙。不过这不是租用,而是买下来的。 那是以和男生们穿的羽织裤裙相同布料制作的,亚瑟专用的羽织裤裙。 「嗯——我看看,足袋(注:日式袜子)一组、肌襦袢和裾除(注:分别为穿在和服最里层的和式上半身、下半身内衣)、腰绳,还有代替伊达缔(注:和服内层的固定用腰带)的高林腰带(注:取代传统绑绳而被广泛使用,在暗处固定和服,两端有夹子的松紧带)……」 尼娜口中呢喃着,一个接一个地清点,卡莲则以怀念似的眼神看着固定和服用的带枕(注:枕在腰背部,用以维持腰带造型的道具)与带扬(注:包裹住带枕用的布料),将清单上确认完的物品一一 振袖和服处置记 1 「终…终于到了……!」 抵达位于阿什弗德学园高中部,校地东侧的社团活动大楼前,利瓦尔·卡德孟特不住喘着大气,低声呢喃。 日期是寒假,一年之始的一月一日,时刻则是凌晨两点。 学园内的夜灯,照亮了道路、河川及渡桥。四处寂静无声。 陆陆续续在此出现的,是穿着振袖和服和羽织裤裙的高中部学生会执行部成员们。 他们都是因为身为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登高一呼—— 来办个「传统的日式跨年」吧! 因此,虽然是寒假期间,众人还是前来学校,在十二月三十、三十一日两天之间,进行社团活动大楼的大扫除,以及制作御节料理来迎接新年。之后又全员穿上日本的传统礼服——「振袖和服及羽织裤裙」,一同前往初诣。 「啊——累死我了——」 利瓦尔的肩头起伏,大口喘着气;难得有机会穿上的羽织裤裙,前襟已经完全松开,裤裙的型也垮了,布满皱折。 生平第一次穿和服,也是第一次穿草鞋走路,让利瓦尔疲惫不堪。 「你还好吗,利瓦尔?」 看着脚像打了结、随时都会跌倒似的利瓦尔,同样穿着羽织裤裙的朱雀伸手扶了他一把。 朱雀原本就是日本人,加上身为前日本国首相之子的家世,他身上的羽织裤裙依然笔挺,和从学园出发的时候相比几乎没什么不同。 「啊——谢啦,朱雀,要是来个倒栽葱就不好玩了。」 「不客气。」 见利瓦尔已经确实站定,朱雀放开了他的手腕。 「不过,日本人为什么要穿这种把身体五花大绑、难走得要死的衣服啊?我在路上好几次都想把衣服给脱了。」 唉——利瓦尔深叹了一口气,朱雀不禁莞尔。 「行动上的确是很不便呢,我也总是在想,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 看着自己身上的羽织裤裙,朱雀点点头。 「就是说啊,日本人还真是充满了谜。」 利瓦尔直点头,然后将疲惫不堪的视线转向不远处,在深夜中依然喧闹不休的女孩们。 「不过……女生们还真厉害啊,明明身上绑得比我们还紧,却从出门到现在都这么有精神,她们都不累啊?」 利瓦尔以下颚朝那个方向一点,不过朱雀这次没能搭腔,只好暧昧地一笑。 在他们视线的前方,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原凶,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被她拉来一起参加活动的安西杏子、副会长的妹妹——虽是国中部的学生,但平常也受到和学生会成员们同等待遇的娜娜莉·兰佩洛基,以及为了照顾她而同行的筱崎咲世子。 还有另外三名学生会执行部的女性成员。 「真是——和服这种东西真的很累人呢,不过好好玩喔——在神社摇那个铃铛,也让人有很兴奋的感觉呢!」 七人中嗓门第二大的夏丽·菲奈特喘着大气,满面笑容地看着四周。 在离开社团活动大楼前梳整好的头发,在来回的数小时间扁塌了不少。和服也是,腰带明显松弛了,前襟也有些扭曲。然而她还是一脸幸福地看着身上的和服,满脸笑意。 「是啊……的确,很开心。虽然神社的人多到有点烦……也越走越累,不过……去参拜真的还挺开心的。而且,振袖和服……偶尔穿一次,也不错。」 平常很少谈论到关于自身话题的卡莲·休坦费尔特,也一副怀念似的神情,以沉醉的眼神看着身上和服的图案。 过去和身为日本人的母亲一起生活的她,和服凌乱的程度比夏丽少多了,不过反倒是下摆的脏污比较严重,脚掌内侧也有几道脏污的擦痕。 这是因为行走时过于意识要走内八字,导致草鞋互相摩擦的结果。 「虽然觉得……这个图案很不错——」 依然死盯着身上振袖和服的龟甲纹,尼娜·爱因斯坦低声碎念着: 「但就不能更符合人体工学一点吗?11区人到底为什么要穿这么缺乏效率的衣服呢?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很开心喔!能和大家一起跨年,还去参加初诣,真是太好了!」 穿着白色织锦和服的娜娜莉坐在轮椅上,闭上的双眼朝向三人,柔和地微笑。 娜娜莉,以及帮她推轮椅的咲世子,身上的和服依然整整齐齐。 「杏子学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穿到这么美的衣服!」 夏丽以满脸的笑容,向站在米蕾身旁的杏子一鞠躬。 身上的和服依然整齐得无可挑剔,杏子似乎比她还开心地微笑着,轻轻点头: 「没那回事,我才要谢谢你们,让我一起参加原本只有学生会成员参加的活动。这三天来,我真的很开心,我得好好感谢米蕾才行。」 她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学生会会长。 米蕾满足地笑着点头,右手一拨在黑夜中依然耀眼的金发: 「那还用说!我企划的活动,当然是有趣到极点啰~」 她挺起为了穿和服而束起的胸膛说道。 针对她这句话—— 哪里有趣啊! 鲁路修·兰佩洛基呆立在离两名男生和女生团体稍远的地方,强压着不满的怒火,内心愤恨地吐槽。 乍看的话,会很难以为他是男学生吧!因为他的身上穿着一套美丽的振袖和服。 没有图案,只有从孔雀色到黄色再转为橘黄色的渐层织纹,华奢而美丽。 鲁路修的头发长度仅刚好够绑起向上盘,但是在人群中人挤人时,因为十分在意而不停拨弄,结果就变成一头乱发垂散了。 混帐王八蛋! 穿着沉重的振袖和服,鲁路修在心中全力咒骂。 这一切都是拜那位积极过头、行动力又过分旺盛、拥有一头美丽金发的学生会会长所赐。 男生们进行抽签,「抽中」的两人必须穿羽织裤裙,自己昨天还因为没抽中而雀跃不已。 却没想到「没抽中」的人居然得穿振袖和服!当时竟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自己明明十分熟知米蕾的性格,在被要求帮忙选出备用和服时,怎么会完全没有起疑呢? 居然只想着:「哦——这样啊。」对这样缺乏警觉的自己,鲁路修深感后悔。 鲁路修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就如利瓦尔与尼娜所说,和服是又重又难穿的衣服。 无法跨大步行走,很容易就会往前失去重心;袖子也长得夸张,手没办法自由活动;腰部上方也因为绑绳和宽腰带的关系而难以呼吸。对他来说,这简直就像拷问。 至于脚上的草鞋,行走时脚趾间由于不停的摩擦,应该已经破皮了吧?夹脚带的地方传来异样的疼痛。 刻意限制走路的速度,使人无法奔跑,又将身体捆得老紧。虽然听闻和服是这个国家的民族服饰,原来,日本人是喜好紧缚时尚的人种吗? 不得不做此感想。 「好啦好啦——各位,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随然大家都还想再继续穿身上的振袖和服,不过很遗憾,时间到啦!我现在去开学生会室的门,大家换掉身上的衣服,让活动谢幕吧~」 啪、啪、啪! 女孩们还在天南地北地闲聊时,米蕾击掌三声,大声宣布活动即将落幕。 「是~」 「知道了……」 「收到!终于解脱啦——」 「好的,米蕾。」 执行部的成员们纷纷点头。 鲁路修也因 为终于得以恢复自由,而吐出安心的叹息。 ——我喜欢这一件—— 突然想起指着这件衣服,如此告诉自己的少女。 啪啦啪啦地翻着振袖和服的租借目录,然后突然发言。 娜娜莉的和服,挑织锦的比较好喔——那句话说完之后,又低声丢出的话语。 平常总是旁若无人地将讽刺的话语挂在嘴边,一头绿发、皮肤如白磁般白皙的少女。 她当时看着这件和服时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憧憬。 鲁路修默默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和服,又叹了一口气。 真是……我究竟是在想什么啊? 正当对自己心中浮起的念头涌起苦笑时—— 「好,那就出发去换衣服啦——」 米蕾开朗的声音响起。鲁路修倏地抬起头。 反射性地举起了手。 「米蕾会长。」 「嗯?什么事,鲁路修?」 米蕾反问。 「非常抱歉,我不前往学生会室,要直接返回自宅自己换装。可以吗?」 「咦?鲁鲁,你要直接回去了吗?」 在米蕾回应之前,夏丽先开了口。转头看向她,只见她失望似的皱着眉头看向自己。 「和大家一起换衣服不就好了吗?」 鲁路修回以一个苦笑。 「嗯,不好意思。着装时因为实在没办法一个人独力完成,所以才不得已让人协助着装,但是连脱掉都由女性来协助,就让我非常困扰了。能稍微体谅我一下吗?虽然要多花一点时间,但只是脱下的话还不成问题,就由我自己进行吧。」 这不是说谎——他在心中辩解。没开玩笑,着装的时候,自己的确是难堪透了。 因为米蕾、杏子、夏丽等人—— 都在一旁拿自己寻开心。 「换下来的和服,我可以在指定的时间自行送回店家,只有一套而已,应该不成问题。」 鲁路修甚至向米蕾微微低下了头。 哎呀呀——米蕾耸了耸肩。 不知是否从鲁路修的脸上看见了「疲劳困顿」四个字,她的表情放松,点了头。 「嗯——这也没办法,你看来的确是累坏了。我知道了,你就在这里先脱队吧,娜娜莉由我们带她去学生会室,可以吧?」 「好的。只要娜娜莉也想如此的话,那就麻烦你们了。」 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但是极力避免显露在脸上,鲁路修表示同意。 「谢谢你,哥哥。」 娜娜莉开心地说道。鲁路修向她点点头。 「关于振袖和服,你今天换下来之后,尽量把它摊平晾起来,然后明天下午三点带到学生会室就可以了。昨天也有来帮忙的杏子舅舅会在下午四点来带回去。」 米蕾说毕,鲁路修复诵确认:「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三点——」然后又转头: 「啊,咲世子,不好意思,你回来的时候,能顺便帮我把制服一起带回来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明天我拿振袖和服过去的时候再拿也可以。」 视线移向站在娜娜莉轮椅后方的筱崎咲世子。 「不,没问题的,我会帮您带回来,鲁路修少爷。」 咲世子微笑。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朱雀和利瓦尔也是。再见。」 「晚安」、「辛苦了」等声音在背后此起彼落,鲁路修踏人社团活动大楼,在一片黑暗中打开自宅的门。 2 因为过于震惊而面无表情。 鲁路修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出声呼唤。绿发少女从床铺上转头看向他。 她看着鲁路修的脸,便是这样。 右手拿着一块披萨,口中则是前一块正要吞下肚的最后一口。 她慵懒地趴着,原本属于鲁路修的床铺上则放着她最爱的披萨店的外送纸箱。 似乎是新年特别包装,纸箱上除了披萨店的商标之外,还印着门松与注连绳。 枕头边则放着泡泡袋,上面放着披萨店吉祥物的吊饰。 就这样过了一秒钟、两秒钟—— 她连眨眼都忘了,只是盯着鲁路修看。 这是怎样?是在吃惊什么? 鲁路修厌烦地颓着肩,朝房间踏进一步。 然后—— 「鲁路修,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奇妙的女装癖啦?」 像是终于回神,她瞪大了眼,吐出仿佛利刃般刺向鲁路修心脏的台词: 「我虽然没有批评他人兴趣的嗜好,不过既然要穿,也至少把和服穿整齐吧?」 说着,吐出一道对此难以置信似的长长叹息: 「真是的,看看你那是什么样子,真是浪费了这块上好的布料。一块好布被你穿成这副邋遢的德性,和服都要哭啰。」 鲁路修呆立原地,嘴巴张成了「啊」字形,脸颊抽搐着。 「然后呢?也不更衣就这副打扮直接回来,是要让我也看看你扮女装的模样吗?有这种兴趣的人似乎都会想让人看,不过已经够了,快换下来吧,对一件这么好的和服来说,太可怜了。」 鼻子「哼」出一口气,c.c.以坏心的眼神看向他。 一直愣愣听着的鲁路修,此时也终于回神,同时怒骂而出: 「你说谁有女装癖啊!谁说是想让你看了!?梦话就要做梦的时候再说!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无聊透顶的蠢兴趣!」 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鲁路修气得肩头发颤,满面通红地怒吼。但是c.c.反倒像是对这番反应感到很有趣,扬起嘴角,冷冷地继续质问: 「若是如此,那你为什么要穿女性的振袖和服?」 这句话让鲁路修的怒火一举爆发: 「因为学生会的抽签没抽中啊!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自己喜欢才穿成这样!竟然还得听你说教和服的穿法,气死我了!」 「抽签?」 c.c.讶异地皱起眉头。 「没错,就是抽签!」 鲁路修的声调越来越高,已经有点像是歇斯底里。 「我本以为只有女生要穿振袖和服,结果后来又说男生也要穿日式礼服,结果变成抽中签的人穿羽织裤裙,没抽中的人穿振袖和服!要不是因为有这种蠢事,谁要穿女性的振袖和服去参加初诣啊!这全部都是米蕾会长的阴谋!!」 「哦——」 「而且我要把话说清楚,我不换掉这身衣服就回来,不是因为想让你看我这身打扮,这种无聊的事!是因为之前看你在翻目录的时候似乎很喜欢这一套,我看执行部的女生们也都因为能穿振袖和服而一副开心的样子,想说女生是不是都这样……考虑到你是不是也想在新年穿这种东西,所以才——」 「……因为我?」 听了鲁路修的话,c.c.张大了眼睛。 鲁路修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上嘴。 糟糕了。 「刚刚那是……!」 看着慌忙想找借口的他,c.c.笑了: 「鲁路修,这身你去参拜再回来之后,被汗水濡湿的肌襦袢;还有被往来人群挤得一身皱折的振袖和服……难道你是想叫我直接穿在身上吗?还有那条已经依你的身材被绑过、留有被绑过痕迹的腰带,你要我直接再拿来绑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鲁路修眨了眨眼。 下一瞬间,又因为理解到和自己所述完全不同的理由而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真是的,迟钝又粗线条,你真是个夸张的 家伙。」 「我……」 c.c.抽动着鼻头哼笑,再次从纸盒中取出切好的披萨送入口中。 「然后呢?你要穿着那身振袖和服到什么时候?那不是租来的吗?不用还吗?」 斜眼瞥着鲁路修,c.c.大口咬着披萨。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鲁路修紧抿起嘴,走进了房间,从床铺旁走过,朝沙发一直线前进。 真是干了件蠢事。 没去学生会室换掉衣服就直接回家,令他打从心底感到后侮。 自己是鬼迷了什么心窍?竟然会以为这家伙是不是想穿振袖和服?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想起她看着目录的表情? 真是蠢毙了! 深深厌恶自己的愚蠢。 「要我帮忙你脱掉吗?」 舔着沾满油的手指,c.c.以揶揄的视线看着鲁路修。 鲁路修眉头一个抽搐: 「不必了。穿是没办法,但脱掉我自己还办得到。」 「是吗?要脱掉和服是一件挺辛苦的工作唷。」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暂时面向另外一边。」 鲁路修毫不犹豫地制止想要起身的c.c.,伸手想要解开卷在袋带(注:以袋织法制的腰带,用于搭配正式礼装)上的带缔。 绑得还真牢固…… 鲁路修的手指怎么也扳不动带缔。 本以为很容易就能解开,但实际上带缔打着很复杂的装饰结,很难看出解法。再加上结打得十分牢靠,自己冻僵的指头怎么也无法顺利解开。 再加上感觉到背后微妙的视线。 最后总算是解开了带缔。 「……呜哇……」 腰带唰地松开,背后的装饰掉了下来。还真是意外地沉重。 将带枕的绑绳和伊达缔一起解开,接着再解开腰纽。 腰带终于整个解开,被捆绑已久的身体终于变得轻松了些。 放任腰带滑落地板,伊达缔、高林腰带和另一条腰绳也一同解开。 鲁路修将脱下的振袖和服在沙发上摊展开。 身体传来一种解放感,让自己再次体认到方才被束缚得有多么紧。 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从试图解开带缔,到此为止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捡起落在地上的腰带,解开为了固定打褶成布包的腰带的绳子,然后察看腰带。 确实是留下了折痕。做出型的地方都留下了捆绑的痕迹,状况实在称不上良好。 「长襦袢(注:穿在肌襦袢及裾除外的第二层和式内衣)不脱掉吗?」 从床铺的位置传来声音。因为要她不准看,c.c.的脸并没有朝向自己。 「现在正要脱。」 鲁路修板着脸回答,将手伸向固定长襦袢的伊达缔。但是—— 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抓了抓头发,他走向衣橱。 「……怎么了?」 「我要去洗个澡。就如某人所说,我身上流了一堆臭汗,我可不想就这样直接换上衣服。」 鲁路修这么回答,便穿着长襦袢,手中抱着内衣及家居服出了房间。 楼下依然安静而昏暗,看来娜娜莉与咲世子仍未返家。 应该还和执行部的大家一边更衣,一边喧闹着吧!也可能已换装完毕,正在聊天也说不定。 他们应该一点也不觉得时间已经晚了吧。 再怎么说,因为娜娜莉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幸福的,所以偶而为之也无妨。 毕竟一年也不过就这么一次。 不过对我来说,是凄惨无比的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就是了。 伴随苦笑叹了一口气,鲁路修走进浴室,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真是干了件蠢事——将脱下的长襦袢丢人篮子里,他打从心底后悔着。 自己是昏了什么头,才会想让c.c.也穿振袖和服? 而自己不只是想到,甚至还付诸行动,鲁路修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做出这种事。 活动的疲劳、睡眠不足,加上以那副打扮混入人群中的紧张感。没错,一定是因为这些关系才让自己做出那种事。 他在心中做出结论试图说服自己,并将淋浴的水温调得比平常高了些,从头顶倾注而下。 热水哗啦啦地敲打着身体,突然——c.c.愣住的表情在脑中掠过。 ——这身你去参拜再回来之后,被汗水濡湿的肌襦袢,还有被往来人群挤得一身皱折的振袖和服……难道你是想叫我直接穿在身上吗?—— 不久前才听到的话语,在脑海中重播了起来。 还真是抱歉啊!竟然会想让你穿一身汗臭味的和服! 他在心中低喃着,与其说是道歉,更像是自暴自弃的泄愤话语。 而仿佛与此相呼应,c.c.的笑容在脑海中鲜明地浮现,还带着她特有的嘲讽味。 呿!鲁路修咋舌。 自己还真的是做了件蠢事。 像是要将浮现的影像从脑中抹去,他摇着头,将莲蓬头的水量开到最大,将手伸向肥皂。 ** 鲁路修回到自己的房间,是在前往浴室约三十分钟后的事了。 鲁路修以手指拨开黏附在脸上,还残留着水气的头发。他已换上了家居服,将白色的长襦袢和肌襦袢随意挂在手肘上。 走上楼梯,看到一条细长的光从自己的房间射出,一直延伸到走廊。 奇怪了?——他停下脚步。 自己出房间的时候,忘了把门关好吗?还是c.c.去了哪里,忘了把门关上? 鲁路修不解地歪着头。 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把门关好。 吸了一口气,鲁路修快步向前。 到了房门前,也不知为什么,不敲门便直接推开。 接着—— 他讶异得呆愣在原地。一瞬间,鲁路修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c.c.面向沙发,背对着门站在那里。 她将鲁路修脱下的渐层色振袖和服披在身上,腰带则挂在肩上。 举起手,凝视袖子上色彩的流动。 咕噜。鲁路修咽下口中涌出的唾液。 感觉似乎许多话语想从胃的最深处涌起。 不是说不想穿有汗臭味的衣服吗?不是说穿皱巴巴的振袖和服一点也不开心吗? 腰带明明也没有烫平。 但是,看着凝视自己身上和服左袖的c.c.脸上浮现的表情,这些涌上的话语就又不知掉落到何处去了。 吸气、吐息,重复几次之后,再吐出长长一口气。鲁路修抬起头: 「……长襦袢在这里。要穿吗?」 c.c.回过头,那是鲁路修从没看过的表情。 终章 「再用力绑紧一点。」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情啊? 内心抱怨着,鲁路修还是听从指示用力将腰带拉紧。 「啊啊,真逊。你施力的方法完全不对。」 唉,没办法——说着,叹了一口气,c.c.进入下一道步骤。 她穿上自己的衬衣代替肌襦袢,然后外头再穿上长襦袢。独力穿上振袖和服后,现在鲁路修正在帮她打上腰带。 你不是说没打算穿吗? 鲁路修在心里吐槽,她那和自己去淋浴前完全相反的态度。 再说,自己本来就不擅长体力劳动。加上现在也才刚穿着振袖和服来回神社与自宅,刚完成这一项重度的劳动。因 此现在要自己将如此坚硬的布料牢牢绑紧,实在是强人所难。 鲁路修喘着气协助着装,c.c.也进行着一道又一道的步骤。 和鲁路修穿着的时候明显不同,没受线条已经不笔挺的长衣影响,衣襟开合的程度恰到好处,和长襦袢的衣襟漂亮地重叠。 服装毫无皱折,也不松垮,该有的线条都完美无缺,就如同安西杏子的姿态般,是非常完美的和服姿态。 c.c.利落而流畅地将腰带折出形状。仿佛已经把所有步骤牢记在脑中,她的手毫不迟疑地一一取起需要的小道具,撑出了腰带的型。 瞥向一旁看得几乎屏息的鲁路修,她拿起以金、银线织成的带缔。 「好,最后一个步骤了。」 露出微笑,c.c.压住带子的前端,将带缔穿过背后的腰带,确认一次位置与长度,然后用力一拉,打了个坚固的结。 将暂时固定的绑绳取下置于地面,再缓缓把带扬的结重新绑好,将先端压进腰带间。 「如何,鲁路修?」 仅以视线瞄向后方,c.c.问道。 鲁路修紧抿着嘴。 真是合适得惊人—— 内心如此诉说。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说出口的话。 看着沉默不语的鲁路修,c.c.仿佛看透了他的心底,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机会难得,我把头发盘起来好了,像这样。」 c.c.以两手将长发拉高起来。 绿色头发间能看到白皙的后颈。鲁路修一颤,心脏狂跳,下意识错开自己的视线。 「……随你高兴。」 鲁路修有气无力地说道。c.c.若有深意地扬起嘴角:「那我就去试试看啰。」 「喂,鲁路修。」 要前往有镜子的浴室之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c.c.转过身来。 「什么事?」 鲁路修捡起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绑绳,追问c.c.想说什么。 「等我盘好头发,要不要一起去初诣?」 一边开门,c.c.问道。 鲁路修瞪大了眼,转头看向她: 「……你说什么?初诣?」 开什么玩笑? 正要说出口时—— 「别当真啦。」 在鲁路修开口前,c.c.笑着说道,关上了门。 鲁路修呆站在原地,凝视被关上的门板。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鲁路修回过神,已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 「喂。」 咚、咚两声,他敲了浴室的门。 「怎么了?」 门的另一头传来回应。他松了一口气,说道: 「要去初诣的话就快一点。等娜娜莉她们回来就不好行动了。今天下午三点还要把这套和服拿去还呢。」 这次没有得到回应。鲁路修有点困扰似的又说一次: 「c.c.,要去初诣的话就快……」 说着的同时—— 门被打开,c.c.现出了身影。 头发漂亮地盘起,在脑后结成一束马尾。 「好了。走吧!」 看着因吃了一惊而闭口不语的鲁路修,她给予一个温柔的微笑。 「咦……啊……」 「初诣。你不是说要去的话就快一点?不对吗?」 c.c.盯着他问道。鲁路修猛地回神: 「不……不,没错。」 「那就走吧,晚了的话就麻烦了吧?」 说着,c.c.从他身旁走过,朝玄关迈出脚步。鲁路修连忙跟了上去。 他在楼梯处追上了c.c。c.c.突然露出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转头看向他: 「说起来,因为被你的女装吓到,我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咦?」 鲁路修一愣,反问c.c.想说什么。 「当然是这个啦——」 c.c.贴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 ——新年快乐,鲁路修—— 后记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今年在梅雨季停止前,天气就完全堪称进入了真正的夏季:到了七月后半,几乎已经可说是猛暑,每天都在创最高温纪录。 等到这本书发行、陈列在书店的九月(注:日本出版时),那时不晓得天气是不是已经舒服一点了呢? 初次见面的读者,以及长久以来都支持着我的读者,你们好。 我是这次负责将sunrise制作的动画——《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改编成小说外传的朝香祥。 ——以学园内为舞台,针对女性读者并设定为《codegeass反叛的鲁路修》这部作品的外传,以短篇连载的形式发表。故事主要以鲁路修,以及他和朱雀的友情为主轴—— 大约一年前,在我怠惰度日时,从杂志「yperomance」的编辑那边接到一通这样的委托电话。 「(鲁路修的动画改编小说,这种大工作要交给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记得当时自己不自觉地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编辑认真反问。结果得到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回答。 而证明这并非玩笑的证据,是在我承诺的那一周就收到了本篇的动画dvd、岩佐老师即将上市的小说版第一集,以及广播剧cd。而剧情大纲提交截止日期和第一回小说原稿的截稿日期,也都随着收件明细一起送到了。 这下我真的理解对方究竟有多认真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借用动画中的舞台,描写动画中偶尔也会发生事件的——阿什弗德学园的日常。(虽然在鲁路修的世界中称此为「日常」有些微妙……说起来,或许这个学园才是那个世界里的非日常,是和日常切离的特别空间。) 这是和动画中以阿什弗德学园为舞台时拥有同样明亮氛围的作品。 编辑下达了如此的指示。另外也有动画制作团队的要求—— 「请自由发挥。」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部作品,和本书陈列在书店时应该正进入高潮、迈向最终回的动画本篇,只有舞台与人物设定相同,是个平行世界。 时间停在11区总督由克洛维斯·拉·不列颠尼亚变成柯内莉亚·利·不列颠尼亚的时期。 夏丽并没有被鲁路修施以geass,还是过着总叫他「鲁鲁」的生活。而zero与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发展。 朱雀与鲁路修也都没发现对方的身份,一直保持好友的关系。 在这样的世界中,本作阿什弗德学园里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米蕾·阿什弗德,每天都策划着崭新而有趣的活动,领着包含副会长鲁路修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向前冲。 第一集便是描写这样的生活,大约三天的份量。 与动画本篇中,阿什弗德学园总是举行着奇怪的活动、搞得鸡飞狗跳一样,本作中也将会出现许多让人一看就想吐槽「这哪有可能!」的事件,让大家去发掘。 若各位能在阅读本书时得到任何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我会期许自己能将原作中栩栩如生的角色们的形象,充满个性地在本书中重现。 朝香祥 插图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鲁路修……所以你才……原来是这样啊。」 朱雀像是终于放心似的低语。 不像平常的他,朱雀的表情十分柔和。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诉说着此刻无比的喜悦一般,闪耀着光芒。 「啥?」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的确也难怪啦!」 他的表情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笑出来,自顾自地以完全理解似的态度滔滔不绝。 「喂,朱雀!」 「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告诉别人的。嗯,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噗哧噗哧地窃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位于东京租界内的阿什弗德学园,从创立以来便对不列颠尼亚人、荣誉不列颠尼亚人及日本人一视同仁地加以接纳,创造出了独特的教育环境。 而身为学园理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米蕾·阿什弗德,今天也精神十足、意气风发地对学生会成员宣布——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