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 第一话 我不用善良的魔法 七天前,也就是上个星期日,我成为一场说是意外、也称不上是意外的事件目击者。记得那天上午,有事在身的我独自离开位于佐贺县河野市的住处,越过县境来到福冈县博德市的木砂町。至于是什么要紧的事,说穿了也不过就是去找人罢了,跟目击那次的意外绝对没有必要的关连。基本上当时我之所以会在现场,纯粹只是「偶然」,这也是私底下的我并不怎么讨厌「偶然」的原因。 事情是发生在从福冈县准备回到佐贺县的时候,当时我正在新木砂站的第一月台,等候从博德站开来的列车。意外发生的时间是在下午六点三十二分,那时列车正准备开进第一月台。日本的列车向来以分秒不差的准时闻名世界,所以我确定就是六点三十二分没错。总而言之,就在「列车即将进站,请月台上的乘客退至黄线后方」的站内广播响起后的几秒钟,排在我前面的四个人——当时我与他们素不相识,可是现在想不知道那些人的姓名都不行——贺川先郎、矢那春雨、真边早纪以及田井中羽实,在第一节车厢即将通过眼前时,不约而同地纵身跳下月台。或许是脑啡产生的错觉使然,那一瞬间的画面在我脑中呈现慢动作回放,无论是争先恐后跳下月台的四人,抑或是电车驾驶有如世界末日般的骇 然神情,都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可是慢动作的画面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恢复正常速度的视觉。 至于之后的结果到底如何,我想除非是大脑血液不流通的人,否则应该不需要额外的说明才是——四个人全都变成七零八落的肉块,散落在长长的铁道上。基本上所谓的「电车」,不外乎是用来行驶在铁路上的巨大金属块,工程师在设计电车的时候,不需要、也没必要将撞到人的情况列入考虑,因此集庞大质量于一身的金属块,就摇身一变成为暴力的象征。我跟那四名死者当时是站在月台上列车进站处的另一头,不过位置并不是重点,即使是站在最后面的候车区,也不过是留得全尸或是四分五裂的差别罢了。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实情」。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真相,我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虽然这个意外让我延后半小时才坐上电车,不过我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大发雷霆。愤怒只是浪费自己的力气,除非必须将生气当成一种手段,否则我不会轻易动怒。 然而这次事件包含了许多无法以「实情」一语带过的成份,这对我来说是个大问题,其中一个疑问就是四个人一起跳下月台的同时性。如果只有一个人跳下月台,事情就比较好解释,或者只有一个人跌落月台,这也比较容易理解,因为无论是卧轨自杀或是不慎跌落,全国各地的电车月台无时无刻不都上演着类似的戏码,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四个人一起跳下月台,这种偶然的机率实在令人不解,就算被当成同时自杀,似乎也说不太过去。 如果他们都是一家人或者彼此都是好朋友,或许还有几分「同时自杀」的可能性;不过根据我当时在后面的观察,那四个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对我的观察力十分有自信(不信的列出一百种描述,而且都是针对那个人的内在性格),再说之后的新闻报导也证实了那四个人彼此没有任何关系,因此继无法解释的「同时性」之后,四人之间毫无瓜葛的「无关系性」就成为第二个疑问。 说到这里,聪明的读者应该猜到第三个疑问到底是什么了吧?简单的说,第三个疑问就是整件事的「不可能性」。互不相识的四人同时跌落月台,除了「被身后的人推落」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种可能性了,这也是警方和媒体直到现在都锲而不舍的寻找幕后凶手的原因。 可惜他们白忙一场,因为排在死者后面的人就是我,而我更不可能将他们推落月台。将不认识的人推落月台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傻事,而且就客观条件而言,我也没有将四人同时推落月台的能力。如果对方是身材修长的妙龄女子,而且只有一人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可能;可是对一个身高一百三十八公分,体重三十三公斤,才刚过完十岁生日的供牺创贵——也就是我而言,将四个大人同时推落月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即使如此,警方还是有可能把我带进派出所做笔录,所以我只好利用身材的优势,趁着混乱的时候钻出人群离开。因此第三个疑问,就是从「我不可能是杀害那四人的凶手」这项不争的事实,所衍生出来的「不可能性」。集合「同时性」、「无关系性」以及「不可能性」这三大疑问的事件,就是我所面临的大问题。就像之前说的,我前往福冈只是为了「找人」这个单纯的理由罢了,因此电车事件对我来说,绝对是不在规划内的「意外」。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类型的「意外」,因为我并不怎么排斥「偶然」。 好,我继续说下去。 那天本来想直接拜访莉丝佳,可是车站里一下子出了四条人命,警方和媒体铁定是倾全力出动,因此我决定将预定行程延后一个星期,等事情过了之后再说。到时若整件事有个可笑的圆满结局,也就不必惊动莉丝佳了——也对啦,这只是安慰人的场面话,其实我心里总觉得事有蹊跷。好吧,我承认「事有蹊跷」只是一种语带保留的说法,这也是因为我的个性比较内敛。然而事实上不是「事有蹊跷」,百分之百肯定是「真有其事」。在我面前跌落月台的那四个人绝对不是被害者,而是不折不扣的「牺牲者」。 「莉丝佳,我来爱你了。」 「……」 「抱歉,应该是来看你才对。」 莉丝佳不具备高度的对话能力,很难期待她对冷笑话有所反应;可是对着空气说话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悲了,于是我只好以自问自答的方式替自己打圆场,然后从房间的角落捡了个蝙蝠形状的坐垫,一屁股坐了下来。面向书桌的莉丝佳正在振笔疾书,我悄悄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打量着桌面。书桌的左边摊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右边则放着一本大学笔记本。就是那种虽然冠上「大学」两字,但没有一个大学生会想用的笔记本。 莉丝佳正将左侧的文章抄写到右侧的笔记本,看来左边的书不是她新买的,就是从某个秘藏图书馆借来的魔法书。抄写魔法书是莉丝佳相当热中的嗜好,身后的书架摆着各式各样的魔法书,替这单调的房间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妖蛆的秘密》、《断罪之书》、《尸食经典仪》、《尸体咀嚼仪典》、《魔法哲学》、《暗号》、《女巫的制裁》、《世界的真相》、《尸灵秘法》等等热门的书籍,几乎是应有尽有《不过这些也是抄本》,至于其它比较稀有的魔法书,就只好自行抄写了。严格说来,莉丝佳的兴趣应该是魔法书的「搜集」,抄写不过是过程罢了。毕竟搜集得花上不少钱,人总不能不知变通嘛,而且莉丝佳不愧是来自「魔法王国」的人,全世界大概只有她在抄写的时候会顺便把原文翻译成日文。 「呜哇!差点被你吓死!」 莉丝佳突然回过头来大叫一声。 「我才差点被你吓死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又不像你会使用魔法,当然是走进来的。我先推开楼下咖啡厅的大门,跟正在打扫的千百力叔叔打声招呼,请他打开吧台后面的小门,然后走上楼梯穿过走廊,先敲敲你房间的门,结果没有声音,然后又敲敲门,还是没有声音,所以只好自己开门走了进来,站在你的后面。」 「先后逻辑倒是很清楚嘛。」莉丝佳点点头,一样面无表情的。「算了,欢迎你。随便坐坐在那边吧,渴的是喉咙吗?」 「还好,现在还不算太热。再说咖啡厅老板的女儿问我会不会口渴,一定是不安好心。」 「我们不会跟小学生收钱啦。」 「你在抄什么书?」 「这个吗?不明的是书名,正在调查的是现在,稀有是唯一的价值,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这本书。」 「是哦?『抄写』的工作真的很累人,如果直接用影印机拷贝,或是用你的『魔法』来抄写,一定会比较轻松。」 「我不想这么做,就算可以。」莉丝佳回答得很干脆。「最快乐的不是结果,是抄写的过程。」 「过程本身才能带来乐趣?这种想法可真是阿q。」 「你不是也一样?」 「什么?」 「带来乐趣的是过程。」 看着莉丝佳似懂非懂的神情,我不禁大声反驳:「才不是呢,过程不过是过程罢了。」 没错,过程不过是过程罢了,这是我的真心话,绝无虚假。 我是在去年的四月,也就是刚升上小四不久的时候,才知道水仓莉丝佳的存在。严格说来,其实我早在一年前就听说隔壁班上来了一个拒绝上学的转学生,而且也知道那个学生的名字就叫做水仓莉丝佳,即使是隔壁班的,我多少还是会听到她的八卦。不过这里所指的是「存在」,直到升上小四重新编班、发现莉丝佳的名字出现在点名簿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来自「魔法王国」的「魔法少女」,这才是「存在」所代表的意义。 其实是否编在同一班并不是重点,反正莉丝佳几乎没来学校上课,所以我根本没见过她。虽然到教务处调出学生名册就可以知道莉丝佳的长相,不过毕竟是隔壁班的同学,就算知道她长得是圆是扁,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成为我班上的同学,而我这四年来也蝉联七任的班长,于是我们的生命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交集。身为班上的班长,我必须也有义务去探视拒绝上学的同学。其实那个姓水仓的人来不来学校与我无关,可是假如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说服她来学校 上课,不但老师会对我另眼相看,在校内的名望也会扶摇直上。社会就是这样,我必须主动去亲近那些庸俗的家伙,即使对他人的赞许没有兴趣,我也必须打造出「供牺是个有用的人」的印象,这点十分重要。一旦旁人认为我很「有用」,自然就会来「用我」,而我也因此得以接触各种意外、事件,或是不同类型的人。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不值一哂,不过还是有极少数往后可供我「利用」的特例,所以我决定扮演一个聪明伶俐的资优生。同学当然不是我的目标,我锁定的对象是学校的老 师,也就是所谓的大人,即使他们的生活一样浑浑噩噩、漫无目标,大人跟小孩的行动范围就是不同,他们拥有我渴望得到的信息。 从上课内容看来,学校的老师绝对不是什么聪明人,可是他们毕竟比我多活了好几十年,多少还是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当然,我也不是说同学的情报就没有用处,这只是很单纯的效率问题。比起跟老师学习,跟班上同学虚度光阴就显得微不足道,如果非做个取舍不可,他们绝对是被舍弃的一方。集体授课的制度是要求合群的个体,一旦被班上同学孤立,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因此就算对方毫无利用价值,有时还是得和他们套套交情。说实话,讨笨蛋的欢心真的是件苦差事。虽然理论上来说,再怎么无趣的人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所以某人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可惜现在的我似乎还没达到那种境界。待在学校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要我为了那些低能儿降低标准,无疑是天大的侮辱,所以我并不是在扮演资优生,应该说我天生就有资优生的气质,否则今天就不会连着五年担任九届的班长了。没错,我绝对是一个资优生,只是从外表看不出来罢了。 话虽如此,当初我拜访莉丝佳的目的,纯粹只是为了替自己的形象加分罢了。莉丝佳跟家人住在两层楼的小房子,楼下是风车造型的咖啡厅。文质彬彬的老人站在吧台之后(他叫做千百力,似乎是莉丝佳的仆人),看见我来就带领到她的房间去,然后推开房门,看到了在书桌前抄写魔法书的莉丝佳。 (啊……) 火红的头发、火红的双眸、火红的长袜、火红的洋装。洋装的腰间挂着一条类似枪套的皮带,细长的设计,里面插着一把美工刀。莉丝佳戴着红色的手套,右手手腕套着一副银色的手铐,这是她全身唯一不是红色的地方。手铐的两个圈圈都套在右手,仿佛造型独特的银饰。当她转身看着我的时候,银色的圈圈互相碰撞,发出高亢刺耳的音波。 (啊、啊、啊——) 见到莉丝佳的那一刹那,盘旋脑中那「如何说服拒绝上学的人到学校上课」的所有方法,全都被我抛在脑后,委曲求全替形象加分的念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是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水仓莉丝佳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可怕的魔法少女。打从出生之后,我就一直在「观察」身边的人,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天真无邪的幼稚园学生,甚至连生我养我的父母都是观察的对象。历经了无数次的考验、累积了无数次的经验之后,我的眼睛很清楚的告诉我,拒绝上学的水仓莉丝佳绝对不是一 个凡夫俗子。于是当千百力离开之后,我毫不犹豫的走到她的面前。如果要表示真正的诚意,无论对方是谁、身在何处,都必须直截了当的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来历与目的,绝对不能有所保留。 莉丝佳很干脆的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甚至大方的表示她来自「城门」另一边的「魔法王国」长崎县,出生于「魔法王国」的首都森屋敷市。 「你才第一次跟我见面,就告诉我那么多?」 「没关系,这种事情不需要刻意隐瞒,大不了使用让你消失的那种魔法就好了。」 「消失?」 「彻底抹煞你的存在。」 莉丝佳的口气十分轻松,毫不在乎的把玩腰间的美工刀。她的神情让我确定了一件事,眼前这个女生绝对是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最有利用价值的一颗棋子。 打从第一天认识莉丝佳开始,我跟她之间的交集就从来没有断过。升上五年级之后,我们又被分到不同的班级,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到我跟她的接触,反正莉丝佳也很少来学校上课。通常都是我主动前往咖啡厅找莉丝佳交谈,她几乎整天都待在房间里面,原因并不是讨厌上学。基本上莉丝佳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定居佐贺,除了抄写魔法书之外,其它时间都忙于完成「目的」的工作。设籍在学校只是因为法律如此规定,除非有其必要性,否则她根本没打算到学校上课。 一目了然的设定,不是吗?基本上我不排斥这种简单的设定,因为我可以借着协助莉丝佳达成「目的」的名目——当然在面对学校老师的时候,我还是以关心同学的立场为出发点——频繁的与她展开接触。莉丝佳并不排斥我的出现,或许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她也需要一个「人类」的仆役吧。总而言之,莉丝佳将我视为一颗有用的棋子,而且这绝对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只要比较我俩认识之前与之后的「目的」达标率,就知道不是夸大。 对于莉丝佳来说,我是「好用」的人类,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有利用价值的帮手;不过我也不是抱着牺牲奉献的精神替魔女做白工,我要的是水仓莉丝佳这颗棋子,她那「魔法少女」的身分。没错,我跟莉丝佳都是彼此的棋子,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是人类的社会、甚至是全世界的缩影罢了,我应该为彼此的利害关系一致而感到庆幸。可是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在利用谁?这个问题绝对没有想象中单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将莉丝佳定位为「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可是这种认识只对了一半。莉丝佳确实是个魔女,而且是个年纪轻轻就取得乙级魔法执照的天才魔女;可是对现阶段的我而言,她的魔法并不具备太大的意义,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无法驾驭。 「无法驾驭」,是的,彻底的无法驾驭。水仓莉丝佳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掌握的人物,不过这种消极的理由并不能让我打退堂鼓,因为她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遇见的魔女。佐贺县和长崎县之间有一道高耸入云的「城门」,基本上只要依法办妥手续,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不过魔法师具有相当强烈的排他性,多半不愿意通过「城门」来到此地,就算非来不可,也会选择隐藏身分。莉丝佳在学籍数据上的出生地填写长野县,就是为了这层顾忌,因此不具特殊能力的凡夫俗子根本没有机会遇见魔法师。能够认出莉丝佳是魔女纯属侥幸(即使我的观察力高人一等,就当时的客观条件而言,邂逅莉丝佳绝对是老天爷赐给我的运气),而且这颗棋子十分珍贵,就算现在的我无法驾驭,也不能轻易离手。就算现在无法驾驭,也不代表往后也都无法驾驭,更何况无法驾驭的棋子也有无法驾驭的用法。 「创贵,今天有什么事来找我?」 「我有个可能对你有帮助的消息。」 「哦?」莉丝佳拔出插在枪套上的美工刀,将刀片推了出来,然后又收了回去。玩弄美工刀似乎是莉丝佳的习惯动作,那把美工刀就像是莉丝佳的魔杖。 「说吧,我很有兴趣。」 「上个星期我碰到了一件无法解释的怪事。那件怪事超出我所能理解的范围,说不定跟你的「目的」有间接性的关系。」 「对我真好的人是创贵。」 莉丝佳说话的语调不太自然,而且发音也有点奇怪。就拿我的名字来说好了,她的语调很难让人联想到「创贵」这两个汉字,听起来反而有点类似拉丁语的感觉。或许莉丝佳不常使用我们所熟悉的「日语」吧,她的单字不但比我这个天生没有语言细胞的人少了许多,也掌握不到文法和助词的使用方法,去年刚见到她的时候尤其严重。长崎县当然也是使用日语……姑且称之为「大和语系」的地方,不过在绵延万里局耸入云的「城门」的阻隔之下,两边的文化差异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好歹那边也是「魔法王国」,文化差异势必存在)。 莉丝佳跟我说「日语」的时候,虽然我还能正确的判读出她想要表达的含意,但叙述方式却令人不由得联想到别脚的翻译(有种太强调主词的倾向)。就拿刚刚那句话来说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是「创贵对我真好」,可创贵之外,大家都对我不好」的意思。我再举个例子好了,当莉丝佳要表达「说谎是万恶之首」的时候,她会说成「万恶之首是说谎」,「人在做、天在看」就会变成「在做的是人,在看的是天」。句子短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怕的就是她说出比较复杂的长句,以前就常常发生不知所云的情况。不过现在好多了,或许是这一年来跟我不断交谈的训练成果吧。站在莉丝佳的角度来看,或许她也觉得我们所说的语言很难理解,可是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也只好学着怎么入乡随俗。至于住在楼下的干百力虽然长得一副西方人的面孔,他的「日语」倒是十分流畅。 「说吧,你来找我带了怎样的怪事?」 「上星期天的下午六点三十二分,博德的木砂町车站发生一起四名乘客同时跳落月台的意外,四个人全都当场死亡,尸块散落一地。这件事你知道吗?」 「嗯……」莉丝佳从书桌最下面的大抽屉拿出一份厚样,看来应该是剪报的数据簿。莉丝佳不疾不徐的翻阅资料簿,右手的手铐也跟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应该就是这个吧?嗯,我有印象。唔……贺川先郎、矢那春雨、真边早纪以及田井中羽实,身分分别是高中生、上班族、家庭主妇和帮佣,没有照片是美中不足。」 「长相我还记得,当时我就站在他们的后面。」 「哦,那可真巧。」 「用不着我刻意解释,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吧?我不可能将素不相识而且彼此之间毫无关连的四个人推下月台,这对我没有好处,也缺乏犯案的动机,所以『事情的真相』就变成了难解的谜题。」 「……难解的谜题。」莉丝佳点点头,表情十分凝重。就报导的说法,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社会事件罢了;不过将目光栘至资料簿的莉丝佳却不这么认为。 「意思是……认为这件事跟魔法有关的人是你啰?」 「嗯。」我点点头。「以前不是有什么操纵人心的魔法师吗?当然,念力系的魔法也有可能。」 「……」 莉丝佳沉默不语,我只好故作轻松的补上一句。「随便说说而已啦,我对魔法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其实我绝对不是一窍不通,不过为了往后着想,还是在她面前装迷糊比较妥当,毕竟我对莉丝佳还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嗯……」莉丝佳思索了半晌,然后将数据簿放在桌上,一脸为难的看着我。「最不可思议、最难以解释的怪事总是被冠上『魔法』的标签,我们最害怕的就是这种误解。大部分的魔法几乎派不上用场,在日常生活中。现代的魔法没有那么厉害,跟中世纪的女巫相比。」 「这我也知道,所以我才等了一个星期。如果在这段期间之内找到合理的解释,就能证明跟魔法无关。」 警察虽然是无能的昏庸之辈,不过还是有基本的办案能力,就算再不济起码也算是人多势众。可是一个星朗过去了,人多势众的警察所做仅是寻找目击者。 「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你应该判断得出事件到底跟魔法有没有关系吧?」 「嗯……」莉丝佳将大学笔记本收进抽屉,银色的手铐铿锵作响。「无论是操纵人心或是使用念力,都是十分高阶的魔法。我不认为高阶的魔法师会毫无理由就杀害四个人,这是无意义的举动,除非死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失去的环节。」 「应该没有。就我的观察,那四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算真的有好了,也只是刚好站在一起而已。」 「嗯……假使真的是操纵人心,不适合这种情况的是这种复杂的魔法。不过我不敢肯定,既然你这么坚持。」 「光是猜测也不是办法,」我忍不住出声。「眼见为凭。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直接到现场走一趟不就得了?」 「时间?时间的概念是残酷的,对我而言。」莉丝佳露出一丝不适合这身打扮的浅笑。「不过,也对……只要到现场走一趟,就可以确定答案了。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去新木砂站?」 「包括换车的时间在内,大概两、三个小吧。拿去,地图和时刻表。」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当然只影印了需要的部分)交给莉丝佳。「至于你的速度,我就不知道了。」 「嗯,把帽子给我。」 「好。」我走到衣帽架的前面,捡起掉在地上的红色三角帽。这时莉丝佳以美工刀在食指的指尖划出一道伤口,暗红色的鲜血缓缓流出。紧接着她收起美工刀,从我手中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宽大的帽沿立刻盖住了她眼睛。莉丝佳费了一番工夫,才将三角帽调整到最恰当的位置。「谢谢。」 「路上小心,莉丝佳。」 「我马上回来。」 莉丝佳笑着说完后就从我眼前消失了,没有前置作业,也没有任何的预兆。不是移动也不是转栘,莉丝佳就这样从椅子上突然「蒸发」,就好像完全被时间和空间「剔除在外」似的。我从坐垫起身,大剌剌地坐在无人的椅子上,靠着椅背,莉莉佳的体温依稀残留,我露出一丝苦笑,别有意含的苦笑。 「亏我还特地没把门关紧,为的就是要告诉你从门口出去,结果你还是一转眼就消失了。」我自言自语道:「……希望这次能碰到一个『好用』的魔法师。」 水仓莉丝佳的魔法拥有干扰命运的能力,属性是「水」,隶属于「时间」的分野。干扰命运的魔法系统十 分稀有,懂得这种魔法的人几乎都拥有丙级魔法执照,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莉丝佳的优秀。不过她的魔法只适用于自己的命运,这也是我之所以认定莉丝佳「无法驾驭」的原因,白一点的讲法,就是「操纵自己的时间」的意思。 就以刚刚的情形为例好了,从这里转搭电车前往福冈县博德市的新木砂町原本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莉丝佳的魔法就是具备将这「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省略的能力。乍看之下,被省略的似乎是「空间」而不是「时间」,不过时间和空间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的玩意,这点就算是三岁小孩也略有概念,而且莉丝佳也只具备省略时间的能力。之前莉丝佳不是以美工刀割伤手指吗?假设手指的伤口要三天之后才会复原,只要莉丝佳愿意,她大可直接省略这三天的时间。没错,莉丝佳可以借着 「时间」的省略让未来产生变化,她的魔法拥有「改变未来的能力」,就字面上来说,这绝对是我期盼已久的魔法,因此一年前亲眼目睹之后,当时的我真的感动莫名。可惜「无法驾驭」这四个字粉碎了我的梦想,莉丝佳的魔法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被省略的时间不会产生任何记忆(假设往前「推进」五小时好了,这五小时之内的记忆是零,我的思考还是停留在五小时之前的阶段)。打个比方好了,假设抄写一部魔法书需要三小时,就算莉丝佳将这三个小时往前「快转」,抄写的工作也不会跟着完成。这就是为什么莉丝佳嫌换衣服很麻烦,却不得不亲自去换的原因。 除了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之下,基本上这种魔法不具备任何意义,乍看之下与瞬间移动或是传送的魔法没什么不同,其实只要我愿意,大可利用「某种手段」跟莉丝佳一起游走于「时间」或者是「空间」之中,然而不管是「省略」或是「快转」,消耗的都是我自己的时间,如果往前推进两个小时,就意味着我浪费了两小时的生命。对于愚昧的凡夫俗子而言,两个小时或许不算什么,不过对我来说,可就是不容忽视的「浪费」了。而且「十岁的水仓莉丝佳」只能让时间往前推进(时间是 单向的,不是双向的),无法取回已经逝去的时间。而且她一次能消耗的时间最多以十天为限,一个十天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好几个十天累积起来,无形中等于是缩短了自己的寿命。 「尽管如此,莉丝佳不会这么快死的。」我喃喃地说:「因为,她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魔女。」 莉丝佳是「红色时间的魔女」,这是在故乡森屋敷市的人们在她七岁那年给的封号。即使是在魔法王国之中,莉丝佳也算是一个天才魔法师。当然,莉丝佳不必为自己的天赋负责,该负起责任的人应该是她的父亲才对。没错,父亲就是莉丝佳的目标,简言之,水仓莉丝佳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父」。 这时桌上的黑色电话响起,我拿起了话筒,脑中浮现出电话另一头的身影。 「创贵吗?」 「嗯。」 「对不起,该道歉的人是我。这件事果然跟魔法有关,不该自以为是的人是我才对。」 「嗯。」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你有什么打算?」 「嗯,虽然跟魔法有关,看起来倒不像是魔法师的杰作。你可以过来一趟吗?当面解释会比较清楚。我打的是公共电话,去接你现在好吗?」 「我不想浪费生命,自己搭电车过去就好。再说现在情况还没确定,你不该浪费宝贵的「魔力」,我也不该浪费宝贵的「时间」,更何况就算你不约我,我今天也打算到车站一趟,所以早就把车钱准备好了。」 「设想周到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好,就这么办,替我打声招呼的人是千百力。」 挂上电话之后,我直接走下楼。一楼的咖啡厅早巳开门营业,偌大的店面却看不到半个客人,千百力孤零零的守在吧台之后。也难怪店里空荡荡的,这种小地方不会有人特地跑到这来暍一杯要价两千元的咖啡。我虽然不排斥咖啡,也只限于贩卖机买得到的那种罐装咖啡,偏偏千百力煮的咖啡从来不加料,喝起来就像是在吃药一样。不加奶精和糖是千百力的坚持,哪天长大之后,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懂得欣赏这种咖啡的成熟男人,可是我跟莉丝佳的关系真的能持续那么久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就等于我必须拥有足以将莉丝佳纳入掌中的「未来」,否则就代表我根本没有「未来」可言。没有未来,很可怕的想法。这意味着我将会跟那些只会享乐的同学、无能的教师以及不懂魔法的凡夫俗子一样自甘堕落。堕落的人不配品味咖啡,到时我应该暍氰酸钾才对。 「莉丝佳到福冈去了,我要去找她。」 我以最平常的语气、最单纯的叙述方式向千百力交代。 「供牺少爷,小姐就麻烦您照顾了。」 说完之后,千百力向我深深一鞠躬。 莉丝佳是「无法驾驭」的存在,不过我倒是轻易赢得眼前这名老者的信任。事实上赢得大人的信任并不难,老年人更是易如反掌。千百力也是来自森屋敷市——魔法王国的首都,可是他不会使用魔法。「不懂魔法的魔法师」到底代表什么意义,我暂时保留评断的权力,莉丝佳认为煮出一杯好喝的咖啡就是千百力的魔法,我觉得这是一种敷衍的说法。千百力不会使用魔法是不争的事实,而且绝对不是深藏不露的那种不会,因此他在我的心中的地位自然低了许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咖啡店的老板也不是全无利用价值,所以我还是把千百力当成一颗备而不用的棋子。 「莉丝佳今天就会回来了,请不必挂心,好好的经营咖啡店吧。」 说完之后,我准备走出店门,可是自动门并未打开。咖啡店的自动门不是感应式的,常常侦测不到我的体重,这种欺负小学生的设计也是这家咖啡厅唯一让我诟病的地方。我跳了起来,狠狠地踏在门口的垫子上,自动门才缓缓的打开。总算走出店门了,紧接着走向附近的地下铁车站,打算搭车前往福冈,先搭地下铁再转电车吧。 「果然跟魔法有关,不过……如果不是魔法师的杰作,无论是对我或是莉丝佳而言,应该都算不上是坏消息。」我在莉丝佳可以瞬间完成的漫漫旅程中反复思量。「天生的『魔法师』不易驾驭,不过若是后天的『魔法』师,那可就不一定了。」 来自「城门」另一端的魔法师虽然也住在长崎县,跟我居住的佐贺县只有一线之隔,可是那里就像是个截然不同的国家,两者之间很难找到共通之处。基本上莉丝佳跟我也有格格不入的文化差异,这绝对是「无法驾驭」的原因之一。虽然我擅长掌握每个人的个性,却不得不承认莉丝佳的存在已经超乎我所能掌握的范围。就拿这次造成四个人死亡的电车意外来说好了,老实说我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可是之前发生类似的意外时,莉丝佳却曾经说过一句话。 「死去的人也有家人、朋友、恋人、敌人、师长、弟子,‘他’的死意味着这一切的消失。破坏这么多关系的犯人,我绝对不能原谅。」 乍听之下似乎是人权论者的一贯主张,不过同样的内容出自莉丝佳的口中,却令人感到有些突兀。低等的生物也有生存的权利,基本上我很赞同这种论调,然而这似乎又与莉丝佳的本意有所出入。不管怎样,魔法师一旦拥有这种要命的感性,就会让旁人对他的评价大打折扣。 我之所以愿意跟「无法驾驭」的莉丝佳共同行动的原因,就在于她可以让我遇见其它的魔法师。事实证明我的着眼点十分正确,这一年多来,我的确遇见了其它的魔法师,但结果总是不了了之。有些魔法师的魔法比莉丝佳更具建设性,本人却不一定是可利用的棋子。无论是工具或是人的价值,最后的判断基准绝对是落在「是否可供自己利用」,光就这点而 言,绝大多数的魔法师都很难成为我的棋子。不过后天的「魔法」师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都是普通人,可运作的空间自然比天生 的「魔法师」大上许多。同样的对于莉丝佳而言,「魔法」师也比「魔法师」更好用。 后天的「魔法」师一定是「魔法师」教出来的学生,而且在一般人的认知里面,只有恶魔才会教导人类魔法。 「我来了。」 事隔一周之后,我再度来到博德市的新木砂车站。才刚走进第一月台,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玩弄美工刀的莉丝佳。她看起来似乎很无聊,随手拨了拨帽子。「到底要我等多久。」莉丝佳埋怨。如果她的时间移动能力也能对周围的人事物产生作用,或许就不会这么无聊了。只见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三角帽戴在头上。 「莉丝佳。情况如何?」 「当时你等车的地方,也就是意外丧命的那四名『牺牲者』所站的位置……是不是在那里?」莉丝佳指着月台上的白线。「那一带的铁轨被入画上魔法式。」 「魔法式?不是魔法阵?」 「没错。那些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的傻瓜,最常做的事就是使用暴力,却不知道这么做反而暴露出自己的肤浅与无知。」 唉,莉丝佳又让我想起那些不值得提起的同学。难得的星期假日、难得跟莉丝佳一起出来,我根本不想去管那些毫无思考能力、比动物还要低等的废人。小时候不懂得充实自己,出社会之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偏偏他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就算严重缺乏知识是日益恶劣的教育环境所造成的,也该替自己的未来想想吧?小时候生活过得愈优渥,长大之后愈有可能变成像罐装咖啡那种平平无奇的大人,可是周遭的同学没有半点的危机意识,甚至连看出我是「异类」的眼光也没有。如 果真有那种同学,我绝对会张开手臂欢迎「敌人」的现身,可怜的是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也罢,我才不想跟无知的人类计较,你们尽管沈浸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沈浸在自己的脑袋很灵光的假象里吧。 「……即使跟魔法式无关,也可以确定凶手当时就在附近。偏爱使用暴力的人,总是希望亲眼目睹一切经过,以便确认成果才对。」 「有道理。嗯,凶手就在我身边……」 既然牺牲者就站在我前面,凶手当然也在附近,就是说当时我也暴露在危险之中。如果那时我再往前走一步,或是那四人当中的其中一人往后退一步,说不定我也会被吸进铁轨上的真空,成为电车轮下的亡魂。好险,差点就没命了。还没闯出什么名堂之前,我说什么都不能死。咦?慢着…… 「莉丝佳,这个魔法式能够节省多少念咒的时间?如果要启动这种魔法,又需要多少时间念咒?」 「这个嘛,在这种距离将四个人吸入轨道的真空召唤魔法,以这种等级的魔法式来看……大概……嗯,需要一秒钟左右的时间。」 「嗯嗯。」 「不对的有什么吗?这种魔法式的阶层很低,如果使用代数,应该会更单纯才对。普通人类所能理解的程度,大概就只有这样而已。」莉丝佳拿出美工刀,再度割伤自己的指尖。「同样的地方不能施展同样的法术,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毁了这个魔法式。」 「嗯,动手吧。」 莉丝佳挥动美工刀。我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莉丝佳满意的点点头。「结束了,不堪一击。」 莉丝佳刚刚的动作叫做「解咒」,是让魔法阵或是魔法式失去效力的一种魔法,据说难度不高,不过也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基本上,莉丝佳是大家公认的天才魔女,也只有她这种程度的人物,才能在不另行念咒的情况下施法。是的,莉丝佳几乎不需要念咒,因为在她比我略为高大的身体里面、循环不息的血液中,每一滴都拥有魔法式的能力。莉丝佳的体内早就事先「施咒」了所有的魔法式,这也是她年纪轻轻——不,应该说年幼无知——就取得乙级魔法证照的理由。当她打算施展魔 法的时候,只要用美工刀在指尖划开一道伤痕就够了,「红色的」——「时间魔女」。将如此高阶的魔法式与莉丝佳的血液互相结合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的父亲、目前下落不名的水仓神檎。莉丝佳正在寻找「他」的下落,越过「城门」寻觅父亲的身影,再怎么微不足道的线索也不轻易放过,车站的意外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嗜好就是将「魔法」传授给「人类」,因此莉丝佳才会对这次的事件兴趣浓厚。 「可能性有多少?莉丝佳,跟你父亲有关吗?」 「不知道。会使用任何属性的每一种魔法的人是父亲,如果真的跟他有关,手段似乎太拙劣了点。不过也很难说,说不定拙劣的只是受教于父亲的人类。」 「将魔法传授给人类的叛逆魔法师应该屉指可数吧?」 「也有道理,看来需要好好追查的是这个事件。」莉丝佳终于下了决定。这阵子一直找不到跟父亲有关的线索,现在的她就像是见到一线生机的溺水者。魔法师无法渡过海洋,因此水仓神檎只要还活着,绝对不可能离开九州岛。不过莉丝佳持续找了两年,还是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许跟她第一年太没效率的寻找方式有关。 「创贵,你是目击者,请你好好的回想。看到可疑人物的人绝对是创贵没错。」 「你说的容易。如果可以用魔法找出犯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预见未来和看见过去,都属于干扰命运系的高阶魔法,我还没办法使用。」 「我想也是。好吧,回到刚刚的话题。你刚刚不是说施法者得花一秒钟左右念咒吗?可是当时在我身边并没有正在念咒的人,如果有的话,我应该会注意到才对。」 「也对。你累积了不少经验,一听就知道是不是咒语。」 「还有施法者与魔法式之间的最大距离又是多少?魔法阵可以在远处启动,魔法式就不行了吧?」 「五公尺……十公尺是最大的极限。如果靠得太近,反而会让自己卷入其中,所以凶手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应该就是你所站的位置才对。创贵,当时站在四人身后的你,是不是有亲眼见到尸体四分五裂的画面?」 「尽管如此,我又不会使用魔法。」 「再来第二个可能出现的位置,就是你的后面。以你的身高而言,大人就算站在后面,前方的视野也不受影响。」 「这我也有想过。」我说出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可是我刚刚也说过,如果站在后面的人念出咒语,我一定会马上察觉,而且我想其它人也会发现才对。」 「其它目击者会不会有所察觉,这点我持保留的态度;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向来专注力强的人是你。」 「所以得寻找第三个可能位置才行……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清楚的见到牺牲者被辗成散落一地的尸块呢?附近……对,排队处的左右两侧……可是……」我否定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在右侧,视线会被进站的电车挡住;如果是在左侧,有可能会被四散的尸块打中……左后方勉强可行,不过就角度而言,算不上最好的位置。」 「嗯……」莉丝佳往左边的乘车口移动,打量着电车进站的方向。「这里有可能受到波及,而且似乎太远了点,超出有效距离。」 如果是三门或是四门式的车厢,或许还说得通,不过这条线的电车采用两门式的车厢,莉丝佳才会计算出超过有效距离的结果。如果凶手的位置是在不会被四散的尸块打中的地方,也就是躲在这个乘车口的乘客队伍之后,只要是略懂三角函数的人,很容易算出距离更远的结果。 「用消去法来看,嫌犯一定是在这里排队的人。 到底是谁呢……当时人潮并不多,我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可恶!我太大意了,早知道就应该事先告诉自己这里会发生电车意外,要不然就应该在意外发生之后,好好的观察现场每个人的表情才对。」 「如果真这么做,你早就被当成落荒而逃的嫌疑犯了。说不定警察正在你家彻底搜查呢。」 「随便啦,但我不怎么喜欢落荒而逃的说法,虽说也是实话……啊!」我用力击掌。「莉丝佳,还有其它的可能性。不妨换个角度想想,如果那四人当中有人会使用魔法呢?排在我前面的两个人不太可能,不过若是排在最前面的人念出只需一秒钟的咒语,我可就没办法听到了。」 「嗯,你觉得是自杀吗?四个人的集体自杀……」 「倒也未必。可能是其中一人想自杀,结果连累了身边的三个人。集体自杀当然也有可能,不过考虑到四人的无关系性,我还是觉得另外三人是被连累的。」 假使真的是这样,我对凶手的认知也要有所修正,因为他并未遵照过去获得这种力量的凡人所可能采取的两种选择。如果凶手真的已经死了,无论是对我或是对莉丝佳而言,「他」都是派不上用场的废物;不过我跟莉丝佳都不认为派不上用场就等于一无可取,至少「他」敢用魔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光是这点就值得赞许了。虽然连累了三条无辜的生命,但这不过是小细节的问题罢了,无损于行为本身的价值。然而,莉丝佳很快地就推翻我的推论。 「我以前没说过吗?没有人能用魔法自杀。」 「不能用魔法自杀?」实际接触「魔法」一年多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不会吧?之前不是有个魔法师陷入自己布下的魔法阵,结果瞬间毙命吗?」 「那是意外,绝不是自杀。嗯,魔法的要诀并不在物理性的力量,而在心灵上的专注程度,这点你了解吗?施法的时候一定要集中精神,依靠自己的本能,这点倒是跟动物的行为没什么两样。由『弱』转『强』的关键在于『能力』,基本上魔法也一样,每一种生物都有所谓的自我保护能力……」莉丝佳亮出美工刀。「只要让内心一片空白,任何人都能割腕自杀,可是空白的心无法施展魔法。一定要思考的是在算微积分的时候,基本上魔法也一样,无论是魔法式或是魔法阵,都必须思考才行。」 「原来如此。其实仔细想想,你说的本来就是基本常识,是我太不经大脑思考,对不起。」 「即使是在『魔法王国』,历史上也只有一个魔法师自杀成功。」 「只有一个?谁啊?」 「我的父亲。」莉丝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父亲会使用再生和复活的魔法。」 「你父亲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水仓神檎……光是听莉丝佳的描述,我几乎可以确定他绝对是我要找的棋子,可惜还是一句老话,「无法驾驭」。别忘了他可是「创造]莉丝佳的人物,本身的能力绝对不在莉丝佳之下,拥有一颗能力太强的棋子,对我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不过跟他见上一面应该没什么损失,所以在莉丝佳找到父亲之前,我应该会跟莉丝佳保持现有的关系,搞不好还会让我碰到其它好用的魔法师呢。说真的,在遇见莉丝佳之前,我总以为魔法师代表的是「优秀的人类」,这就跟愚蠢的大人总以为金发碧眼的老外永远是对的心理一样,所以遇见莉丝佳的时候,我才会感动得无以复加。当时若知道魔法师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我会更冷静的去面对一切吧。这一年多来我所遇见的魔法师(包括莉丝佳在内)或是受魔法师熏陶的「魔法」师,不论是谁都无法熟练自己的魔法、自己的能力,看在我的眼里,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过说也奇怪,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种资源的浪费,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到处充斥着无能的废物,到处都是连半点利用价值也没有的花瓶。莉丝佳虽然是「无法驾驭」的存在,至少还比那些废物强多了。 「啊。」莉丝佳轻轻叫了一声。「创贵,还有其它的可能位置。」 「哦,在哪里?」 「那边。」 莉丝佳指向对面的第二月台、我刚刚下车的地方,右手的手铐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嗯……」魔法式刚好正对着第二月台的乘车口。原来如此,的确是最佳位置。距离恰到好处,不会超过有效范围,也不至于被自己召唤的真空卷入(当时我所站立的第一最佳位置还是很危险)。「没错,那里就是最佳位置。」 「过去看看吗?」 「嗯。」 新木砂站只有两个月台,彼此以天桥连结。我们沿着阶梯从第一月台走到第二月台,两边的人潮差不多,都称不上拥挤,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即使莉丝佳没有隐瞒身分的意思,如果「省略」时间的过程被人看见,免不了会引起一阵骚动,这也是千百力拜托我「照顾」莉丝佳的原因。愚蠢的人类习惯将魔法师称为「半魔族」,只因为自己没有同样的能力,就将对方视为异类。基本上中世纪的反巫术思想也是源自于此,我只能说这是人类史上最愚蠢、也最无知的行为。即使国家或 是法律再怎么否定魔法,甚至不惜以「城门」隔离两地,也无法抹煞魔法师的确存在的事实。 或许反巫术的思想起源自「魔法王国」根深柢固的排他性,或是将「城门」另一边的人类视为低能的歧视倾向,成熟的大人也不该像小孩子一样为了某种意识形态大动干戈。何必放着现成的资源不用呢?那群双眼被无知蒙蔽的胆小鬼什么都不会,只会借着争论贬低他人,以突显自己的重要。而且所谓的争论根本言不及义,不过是没水平的谗骂罢了。那种人连下棋都不会,当他们好不容易学会半盘的玩法时,我早就在下全盘了。 「就是这里。」莉丝佳站在先前指出的最佳位置。「嗯,这里的视野很好。没错,就是这里,凶手是第一个在这里排队的人。事情发生之后,警察调查的人大概只有第一月台的乘客,没有盘查的是这边。创贵,还记得吗?当时站在这里的人群当中,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这个嘛……意外发生之前,四名牺牲者挡住了我的视线;意外发生之后,电车的车厢刚好挡在前面,所以我看不到第二月台的情况.就算真的看到了,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就算我再怎么行,也不可能记得当时的情况。」 「那就麻烦了。」 「倒也未必,别忘了人类是习惯的动物。如果我猜的没错,凶手应该是经常在新木砂站第二月台搭车的人。人类要尝试新事物的时候,九成九会选择自己的地盘,或许凶手常常在这里排队搭车,选在这里犯案才会有安全感。反正新木砂町只是个小地方,只要展开地毯式的调查,说不定真的会找到下手的人。」 「太麻烦了。」莉丝佳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月台的长椅,低头凝视着先前我交给她的地图和火车时刻表的复印件。说不定她正在后悔怎么没把剪报簿带来呢。 「看来只好布下魔法阵,等对方自投罗网了。」 「嗯。」 「我最不喜欢画魔法阵了。画魔法阵要用到自己的鲜血,规模太大的话,难保不会贫血,而且我最讨厌写那么多小字。」 这种话出自一个以抄写魔法书为兴趣的人,说真的并没什么说服力;不过我不会魔法,当然也无法体会其中的差异。我只知道既然这是唯一的方法,无论喜不喜欢都非得执行不可。月台上的人虽然不多,当着众人的面描绘魔法阵毕竟还是大胆了些,看来只好另择「时间」了。也罢,至少今天没有白跑一趟,这算是我唯一的安慰。别忘了我可不像莉丝佳来去自如,即使只算半票,车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低头看着对莉丝佳而言 毫无意义的手表,中午十二点刚过不久,差不多是填饱肚子的时候了。莉丝佳没带钱包出门,到时候一定是由我来买单……没关系,就当作是一种投资吧,到时我会让她加倍奉还。 「莉丝佳,到外头透透气吧。」 「……」 莉丝佳没有回答,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将地图复印件收好,呆望着车站的屋顶,不停的玩弄手中的美工刀。现在的她已经神游天外了。 「莉丝佳?」明知这么做是徒劳无功,我依然试着出声。莉丝佳现在的模样就跟她抄写魔法书的时候一样,一旦全心投入某件事,外界的声响都无法进入她的耳朵。这种与世隔绝的自闭状态,绝对不只是魔法的杰作。「喂,莉丝佳!」 「创贵……」莉丝佳总算发现我的存在了。她将往前滑落的三角帽扶正,缓缓的开口说话。「我大概猜得出凶手是谁。」 「什么?」 「应该是那个人没错。不过时间只有一秒……真的有可能吗?可是唯一的方法就是那个,或许事实的真相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对了,创贵。」 「干嘛?」 「呃……有可能找到撞死那四个人的电车驾驶吗?如果能请教他一些问题,说不定就真相大白了。」 「电车驾驶……他应该以业务过失致死的罪名遭到起诉了吧?就情节的轻重来看,应该不至于收押才对,这点我父亲应该比较清楚。不过这里是福冈县,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我父亲是佐贺县警的中阶警官,平常虽然很少碰面,这种时候倒不失为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才。父亲的存在的确让我芒刺在背,不过平心而论,他还真的颇有能力。「你觉得电车驾驶知道什么吗?」 「嗯,没错。」 「好吧,我帮你问问看。电话卡借我,我要打电话。」 我从莉丝佳手中接过电话卡,寻找月台内的公共电话,不一会就找到了。于是我踮着脚拿起话筒,插入电话卡,准备按下父亲的手机号码,结果按键的位置太高了,害我把「2」按成「5」。没办法,只好挂上话筒重拨一次。老实说,我真不知道那些装设公共电话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把话机装低一点会要他们的命吗?使用电话卡的话机还好,如果碰上投币式的公用电话,岂不是要我找张椅子踩在上面才构得到投币口。大人们几乎都是人手一机,会打公用电话的人全都是小孩子,设计的时候至少也该替使用者着想吧。在上位的人如果都是些不用大脑的废物,社会上就会出现这些不合理的情况,无能之辈就应该要有自知之明,乖乖的被人使唤就好,千万别妄想登上金字塔的顶端,这样子只会害人害己啊。 尽管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我还是小心地按下正确的按键,接通了父亲的行动电话。随口说几句客套话之后,旋即将话题切入出事的电车驾驶,结果不出我所料,他果然遭到检察官的起诉。至于意外造成的精神衰弱让他被送进博德市的警察医院,则是我没料到的部分。对于一个无能之辈来说,亲手断送四条人命的确会造成莫大的打击。电车驾驶叫做高峰幸太郎,四十七岁,未婚,没有其它的家人,据说已经向公司提出辞呈了。电车驾驶和汽车驾驶不一样,即使发生了意外,驾驶也不必负起责任,顶多背上一条过失致死的罪名罢了,照理说还不到被解聘的地步。不过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或许公司是在舆论压力之下,才暗示他自行离职的吧。 得到这些情报之后,我试着向父亲询问与电车驾驶见面的可能性。父亲在电话中表示福冈县警已经完成侦讯的动作了,如果他也在场或许有办法。反正父亲也认识莉丝佳(当然不知道莉丝佳的魔女身分),我倒不担心让他们两人见面。父亲对莉丝佳几乎是有求必应,基本上我不怎么喜欢宠小孩的大人,不过这是个人价值观的问题,我也管不着。父亲的工作似乎十分繁重,而且警察要前往外县市好像得事先申请,所以大概要等到下个星期天才能成行。我对这个时间是没有什么意见,敲定见面地点之后,我就挂上电话回到莉丝佳身边。 「抱歉,让你久等了。那家伙一讲起电话就没完没了,电话卡只剩下七度了。」 「没关系,结果怎样?」 「全都搞定了。下星期天的上午十一点,在博德市的警察医院跟我父亲见面。」 「医院?」 「听说那个人受不了打击而住院疗养。到时我们得先办妥手续,大概要等到十一点半或十二点的时候才能进入病房。」 「听起来不错。」面带微笑的莉丝佳站了起来。「只要跟那个人见面成了确定的事实,我大可『省略』中间的过程。」 「你知道医院的位置……不,坐标吗?需不需要地图?」 「我以前去那里探过病,知道医院在哪里。他在几号房?」 「603。福冈县警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安排他住进单人房。」 「很好,正合我意。创贵,这次要请你跟我一起『飞』了,我可不想枯等一个星期。」 「好吧。反正少活七天也不算什么,再说我对你想问电车驾驶什么问题也很感兴趣。」 于是我将左手伸向莉丝佳,小心翼翼的注视四周。看来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反正他们也不过是一辈子在地上爬行的低等昆虫,根本不需要有所提防;不过当无知愚昧到了一种极致,就会变成一种不可原谅的罪恶。哼,谁说莫扎特就是好人,萨耶里(译注:电影「阿玛迪斯」中的反派角色)就是坏人?二十年之后,我将带给你们比现在更富裕的生活,前提是你们得活到那时候才行……回到主题,莉丝佳的「魔法」只对自己产生作用,她能带着无机物一起「时间移动」,有机物就不行了。不过方法是人想出来的,原则上只要将魔力的泉源,也就是莉丝佳的「血液」与对象「附着」,再加以「固定」即可。实际的执行方法就是—— 「好痛!」 莉丝佳以美工刀在我的掌心划开一道伤痕,接着以同样的方法划开自己的右掌,然后将她的伤口「附着」到我的伤口,两人的手指紧握,就像是在拼图一样。紧接着莉丝佳以左手解开右腕手铐的其中一个,然后套在我的左手腕。于是这个冷冰冰的手铐就将我的左手和莉丝佳的右手牢牢的「固定」在一起,绝对不会分离。最后莉丝佳伸手环住我的腰际,我也以同样的姿势抱着她的后腰,两人呈互相拥抱的姿势。莉丝佳的身材跟班上的女同学没什么两样,纤细的腰身摸不到一丝赘肉,却 也没有骨瘦如柴的触感。 「艾克那姆、艾克那姆、卡——多克、卡——伊卡伊沙、姆拉、多玛西——」莉丝佳开始念咒。这次要一口气「省略」七天的时间,就算莉丝佳是天才魔女,也必须念咒才办得到。早知道我就在电话中跟父亲打个商量,就算提前个一天也好。无故浪费棋子的力量,绝对是我供牺创贵的一大耻辱。 「艾克那姆、艾克那姆、卡——多克、卡——伊卡伊沙、姆拉、多玛西——」 于是—— 既然实际执行的动作是「时间的移动」,就不可能有「花费时间」的过程。被省略的时间就这样蒸发了,没有消耗的过程可言;不过我和莉丝佳倒是以一个星期的时间为准,在一瞬间「体验」——莉丝佳称之为「虚无体验」——的状况。这种时间加速的状态,对于肉体和大脑都是一大考验,正确说来应该是莉丝佳的「血液」是否与我相符的问题。即使经过「附着」以及「固定」的程序,「时间移动」还是有失败的例子,至于失败之后会有什么下场,呃,这点就不要讨论了。幸好我的名字供牺创贵,以及我的出生年月日与莉丝佳血液的「相容性」还算不错,才能跟着她一起在时间的洪流中移动。时间移动所造成的空间扭曲还不至于对 我的肉体造成负担,不过精神层面可就经不起这种刺激了,明知这么做是无济于事,我依然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不敢目睹周遭的剧烈改变。然后、然后…… 「呜哇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入耳中。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位于四方形的白色区块——应该是医院的病房之中。看来「时间移动」,即二次元的「空间移动」似乎成功了。当然,往前推进的是我跟莉丝佳的相对时间,就绝对时间而言,现在不过是我们在新木砂车站第二月台之后的一瞬间罢了。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只见他挺起了上半身,一脸惊骇的看着我跟莉丝佳。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对他来说,我们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坐标上的陌生人。幸好现在不是巡房的时间,万一被医生或是护士撞见,可得费一番工夫解释了。房间里没看到来探病的亲友,因此我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就是肇事的电车驾驶高峰幸太郎。其实打从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想起了意外发生时电车驾驶那有如世界末日来临般的骇然神情。 「你、你们是谁?从哪跑进来的?这、这里为什么有两个孩子?」难掩惊骇之色的高峰驾驶员——不,既然已经递出辞呈,应该是高峰「前」驾驶员才对。 「请你冷静一点。你好歹也是个成熟的大人,别像个孩子一样惊慌失措。」我试着平抚高峰的紧张情绪。经过这一年来的磨练,这对我来说已经得心应手,愈是局限于旧有知识的大人,愈容易对超出理解能力的事物感到困惑。「你先不要惊慌,好好的听我解释。没错,我们就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莉丝佳突然打断我的话。以往我的「说服工作」尚未完成之前,莉丝佳总是不发一语,因此她刚刚的行为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等高峰回答,莉丝佳又继续发问。 「你的魔法是跟谁学的?」 「……」 「……」 高峰脸上的惊骇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呵呵呵……」他笑得十分诡异,抬起头来斜眼看着我跟莉丝佳。 「你就是『红色时间的魔女』吧?」 「……」 莉丝佳盯着眼前的高峰,一言不发。既然没有否定,就代表肯定的意思。 「你是来制裁我的吗?」 「算是吧。」 莉丝佳的回答十分挑衅。从两人简短的对话之中,我终于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如此,之前被现场的魔法式所惑,总以为「凶手」一定是站在旁边的人,因此延伸出「凶手必须随时待在魔法式旁边」的结论,可是这个推论却有个漏洞。如果凶手是电车的驾驶,当意外发生的前一秒钟,他不就刚好在魔法式的旁边吗?一秒钟的时间虽然稍纵即逝,不过电车在进站之前本来就通过魔法式之前召唤「真空」。 「创贵,你总算明白了。」莉丝佳看着我说:「没错,最佳位置既不是当时你所站立的地点,也不是第二月台的相对位置,而是可以清楚目睹四名死者血肉横飞的『电车的驾驶座』,那里也是唯一能清楚目击到意外发生过程的地方。」 「可、可是……」我打量着病床上的高峰。「他的目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才学会魔法,却因此背上过失致死的罪名,不但丢了工作,还得受到舆论的谴责,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舆论的谴责?」 高峰开口说话。 「那又怎样?小鬼,告诉你好了,我早就想尝尝开着电车撞死人的快感了。」 翻遍古今中外的历史,当人类突然获得强大的力量时,通常都会做出两件事。第一件是挑战强者,第二件凌弱者」,不过他获得的力量不是魔法,而是「电车」本身——设计时不将撞到人的情况列入考虑的巨大金属块、让每个被害人无法留得全尸的暴力象征。魔法对他而言,不过是行使「强大力量」的一种「手段」罢了。理智虽然接受这种推论,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不是不能了解他想开着电车撞死人的心态,这还算是可以理解的情绪状态,跟开着跑车飙到时速两百的欲望属 于同一种类型,而且比「魔法杀人」或是「以魔法将人推落月台」的的幼稚想法好多了,最重要的是容易理解。 因为单纯,所以容易理解。既然工具是只能在铁轨上移动的物体,除非藉由魔法的力量,否则根本不可能让自己驾驶的电车「刚好」撞上乘客,因此那四名牺牲者之间当然不会有所交集。原来如此,的确不难理解。即使仿佛世界末日降临的表情是来自于愿望达成之后的呆滞,而这种神情送他进了医院,我还是将他的回答视为「不难理解」。可是,就为了这个不难理解的答案,高峰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人生,这简直跟自杀没什么两样。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换来的只有「欺凌弱小」的快 感,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向公司提出辞呈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吗?干了几十年的电车驾驶,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开电车撞死人」的欲望?高峰似乎没注意到我心中的疑问,他再度朝着莉丝佳说话。 「你就是在外界制裁所有魔法使用者的『魔法猎人』莉丝佳吧?久仰大名,『红色时间的魔女』。」 「魔法师不受『法律』的约束,只能以『魔法』制裁。」莉丝佳往前踏出一步。「感到兴趣的是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说呢……嘿!」 高峰大喝一声,双手举向天花板,病房顿时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白色的四面墙壁、地板、天花板甚至是窗户,每一个角落都浮现出错综复杂的「魔法式」。这些魔法式不是莉丝佳让它们现形那种带鲜红色泽的,而是无色透明、如空气一般的立体结构。我看着高峰,发现他脸上浮现一丝阴冷的笑容。迟疑了几秒之后,我才确定他就是凶手,是施展魔法的人。以魔法为恶的人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笑容,没有一个例外。 「魔法……『式』!」莉丝佳的声音惊骇无比,口气也失去了平常的沉稳从容,仿佛因为自己的轻敌而感到悔恨不已。「原来这布下陷阱的是你!所以才故意被送进医院,好家伙!就凭你这废人也想算计我?先掂掂几两重有吧!」 「对,我的确是个废人没错。不过只要有一星期的时间,废人也有反扑的能力,认命吧!『红色的时间魔女』!」高峰举起双手对准莉丝佳。「马奇那古、马奇那古、艾古多拉、卡姆单、卡姆单——」 「哼!动作太慢了!」 发现高峰开始念咒之后,莉丝佳马上取出美工刀朝着高峰直扑而去。没错,这就是所有会魔法的人最大、也是最致命的弱点,即使是最强的魔法师,在念咒的时候一样是毫无防备之力。除了神跟恶魔之外,没有人能摆脱念咒的义务。高段的魔法师所需的念咒时间固然比低段的魔法师要短上许多,即使念咒的时间逼近于零,也绝对不会是零,一定会有破绽。因此最安全的施法方法就是组成一支队伍,要不然就是使用魔法阵,否则就得跟莉丝佳一样,事先将所有的魔法式置入体内。 病房的空间并不算狭窄,即使高峰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画上魔法式,也必须完成念咒的程序才行。这次的「真空召唤」不是以静止的铁路为目标,必须事先将行动自如的莉丝佳所有可能的坐标输入,因此至少需要好几秒钟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些时间足够让莉丝佳拿手中的美工刀去割开高峰的喉咙了。 「咦?」 莉丝佳一个踉舱,差点往前翻了一圈。 「呃……那个……」 「啊!」 莉丝佳求助的眼神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我跟她被那副银色的手铐牢牢的「固定」在一起。就算莉丝佳的行动再怎么迅速,只要手铐的另一 端固定在静止不动的我身上,她的行动范围就只有两只手臂的长度。天啊,就为了这种小事。 「……马奇那奇姆——太耶姆!」 念咒完毕。 「呃……对不——」 不知道莉丝佳有没有听到我的道歉。高峰的咒语结束之后,来自四面八方、从天花板到地板、从窗户到墙壁的真空刀无情的划开莉丝佳的身体。手臂与躯干分离,分离的手臂又被切成两段,化作无数细小的肉块。大腿与躯干分离,分离的大腿又被切成两段,化作无数细小的肉块。脑袋与躯干分离,分离的脑袋又被切成两段,化作无数细小的肉块(杀人贵死之线?)。水仓莉丝佳在我的面前逐渐崩解,仿佛果汁机里的水果,在一瞬间失去了原形。是的,失去了原形,连影子都没有。唯一逃过一劫的,是那顶过大的三角帽,那顶在主人遭受攻击的瞬间被弹到半空中的帽子,现在正缓缓的跌落地面,银色的手铐无力的垂在我的左腕。不愧是千百力的杰作,即使遭受真空刀的无情洗礼,手铐依然完好如初——可是在莉丝佳的手腕已经不复原形的现在,再怎么坚固的手铐,也无法发挥「固定」的作用。莉丝佳已经化做鲜红色的血液,散落在天花板、地板、墙壁、窗户、病床、高峰幸太郎、以及我供牺创贵的身上。现场只能以「血流成河」来形容,触目所及全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峰发出一阵狂笑,名副其实的疯狂笑声。「真、真是不堪一击!『红色时间的魔女』就只有这点能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的本事比她强多了!撞死那四人的快感虽然不错,却远远比不上现在的感觉,辛苦一个礼拜总算有了回报,果然应证努力才有收获的道理。」 「……」 「哈、哈哈哈哈!现在犯不着舍弃自己的人生了,我要立刻出院,利用这个魔法、魔法、魔法——」 「……」 等了好久,还是不知道他要拿「魔法」做什么。也罢,反正他的人生目的,不过就是开着电车撞死人罢了。即使他的目的相对来说难度较高、出人意表,最重要的是超乎我的想象,似乎也不值得以自己的人生为抵押。他的行为与「未来」完全无关,我除了叹气之外,还是只能叹气。「啪」的一声,我拍了拍手,这个声音让几乎忘了我的存在的高峰回过神来。于是我继续拍手,基本上这个动作是表达我的赞许之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赞美你啰,高峰。」我试着表达内心的敬意,让这种层次的人感到受宠若惊的敬意。「忘了解开手铐固然是莉丝佳的错,不过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你干掉『红色时间的魔女』的事实。」 「你是谁?」高峰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你也是魔法师吗?」 「我是普通的废人罢了,连最简单的魔法也不会。虽然你也是废人之一,不过你是『魔法』师,这点就比我强多了。属性是『风』,种类是『召唤』,即使必须依靠魔法式,也很不简单了。有人教你的吗?」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高峰,有没有意思成为我的奴隶?」我试着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之前我没把你的魔法当一回事,事实证明我错了,你的确很了不起,可惜你的魔法还不够资格称之为力量。」 「什么意思?」 「我需要的是足以媲美核子爆炸的强大力量,绝对不是杀害四人的电车、或是支解一名少女的真空,只有在一瞬间至少杀死数百万人的力量,才够资格成为我的战刀。说真的,『魔法』实在没什么了不起,顶多只能弯曲汤匙罢了。」我擦去莉丝佳的鲜血,眼前血红一片。「不过俗语说『聚沙成塔』,让我来使用你的魔法吧。高峰幸太郎,成为我的棋子,让我来指引你人生的方向。开着电车撞死人绝对不值得以自己的人生为筹码,我指的是更美好、更远大的人生目标。」 「你、你……」 「高峰,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愿意睹上未来的人。你有资格成为我的手下,不应该把「能力」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面,那太糟蹋了。你虽然拥有力量,却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所以选择你成为我的奴隶,准许你为我消耗力量。服从我吧,高峰!」 「你、你、你这个神经病!」 高峰大声咒骂。 「你、你、你居然想『驾驭』魔法师!」 「没错,我就是驾驭『魔法师』的人。」我两手交叉,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考虑等一下可能发生的现象,我还是觉得离远一点比较保险。「自从遇见莉丝佳之后,我有这个想法。他们虽然自认为魔法师,却无法完全驾驭自己的魔法,跟普通的废人没什么两样。半魔族和废人其实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既然如此,不如把大家的力量都交给我来运用好了,更何况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小、小孩子——不,人类懂个什么!」 「那又怎样?我既是小孩子,也是人类!高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的力量交给我吧!」 「门都没有,我要把你这个狂妄的小子碎尸万段!马奇那古——马奇……」 就在这个时候,高峰终于发现情况不对劲了。莉丝佳的鲜血从天花板、墙壁、窗子滴落地面,远远超过一个十岁小女孩应有的血量。地面的鲜血已经漫过我的脚踝,白色的球鞋和袜子沾满了红色的血迹。从天花板滴落的鲜血就像是下雨一样,淋湿了我的头发。 「这、这、这……」 「老实说真的很遗憾,我本来想以你的魔法取代电扇呢。既然你不肯配合,我只好选择吹冷气了。」嘲讽完毕,该换人表现了。「这个人就任凭你处置啦,水仓莉丝佳。」 「没、问、题。」 巨大的声音响起。地板上的鲜血已经淹到我的膝盖。我今天穿的是短裤,小腿直接与莉丝佳的血液接触,温温热热的感觉,沈浸在莉丝佳温柔的血海之中。病房内飞散的血迹似乎拥有自己的意志,纷纷跳进地板上的红色血海,仿佛集体自杀一般。先是纷杂地汇聚成一团,接着井然有序地组合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她已经死了!我亲手杀死她了!」 「千万别小看水仓莉丝佳,她可是我唯一无法驾驭的『棋子』。「我交叉着手说:『风』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伤害『水』,即使被碎尸万段,『水』依然是『水』。别忘了水仓莉丝佳可是水仓神檎的爱女,更是号称凌驾于之上、有史以来最强的魔法师、人称『尼罗多德普』大魔法师所一手打造出来的魔法式集合体。碎尸万段又怎样?死亡有什么了不起?我的莉丝佳可不是你这种废人能相比的超强魔女!」 「说、的、好!」 深红色的血海又发出巨大的声响,震撼着周遭的空间。 「农奇力、农奇力、马克那、洛伊奇斯洛奇斯洛、奇斯卡司奇斯卡鲁、农奇力、农奇力、马克那、洛伊奇斯奇斯洛、奇斯卡司奇斯卡鲁、马萨克、马萨克、卡伊奇力那、鲁、力欧奇、力欧奇、力所那、洛伊德,洛伊德、马伊德、卡那古伊,卡卡卡奇、奇卡卡卡、那魔马、那魔那奇、多伊卡古、多伊卡古、马鲁斯、马鲁斯、那魔母、那魔美——」 「那鲁拉!」 冗长的念咒结束同时,女子的手臂从血海中伸出。地板的鲜血只到我的膝盖,照理说还不到淹死人的深识判断。手臂似乎在寻找三角 第二话 有光必有影 「影谷蛇之,凶手就是他。」 水仓莉丝佳不喜欢不含水分的食物,这跟她的饮食习惯无关,而是体质使然。根据非经证实的消息管道指出,莉丝佳可以一整年都不进食,却不能连续两天不补充水分,因此她一看到烘焙类的零食就会皱起眉头。前些时候我请她吃家里的仙贝,她甚至得用加湿器处理过之后才肯入口,而且还直说受潮之后的仙贝更好吃。 莉丝佳对羊羹几乎没有抗拒力,也特别偏好西瓜以及葡萄这些富含水分的水果,因此今天莉丝佳的奴仆千百力替我们准备的下午茶点心,自然就是滑嫩可口的香蕉慕斯。只见她将方糖丢进桌前的咖啡杯,好整以暇地啜饮几口之后,再度提起「影谷蛇之」这个名字。 「这个人在长崎一带是鼎鼎大名、家喻户晓的魔法师,知道他的人都是住在魔道市的人。『影之王国』、『猪歌者』、『鹫猪的轮回』、『红猪绅士』、『恶意的天才』——拥有五种称号的怪杰、身穿红色夹克的奇人是他。在『魔法王国』里面,称号的数量代表一个人的权威,这点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我拥有的称号只有『红色时间的魔女』一个而已,从这里应该不难看出影谷蛇之这个人有多厉害。更何况我的称号其实一点都不稀奇,只要是干扰命运的魔法师,几乎都能享有类似的称号。」 「称号……光是拥有一个称号就很了不起了,那个叫影谷蛇之的人居然一次拥有五个,这是不是代表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五个莉丝佳?」 「不只,至少得乘上五次方才差不多。」 「会不会太夸张啦?说到这个,你父亲也拥有不少称号嘛,又是『尼禄多德普』又是什么的,我看少说也得有十几个吧?」 「六百六十五个称号的拥有者,就是我的父亲。」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水仓神檎不愧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法师。 「六百六十五个……这种不是整数的数字真不干脆。」 「其实是六百六十六个才对,不过我继承了其中一个,所以才变成六百六十五个。」 「……继承?你是指『红色时间的魔女』吗?难道你父亲不是男的?」 「一旦到达像他那种高阶的境界,自然就没有性别的问题了。」 莉丝佳的神情有些腼腆。经由她的描述,更加深了我对水仓神檎的敬畏。 「关于你爸爸的话题暂且打住,我倒是对那五个称号有点兴趣。」我在心里默念莉丝佳刚刚提到的五个词汇——「影之王国」、「猪歌者」、「鹫猪的轮回」、「红猪绅士」、「恶意的天才」,好几个跟猪有关联,难道你们将猪视为神圣的生物?我还以为魔法师都会特别尊崇黑猫、乌鸦之类的动物,要不就是蜥蜴或蝙蝠呢。」 「没那回事,我们也将猪视为一种食物。」 「食物?」 「没错,美味的食物。」 「美味?」 「不过……」莉丝佳的嘴里塞满了慕斯,看起来有些不雅,「我才注意到的是这阵子,外界和长崎县的解释不一样的是这个词汇。」 「怎么说?」 「县内的人将『猪』视为尊称,县外的人似乎不同。」 「嗯……大家对这个字的印象的却不怎么好。」或许这只是个人的偏见,但是基本上「猪」泛指低能或是体型肥胖的人,比「白痴」或是「智障」的杀伤力要强多了。不过仔细想想,肥胖跟低能似乎没有必然的关联性,把这两种人混为一谈实在没什么道理。也罢,反正「猪」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词汇就对了。一个人再怎么会吃,也不可能把自己吃得跟猪一样胖,而且人类的思考逻辑和行动哲学,在所有的生物当中也算是佼佼者,骂人是猪不但没有科学根据,更突显出骂人者的浅薄和无知。「可是长崎县的人把猪当成尊称?这也未免太极端了。」 「尊称或许太夸张了,应该称之为正面的赞美。」 「赞美?」 「主要是针对男性的赞美,相当于你们常说的『酷』或是『有型』。」 「是喔?就象征意义而言,这已经算是针对同一件事物的认知差异了,不全然是字面上的问题。」 「没错。」莉丝佳点点头,「被这样赞美的男人,在长崎县很受欢迎。」 「这算是文化差异吗?就像日本人以前也认为瓜子脸才是美女一样。」我试着以自己了解的例子来理解莉丝佳的话中含意,接着脑筋一转又想到,「那就是说你也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囉?」 「嗯?这个嘛……倒也还好。外貌协会的人不是我。」莉丝佳说到这里,手中的汤匙指着另一盘慕斯,「创贵,快点吃吧。」 「嗯……」 「多放一点方糖,咖啡才会好喝。来,不要客气。」 「……我还是客气点好。」眼看咖啡差不多冷了,我才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好苦,真的好苦,搞不懂咖啡到底好喝在哪里,这根本不是小孩子能喝的玩意儿,「而且我也不喜欢吃这种黏答答的东西,妳替我把慕斯吃掉好了……那,言归正传,影谷——蛇之吗?那个叫作『影之王国』的家伙就是真凶吗?妳有什么根据?我想那个家伙应该也是个公众人物,那种人会为了几条人命赔上自己的前途吗?还是说对妳而言,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 「嗯……怪是很怪啦,不过这是唯一的可能。无论是手法,或是使用的魔法都很像他。现场不是没有念咒的迹象吗?即使是在魔道市,魔力如此强大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只不过这么一来,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怎么说?」 「我不是他的对手。」 莉丝佳已经好一阵子没说过这种泄气话了,我不禁大为讶异,不过她的表情十分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根据莉丝佳的描述,那个叫作影谷的家伙应该是天生的「魔法师」,绝不是普通人转职而成的「魔法」师,而这也代表他所拥有的魔力远比莉丝佳更加强大。 「莉丝佳,难道──」 「等一下,」莉丝佳伸手拿起身旁的电视遥控器,「大相扑就快开始了。」 「……」 「真希望他们早点来九州比赛。」 莉丝佳专注的看着电视画面,甚至有几分陶醉,这个意想不到的新发现让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莉丝佳实在不太像热爱相扑的女孩子,可是眼前的她正面露微笑、兴味盎然的盯着相扑力士,那种神情不禁让我对她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想不到她也有如此平凡的一面。即使这不是我所乐见的,但看来我似乎有必要修正自己对莉丝佳的刻板印象。于是我摇摇头,试着整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 事先声明,我并不是在模仿莉丝佳说话的语气——在贺织绘这号人物,是我供牺创贵就读的小学里面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至少在同年级,也就是五年级的学生当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套用比较世俗的说法,她就是典型的「才女」。我们三年级时同班,当时我担任班长,她担任副班长,这就是我跟她唯一的交集。四年级分班之后,我跟她就没再说过话,顶多在走廊遇见的时候打个招呼而已。学校里面是一群低能的集合体,但她是少数让我感到有内涵的人,因此我还是跟她维持着某种程度的交情。现在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是她迟早会长大,到时难保不会成为对我有利的「棋子」。这个让我念兹在兹的女生,就是在贺织绘。 「供牺,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 「我以后想让每个人都过得很幸福。」 「幸福是什么?」 「就是让人很快乐的感觉。」 印象中我曾经跟她聊过这种青涩幼稚 的话题。从上面的对话当中,不难理解当时的她对于「未来」根本没有具体的认识,不过「让每个人都过得很幸福」这句话却跟我的野心不谋而合,因此让我印象特别深刻。莉丝佳也是在那一年从长崎县森屋敷市转来的,不过我是到了隔年才认识她。在当时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有明确的愿景,因此当然也没办法在在贺织绘的面前说大话。总而言之,她算是三年级当中的知名人物,而且毫无疑问的也是大家心目中的「最佳人气王」,这点绝对无庸置疑。再重申一次,在贺织绘是在我的同学当中,少数几个算得上有见地的人,但如今这个校内的风云人物却在三天前遭到绑架。当时她正跟小她两岁、今年就读三年级的妹妹上街购物,时间应该是在傍晚接近入夜的时刻,一名「奇特的男子」出现在两姊妹的面前,掳走了在贺织绘。妹妹平安无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成了现场的目击证人。后来住在附近的居民发现她独自呆立街头,一问之下顿时哗然。绑架算是十分严重的社会事件,再加上姐姐才刚被掳走,于是街坊邻居连忙全体动员展开大搜索,希望能把被害人找回来。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当时的我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绑架小孩的事情天天上演,老实说一点都不稀奇。照理说像在贺织绘如此精明的女生似乎不应该会被绑,整件事是有点蹊跷,不过小孩子的力气毕竟跟大人差太多了,一但对方使上蛮力,她自然不是对手。将来很有可能成为「棋子」的人就这样消失了,我多多少少也会感到遗憾,不过却还不至于难过;再说单纯的绑架案件也没有我使得上力的地方,这是佐贺县警的工作,我一点也不想卷入。不过今天在学校听见的「某种说法」却改变了我的想法……不,应该是逼得我不得不改变才对。这个「说法」来自在贺织绘的妹妹,也就是现场的目击证人。我的情报网尚未扩展到三年级的部份,因此晚了两天才得到这个消息。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奇特男子」的绑架行为似乎是「顺其自然」──基本上证词的真伪值得商榷,严格说来简直就是不知所云,因此我试着以自己所能理解的方法,推论出以下的经过: 那天傍晚,在贺织绘与妹妹走在路上,前方的转角出现一辆造型可爱的汽车(根据其他民众所提供的情报,应该是一辆黄色的福斯汽车),而「奇特男子」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了出来。据说这个「奇特男子」出现之后,在贺织绘与妹妹就像「被绳索捆绑」似的动弹不得。当时「奇特男子」只是稍稍挥动手臂,既没有碰到两姊妹的身体,事后也证明没有下药的迹象,结果她们却像「鬼压床」似的无法动弹──而且还不是极度恐惧所造成的肌肉僵硬,事后妹妹表示,她当时甚至连吓得全身发抖都办不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被冻结了似的,而她姐姐的情况似乎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两人却还有说话的能力,于是在贺织绘鼓起勇气开口:「你是谁?」这种问话完全未经修饰,不过却也没有修饰的必要。「奇特男子」狂笑不已(套用妹妹的说法,就是「不怀好意的笑声」)——「我是邪恶的魔法师。」紧接着他手刀一劈,让无法动弹的在贺织绘失去意识,再将她抱进汽车的后座。关上车门之后,他回头看着一样无法动弹的妹妹。「看清楚我的打扮了没有?」然后一阵狂笑,「放了妳实在很可惜,不过我也别无选择。劝妳最好把我的打扮记牢……」接着他就钻进驾驶座,抛下妹妹消失得无影无踪,什麽都没留下——不,严格说来应该是还在现场留下两样「奇特」的东西,两支疑似飞镖的小小「箭头」。 「除此之外,『奇特男子』口中强调的打扮也很『奇特』。」 男子身穿宛如安全别针一般的红色夹克,目光异常凶恶,而且体格十分壮硕,简直就像是一个「巨人」。「巨人」……小三生的证词当然不足采信,不过这并不代表所有的证词都没有参考的价值。跟父亲确认过之后,我得知警方完全忽视这句证词,甚至将两姊妹的无法动弹视为「极度恐惧造成的肌肉僵硬」。听说警方还根据妹妹的叙述描绘出犯人的画像(我还没看到,已经请父亲帮我拿一份拷贝了,但目前还没到手),我猜八成只画出犯人的局部特征,根本抓不到整体的长相。毕竟证人只是小学三年级的女生,警方不可能把她的证词当一回事。这绝对是大人所谓的合理判断,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基本上只要回想三年级的我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小孩子的思考能力究竟到哪里就很清楚了——好吧,我承认不该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其他人,不过年龄绝对不是判断一切的基准,这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于是我在今天午休的时候,试着直接找在贺织绘的妹妹谈一谈。她的言行虽然稚气未脱,却跟姐姐一样都是个聪明人,因此我认为她的证词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不过关键点还是在于「宛如安全别针一般的红色夹克」。基本上只有「魔法王国」的子民才会做这种令人无法理解的打扮、穿这种令人无从想象的服装,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会来到形似风车的咖啡厅拜访莉丝佳的原因。 「呼……」好不容易等到相扑转播结束,莉丝佳才终于又注意到我的存在。她的神情 带着一丝满足,仿佛刚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工作,整个人容光焕发,「创贵,让你久等了。」 「嗯……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大相扑让我在这里干等那么久。」说道这里,我才想起以前从未在大相扑的比赛时间造访过莉丝佳,看来这次是我自己太不会挑时间了。不过为了这种小事责备自己是在很可笑,因此我很快就打消了反省的念头,「所以——呃……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换你来说吧。那个姓影谷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简言之,他是一个以犯罪为乐的人。」莉丝佳转身看着我,「他在长崎的魔道市是恶名昭彰的绑架犯,专挑少女下手,简直是都市怪谈的代表人物。他的属性是『光』,种类是『物体操纵』……吧.」 「『物体操纵』……念力系的吗?等级虽然很高,却是最常见的魔法,显然欠缺独创性。若要比独创性,我倒觉的你的时间操纵更胜一筹。」 「话是没错,不过一提到应用的范围——创贵,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 莉丝佳说得很有道理。在魔法的范畴中,稀有未必等于好用。莉丝佳的魔法属性是「水」,种类是「时间」,作用在于干扰命运,但是仅止于操纵自己的时间,不能直接影响外界的人事物。就算真的拥有改变未来的潜力,现在水仓莉丝佳顶多也只能做到空间移动,或是治疗轻微的伤势罢了。一旦遇上随处可见、一点都不稀奇的念力系「物体操纵」魔法,结果就不必我多说了,再怎么无能的废人也看得出孰优孰劣。走偏锋未必有利,基本功才是王道,稀有度不见得应用得广。当然喽,若能兼具稀有度以及应用,那绝对是最强的魔法。 「专挑少女下手的绑架犯……也难怪你会有这种联想。」 「不只如此。你不是说现场遗留两支『箭头』吗?创贵,你知不知道那两支『箭头』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已经被警察收走了,现在大概正静静地躺在证物室吧!那两支箭头有什么不对吗?嗯……如果跟你的美工刀一样都是魔法的媒介……这可不妙,一旦落入公权力的手中,恐怕不容易拿回来。」 「这倒不必担心。被害者有两个人,箭头也有两支对吧?我想应该是单纯的箭头而已。虽然我们假设犯人就是『影之王国』,现场的箭头跟我的美工刀还是有所不同。嗯……」莉丝佳打量着插在腰间的美工刀,低头沉思了半响,看来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解释,「我的美工刀只是强化魔力的装置,但那两支箭头本身就是魔法阵。」 「魔法阵?」 「嗯 。实物我没看过,也有可能是魔法式;不过综合你的描述,我想应该是魔法阵才对。」 魔法阵和魔法式的概念基本上差不了多少,用不着特别区隔,若真要勉强区分,前者类似「陷阱」,后者则是「武器」,两者都是魔法师省略施法手续(也就是念咒)的公式。原则上魔法阵比魔法式高阶,两者的层级并不同。魔法式只是辅助魔法的工具,施法者不在旁边就无法发动;相对的,魔法阵本身就是魔法,即使施法者远在他方,也能即刻发动。只不过就「箭头」这种东西本身的意义来看,用做「武器」的意味似乎比较浓厚,容易令人产生「魔法式」的遐想。 「箭头上面应该有魔法文字才对。一旦满足特定『条件』,魔法阵就会自行发动;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就会变会普通的箭头。失去魔力的箭头会自动解咒,就算被警方没收,也没什么大碍,这点魔法式就办不到了。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就是影谷蛇之,这种做法才不会留下证据。」 「原来如此,我终于弄懂了。原来『阵』不会留下痕迹。」 「封印在我血液中的魔法阵本身就是魔法式构成的,跟一般的『阵』不同。基本上魔法阵只能使用一次无法重复利用。」 「真复杂。我懂了,事成之后会留下证据的,基本上都是魔法式喽?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到现在才弄懂,真是丢脸。我还以为自己早就理解两者之间的差异,原来是根本只是凭直觉乱猜,回去之后应该好好反省」 「你没见过几次魔法阵或是魔法式,也难怪会不知道如何区分,更何况你又不具备目视魔法阵或魔法式的能力。」 「也是啦!不过话说回来,箭头的确是个高招,没人规定陷阱一定得乖乖的布置在某个地方。『箭头』本身就是投掷的『陷阱』,这就跟妹妹『挥动手臂』的证词互相吻合了。可是『发动条件』呢?就算犯人真的投掷箭头,她们……姐姐我是不知道啦,至少妹妹的精神和肉体似乎都没受到什么伤害,这又要如何解释?」 「『他』虽然是专挑少女下手的绑架犯,却不会伤害少女的肉体。这算是他的某种规矩吧!」 「是个绅士喽!」这就是「红猪绅士」的由来吧,我想。「是具备绅士风度的绑架犯,这种关系还真是矛盾。」 「我也同意。至于你刚刚提到的『发动条件』,就是用那支箭头贯穿对象的『影子』。」 「贯穿?」 「就是『影缝之术』。」 影缝之术 「……我看他不像魔法师,反倒像个忍者。」那个家伙发动魔法不必念咒,还真的跟忍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来『鬼压床』的真面目就是『影缝』,这个答案真是单纯到不行。」 「越是好用的魔法就越是单纯,这点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说一次就够了。不过在念力系的魔法当中,『物体操纵』应该算是不怎么好用的魔法吧?只能将施法对象『固定』在原地,非但不能控制行动,无法动弹的施法对象也还保有自己的意识。」因此才必须以手刀让在贺织绘昏过去,「而且又无法控制对方的内心。这种人真的是在长崎引起轩然大波的绑架犯,真的是拥有五种称号的大魔法师吗?」 「所以重点就在于异常强大的魔力,以及影谷蛇之本身所拥有的独特性。」莉丝佳摇头苦笑,「其实那个妹妹所说的『宛如安全别针一般的红色夹克』,里面藏满了为数可观的箭头。」 「为数可观?开玩笑,你不是说那些箭头都是魔法阵?」 「没错,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人应该是你。」 我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描绘魔法阵不但需要庞大的力量,更需要漫长的时间。光就这点来看,魔法式绝对比魔法阵要来得好用许多,这也印证了「简单才是王道」的道理。如果犯人将大量的魔法阵——也就是大量的『箭头』带在身上当成飞镖,的确是有说不出来的奇特。 「异于常人的是影谷蛇之的个性。不过他早就被捕了。」 「什么,被捕了?」 「四年了。当时警方在他的住处找到被绑架的少女……不,严格说来应该是少女的尸体,全都死了。」 「……既然是绑架,应该会跟家属要求赎金吧?」我记得在贺织绘的父母至今尚未接获要求赎金的电话,「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 「难以启齿吗?」 「……不让少女变质。」莉丝佳一脸厌恶,「慢慢欣赏被『影缝』『固定』的少女,直到被害人衰竭而死,这就是影谷蛇之的目的,绑架少女的动机。」 「衰竭而死?什么都不做?」 「没错,什么都不错,只把被害人当成装饰品摆在屋内。最恶心的是他赋予『影缝』的被害人说话的自由,不支配他们的意识,任由被害人开口——一般来说,受『影缝』所害的人都是无法说话的,因此这么做势必会额外消耗他的力量。夺走一个人的行动力,却赋予她说话的自由,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求饶?」 「标准答案。」 「真的很恶心。」 「嗯。」 「超变态的。」 「所以才会成为都会怪谈的代表。」 「……简直就跟红斗篷的怪人一样。」这里与那里虽然隔了一道「城门」,两地之间虽然存在着文化的差异,但是「魔法王国」的劣根性看来跟人类世界似乎没什么不同。「偏偏我们这边习惯称这种变态为『猪』狗不如的家伙,这真是一大讽刺。可是你不是说他四年前就被捕了吗?总不会才关四年就被放出来了吧?还是说绑架在你们那里不算重罪?」 「当然是重罪。而且长崎的居民个个都是魔法师,刑罚更是比外界严苛不少,即使是拥有五种称号的大魔法师,照样会被取消魔法执照。如果我没记错,当初宣判的结果确实是死刑。」 「既然如此——」 「就算如此,」莉丝佳的语气斩钉截铁,「会做这种事的人,也只有影谷蛇之。」 「……」 「不能置之不理。」该怎么说呢?莉丝佳向来给人一种温和内敛的印象,虽不至于懦弱,却也称不上强势;因此她说出这句话,的确需要相当大的决心,「如果犯人真的是影谷蛇之,事情就麻烦了。」 「说得也是。」先别说其他的,至少外界对「魔法王国」——也就是长崎系的印象会大打折扣。人类社会总会出现几个害群之马,这点放诸四海皆准。光就这个层面来看,「魔法王国」其实跟这里也没什么两样。不过外界的人总是对拥有「魔法」这种异能的害群之马抱持着更大的偏见,对于无知的大众而言,这种人的存在绝对是炒作话题的绝佳材料。若事情真的演变成这种局面,莉丝佳千里迢迢从长崎来到这里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就像在长崎丢下第二颗原子弹一样。」 「让外界的人知道那种人存在,绝对是长崎之耻。」 「你可真是热爱自己的家乡。」我笑笑接口,「不过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既然那个家伙的力量比你高出好几倍,照理说应该不会向你挑衅才对。嗯……难道,莉丝佳,你认识在贺织绘吗?啊,我想起来了!」 「嗯,她跟我同班。」莉丝佳回答:「而且对我很不错。」 「嗯……」 莉丝佳表面上是从长崎移居到这里的人,为了生活上的方便,不得不将学籍转到这里的某所小学,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会去学校上课。事实上校方也将莉丝佳视为「拒绝上学的问题学生」,照理说她更在贺织绘碰面的次数应该十分有限。不过从在贺织绘的个性来判断,她极有可能在私底下与莉丝佳接触,试图说服莉丝佳 上学。 「我根本不知道你认识在贺织绘,否则就会早点采取行动了。」 「事发至今已经过了三天,我想应该很严重了。」莉丝佳叹了口气,「如果他的手法跟当年在长崎的时候一样,在贺织佳恐怕只能撑个三到四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换成我的话大概两天就死了。」 「你是说他不会让被害人喝水或进食?」 「是的。」莉丝佳又补上了一句,「而且在贺织佳是个不懂魔法的普通人,我很担心她的精神状况。」 精神状况。在我的印象中,在贺织佳是个意志力十分坚强的女孩;不过就算再怎么坚强,也无法改变她是个普通人的事实,我不认为她能够接受「魔法」这种概念。既然无法接受,前所未有的恐惧绝对会席卷而来。 「时间很紧迫。」 「是很紧迫没错。」莉丝佳拿出腰间的美工刀,不时将刀片推进推出,「所以得想个办法的人是我。」 「可是,」我开口说:「你们拥有完全不同的魔法,这样子有什么办法可想?而且从你的描述听来,对方似乎是这一年多来我们所遇到的魔法师中最难缠的一个。」 「……」 「有信心吗?」 「就算没有信心——」莉丝佳逃避我的目光,「——该做的还是要做。」 「……是喔!」 一点都不像会看大相扑的女孩所说的话。经过这一年多的接触,我很清楚莉丝佳不是正义感十足的人,伦理道德的观念更是薄弱,想不到她居然也会说出这种正气凛然的「人话」——或者说一般人不会轻易出口的「人话」,这让我对莉丝佳有了全新的认识。无论是哪一种层面这绝对是对我十分有利的新发现……不,应该说莉丝佳所有的情报都对我十分重要——一想到这里,我为了自己竟然连莉丝佳的嗜好都不清楚而感到惭愧不已。只有彻彻底底了解「棋子」的一切,才能将「棋子」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话不能这么说。明明知道没有胜算,又何必急着去送死?我最讨厌什么过程比结果重要,试过之后才不会后悔这种鬼话。既然要做,当然要有必胜的把握,这绝对是不容怀疑的定律。违反定律的人只能当输家,我们可不容许任何失败。」 「我并没有要求你帮忙。」莉丝佳背过身子,「就算没有你的帮忙,我还是要去。」 「你的决心十分坚定,可惜没有实力背书的决心叫做痴人说梦,会被当成笑话。」 「笑就笑吧,我不在乎。」 好一个顽固的家伙,真搞不懂她在坚持什么。莉丝佳近乎顶撞的态度超出我所能容忍的范围,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挺喜欢她这种单纯易懂的性格,就姑且原谅她的无礼!于是我刻意叹了口气,顺着莉丝佳的语气开口: 「谁说我不帮忙的?事情是我起的头,我当然要负起责任收尾。如果只是单纯的绑架案,拯救在贺织绘当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也不是低调的我会做的事;可是这件事很明显跟魔法有关,这就构成了我跟你出面干涉的理由了。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吗?我们互相帮助,为了彼此的利益而努力。 「可是……」莉丝佳总算转过身来了,「这次的敌人是影谷蛇之,他的等级跟之前的对手差太多了,不是你这种普通人能够——」 「反正迟早也会遇上他,不过早晚的问题罢了。莉丝佳你该不会忘了吧?我们的最终目标可是水仓神檎,你的父亲,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呢!如果连只有五个称号的家伙都对付不了,又怎能找出拥有六百六十五个称号的水仓神檎?」基本上将「尼禄多德普」——也就是水仓神檎——视为最终目标的人,当然只有莉丝佳,他对我来说只是个过程罢了;不过若连这些细节都要交代,会显得台词不够有力,所以废话不多说,「莉丝佳,一起去收拾那个叫做『影之王国』的那个大肥猪吧!」 「可是……真的很危险。」我已经表明帮忙的意愿了,莉丝佳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高兴,频频把玩手中的美工刀,「创……创贵,你是不是也认识在贺织绘,所以才想去救她?」 「认识是认识啦,我总觉得她将来有资格成为我的奴隶,在同学中也算是稀有的异类,所以才试着想把她救出来。」 「……」 「不过这绝对不是重点,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死活——所以,莉丝佳。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大肥猪真的把我激怒了。」说到这里,我一口气将剩下的咖啡喝完,「那头大肥猪居然穿着红色的夹克,这才是让我生气的原因。红色是你的颜色,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拥有。」 ★★ 之后我借故离开莉丝佳的房间,拿起装设在走廊上的电话(莉丝佳的房间里也有一支老式的黑色电话,不过基本上那是她专用的热线),接通小枫的手机。其实我大可向父亲打听消息就好了,不过这次父亲也是这件绑架案的侦办人员,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别惊动他老人家,毕竟在打听情报的同时,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对方的消息来源。既然确定犯人是个魔术师,这件案子当然不能交给警方处理。 小枫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还是一样的有气无力。我在电话中表示要寻找影谷蛇之的下落,而且要尽快,然后就挂上电话。小枫是个很容易摆布的人,这点跟莉丝佳大为不同——不过从她坚持不希望我用敬语这点来看,似乎也没想象中听话。算了,看在她真的很好用的份上,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小枫不认识莉丝佳,我早就认识她了。基本上要叫一个人做事,就不能让对方知道太多。也幸好小枫不知道影谷蛇之的来历,否则就算她再怎么忠心耿耿,恐怕也不会乖乖顺从,毕竟恐惧真的是难以琢磨的玩意儿。我带着这份全新的体认,再度走进莉丝佳的房间,准备进行对付「影之王国」——也就是影谷蛇之——的策略讨论。 「我想应该会有缝隙。」 「缝隙?」 「嗯。影谷如此,其他的魔法师应该也一样。所谓的魔法其实就是扭曲真理的方法,然而一旦将紧密结合的真理加以扭曲,就一定会出现缝隙,也就是破绽。就拿影谷被称为『绅士』的个性来说好了,这种个性基本上就是个破绽。」 「怎么说?」 「他是专挑少女下手的绑架犯,得手之后却什么也不做,任凭被害人衰弱而死对吧?也就是说除了使用『影缝』之外,他不会伤害被绑架的少女,这就代表影谷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专挑少女下手的绑架犯——说穿了不过就是恶心的大变态,能有什么招数其实不难想象;再加上他没有凌辱被害人的兴趣,不就表示影谷无法攻击莉丝佳吗?别忘了莉丝佳今年才十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幼稚少女。 「嗯……或许吧。」 「有什么不对吗?」 「若真的被你说中,事情反而更加棘手。如果对方不主动攻击,我就没办法使出最后的王牌了。」 「最后的王牌……」 莉丝佳的王牌基本上就是「死亡」,将自己的死当作发动条件,启动封印在体内的魔法阵。莉丝佳的魔法阵是以魔法式组成的,内含的魔法是「时间」的进行,可以让莉丝佳的时间推进十七年。十岁的莉丝佳顶多只能让时间推进十天,魔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可是二十七岁的水仓莉丝佳就不一样了。基本上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所以每次的「变身」总会让莉丝佳的外貌和个性产生些微妙的变化,不过好战的人格和惊人的能力是不会改变的,到时候无论是让时间倒流或是停止,放慢或者是加速,一切都任凭她的意思。这一年多来,我跟莉丝佳不知道面临了多少次生死存亡的关头,最后总是仰赖二十七岁的「她」才渡过难关。没有人可以与「她」互相抗衡,即使 是强如影谷蛇之这等人物,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二十七岁的莉丝佳只能用「怪物」来形容,这也是我无法驾驭这颗「棋子」的最大原因,因为将一颗过于庞大的棋子摆在棋盘上,只会害大家都下不了棋。不过莉丝佳的独特性却让我不忍就此放手,她是恶魔的爱女,兼具十岁和二十七岁的面貌。然而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完美,二十七岁的「她」还是有所不能的。首先是时间的限制,莉丝佳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维持二十七岁的状态;再来就是发动条件的限制,莉丝佳要「死亡」,必须大量释放魔力的源泉——也就是「血液」。如果敌人不主动攻击,或者攻击的部位不是头部或心脏这些会大量出血的地方,莉丝佳根本没有机会打出王牌——或者说衰弱而死。 「总不可能所有的好处都给你占尽。」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万一真的被『影缝』剥夺了行动力,我连用美工刀划伤自己都办不到,更别说是使用魔法了。」 「……」 「不能使用魔法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可是他会保留你的说话能力。就算身体无法动弹。总还可以念咒吧?」 「嗯……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想对方早就料到这一点了。他不是另外准备剥夺说话能力的箭头,就是事先对魔法阵施展『追加咏唱』,直接将效果附加在箭头上。无论如何,被固定的我都无法使用魔法式和魔法阵,即使要念咒,势必也会增加念咒所需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我跟对方一样有破绽,而且对方的情势绝对比我有利。」 「嗯……」莉丝佳体内的血液隐藏了大量的魔法式,只有在流血的时候才能发咒的魔法师,到时候恐怕真的会变成毫无反抗能力的普通小女孩。「那……如果真的被『影缝』攻击,你能在固定的状态下省略那段时间吗?先别管能不能使用血液中的魔法式,只是单就魔法本身的特性而言?」 「嗯……」莉丝佳思索片刻,「我不确定,不过印象中似乎办不到。我的『移动』是『时间移动』,除非确定真的有『从固定的状态获得解放』的未来,否则无法省略时间或是距离。」 「原来如此,那还是当作办不到比较保险。」我点点头,「不知道这个『影缝之术』到底是怎么作用的?当箭头射中对象的影子的那一瞬间,就会立刻发动吗?」 「嗯……应该吧。」 「原来如此……」看来,敌人是个众所周知的人物反而对我们有利,至少情报的取得比较容易。基本上情报的收集是最困难的部分,了解自己很简单,了解敌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敌人来自「城门」另一端。「就原理来说,我想『物体操纵』或是『影缝之术』应该都跟惯性法则脱不了关系。所谓的『固定』就是『保持目前的状态』,既然你说他的目的是『不让少女变质』,『让少女保持目前的状态』,是不是代表他也能让物体在半空中停止?」 「据说他可以固定空中的飞机,光是这样就很棘手了。」 「的确很难对付。传言虽然不一定正确,却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如果真有那种效果,敌人的魔力可是比想象中还要强大。所以说,他也可以将窗帘或是床单之类的东西固定在半空中,做出一道『墙壁』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啊,我明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厄……该怎么说才好?」莉丝佳低头思索,试图在脑海中找出适当的词汇,「对了,就跟我的『时间移动』一样。我能控制的时间不是只是限于自己的体内吗?箭头的道理也一样,只会对被施法者产生作用;所以他的确能将窗帘和床单固定在半空中,不过这种『固定』就只是单纯的固定,可以用手拨开,也会被风吹走。」 「原来如此。」在贺织绘的妹妹也一样遭到「固定」,之后却被其他人救走,原来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当时的「固定」无法被其它人解除,整件事绝对会成为轰动全国的怪谈;而且影谷的「影缝」若真那么彻底,他也没办法带走遭到「固定」的在贺织绘。这个道理再明显不过了,我居然现在才发现,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的反省。「……既然如此,只要我们都在场,就可以互相帮助了。依照你刚刚的说法,只要将刺入地面的箭头与自己的影子分开,身体不就自由了吗?」 「只要不让箭头钉到影子,行动力就不会受限,而且太阳的移动所造成的影子的位置改变,也能解放被施法者。总之,要不就是让人将箭头拔掉,要不就是改变身体的位置,让影子离开原地就是了。不过你别忘了,一个人可是有两双手。」莉丝佳举起自己的双手,乍看之下还以为是高呼万岁,挂在右腕的手拷顿时发出清脆的声音,「两双手可以同时攻击两个目标,也就是说两个人还在敌人的承担范围之内。」 「也对……目标只有两个人,的确是办得到。嗯……这么说来……如果箭头刺中的地方刚好跟他自己的影子重叠,那他是不是也无法动弹?」 「就发动条件来看,箭头是在『刺中』影子的瞬间发动的,所以你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听起来好像不怎么确定。」 「没办法,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话虽如此,我觉得莉丝佳知道的似乎太多,该不会她也认识影谷蛇之吧?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大。那么,难道是因为影谷蛇之是赫赫有名的绑架犯,莉丝佳才会对他知之甚详吗?或许「城门」另一端的居民基于安全理由,早就将影谷蛇之惯用的魔法巨细靡遗的公诸于世,即使影谷本人早就伏法,即使他的魔法系统再怎么复杂。不过这么一来,不就等于是提供潜在的犯罪者一个学习的管道吗……不对,我不应该以这里的认知来衡量不同的文化。这么做太愚蠢了,就像以牛,猪甚至是鲸鱼为食的人类无法理解素食主义者的想法一样。 「我想应该不会吧!」 「好吧,这样一来……有了,他的箭头适用于各种对象吧?不论是人,魔法师,甚至是床单或床帘之类的物体都包括在内吧?」 「嗯。『物体操纵』也有几种是只适用于人类的魔法,通常被称为『人体操纵』;不过『影之王国』用的不是这种类型的魔法。」 「是喔……如果他的魔法只适用于少女,事情就简单了。」 「那么笨的人不是影谷。」 若是「少女操纵」的魔法,那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不过这个当然是个笑话。魔法师的魔法属性和种类是与生俱来的,不过应用出来的能力则跟每个人的个性有关。如果我是魔法师,不知道会使用怎样的魔法?说来惭愧,我的脑海中真的浮现出这个有失分寸,但还不至于构成犯罪的妄想。 「创贵?」 「嗯?」 「没其它问题了吗?」 「嗯……差不多就这样。对了,我还有一个私人问题——『宛如安全别针的红色外套』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是影谷身上穿的衣服。」 「嗯……是不难解释啦,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外界的人说明,就当作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吧!」 「好吧,只能这样了。」 话才刚说完,一阵敲门声从身后传来。敲门的时机刚好是在我和莉丝佳的讨论告一段落之后,令人怀疑这是不是刻意安排的。莉丝佳说声「请进」,门扉无声无息地开启,手中拿着电话子机的千百力从门外走了进来。千百力是莉丝佳的管家,同时也是一楼咖啡店的老板。咖啡厅的生意不怎么好,所以千百力总是闲着没事做。 「供牺少爷的电话。」 千百力将子机递了过来,我向他道谢后接过子机。千百力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之后,又无声无息的退出房间 。啧……我也想要一个像他那样毕恭毕敬的奴隶。我看了莉丝佳一眼,按下保留键接起电话。不出我所料那个果然是小枫。别听她总是一副没睡饱的声音,这家伙的办事能力可是强得没话说,而且效率又高。只听电话另一头的小枫滔滔不绝的传来有关影谷蛇之的各种情报,我连忙将这些宝贵的资料牢记在心。五分钟之后,小枫终于说完了。我说声谢谢,电话另一头的她连说了好几声不敢当,还说替我效命是她的荣幸,然后就挂上了电话。小枫说话的时候很喜欢用敬语,不过听起来还是少了一种「毕恭毕敬」的味道,这大概跟她的潜在性格有关吧! 「刚刚打电话的是小枫吗?」 「咦?嗯……」 「我还以为你是请创嗣帮忙呢!」 创嗣是我父亲的名字。 「是有考虑啦,不过他算是掌权者那一边的人嘛,我觉得还是别让他知道绑架犯是个魔法师比较好。」 「我不太想把小枫牵扯进来。」 「为什么?她可是一颗好用的棋子呢!」 「……」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莉丝佳的神情萧索,美工刀的声音也细若蚊鸣:「所以呢?她说了哪些跟影谷蛇之有关的情报?」 「这个嘛……影谷蛇之的住址。」 「什么?」 「小枫查出了影谷蛇之的住址。」我的语气十分平静,「他就住在佐贺县,还将门牌大挂在门口,一点都没有隐姓埋名的意思。」 「不会吧?」 「地点位于佐贺县近郊,好像是最近才搬来的,户政事务所找得到他的登记资料。」早知如此,我去户政事务所调查资料就好了,根本用不找小枫亲自出马;而且影谷蛇之又不是什么菜市场名,两三下就能查到了,「总觉得他好象希望我们找上门。」 「……」沉默半响之后,莉丝佳才终于开口:「嗯……的确很像是等着我们上门,这点十分可疑。」 「我也有同感。事情进展太顺利了,反而令人起疑。」这种天衣无缝的巧合,只会在三流的推理小说中出现。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出自人为的刻意安排,恐怕就会变成不亚于魔法阵的一种陷阱了。「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对方似乎有恃无恐。」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趟我们是非去不可。既然在贺织绘的妹妹看到了影谷蛇之的脸,即使警方不把她的证词当一回事,也得针对她的描述展开调查,说不定早就已经锁定影谷蛇之的行踪了。若真如此,莉丝佳,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嗯……说得也是。」莉丝佳点点头,「创嗣一定会找到他的。」 「……」 哼,不知道为什么,莉丝佳似乎对我父亲抱持着相当程度的信任,这对计划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收复莉丝佳的我来说,绝对是一大障碍。算了,既然莉丝佳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父」,难免会对「父亲」的角色产生某种程度的孺慕。身为莉丝佳未来的主人,我以宽大的心胸原谅她吧! 「没有时间——而且在贺的身体状况应该十分危急,不能再犹豫了。创贵,现在几点?」 「六点二十分,差不多是千百力准备好晚餐的时刻。你觉得先吃过晚饭再说呢,还是直接出发?」 「我很想直接出发,可是——」莉丝佳显得有些犹豫,「这样子等于是送死。」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反驳她,「刚刚讨论的时候,我已经拟定七个对策了。」 「什、什么?」 莉丝佳瞪大火红的双眼,似乎十分惊讶。老实说我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基本上只要是稍稍有点智商的凡夫俗子,都可以从如此丰富的情报中拟定一,两个对策,何况是我这个天纵英才的人呢? 「如果时间允许,七种对策应该都能派上用场;然而现在时间紧迫,用得上的大概只有一两种吧。不过这样一来就绰绰有余了,够我们打败那个叫作影谷蛇之的家伙。」 「……真的吗?」 莉丝佳似乎有点……不,简直是十分怀疑。这种态度很明显是对我不信任,严格来说已经构成背叛的条件,不过我还是将这种无礼的反应视为对影谷的恐惧,再一次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莉丝佳。毕竟以前影谷在「魔法世界」犯案的时候,莉丝佳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即使有「红色时间的魔女」光环,也难以消弭内心的恐惧。 「放心吧,相信我就对了。」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 「你可以『省略』从这里到影谷住所的时间吗?」 再说下去也是没完没了,更何况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我决定采取半强迫的方式迫使莉丝佳就范。不等莉丝佳同意,我径自将小枫告诉我的住址说出来。莉丝佳的时间移动能力——也就是所谓的「省略」——有个附加功能,就是空间移动。一旦运用这种能力,莉丝佳(以及「附着」在她身上的我)就可以在瞬间移动至目标地点或时间。时间或空间的「省略」虽然建立在掌握正确的空间坐标上——也就是说只限于莉丝佳曾经去过的几个地方——不过对十岁的莉丝佳而言,这已经算是十分好用的魔法了。莉丝佳低头思索,手中不忘把玩美工刀,白色手铐不时锵锵作响。 「嗯……我没印象,以前大概没去过。」 「那就不能『省略』了。」 「等一下。」莉丝佳拿出佐贺县的地图集。跟着索引的指示翻到正确的那一页,「那里我真的没去过,不过以前坐电车的时候,会经过附近的车站。嗯……只要多消耗一点魔力,应该没问题。」 「我看还是算了。这次的敌人非常强大,可以说截至目前为止最难缠的对手,还是别浪费你那宝贵的魔力。反正离这里也没多远,搭电车就好了。」 「可是……」 「别可是了。时间固然紧迫,也不该随便浪费魔力,更何况你的魔力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更应该好好珍惜。基本上我拟定的策略是以你和你的魔法为前提,虽然这点距离消耗不了什么魔力,但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能省就省。」 「……好吧。」莉丝佳无奈的点点头,却难掩心中的不满,「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提早准备。干脆别吃晚饭了,路上再买罐饮料。」 她从椅子上溜下来,拿起架上的三角帽往头上一戴。三角帽的尺寸稍嫌大了点,戴在莉丝佳的头上显得十分滑稽。接着她急急忙忙想走出房间,却被我一把拉住。 「不先听听看我拟定了什么计划吗?」 「电车上再听就好。」 「至少先判断我的计划可不可行吧?」 「一定可行啦!」莉丝佳头也不回,「之前你的计划从来没失败过,这次一定也一样。」 「……」 我想我大概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很好,我就是要这种感觉,只要彼此信任,就算遇上了「影之王国」,就算遇上了莉丝佳的父亲「尼禄多德普」,我们也能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天底下没有事情难得倒我们,我们是最强的魔法二人组。 ★★ 事情就像三流小说一样顺利,也可以说像陷阱一样危险——关于这一点,莉丝佳似乎也有某种程度的担心,不过基本上她的大脑连运作还不到这个层次,因此真的感到大事不妙的人其实是我。如今我跟莉丝佳对于影谷蛇之的认识几乎可说是不分轩轾,因此更能显出我们在担心程度上的差异。敌人堂而皇之地「住进」佐贺县近郊,很明显就是在等我们自己找上门来;不过我认为整件事最不容忽视的地方,其实是「被害者的选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除非是乐天到不行的无 脑生物,否则没有人会认为在贺织绘成为被害者是基于「偶然」。莉丝佳虽然称不上乐天,却是个直肠子的人,自然不会想得那么深;不过我却敢大胆假设,在贺织绘绝对不是「单纯的被害人」。根据在贺织绘的妹妹的证词,我断定「这件事跟魔法师脱不了关系」,于是才向莉丝佳通风报信;不过就算没有我的介入,莉丝佳迟早也会跟这件事产生交集——原因很简单,在贺织绘是莉丝佳的同班同学。学校有所谓的联络网络,莉丝佳早晚会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既然在贺织绘遭绑架的消息一定会传入莉丝佳的耳朵,只要能够从「奇特男子」的模样演绎出「影谷蛇之」这个名字,基本上只要跑一趟事务所,轻易就能进行到目前的阶段。这代表了什么?答案很简单,在贺织绘是水仓莉丝佳的替死鬼。同一个班级的少女,座号又是一号(这当然是我不负责任的推测),再加上是班长,所以才成为影谷下手的目标——这种可能性不能说真的没有。除了成为目标的理由我比较没把握,其它的推论绝对不是毫无根据。这一年多以来,莉丝佳越过「城门」(严格来说应该是穿过「城门」)来到外界,在寻找父亲的同时也从事消灭邪恶魔法师的工作,因此获得了「魔法猎人」这个坊间称号,在外界的魔法师当中可说是小有名气。两年多的时间——如果从我加入时候算起,大概是一年多的时间——并不算短,既然莉丝佳对影谷蛇之了如指掌,影谷蛇之当然也知道莉丝佳的存在;而我们在电车中的问答更替我这个微弱的假设找到有力的证据——我在电车中只问了一个问题,就是「四年前是谁逮捕了影谷蛇之」。莉丝佳一脸惊讶,仿佛怀疑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她马上就说出了我预料到的答案:「是我的父亲。」莉丝佳的父亲水仓神檎。原来如此,难怪莉丝佳这么了解影谷蛇之。这个答案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我憋在心里没说出口。虽然我已经拟定了几套计划,可是明知对方布下陷阱,却还是傻呼呼地跑去自投罗网,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我心里难掩不安。不过套句莉丝佳的话,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眼前的情势的确不容选择。然而即使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我还是不容许任何的失败。没错,如果出奇招才有胜算,就让我们冒这个险吧!这次任务的胜利条件应该是顺利救出在贺织绘。根据莉丝佳对影谷的了解,在贺织绘应该还剩一口气,这个推论大大提高了成功的可能性。如果影谷蛇之在战斗中把在贺当成人质,到时我们恐怕只能放弃任务了,不过还是会以救出在贺织绘为优先。好,在贺织绘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还剩下另一个问题——我能将影谷蛇之收为己用吗?基本上我对影谷没什么反感,莉丝佳却对他深恶痛绝,这恐怕就有点难办了。算了,到时再见机行事吧。不久,电车抵达目的地。莉丝佳在站内的小卖店买了宝特瓶饮料和其它的必须物品(「魔法王国」的居民无法渡过大海,水份却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生命元素,想想还是一大讽刺),然后—— 「——福斯汽车。我听说汽车在长崎县不是交通工具,反倒是从天而降的灾难,看来那个家伙还挺能习惯外界的生活。」我站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前,打量着停放在车库中的黄色汽车。不可否认地,这辆车的造型真的很可爱。「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真是明目张胆到了极点,简直不把那些办案的警察放在眼里。我很少同情别人,现在却替父亲感到难过。 「嗯?」我向莉丝佳寻求回应,莉丝佳却一脸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建筑物。三层楼的建筑坐北朝南,四周的景物十分写意,颇具乡村气息,而大门与房舍之间横着一座占地辽阔的庭院。「莉丝佳?」 「……『房屋』本身没有机关,看不到魔法式和魔法阵。」 「会不会伪装起来了?」 「有可能,不过识破魔法阵或魔法式是我最擅长的项目,我想应该没有才对。」 莉丝佳往大门的方向移动,朝着对讲机的按钮伸出手指。对讲机上面大刺刺的挂着「影谷」的门牌,颇有惟恐天下不知的气势。「创贵,准备好了吗?」 「ok。」 「ygame。」 莉丝佳按下门铃,没有回应,门铃有摄影功能,照理说屋内的人应该看得见门外的访客,可是第二次按下门铃之后,还是没有人应门。或许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是同名同姓的普通人——这当然不是绝无可能,而且也早就在我的设想之中,不过这种可能性不适用于现在,也没有必要考虑。我直接打开大门,踩着铺在地上的踏脚石,朝着玄关前进。玄关的门根本没有上锁,一如我所料,而且也符合整个事件发展至今的特质——一连串不合常理的巧合。莉丝佳转头看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点点头,示意莉丝佳将玄关门打开。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不自然的漆黑。 「一片漆黑。」我刻意压低嗓音,在莉丝佳的耳边低语,「环境设定不太自然了。不管是在多暗的地方,自己的身体还是会产生某种程度的影子,所以弄得一片黑不是对自己不利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设定总比明亮的地方来得好。」 「……你所谓的明亮的房间,就在那里。」 莉丝佳手中的美工刀指向走廊前端。几道光芒从位于走廊尽头的门缝射出,看来目标似乎就在房里。 「莉丝佳你先在手上划一道伤口。」 莉丝佳接受了我的提议,只见她点点头,在自己的左手臂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裂痕。浓稠的液体汩汩流出,即使是在黑暗中,也看得出是红色的鲜血。 「走吧。这里太暗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一只眼睛闭起来好了,以免灯光乍亮被对方攻个措手不及。」 「嗯。」 于是我们连鞋子也没脱,直接从玄关慢慢爬进屋内,经过了一座楼梯和几扇门,朝着这间屋子里面唯一发出亮光的房间,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前进。我们不知道走廊的电灯开关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敢贸然开灯。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子之后,我比莉丝佳早一步走到门前,不过我还是将开门的工作交给莉丝佳。房门一开,亮光立刻在黑暗中炸开。 「我已经恭候多时了,莉丝佳小妹妹。」 山洪般爆发的亮光——黑暗的彼端,浮现一个男子的身影。在我看来,这名男子的体型实在与「巨人」或「壮硕」两字相距甚远,小三生的证词果然只有小三生的可信度。基本上对方只是个中等身材的人,不过在在贺织绘妹妹的眼中,中等身材的大人或许真的就像是巨人一样。若从这点看来,她的描述也还不到无稽的地步。同理可证,「猪」是一种尊称的说法似乎也是真有其事。对方身着黑色的皮裤和衬衫,以及介于鲜红与暗红之间、就某方面来说真的状似安全别针的红色夹克——莉丝佳说得没错,果然是只可意会……不过,即使是亲眼所见,恐怕也很难想象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奇形怪状的物体。说真的,我试着搜寻截至目前为止从各种管道学习到的字符,可是除了安全别针之外,实在找不到其他适当的形容词。基本上我对长崎人的品位真是不敢领教,莉丝佳就是一个例子,而眼前的奇特男子也是个例子。如今这个奇特的男子——影谷蛇之,正以下流的眼神打量着莉丝佳,然后再度重复刚刚的台词,音调十分低沉。 「唔!」 影谷不怀好意的眼神逼得莉丝佳往后退了一步,看来她似乎胆怯了,这可不是件好事。正当我在内心暗叫不妙时,莉丝佳却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三步,整个人挡在我前面,我站在原地不动,打量着这个敌人埋伏许久的房间。这是一间铺了地板的房间,就只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房间里面没有家具,挑高的天花板吊着一盏颇为刺眼的日光灯,窗户大开,夜晚的月色毫无顾忌的撒落一地,将我跟莉 丝佳的影子清清楚楚的映在地板上。既然有窗户,光是破坏日光灯似乎也没什么用,何况天花板真的很高。其实我大可选择阴天或是半夜的时候前来救人,难就难在时间紧迫,无法执行这个计划。眼前的情况证实了我先前的说法,漆黑一片真的没什么意义。虽然我不是刻意选在对敌人有利的「战场」展开救援行动,不过若将现在的处境当作一种考验,意义就不一样了。没错,这是我的一大考验。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考验都无法通过,就证明我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普通人——慢着,如果影谷蛇之不在房里摆设家具,是不希望制造多余的阴影…… 「嗯?嗯嗯?嗯嗯嗯?」上下打量着我的影谷露出不解的神情,仿佛知道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你是谁?到这里来干嘛?为什么会有一个少年跑进来?我对少年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倒是对魔法师很有兴趣,即使是像你这样的大肥猪也一样。」 我试着激怒影谷,然而他只是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莉丝佳身上。影谷不可能不知道「猪」在这里是骂人的话,不过看来除了少女之外,他对其他事都提不起兴趣。 「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莉丝佳小妹妹。」影谷发出一阵狂笑,这大概就是在贺织绘妹妹口中「不怀好意的笑声」吧!「莉丝佳小妹妹、莉丝佳小妹妹、莉丝佳小妹妹——啊,真是太可爱了,不愧是他的女儿,可爱、可爱、可爱!」 「……」 莉丝佳以眼神向我求救。我将下巴往前一努,示意莉丝佳将注意力集中在敌人身上,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头去看着敌人。 「他的女儿?」莉丝佳鼓起勇气朝着影谷说,却还是听得出内心的恐惧,「……『他』是指……我的……父亲吗?」 「没错,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女孩,聪明的小女孩。」影谷露齿而笑,「很好,我最喜欢聪明的小女孩,最喜欢聪明的小女孩了。聪明的小女孩,就应该在最聪明的时候被固定起来,被固定起来,让我无时无刻都能听到最聪明的话。可惜小女孩终究会死,没办法永远陪伴我。」 影谷与莉丝佳的距离大概是五公尺左右,而离我就稍微远了一点。莉丝佳的左手正在流血,不必念咒也能随时「省略」——当然,前提是看准最适当的时机动手。 「你的理由是什么?」 「嗯?」 「你绑架在贺的理由……不,应该是身为犯罪者的你堂而皇之住在外界的理由——不,是已经被判处死刑的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我的理由,也是我的目的。莉丝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除了你之外,我还有什么理由和目的呢?」 影谷毫不犹豫地回答,脸上还露出欣喜万分的神情,看起来真的很像大变态。我虽然很想利用他的能力,却一点都不想跟他亲近,顶多只会把他当成用了就丢的「免洗手下。」 「她叫织绘吗?当初绑架她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想不到她真的很可爱,可以说是上等货色。不过老实说,还是长崎的少女比较可口。跟废人的少女比起来,长崎的女孩子个个都是极品。」 「……我是森屋敷人。」 「哈哈哈!这不是重点啦!」影谷笑得十分爽朗,「咦,你手上拿着美工刀啊?真可爱。如果想攻击我的话,可以请你稍待片刻吗?先让我把『工作』做完——」 「工作」?这句话不但剥夺了我的行动力,更让准备采取行动的莉丝佳无法动弹。可是……我们的影子还没被「缝」起来呀! 「先让我把话带到,否则『那个人』一定会大发雷霆,我可不想惹『那个人』生气。嗯……莉丝佳小妹妹,这是你父亲要我传达的讯息——」 父亲——水仓神檎。老实说这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对莉丝佳而言,这大概是出乎意料的发展吧!这两年来,自从来到外界之后就一直不断寻览的名字,终于出现在莉丝佳的面前。 「呵呵呵……瞧你脸色大变的模样,真可爱。」 「父亲!」莉丝佳大吼一声,「父亲说了些什么!限你在三秒钟之内说出来,否则我就叫你好看!像你这种卑贱的罪人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说话,本小姐今天肯开尊口,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妙,莉丝佳抓狂了,这比胆怯更加不妙。影谷似乎早就预料到莉丝佳的反应,只是他笑得更加猥亵、更加令人厌恶,不时称赞莉丝佳生气的模样「很可爱」。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影谷根本不必刻意挑衅莉丝佳,由此可知他的一言一行完全是出于本性。看来这个魔法师真的和莉丝佳八字不合。 「你的反应就跟『那个人』所说的一样,哈哈哈哈,聪明机灵的小女孩变成傻瓜的一瞬间真有看头,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你『固定』起来,遗憾的是我不能这么做。」 说到这里,影谷的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不,应该说他的表情消失了。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长得还挺端正的,称得上是个美男子。这只猪大概准备说些什么不把家里收拾干净就不能说出口的话,也就是来自水仓神檎的讯息。 「莉丝佳。」 这句话是出自影谷的口中,却不是影谷的声音。 「你可真会替我找麻烦。」 既邪恶又神圣的语调。 「这段时间也玩够了吧,立刻回到森屋敷。」 迎面落下的话音,仿佛虚无的混沌降临人世。 「——就这样。」又变回影谷的声音,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之前的猥亵,「以上就是父亲对莉丝佳小妹妹的真情告白。」 「——就这样?」难掩失望的莉丝佳往前踏出一步,「没别的了?」 「我很遗憾,真的就只有这样,可怜的莉丝佳小妹妹、可怜的莉丝佳小妹妹、可怜的莉丝佳小妹妹。」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啊哈哈哈!」影谷一阵大笑,「其实严格来说,应该还有另一个讯息,不过我不告诉你——不告诉你——不告诉你——」 影谷的挑衅让莉丝佳不由得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是个陷阱,一旦莉丝佳主动靠近敌人,事前割伤手腕的准备工作就毫无意义了。如今影谷已掌握主动,处于下风的我们等于是待宰的羔羊。基本上「省略」是先下手为强的一种战术,绝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可惜莉丝佳浑然不觉。 「另、另一个讯息是什么?」 「把话带到之后——你就任凭我处置!」 影谷蛇之挥动右手。 「莉丝佳小妹妹,让我好好爱护你吧!」 莉丝佳这才察觉情况不妙,却已经太迟了。即使莉丝佳的血液封印了许多魔法式,以她现在的能力来说,根本不可能抢在影谷的箭头之前发动魔法:就算她血液中的魔法式来自最强的魔法师水仓神檎,也不代表她本身的魔力足以驾驭最强的魔法式。虽然莉丝佳的魔法不需要念咒,却需要时间集中精神。基本上魔法本身是讲求精神集中的一种「技术」,最怕的就是这种猝不及防的攻击:一旦自乱阵脚,势必会遭致灭亡的命运。至少在魔法战当中,处于被动的一方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 「——唔!」 影谷的箭头牢牢的钉在木质地板、钉在莉丝佳的影子上面。「影缝之术」——影谷蛇之、「影之王国」、「猪歌者」、「鹫猪的轮回」、「红猪绅士」、「恶意的天才」的魔法。「魔法王国」,来自长崎县的犯罪天才——「影缝之术」。 「不过——唉,也罢。」我叹了口气,「莉丝佳,你可以离开了。」 「对不起……」 莉丝佳以愧疚的口吻向我道歉之后,慢慢往后退了一 步——「箭头」并未射中莉丝佳的影子。 「什么!」 影谷十分震惊,同时带了几分无法置信的神情,只见他轮流打量着莉丝佳跟莉丝佳身后的我,看起来似乎在摇头叹息。 「我想应该不需要说明了吧?这才叫作不可言传。」我举起右手的手电筒。照亮影谷的脚边,「车站的小卖部真的什么都卖呢!」 「……手、手电筒?」 「很俗吗?不然也可以称之为雷射光束。」我拿起手电筒转圈圈,「既然你的魔法阵是在刺中对方影子的时候才会发动,那我只要想办法让影子消失就好了。怎样,是不是既简单又明瞭?而且还用不着消去所有的影子,只要针对箭头刺中的部份照射既可,就像这样。」 「你……你是谁?」 「我叫做供牺创贵,是替大家带来幸福的人。」 「唔——唔、唔、唔、唔——」 影谷发出古怪的声音,整张脸火红一片,似乎没把我刚刚那句话听进去,看来是没有交涉的余地了。手电筒的对策固然是针对「影缝之术」的破绽而拟定,不过正如莉丝佳先前所言,「物体操纵」可是千变万化的好用魔法,因此绝对不容小觑。其实手电筒只是身为对手的我们最基本的准备工作,天晓得影谷居然连这点都没料到,看来他真是低能中的低能。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啰嗦!等着瞧吧,看我怎么封住你跟那个女娃的行动!」影谷大吼一声,同时举起两只手臂,左右手各握着一支箭头,「别忘了我有两只手!」 眼看两只箭头就要发射—— 「你不但低能,而且还很愚蠢。」我将藏在身后的左手伸到前面,「我也有两只手。」 我用两把手电筒分别照亮刺在莉丝佳影子之上的箭头,以及刺在我影子上面的另一支箭头,大名鼎鼎的「影缝之术」就这样被破解了。基本上越是单纯的魔法原理,破解条件也就越简单,不过事前的准备还是最重要的。幸好这次的敌人是前科累累的知名人物,否则我们就算要准备,也不知道该从何准备起。 「唔、唔、唔——」影谷看来似乎快要气炸了,「你、你到底是谁!是哪里的魔法师!说出你就读的学校和出生地!快说!你是几年纪的!」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魔法师,就读于附近的小学,今年五年级。这些资料对你有意义吗?」我慢条斯理地回答,「就因为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所以才懂得如何『破解』魔法。『影之王国』,这就是我跟你们这些魔法师不一样的地方。」 这就是人类比你们厉害的地方——我归纳出这个结论。 「唔、唔唔——人、人类!」 「谢谢你的赞美。」 「唔、唔、唔唔唔——」 影谷掏出好几支箭头,似乎打算乱枪打鸟;不过身为施术者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做只是白搭。只要不是脑袋有问题……不,就算真的脑袋有问题好了,他也应该知道一个人一次最多只能射出两支箭,而且魔法发动的瞬间就是箭头射中影子的一刹那,也就是说地上一定要有被施法者的影子才行。如今我身上有两支手电筒,只消手指稍稍一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隐去莉丝佳和我的影子,而且还不需要「挥动手臂」这种大动作。除非手电筒的电池刚好没电,否则影谷的魔法可说是毫无用武之地。他老人家大概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吧,只见他的脸色由红转黑,看起来像是严重淤血。没想到他的心灵也挺脆弱的,难怪得依靠魔法阵才敢四处为恶。哼,没出息的大变态。 「呼!」莉丝佳松了口气,「嗯……影谷,在贺没事吧?你虽然是个低级的绑架犯,却也是个不会对人类进行物理性伤害的『绅士』,至少父亲是这么说的。」 「……二楼。」 「嗯?我听不见。」 「在二楼。」影谷低着头凝视着地板,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把她『固定』在二楼的房间,本来准备等到你一出现,就立刻放了她。」 「哦?」这点倒是被我料中了。 「我不想挑战外界的公权力,更不想成为害故乡遭受原子弹攻击的罪人。」 嗯——有点意外,不过仔细一想,倒是有几分道理。「魔法王国」的居民无法渡过大海,就某种层面来讲,他们都是一群「被禁闭的魔法师」。或许对他们来说,原子弹真的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威胁。 「请你释放在贺好吗?」 「好吧,反正我本来就没有囚禁她的意思——」 然而就在这时侯—— 「——不过我改变注意了!」影谷蛇之再度举起双手,「我要脱下绅士的外皮!」 箭头的动向可以从对方的视线以及手臂的动作加以判断。如果对方戴着墨镜,判断上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不过根据在贺织绘的妹妹所提供的资料,影谷先前并没有戴墨镜,因此我事先就大胆假设自己可以判断箭头的动向。不过这仅止于判断「动向」罢了,虽然跟魔法的「预见」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却不代表我具有反制或是防御的能力。判断动向与躲避绝对是两码子事,攻击影子的箭头易躲,对准自己而来的箭头可就难防了。 「——呜哇!」 我的左右手肘各被射中一支箭头。双手一松。两支手电筒跌落在地,发出卡啦卡啦的响声。鲜血从两侧手肘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朝地面不断滴落。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八成伤到了动脉。 「哈哈哈哈!」 影谷随即射出另外两支箭头。老实说我们还是有机会,毕竟受到攻击的只有我,莉丝佳依然毫发无伤,只要趁着影谷发动攻击的时候「省略」两人之间的距离,马上就能分出胜负。可惜一切没有那么顺利,莉丝佳竟然直盯着鲜血直流的我,在最不该分心的紧要关头分心。虽然她马上察觉不对,立刻将注意力放回影谷的身上,但这个小小的错误却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莉丝佳的影子被其中一支箭头刺个正着,影谷左手的箭头旋即又刺中了我的影子。「影缝之术」……「鬼压床」。我的身体无法动弹,大脑虽然还能思考,身体却背叛了自己的意志,连动一根手指都办不到……这……就是「固定」?莉丝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形势彻彻底底被逆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影谷的狂笑响彻云霄,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这就是轻视我的下场!你这个废人的小鬼……你这个废人竟敢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今天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废人废人废人!准备尝尝失血过多的滋味吧……慢着,不能让你死得那么轻松!我要先把你治好,然后把你当成我的玩物,让你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 「……听说你是个绅士,」我试着说话——传言果然没错,他真的保留了我的说话能力,「想不到你居然自甘堕落到这种程度。」 「混蛋,自己回去照照镜子吧!我的绅士风度只限于面对少女的时候!不对,我也不想当少女眼中的绅士了!莉丝佳小妹妹!」影谷上下打量着莉丝佳,仿佛一头捕捉到猎物的肉食性猛兽。若不是身体无法动弹,莉丝佳一定会吓得浑身发抖。「恭喜你,我决定选择你成为第一个被我伤害的少女。」 「呜……」莉丝佳难掩内心的厌恶,可是全身不能动弹的她甚至无法将视线从影谷身上移开,「呜,呜呜呜!」 「很兴奋是吧?哈哈哈,二楼的织绘也和你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我才不管什么原子弹不原子弹的!反正——反正我就要坐上『方舟』——」 「反正我就要离开九州了!」 这句话让我大为惊讶,惊讶到几乎忘了双手的疼痛,相信莉丝佳也跟我一样。「魔法师」居然想「离开九 第三话 祸不单行 如果有人问我,也就是供牺创贵,是怎么将「红色时间的魔女」水仓莉丝佳纳为己用,老实说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原因很简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是哪句话打动了她的心。如果要我试着回想这个从来没想过的问题,我只记得当初总共花了五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用尽有生以来所学过的各种辞汇,最后才让莉丝佳感受到我的诚意。至于我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对不起,当时我跟她说的话实在太多了,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现在大家知道当时我有多拼命了吧?为了将人称「红色时间的魔女」,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的魔法师纳为己用,让她成为我供牺创贵手下的第一颗棋子,当时我真是吃尽了苦头。是的,她是我遇见的第一个魔法师、第一个魔女。俏丽飞扬的红发搭配迷人的红色双眸,点缀着湿润丰腴的红唇,头上戴着一顶过大的帽子,胸前插着一把美工刀。纤细的粉颈、纤细的手臂、纤细的腰身、纤细的小腿,莉丝佳轻轻摆动右手的手铐,小巧玲珑的指头把玩着美工刀的刀片,然后说着不合文法的语句,朝我点点头。是的,她答应了。莉丝佳的个性十分独特,彻底的矛盾是她的最佳写照,外表看似稳重,却又很容易流于冲动。或许在她内敛的人格中,隐藏着感情用事的另一面吧!这就是水仓莉丝佳,恶魔的掌上明珠,「红色时间的魔女」。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我对莉丝佳应该是抱持着一份警戒与怀疑,毕竟有求于莉丝佳的人是我,可是相对于莉丝佳而言,我未必是她所需要的人。不过这一年来,我跟她为了共同目的一起行动,有时我帮助她,有时她拉我一把,就这样历经了许多未必对我造成困扰的困难之后,我才逐渐放松戒心。共同目的往往会让陌生的两人成为亲密战友,虽然我对这种令人喷饭的情感表现嗤之以鼻,可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将「供牺创贵的身边有个水仓莉丝佳」等同于「水仓莉丝佳的身边有个供牺创贵」。当然,这很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我也很有可能犯下最愚蠢的错误。无论如何,莉丝佳不惜越过「城门」,来到等同于海外异国的佐贺县,她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寻父」,至于其中的过程,早就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是的,简单说来就是如此,我也知道自己犯了不该犯的错误。我到底是怎么说服莉丝佳的,到底是怎么让她对我唯命是从?对我来说,这绝对是值得纪念的起点,绝对是值得纪念的五个小时,结果却被我忘得一干二净,难道是自信心过剩的关系?抑或是得失心太重导致的暂时性失控?当然,我并不因而感到悔恨,供牺创贵的字典里面没有「后侮」这两个字。这一年多来,我跟莉丝佳已经达成预期目标,也就是逮到水仓神檎的尾巴——严格说来,应该是「影子」才对。一般人的效率没那么好,如果只有莉丝佳一个人,恐怕花上十年的时间也无法达成,就连我也没办法如此顺利——当然,后者是一种谦逊的表现。毕竟我不会使用魔法,力气也不怎么大,这就是我需要莉丝佳的原因。没错,其中的因果关系一定要弄清楚,顺序千万不能颠倒。需要莉丝佳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跟我本身的条件优劣毫无关系。对我来说,需要是一种必然条件,相对于莉丝佳而言,我的存在当然也是一种必然。不过仔细想想,后者的必然性似乎又没那么高,可是说也奇怪,莉丝佳居然会爽快地接受我的提议,让我成为她在陌生国度的「向导」。或许莉丝佳需要我充当她的手脚吧!我想。我把莉丝佳当成达成目的的「棋子」,可是就另一方面而言,莉丝佳又何尝不是把我当成达成目的的「棋子」?而且莉丝佳是我遇见的第一个魔法师,我却不是莉丝佳遇见的第一个「本地人」,因此她实在没有非把我当成「向导」不可的必要性。至少在我试着说服她接受提案时,过程中应该没有对她产生任何诱因才对。 「难道她已经习惯我的存在?」 没错,要不然她怎么会说我是她的「朋友」?对对对,就是在地下铁事件结束时。朋友……无聊透顶,简直就是愚不可及,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坏处。莉丝佳把我当成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我心中不过是一个工具、一颗棋子,所以我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基本上,只要她把我当成可信赖的伙伴、忠实的朋友就好,其他我都没放在心上。反正之前也是以同样的模式一路走来,中间也没发生什么大问题,继续维持也不失为良策。 「……我没有当坏人的意思。」 即使没有反讽的意味,我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然后停下脚步。脚上的鞋子是新买的,穿起来不怎么舒服,新鞋特有的别扭感从脚底阵阵传来。这双鞋是时下流行的款式,鞋带又宽又扁,绑起来格外吃力不说,从鞋尖贯穿鞋舌的设计更是有说不出来的诡异。不过迎合大多数人的品味还是有其必要性,所以昨天才央求父亲替我买了一双。学校里那些低能儿为什么会喜欢穿这种鞋子,老实说我还真的不明白——不,严格说来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只要分析他们的行为模式,很快就能找出答案。我只是不想花这个力气罢了,况且他们的行为模式也不值得我去明白。在贺织绘离奇失踪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学校里其他人却还能浑浑噩噩地过着他们的日常生活,这种麻木不仁的低能儿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水仓莉丝佳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把我当成怎样的人、到底对我有什么看法,之前我也是一无 所知,或许在旁人眼中,我也是个麻木不仁的低能儿吧!没办法,这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这三个字我实在不怎么喜欢。」 从书包掏出钱包,才发现我站在老旧大楼旁的自动贩卖机前。刚好是我觉得水份摄取不足的时候。一百二十元。今天风蛮大的,开关书包有些吃力,我抬头看着贩卖机正上方,挂在建筑物外墙的招牌(上面写着几个不具意义的文字,根本看不出是哪一家公司)也被强风吹得摇摇晃晃。将两枚硬币塞进投币孔,商品选择灯旋即亮起。贩卖机的饮料共分上中下三列,最下面一排的半公升宝特瓶饮料远超出我这个小学生的胃容纳量,所以直接淘汰。那……喝什么好呢?咖啡好像不错。罐装咖啡有别于千百力冲泡的咖啡,还在我的味蕾所能接受的范围内。于是我将目光转移到位于最上层的咖啡饮品,结果发现我必须踮起脚尖,才按得到最上层的按钮。小小的罐装咖啡值得我踮起脚尖吗?嗯,这是个复杂的问题,而且事关我的自尊。如果踮起脚尖也按不到按钮,即使这种状况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岂不是会让我饱尝失败者的羞辱。而且这不是有损与无损的问题,这种状况一旦成立,我的自尊心一定会在瞬间化作碎片散落一地。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男子汉大丈夫一旦做了决定,岂能轻易退缩?不知道是谁说过,退缩就是失败的同义词,表面上我好像避开了失败的结果,骨子里却跟失败者没什么两样。无法坚定自己的决心,这就叫屈服,这就叫失败。于是我牙关一咬,将右手伸向目标物的按钮。 「……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手指跨过我的头顶,按下目标物旁的按钮。重物的掉落声旋即传出,铁罐出现在取物口内。够了,真是够了。紧接着响起的是找钱零的声音,总共响了八次,想必是八个十元铜板。其实根本不用听声音,既然我投了两枚百元铜板,掉出来的八个零钱也绝对是十元铜板。我没有回头,事实上也没这个必要,因为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十分面熟,我才刚刚见过而已。 「……长崎县的风俗或许不太一样。」我压低了嗓音。「可是在『城门』另一端的这里,越过别人的头上拿东西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那可真不好意思。」缠着绷带的手冒出一句回答,哄小孩的语调。「我只是担心你不够高,按不到按钮罢 了。根据我的目测,你绝对是百分之一百二十按不到,所以我才好心出手帮忙呢,供牺创贵。」 「你可真爱多管闲事。」 「怎么又板着一张脸?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你一直在跟踪我?」我不想回头,也不想回答问题,直接从贩卖机内将饮料取出。同样是咖啡,这罐却是不加糖也不加奶精的黑咖啡。「赔我。这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旁边那种。」 「照理说我应该向你道歉,可惜这是早有预谋的犯罪。当然啰,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我赔偿,小小的一罐咖啡我也没放在眼里,再买一罐赔你就是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要旁边的咖啡,不过罐装咖啡基本上都是糖水,这种咖啡不喝也罢。既然要喝,选择无糖咖啡才是王道。」 「这就叫多管闲事,懂吗?」 我回过头来,将手中的无糖咖啡朝着对方脸上丢过去。老实说我不在乎对方接不接得到,结果那个家伙还是轻轻松松地接下我丢过去的无糖黑咖啡。 「不用赔了,算我请你的。」 「真的吗?太感激了,供牺创贵真是慷慨。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喝咖啡呢!」 缠着绷带的手腕——水仓破记一派轻松地笑了起来,拉开铁罐的拉环。「供牺创贵,如果你现在闲得发慌,要不要跟我聊聊?一直想找你聊天的人是我——不对,我一直想找你聊天才对。」 ★★ 我跟水仓莉丝佳失去了联系。其实莉丝佳是个拒绝上学的人物,在学校里面见不到她本来就很正常,不过我所谓的「失去联系」当然不是指这个。之前我基于某种需要——简单来说就是有事请教——的理由拨电话给莉丝佳,却一直找不到人。不管我打了几通电话,得到的只有管家千百力以「小姐目前身体不适」的制式理由回答,即使是直拨莉丝佳房内的专属电话,话筒另一端也总是千篇一律的铃声。刚开始我还没放在心上,不过同样的情况持续一阵子之后,按捺不住的我才终于直接造访莉丝佳的住宅(外观是风车状,一楼是咖啡厅,二楼是莉丝佳的住所),结果硬是被千百力挡在门外。千百力的语气虽然委婉,却摆出了一副没得商量的强硬态度,真不愧是个尽职的管家。当时我觉得事情似乎还没到非得强行进入不可的程度,于是就摸摸鼻子自行离去;可是同样的情况又持续了三天之久,莉丝佳的失联已经是第十天了,这令我不得不感到事有蹊跷——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点担心。于是我暗下决心,即使是烧到四十度,今天也非得见到莉丝佳不可。好不容易等到学校放学,我跟同学随便敷衍两句之后,四度踏上前往咖啡厅的路程。 「这家伙可真是会找麻烦。」 途中脱口而出的抱怨,无可否认地带有一丝的不耐。莉丝佳想要见我的时候,大可使用「省略」的手法来达成目的,不懂魔法的我却只有「徒步」这唯一选项(不过我也不希望莉丝佳无时无刻都会出现在身边,因此这个方法仅限于事态紧急的时候使用)。然而我这里所谓的「麻烦」,并不是指这些具体的琐事,老实说造成莉丝佳「身体不适」的原因,我心里多少也有个底。如果我猜的没错,号称「影之王国」的影谷蛇之,以及在贺织绘的死,应该就是莉丝佳「身体不适」的原因。影谷事件结束后,莉丝佳就失去联系,就时间点上的巧合来看,也间接证明了我的推论。事件发生当时,莉丝佳流下了红色的泪水,彷佛在怪罪自己没能拯救在贺织绘。她同情失去生命的在贺织绘,毫不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悲痛。我从来没见过真情流露的莉丝佳,在贺织绘的死对她所造成的影响着实超乎我的想像,更没想到当时的冲击竟会造成她身体不适的后遗症,现在我除了感到麻烦,还是麻烦。幸好目前九州境内并未发生我跟莉丝佳必须插手的事件,不过等到事件发生后再来解决问题,似乎又嫌迟了一点。除了这个原因,当时我离开现场前去救助在贺织绘时,莉丝佳应该从影谷的口中问出不少有关水仓神檎的情报,以及所谓「方舟计划」的详细内容,我还找不到机会跟莉丝佳问个详细呢(这就是之前提及的某种需要,急于请教的要事)。照理说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情报,而且就算莉丝佳的「不适」真的很严重,应该也还不到无法开口说话的地步,她的失联实在没有道理。不过话又说回来,基本上我可以理解在贺织绘的死对莉丝佳造成相当大的打击(毕竟我也有身为人类的这种情感表现),所以才一直宽容以对;可是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即使我是个目光远大又沉得住气的先知,也不认为-味的等待有何意义可言。今天不管千百力说什么,我都要冲上二楼找人。而且我还构思了几个派得上用场的作战计划,如果情况需要,说不定还得给莉丝佳一个当头棒喝。基本上我不擅长激励人心,可是我也不容许莉丝佳为了区区凡人之死而意志消沉,这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地方。 「欢迎光临。」 「营业中」的吊牌随着自动门的开启左右摇动(我还是得用力踏在地垫上),就在我准备进入店内时,出乎意料的光景映入眼帘。千百力一如往常站在吧台后方,坐在对面的就是失联许久的水仓莉丝佳,她将一双纤细的腿在高脚椅上晃来晃去,似乎找不到着力点。发现到我的存在后,一脸惊愕的莉丝佳瞪大了双眼。 「啊,莉丝佳——」 意外的场景也让我不知所措。刚开始我还在考虑该不该出声,犹豫了半秒钟后,旋即打定主意开口招呼莉丝佳;没想到不等我把话说完,她就从高脚椅上跳下来背过身子。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想逃离现场。趁着她还没踏出第一步的时候—— 「站住,莉丝佳!」 声音的威吓有时比实际行动来得有用,只见莉丝佳停下脚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高脚椅。就椅子的高度而言,「爬」或许比「坐」来的更贴切。目视莉丝佳的一举一动,我满意地点点头,离开自动门坐上莉丝佳右侧的位子,然后将背上的书包往旁边的空位一摆,目不转睛地打量她。莉丝佳俯视着眼前的桌面,并未抬头看着我,老实说这种态度让我非常不悦。莉丝佳的脸色虽然不怎么健康,却也还不到「身体不适」的地步。 「……供牺少爷。」 千百力率先打破沉默。 「想喝点什么?」 「嗯……给我来一杯——」 「不需要。」 莉丝佳打断了我的话。 「千百力,你先下去。」 「可是……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无妨,没关系。」莉丝佳加重了语气。「时间这种概念对我来说不构成问题。」 「……遵命。」 千百力恭恭敬敬地向莉丝佳行个礼,转身向我说句「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的客套话后,就消失在吧台后方的木门。等到千百力离开后,莉丝佳再度跳下高脚椅,将自动门上「营业中」的招牌翻成「准备中」,才又回到座位上。 「不请我喝点东西吗?」 「……」 「下午第一堂的体育课跑马拉松,老实说我现在累得很,双腿更是累积了不少乳酸。挑在一天的课程快结束时玩这种长跑,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 「不过你也别端咖啡出来,这样子真的会要了我的命。你们怎么不卖柳丁汁呢?我敢保证生意一定会变得比较好。」 「……」 莉丝佳保持沉默,一句话也没说,这种反应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也不想想我连书包都没放下,一放学就直接赶来探望她,结果居然受到这种待遇。不管我说什么,莉丝佳总是不发一语,即使是脾气再好的人,难免也会感到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就跟我在学校面对那些无能 之辈的时候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的我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神不宁。 「莉丝佳,你好歹也说说话吧?到底是……」 「创、创、创贵。」 莉丝佳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细若蚊鸣,身体还不自觉颤抖。 「创贵,你杀了在贺织绘。」 「……」 终于被发现了。基本上只要稍具基本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快就会发现事情的真相,毕竟当时我编出的藉口过于牵强,欠缺合理的逻辑性。而且像这种小事实在不足挂齿,更没有隐瞒的必要,只要时机成熟,我自然会主动向她告知。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客观的立场上,莉丝佳身为当事者之一,当然会以主观立场来看待整件事,照理说在贺织绘的死对她而言,应该是个不容易被发现的真相才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即使当时的她情绪崩溃、脑筋一片混乱,却还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以冷静沉着的态度嗅出隐藏在表面下的真相,只能说水仓莉丝佳不愧是我所欣赏的魔女。她的脑筋十分清楚,值得赞许。 「……回答我。」 「嗯?啊……嗯……」我本来想全盘否定,不过仓促之间难以编出一套有力的说词,再说这种小事也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考虑片刻之后,还是缓缓地点头。「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我也是不得已的。」 「——创贵,为什么?」莉丝佳的双眼凝视着右手的手铐,彷佛拒绝接受这一切?「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嘛……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为什么?你怎么下得了手?」 「……」原来如此,这才是莉丝佳避不见面的真正原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我的目的。」 「可是!」 莉丝佳大叫一声,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一点都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 「你根本不了解!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这种事情发生!」自从我进门之后,莉丝佳还是第一次圆睁着鲜红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瞪着我。「可、可、可是你却做出那种事,这、这要我如何是好?目、目的?那只是你的目的!我、我没有那种目的,不要把我跟你扯在一起!」 「莉丝佳……」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在一时之间为之语塞。「……可是你仔细想想,我们能有今天的成果,不也是牺牲了许多代价吗?死去的不是只有在贺织绘,那时的敌人、别名『影之王国』的影谷蛇之,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一样。」 「为什么?因为他是『魔法师』吗?那之前的高峰幸太郎又怎么说?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吧?」 「……可是……他们都是『坏人』。」 「原来你是个道德主义者,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我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坏人』就活该倒楣被你杀死吗?凶手就非死不可吗?或许这是你的思考模式,可惜我无法苟同。无论是高峰或是影谷,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之所以非死不可,纯粹是因为他们是达成目的的障碍,跟他们自身的人格或是角色无关。就这层意义而言,无论是高峰幸太郎、影谷蛇之还是在贺织绘,对我来说都是同样的障碍,你没必要、也没有资格质疑我的做法。」 「……」现在轮到莉丝佳沉默不语了。只见她眉头深锁,双唇抿成一字形。「创……创贵。」 「干嘛?」 「……类似的事,之前你也做过?自从认识我之后——不,在认识我之前,这种价值观就支配了你的行为和动机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在贺织绘是不是第一个,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城门之外的语言,你倒是应用得十分巧妙嘛!」或许在这十天之内,莉丝佳一直在心中琢磨这句话吧!也就是说这不是出于莉丝佳的怀疑,她很确定我就是杀了在贺织绘的凶手。「真是不简单,不愧是我欣赏的魔女。」 「回、回答我。」莉丝佳语带颤抖。「创贵,你像这样欺骗我……在贺织绘的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没错。」 四下无人的店面响起清脆的巴掌声,火辣的痛楚在我脑中缭绕。垂在莉丝佳右腕的手铐紧接着发出银铃般的声响,我慢慢睁开基于本能自动闭上的双眼,观察着莉丝佳的模样。原本以为她的脸颊依然垂着两行火红的泪水,想不到应该存在的水珠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胀得通红的双颊、急促的呼吸,以及恶狠狠地瞪着我的双眼。莉丝佳似乎说不出半句话来,其实我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说真的,我完全没料到莉丝佳居然会直接诉诸暴力,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措手不及。再次强调,我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这辈子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赏巴掌,我只是没料到动手的人居然会是莉丝佳罢了。 「为、为什么?」 「……」 「为什么,创贵!」 莉丝佳右手一翻,又打算朝我另一边的脸颊招呼。第一次或许是猝不及防,第二次可就不能被她得逞了,我连忙以左手挡住莉丝佳的右手,再以另一只手回敬莉丝佳一巴掌。趁着莉丝佳发愣的时候,我立刻跳下高脚椅,顺便把莉丝佳也拉了下来,高高抓起她的右手。 「没什么好为什么的!我已经说过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目的』!『目的』、『目的』、『目的』!除了『目的』还是『目的』!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付出相对的牺牲!别以为自己活在小孩子的童话世界里面!」 「本、本来就是小孩子!不管是我还是你,我们本来就是小孩子!」 「够了,不要再说了!难道你也是光说不练的家伙?难道当初找出水仓神檎的誓言,只是你随口说说的场面话?我们明明又再明确不过的『目的』!我们的目的就是——」 「不是我的目的!那不是我的目的!不要把我跟你扯在一起!那是你的目的,你只是想藉此利用我罢了!」 「不,那不是我的——」 「创贵!为什么!」 莉丝佳闭上双眼放声大叫。 「为什么不替我想想?」 「——够了。」 莉丝佳的呐喊让我不由得举起右手,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刚开始我以为是千百力,不过从吧台后面的木门离开店面的他不可能从背后抓住我的手,唯一的可能就是走进店内的其他人。可是我没听见自动门开启的声音,除了我们之外,店里面也没有第三个人,否则莉丝佳就不会把门上的板子翻到「准备中」那一面了。问题是身体的感觉不会骗人,我的右手真的被抓住了,于是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 「吵架偶尔可以,女孩子动手打就不好——不对不对,偶尔吵架可以,动手打女孩子就不好了。」 对方是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红发,还穿着一套相当奇特的制服,看起来不像国中生,大概是高中生吧!不管是抓着我的右手,或是自然下垂的左手,两只手都绑着一层细密的绷带,这应该是他最大的特征。皮肤异常白皙、双眼异常修长、五官也是异常细致,外表十分女性化。只见他露齿一笑,薄如蝉翼的双唇宛如鲜血般赤红,连他的瞳孔都是红色的。 「……你是——」 「哥!」 莉丝佳把我往后一推,强行挣脱束缚往前跨出一步。没错,她就这样一头冲进那名男子的怀中,说是用「撞的」也不为过。我绝对经不起这一撞,不被撞得往后翻倒才怪;可是那名穿着制服的男子却毫不在意地吸收所有的冲击力道,然后放开我的右腕,缠着绷带的双手温柔抱住一张粉脸埋在胸前的莉丝佳。 「哥!哥哥哥哥 !」 「好了好了,别让其他人看笑话了。莉丝佳,你的朋友还在旁边呢!」男子将目光转向我,露出礼貌性的微笑。「呃……初次见面,你是莉丝佳的朋友吧?叫做水仓破记的人就是我——不对不对,我叫做水仓破记。」 「……供牺创贵。」 自报姓名后,我才猛然醒悟。整整三天足不出户的莉丝佳,今天为什么会跑到位于一楼的咖啡厅?先前千百力为什么会提到时间差不多了?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出自这个重要性远超过对我避不见面的原因。我在内心咀嚼着被莉丝佳一把推开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推似乎比刚刚的巴掌更让我感到受伤。 ★★ 「莉丝佳称我为『大哥』,不过我并不是水仓神檎的儿子。水仓神檎是我的叔父,我跟莉丝佳其实是堂兄妹;不过我的父亲死得早,所以我是神檎叔父一手带大的,这也是我跟莉丝佳情同兄妹的原因。」水仓破记喝着无糖、无奶精的罐装黑咖啡,迳自说出这些我根本不想知道的答案。「刚刚莉丝佳跟我聊了不少你的事。」 「不敢当。」我拉开罐上的拉环,啜饮着又花了我一百二十元买来的罐装咖啡。当然,是有加奶精也有加糖的商品。「你不去陪莉丝佳吗?她的精神状态不甚稳定,需要你这种人安抚情绪?」 「嗯,或许这就是千百力跟我联络的原因吧!我这个做哥哥的万万也想不到,莉丝佳竟然会趁我专心向学时偷偷跑到外面。」 「……这件事你不知道?」 「没错,我被蒙在鼓里。也幸亏千百力判断这件事属于非常状态,所以才冒着背叛主人的风险跟我联系。基本上这是非常正确的判断,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失态的莉丝佳,很难想像她以前是个被宠坏的骄骄女。」 「骄骄女……」 风势愈来愈大,把我跟水仓破记吹成一头乱发;不过我们都不怎么在意。 「其实——」水仓破记以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着我。「我并不认为陪伴莉丝佳是我的责任,老实说这应该是你的工作。」 「没听到我刚刚跟她吵得不可开交吗?我开始怀疑你的思考逻辑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会导出这种荒谬的结论?」我将咖啡空罐丢进贩卖机旁的垃圾桶。「你说莉丝佳跟你说了很多,我看八成都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呵呵。你们吵得再凶,也不过是小孩子在拌嘴,用不着放在心上。」 「……说得倒简单。」 「你的脸色可真难看,而且对长辈——好吧,对初次见面的人也很没礼貌。你对其他人也一向如此吗?」 「很抱歉,这是家族遗传。再说你我素昧平生,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说得也是,算你有理。基本上到了我这个年纪之后,就会变得比较圆滑,讲难听一点就是容易妥协。就这点来说,你跟莉丝佳都十分难能可贵。」 「你看起来年纪没那么大。」 「我已经十八岁了,今年就要脱下这身学生服。在你们眼中,我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欧吉桑了。」他将咖啡罐丢进垃圾桶,大概也喝完了吧!「欧吉桑喝的咖啡绝对不加糖,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不喜欢甜食?」 「倒也不是,其实我对甜食的热爱胜过任何人。不过我的体质容易发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个圆滚滚的胖小子。之后好不容易才减肥成功,现在我可不想再胖回去了,糖份的摄取当然得有所节制。」 「怪了,我怎么听说长崎县的人都将肥胖跟帅气划上等号?」 「……,……别闹了,你这孩子真奇怪。」水仓破记以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我。「该不会是莉丝佳说的吧?」 「呃……前几天遭遇影谷蛇之时……」 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他,索性将来龙去脉整个说明一遍。听完我的叙述后,水仓破记瞪大双眼,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以动物当成一个人的称号,确实是一种尊敬的表现,毕竟动植物对『魔法』的理解比人类更深。不过这只是一种全盘性的思维,我们并没有特别尊崇『猪』这种动物,莉丝佳显然是误会了。」 「误会……」果然不出所料。「不过莉丝佳好像特别喜欢看大相扑……」 「那只是她的个人喜好,并不代表所有的长崎人都爱看大相扑。真是天大的误会,就跟住在北海道的人一定很会滑雪、住在京都的人一定都以红豆糕饼为主食的误解一样。」 「……」 看来莉丝佳是个异于常人的怪胎。 「没错,天大的误会。」 水仓破记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这就是将自己的价值观等同于全世界的价值观所造成的误解,这种人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无法以感官察觉的另一面。」水仓破记露出微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台词。「就这层意义而言,莉丝佳不过是个小孩子。你也不例外,供牺创贵,驱使『魔法师』的幕后黑手。」 「……」 「这段时间以来,你跟莉丝佳联手消灭了许多魔法师,不过可别因此以为自己对『魔法王国』了若指掌。其实你知道的只是皮毛……严格说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我睥睨着水仓破记。「敢不敢亲自试试我到底懂多少?」 「亲自试试?我吗?这个主意不错,我也很感兴趣,不过并没有这个必要。以我的标准而言,你根本从未体验过魔法的可怕,一次也没有。」水仓破记的语气依然平顺,并未被我激怒。「或许在这一年中,你以为自己跟莉丝佳经历了许多危险,也以为自己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老鸟,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 「……?『感觉』?怎么个『感觉』法?」 「别再装傻了,这招对我没用。还是说你根本毫无所知?不瞒你说,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莉丝佳的味道。」 莉丝佳的——味道。 「说得精确一点,应该是你的血液里有莉丝佳的味道。一般人或许很难察觉,不过我毕竟是莉丝佳的亲人,只要集中注意力,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莉丝佳的存在。」 「……」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其中的奥妙。难怪我离开咖啡厅已经好一段时间了,水仓破记还是可以找到我。原来他不是在背后跟踪我,而是从我的身上嗅出莉丝佳的味道。 「从这里就可以确定莉丝佳曾经将自己的鲜血分给你,也代表你的生命曾经受到莫大的损伤,迫使莉丝佳非这么做不可。这一年多来所累积的『经验』,或许已经转化成你的『自信』,我也有理由相信你认为自己得到了不少收获。」 说到这里,水仓破记用力摇摇头。 「可惜你错了,你根本还不了解魔法的可怕。这一年来你接触到的,不过是魔法的皮毛罢了。」 「……很抱歉。」 我沉默半响,决定加以反击。 「基本上我就是这种人。我不会因为接触了『魔法』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更不会认为莉丝佳替我带来了全新的自我。」 「我倒不这么认为。供牺创贵,你大概还不了解莉丝佳的可怕吧?她可是水仓神檎的女儿,我看只有精神异常的人,才敢对她动粗。」 「……你管太多了吧?这又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莉丝佳可是我的妹妹。」水仓破记顿了一下。「——不,应该是近乎妹妹的存在。」 「这种小事也要分得这么清楚,令人不由得怀疑你是否心中有愧。」 「……不错不错,这种小孩我挺欣赏的——不对,我挺欣赏这种小孩,你让我想起过去的自己。」水仓破记眉头一 皱,旋即恢复开朗的微笑。「供牺创贵,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我跟你之间没得商量。不过你若有事相求,我倒是可以听一听。」 「我想带莉丝佳回长崎。」 「……」 「莉丝佳太天真了,还以为真的可以找到神檎叔父。他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即使动员长崎县所有的人力,也未必能找到他的下落。我们这些血亲虽然可以仰赖『血缘』的力量知道他在何处,却无法掌握确实位置,而且神檎叔父一定使用了『隐形』术,除非他自己愿意现身,否则根本没有人能找到他。就算运气好被莉丝佳找到好了,之后又能怎样?神檎叔父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不,他根本不是人。」 「……随你吧!」我冷冷地回答:「如果莉丝佳想回长崎,你就带她回去好了,我没有把她留下来的意思。」 「真冷漠,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她只是我的棋子。既然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没有莉丝佳,我一个人也能抵达目的地,大不了多花一点时间。老实说莉丝佳不是一颗容易掌控的棋子,『车』的行动力虽强,可是小小的棋盘上挤了二十几颗『车』,这盘棋下起来也是索然无味。」 「或许『皇后』的比喻较为恰当。」 「那你就是『骑士』啰?」 「这个笑话有点冷,不过……」 水仓破记的神情有些萧索。 「你还真的从未替莉丝佳想过。」 「……没这个必要,我不需要替棋子着想。」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谈下去了,于是我干脆转移话题。「莉丝佳怎么说?她想回长崎县、想回森屋敷市吗?」 「……」 「怎么啦?该不会还没跟她提起吧?我跟莉丝佳非亲非故,犯不着先征求我的同意吧?」 「她不想回去。」水仓破记苦着一张脸。「这还是莉丝佳第一次拒绝我的提议。」 「……是哦。」 「你早就料到了是吧,供牺创贵。」 「这倒不是。不过我知道找出水仓神檎的下落对莉丝佳而言有多重要,也明白她甘冒风险越过城门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她的父亲。如今她为了达成目的,已经耗费不少苦心,就算是『亲如大哥』的你叫她回去,她恐怕也不会乖乖听话。当初瞒着你这个『大哥』离开长崎,就代表她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你这个做『大哥』的应该多多体谅才是。」 「口气倒是很大嘛,供牺创贵。或许『越过城门来到这里』的目的确实是寻找父亲,不过她不想回去的原因,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怎么说,难道这里还有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当初莉丝佳之所以不肯上学,就是不想跟外面的世界有所牵扯,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你的脑筋不错,直觉却迟钝得可以,这点一定会成为你的致命伤。」水仓破记的这句话听得我糊里糊涂的。只见他抬头仰望天空,然后再低头看着我。「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供牺创贵,你到底对莉丝佳做了什么?」 「……有吗?」 「你到底是用什么华丽的辞藻,赢得水仓莉丝佳的芳心?」 「这个嘛……」我两手一摊,决定跟对方装迷糊。「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莉丝佳听得懂几成。」 「莉丝佳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从小就是难以亲近的别扭小鬼,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的家庭环境跟一般人不同。不瞒你说,小时候我不知道吃了她多少苦头。如今这个难以亲近的莉丝佳,却对你格外放不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严格说来,我并不是毫无概念,至少在面对影谷蛇之,当莉丝佳对「影之王国」心生畏惧时,我所说的那一番豪情壮语或许就是个中原因。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水仓破记,毕竟那是莉丝佳的伤心往事,不应该随便提起。不知道水仓破记将我的沉默作何解读,只见他一如往常地继续说下去。 「莉丝佳确实不易与他人亲近,不过一旦认定对方,就离不开那个人。看似独立的她其实是个黏皮糖,或许应该称之为隐性的依赖症候群吧!这不是她自身性格的显现,而是依附于存在理由之上的『现象』。」 「……怎么说?」 「就像名刀也会挑选主人一样,原理差不多。基本上她被『制造』出来的大前提,主要就是充当水仓神檎忠心不二的『工具』,也就是说水仓莉丝佳的隶属性相当高,所以才会让你产生误解。」 「误解……」 「将水仓神檎的女儿纳为己用的误解,让你错估了魔法师的能力,以为来自长崎的魔法师不过尔尔。说得明白一点,你根本不了解魔法师有多可怕。」 魔法师的可怕…… 「当然,莉丝佳也要负起部份责任。或许她的一言一行不像被称为『红色时间的魔女』、『魔法杀手』的人物,所以才会让你产生这种错觉。」水仓破记停顿了一下,再度凝视我。「我从千百力口中得知你消灭影谷蛇之的经过,相当有一手,可是你根本不应该接近那种人。为什么要冒这种危险?答案很简单,你的好奇心远远胜过了内心的恐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答案。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怖,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跟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说完了吗?」 「嗯,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令人不安的沉默降临。我紧握藏在掌心的箭头,细细琢磨它的形状。刻满魔法文字的箭头,「影之王国」、也就是影谷蛇之的遗产。刚刚在水仓破记开口之前,我就已经先把箭头准备好了。这绝不是反应过度,不管是水仓破记刚刚在咖啡厅里拥抱莉丝佳的姿势也好,或是他在自我介绍时流露的眼神也罢,都令我感到一丝毛骨悚然的敌意。因此我准备了两支箭头,不管水仓破记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至少也能求个自保。 「那——我先回去了。」 「不,你哪里都别想去。」 水仓破记彷佛做出什么重大的宣告。 「你应该亲身感受魔法师的可怕,这样子才会让你学会什么叫做妥协,乖乖地当个听话的孩子。」 「……有话直说好吗?不必绕那么大的圈子啦!」 我的语气充满挑衅。 「你只是在气我抢走莉丝佳,想要教训我而已。有种就放马过来吧,水仓破记——!」 「竟敢主动向魔法师挑战,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原本以为你是个冷静沉着的理性派人士,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冲动易怒的热血少年!可借你说错了一句话,我的妹妹并没有被抢走!」想不到水仓破记居然冷静以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莉丝佳永远都是站在我这一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现在—— 「就是现在!动手吧,莉丝佳!」 「……呜!……可……」 猝不及防的我反射性地转过身去,却没看到半个人影。身后的空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恶……!」 「太迟了。」 就在我转身回来的同时,视线突然被一片血红覆盖,我心中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液体——水吗?不,难道是血液?勉强睁开双眼,才发现我的脸部、胸口和腹部全都是血红一片,水仓破记的右手——解开绷带之后的右手也被染成了鲜红色。看来水仓破记将他的血液泼到我身上,可是……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将自己的右手弄出一个那么大的伤口? 「呵呵。」察觉到我惊讶万分的神情,水仓破记露出胜利的微笑。「我的血液跟莉丝佳一样,里面都 写满了魔法式,这也是神檎叔父的杰作。不同的是我无法容纳『所有』的魔法式,所以不能组成魔法阵。至于这个绷带——」 水仓破记将绷带卷起,惊人的现象发生了。万流奔腾的鲜血突然止住,连绷带上面也看不到半点血迹。到了这个地步,我总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水仓破记在卷起绷带的那一瞬间,绷带上面浮现几个魔法文字。 「那也是魔法式?」 「我的血液比莉丝佳低了好几个等级,可经不起太多伤口的折磨。不过好不容易才获得这种能力,当然得多加利用,所以我的权宜之计,就是手腕上的绷带。这两条绷带具有让伤口的时间暂时停止的作用。」水仓破记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话。「你懂得很多,可惜都是一知半解。这两条绷带是魔法阵,不是魔法式。」 「……魔法阵的效力不是以一次为限吗?」 「这也是莉丝佳说的吗?基本上是以一次为限没错,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看来你对莉丝佳十分信任,可惜莉丝佳也不过是个孩子,相信她是你错误的开始。明白了吗?莉丝佳的知识相当偏颇,她懂的也未必比你多,否则就不会妄想找出神檎叔父的下落了。这就是所谓的不知天高地厚,还累得我亲自跑这一趟。只能怪你问错人了,如果你真的对魔法王国有兴趣,应该去问千百力。」 「不许侮辱莉丝佳。」 「侮辱?你错了,这才是亲密的表现。难道这种亲密的表现碍到你啦?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刚刚的表情真是精彩,原来你压根就没想到有一天会受到莉丝佳的攻击,这就代表你以为自己收服了莉丝佳,从未想过她可能会背叛你。」 「没错,我的确是吃了一惊,因为棋子背叛主人的设定根本不可能存在。」 「哼,还在嘴硬。」 水仓破记的微笑消失了。 「你到底把莉丝佳当成什么?我不相信你的愤怒来自受到侮辱的『棋子』,难道这在外界算是正常的反应?」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只知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你的攻击就只是淋得我一身鲜血而已吗?」 「嗯,我的攻击仅止于此。」 就在这时,就在我准备逼近水仓破记的时候,一阵强风突然吹过,某个物体高速通过我跟水仓破记之间。我的视觉无法捕捉到那个物体,只能感觉到从上而下吹落的强风,接着在下一秒钟,耳朵接收到物体摔得粉碎的声响。我先低头看着地上的物体,再抬头望向天空,马上就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事。 「……!」 自动贩卖机上方的招牌,在强风吹动下挣脱束缚,直接摔落地面。意会到这个事实之后,我只感到冷汗直流。如果事情发生的时间点迟了一秒钟,招牌就会直接砸中我的脑袋。 「这……这是……?」 惊魂甫定的我将视线从天际拉了回来,却发现水仓破记早已不在眼前。他跑得远远的,离我有好一大段距离。「糟了!」.我对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就在我气得直跺脚时,水仓破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 「很抱歉,就连我这个施法者也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跟你保持距离比较妥当!另外——」 水仓破记露出微笑。 「这不是决斗,而是我认识你的一种手段!无关胜负,纯粹是我对你的一种『测试』!如果想投降,就把这两句话挂在嘴上!如果愿意帮我说服莉丝佳回到长崎、如果愿意跟我坐下来好好谈,就把这两句话挂在嘴上!到时我自然会帮你解除魔法!」 说完之后,水仓破记再度背过身子往前跑去。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边的广告招牌。难道招牌掉落的结果,跟他施展的魔法有关?如果脑袋被这个玩意儿砸个正着,确实是不死也半条命;可是他在当时并未念咒,照理说应该也没有事先在招牌上动手脚的时间。光凭淋得我一身的鲜血吗?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可能,太没道理了。可是—— 「——站住!」 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于是我赶在他的背影完全脱离视线范围之前狂奔。就在我跨出第一步的时候,身体突然失去平衡,重重地跌落在柏油路面上。……鞋带松开了。又宽又扁的鞋带本来就很不好绑,现在果然害我跌个狗吃屎。真是的,居然挑在这种紧要关头。我用一只手撑起身体,将松开的鞋带重新绑紧。脸上热热的,跌倒的时候撞到了鼻子,一定流鼻血了。我随手擦掉鼻血,站起来继续往前跑,同时确定「箭头」是不是还握在手中。水仓破记的背影难以辨识,却还不到追丢的程度,我有追得上的自信。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方应该有个地铁车站。他一旦跳上电车,我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看你往哪跑!」 「箭头」几乎都被我留在家里,带在身边的——包括书包和手中的「箭头」总共只有五支。既然水仓破记的魔法不是「直接攻击型」,只要以影谷蛇之的「箭头」剥夺他的行动力,就等于赢了一半。凭那种人也想「认识」我供牺创贵,也想「测试」我?开玩笑,我可不是好欺负的。管你是莉丝佳的亲哥哥还是堂哥,也不管你是魔法师还是一般人,今天只要侮辱我供牺创贵,就别想活着回去。本大爷的心情正闷,刚好拿你来出气! 「——咕哇!」 好不容易才依稀见到水仓破记的身影,我又在柏油路面上重重地摔了一跤,原来是另一只脚的鞋带松开了。可恶,怎么又来了!膝盖擦破皮,渗出暗红色的鲜血,早知道就应该穿长裤出来。我抬起头搜寻水仓破记的下落,发现他正站在斑马线前面,等待号志从红灯变为绿灯。路上根本没几辆车子,他可真是守法啊!「魔法王国」没有汽车,所以长崎人来到外界之后,反而更加遵守交通规则吧!无论如何,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于是我立刻站起来。膝盖的擦伤不碍事,反倒是鼻血阻碍了呼吸,跑起来有些吃力。不过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一口气就跑到了。于是我屏住呼吸,朝着水仓破记拔足狂奔。他在我的眼中已经化作不可饶恕的「敌人」,阻碍我跟莉丝佳达成目标的绊脚石。 「你失去了原先的冷静。」水仓破记也不转身,迳自看着眼前的号志,自言自语冒出这句话。号志依然是红灯。「莉丝佳的反抗让你颜面尽失?抑或是在忌妒莉丝佳突然出现的亲人,也就是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水仓破记的背影愈来愈大,眼看就要追上了。就在我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箭头」时,号志很不巧地变成绿灯。按照一般用法,应该是号志「刚巧」变成绿灯才对;可是现在的我只希望号志永远是红灯。眼看目标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了,水仓破记却又迈开步伐。没关系,我就不相信那种公子哥儿的体力会好到哪去,我迟早会追上他。 「……不会吧?」 就在我准备一口气穿越斑马线时,来自右侧的喇叭声让我反射性地停下脚步,忙不迭往后退,想要回到人行道上。结果脚步一个不稳,我又跌倒了。今天的第三次,而且这次是后脑先着地,我只感到眼前一黑。 「闯……闯红灯……?」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条路上的车流本来就小,又正巧碰上号志刚刚转变的时间点,很多驾驶都会选择直接通过。没有确认左右来车就直接横越道路,可说是我的疏忽。可是——我也未免太倒霉了吧?做什么都不顺利,我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你应该了解我的『魔法』是什么了吧?」站在马路另一侧的水仓破记——赶在闯红灯的卡车之前通过斑马线的水仓破记,隔着一条马路对着我——狼狈地坐倒在斑马 线上的我说话。这时号志早已变成红灯,又是一次的「不巧」。「我的名字是水仓破记,人称『专司迫害的博爱恶魔』!属性跟莉丝佳一样是『水』!至于我的种类——」 水仓破记的种类是—— 「『命运』!」 命运——干扰命运系!而且是最正统的干扰命运系!就这层意义而言,比莉丝佳的「时间」还要可怕!水仓破记今年十八岁,表示他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魔法师!说到这里,印象中莉丝佳曾经跟我提过!名为「专司迫害的博爱恶魔」的魔法师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破坏既定的未来——「水、水仓破记——!」 我试着站起来,可是说也奇怪,身体却完全不能动弹。吃了一惊的我连忙双手使劲,却无法改变原先撑起上半身的动作。慢着,不是无法动弹,而是被「固定」了!我居然被「固定」了!一秒钟后,眼角余光捕捉到难以置信的画面:我的影子上面插着一支「箭头」。没错,我的「影子」被「缝起来」了。现在的我两只手都撑在地上,难道刚刚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把「箭头」弄丢了?然后两支「箭头」当中的一支,无巧不巧就插在我的影子上面!太夸张了!这一连串的巧合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啊、啊、啊——!」 可是不可能发生的巧合并未结束,依然持续发生中。我的耳朵再度捕捉到高分贝的喇叭声,这次还加上轮胎在柏油路面上剧烈摩擦的声响。「固定」的视野尚未接收到正在发生中的画面,无法判断即将发生的事件,只看到马路另一侧的水仓破记,正以惊讶万分的神情欣赏着自己的魔法所导致的结果。这是唯一的线索,唯一让我判断即将发生的事件的线索。几秒钟后,连水仓破记都颇为意外的影像,终于呈现在视野的一角。 「……这不是真的吧?」 速度飞快的重型卡车,正朝着我摔倒的位置、我被「固定」的地点一路冲来。这辆体积庞大的重型车辆显然失控了,戴着帽子的中年司机一脸惊慌,所有的动作都以慢速播放的形式映入眼帘。方向盘打错方向了!我很想逃离现场,无奈身体早已被「固定」住,完全无法动弹!死棋,毫无对策! 「呜啊啊啊啊啊啊!」 我彷佛听见世界末日的声音。 ★★ 「干扰命运系?」 「嗯,没错。」莉丝佳点点头。「被归于这种范畴的,就是我的魔法。除此之外——嗯,预见未来和看到过去,也算是干扰命运系的一种。简单来说,就是积极改变『已成定论的剧本』。」 「『已成定论的剧本』——有这种东西?」 「原则上是『有的』。基本上我也参与了你的命运,因此现在这个剧本也是可以改变的。命运就像从正极流向负极的电流,这样子应该比较容易了解。……不过干扰命运系的魔法师十分稀有,我也没见过几个,最重要的是这种魔法没有想像中好用,所以有意愿学习的人并不多。」 「原来如此。乍听之下,可以干扰命运的魔法好像挺不错的。莉丝佳,除了你的『时间』之外,还有哪些干扰命运系的魔法?」 「嗯……」莉丝佳思索片刻。「最为人所知的,就是类似我这种以『命运』为种类的魔法。简单说来,就是替被施法者带来厄运的魔法。」 「厄运……?」 「的魔法。」莉丝佳点点头,还是一派轻松的神情。「也就是所谓『破坏既定未来』的魔法。我被人称为『红色时间的魔女』,他则是众人口中『专司迫害的博爱恶魔』。」 「稍嫌冗长了些,没什么文学素养。」 「称号又不是自己取的,跟他本人无关。其实那个人算是我的亲戚,同时也是令人畏惧三分的魔法师。」 「带来厄运……感觉上反而比较接近『诅咒』,跟『魔女』还是『魔法师』扯不上什么关系。那种魔法到底像什么?总不会只是让对方倒霉到家而已吧?」 「你说的没错,其实施法者本身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种魔法属于完全自律型的非随意系,与施法者的意志或是想法无关。总之,就是会让被施法者陷入与本人的意欲和企图完全搭不上关系的不幸。」 「相当抽象的说法,很难归纳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就是因为抽象,所以才可怕。愈是暧昧不明的解释,运用的范围也就愈广泛,你以前不是说应用范围广泛的魔法才构成威胁吗?极致的单纯就是极致的复杂,套用在抽象的魔法上也一样,几乎是所向无敌、众所披靡——」莉丝佳顿了一下。「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 「应该说厄运会持续到被施法者死亡为止。」 「……真是缺德的魔法。其实我以后也很难碰到这种魔法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可是听你一说,心里又觉得有点毛毛的。如果哪天真的不幸碰到这种人,莉丝佳,有没有什么对付他的办法?」 「嗯……其实我从没见过这种魔法施展的模样,都是听人家说的比较多。」莉丝佳低头思索,右手不停把玩美工刀片。「如果施法者取消施法、或是失去魔力的话,我想自然就会解咒吧。」 「也就是说限制施法者的行动就好了。」 「理论上说得通,可是在『不幸』接踵而来的情况下,你应该可以想像执行起来的难度有多高。」 「也是啦!」我点点头。「『厄运』也有分很多等级的。不过既然那是一种『魔法』,总该找得到有效的克制方法吧?」 「或许吧,不过……」 莉丝佳停顿了半晌。 「就算真的有克制方法,我也不想与那个人为敌。」 「……哇啊啊!」 我大叫一声,试图将有如跑马灯不断绕转的过往记忆抛到脑后,然后从卡车下面爬出来。环视四周,才发现这个突发事件引起相当大的骚动,看热闹的群众正朝这里聚集而来。红绿灯彷佛失去作用,无论是横向或是直向的车辆,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交通为之瘫痪。回头看着身后的卡车,打量着大约有十吨重的巨大车体,不寒而栗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如果被这个庞然大物迎头撞上,我这个发育不良的小学生恐怕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吧!不过也多亏遇上这个庞然大物,才能在卡车快撞上来时钻进底盘下面的空间,惊险地逃过一劫。如果车身没那么高、如果轮胎的直径再小个几公分,我的上半身恐怕早就被辗成两段了。同时也幸好卡车的车体直接撞击后面的墙壁,震掉了原本钉在影子上面的「箭头」,我的身体才得以恢复行动力。 「这下子总算是对他的『魔法』有所了解了。」 首先,之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连串不幸并没有连锁关系,否则就不会发生「卡车意外」的冲击力撞掉了「箭头」这种意外。基本上每个不幸都是独立发生的个体,就性质来说,比较接近「命运之神的恶作剧」。除此之外,我也很肯定发生在被施法者身上的「不幸」具备百分之百的绝对性,而非相对的「不幸」,与我的个人意志完全无关,或许这也是其中最大的罩门。总之,这种魔法关系到机率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从电车意外到绑架,现在又变成随机发生的犯罪行为,简直就是三流推理小说的翻版。这种小说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 我紧咬下唇,避开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随手拿起身旁的帽子戴上。爬出车底时应该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可是看热闹的人群愈来愈多,迟早会被他们发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头上的帽子应该是卡车驾驶的,至于卡车驾驶人在哪里,就不是讨论重点了。帽子——嗯,不由得让我联想到莉丝佳。可恶,这种感觉相当不舒服。跟莉丝佳口角的阴影,依然残留在心底某一个角落。 感受,水仓莉丝佳的感受……废话,我当然有替她着想过。不过到底是真正的关心,还是敷衍性质的着想……这个嘛……好吧,我承认是后者。可是话又说回来,什么才叫做「真实」?世界上有所谓的「真实」吗?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会试着去创造嘛! 「……啊!」 任凭视线游移四周,我找到了!原本以为早已趁乱离开现场,想不到在马路的另一端、通往地下铁车站的阶梯旁,水仓破记就好端端站在那里。视线交会后,水仓破记笑了几声,转身走下阶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开玩笑,我可不想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不幸」折磨到死,说什么都不能让水仓破记就这样离开。于是我压低身子,迅速穿越马路。路上的车辆全都停了下来,照理说应该不会发生类似的「不幸」,可是我依然对身旁的车辆保持警戒。难道「疑心生暗鬼」也是魔法的效力之一?跨越马路后,我一头钻进地下铁的入口,一眼就看到正在阶梯折返处东张西望的水仓破记。发现我之后,水仓破记也露出讶异的神情,大概是没料到我的行动竟然如此迅速吧!很抱歉,迅速的反应正是我最傲人的地方。不过这种反应也不是坏事,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更吃惊一点好了。于是我一口气跳下楼梯,直接朝水仓破记扑上去。其实这种类型的攻击方式并没有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即使是出其不意,对方还是有闪避的可能。不过就直接从楼梯上跳下来的意外性而言,水仓破记是否真能躲过这一招,照理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呵呵。」可是水仓破记依然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基本上你愈是接近我,魔法的效力就愈显着。」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的身体撞上一个物体。不过这个物体不是水仓破记,而是急急忙忙爬上楼梯的上班族,素昧平生的壮汉。撞击的位置在我预期的地点之前,身体所受到的反作用力更是超乎想像,再加上对方的体格十分壮硕,我的身体往后一弹,背心直接撞上楼梯一角。 「呜……呜啊……」 无视于倒地呻吟的我,也无视于被自己的公事包绊得狗吃屎的上班族,面带笑容的水仓破记转身走下阶梯,朝车站前进。不妙。万一让他坐上电车,我可就大大不妙了。别急,冷静一点。通过收票口之前,他应该要先买票,这个小小的拖延就足够让我追上他了。勉强撑起疼痛不堪的身体,还好没有骨折的感觉。跌个狗吃屎的上班族痛苦地抬起头来,我立刻朝着他的后颈一脚踩下。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我的长相。鞋底传来一声闷响,感觉不坏。接着我一个转身冲下楼梯,却发现水仓破记正准备通过收票口。 「这……这怎么可能?」 眼前的景象把我搞迷糊了。难道他早就料到会遇上这种情况,事先买好车票吗?不可能,就过程的复杂性来看,他不可能想得这么远,更何况水仓破记今天才刚踏上佐贺县河野市的土地,不应该对这里的地理如此熟悉。难道是趁着卡车事故的空档——这也不太可能,时间太匆促了。「固定」解除之后,我就立刻从车底爬出来,这段时间顶多够他离开,不可能让他买了车票之后又回到现场。既然如此,他到底是——啊,对了。刚刚从收票机跑出来的东西似乎比车票大上一号,八成是定期月票。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是趁着我在楼梯折返处跟那个上班族撞个正着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上班族的公事包里将定期月票偷了出来。这不需要使用魔法,时间上可说是绰绰有余。好家伙,居然去偷别人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不过话又说回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坏运通通跑到我这来,与我敌对的水仓破记却一连接收了许多好运。就整体而言,水仓破记的幸运就等于是我的不幸,所以愈是接近他,魔法的效力也就愈强。原来是这个道理,过于接近他的话,就有可能被卷入类似招牌或是卡车的意外。没办法,只好浪费宝贵的时间去买车票了。犯不着冒险闯越收票口,反正地铁的时刻都是固定的,我还有时间逮到那个家伙。于是我刻意避开收票口,朝售票机前进,途中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拿出零钱准备投入收币口。买张月台票应该就够了吧?想不到我的百圆硬币塞不进投币孔,仔细一看萤幕显示的讯息,原来这台售票机「停止售票」。内心暗骂一声,我转向隔壁的售票机,结果百圆硬币从退币口掉了出来,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看来这枚百圆硬币大概有所损伤,所以机器不收吧!打开钱包一看,里面只剩下十元铜板,就算金额足够买月台票,一一投入这么多铜板也十分耗时。要不是当初在贩卖机前连买了两罐咖啡,用掉了两枚百圆硬币……天啊,我的运气也太差了!连这种微不足道的不幸都找上门来!压抑着脱口而出的冲动,我一枚一枚地将十元硬币塞进投币孔。投了十三枚后,月台票的按钮灯才终于亮起。这台售票机该不会发生故障吧?内心忐忑不安的我按下按钮,结果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张月台票顺利从机器吐出。理所当然的结果,却让我宽心不少。取出月台票后,我连忙朝收票口前进。通过收票口、站上手扶梯,朝地下层一路挺进。进入站内后,人潮突然增加不少,大家开始注意到我磨破的膝盖,以及水仓破记泼在我身上的血迹,不过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在意他们的异样眼光。幸好这个地铁站是单一月台的结构,不必考虑南下还是北上的问题。 「……啊!」 差点忘了,现在的我跟「幸好」这两个字无关。北上列车正好在这时进入月台,结果——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为数众多的高中生走下刚进站的列车。 「不会吧!」 大家都穿着学生制服。款式虽然与水仓破记身上的制服不一样,可是在隔了一段距离的情况下,根本难以分辨。这个时间——在我所就读的小学,今天五年级的学生只要上五堂课;可是现在却是高中生刚放学的时候,不是只有一、二十人之普。乡下地方难得的放学潮,车站里面人山人海,而且男学生占了大多数,只夹杂着少数的女学生。如果连这种情况都是魔法造成的结果,我到底该如何因应?这种魔法本身没有任何「意欲」,纯粹只是扭曲「命运」,不管是不是来自魔法师之手,面对这种缺少「人欲」的产物,根本就找不出因应的基点。影谷蛇之的「魔法」是针对水仓莉丝佳而来,水仓破记的「魔法」根本就是供牺创贵的克星!这就是魔法的可怕,这就是水仓破记所谓的魔法?他不用对我做什么,只要淋得我满头鲜血,就能造成如此可怕的结果、源自抽象的可怕。这时「列车即将离站——」的广播响起。不妙,大大的不妙。如果水仓破记搭上这班车,我就真的追不上他了。到时——套句莉丝佳的说法——我就得永远与不幸为伍,直到死亡降临为止。这种结果比遇见死神还可怕,而且在我搭上电车、水仓破记却留在月台上的情况下,结果也是一样,到时在第三者的眼里,我一定会变成无可救药的白痴。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白痴绝对是最适合我的。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应该将自己的决定视为错误的选项。可是——就算选择另一个选项,答错的可能性还是不容忽视。机率应该只有二分之一,现在却可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决定了!」 没有任何判断基准,勉强说来,大概是看在这班电车的车厢是红色的份上吧!而且就逃亡者的心理层面而言,在后有追兵的状况下,进入电车应该是再自然也不过的反应。就在我暗自构筑这种事后诸葛的理论时—— 「喂——!供牺创贵!」 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定睛一看,发现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远远地在向我挥手。没错,他就是水仓破记。我们被一大群高中生隔开,他正低着头准备混入人群之中。不妙,又要追丢了 。可是在这种时候分开人群追上去的话,似乎又过于引人注目,别忘了现在的我可是身上沾满血迹的小学生。然而又不能就此罢手,所以我只好锁定大概的方向,继续追踪他的下落。 「——水仓破记!」 我使劲全力大叫一声,顺便鼓舞自己的士气。幸好在临上车门之际发现目标的踪影,如果真的搭上这班电车,恐怕就真的要与水仓破记分隔两地了。幸好他出声叫我——慢着,「幸好」?水仓破记为什么要呼唤我?他只要静静看着我坐上电车,不就获得绝对的胜利,不就轻轻松松满足胜利的条件?难道他心生怜悯……慢着,他跟莉丝佳一样?魔法式! 「——我懂了!」 才刚跨出去一步,我立刻拿出先前闪避闯红灯卡车的本领迅速往后垫步,趁着电车门要关未关之际一溜烟钻进车厢,结果膝盖擦过两侧车门,右脚脚踝硬生生被夹在车门外,锥心刺骨的剧痛袭上心头。不行,绝对不能叫出来,万一被站务员发现,通知司机打开车门的话,一切就完了。于是我强忍疼痛,咬紧牙关使劲拉扯,试图将被夹住的脚踝抽进来。被站务员发现固然不妙,一只脚被夹在门外也是一样大大不妙,等一下列车开动的话,我的右脚一定会被设置在月台尾端的栅栏硬生生撞断。可恶,门关得真紧,右脚根本抽不出来。脑海中浮现出求救的念头,可是这么一来就等于是向水仓破记投降,思前想后还是心有不甘。于是——「呜呜呜呜呜呜呜……哇!」 使劲一扯之后,总算赶在电车开动前将右脚拉进来。可是……唉,果然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虽然保住了右脚,却也同时失去了新买的鞋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脚上穿的是包覆脚踝的高统靴,产生了一定的保护作用。失去主人的鞋子孤伶伶地躺在月台上,水仓破记应该不会替我捡起来吧?我叹口气,撑起身体站起来。被夹住的脚踝伤势不轻,感觉上似乎伤到了骨头。车厢内零零星星的乘客(大部份的乘客都在上一站下车了)不约而同以狐疑的眼神打量我,可是接触到我挑衅的眼神后,无不立刻别过头去。看来他们不想惹麻烦上身,就这些无能之辈而言,确实是相当明智的做法。环视四周后,我挑了张空位坐下来。 「……哼哼·……」 转眼间电车过了两站,我的身上并未发生任何不幸。果然不出我所料,既然水仓破记的鲜血如他本人所言是种「魔法式」,施法者本身就必须随侍在侧,才能有效发挥魔法效力。这种魔法的初级知识,是我从莉丝佳口中得知的,巧的是水仓破记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愈是接近我,魔法的效力就愈强大」,这应该可以视为我先前出人意表的行动迫使他脱口而出的失言。也就是说我们的距离愈远,「魔法」的效力也就愈小,这种解释才合逻辑。先前穿越马路的时候,我在快抓到他的瞬间差点被卡车撞个正着,这起交通事故应该是我最大的不幸;可是当他走进车站的时候,站在售票机前的我却只遇上微不足道的不幸,两者的差异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或许从他人眼中看来,我只是个巴不得离他愈远愈好的胆小鬼,老实说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仔细想想,水仓破记自始至终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无论是等着过马路、走下楼梯,甚至在我失去了他的踪迹、准备走进电车的时候,他还主动叫住我,这就证明了他得设法引诱我追上去才行。靠得太近可能会受到牵连,离得太远也不成,这就是他的罩门。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离得再远,也无法让魔法自动解咒。」端详衣服上的血迹,我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跟莉丝佳同样类型的魔法式,身上的鲜血应该会在效力消失的同时瞬间蒸发。因为它是——魔法式。 「再说我实在不喜欢屈居下风。」 只要逃离现场,或许能赚到一个平手,可是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反击,不过这里的「反击」跟大家印象中的「反击」截然不同。莉丝佳曾经套用数学理论来比喻魔法,所谓的「胜负」并不适用于加减乘除的四则运算。一旦受到敌人的攻击,伤害就永远存在,即使以同样的手段回敬对方,也不能抹灭伤害已经造成的事实。基本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逻辑不能用在胜负之上,考虑到这一点之后,我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扬弃所有的念头。为什么呢?原因就出在我的「鲜血」……没错,不是水仓破记的血液,而是在我体内流动的鲜血。水仓破记先前之所以能锁定我的位置,主要还是凭藉着「莉丝佳的味道」,虽然他并未言明有效范围大概有多大,不过按照常理来判断,应该只局限在某种程度的小范围内。如果没记错,就像是「明知在附近,却找不到确切的位置」。可以确定的是这需要相当程度的集中力,而且光是这种能力并不足以致命,我只是希望双方能站在公平的立足点罢了。毕竟我是个普通人,既不会使用「隐形术」,又没有能力感受水仓破记的「味道」,所以这种集中力绝对是建立在魔法能力的前提上,「血缘」只是次要条件罢了。总之,他知道我所在的地方,我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要玩官兵捉强盗,对我来说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至少官兵捉强盗还比捉迷藏要好得多。 「那——就这么办吧!」 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试着回归原点……魔法师——能力在我之上的存在——「拥有我所欠缺之能力的人物」。面对这种敌人的时候,我该如何自处?只要回想先前的教战守则,一定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效果就跟数羊一样。……嗯……先搞清楚状况,我不需要对付弱者的战术。面对强大的敌人,必须先拟定有效的作战计划。没错,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承认对方相对性多数的胜利。让对方赢个八分、甚至是九分都没关系,我只要捍卫最后一分的机会就好。因此重点不在于「该怎么赢」,而是「赢在哪里」。我在乎的不是过程的胜利,要赢就要赢在最后一刻,这才叫最终的胜利。既然对方拥有自己所没有的能力,就必须以「屈居下风是理所当然的」、「不如对方是正常的」为计划的大前提,千万不要将「不如对方的地方」与「应该获胜的打点」混为一谈。不如对方的地方干脆直接弃守,这跟失败绝对是两码子事。对方的胜利和自己的败北不能划上等号,胜负的目的应该是「自己的胜利」,而不是「敌人的失败」,这点常常是外行人最容易搞混的地方。击败对方跟战胜对方大大不同,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有时也得先让对方小赢几场。眼前的敌人只是一时的障碍,绝对不是竞争的对手,一旦将对方视为竞争对手,焦点就会跟着失真。千万不能将自己与敌人置于同等地位,即使敌人的能力强过自己,也要坚信自己绝对在敌人之上。 「——结束。」 不特别热血、也不特别冷感,秉持中庸之道的自己终于回来了。先前在莉丝佳的「大哥」、干扰命运系魔法师面前乱了方寸的自己,终于恢复平常的冷静。嗯……想想该从哪里着手才好。我体内的血液不是重点,如何处理水仓破记的鲜血才是当务之急。只要魔法一天不解除,我就随时置身于死亡的阴影之下,因此得尽快构思对策。反正已经离这么远了,干脆在下一站想办法好了。车厢内的乘客不是早早下车,就是移动到其他车厢,附近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根本没必要顾忌他人的眼光。反正头上还戴着帽子,他们也认不出我的长相,就算引起骚动,对我来说也是不痛不痒。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不提水仓破记的魔法,今天的我也真是倒楣到家。先是被莉丝佳骂得狗血淋头,之后又遇到过度保护她的堂兄——真是够了。 「……」 水仓破记真的想带莉丝佳回长崎吗?根据他的说法,莉丝佳似乎尚未同意,不过对水仓破记来说,那不过是小孩子的任性罢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后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想说些其他的事,也一样找不到话题。同理可证,当一个人心血来潮想要动手收拾房间的时候,总是会在收拾的过程中把房间弄得比收拾前更加杂乱,于是原先的气势受到挫败,进而丧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踏上旅程,窃想这应该是一般人容易遭遇到的情况。或许是自暴自弃,也或许是不负责任,说穿了不过是放弃现状。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情况就会豁然开朗,毕竟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乱七八糟」的状况绝对是一种必经过程,理所当然的局面,以及无法避免的必然,因此到达「乱七八糟」的阶段绝对是一种前进的过程,只不过当初决心整理房间时并未预见这种阶段,即使大扫除的计划如期进行,还是很容易将「成功」的状况视为一种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时会想到将自己视为一大「失败」、躲在暗处懊悔不已,最后甚至陷入自我否定的结局或许不能视为一种失败,搞不好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这种结果,而且这也代表大家所认知的「成功」说不定只是另一种「失败」,所以请大家将我先前说过的话抛到脑后,来谈谈魔法师与人类之间的故事。严格说来,魔法师.也是人类的集合体之一,就像人类之于动物,或是动物之于生物的道理。供牺创贵和水仓莉丝佳同为主角,也都不是主角,基本上他们是被叙述者与叙述者、被利用者与利用者的关系,整个故事的进行也以他们的个人意志以及目的为主。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后将编织出什么故事、失败或是成功、目光远大或是目光如豆,这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一至三话的创作概念。 不能免俗地,我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太田克史兄在百忙之中所付出的辛劳,也要对负责本书插画的西村绢老师至上最诚挚的谢意。与这些业界菁英共同合作是我的荣幸,同时也感到非常刺激,往后我将克尽职责,力求最好的表现。嗯,就是这样。 西尾维新 第四话 敌人的敌人是我们的天敌! 神呀!请你宽恕我们受到愚昧病态的行为牵引,以致于迷失在骇然命运中的人生。神啊!请你宽恕我们在骇人的命运引导下,做出疯狂而愚昧的行为吧! 摘自h.p.洛夫克拉夫特/『恶魔之宴』一书 末端都市总之就是新陈代谢很慢。如果要举出一个地方与中央之间不变的差异点的话,我,供牺创贵,大概会挑选新陈代谢的速度差距这一点。成长的速度也就是所谓变态的速度,这正是我认为中央与地方的差异所在。人口不同、便利程度不同,还有文化水准不同,不同点还有很多,不过那种东西终究是现在进行式,从长期的「时间」来看则显得过于支微末节。没错,我认为那是只要用「时间」与「空间」便能解决的问题。 佐贺县的特征,是跟日本唯一的「魔法王国」长崎县,透过「城门」而产生了意义上联结。虽然有这样的特点,不过说起来还是个地方都市。即使毁灭了,残渣不论过了多久也不会被新的存在取代。旧东西永远都是旧东西,腐朽物一直会是腐朽物——直到新物体出现之前,得花费大把工夫。 讨厌变化,厌恶改变,就是所谓的「迟钝」,我觉得这无法藉由「时间」加以解决,这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时间无法解决呢?那是因为时间本身已经是问题的对象了——「时间」留下的东西,正好是问题所在。不只是社会组织或人际关系的普遍规则这类的抽象问题,就算是更具体的事物,也都适用于时间的法则。 这里——距离佐贺县外围更为遥远的边境一角,任谁都已经遗忘,只是位于仿佛被卡在孤独位置的片濑纪念医院——也是既老旧且腐朽,遭时间所遗弃的、可悲废墟之一。 「不对!应该说片濑纪念医院是『遗迹』吧!」 「晚上的医院实在是很诡异……」 莉丝佳一边不安地左顾右盼,一边喃喃地抱怨。虽然看来只是因为面对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而感到害怕,但看见水仓莉丝佳那惴惴不安的模样,还是让人觉得十分新鲜。不过,十年前左右,因为经营困难而关门大吉的医院——此刻院区中杂草丛生,当然,成排的医疗大楼内连盏灯都没有,没有加工的混凝土建筑伤痕累累——这些景象,即使是水仓莉丝佳也会感到不安吧!幸好我是例外(环境往往会影响人的情绪,但我似乎正好缺少这样的感受),然而就算说是足以让多数的人感到不安的所有条件,全都聚集到这间医院遗迹了,我想也不算夸大其词。 「创贵……可以等到明天天亮再来吗?如、如果天亮了,这栋建筑不过就只是栋老房子。」 「我虽然也认为莉丝佳说的没错,天亮的情况是比较好,可是……」 因为交通方式极度受限,要到达这间片濑纪念医院,得花上大把时间。即使我们是在白天出发的,抵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这实在跟我预期的相距甚远——超出了两个小时之久。 「可是,莉丝佳是拒绝上学的小孩,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却很不巧是模范生,明天非得上学不可。」 「就说感冒不能去就好了。」 「那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妙计呢!但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不要说不必要的谎——何况,我也没真的感冒,那是笨蛋才会生的病啦。我可不想和那些只会用『感冒了』当籍口的卑鄙人物做朋友。简单来说,那显示了他们是连健康管理都做不到的废物,对吧?那是基本性格上有病喔。还有,莉丝佳,回归正题——已经『两个星期』了吧?一分一秒都要争取可不是言过其实的。」 「我……我哪知道时间概念那种支微末节的东西……」 「不要把招牌台词用在籍口上。」 「唔……」莉丝佳用左手调整尺码不合而轻飘飘的三角帽子,并用右手拿着美工刀,将刀片推进推出的,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吵个不停。 「我知道啦……嗯,我知道了。为了我们的『目的』,对吧?」 「没错,就是那样。」我对莉丝佳点点头。「好了——是几号房呀?」 「第四大楼的五楼,五○三号房。」 「敌人的名字叫什么?」 「火住巅,属性是『火』。」 「我们的目的呢?」 「就是掌握——『光碟』。」莉丝佳稍微考虑之后说道:「这次的情况,打倒敌人不是首要目标——要是没时间,丢下敌人逃跑也没关系。」 「很好,就是那样。」我迅速地抱住莉丝佳的肩膀,让脸与脸的距离变成几乎碰触在一起,接着小声说道:「唉,虽然一直讲一直讲很烦人,可是请让我再说一次吧!别搞错……要是执着于眼前的敌人,那就完蛋了。就算再怎么说现在已经很靠近莉丝佳的父亲,被称为『尼禄多德普』的水仓神檎——不过千万别忘了,这个地方,这像废墟的医院,都还完全只是在『半路上』而已,知道吗?」 「不用担心,我懂我懂,完全都懂。」莉丝佳用力地露出带着胆大无所畏惧的笑容。「就是不要太过激动,对吧?」 「没错,莉丝佳不要太过激动。」 「然后,创贵也不要太过冷静。」 「没错。我,不要太过冷静。」我放开抱着莉丝佳的手。「那么,就维持老样子吧!可以走了吗?」 「嗯。」 我跟莉丝佳各自将刚刚买来的手电筒,朝着前方——在片濑纪念医院中,然后,一起迈出步伐。 ★ ★ 那场与影谷蛇之的(拥有五个称号的魔法师,专门绑架少女的绑架犯)的战斗,对我来说,虽然遭受无法挽回的伤害,回忆起来很不是滋味——但是,收获还是不少。首先,是他所留下的,上头施有魔法阵、能够将所有生物或非生物加以固定的「箭头」;还有,我不在场的时候,莉丝佳应当已经从影谷蛇之口中问出来的,关于水仓神檎的情报——这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因为,对我,供牺创贵,和她,水仓莉丝佳,为了获得水仓神檎的情报,不论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是小题大做,那是我们非常渴望得到的讯息。总之到目前为止,有关水仓神檎的情报太少了——所以不管有些什么资讯,对我们而言都是非常难得的。 「最近,我好像有点变胖了。」 十几个小时前——星期天的上午,与影谷蛇之战斗过后两星期,我去莉丝佳的家拜访,她的家是看起来像荷兰大风车的咖啡厅。我跟在吧台另一边刷杯子,水仓莉丝佳专属奴仆——管家千百力,轻声打过招呼之后,便上到二楼去敲莉丝佳的房门。莉丝佳坐在坐垫上看着我,脸上表情看来非常忧郁,并用仿佛世上既无梦想也无希望一般的绝望口吻,抱怨起自己的身材。 「看不出来。」 「不!一定胖了。是不是吃太多了?」 「无所谓啦……可是,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记得莉丝佳喜欢身材魁梧的男生,对吧?」 「但我不喜欢自己变胖。」莉丝佳以我从未见过的正经表情说道。 我觉得,这一刻似乎又窥见了莉丝佳的另一面。 「可是,就算你那么说,我还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胸部变大了,你看看。」莉丝佳转了椅子一圈,从正面对着我,有如炫耀一般,挺直了腰杆。 「对吧?不觉得跟以前的形状不同了吗?光用看的可能看不出来,你看,用摸的就一清二楚了。」 「嗯……嗯嗯。是啦,的确是这样,摸摸看或许就可以知道吧……」 老实说,我不认为她有变得多凹凸有致。她现在的胸部可说是飞机场,背上的肩胛骨还比较有起伏呢!要是从侧腹边浮现出来的肋骨来看,说实在的,我认为莉丝佳 怎么看都只有瘦巴巴的感觉。 「可是呀,女生的胸部或是屁股,会变大也只是因为成长的关系,不用在意啦!」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创贵还真是冷漠。」 那是因为我没有过为了胸部变大而烦恼的经验呀,就用电影字幕般的台词回应,我在这里结束这个话题。虽然吃太多的确对身体不好,但我不是为了听这种胡说八道才来的。当然,莉丝佳似乎也不是那么烦恼体型的问题而忘了重点,她「嗯」了一声,乖乖地点了点头,右手拿着美工刀。 「是影谷蛇之的事情吧?」莉丝佳说:「我先从结论说吧!也就是说,可说是非常让人失望,他呀,他本人,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不管是关于我父亲的情报,或者他在战斗中说溜嘴的『方舟计划』。」 虽然我早就猜到一半了,可是,还是难免感到有些失望。原本是怀着一定会有「重大突破」的心情,来面对这个由水仓神檎送给自己女儿的「刺客」影谷蛇之,虽然内心很明白这个三脚猫身上不可能有什么重要情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我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然而,为了避免在莉丝佳面前露出那种懦弱的样子,于是我立刻抬起头,说了句「真可惜」来安慰莉丝佳。 「唉,虽然没有什么重要情报,可是这种情况,只要能有点什么头绪就该庆幸了。」 「啊,不是啦,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期待的情报是很可惜没错,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可能会跟预期的有点差距就是了……」 「嗯?」 「他……父亲交付给影谷蛇之的『任务』,除了要传达给我的『讯息』之外,好像还有另一个。」 「咦?还有另-个任务?」我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嗯,这倒是让人很在意。你说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就是某张『光碟』的管理——吧。」 光碟的——管理? 「该怎么说……那个还比较像是,影谷蛇之的正式『工作』。该说是一般的任务吗?传递给我的『讯息』,反而像是额外的事情。」 「没错——那家伙,确实不太像是专门战斗的类型。可是,『光碟』是什么?这还真是个出人意料的词汇呀!那是什么呢?或者该说是哪一种『光碟』呢?」 「好像是——我父亲直接交给他的光碟。虽然我不知道是cd还是dvd,或者是mo,可是总之是『光碟』。他说内容他『不知道』,又说『没让他知道』。我想,那应该是真的。因为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也没有逼问细节的余裕。可是,唉……」 「也是啦,说得对。那种情况下,应该……不可能说谎吧!」如果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当时影谷蛇之的对手,虽然跟此时此刻在我眼前的十岁少女是同一个人,但「本质上」却有有极大的差异。那时影谷蛇之的对手是——「红色的时间魔女」莉丝佳的终极形态和完成型。那可是经过无限的无限的无限倍数转化而来的强大变身。 「也就是综合起来说——虽然『内容不明』,可是影谷蛇之握有『水仓神檎』『直接交付』的『光碟』——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光碟」吗?我抱着双手,稍加思考。究竟,此一情报对我们来说,是有用的情报吗?或者并非如此呢?这实在是难以判断。因为不清楚「光碟」的内容,所以也无计可施。可是这种情况下,比起「光碟」的内容,重要的是那张「光碟」是水仓神檎直接给与的东西——重点或许在此吧!我想到这里,决定要再稍微问问莉丝佳。 「那,莉丝佳,那张『光碟』在哪里?该不会是在影谷蛇之家里吧?不过,那栋房子,确实在那之后应该搜得很仔细了才对……」 「嗯,不对,不是在那栋房子。『光碟』被藏在『另一个地方』。」 「被藏起来的呀……那,『另一个地方』在哪里?」 「好像是个叫做……『片濑纪念医院』的地方。藏在那里的病房里头。那好像是间因为陷入经营不善,最后关门大吉的医院。嗯……」莉丝佳从桌上拿出佐贺县的地图,当场打开并指给我看。 「我已经大概调查过地方了……嗯,应该在这一带。唉,那里可是废墟呢!」 「废墟……哼,果然是这样。用不着这么爱现吧!简直像是在表演似的。那里该不会是影谷蛇之的秘密基地吧?」 「我想不是。那个人,不是会准备什么秘密基地的那种人……我想他只是单纯把那里当作是『光碟』的『隐藏之处』,只是随意选到了那里而已。」 「呼……」 确实,莉丝佳指出来的那个地点,当秘密基地似乎是个不方便的地方。我非常能够理解医院为什么会经营困难了。不,或者,片濑纪念医院在以前,并不是普通的医院,而是特殊的疗养院。唉,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只是对我们,即使是对其他人,这也是一点都不重要,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事情…… 「那么,去那间『医院』就可以拿到那张『光碟』了,是这样子吗?这样……该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实在有点太过顺利了。」 「是呀。」莉丝佳点头。「担任『光碟管理』的,除了影谷蛇之以外还有一个人——有个现役的『魔法师』。」 还有一个——魔法师? 「嗯,我想应该也这样吧?」 「那个魔法师名字叫『火住巅』——属性是『火』,种类则是连影谷蛇之都不知道。虽然他们是一起负责同一件任务的『伙伴』,可是该怎么说呢?因为他们两人都是『独行侠』,所以会避免彼此干扰。」 「独行侠?那个卑鄙家伙,还真敢说大话。」 「唉,也不是那样啦!这种情形很常见,魔法师即使面对新近的人也会隐藏自己的特性。因为自己的『能力』曝光,甚至意味着别人可能找到对付自己的方法。」 「也是啦。」没错,正因为如此,从我的角度来看,这真是棘手的事情。因为如果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就没有「对付」的方法。「外表有什么特征?影谷蛇之没有提到吗?」 「他说是个身高近两公尺,非常高大的男人。表情总是很严肃,还有,说是什么『跟我正好相反的大老粗』。」 「那些也都是常听见的说法。」我有一点无可奈何,然后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拿到那张『光碟』,就非得打倒那个叫做『火住巅』的魔法师,对吧?」 「就是这样。」莉丝佳说。「在影谷蛇之执行传达给我『讯息』的时候,关于『光碟』的管理似乎全权委托那个『火住巅』——大概,现在那间『医院』中有如『警卫』之类的人看守光碟,就是那个魔法师。」 「唔……」 「警卫」呀,真是个不得了的辞汇。 「就这样。」 「是喔。」 「怎么样?这些消息派不上用场吗?」 「不是。对那种精神软弱的卑鄙对手,只有-分钟就可以打探到这些,已经很棒了。」我对莉丝佳伸出右手。「过来,让我摸摸你的头。」 「嗯,不用了,不摸也没关系。」 她委婉拒绝了,我耸耸肩,说了句「开玩笑的啦」之后,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唉……想到这里就不得不回到时间不够用这个问题上,这真是讽刺。虽然我没兴趣沉溺在过去的事情上,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当面向影谷蛇之把事情问个清楚。已经两个星期了——时间正在流逝。虽然很可惜,但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在与影谷蛇之的战斗中所造成的牺性,在莉丝佳心中留下深远的影响,此外,这段期间也参杂了跟其他魔法师的战斗……真要说起来,那可不是这些问题而已。但是— —我的确是是感到很不甘心的。如果可以紧接着做出回应,拿到「光碟」一事本身,应该非常容易。不管那个「火住巅」用的是什么种类的魔法,但我想,要抓到他的弱点应该是很简单的。可是——都两个星期过去了,我想「火住巅」多少也知道影谷蛇之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的话,「火住巅」对于以影谷蛇之为目标的「水仓神檎之女」,就会有所防范,而且——非常有可能会变成换地方藏「光碟」。姑且不管自称「独行侠」的影谷蛇之,是不是乱讲自己任务的内容——至少,行动条件与两星期前相较,已经大大改变了。不再是可以轻举妄动的情况了。即使不知道那张「光碟」的内容……说不定,这个消息本身就有可能是个幌子。如果是幌子,意思也就是「陷阱」,那就已经动弹不得了。唉,虽然片濑医院那一带的确很可疑!什么都不想会带来麻烦,可是想太多的却也是一样令人头痛。 「莉丝佳……莉丝佳,你想怎么做?」 「嗯?」思考是创贵的工作,我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啊——莉丝佳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创贵征询她的意见时,她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觉得创贵会征询她的意见本身很令人意外似的。 「嗯……唉,我不认为那张『光碟』有那么重要。那恐怕不是拿到手之后就会怎样的东西。我不认为,那张『光碟』的内容会那么刚好就是『方舟计划』,或是『水仓神檎』的情报。」 「说的也是,莉丝佳说得对。」 「可是……那张『光碟』,或者是那个魔法师『火住巅』——」莉丝佳轮流伸出左手的食指跟中指,摆出像是v字的手势。「这两个东西,应该和父亲有所连结,我想这是非常重要的。虽然影谷蛇之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火住巅』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我们『不能否定』可能性的存在……无法否定的东西就是无法否定。我想从现状来看,可以依靠的可能性还是可以依靠。然后『光碟』——即使是对我们毫无用处可言的『光碟』,说不定对于对方会有什么意义,所以相对来说,我想取得那个还是有意义的。」 「嗯。可是那张『光碟』本身有没有可能是『陷阱』呀?只有影谷蛇之自己呆呆的没有注意到,因为上面的人不让他知道那是什么。说不定那是为了把接近水仓神檎的人找出来的『陷阱』,也是有这样的可能性……」 「嗯,虽然是那样没错……」 「以前我也说过,我不太喜欢……故意跳进可能有『陷阱』的地方去。当然,我承认那样做偶尔也会有效果。」 跳进『陷阱』、打破『陷阱』,然后前方就会出现道路——这是到目前为止。不知用过多少次的方法。所以,这不过单纯是喜好的问题罢了……因为,我不擅长依照别人的想法行动。 「可是……哎呀呀,该怎么做才对……唉,现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好说了……嗯?不对,等等,『火』?属性是『火』吗?」 「『火住巅』吗?嗯,是呀。」 「『火』——从莉丝佳的属性『水』来看,这不就是天敌吗?那样的话。不就是不需要太拼命战斗的情况——」 「还不至于是天敌啦!虽然绝对称不上是得意的领域,可是『火』跟『水』是可以互相对抗的。」 「嗯……是吗?也是没错啦。」这么说也对,仔细想想,『水』是可以灭『火』的。「那么,不必考量这一点也没关系了……」 水仓莉丝佳,「红色的时间魔女」,是个属性为「水」,种类为「时间」的魔法师。现在莉丝佳可以使用的魔法,是操作自身的存在,干扰属于自己的时间,具体而言,是可以将自己所想象的未来「时间」予以「省略」的命运干扰系,这可是很罕见的贵重能力。不过——能应用的范围不大,也不怎么便利。然而,因为这个原因——也就是因为缺少临机应变的能力。所以弱点也很少。因为那是只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的魔法,于是对方毫无插手的余地。应该思考的事情,可以集中在敌人的「属性」上。属性为「火」虽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可是似乎也不到有必要特别一提的地步。 「嗯。」我要问的问题到这边已经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应该是怎么做呢?老实说,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即使搁下来路不明的「光碟」,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是堆得跟山一样多。然而——遗憾的是,跟对方相关的部分,现在还是无计可施。即是说要等待调查结果,可是真要讲的话,现在这个时间,我跟莉丝佳也插不上手。好了,接下来…… 「就是说呀。这个判断就交给莉丝佳了。」 「嗯?让我决定可以吗?」 「要怎么处理那张『光碟』由莉丝佳决定就行了,我觉得怎么样都没关系,危险也好、回报也好,大概都是差不多的。」 「好稀奇喔,创贵会拜托别人判断事情。至少,创贵是第一次这么告诉我。」 「我也有稍微反省过了呀!到目前为止,莉丝佳的意愿啦,或者是心情啦,我都没有放在眼里过……我是这样觉得啦。唉,虽然指挥跟以前一样都是由我负责,可是我想这一次最好是,某种程度上,希望可以拜托莉丝佳自己判断。我希望莉丝佳可以尝试去从跟我不同的角度看东西。」 「嗯。」 「说起来这是实验喔——尝试去摸索类型广泛的对象,就是如此的打算。因为要是没有如此的机会,也不会特别去做。因为这是第一次,以前应该只是没有机会这么做。我自己没有特别想要改变的打算。拜托莉丝佳自行判断这件事情本身,是我个人决定的。我做的事情。就只有我所决定的而已。那么,莉丝佳,想要怎么做?觉得怎么做才好?」 「嗯……」 莉丝佳暂时噘着嘴,思考了之后。 「我想,简单来说——应该要取得『光碟』才对。」 她说。 「嗯。也就是说,那张『光碟』的内容不是伪造的,是重要的东西——莉丝佳是这么想的吧?」 「有部分是如此啦——可是,那只是我瞎猜的。先不管这个,总之,我这么决定也是有理由的……怎么说呢?我想现在我们对『那边』所拥有的优势,就是在于『那边』目前还不知道创贵的存在。」 「……」 「影谷蛇之,还有先前那个魔法师,全都不认识创贵——我想这两个应该跟父亲有联系的人,都不知道创贵的事情。也就是说,『那边』认为这边只有一个人,『魔法猎人』只有水仓莉丝佳一个单枪匹马的犯人而已。」 「嗯……说下去。」 「于是……在『那边』要确定作战计划或制作『陷阱』时,都是以让我变得疯狂为前提。不论那间『医院』里头,准备了怎么样的『陷阱』,也不论火住巅是怎么样的魔法师——那些都是『针对水仓莉丝佳』的作战策略以及陷阱,所以我认为,只要两人一起行动,就会找到能够突破的空隙。」 「先不管『光碟』的真假吗?」 「就是这样。而且,不管怎么说,我就是很在意『火住巅』这个魔法师的存在……怎样?创贵。」 「我觉得很好呀!」总之,我对缩着身体窥伺我反应的莉丝佳,先给了个肯定的答案。「至少在整体的大致方向中,我的意见是没变的——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我保留结论,而由莉丝佳提出结论。嗯,果然莉丝佳很聪明呢!很好——」 我将手伸向摆在旁边的莉丝佳的帽子,抓住之后丢给莉丝佳。莉丝佳接住帽子,像是发呆似的看着我。 「那么,我们现在快点去那间什么片濑综合医院吧!」 「现、现在?就要去了吗?」 「是呀!要去的话早点去比较好。因为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我保留结论的部分,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牢牢掌握了『时间问题』。好了……因为是废墟,需要有些准备,带着手电筒什么的去吧!莉丝佳,因为有段很长的距离,大概会花上一整天,行程方面还可以吧?」 即使回程可以使用「省略」,但是因为我想莉丝佳没有到过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当然莉丝佳的心里头,应当是没有「医院」位置的座标吧?「行程是没问题……可是直到抵达那里,都非得搭巴士不行……」如我预期的,莉丝佳似乎语带忧郁,因为莉丝佳很怕搭车。虽然这是长崎县的居民大概都有的特性,可是也有像那个影谷蛇之那样的例外,毕竟每个人还是有各自不同的资质吧! 「先用『省略』到路上去不行吗?因为这里、这一带、直到这一带,去年遇见创贵前我有去过。」 「不行。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魔力要尽量先保存才行。我们可不是去玩的。」 「唔……」 「不要瞪我,会让可爱的脸变丑喔!为了分散注意力,在公车上我会告诉莉丝佳好玩的事情。那么,我们来决定在状况开始的时候,事情的优先顺序吧!第一是取得『光碟』,第二是打倒『火住巅』。如果条件许可,就活抓那个『火住巅』,问他有关水仓神檎或是『方舟计划』的情报。」 「关于这一点,希望不大。」 「我想也是。那个魔法师的等级应该跟影谷蛇之一样……」 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将那个「火住巅」的优先顺位往下摆。不过从期待值来思考,比起那个魔法师;「光碟」似乎还比较有点指望。我稍微确定一下影谷蛇之的遗物——「箭头」,点了点数量,之后便从椅垫上站起来。 「当然,不用说,不管第一还是第二,最大的优先前提,就是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虽然平常就是如此,但特别是这一次更要注意。因为这次的重点不是在分出『胜负』,虽然也不能说是玩乐,但却是类似余兴节目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好莉丝佳也好,都不应该暴露在超过必要的危险中。」 「……」 「嗯?」 「……」 「怎么了?忽然不讲话。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如果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莉丝佳不纠正我哪会知道。」 「嗯,没有呀!不是那样啦!但,该怎么说呢……」莉丝佳双手随意捧着脸颊,表情极度放松,双颊微微泛红。「总觉得创贵好温柔喔。」 「哦……」 「我觉得好温柔。」 对于莉丝佳所言,我回想、咀嚼、考察,仔细重新思考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自己的言行举止,我轻轻地拍了拍莉丝佳的头说道:「想太多了吧!我跟平常一样,没什么改变。」随后我跟莉丝佳离开咖啡厅般的住家,朝着在佐贺县郊外的片濑医院遗迹前进,然后—— 「……」 「哇!」 然后,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此刻——水仓莉丝佳一边只是簌簌地直打哆嗦,一边拚命抓着我的右手。莉丝佳右手拿着的手电筒只会照往错误的方向,根本无法达成我交付给她的任务。我可以自由行动的左手虽然拿着手电筒照着前方,可是因为每次一有点风吹草动,莉丝佳就「哇!」、「啊!」大声吼叫,并紧拉着我的右手,更别提我走起路来有多困难了。虽然终于找到第四医疗大楼,我们要去的病房就在里头,觉得多少可以轻松一点了,可是莉丝佳却死也不肯放开我的手。进入大楼的门大概被钉上了好几块木板加以封闭,但是木板本身腐朽了,要进去里面可说是易如反掌。大楼里颇为凌乱。不对,与其说是凌乱,不如说是——腐朽吧!新陈代谢——停止了。这个地方完全停止不动——枯竭了。一切,一切的存在之物,都堆满了灰尘。不只是地面,连天花板也是。甚至是空气中似乎都堆积了灰尘。虽然极力小心以免发出声音,可是,我们走过走廊的声音,还是在大楼内大声地扩散回荡。莉丝佳敏感地对着每一个脚步声的回音发出「咦!」、「啊!」之类的回应。 「喂,莉丝佳!」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虽然提出这种基本问题很不好意思,可是……莉丝佳勉强说起来应该是不折不扣的『魔女』啊,会像这样如此害怕晚上的医院,不是很不自然吗?太奇怪了!」 「这、这里不可怕,我只是觉得冷。」 「哦,觉得冷呀。」 「你、你看嘛,因为我穿的衣服,很薄的关系。」 「也是啦!这么一说,是有点冷。」 再过不久就要放暑假了,所以……这个魔法少女到底在说什么呀!今天可是个完美无瑕的热带夜晚。我根本热到想脱掉上衣了。或许……在这种状况中,战斗能力较高者会依赖战斗能力较低者,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因为会妨碍到她抓着我的手,所以莉丝佳只好将当作武器的美工刀收在腰间的皮套中。不是行动原理矛盾或是本末倒置的程度,光是这样就已是乱七八糟。如果这时候遭到『火住巅』的偷袭,可就不是闹着玩的。虽然莉丝佳说,在这栋第四医疗大楼中大致感觉不到魔法式跟魔法阵,但是这个判断,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呢?我虽然没有特别期望哪一种情况,可是这样一来,或许真的等到明天天亮比较好。虽说要争取一分一秒,可是因为我们对那张「光碟」的重要性,还是存有疑虑……嗯,这是个看来单纯,其实很复杂的问题。 「我怕黑。」不久,莉丝佳就招了。「这里一片漆黑,我完全没辄。」 「是不是黑暗空间恐惧症?」我说。「先把话说清楚喔。」 「唔……」 「如果我知道莉丝佳这么怕,我也不会勉强。要不然,我们就明天再来吧?」 「不、不可以。」 「哦……」 「不、不是我啦——是创贵不可以这样。」莉丝佳颤抖得格外厉害,虽然抱着我的手,却用刚强的声音跟我说:「啊,不可以太宠我。因为,我会对宠我的人撒娇。虽然可以让我撒娇没关系,可是不可以宠过头。」 「……」 「没关系……我不要紧的。如果是在贺同学的事情——我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所以不用那么担心我,我不要紧的。」 「是吗?那就好。」 哎呀呀!果然,不管怎么样都很难办。事情不单单只是在「魔法」,还有水仓莉丝佳的性格或是坏习惯,我呀,好像怎么样都早就没法守护到底了。彷佛单纯,却很复杂。彷佛简单,却很纷乱。总之,就算跟我说这么多,我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右手就先借给莉丝佳抓,我寻找着楼梯。虽然一开始打算要在双眼适应黑暗之后关掉手电筒,可是莉丝佳这个样子,我大概不能这么做了。这样虽多少有点显眼,但也只好如此。这段期间,我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旁边有个电梯,但是早就不会动了吧!我不认为这种废墟里头还有电。 「喂,创贵。」 「怎么了?」 「什么声音?」 「声音?」 「我觉得好像听到——像是惨叫的声音。」 惨叫——真是个不稳重的词汇。虽然我没有感觉到这么回事,然而看见莉丝佳的双眼,便能了解到莉丝佳也不是因为黑暗造成了不安,而随便推测或胡说八道的。 「我们快一点吧!」 莉丝佳依旧抓住我的右手,我们两个人以这样的姿态开始爬上楼梯。五楼的五○三号房。呼……该怎么说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是我想太多就好了……不论「火住巅」是怎样的魔法师,这次,似乎完全没有值得担忧的因素,应该是没有丝毫不安 的感觉才对…… 「啊!」 到了五楼的时候,莉丝佳把差点说出口的话给硬吞下去。同时,放开我的手,关掉手电筒,从皮套拿出美工刀。不愧是——不管怕黑还是怕什么,水仓莉丝佳,依旧是名副其实的「红色的时间魔女」。虽然只是看见了在走廊尽头的病房之一,有光线流泄出来——她便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总之,反应迅速。一面佩服。我也同样地,关掉手电筒的开关。嗯……从位置上考量,看来那间病房恐怕就是五○三号房没错吧? 「创贵……」 「嗯。」 五○三号房的门——是开着的。或者该说,从一开始,门好像就是因腐朽而损坏了。从那扇门透出来的光是——橙色的。总觉得,正在——摇曳着。那是,火焰所造成的光源吗?火焰——炎——「火」。那么,在那个房间里的是——「火住巅」了?这种情况,很难说是一如所料还是出人意外。至少,到这里没有什么像是「陷阱」的东西。「火住巅」——属性为「火」,是个身高将近两公尺的大老粗,没错吧?门透出来的光线,摇摇晃晃地晃动着。是不是——有人正在房间里头移动?至少,似乎没有察觉到我们在这里……所以,这种情况,在下棋的时候,应该是叫做「先下手为强」吧!如果是这么点距离,因为已经可以掌握大致的座标,莉丝佳就有可能在那间病房里头,一口气「省略」。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能进行突袭。可是——如果可以,我想要先质问那个魔法师「火住巅」一些问题。说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光碟」应该是在那间病房里头没错…… 「好,上吧,莉丝佳!」 「嗯!我们走吧,创贵。」莉丝佳用美工刀,从手套上方,划伤左手的手心。黏黏的,红色的鲜血,从那个伤口流了出来。「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莉丝佳身体里流着的血液——是由水仓神檎加进去的魔法式。只要想成是魔力直接加进去里面就可以了。因此,她发动魔法的时候,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几乎所有的情况,莉丝佳连念咒都不用,轻易就可以发动魔法——如果是这短短的十几公尺,就很充裕了。至少,莉丝佳似乎已经做好了要进行那个「突袭计划」。可是,我却跟她说「以平常的方式进去那个房间吧」。 「直到我打暗号之前——都不要攻击。」 「创贵还真是十分慎重呢。」 「因为不了解情况如何啊l。」 没错……毕竟,从刚刚开始,我就有着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不可以糊里糊涂就冲进去。「觉得」,这个字眼虽然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可是没有其他更好的表现方法了。我走在莉丝佳前面一点点,朝五○三号房前进。当然,没有打开手电筒,开关一直是关着的。莉丝佳在我后面,以同样的步调跟着我。这是我们的标准做法。我是前锋,莉丝佳是后卫。只要是这个阵型,不论「敌人」(也就是「火住巅」)发动何种攻击,首当其冲的都是我。莉丝佳就抓住我承受攻击的短暂时间——使用「省略」的魔法。这些事情,现在不用等到我发出指令,我们透过彼此的呼吸便可得知。跟影谷蛇之战斗的时候,那时因为选择的策略,让莉丝佳非得走在前面不可,发生了料想不到的差错……因此我深切地反省过了。所以,这次才采用了「老样子」的阵型。不管是怎样的攻击——首先!都让我来承受。关于这-点,我毫无所惧。因为即使我受到了怎么样的伤害,只要请莉丝佳进行「同时到达」的时间魔法,我就会复原。 「不过——还是要小心脑袋喔。」 莉丝佳在我的背后说道。她说的也没错。根据听话的立场不同,甚至会觉得这是非常没礼貌的过度关切,但却是非常正中核心的。这一年担任「魔法猎人」下来的结果——我的身体一半以上,都已经化成了莉丝佳的零件了。莉丝佳的零件——也就是莉丝佳的血液。我跟莉丝佳,该怎么说呢?简单讲就是「属性」好像很合。据说虽然原本莉丝佳的魔法应该是只能在她自己内在起作用,可是对「属性」很合的我来说,因为血液经过了「交流」,所以也可以显现魔法的效能。 于是,我断掉的手、断掉的脚、被刺穿的心脏——都可以用莉丝佳的「血液」加以修补。但是,只有「头部」是例外。唯有头部,即使有莉丝佳的血液,也无法「再生」。不,正确来说,「再生」虽然可以组合出跟「手」、「脚」或「心脏」相同的东西,可是,那些全部都已经是「其他东西」了——没错,就是这样。指挥系统要是改了,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存在,就是这么回事吧!当然,如果是小小的损伤,也有可能修复,可是如果是「完全的破坏」,那就似乎无药可救了。关于身体方面,因为已经是「一半以上」的身体都被重建过了,所以没有必要特别呵护,但脑袋可就不同了,毕竟那是我的个人意志,因此无论情况如何恶劣,都得「确保」脑袋的安全——莉丝佳的那些话,不管说了几次也都不嫌多,因为那是最重要事情。可是……虽然还好身体的一半以上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不过那「就是莉丝佳」,关于这个事实我也不是毫不在意。据说,别人可以从我身上闻到莉丝佳的「味道],虽然这会因人而异……那种情况,我不得不推敲些应对方法。就在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跟莉丝佳,已经到达了五○三号房。 「哎呀呀……」 那间病房——五○三号房——本身彷佛是一幅刚完成的画作。至少,我,供牺创贵。是这么想的。首先,是那个情境,所谓病房的——情境。所谓的腐朽病房的情境。病床有六张,分为左右,各有三张。不只是床铺的弹簧跳出来。而且还非常肮脏。实在太符合废墟这个名号了。眼前看得见的玻璃窗当然是破的,只剩下窗棂。装设在窗棂上的坚固锁头,显得毫无意义,非常难看。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现在已是土褐色的,破烂的,看起来只是卡在歪曲轨道上的窗帘,随着透过窗户吹来的风飞舞着。而且油布的地毡上——满是裂痕,而且,都是血,血,血。红色的——血。那是血的浅洼。赤红色的、赤红色的,浅洼。那浅洼的中心——有个刚砍下的人头。露出苦闷表情的、男性的,人头——有一颗,人头——可是那滩血的浅洼,位在血浅洼中心的不只是那个刚砍下的头。轻巧地,非常完美一般地踩在那个人头上的,是个有着宛若乌鸦羽翼的光泽黑发,五官端正的,少女。那幅挂在这间五○三号房中的画作。画中的主角——无疑的,就是那个少女。 「这真是——这真是,哎呀,太好玩了。」 少女穿着无袖上衣配上长裤的装扮——各自都点缀大量的垂坠皱褶。好像过于宽松。因为过于宽松,让人有种彷佛是衣服在穿她的感觉。那过于宽松的服装之上有件黑色斗篷,似乎是直接罩上去的。少女露在外面的手臂,宛如透明般洁白。少女手臂的前端,戴着手套的右手——拿着烛台,上面立着黑色的蜡烛。蜡烛的顶端,火——火焰正在摇曳着。刚刚从走廊窥视到的光——好像就是这根蜡烛所发出的。然后,同样戴着手套的左手,拿着装有一张光碟的盒子——圆盘状的光碟。少女好像认为那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很嫌恶地抓着边缘。少女,确实是「光碟」的持有人。但,尽管如此——脚下的脑袋,或是左手中的「光碟」,都只不过是顺便装饰着这个少女的小饰品罢了。 「真好玩——真是凑巧。」 「……」 更教我,供牺创贵,无言以对的——是少女的额头上,有一张龇牙咧嘴的巨大嘴巴。这个少女……额头上还有,另一张嘴。 「你……你……」在我的后方,彷佛要探出身子的莉丝佳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是『火住巅』……小姐?」 不可能。根据影谷蛇之的说法,「火 住巅」应该是个身高将近两公尺的高大男人。眼前的少女,怎么看也都只有跟我或是莉丝佳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一如所料,少女缓缓地——摇头。然后,她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啊!」她说。 「那个好像是——这个恐怖的无名小卒的名字。」 瞥了一眼脚下的人头后,使劲地踢了一脚。 「我是系——本来是人类的魔法师。」 少女用额头上的嘴巴。对着我们,自我介绍。 ★ ★ 操作机率的魔法师——我明白这是多么不得了的人物,与莉丝佳的时间操作相同,操作机率也算是命运干扰系的魔法。如果和能运用这种魔法的魔法师为敌,那可是很棘手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人是没有办法对付所谓的「偶然」的。人总是会缜密思考所有的选项,然而即使当下选择了所有选项中最佳的一个,但最后却还是走到最坏的结局,这样的人生应该随处可见吧!针对那样的结果,虽然也会提出「为什么?我明明就有好好选择的——为什么?」这样的疑问,可是此一问题的答案都是固定的——「因为机缘还不到」。说的更极端一点,就是「运气太背了」。没错——所谓的世界,既不美好,也不够完善。即使考量过一切的可能性,但可恨的是,「偶然」仍旧会被我们遗漏。照道理说(事实上这样的想法也是很随意的),根据「合情合理」的思考,我跟莉丝佳,在片濑纪念医院里——要面对的应该是,魔法师「火住巅」;并且,应该不会,碰到这个自称原本是人类的魔法师——少女,系。早一点点出发,晚一点点出发,至少,只要如此,就应当可以避开这个少女。这一点即使对于对方——少女,系来说。也是-样。站在她的立场,这里不过是要让「火住巅」人头落地的地方,达成目的之后她应该就会离开——吧!如果事情照那样的剧本发展,就没有我跟莉丝佳插手的余地了——可是,我,供牺创贵。与「红色的时间魔女」水仓莉丝佳,以及——原本是人类的魔法师,系——在片濑纪念医院第四医疗大楼五○三号房——相遇了。产生此一偶然——假设有那样的因素存在的话,那恐怕是,此时,系的左手拿着的——那张光碟。只是如此而已。位在两个大眼睛之上的「嘴」,喀嚓喀嚓,发出了摩擦声。系的嘴……吸引了我的目光。虽说那是一张「嘴」,却没有嘴唇。显眼的部分,首先是锐利的、有如肉食动物獠牙一般的——牙齿。一排牙齿,十八颗,并排在额头上面——然后在那排牙齿的内部,看来一片空虚。在空虚之中,是非常红的、非常长的,直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反感的,有如蛇类一般的舌头,正在忽隐忽现。在这个前提下,少女,正常的位置——脸的下半部,鼻子底下、下巴一带,薄薄的嘴唇,彷佛有涂上淡淡口红的那张嘴,和额头上的嘴相较之下,根本是种类迥异的东西。额头上的那张嘴,彷佛是野兽、是魔物。可是,少女,系在正常位置的嘴顽固地紧闭着,用额头上的嘴——对着我跟莉丝佳,继续说着话。 「系,这是我的名字。原本是人类的,我的名字。」喀嚓喀嚓,伴随着牙齿摩擦的声音,系连接说着句子。「你们是天生的魔法师,对吧?跟这个无名小卒一样。」 「……」 「……」 我与莉丝佳,没有接话。情况已经让我们大为慌乱了。没错,理所当然,这样的情况——完全,出乎意料。我们只设想过以「火住巅」为敌人的情况——或者,「火住巅」呼朋引伴的可能。加上,这间医院遗迹中设下了「陷阱」的可能。然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火住巅」……变成了一颗脑袋,在这间五○三号病房,被额头上有张嘴巴的少女踩着,这个情况到底是…… 系——魔法师。她说,她原本是人类?那么,怎么样呢?跟水仓神檎有关系吗?可是,理应是没有关系的她,此时却拿着「光碟」…… 「我是为了这张『光碟』才来的,哼!」 系夸张地抱着手臂,依照观看者的立场的不同,有种表演过度的感觉。她接着点了好几次头。「我了解,看样子你们使用了其他的方法,才找到了这张『光碟』吧?」 「……」 「我想知道名字,你们的名字。」系使用额头的嘴巴继续说着。 这次的邂逅,看来对她而言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她似乎比我们更早一步冷静下来。她手上握有主导权。 「在报上名字之前,首先我想问一个问题。」我为了要夺回被抢走的主导权,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你是水仓神檎的伙伴?还是,水仓神檎的敌人?」 「敌人啊。」 系,简单至极地立刻回答。 「要是从我的角度来说,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仇人吧!」系大概是自己说着说着就亢奋起来,她狂暴地践踏着脚下的脑袋,那属于「火住巅」的残骸。「你呢?你们……的情况如何?你们是水仓神檎的伙伴?还是——敌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我们也是水仓神檎的——『敌人』。」至少,现在这个时候这么说,是没错的。「我是供牺创贵……还有,我背后的那个女生,是,水仓莉丝佳。」 「水仓?」 「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误会,总之……虽然是水仓神檎的『关系人』,可是,却不是他的手下。」 「哦……」 系,将「光碟」,以及立着黑色蜡烛的烛台,放到旁边的病床上。虽是若无其事的动作,可是我想那真正的意义在于——她空出了双手。 「好吧,我就相信你们。」 「嗯,那么,我们也相信你。」 很明显的,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所谓的信任。双手空出来,意味着进入了警戒状态吧!相对的,我放在背后的手里头,也准备了影谷蛇之的遗产——留有「固定」魔法阵的「箭头」两支。在后面的莉丝佳,当然会看见那个「箭头」——莉丝佳应该也准备就绪,只要一有暗号,随时都可以使用「省略」。这么点小儿科,甚至连交换眼神都没必要。 「哦!看来除了我以外,好像还有疯子跟水仓神檎有仇。这么疯狂的魔法师,而且,还是两个。真是好玩!」 「那是我要说的……可是,算了……你不觉得……意外吗?」 仔细想想,想想水仓神檎在「城门」这边正在进行的事情——或许该说不管敌人有多少,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相信,他一定会招来怨恨的。因为他所处的立场吧,不管是魔法师还是人类,都会予以唾弃。唉,正确来说,莉丝佳只是纯粹在寻找名为水仓神檎的「父亲」——严格来说,虽不是采取敌对态度,但这种时候,这么说比较方便。嗯。可是——哎呀呀,事情变得更麻烦了。到了这个地步,好不容易我也冷静下来了。虽然花了一点时间——好了,要怎么办?这种偶然,。对我来说也是意料之外……难道,这也是偶发性质。遇到跟我们立场相同的,水仓神檎的「敌人」……即使将遇见「敌人」当作家常便饭,但碰巧遇到「敌人的敌人」?这种事还真让人感觉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敌人的敌人」,绝对不会是伙伴。敌人——敌人的敌人吗? 「是有仇……还是怨恨?」 「我想没必要说得这么仔细。再者——」系,依然以额头上的嘴说道。那个正常的嘴巴,搞不好根本不能用。「要是你想有所警戒。那么小心一点比较好喔!除了这个无名小卒之外还有一个家伙——这张『光碟』的管理人在才对。嗯,我记得是叫影谷蛇之吧!」 「那个家伙,已经被我们打倒了。」 「……是吗?」 「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 系一脸恍 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是吗?那就是你们所使用的其他方法呀!」其他方法——从我们的角度来看,系也是用了其他方法,才得到这张「光碟」的。其他还有怎么的方法,老实说也找不到方向……不在影谷蛇之那边,而是从「火住巅」这边过去的方法。但是——我偷偷瞄了一眼系踩着的「火住巅」的脑袋。既然负责了同样的任务,所以影谷蛇之与「火住巅」,应该是同一个程度的魔法师。因此这个踢着「火住巅」的脑袋,叫他「无名小卒」,用额头说话的少女,恐怕是非常难缠的。我觉得,她一定会是个难缠的对手。不是个让人想要在这等近距离中,与其交谈的对象。可是——「其他方法」吗?那样的话,没错,就是如此——我有话想要问她。 「系,你的年纪好像也跟我差不多,请容许我省略称呼吧!系,你知道那张『光碟』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吗?」 「听你这口气好像你知道的样子。嗯……抱歉,我呀,最不会记别人的名字了。你叫什么?」 面对第二次提出的相同问题,我隐藏不了自己无意识的焦虑而咂舌,瞪着系,低声回答: 「供牺创贵——我叫供牺创贵。供、牺、创、贵。请不要又忘了我的名字。」 「你不要那么生气。你虽然看来冷漠,可是却是个很难伺候的人呢!那么,创贵同学,就请你告诉我吧!这张『光碟』的内容是什么?」 「……」 「看样子你不知道啰?」 「你知道吗?」 「我现在要去弄个清楚喔。」额头的嘴巴,似乎不太高兴,发出「叽叽叽叽叽叽叽叽」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就带回家去吧!我要慢慢地研究。」 「那就头痛了。因为那张『光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要是被你拿回去,可就麻烦了。」 「哦。」系好像困扰地侧着头。「你想要『光碟』,是吗?」 「是,是那样没错。」 「等我研究过了再拿给你可以吗?」 「我没办法相信你。」 「没办法相信我?为什么?」 「因为说不定你其实是水仓神檎的手下。」 「哦!那又怎样?」 「你可能是想要回收『光碟』。」 「如果是的话,你想怎样?」 「先交给我,等我还给你之后就随你高兴研究。」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看样子协商破裂了。」 「没错,协商破裂了。」 好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光碟只有一张。又不可能切成两半——就算是那样,我们也没有礼让对方的精神。呼,哎呀呀,终究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呀!虽然因为料想不到的意外而有些搞乱预定计划,不过,轨道轻易就可以修正。就维持基本的战斗姿态,如此贯彻下去。目的的优先顺位,毫无变化——参与其中的偶然所产生的不确定因素等等,如果能够单纯地加以忽视,就没问题了,这么一来一切便能得到解决! 「莉丝佳,勒死她。」 下个瞬间——不对,是下个「时间」,莉丝佳便从我的背后消失了——不,这也不对,不是消失,而是移动到靠近系的地方。「消失」是为了达成这一点的必要手段。经过的「时间」——那就是水仓莉丝佳的魔法。「省略」了「时间」,命运干扰系的魔法。假设,没错,假设系使用了任何种类的魔法,速度也追不上莉丝佳——因为流窜身体的所有血液都刻有魔法式的水仓莉丝佳,甚至连念咒都不用。水仓莉丝佳所使用的魔法,不是别的,就是「时间」——所以不可能追得到。莉丝佳的右手,抓着美工刀。刀光一闪,刀片袭向系的右手。躲不开的,反应速度来不及。连带周围的空气,在系的双手上,划下了深深的伤口。划下的一瞬间,莉丝佳已经不在那里了。不可能有反击的空档,甚至连这个也能「省略」。莉丝佳已经在系的背后,在系的双手碰触不到的位置着地,然后还转身面对着我。 「什、什么!」 系对于这一连串的现象,全部都无法反应。似乎在一切结束之后,才终于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她彷佛吓了一跳,连忙想要转身面对背后的莉丝佳。 「啧!」 ——动不了。 「动、动不了!动不了,搞什么嘛!完全动弹不得,搞什么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刚刚你说过名字的,影谷蛇之的魔法喔。」 我将手心剩下来的「箭头」,展示给她看,不过,因为她被固定了,眼球也无法顺利转动,所以大概看不到我手上的「箭头」。我转而指着钉在系的影子上的另一支「箭头」。 「属性为『光』,种类为『操作』,『物体操作』。显现在外的就是『固定』。由对象物体所产生的影子,用这个施了魔法阵的『箭头』钉住,实行『影缝之术』,将那个对象加以『固定』。你的动作已遭封锁了。系,现在的你,除了『说话』以外的动作,全部都被封锁了。」 「哦,原来如此……」额头上的嘴挣扎地动着。「原来如此……身体动弹不得……也没办法使力……」 「顺带一提,刚刚是在开玩笑。我不会杀你的喔!」 所谓的玩笑,只是对莉丝佳所下的暗号而已。所谓的「勒死」,是用美工刀,在某些不会造成生命危险的地方,割伤对手的手脚一带,我则是趁着那个空档,把影谷蛇之的「箭头」掷出——这一连串行动的暗号。其他还有「剁碎」、「破坏」、「凌辱」等等,准备好了很多可以当作暗号的词汇。我跟莉丝佳都是脑筋很灵活的人。这点程度的句子轻易就能记得。嗯,这和魔术或是戏法什么的-样,基本上靠的是同样的技巧。我瞄准系的影子所掷出的「箭头」,完美无缺地命中了她影子的左手部分,缝住了她的影子。 「我受伤了呢!在医院里头受伤,还真有意思。可是……你是莉丝佳小妹,对吧?你的『魔法』,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无法行动,但系继续说道:「大概,是属于命运干扰系的『时间操作』吧?可是,那不重要……那个,只不过是『速度』的问题……重要的是,完成那个魔法所需的速度,为了达到『速度』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完全不用念咒,干扰命运什么的……真是乱七八糟。是那样……是那样没错吧?莉丝佳小妹,你的,肉体本身,就设有了魔法式吧?你的确,体内流着『血液』,那么,魔法式就是设在血液里面了。真是有意思啊……」 「……」 听到这些,就连莉丝佳都似乎惊讶不已地瞠目结舌。这是当然的,我也吓了一大跳。只不过是那短短的时间,连一瞬间都称不上的交锋,就看穿这么多——这可不是魔法强不强的问题,大概是出于——经验。正是因为实际见过且了解了众多魔法师,因此从些许的动作便能看透一切的——经验啊。这是个行家。这位魔法师——系,明明看起来没有跟我的年龄差很多,怎么会累积了那么多的经验? 「我希望你们不要以为我只有看起来的年纪而已喔!别看我这样,从长崎县还不是『魔法王国』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活着了。」 「咦?」 「你太夸张了啦,创贵!不用慌张。」相对于因为系的话而发愣的我,莉丝佳,来自于「魔法王国」长崎县第二魔道市——森屋敷市——的魔法师,水仓莉丝佳,已经恢复了冷静。 「如果这是真的,那个女生最少也有四百岁以上。真是太可笑了!」 「哦,太可笑了,是吗?意思是荒唐无稽吗?那我问你,莉丝佳小妹。水仓神檎到底几岁了?」 「他……」莉丝佳也不禁哑口无言。「可是,至少你『原本 是人类』吧?『原本是人类』,就不可能『不死』、『不老』,或者『不灭』,法学上也没有前例可循。如果你『原本是人类』,不论用任何魔法——都不可能长生不老。不可能有这种事。」 「不可能,是吗?」 「我想,额头上还有一张嘴巴是你的『魔法』吧?那样的话,可以推测出来你是『直接攻击系』,而不是命运干扰系。」当作是方才的回礼,莉丝佳开始分析系的魔法。「还有,顺便告诉你,不管你的魔法拥有多么厉害的战斗能力,现在都已经被封锁了。」 莉丝佳认为这个话题就到这里结束,用力地强调语尾。转身对着我,说:「创贵,回去了。」 「嗯,那个,系同学,不好意思,请你把那张『光碟』交给我们。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此,对不起。虽然你有你的原因,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理由。如果还有机会在某处碰面,我愿意好好补偿你的。这次就请你多多体谅。还有……真是抱歉割伤了你。我想因为那是把特制的美工刀,只要处理得宜的话,不会留下疤痕的。」 「嗯?你是说这些伤口吗?」额头的嘴龇牙咧嘴地笑了。「不用介意啦!因为根本不痛不痒。」 说着说着,系右手上的伤口,从皮肤开始慢慢变形。变形————不,这么随便的说法无法显现出眼前的真实情况。不是变形,那是,变化。不对————是变态。皮肤蠕动,蠕动蠕动蠕动蠕动……品质提升,硬度提高,逐渐变成另一种东西。怎么可能?她明明应该已经被「箭头」封锁行动了才对!皮肤蠕动,蠕动蠕动蠕动……那是——「牙齿」!被莉丝佳的美工刀划开的「伤口」周围——长出了牙齿!十八颗,宛如要覆盖伤口一般,十八颗尖锐的獠牙——嘴巴张得大大的! 「咦?咦咦咦?」 莉丝佳呆住了,发出像是惊奇不已的声音。拿着美工刀的手颤抖着。那是当然的——因为是她弄的,那是她所割开的伤口——居然变成了长着獠牙的「嘴巴」,简直就是一场恶梦。伤口消灭了,成为长出獠牙的嘴巴。当然,没有伤口的地方,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一滴血也没有。不对,原本从一开始,系的身体就未曾流出过血液之类的东西。她的右手上,第三个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 「还有,这个『影缝之术』呀!」系像是个照顺序写考卷的规矩考生,以公事公办的冷淡口气说道:「这有『固定』的能力,受控制的人只可以『说话』,只有『嘴巴』可以动。呵呵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跟那个叫作『影谷蛇之』的家伙,有过怎么样的苦战,可是就因为曾经苦战过,所以才会想要这张『光碟』吧?那个魔法师,对我来说连个无名小卒都算不上。只要『嘴巴』动得了,我就跟没有被固定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在系虚张声势地说着话的同时,她的左手手肘上,出现了裂痕。裂痕————千真万确的裂痕。洁白的肌肤上,宛如腊像般的肌肤上,出现裂痕。随后,跟刚刚的伤口相同,裂痕周围的皮肤变形、变化、变态。牙齿……长出了牙齿,十八颗的牙齿。 「怎、怎么可能这样?太可笑了!」 就算可笑,第四个嘴巴,也在她的左手手肘外侧成形了。 「即使被『固定』,『嘴巴』。还是可以动。那么……」 接着,那个嘴巴张得大大的,看得见里头有根长长的舌头。系的左手,弯向难以想象的方向。弯向跟一般关节相反的方向。「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那第四张嘴,发出怒吼的声音。我想,那似乎是在笑。不只是左手上的第四张嘴,右手上的第三张嘴也同时笑着。 「这么一来,我就自由了。」 「箭头」从系的影子上脱离。因此,系也得到了自由。从「固定」之中,得到解放。证据就是,她,向我走近一步。我,退后一步想从系身边逃开,却毫无办法。明明我又没有遭到「固定」,却因为她的魄力,身体动也不能动。这实在太乱七八糟了。就因为左手手肘上出生了「嘴巴」,就因为那张「嘴巴」可以自由动作,如此硬是改变了「影子」的形状,让「固定」失效。这真是最强的攻略,对付「影之王国」的魔法最强的攻略,除了系之外,谁也无法使用的攻略法。这简直是,超出常识的范围。 「对了,莉丝佳小妹,莉丝佳小妹。」系转过了头,望向莉丝佳的方向。虽然嘴巴变成四张,但是开口说话的还是一样,是额头上的嘴。「你说过,『额头上还有一张嘴巴是我的魔法』,对吧?」 「……」 「那么,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魔法吧!」系说着,接着用双手结出了手印。那是「魔法式」的手印! 「帕拉踏西拉卡雷哇,帕拉踏西拉卡雷哇、踏西拉耶,踏西它耶、库鲁耶库鲁耶,伊斯它姆、凯、来、麦、托斯伊马,拉鲁托、它夫、拉夫、阿夫、伊拉舵、耶伊……」 这是……咒语!不对,可是……这是什么?这个节奏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根本完全忽视了咒语的节奏!这样的、这样的咒语,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不只是我,莉丝佳也一样。同样也是魔法师,而且来自于同样的魔法城市,但水仓莉丝佳现在的想法应该跟我是相同的吧!她脸上浮现了完全隐藏不住困惑的表情。此等未知的咒语……不,不是这样!像这么强烈相似的咒术,就算是莉丝佳的王牌恐怕也…… 咒语持续着,无视于周遭的混乱。持续下去……额头的嘴巴念着,嘴巴、嘴巴、嘴巴都在念。 「姆卡、姆卡、它夫阿、姆托它伊,拉托它伊、呵马络诺西,日乌纳奇,马日奇喔西,库伊嗲、破厘库次,呵厘、斯耶……舵,斯耶……斯、络日、叶舵雷,叶舵厘、拉乌破,伊拉姆,纳雷伊撒……」 「西鲁舵!」 接着,系的肉体看起来似乎收缩了,但那不过是错觉。正确来说,只是她穿着的松垮衣服被绞扭在一块儿罢了。被绞扭,不对,好像是被内侧硬拉进去的。无袖上衣、长裤,还有斗篷,都像是被内侧硬拉进去一般,全都收缩了。接下来的瞬间,那些衣物哗啦哗啦地被撕裂。从内侧被撕裂。面对这简直无法理解的现象,我透过撕裂衣服的缝细间窥视,她的「肉体」说明了一切——看得到衣服下,系的皮肤上!有嘴巴。长着大大的牙齿的,嘴巴。有如野兽,彷佛魔物。露出邪恶、露出凶恶、露出食欲、露出贪婪!带着十八颗牙齿的嘴巴。舌头,牙齿。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不是三个,不是四个,不是这么点而已。 数不尽的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齿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牙!数不尽的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头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舌!数不尽的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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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往脚边伸出了手,并用左手抓住了「火住巅」的脑袋。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不对,这是,吃东西的声音。系的黑色手套!手套的掌心部分,也有长着尖锐牙齿的嘴巴。那张嘴,正在哨人头。哨人头!喀嚓,喀嚓喀嚓。贪心地吃着人头。喀嚓,喀嚓喀嚓。 「我开动了。」 系将那颗脑袋塞进位于腹部的,那张格外巨大、格外邪恶、格外凶狠的嘴里。牙齿,咬碎了脑袋。那不成样子的形体,让人看得见咀嚼的过程。那是教人不由得想要别开视线的光景。腹部的嘴巴闭起,「咕哝」一声便将「火住巅」(对我们来说,已经无从了解他是怎样的魔法师了,只知道他属性是「火」)的脑袋,吞下去了。然后我终于懂了。五○三号病房内的油布地毡上,那有如水洼般鲜红的血液,正是系吃饭时所留下的痕迹。 「创、创贵,快逃!」 莉丝佳忽然大叫。 「这个女生,这个魔法师!是我的天敌!」 五○三号病房内此所有人,以这个声音为契机,展开了下一步的行动。水仓莉丝佳解开右手手腕的手铐中的一个,并用美工刀划伤自己的右手。系则是忽视了莉丝佳,先朝着比较接近的我伸出了手。手掌上的嘴巴张得老大,牙齿张狂地蠢动。看来就像是肚子饿了。非吃了我不可!手掌中的嘴巴,大大地张开,显露出疯狂的食欲。我几乎要跟系的手碰触了,但我朝着左前方跃出,意图从侧边逃开。想不出什么像样的解决方法,面对这种全身都是凶器,疯狂失控的魔法师,光是从侧面逃开之类的行动,就已经有十足的危险。非得要有更大的迂迥半径才行,并且,再加上省略「时间」…… 「呿!」 可恶,没办法逃过系的手臂。我反射性地伸出手防御,但左手小指根部附近被伤到了。尖锐的痛楚,过于尖锐的痛楚。血,流出来了。没关系,只是擦伤。我想,这个程度的伤,说不定反而恰到好处。我跳到了并排在左侧的三张病床中的中间那张上头。然后,利用那张病床的弹簧垫,一口气跳到莉丝佳身边。 「创贵!」 我朝着莉丝佳伸出左手,我受伤的左手,莉丝佳伸出右手迎接,她已经用美工刀划出伤痕的右手,我们十指交缠,组合。莉丝佳将手铐套到我的左手手腕,并且牢牢扣上。连接彼此的伤口,让血液「附着」。虽然莉丝佳的「省略」,始终只能在莉丝佳的体内作用,但是像这样让血液「附着」,我也就能够一起进行「省略」。通常和有机物-起进行「省略」,会比无机物有更多的限制,可是我因为身体一半以上都是由莉丝佳的血液构成的,所以能够省下大半的「工夫」。然而…… 「可笑!你怎么可能逃得掉?」 那个全身都化为「嘴巴」的少女,系,一回头,朝着这边,朝着牵着手的莉丝佳跟我——以全身的嘴巴,扑了过来。糟糕!「省略」要花一点时间。莉丝佳有些慌张了起来。因为魔法终究是「精神」之术,心如果不平静,便会产生抵抗。我伸出没有与莉丝佳连接在一起的那只手,将挂在窗户上的窗帘一口气扯了下来。窗帘轨道本身好像已经报销了,要扯下来轻而易举。然后我就直接把扯下来的窗帘,朝着飞扑过来的系撒开丢过去。 「呿!啧……这个臭小子!」 窗帘厚重的布料包围住了她,这终于让她停了下来,双手拼命地挥舞。这只是遮住她视线的程度而已。只要轻松地把窗帘挥开就好了。可是系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她全身的嘴巴各自忙碌地吃着窗帘。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刚刚,抓起「火住巅」脑袋的时候,很明显地跟她的意志毫无关系。手掌的「嘴巴」开始「吃饭」的时候,另一张「嘴巴」却来咬住我的手,从这样的反应来看,我立刻就想通了,这一身的「嘴巴」并非全都由系的意志所控制。终究,「嘴巴」们渴望的只有吃饭与美食而已。如此一来,为了要脱离全身的「嘴巴」各自吃着窗帘的现状,系,除了等待五百十一二张「嘴巴」吃完饭,别无他法。可是,这样争取时间,结果还是意义不大。 「耶古纳姆,耶古纳姆,卡……托鲁库……卡,伊卡伊沙,姆拉,托鲁马鲁希……耶古纳姆,耶古纳姆,卡……托鲁库……卡,伊卡伊沙,姆拉,托鲁马鲁希……」 莉丝佳可能是认为光靠精神力量是不可能完成施咒的,因此她迅速地念起咒语。「省略」时间的咒语。哇哇哇哇!我叫着,视线跟着扭曲。接着…… ★ ★ 莉丝佳使用的魔法,「时间」的「省略」,与移动咒语或是转移咒语,在本质上有所不同——表面呈现的现象虽然相似,但本质上却相异。「时间从现在经过后的未来」,「未来」……那个时候,未来确实在前方。如果无法想象这-点,就做不到「省略」那「经过的时间」。莉丝佳面对系时,感觉到类似「恐惧」的情绪。就类似怕黑-样的情绪。她感觉到暧昧不清的恐怖。所以,莉丝佳已经想到了吗?虽然也有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使得精神不集中,导致「逃走」失败的情形,但是莉丝佳应该想到了——我们恐怕「逃不出系的手掌 第五话 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 我——供牺创贵,打从心底觉得说明城门管理委员会这个东西前,得先叙述一下在那之前的故事。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一般人几乎无法得知这个城门管理委员会的存在与实质意义。尽管真有人知道,那也几乎可以断定他所掌握的知识并非这个组织的本质,都只是些夸张的假情报罢了。所谓的城墙,就是阻断了「魔法王国」——长崎县与人类所居住的世界,横亘在整个长崎县与佐贺县交界处的建筑(站在长崎人,即所谓魔法师的角度来说,就是隔绝了『佐贺再过去』的世界)。而城门管理委员会则是掌管人员出入境事务的民间组织——对于城门管理委员会这个组织这样的知识一点也不够。毕竟城门管理委员会具有相当悠久的历史,它的起源得追溯到长崎县「变成魔法王国」时的四百年前。现在的城门管理委员会在当时并非民间组织,而是与幕府有关!虽然对我这个出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小学五年级学生来说,听到幕府这个词汇真的会不禁觉得好笑,但是它其实最初就是一个由幕府在背后掌控,拥有治外法权的朝廷机构。该机构的职责便是针对「魔法师」与「魔法王国」而设,担负的任务相当于西洋社会中的教会(说起来这还真是讽刺的比喻,不过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当然,这个组织当时并没有像城门管理委员会这般稳重的名称,因为当时「他们」还不需要任何掩人耳目的伪装。距离这个组织着手「设计」了「城墙」,并且将它「搭建」起来的一连串行为,则是在该组织创立之后好一阵子的事了。「他们」开始以「城门管理委员会」自居,是在明治维新以后,这个组织遭到解体、从政府机构转为民营机关作为转捩点。在此之前,修得一身「擒杀魔法师之术」的「这些人」,当时所做的事情就是「猎杀魔女」——这种行为实际上叫作「狩猎魔法师」(不用说,这便是水仓莉丝佳被称为『红色的时间魔女』的这种别名习惯源头),这个职务在「魔法师」被赋予「人权」的明治维新时期遭到解除,于是「他们」从此之后便为自己冠上了城门管理委员会的名称,变成只是记录长崎与佐贺县之间民众往来的和平组织。也就是说,「他们」从「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组织,变成「谁都不知道,但即使不知道也无所谓」的组织——不过这种改变终究仅止于形式上的层面…… 「嗯!你的名字是念做『供牺创贵』吧?真是帅气的名字呢!」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组织的真相其实纯粹只是巧合。我的父亲——供牺创嗣,现在刚好是负责维持佐贺治安的警察机关,佐贺县警署里头的干部。虽说这个社会表面上一切都安然无恙,但是这个佐贺县警署的辖区,却是全日本唯一一个必须终日面对「魔法」威胁的地区。而我父亲便是警署里负责「安全管理」的干部,所以我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我只是碰巧知道「这些人」,从古至今,就连短暂的瞬间,都不曾随着局势改变作风。我只是碰巧知道知道「这些人」,城门管理委员会,在佐贺县警署对于法律上被否定的「魔法」不得不采取消极的态度的状况下,至今仍然用佐贺县警察署当幌子,持续着「狩猎魔法师」的活动。因此,自从一名住在长崎县魔道市。森屋敷市的少女为了寻找「尼禄多德普」——亦神亦魔,亦光亦影的大魔导士,水仓神檎而千里迢迢地跨越了「城门」,来到佐贺县,从我跟这名跟我同年龄,叫作水仓莉丝佳的少女一起行动开始之后,我就十分留意「这些人」,即所谓城门管理委员会他们的动向。我跟莉丝佳一起行动到现在无为止大概是一年又数个月之久——说真的,先不管所谓的面子问题,我真的觉得自己能撑到现在还挺厉害的。然而,我现在心里所想的——在暑假开始前的结业式这天,也就是今天,我竟然就在学校返家的途中遇上了「这些人」。这也实在是太超过了吧? 「咦?哎呀?你不是姓供牺吗?嗯——那是念做『kyougi』?啊!不对,不对。仔细想想,你父亲既然姓叫『kugi』那你的姓氏不可能有其他的念法才对——那是我把名字念错了吗?嗯——是念做『souki』?」 「那念做『kizutaka』喔——大姊姊。」我没办法忍受自己的名字被别人乱念,终于出口打断了对方还没说完的话。我的言词中刻意地压抑了敌意,也不摆出迎合的意思,只用适当的音量跟语气继续说道(至少在我的意识里面是这么想的)。「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请你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大姊姊——如果是个模范的成年人,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才对。」 「哎呀,真是对不起。经你这么一说,我确实应该这么做。这真是相当有道理的一番话呢。嗯——名片、名片!」 她身着一袭黑色的装束,一条黑领带,一双黑皮鞋。在这身城门管理委员会的黑色「制服」之外,她还戴上了一副该组织的注册商标——太阳眼镜,以及一头完全向后梳理的发型。她用一个非常时髦的发夹将后脑杓多余的头发别了起来,这个造型让人十分在意。不过,最让人挂心的还是她两颊上黑色线条所画的纹饰。那图案就像是什么魔法阵或魔法式,但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关于这个纹饰我也只是在偶然间听到的,所以不好表现出一副自己很博学的样子——那是「解咒纹」。 「我叫作椋井躯,在城门管理委员会中的秘书室里工作。我有抗魔法技能三级的证照。嗯——其实我是会长的秘书啦。」 这个叫作椋井躯的女性深深地鞠了躬,同时递出了一张与她自我介绍内容相仿的黑色名片。椋井躯……真是不正经的名字。搞不好是假名……哎,是不是假名也没什么关系。问题是她名片上的头衔!秘书(而且是会长的秘书)。哼……这下可累人了。总觉得我遇上了一个好像是个大人物,却又不见得是如此家伙。总之我陷入了一个相当微妙的状况。早在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心里就涌现一股相当不妙的预感,于是我拒绝了同学的邀约,独自一个人走上了回家的路(哎,反正我今天原本就计划好一回到家就马上要往莉丝佳那里去,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那群愚钝无能的同学一起嬉戏)。然后我来到了距离学校不远的公园旁边,这位身着「黑色装束」的女性看到我开口就是:「嗯——小弟弟,你等等。」说完便拿着一张照片贴到我的脸边,比对着我的长相。尽管我旋即意识到这家伙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但是却依旧满不在乎地让她带我到了大楼中间杳无人烟的小巷……这样的应对方式好像还是有点不妥。我原本是想,反正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无可避免地要跟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接触,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人,那也没什么好怕的,要是顺利的话也许还能够套些情报出来。然而,眼前这个拥有「秘书」职位——不客气地说,这个嘴里反覆离不开「嗯!」的发语词,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全部向后梳理的发型(反而跟时髦的发饰比较相称),她的存在让我完全失去了干劲。哎,仔细想想,能对人造成这样的影响,也许真可以说是大人物吧。 「城门管理委员会!」我开口说道。「……委员会的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啊,抱歉,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所以不会有问题的。」这个叫椋井躯的女性笑着面向我说道。乍看之下,那笑容中没有丝毫的不自然。既看不出来她有说谎的样子,也看不出她是否巧妙地掩饰了说谎时会有的反应。总之正确的说法是,现在这个状况尚看不出她究竟是哪一种。「还是你没有时间呢?啊,对嘛!还有暑假作业要写是吧?」 「我才不会让自己过那种暑假开始就写暑假作业的低俗人生。比起这个,你有什么事呢?请你放心——我完全没有要探你的底,顾左右而言他,或模糊焦点的意思。」 「……嗯,真是镇定。你的心脏到底是什么做的呀?叫人一点都 不觉得你只是个小学生。」椋井躯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脸上的表情有点难为情。「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吧,供牺同学。」 她说完之后顿了一下,然后改以正经八百的口吻再接着说道。 「供牺同学。供牺创贵,请你马上把『光碟』交给委员会。」 「…………」 「光碟」——尽管「光碟」这个词汇包含了各式各样不同的种类。但是此时此刻,城门管理委员会对我——供牺创贵索取的「光碟」,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那唯一的一张……没错,她所指的正是我之前在深山里的废墟,片濑纪念医院遗址得到的那张「光碟」。那时我们付出了惨烈的牺牲,现在不说,也许这样的牺牲今后都会在供牺创贵跟水仓莉丝佳心里留下深刻的影响吧——我们与影谷蛇之(别名为『影之王国』)交战之后,得知「光碟」所藏的位置。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我们赌了命,真的是赌上性命,无论是我还是莉丝佳都有可能命丧黄泉,在奋力一搏才抢下来的那张「光碟」,那是水仓神檎交给影谷蛇之与火住巅两名魔法师掌管的东西,是现在唯一跟水仓神檎扯上关系的线索!——仅有的线索,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光碟」了。 「你不用猜——我们什么都知道。我们知道你父亲是握有整个佐贺县警署实权的供牺创嗣。我们还知道你跟『尼禄多德普』的女儿——水仓莉丝佳一起合力消灭了许多的——正确来说是九十三名邪恶的魔法师。我更知道你们这样的行动不只局限于佐贺县,甚至在福冈县博多市的医院里也消灭了一名『风』之魔法师。除此之外,那个掳走你同学在贺织绘的魔法师也是你们消灭的。水仓神檎的「外甥」,同时也是水仓莉丝佳仰慕的「大哥哥」,你们跟这个名叫水仓破记得魔法师接触也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就在前一阵子,你们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从『影之王国』与『火之祭』手中得到他们所保管的『光碟』,以上所有的事情我们全都知道。所以不管你想模糊焦点或转移话题都没有用。不过,你说你没有那样的意思,嗯——那我还要感谢你呢。」 「……」 「哎呀,怎么沉默了?嗯——我有哪里搞错了吗?」 「你搞错了三个地方喔。」我说。「椋井姊姊,你刚刚说了三次『消灭』,这点你搞错了。」 「搞错了?哪里不对?」 「我们不是消灭那些魔法师,而是『杀掉』他们。」我开口答道。这不是能够别开眼睛的时候,必须用肯定的语气面对。「我们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桔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扶师,杀了魔扶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桔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杀了魔法师。我们就这样杀掉了九十三个人。其中也有集团式的对手,所以要是你单纯用数字加以计算我们的经验,会让我觉得很困扰。不过这些事怎么了吗?跟现在应该没有关系吧?尽管你得意洋洋列举出我们的表现,我也没办法回应你的期待喔。」 「的确,那跟现在没有关系。」椋井躯露出了苦笑。彷佛我的言语戳到了她的痛处。「是啦,关于『那又该怎么办』的问题,对我们而言——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没有任何相关的计划。」 「没有吗?这倒是让我觉得有点意外呢。」 「没有。」椋井躯点点头。「不论是怎么样小心翼翼得进行!我们早就掌握到有『魔法师』单独进行『狩猎魔法师』的行动——但是我们是一直到最近才知道当事人其实就是水仓神檎的女儿跟供牺创嗣的儿子。」 「…………」 「说起来,我们之前也还不知道水仓神檎有个女儿这件事呢!虽然这在『魔法王国』可能是众所皆知的事,包含他的『外甥』……哎,这也是跟现在没有关系的事情啦。」 「——这样啊。」 原来如此,看来我跟莉丝佳到目前为止,在隐藏身分上出乎我们自己意料的成功。这么说,我们的的行迹是从片濑纪念医院遗址的那件事开始曝光的吧?而委员会也独自在追查这张「光碟」的消息。或者是——或者是…… 「也许会长本身有打算要拿这些情报跟供牺创嗣做交易吧?但是,嗯——不管怎么样,在现阶段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改变。」 「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也许这么说有点多余,但是对我父亲来说,我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构成交易的条件。虽然他并不知道莉丝佳是魔法师,大概只有这个能够叫他感到吃惊而已吧。不对,也许他根本连这件事也都已经知道了。」 「哇,你真的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只是个小学生。」 「我是小学生呀。我甚至会乖乖地写好暑假作业呢。」我说。「不过说实话,你们没有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而『制裁』我们的打算,这倒是让我着实安心了下来。这么一来,我也不需要挑起无谓的战斗了。」 「战斗?」 「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我有想过要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接触时,试着提出站在同一阵线的要求。」 「哎呀,原来你出乎意料地是个和平主义者啊。」 「也是啦……不过另外也是因为最近我学到了很多,不想随意招惹别人的仇视。」我说。「不过,我们当然没有办法建立友善的关系吧。」 「是啊,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在你们手上的『光碟』嘛。」椋井躯接着说道。「对于你们——供牺创贵跟水仓莉丝佳!我们究竟该探取什么样的『态度』,这是在『光碟』到手之后才会决定。」 「……」 「因为组织里崇尚鹰派的那些人也把水仓神檎的女儿视为眼中钉,主张以暴力将『光碟』强行夺过来便罢。所以很遗憾地,我们还是得要有所警戒。」 「警戒?对水仓莉丝佳吗?」 「也包括你喔,供牺君。」椋井躯刻意地用字正腔圆的口吻答道。「尽管委员会的成员不少人将你比做『水仓莉丝佳的跟班』而不当一回事。不过以会长为首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你与其说是个『跟班』,倒不如说是她的『军师』才对呢。」 「你使用的词汇太古老了,我听不太懂。请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是在跟十岁的小孩子说话喔。」我说。「总之,你是要说,你们也是和平主义者是吗?」 「……不过就是两个小孩子罢了。」椋井躯说话时带着叹息。「我们没有扳不倒你们的道理,只是这么做就无法避免最低限度的损伤。我可不希望你将这样的考量当 成是和平主义者的象征。」 「我可没天真到会有这种愉快的误会,请你不用担心。」我带着丝毫没有显露出惧色的表情答道。「贵组织的事迹,我已经从家父口中知道得非常清楚了。」 「那就好。」 椋井躯挽起了右手腕上的袖子,确认了时间。虽然我觉得这段对话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但是实际上应该没有谈得太久才对;在椋井躯身后的大马路上还可以看到我们学校的学生背着书包成群离校的模样。我现在身处的状况要是让哪个认识的人看到了便会造成相当的麻烦,不过有这个大姊姊挡在我的面前,从马路那头应该看不到我的样子才对,应该不需要在意这一点吧?再说,其实我现在也根本没有余力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供牺君?」椋井躯带着催促似的语气开口对我说道。「如果你不打算要将『光碟』交给我们,那你不妨直说。不过要是事情演变至此,委员会将倾全力强行夺取就是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们现在不是能够顾及形象的时候吧。」 「你说不能顾及形象的理由,是因为最近『六名魔法师』越过『城门』的那个事件吗?」 「对,就是那件事。」 椋井躯点头回应我的问题。关于那「六名魔法师」的事情,我跟莉丝佳已经从她的堂哥——水仓破记,能力是操弄不幸,别名「大哥哥」、「专司迫害的博爱魔法师」,口中得到了情报。就在前一段时间,有「六名魔法师」几乎在同时跨越了城门。他还说,这六人之中拥有别号的有五人之多。尽管我们还无法参透这句话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是别名「尼禄多德普」的水仓神檎跟这件事有关,几乎可以确定了。虽然这「管理城门」的城门管理委员会不可能不知道这「六名魔法师」的事,但是委员会终归还是将他们视为威胁的事实,此刻我才明白地感受到。没错,对他们而言,这个威胁棘手到让他们无暇顾及我跟莉丝佳的事情。 「……」 不过这还真是糟糕,我究竟该怎么办呢!现在这个状况要是顺利的话,即便无法跟城门管理委员会建立同盟关系,也可以不用发展成敌对的立场了。从这个气氛看来,我们今后是可能有办事方便的空间。当然,即便城门管理委员会给了我们这样的方便,只要稍微遇到了什么变故,马上也就烟消云散了。他们会遵守约定这种事,我可是想都不敢想。我就先不提,但莉丝佳的情况还是得要列入考虑。莉丝佳,水仓莉丝佳似乎是个不喜欢因为自己的私事,造成无辜的「人类」死亡……不对,不只是人类,就算对方是魔法师,莉丝佳也不希望非「邪恶的」魔法师因为她而死……不、不,不止如此,尽管是「邪恶的」魔法师,莉丝佳心里真正的想法应该也不希望对方为自己而死——至少现在这个十岁时的水仓莉丝佳是如此。我是没有从她口中明白地听到这般不中用的论调,不过一直到最近,我也才察觉到她似乎有这样的倾向。虽然莉丝佳不是那种面对敌人朝着自己而来,却会天真地吐露出这种想法的圣少女,不过她大概完全不想在中立的立场之下跟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交战吧?就算莉丝佳心中唯-的悲愿得要铲平那座高耸入云的「城门」才得以实现,也是如此。一想到这里,我便想要极力避免在此刻选择与委员会敌对的立场。我这样的决定并非是想要讨好莉丝佳,不过也没有必要为了让莉丝佳不高兴而特意涉险吧?再说那张「光碟」根本…… 「——!」 我忽然停止了思考……不,是被迫停止思考,眼前这个状况让我完全无法继续思考下去。面对沉默的我,椋井躯正在等待我的回答。然而,我在她身后那条大马路上,看到了一个小学生。 「糟——」 「嗯?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我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吞回了喉咙里去,然后装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我自然地将视线缓缓投射到我的脚边——为了将目光从椋井躯身后的大街上移开。面对我的举动,椋井躯当然表现出了一副不解的表情,然而她只是微微偏着头,并没有对这个状况待别地深究。她的表现让我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得救或怎么样,也没有陷入什么危机。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禁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唉,真是的。在这种场合下看到「她」背着书包放学时的身影,就算是我,也不想叫出她的名字——「系」。 「…………」 系,她以系场依朵千为名在小学就读,蓄着一头黑发,额头上总是贴着好几块ok绷,前些日子才转学到了我担任班长职务的五年樱班。她成天穿着一身松垮垮的衣服,是个非常醒目的怪女生,明明才到班上没多久,马上就跟同学打成一片。然而,她其实是个魔法师。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魔法师,是能力超强的那种。除此之外,她也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她的年龄,根据她自己的宣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已经有两千岁了。她的属性是「肉」,能力是「分解」;她矮小的身躯可以变出五百一十二张嘴巴吞噬各种物体——甚至也包含『魔力』!并且分解、消化、吸收,变成自己的东西。这个可怕的魔法师对于全身以魔法式跟魔法阵所构成的莉丝佳而言,简直有如天敌一般的存在。如果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那是由于为了那张「光碟」——椋井躯现在跟我要的那张「光碟j,我们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所面对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系。当时我跟莉丝佳赶到片濑纪念医院遗址,那张「光碟」的管理人之一——火住巅,已经被系张口吃掉了。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天敌」,我跟莉丝佳遇到了相当大的危机,最后还是辛苦地击退了系。尽管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我们还是获得了胜利,取得了「光碟」。在那之后刚好过了十天,系便以转学生的身分来到了我的班上。她的目的尚不得而知。虽然我认为她一定是以我为目标,「伪装」成转学生,但是她一点也没有打算对我出手攻击的迹象。而且我们的对话中别说是「光碟」了,就连「魔法」的事情她都没有开口提过。真的就好像是一个个性活泼开朗的转学生一样—— 『小贵,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小贵的身高多少?』 『小贵生日是什么时候?』 『小贵喜欢的女生要有什么样的身材?』 『小贵,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我们对话就只有这种形式。总之都尽是些言不及义的内容。至少,那绝对都不是些曾经彼此厮杀过的对象之间该有的谈话态度。她的表现彷佛片濑纪念医院遗址发生的事根本不曾存在,只不过是我在做梦罢了。我虽然也针对这个现象跟莉丝佳商量过,但是她面对这个「天敌」却表现出一副不愿积极接触的态度,给了我这样的结论:「既然对方没有特别的举动,就不要管她了。」其实只要对方没有出手,那我也不可能探取什么「应对」的手段。不过只要我还具有班长的身分,我就不可能无视于系的存在。就在互相刺探和模索人际关系中,终于等到了今天,学期的结业式。不过,这个女生怎么说也不用在我跟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谈话的时候从我的身边经过吧?真是棘手,除了棘手之外没别的词汇可以加以形容了。 「……没办法了。」 「嗯?」 「我说,没办法了。」 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对我跟莉丝佳而言,现在这个状况无论朝哪个方向发展都结果差不多,可以说是要选择回避或迎战都可以。然而对系来说——却不是如此。要是我在此刻选择了与城门管理委员会敌对的立场,他们一定会对我展开比起以往更为深入,更令人厌恶的调查行为。这么一来,他们当然会注意到系,也就是系场依 朵千这个在暑假之前这种不自然的时间点转学进来的学生。尽管现在系相当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真实的身分(我跟莉丝佳更不可能对别人提起这件事),但是,只要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稍加调查,那她的伪装一定非常轻易地就会曝光吧?我想起了委员会行使「狩猎魔法师」的行径,想起了他们的行为,还有那些「邪恶」魔法师的下场!那些绝对不可能公开的,邪恶魔法师悲惨的死状。不过系当然也不是笨蛋,她一定已经做好面对城门管理委员会的准备了吧?然而,就算我真的知道她做了什么样的防范措施,但这跟我现在有没有办法让自己设法使委员会的矛头转向系这个问题,实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并不是特别要袒护系,我只是遵循自己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时看待她的态度罢了。要是我在这时候对身为城门管理委员会一员的椋井躯说:「啊!那边有一个魔法师!」那么她一定兴奋地马上联络同伴,开始追捕系。我尽管知道这么做可以让我从眼前这个危机中脱身,但我一点也不想这么做。搞不好,城门管理委员会能够得知「光碟」与莉丝佳「狩猎魔法师」的行动,都是因为追捕系这个魔法师而得到的额外收获。虽然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性,尽管我知道将椋井躯注意的焦点转移到系身上的策略可行,我也不会想要这么做。虽然这么说也许会让莉丝佳觉得不高兴,但是系这个人,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她是个让别人无法讨厌她的人。化身为转学生,收起了凶暴个性的系场依朵千当然是如此,不过我们在片濑纪念医院遗迹彼此厮杀的过程中,非常诡异地,我怎么也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她跟莉丝佳不一样,是个让人很容易理解,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虽然实际上她已经不是小孩的年纪了)。因为这些缘故,加上我现在也不是陷入了特别的危机,我并不想将她也拖下来淌这趟浑水。我并没有特别想要卖她一个人情,我并没有这样的嗜好,其实就是那种「这里交给我,你快走!」的心态,我带着半开玩笑的心情想在此尝试看看——对于打发时间来说,这么做也不坏。 「你是说那张『光碟』嘛——」 我试图不让椋井躯因为什么闪失而回过头,以非常慎重的方式开口对她说道。跟我预期的一样,她发出「嗯——呵呵……」的声音,旋即随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本笔记,配合我的身高而弯下了腰。 「那东西现在让『某个人』保管着。」 「『某个人』?」 「你们没有调查到这个部分吗?哎,就是我的朋友嘛。就当作朋友好了。是个认识很久的朋友。」我在言谈中刻意地进一步吸引对方的兴趣。「会把『光碟』交给他是因为我觉得那里是最安全的,比起放在其他地方都要来得安全。当然,我也拜托了对方帮我分析那张『光碟』。虽然最后没有得到什么我们所期待的结果。」 「那是当然的啦。」椋井躯摆出一副她早就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怎么说也是水仓神檎的所有物,更特别交给『影之王国』还有『火之祭』保管的『光碟』资料呢。我是不知道你说的『某个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不过没有专业知识跟专业器材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分析出『光碟』里的资料的!」 「不对啦,根本不是那种层次的问题。」我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道。「那张『光碟』里的资料——是空的。里面连一个位元组都没有。」 「……咦?」 椋井躯不禁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那张光碟是空白的。就好像刚出厂的一样,是一张完完全全没有写入任何资料的空白光碟喔。当然,光碟表层完全没有施加任何魔法方面的处理。这个结论是善于判断这种细节的莉丝佳口中得到的,所以应该不会有错才对。那张『光碟』跟附近的电器用品店贩卖的空白片一点差异也没有。跟那些商品放在一起,就分不出来哪一张才是真的了。」 「已,已经混在一起了吗!」 「那是比喻啦。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人做这么白痴的事情的。」面对椋井躯夸张的慌乱态度,我带着苦笑继续说道:「你要我把那张『光碟』给交出去,那我就乖乖听话吧。反正那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没有用的东西了。」 「不,不过……嗯——你们不会看漏了什么东西吗?」椋井躯带着一副忘了该工作的模样开口问道:「那张『光碟』怎么可能会是空白的呢……怎么会……」 我猜,大概不止眼前的椋井躯,包含整个城门管理委员会上上下下都认为那张「光碟」会对他们有非常大的用处吧?这张我跟莉丝佳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投以太多期望的「光碟」里,没有存放任何资料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并没有造成这么大的冲击(虽然多少也会觉得我们为了那东西而跟系展开那般激烈的死斗有点不值啦……),但是对城门管理委员会来说,似乎就无法这么轻松地看待这个结果。尽管我是没有要协助他们的义务,但我还是接着补上了一句话。 「当然啦,尽管否定存在的事物容易,但否定不存在的事物却相对得困难,如果比照这样的论调的看,那也许就真的像大姊姊你说的那样,我跟莉丝佳还有那位『某个人』,也许在分析那张『光碟』的时候都漏掉了『什么重要的讯息』也不一定。所以你不是说要我把『光碟』交给你吗?那就请你们尽兴地分析那张『光碟』吧。反正就算你们找出了那个我们看漏的『重要讯息』,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我省略了最后一句话:「哎,就算真有什么重要机密,这些委员会的人也不会对外人透露,或对我们透露。」一方面没必要说出来让眼前的气氛变得更糟糕,再说根本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那张「光碟」是空白的这件事,几乎已经是没有翻盘余地的事实了。光碟上既没有物理性的防护措施,也没有施加魔法加以保护。无论是魔法阵或是魔法式,连个残存的形象都没有留下来。这样的结果是根据枫经手调查而得出的结论,再加上我跟莉丝佳也都亲自确认过了,大概不会有错了。 「请放心,我不会随便找一张假光碟交给你的。要是你不放心的话大可把我家里所有的光碟全都带走。要拿走那个『某人』家里所有的光碟也随你的便。不过,就只有莉丝佳家里的东西拜托你不要动喔。如果可能的话,我是想避免让她跟委员会的人有直接接触的机会。毕竟要是刺激到她身上水仓家的血缘可就不好了。」 最后一句话是我用忽然想到的说词胡捏出来的,因为若是要设法让城门管理委员会跟莉丝佳之间的直接会面延后,这样的说法是必要的处置。那句话应该不至于会被当成是只是虚张声势而毫无说服力的言论才对,毕竟她可是那位水仓神檎的女儿呢。虽然我神檎丝佳的实力似乎被委员会给低估了,但只要他们还保有最低限度的警戒心,他们应该就不会探取强攻策略才对。 「没有那个必要。是不是真的『光碟』只要确认过外壳就可以知道了。」 「是吗?那么我明天有空,明天拿给你们可以吗?」 「不行。如果真如你说得那样,那么『光碟』到手的时间是越早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可以拿到手。」 「这样啊。那让我打个电话吧。如果那个『某人』现在不在你们手上,我希望手里的这张牌不要曝光。我需要-点时间。」 「这么一来,今天我大概去不了莉丝佳那儿了吧。」我心里一边这么想,一边盘算着今后的布局。总之,即便今天将「光碟」交了出去,我们似乎还得要找一个更加正式的机会跟城门管理委员会好好进行一番谈判。只要一想到也许真的非藉助父亲的力量不可,我就开始感到非常沮丧…… 「嗯——那就照你说的方法做吧。尽管那不是我们能够接受的提案,不过大概也没办法 了。嗯——我们就先分开,待会再找个地方碰面吧。」 「好的。那到时候就请你们加油啰。也许这么说你不相信,但我可是很期待你们解析那张『光碟』的成果呢。每个人都拥有一身『杀死魔法师之术』的城门管理委员会一定可以用我们无法想像的独到方式,解析出那张『光碟』内容吧?」 「嗯,是啊——」 就在椋井躯点头回话的时候—— 「那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啦。」 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颈子。 「……!」 不,正确来说,也许应该是有人从从后方扑到我的身上,将双手环抱住了我的脖子。那双手轻柔地环绕在我的颈动脉旁,然后一张脸贴近了我的脸颊。同时我嗅到了一股ok绷的味道、「她」对我,还有对椋井躯露出了微笑。 「——系!」 「嘿嘿,就是我啰!」 她的唐突登场让我一下子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面对这样的我,她则彷佛正使出摔角中的绞首技一般,整个人固定在这个姿势下面向前方,同时开口要我们别介意……说什么别介意,她到底为什么会后面冒出来?前一刻我才看到她从椋井躯身后的大马路上走过,怎么会在我身后出现—— 「魔法师啊,最喜欢从背后偷偷地靠近人家了喔。小贵真是有够不用功。」 系说话时露出了她嘴里尖锐的虎牙。这句台词对我而言可是新鲜得让我吓了一跳。自从她转学过来以后,就连魔法的「魔」字都没对我提起过。如今她却在这种状况下,眼前就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这个场合,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是魔法师。她该不会是失去记忆了吧?还是双重人格?或者在我班上的那个系场依朵千根本只是个跟系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学生?我为此而感到惊讶不已。然而事实却都不是这么一回事。系只是单纯地扮演着一个活泼的平凡五年级小学女生罢了。不过尽管如此,这般令人感到讶异的事情也不过就只能算得上是有点新鲜,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至少比起下一刻我所感受到的惊吓——超乎寻常的异状——这次的经验真的算不上什么。 「——」椋井躯看着系。「——系小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看着魔法师——她一本正经地并拢着手脚,摆出一副标准的立正姿势。这个组织的人从古至今一直持续着「狩猎魔法师」的行动,面对魔法师,就会二话不说地将他们消灭。属于这种反魔法、反魔法师的民间组织的人,竟然会对这名叫作系的魔法师摆出敬畏的态度。这个状况对我来说犹如初见哥白尼绕日运动学说的基督教徒一般,惊愕的程度远远凌驾于近期之内所有的同质经验。 「哎呀,真是有趣。」然而系面对这个状况却显得十分坦然。「一位河野小学五年樱班的小学生,在放学必经的路上偶然通过这里有这么奇怪吗?小贵,你觉得呢?」 「……这么说是没错啦。」此时不答腔也挺奇怪的,因此我便自然地附和了她的提问。「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跟你听到的一样,没什么好奇怪的啰,椋井。」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直呼椋井躯的名字,「你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会长秘书,就身分而言你比我高,应该没有必要摆出这么拘谨的态度吧。我不过就是个用过就丢的士兵而已。你这样的态度让人觉得很有趣。」 「可、可是——」 此刻椋井躯所表现出来的动摇程度,比起知道「光碟」里面没有任何资料时更显得夸张。我既没有回头,也没出手赶走系,只是侧过视线窥伺着她,同时开口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系,你一直到放学前从我手上接过联络簿为止,都对我隐藏本性这件事先略过不提。这位城门管理委员会的大姊姊,你认识她?」 「哎呀,你已经不叫我『依朵千』啦?真让人觉得寂寞。」 「回答我的问题啦。」 「这种强硬的态度真是有趣。你可是处在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我吃掉的立场呢。」 「……」 系说完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别担心,没事的啦。只要我的额头还贴着ok绷,用普通的嘴巴在说话时,就表示我尚未进入战斗模式,不会把小贵吃掉的。再说,我还没从你身上问出我想问的事情呢。」 「回答我的问题啦——」 听到我说的话,系再次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什么认识不认识,我根本就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一员呀。」系回答得很干脆。「小贵跟莉丝佳的事情是我跟委员会报告的。将『光碟』的事情报告给委员会知道的人也是我。椋井今天会跟小贵接触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了。」 「系、系——」椋井躯慌忙地介入我跟系之间的对话。「不、不要跟非关系人讲这么多啦——」 「也是啦。以『狩猎魔法师』跟『管理城门』为务的城门管理委员会雇用魔法师这件事,要是被公开了可不妙呢。」系如是说道。她的表现别说是不妙,根本就是觉得挺有趣的。「除此之外,要是让小贵知道了成立城门管理委员会前身组织的人,也是隐瞒了许多事的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 剧烈的惊吓程度一下子又创新高——哈?系、系场依朵千,她不仅是魔法师,不单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一员,更是委员会的创始人……啊,不过就她的年龄如果跟她所宣称的一样是两千岁,那在「魔法王国」成立的时间,以及城门管理委员会前身组织的创设之前,也就是说,她在四百年前早就已经出生了。虽然这些说法之间完全没有矛盾,但这样的事实也真的太过于唐突了。没想到系竟然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如果这是真的……要真是这样,那之前我们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时的对战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也就是说,我一直认为委员会的人全都应该戴着太阳眼镜穿着黑色装束,然而,身为魔法师的系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个规则之内? 「小贵,你吓到啦?」 「别说是惊讶了,这么说起来,你不就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会长了吗?」 「怎么可能。那些杂务我都交给适合处理这种事情的人去做了。」她满不在乎的说出了这样的论调。「我一直都待在前线部队,是个孤高的前线军人。就好像我之前跟小贵还有莉丝佳交手时一样,那些打仗的粗活都是我的工作。我是一个除了战斗之外别无其他能力的女人。」 ……孤高的前线军人呀。真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打从心底这么想。这种形容方式实在叫人难以判别。不过……至少之前我们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交手时,以一个魔法师身分独自战斗的她,完全没有显露出自己是城门管理委员会一员的迹象。当然啦,会有这样的感觉不只是我没有察觉出来,她本身也有隐藏这个身分的意图。但是…… 「系、系小姐——」面对这个棘手的状况显得完全不知所措的椋井躯,发出了难堪的叫声:「拜托你不要这样啦!你、你这么承认,我这次的任务不就没有意义了吗?你应该要从头到尾都在暗地里观察供牺跟莉丝佳才对……」 「观察工作已经结束了呀。」系接着答腔。「也许应该说是,观察期间已经结束了。」 「…………?」 听到系的台词,椋井躯彷佛难以窥知其意的模样,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则好不容易在这阵连续惊吓而显得混乱的思绪之中平复了过来,试图将注意力放在系跟椋井躯两人身上,藉以理出此时此刻的实际状况。这么一来,是怎样?该说几乎跟我先前猜测的一样吗?在问题厘清之后回过头来看确实是如此,系转学到我的班上来,目的终究还是为了「监 视」我跟莉丝佳。这样的结论虽然之前我没能从她的行为表现中得到任何线索,但是她比我跟莉丝佳先一步「铲除」了火住巅的行为,若是排除她个人的原因,而是属于城门管理委员会主导的一连串行动之一,那么这个关连性确实成立。因此,若是假设系必须要铲除所有的目击者,那么为何她会如此执意想要杀死我跟莉丝佳这点——在理论上也就可以说得通了。这么说起来,我早在十多天前,虽然自己没有察觉,就已经跟城门管理委员会有过第一次接触的经验了。就我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对系的个性观察作为基础,我当时觉得她应该马上就会对我跟莉丝佳展开反击,并且试图夺回那张「光碟」。然而她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打算暂时将「光碟寄放在我们这边」吗……大概是因为系身为委员会的一员,在知道「水仓神檎」有个女儿之后,也没有办法贸然动手了吧?系不知是否为委员会内喜好使用武力的那一边,但至少她确实是为了观察我而转学进来的。嗯……不过,如果单纯只是这样,总觉得还是有哪个地方让人感到不解。对了,是「光碟」,问题果然还是在「光碟」身上。若是他们真打算将「光碟」寄放在我们身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又要拿回去呢?就时机来说相当不上不下,而且如果要收回「光碟」的话,交给系来做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要让会长秘书这等职位的角色登场不可呢?尽管从系跟椋井躯先前的对话看来,系是委员会的一员这件事似乎是属于最高机密。但是就算以这点作为考量—— 「观察期间已经结束了啦,小贵。」系开口说道。「椋井,看来你似乎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要求担任这个任务的执行工作嘛。不过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身为会长秘书的你,『光碟』的回收工作怎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咦?嗯——确实是有点奇怪……」 「因为其他的人都不方便嘛。因为这个缘故,这个任务才不得不落到你头上。其实我也是。现在已经不是进行观察小贵这种悠闲任务的时候了。虽然情势发展至此也是有它有趣的地方啦。反正也放暑假了嘛。要说这个状况来得正是时候的话,其实也是可以这么解释。」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已经确认到了『六名魔法师』其中的一名,『眼球俱乐部』——人饲无缘的动向了。」 面对椋井躯的提问,系如是作答。 「哎呀,那个『魔眼师』——人饲无缘有动作了啊!」 「就如同你所知道的,那『六名魔法师』越过城门后,全部都失去了踪影,他们完全隐藏了自己的行动。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对我或者是对我们全部的人来说,直到前一刻都还有自由活动的余裕。不过在得知其中一名魔法师的消息之后,我们就连分一点时间到小贵还有莉丝佳身上的余力都没有了。关于这点你应该可以明白才对。」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需要回收『光碟』吗?」 也就是说——我们至今的行动都是受到了委员会的默许,而这件事情委员会那边没有放任我们不管的余地了。日前他们尽管得知了有「魔法师」在进行「狩猎魔法师」的行动,然而跟这件事有关的详细情报,在接获系的报告之前都没有曝光,这样的结果除了我刻意地隐藏之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委员会没有认真着手调查这件事,而放任「狩猎魔法师」的行径所致吧?换言之,即便在我们跟系遭遇之后,扣除系转学到我们班上这件事,委员会对我跟莉丝佳并没有探取任何行动。一切都是他们默许的,包含「光碟」的事情也在他们默许的范围之内。然而,在发现「六名魔法师」的其中一名之后,他们已经没有默许这种状况的余裕了。「眼球俱乐部」也就是人饲无缘!这个名字我曾经从水仓破记的口中听过。刚刚椋井躯是怎么说他的?「魔眼师」?所谓「魔眼」又是指什么?这个词汇就连莉丝佳也没提起过…… 「没错,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们改变了策略,必须要尽早收回『光碟』——这样的决议是昨天为止的结论。」 系接着继续开口说道。 「之前的决议是要我埋伏在小贵跟莉丝佳身边,找机会收回『光碟』。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你没有被告知『眼球俱乐部』的事情。可是现在已经不适用这样的决议了。」 「因为观察期间——」椋井将口中的词汇重复了一遍。「因为观察期间结束了,是吗?」 「对。」 面对椋井躯的提问,系给予了肯定的答覆,然后接着说道。 「今天早上,就是河野小学举办结业式的时候,『眼球俱乐部』似乎正在学校附近徘徊蠢动。」 「——!」 「——!」 我跟椋井躯全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此时的系依旧带着嬉戏的态度,维持着她双手缠绕在我颈子上的动作。然而,她的脸上却显出了正经的表情与严肃的口吻接着说道。 「他狙击的目标究竟是我呢?还是小贵?抑或者是不常来学校,甚至连结业式也没有出席的莉丝佳?这点我们尚不清楚。或者三人全都是他狙击的目标,这样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是追根究柢,人饲无缘狙击的对象就在我们三人之中是跑不掉的。所以观察期间结束了。根据委员会的判断,他们于是『命令』椋井躯前往寻求观察对象——供牺创贵的协助,携手缉捕人饲无缘。若是小贵不同意,那就将他杀掉。是这样吧?」 「没、没有啦——」 尽管椋井躯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然而,我只要一想到供牺创贵的名字擅自被放进了委员会的命令里面,我便觉得自己的感受一定比她深刻许多。 「还有,如果可行,就跟莉丝佳会合。怎么样,小贵?」 「哪有什么『怎么样』——?系,为什么我非得跟你合作不可?」 「哎呀?我们不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吗?」 「明明就是死对头吧?生死与共的意义不能放在这里啦。」系一副故做亲密的样子,我有点愕然地回话:「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也不能让莉丝佳跟你碰头的啦!莉丝佳对你可是相当畏惧呢!」 「那是因为莉丝佳看起来太好吃了嘛。实际上也真的很好吃。」 「你可不能再把她吃掉喔!」 「我们合作嘛——小贵!在想要把邪恶的魔法师一网打尽的角度来说,我们的利害关系不是一致的吗?」 「这种话,才不是会把别人吞噬殆尽的家伙口中说出来的台词呢!对我来说,你也被归类在邪恶魔法师里面呢。」 「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她不加以思索地把头贴到我的耳边喃喃说道:「小贵、小贵,我这样抱着你,可以让你感觉到我的胸部吧?软绵绵又充满弹性。莉丝佳也不可能带给你的感受,这种未曾有过的触感,很新鲜吧?」 「小学五年级的女生对小学五年级的男生用色诱法,最好是有用啦!」 「而且莉丝佳最近也……」差点说出口的话我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总觉得一说出口就会让整个气氛变得很白痴。 「尽管你这么说,我也知道小贵的用心喔。」系开口继续说道。「刚刚小贵在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面前,袒护了身为魔法师的我,你袒护了我这个魔法师,不是吗?虽然说这是在你还不知道我是委员会的人的情况下,算是误打误撞的行为,但是既然帮了我一次,那不是也可以帮第二次吗?既然帮了第一次,但是第二次却放着人家不管,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诚意吗?」 「讲话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根本就是你们的问题吧?」 「……那种事情就算你不说出来,我也晓得啊!其实我本来不想承认的,但是我 并不讨厌小贵唷!因为我不讨厌你,所以我甚至希望能够继续隐瞒自己真正的身分下去。就算那『六名魔法师』其中的一人在我们学校附近徘徊蠢动,只要那个魔法师不是『魔眼师』,也不会寻求你的协助的。」 系表示,因为这附近算是乡下地带,所以委员会影响力相对得薄弱。 「尽管要出动所有委员会的成员加以处理这个状况,那也得花上相当多的时间。要是在此之间对方先下手就不妙了。小贵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啦!不过我们委员会的人一向都极力避免在以魔法师为对手的时候处于被动状态。小贵,我们一向都要求自己在最迅速的状况下解决所有的事情。」 「那先不管。系,你之前说解析『光碟』的事情不可能办到是怎么回事?」我一方面想要藉机岔开棘手的话题。一面开口问道。「我不觉得那应该是之前费尽心思跟我们交手而想要得到那片『光碟』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喔,你误会了啦。只是你们没有办法分析出来的话,那我们大概也不可能有什么突破。大概是就是这个意思。」 「……」 「其实我之所以会说出那句话,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基于『魔眼师』已经来到这附近,我们没有时间了。非请小贵一起帮忙处理这件事不可。」 「……『魔眼师』」我无视于系言语中的本意,迳自询问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所谓的『魔眼』是指什么?那跟人饲无缘使用的魔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吗?这么说起来,他的称谓是叫作『眼球俱乐部』是吧……」 「唉——」系仰起了头,发出了好似哀鸣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小贵,你不知道『魔眼』吗?这样啊。所以你才会听到了『眼球俱乐部』这个称号还笑得出来——真是有趣。就是这种差异,让我,还有整个委员会的焦急都无法引起你的共鸣呢!」 「……」 仔细想想,椋井躯之前也露出了一脸惶恐的表情。看来对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来说,所谓的「魔眼」是相当稀松平常的词汇。「魔眼师」、「眼球俱乐部」……详细的内容水仓破记并没有多说,所以我一点都无法做进一步的联想。不过……不过怎么说,「六名魔法师」的其中一人来到我们学校附近的这件事,确实是个令人感到震惊的事实。虽然他的目的究竟是在我、系、莉丝佳,还是在那张「光碟」,这点尚不得而知。但是如果他想见莉丝佳的话,直接朝莉丝佳家里的咖啡屋去就好了,在考虑到他可能冲着带着「光碟」的人选,那比起莉丝佳,他出现的目的是为了我或系的可能性还是高出许多。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接到了系的报告而知道「光碟」到底在谁的手上,这点已经不言而喻,但是客观地说,我跟系究竟谁带着「光碟」真的不好判断。不,如果要问拥有「光碟」的人究竟是我还是系,一般大概会猜是系吧?至少对水仓神檎那边的人来说,应该会这么想才对。唉,真是的,要真是这样,那么我就没有理由冒险协助系跟椋井躯,甚至是城门管理委员会了。在知道系也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一员,甚至是这个组织的创始人这点后,我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没想要卖他们人情的意思。就像刚刚为了系而引开椋井躯的视线是白费功夫一样,在我的考量之下判断此时不需要在这个地方协助系(哎,就跟系所说的一样,那其实是个误打误撞的行为)。啊,对了!我想通了!直到刚才我还认为系是刚好从我跟椋井躯谈论着「光碟」的时候,偶然从旁边经过的,不过那时候的系,其实应该是为了寻找我,还有要求我交出「光碟」的委员会成员而来的吧。 「没办法了。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吧,小贵。所谓的『魔眼』就是——」 她完全没有察觉我正在沉思,完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开口就要解释所谓的「魔眼」。此时——异状出现了。 「呜……呜!」 怎么会这样——椋井躯发出了连呻吟也说不上来的声音……不对,她尽力地想要从喉咙中榨出声音,双手按在胸前,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咦?」 这个状况瞬间让我整个人呆住了……尽管我认为此时的反应算是最差劲的举动,我却只能这么做。因为当时的现场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没有哪里发出了光线,没有传来什么声音,没有飘出什么气味,没有接触到什么东西,嘴里没有尝到什么味道——什么也没有。明明就不应该有任何异状出现,然而——那个不应该发生的异状发生了。她,椋井躯没有因为任何不明的现象而有任何异常的反应。然而,此刻她的喉咙却失了声,膝盖像是关节坏掉了一般开始崩溃涣散。 「椋——椋井!」 我跟系迟了一刻终于做出了反应,连忙跑到昏倒在地的椋井躯的身边。然而椋井躯彷佛为了阻止我们一般,趴在地上的身体伸出了颤动的右手,她将大拇指对着我的方向……不对,不是对我。那只手指直指向我的身后。因为身体倒地的冲击让椋井躯的太阳眼镜掉到了地上。她的双眼瞳孔完全打开,视线已经无法聚焦,然而她的手势明确地指向我的身后。 「说明『魔眼』的人选,大概没有人比在下更为合适了吧……不,也许该说没有任何人比在下更不适合说明所谓的『魔眼』了吧?」 那是从背后传来的声音!那是今天我在这个大楼间的小巷中所受到一连串的惊吓里面最后的一次,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此时回想起了前一刻系的口中提起的一句话——「魔法师最喜欢从背后偷偷地靠近人家了!」 「『眼球俱乐部』——人饲无缘。」 系脱口说出这个名字。说完,我的身后旋即传来一阵笑声。那是—恶心至极的,跟魔法师的形象完全吻合的笑声。 「让在下来告诉你吧,少年……不对,应该说不告诉你才对。」我身后的那名魔法师,人饲无缘如是说道:「所谓的『魔眼』,就跟字面上一样,就是会让看到的人死亡的眼睛。」 ★ ★ 所谓的魔法,即是指施法者的精神而言,将人类的精神,也可以说是类似「心」的东西,加以释放到身体外侧的世界,这就是所谓的魔法。因此反过来说,只要观察施法者所使用的魔法,便可以窥知施法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像水仓莉丝佳一样,被别人——就莉丝佳而言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水仓神檎,强行灌注了施法能力,这样的人也不例外。能够操弄自己内在「时间」的莉丝佳,非常足以代表她的精神层面,系可以使出在全身张开「嘴巴」的魔法,这个魔法也同样能够代表她这个人。除了影谷蛇之所使用的「固定」魔法之外,也没有其他魔法更能够与他的精神层面匹配了。至于「命运」——水仓破记所拥有的,能够干预偶然,操作不幸的魔法也就更不用多说了。那么我们假设眼前可能存在着以杀人为唯一目的的魔法好了——那并非利用召唤真空的结果杀人。也并非利用固定住对方影子的结果杀人,亦非召唤出不幸使之降临在对方头上以其结果杀人,更不是用全身张开的嘴巴把别人吞噬殆尽,以其结果杀人。而是非常单纯、非常纯粹地以杀人作为结果,达到杀人的目的。一看到就会死,假设这种魔法真的存在,那么使用这种魔法的人,其精神层面,他的人性究竟是多么难以衡量的概念呢? 「不、不可以回头——」 系发出了跟我们战斗时都没有从她口中出现过的迫切语气。她将我正想要往右边横转的头部用双手夹住而固定。此时的系依旧摆出了她出场时从背后抱着我的姿势,始终没有回头的意思。我们的面前,椋井躯已然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我们十分清楚此刻的她,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已经回天乏术了。她断气,死了——直到前一刻都还活生生地跟我交谈着的人,死了。直到前 一刻都还活生生地跟系交谈的人,死了。这个冲击重重地刺穿了我跟系的胸口,然而比起眼前这样的情绪都要来得更为深刻的压迫感,此刻正站在我们的后方。 「系、系——」 「被对方取得先机了——」系咬牙切齿地表现出一副十分懊悔的表情。「可恶——怎么会这样!这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然后系开口对背后的魔法师说道。 「人饲无缘,你就站在我们身后吧!」 接着又是从身后传来的—— 「哈哈哈——」 一开始是一阵笑声。 「好久不见……不对,应该说初次见面吧?系小姐。」他的声音中有刻意装出高尚的造作口吻,直叫人觉得心头无名火起。「在下的名字正是人饲无缘,正是别名『眼球俱乐部』的人饲无缘。」 「呜——」 此刻在系齿间摩擦的声音更显得激烈。不能回头——只要无法回头,便不能看清楚对方的容貌。站在我们身后的人饲无缘究竟长什么样子,我完全无法得知。不过从他口中粗犷的音质判别,他应该是个壮年男性。「六名魔法师」的其中一人,「眼球俱乐部」——人饲无缘。 「基于眼前这位少年似乎正在寻求某人为他针对所谓的『魔眼』做出解释,于是在下便实际杀了那个女人给你看看,怎么样?看了之后有什么感想?那就是所谓的『魔眼』啦。看到的人就会死,看到的人就会死,看到的人就会死——只要跟我目光对上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不需要魔法阵或魔法式,甚至不需要咏唱咒文的一种——终极魔法。」 「终极……魔法?」 不需要魔法阵、魔法式,也不需要咏唱咒文的魔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魔法?就施放魔法来说,咏唱咒文的义务是绝对必要仪式,为了补足这个缺陷,因此也有魔法式跟魔法阵!最少必须在其中三者中选择一种做为媒介,才有办法发动魔法才对。至少我至今所碰到过的魔法师全部都必须遵循这样的法则。应该无论魔法师的能力等级有多高,都必须遵循这样的法则才对,然而这家伙却不受这种法则的制约吗?那魔法叫作「魔眼」,这就是「魔眼师」吗?我看着系。「虽然很不甘心,但确实就是他说的那样。」这是她给我的答案。 「那就是所谓的『魔眼』。只要目光跟他对上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别说终极的魔法了,根本就可以称得上禁忌的咒术。那是魔法师绝对不能越过的领域,以悲愿做为魔法构筑的媒介。过去从没有人成功踏入这个领域……」 「只有一个魔法师例外。」 身后的人饲无缘以骄傲的语气插嘴说道。 「那就是在下了,少年。」 原来如此。总之,所谓的魔眼大概可以说是邪眼恶魔(evileye)的魔法版。虽然邪眼恶魔根据各个文化的传承差异,有着许多不同的形式存在,但是追根究底,其实就是指能够杀人的眼球。那是在所谓的「视线」还被人信以为真的时代基于妄想而创造出来的产物。实际上眼球是接受讯号的器官,并不会射出所谓的「视线」。然而所谓的邪眼恶魔这东西的形象,实则接近蝙蝠或海豚的超音波功能,它以「魔眼」的形式在魔法王国保存了下来。虽然我从未听过所谓「终极魔法」这样的词汇,不过我觉得它应该只是一种迷信之类的东西吧?它就跟「雷神会取走夏天光着上身的小孩肚脐」这种大人哄骗小孩子的说法一样,实际上所谓的「雷神」并不存在。而所谓的「魔眼」也不存在——明明应该不存在的才对,然而眼前却有这么一个例外。一名不受制约的魔法师。系还有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全都对这名「魔眼师」抱持恐惧。他们为此而前来请求我协助的理由,我终于在此刻明白了。 「……」 然而,此刻我的心中却依然存在着尚未解开的疑问。对,为什么这个「六名魔法师」之一的「魔眼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那?」 系带着不安的情绪低声开口说道。看来她已经有所觉悟了。只能说她真的很厉害,她看来已经从椋井躯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遭到杀害」的冲击中平复过来了。 「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来叙旧的吧?」 「我来这里当然有我的目的……不,该说是没有特别的目的吧?」面对系的提问,人饲无缘的语气中显得极为从容。「总之先请你们回过头来吧,把头转过来面对在下。面对背对着自己的人,想好好说话都不方便。」 「开什么玩笑!正面对着你这种事情,稍微认识你的魔让师都不可能乖乖听话的。」 「哈哈哈!怎么了?因为那个女人的死而让你感到愤慨吗,系小姐?真是可笑,可笑极了。那女人并不是因为在下下了杀手而死,是因为弱得过分而死的。人饲无缘语中带着嘲弄。「我以为,会想要拜见系小姐美丽的尊容这种要求,对我这种绅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呢。」 「……『魔眼师』,你真是叫人作呕。有什么目的就快说,你不要在杀了委员会的人之后还以为我们之间可以用多么友好的方式对话!」 「我要你们把头转过来。」人饲无缘说道。「如果你们不听,那我现在就把你们现在可以看得到的那条大马路上所有的人全部杀掉。」 眼前的大马路——那条现在还可以看到许多小学生放学回家的大马路,尽是些对「魔法」完全没有兴趣的人们,只是单纯路过的那条大马路。尽管我跟系就站在人饲无缘与大马路的中间。但是由于我跟系的身体实在太小,完全无法构成视觉上的障碍。因此,从他的角度大概可以扫遍整条大马路吧。 「看看你们究竟是想要目睹足以掩盖整条大马路的尸体数量呢?还是想要转头过来面对在下?丑话先说在前头,要用所谓的「魔眼」杀人,并不需要对方意识到在下的目光,只要在下的眼睛在对方的视界之中便足以达到目的。简单来说,只要在下「魔眼」中的魔力能够送达目标对象的受容体,即对方的「眼球」,那便能取走对方的性命。因此,只要在下的「魔眼」跟目标对象的「眼睛」连成一条没有穿越障碍物的直线即可,跟距离与意识与否一点关系也没有。所谓的「魔眼」杀人只需要这么单纯的规则便可以达成,你们不信的话要不要赌一睹呢?赌一睹要是我在现在这个场合使用「魔眼」,到底会有多少人死亡。」 「…………!」 我深刻地感受到系的喉咙咽下一口气,那是必然的反应。此时的我心境上跟系一模一样。人饲无缘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出,要将大马路上无辜的行人卷入这场是非的意图。要是在一般情况下听到这句话倒也还好。如果真只是一般情况下的言论,那根本可以当做是依据威吓用的词句听听。这种说话方式只不过是一种会话中的手段罢了。但此时让我,让系整个人将僵住的原因,在于我们从人饲无缘的言语中感受到一股明显屠杀的意念。在他说话时的语气中明显表现出一股习于屠杀的凶手氛围,让我们觉得他一定曾经经历过屠杀整条马路上的人群这种行为……不对,他并非习于杀人,而是杀人成瘾。根本连试都不用试,人饲无缘清楚知道,他一旦在此使用了「魔眼」,究竟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唉,真是的……这个在结业式当日,大批小学生放学途中忽然造访的危机,我依旧迷惘着不知该如何应对。「魔眼师」,要是他真有这样的能力,那这个状况不可能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就算是系的魔法,「牙」或者是「口」,都奈何不了「魔眼」,因为系是直接攻击的典型,而且是属于近距离战的魔法师。尽管她毫无疑问地是一名非常可怕的魔法师,然而反过来说,她的能力要是无法接近对方,则根本一点用也没有。面对「魔眼」的 远距离攻击(虽然那能不能称为攻击还有待商榷),系就等于不会使用魔法的普通人。而且这个状况对于被系吃得死死的莉丝佳来说也是一样。因为莉丝佳的魔法是「血」,如果身体不会流血的话,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只要看到眼前的椋井躯便可以意会,「魔眼」杀人的场合是不会见血的。被害者只是非常单纯地死亡。这么一来……这么一来莉丝佳的王牌,还有她的秘密武器不就全都不能用了吗?那么就这个角度看来,也许莉丝佳不在现场反而不得不说是幸运。不过这个幸运并不表示我跟系可以安全脱离这个险境。就系的状况来说其实跟刚刚分析的一样,而我,甚至不是什么魔法师,只是个平凡的人类。是个面对对方的魔法,除了「随机应变」以外别无他法的平凡人。然而面对「魔眼」这种发动的瞬间便已经分出胜负的魔法,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应变」可言。就这个层面来说,我现在正面对一个令我束手无策的敌手。 「怎么了?如果你们不愿意回头的话——」 「等一下!」 我出口打断了人饲无缘说到一半的话,回头面向他。 「小、小贵。」 「放开我,系!」我甩开系环在我脖子上的手腕对她说道。「我们不能随便将无辜的人们卷进这场是非之中不是吗?大马路上有着跟我们同校的小学生走在上面呢!」 「可、可是……」 「听话,我叫你快点放手!」 在我重复了一次之后,系终于将她的双手松了开来。我的脖子被缠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此刻终于重获自由。在系的双手抽离开来之后,我回过头面向人饲无缘。 「……喔。」 人饲无缘给人的感觉大致上跟我想像的差不多,有着一副博学的壮年人形象。身高还蛮高的,不过有着看起来不太健康的纤瘦体态。他脚上套了一双厚底尖头的靴子,身上披着一袭不合时宜的黑色长袍。脸上一对上吊的眉毛跟一张朝着左右两旁绽裂开来的嘴唇。嘴边蓄着宛如对牛顿抱持憎恨而忤逆了重力向上翘起来的胡须(像极了社会课本中板垣退助的形象)。他的双手套着一双蓝色的手套,眼睛!那双「魔眼」看起来则是一双不需要多做说明,极为普通的三白眼。 「哈哈哈!」人饲无缘看着我发出了笑声。 「这位少年还真是勇敢呢……不对,也许该说这位少年一点都不勇敢吧?」他随即吐出了羞辱式的语气。「对,就是这样。以正常人的神经当然无法忍受为数众多的无辜之人为了自己而死吧?就这点而言在下也跟你一样。」 他说话时的态度从容得令人感到厌恶。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有什么表现跟在下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找的人只有系小姐而已。你打算怎么办呢?就算牺牲掉其他的人,你也一样有胆子不回过头面对我吗?」 「……真是有趣。」 说着说着,系也跟我一起转过身来面对这名「魔眼师」。在她转身的同时,又再次地用她的双手环抱住了我的脖子。不过这次与其说是抱住了脖子,倒不如说是抱住了我的全身吧?她大概是深怕我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因而预先抱住了我,藉以限制我的行动吧?而我一点也不认为她这般举动是不必要的,因为现在已经展开的这场战斗就是属于她所预想的模式。我们背对椋井躯的尸体,我——供牺创贵还有系,系场依朵千都已经转过身来,与人饲无缘面对面彼此相望。 「哈哈哈!」他发出了一阵狂笑。「系小姐,我们已经二十年没见面了,而你却一点都没变呢。甚至看起来更年轻了。看来你跟以往一样,胃口相当不错呀!这真是叫肠胃不好的在下羡慕不已。」 「哪呢?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人饲无缘?」 「不要一直直呼我的全名嘛,好像我们很陌生一样。不过算了,你是问我的来意吗?说到来意呀……」 「……是奉了水仓神檎的命令,前来取我性命的吗?」 「你这么误会我可就不好了……不对,该说被误解了也没关系吧。」人饲无缘带着一脸愉悦的表情答道。「在下绝不是听命于水仓神檎大人的一方,我想我们应该处于对等的位置,所以我们也许可以说是拥有相同目的的同志吧。」 「……」 同样的目的——是指影谷蛇之先前提到的「方舟计划」吗?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那「六名魔法师」越过城门的时间点跟影谷蛇之的死亡时间如此靠近,从这点看来,有一定程度的说服力证明这样的可能性。我们日前从水仓破记口中得知了那「六名魔法师」已经开始展开行动,原来指的就是这件事吗? 「那又怎么样。结果还不是一样?」系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答道,那绝非只是虚张声势的模样。「你为了达到你所说的那个目的,无论是我,还是我为了打倒水仓神檎所建立的城门管理委员会对你来说都只是个阻碍而已,不是吗?」 「不是。」人饲无缘断然否定了系的揣测。「正好相反呢,系小姐……不对,也许该说就跟你所说的一样吧。」人饲无缘继续开口说道。「你成立城门管理委员会这件事,对水仓大人来说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系小姐。你的城门管理委员会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的其中一个步骤。系小姐,也许你建造了『城门』,『设立了城门管理委员会』的目的都是为了封锁水仓大人。然而结束却不是如此。你不过是个水仓大人手中跳着舞的可爱玩偶罢了。」 「啥……你说什么?」 面对人饲无缘的言论,系回以带着苦笑,脸部肌肉痉挛的表情。这番言论大概出乎系的意料之外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脑袋有问题吧?竟然讲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 「因为『魔法王国』若是要以『魔法王国』的形式存在,那么『城门』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因此系小姐你的目的也许是为了『封印』长崎县,但是对水仓大人来说反而正中了他的下怀。不过这么说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就是了。」人饲无缘脸上的笑容让两旁的嘴角又向外撕裂了开来。「城门管理委员会对我们来说,等于是将『未来的敌人』全部都集中起来了,真是极尽方便之能事。你觉得朝这个方向思考如何,系小姐?」 「你——开什么玩笑!」 我的颈子传来系手腕上的微微颤抖。那似乎是愤怒的反应。这让我觉得相当不妙。系为了抑制我擅自行动而用手搂住了我,然而,此刻的我怎么看都觉得会贸然行动的人是她才对。虽然莉丝佳在面对挑衅或侮辱时也会马上做出反应,属于沉不住气的魔法师典型。不过,系看来也是个毛躁的人。哎,其实她这样的个性,在我们之前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那位少年看来似乎不是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呢……嗯?算是看到在下长相的目击者?算了……在下的目的只是要消灭城门管理委员会的人就好。就这么简单。」 「……」 「哎呀,对了,对了。那位小姐的事情也不能漏掉。不过她的身后终究有一位优秀的堂哥,还有管家在旁边,因此不需要担心就是了。系小姐,虽然你刚刚摆出了嚣张的态度,不过你最好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要乱来。」 唉,真是的。原来如此……由于他出现在我们身后,让我一时无法判断他究竟偷听了多久我们方才三人之间的对话,不过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就是水仓神檎的女儿,水仓莉丝佳的搭档;方才我们交谈的过程中,他似乎完全不在场,只有在最后听到了系的那句话,插嘴解释『魔眼』而已。呼……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运。不过,这么一来也许就能够找到一些机会。想想吧,快想出一些办法来……只要敌人拥有所谓的『魔眼』,那么出 第六话 出征! 她的名字叫作折口绊。不过说起来,在她还用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两人之间的交集非常短暂。我那位当时任职于佐贺县警署干部职位的父亲,供牺创嗣,在我面前介绍过这位女性之后没几个月,她的姓氏便从「折口」换成了「供牺」。也就是说,她成了我的第四个母亲了。不用说也知道,我们之间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无论她还叫作折口绊的时候,还是改姓成了供牺绊,对我来说她始终就只是父亲的恋人而已;跟过去第一、第二任的继母一样,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理应如此。对我来说,供牺创嗣也不过就是一个难以捉摸的男人罢了,然而这个必然的结论在与他年龄相近的女性眼中,却也不知怎么散发出一股非凡的魅力。这个状况完全可以套用到我第一、二任的继母身上。因此在时年七岁的我观察之下,我想我第三任的继母也是如此。就实际情况而言,这个结论一半是对的,供牺绊深爱着我的父亲。然而这位女性,其实与我第一、二任的继母都不一样。 「很高兴认识你,创贵!」 这是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第一句话,极为普通的招呼。我们当时处在我家的客厅里。起初见到她的时候说我一点也不紧张其实是骗人的。但是来自父亲恋人出见面的问候,说实在的,我也真的见怪不怪了。如果连没有结婚的对象也算在内,父亲带恋人回家的次数随便数都超过两只手的指头。这些女人多数是父亲县警署内的同事、上司或部下,而折口绊就阶级上来说则是当时父亲的后辈。 「创贵,我们两个人就连名字的念起来也差不多呢,今后就好好相处吧?」 「…………」 如果要说我跟她的名字念起来差不多是理所当然的事一点也不过分。毕竟我的名字是父亲给的,而父亲的名字与这个女人的名字的念起来像,这点肯定是拉近两人距离的原因之一。因此我跟她之间的名字念起来像根本不是偶然;这层关系中间另外还夹了一个父亲的名字。所以我们的名字差不多可以说是必然的,要拿这个关系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太牵强了。她的招呼我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单纯地从头到脚端详起了眼前这位女性。长相嘛,大概可以说是我父亲偏好的美女典型吧,多少有些稚气未脱的感觉。身高……算高,这点倒是与父亲的喜好产生了歧异。我过去从不认为他会选择身高比自己高的女性作为恋爱的对象。她的衣着打扮格外能够衬出个人特色。要说简单也是挺简单的,说得好听是打扮随性,讲得直接一点可以说她没有一个二十七岁女性该有的模样。这点也是与父亲的喜好背其道而驰的特质。嗯,从这两点看来,她这个人应该有着足以让父亲不去计较这两个问题的内在深度才对。毕竟供牺创嗣也是我的父亲,他识人的眼光没什么好怀疑的……至此是我当下尚没有察觉自己的观察可能出错时所下的结论。 「你这个小色鬼,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嘛。不过说起来你也还没到那个年纪啦,握手、快握个手吧。」 「……我是不管你跟我父亲交往有什么打算啦!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无视于眼前那只示好的右手,迳自对眼前这位女性开口说道。「不过你可别惹出什么麻烦事哦。除此之外,我也劝你打消讨好我的念头;只要这两个部分你可以做到,那么我们应该也可以和平相处。就这样啦……」 我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过头去。我可没有那种义务要像个可爱的小孩子一样跟她撒娇。再说,我实在也厌倦了这样的交际方式。父亲的恋人,这些女性眼中只有我的父亲,对她们来说我就只是一个拖油瓶而已。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从开始便跟她们划清界限,这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毕竟作为父亲恋人,有个难以亲近的小鬼头在肯定比较戏剧化。她一定会很高兴地跟我父亲哭诉,而我父亲大概也会抱持宽容而温柔的态度接纳她的撒娇吧? 「你这家伙!」 正当我打算要走出这间客厅的时候,我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当时我才要伸手扭开门把,因此整个脸便顺势撞向了门扉,彷佛一阵烟火在网膜中散开。她一把捉住了撞到门而弹开的我,揪起了脖子便把我提了起来。我被一股蛮力举到了半空中。这是那个女人干的好事。面对我转身离去,她一个箭步便追了上来,然后顺势赏了我一拳。 「你这小鬼,不要摆出一副嚣张的态度!」 「…………?」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眼前这个女人瞠目怒视着受到惊吓而哑口无言的我。不过怒目相向的只有那双眼睛,她的嘴巴露出了一副坏心眼的笑容。 「我看你一副从没有被父母亲揍过的样子,所以先让你来这么一下。」 「…………啥?」 我只能点头。 「不管你怎么想,跟我好好相处吧,创贵?」 她依旧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与凶恶的眼神接着说道。 「毕竟我们将来是一家人嘛。」 ★ ★ 现在的我心中有一个确切的目标。这个目标一直通向未来,有一段无尽的路要走。然而,三年前,时年七岁的我并没有这样的志向……不,也许不该这么说。这个志向背后,对于现今世界抱持的怨怼,其实当时已经深植我的心中。只是这样的情绪即便与现在一样,表现的方式也截然不同。说得更清楚一点,当时的我心里所想的,并非现在这般寄望未来实现的目的。现在的我之所以会对那些没有远见的人们抱持异常的厌恶情绪,也许正是因为对于过去自我的反感。就算不全是如此,大概也有个三分吧。七岁的供牺创贵,对于破坏或是幻灭,他眼中完全没有任何畏惧,就算弄不好搞到自己丧命他也不怕。他甚至还认为,这个无聊陈腐的世界,或许唯有自我了断才是独一无二的合理解答呢!周遭所有荒诞无稽蠢事已经让七岁时的我失去了耐性。 「我回来了。」 小学二年级的秋天,折口绊与供牺创嗣顺利地结为连理,她因而住到了家里面来。供牺绊在警署同僚的祝福中辞去了工作而专心料理家务,因此当我放学回家,必然会看到她来到玄关接我进门。然而当时的我可从没有想过她是来接我的,除了不会为此感到高兴之外,其实更多了一分嫌恶的意念。因为当时的我,把自己一个人在家中独处的时间当成是唯一可以沉淀心灵的时候。再说,这么一来我每次回家也得不情不愿地道出『我回来啦』这么一句话。 「你回来啦……喂!你这是怎样?」 供牺绊身上围着一件时髦的条纹围裙出现在玄关那头。她看着我。脸上难掩惊讶的神情。表情藏不住内心的感受,她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女人。就这方面意义来说,她是一个不需要耗费什么观察力的女人。然而就今天这个状况,任谁都一定不难理解她此时讶异的反应。我的衣服沾满了泥沙,包含鞋子在内被扯得乱七八糟,想不惊讶也难。 「你的衣服怎么全都破破烂烂的啦!是怎样?被车子碾过去啦?」 「……没有啊,就跟平常一样。」 对,总是如此。这次的情况虽然算是一场苦战让我变成这副德行,不过在供牺绊住进家里之后,这倒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跟同学打架了吗?」 「如果多对一的状况叫作『打架』而不是『围殴』的话,那就是了。」我如是答道。「我招惹上了几个五、六年级的无聊团体。这群人完全不讲道理,反倒是相当嚣张。」 「嚣张呀?哈哈哈,真是这样吧。」 供牺绊发出了豪爽的笑声。 「创贵,你从来就没有跟任何人交心过吧?我是能够了解你因此对于那些凑在一起彼此喜欢装熟的人感到厌恶啦,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就是 会变成这副德行;永远会被揍得七晕八素,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 「…………」 我似乎可以理解她要说的不只是我的衣服,也不只是现在肿胀的淤青。不过那始终又是另一回事。跟供牺绊相处的数个月中,这个女人对我说话的口气不知不觉便再也见不着过去迁就礼貌的修饰,直呼我的名字也成了她的习惯。要说喜欢装熟这种个性,她可是不会输给学校那些讨人厌的家伙。 「也许你打算隐瞒,不过作为你的母亲,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哦。你常常不听话找人打架吧?你是个班长呢!这样行吗?」 「班长不过就是赚取分数用的头衔,我也没有认真在当啊!我才不是那种会去照顾班上那群笨蛋的烂好人呢。我只是觉得这个头衔将来可能多少有些用处而已。」 「将来呀……」 「与其说些有的没的,你可以先让一让吗?你不会想要一直把我挡在门口吧?我全身脏得没办法忍耐了,我要去洗澡。」 「是,是,我知道了。」 她说完站到了走廊的右侧,为我让出了一条路。我脱下鞋子,快步经过供牺绊的面前。 「你是把我当成你老婆,问你要先吃饭还是要先洗澡哦?一副脸红气不喘的态度,这点真的是跟你爹地有够像。」 「……我不准你再这么说。」 「是,是,你说的是。」 面对供牺绊的答应,我叹了一口气。看来怎么说她也不会改了。不过这个现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过去一向直呼父亲『创嗣』,现在却也已经习惯改口叫他『爹地』了。当然这样的称呼方式应该也只是在我面前才用,至于他们夫妇俩独处的时候,她应该还是跟往常一样称呼父亲的名字。要是这样的改变是她对我的一种体贴……老实说,这还真让我觉得难以应对。第一任、第二任的继母毕竟是我父亲选的,也都是个好人。她们都还算得上是温柔,为人也可以说是出色。不过……不过供牺绊却非如此。我觉得……我觉得她似乎是真的想要成为我的家人。当然,她这样的意图对当时的我来说……单纯只是造成我打从心底感到郁闷的结果而已。 「先告诉你吧,今天的晚餐是咖哩饭。为了这顿晚餐,妈咪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哦。所以你洗完澡之后可不要跟某人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出来吃饭哦。对了,对了,我还是问问,你需不需要医药箱?」 「不必——」我接着说道。「绊阿姨,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请你不用过问我的事情。拜托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 「绊阿姨呀……」供牺绊露出了些许自嘲意味的笑容。 「这么说起来你也从没用比较亲切的方式叫过你爹地,开口闭口不是『我那老爹』就是『那个人』……是怎样?你连对自己的家人也不愿意敞开心胸吗?」 「这种话你先对那个人说吧。」 那个人,老爸,供牺创嗣。 「你没有察觉到吗?那个人从没有直呼过我的名字;不是『儿子』就是『小鬼』,他也只用这种方式称呼我。」 「他已经三十七岁了嘛!跟我差了十岁呢!」供牺绊答道。「他都已经是这副德行了,现在要改也是不可能的啦!你把这个当成是他个性中的一部分嘛。」 「那你也不要想要改变我,麻烦死了!」 「是啰。」面对我的回应,供牺绊没有露出丝毫的挫折感。「那我另外问你一件事,虽然对手是一群五、六年级的高年级学生……」 在我回过头面对她的时候,便听见她接着把这句话说完。 「你没有输给他们吧?」 「……赢得可轻松了。」 听了我的答案之后,供牺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晚餐我再帮你准备一份汉堡排。」 「…………」 「你就给我尽管穿白衣服来吃吧!」 ★ ★ 在供牺绊还姓折口的时候,她在佐贺县警署的少年课任职。少年课,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她善于应付态度嚣张的小鬼了。然而当我提出这样的见解,她却告诉我:「七岁的小孩子根本连少年都说不上哦。」话又说回来,我老爹根本也不可能以此作为选择结婚对象的考量,所以她会拥有这样的特质,也只能说是一种偶然吧?不过这些姑且不谈,如果说我当时独自收集的情报有一定程度的可信度,那么供牺绊是署内知名的优秀人才,这应该是无庸置疑的。毕竟父亲择偶条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对方「工作能力强不强」,因此这个部分是说得通的。话说回来,我是不知道供牺绊在担任警察工作还有署内干部时的表现怎么样,但是她在家事方面却与优秀一词有一段距离。供牺绊做的咖哩实在是太辣了,汉堡排则跟肉丸子没什么两样。我上学的时候,她照理说会留在家里打扫,不过从我的角度看来,她的清理工作做得真可谓漏洞百出。因为这个缘故,从学校回来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清除家里残余的灰尘还有污垢。 「创贵,你是把你自己当成我的婆婆了哦?」 供牺绊看到我拿出扫把在和室扫地,酸溜溜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只是看到有地方脏脏的,就没有办法忍受而已。」 「你真是有够神经质。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活不是很好吗?毕竟你还是个小孩子嘛。」 「别把我当成是小孩子啦。」 「你就是个小孩子嘛。」 「我是告诉你,就算我是个小孩,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 「这样啊……」 「受不了你。」 我原本打算接下一句『明明自己连扫个地都扫不好,不要随便把人家当成小孩子来看』。只是最后还是做罢。我是不认为如果要吵架我会吵输她,不过我已经学会这一点了,眼前这个女人没事就会习惯诉诸暴力解决事情,她之前的行为是没有到达家暴、虐待儿童的程度,不过几乎也是相去不远。 「别人可以做的事情放手交给别人做不好吗?我做了之后你再做一次,这样不是多了一次人力方面的消耗?」供牺绊坐到了榻榻米上,对着继续扫除工作的我开口说道。「你呀,真是看到什么事情都想揽在自己身上的典型呢。不过话说回来,也许该说是看到什么都会想要吹毛求疵的个性使然吧。」 「你不要把别人敏锐的观察力说成是什么不可取的东西好不好?」 「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简单说起来,不就是不能信赖别人的意思吗?」 「要让别人信赖,最起码也要表现出相对的能力来吧?之前下雨的时候,你的衣服不是全都晾在外头没有收进来吗?」 「竟然把人家过去的糗事一个一个揪出来数落,你真的是在当人家的婆婆啊?」她继续说。「这种事情你看到了就先告诉我一声嘛。怎么说也不需要用这种招摇的态度做给我看呀?真是讨厌。还是你根本就是想要示范给我看的意思啊?」 「我只是觉得与其多费唇舌,倒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快些罢了。」 「你在学校该不会也是这样当班长的吧?好比说擅自帮班上的同学写作业之类的。这种个性很讨人厌耶……我是说你这样会让别人觉得不高兴啦。」 「…………」 我虽然没有多少次真的帮班上的同学写作业的经验。不过在差不多的模式之下,我却也常常在放学后自己一个人留在教室里面打扫。因为供牺绊的指责切中了事实,让我完全无法答话。哎,就这种事情发生时的场合而言,我在班上大概真的不太受欢迎吧?七岁时的我就是这样,认为只 要维持自己优秀的表现,不需要降低自己的程度配合大家。这时候的我就是欠缺了忍受讨厌事物的耐性,的确是非常缺乏,因为这个缘故,七岁时的我对于供牺绊率直而有些粗神经的言行跟态度。总会忽然间不自觉地出现情绪反应。当下的我就是如此。我放下扫帚,转头面对供牺绊。 「绊阿姨,你为什么辞掉工作?」 「啊?」 面对歪着头感到不解的供牺绊,我继续开口说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家里这点杂事,我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在你来到这个家以前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处理的。不论是第一、第二任的继母在家里的时候是这样。就连我的亲生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是如此。我可以一个人活下去,我也是一个人过活的,因为我非这么做不可。」 「…………」 父亲的原配——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她一直都住在医院里。似乎在我出生以前,母亲就已经长期待在医院里面了。我父亲身为警察干部,究竟如何结识这样的母亲的,我无从得知;父亲不会讲,我也从没想过要问。只是我不禁要想,在我出生之后第一眼看见——第一个观察到的人,就是这样的父母,肯定也对我的人格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不过在父亲鲜少回家、母亲又离不开医院的情况下,我始终得要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因此我有一个人也可以过活的自信;我相信我可以跟那些只会撒娇,自己该做的事情自己没办法做到的蠢蛋截然不同。也因为这个缘故,在这个家、这个属于我的地方里面,忽然出现一个外人,就连我不在的时候也一直待在这里,给我一股很大的压力,第一、二任的继母即使是结婚以后也没有辞掉工作,因此这方面的影响不至于太大。而我也可以继续维持自己的事情自己料理的状况。然而,供牺绊却—— 「创贵……」 她用鲜少表现出来的严肃语气开口说道。「你啊,个性非常扭曲哦!你自己有注意到吗?」 「……」 「我因为工作方面的缘故,也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过你的问题可能比起大部分的个案都要来得夸张很多喔!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完全没有头绪。而你的脑袋也好到让人完全不觉得你只是个小孩子。」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为什么要辞掉工作,你该不会想说那么做是为了我吧?你是想矫正我扭曲的性格吗?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想要改变我了不是吗?我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就好像命运是不可能改变的道理一样。」 「命运啊……」 她意有所指地重复了我方才说过的话。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呢?对了,那是我说到了『将来』这个字眼的时候。她当时听了也是露出了同样的态度重复了『将来』一词。 「创贵呀。」 「怎样?」 「那支扫把,竹扫把——」 「怎样?」 「你知道『立竹帚得五百信众』这句话吗?」 「这点程度的常识我当然知道啦。不就是一句谚语吗?意思是说只要信仰的人多,就连一支竹扫把也能开创一个新兴宗教。」 「对,就是这么回事。」供牺绊听了点点头,继续说:「除此之外,扫把也是能飞的交通工具。」 「是吗……」 「创贵,让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来教我的,更别提什么有趣的事了。」 「好啦,你就乖乖的听嘛。」供牺绊自顾自地继续开口说道。「创贵,你一定认为我是个无论在洗衣、煮饭、理家方面都一无是处的女人。不过工作方面我可是一把罩的哦!」 「这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警官嘛!就我的角度来看,你能有这样的风评可是让我吃惊得不得了呢。」 「呵呵,除此之外,我能够有这么好的表现可是有原因的哦!」 「有什么原因?」 「…………」 「所以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讲。」 她起身来到我的面前,然后屈膝跪坐。在她将嘴贴到了我耳边的同时,极力地压低了音量对我开口说道: 「其实我是魔法师哦!」 ★★ 九洲地区有七个县,分别是福冈、大分、宫崎、熊本、鹿儿岛、佐贺,还有长崎。这七个县当然都属于日本国土的一部分——除了长崎之外。长崎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日本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之中唯一的自治区。这样的说法源自于它被称之为『魔法王国』的称号。那里住着一群拥有打破常识的异能者。这些生来便得以呼唤超自然现象降临的异能者,被人称为『魔法师(抑或者说是他们给自己的称呼)』,而他们也确实拥有非『魔法』一词不足以形容的特殊能力;比方说他们之中有人可以呼唤『真空』现象,有人可以把『影子』缝合起来;其中也有人可以操弄『不幸』、可以在全身变出『嘴巴』、可以用两只『眼睛』杀人,还可以操控『时间』。『魔法师』……过去姑且不提,现在的法律已经正式否定魔法的存在了,我不知道其他县市怎么看待这样的事实,但是对于佐贺县而言,这却是非常严重且实际的问题。这个问题并非因为这些魔法师就在隔了一条县境的彼方而与佐贺县之间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反之,正因为两县之间只有一条县境之隔,却没有实质上的关连性,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佐贺县与长崎县之间耸立着一道直达天际的『城门』,是城门管理委员会在许久之前建设的。说白一点,那正是一道隔绝了两个世界,名符其实的『门扉』。它的存在经常告诫着佐贺县居民,紧邻的那个长崎县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所以,我这个当时只有小学二年级的小学生,同样也理所当然地知道所谓的『魔法王国』,还有『魔法师』的存在。 「魔法师?你吗?」 「对,这可是个秘密哦。」 供牺绊举手将她的食指放到唇边,强调『秘密』这个词。 「如果佐贺县警署有个魔法师的消息曝光了,可是会成为天大的新闻呢……啊,不对,也许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因为消息会被封锁住吧。不过不管结果是怎样,我都会被铲除掉就是了。所以,应该说是……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魔法师?」 「对呀。我是森屋敷市人。你知道森屋敷市吗?那是仅次于长崎市的第二大魔道市。」 「这样啊……」 我将扫帚靠到墙边,认真地开始听她说话。 「那么为什么魔法师会出现在佐贺县呢?我记得魔法师应该是将不会使用魔法的普通凡人视为『废人』而不屑一顾吧?」 「讨厌,你居然会这么想。其实没有多少魔法师是有这种歧视心理的啦!虽说终究还是有少数这样的人存在,不过话说回来,佐贺县这边也有把魔法师当成是『半魔族』看待的人,不过其实这样的人也没那么多吧?」 「是这么说没错啦。」 「因为他们的声音比较大,所以就比较显眼,不过如此而已吧?」 「…………」 比较显眼,的确就跟供牺绊所说的一样;鹤的叫声听在一般人眼里除了声音大一点之外不作其他感想,相对的,如果雉鸡叫也不叫,猎枪自然也不会瞄准它了。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会来到佐贺嘛,那是因为在我还小的时候,双亲跟难缠的人起了争执,我们全家为了避开这场纷争,于是从『魔法王国』长崎县逃了出来。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一直以普通人的身分生活下来了。不过在离开长崎之前,我就已经会使用魔法了。」 「魔法呀……虽然长崎人的能力有这样一个统一的称呼,不 过其表现方式似乎因为个体性的差异而有千百种不同的方向。绊阿姨的魔法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你叫我一声妈咪,我就告诉你。」 「…………」 「骗你的啦,骗你的啦。我还是会告诉你的啦。」供牺绊一副开心的模样发出了笑声。「嗯——我想一下……简洁明了地说,我的魔法就是『预知能力』。」 「…………『预知能力』?」 「对,预知能力。属性是『兽』,能力是『知觉』。如果说得复杂一点,就是我可以『预见未来』。唉呀呀……对于创贵来说,这些词语应该一点也不难懂吧?」 「…………」 当下的我即便知道『魔法王国』还有『魔法师』的存在,然而我却还完全不了解其本质。因此对于能够预见未来的预知能力,这在我耳中也不过只是一种普普通通没什么稀奇的魔法。这时候的我其实就连魔法的『种类』与『能力』这样的区别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涵也不知道。如果换成是现在的我听到了供牺绊当时的说法,我大概会因为这个属于命运干涉系最上位的高等魔法而感到惊愕不已。然而当时的我却只是「哼」了一声,表现出了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反应,供牺绊理所常然会觉得不满吧?她露出了一脸埋怨开口说道:「什么嘛,你好歹也要吓一跳吧。这可是很不得了的魔法呢。」 「的确,要是有这种魔法的话,刑事案件办起来可是丝毫不费功夫呢。其实就连防犯工作也轻而易举,更别说是破案了吧!」 「你的态度根本就表明了你把我说话当成是我在胡扯嘛。」 「哎,谁叫你没头没脑地忽然就提起魔法这个字眼呢?不过话说回来……」 话说回来—— 「我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你啦。」 确实如此。我之所以愿意在某种程度上相信她这番话,其实是基于我数个月来对折口绊(现在是供牺绊)这个人的观察而得到的结论。她确实在做菜、洗衣、扫除方面都很笨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在工作方面的杰出表现——然而这其实是因为她的第六感相当敏锐。她可以很轻易地就找回许多失物,而且在预测各种事态发展方面有过人的表现。只要她在我出门上学之前叫我带伞,那天就一定会下雨。除此之外,她准确地预知到某事的例子也屡见不鲜。如果细数我们相处下来的每一件事,她这方面的表现尽管勉强,却还可以归类为『第六感敏锐』,『洞察力出众』的范围,尚不至于叫人感到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如果相较之下,如果说她这方面的表现是基于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么这一切就显得更加理所当然了。这也让她方才的说法多出了几分真实性。 「不过虽说是『预知能力』,但是实际上其实不是多了不起的东西。因为我的能力并不具有绝对的效果。主要原因也许是因为我是在佐贺,也就是长崎以外的地方长大的,所以准确率不高。」 「准确率不高?」 「是啊。」 「这怎么说呢?」 『准确率』,我十分在意供牺绊使用的这个词汇,我想确认她使用这个词汇真正的意涵。面对我跟她搭上话的反应,供牺绊此刻露出了乐在其中的表情看着我。也是啦……毕竟我过去鲜少表现出愿意跟她搭话的时候,她会有现在这样的反应也不是不能理解。比起我当下面对这种反应心里萌生的不快,『城门』彼方——那片一切都处在谜团之中的土地更让我觉得好奇。 「我的魔法准确率只有六成左右而已。」 「六成?」 「很低吧?毕竟在一般人眼中,一件事情说不说得准,机率是一半一半;说中了会被当成是蒙到的,说不中也就是猜错了而已。」 「不……有六成的准确度,其实也够了吧。」 六成,就是百分之六十。高达百分之六十的机率,这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像供牺绊方才说的,『一件事情说得准不准各有一半的机率』这种骗小孩的文字游戏,即便不如我聪明的脑袋都应该晓得事实并非如此。六成,这代表了她掌握着半数以上的命运。 「这已经是很值得信赖的数字了。」 「听到你这么说真叫人感到欣慰呢。」 她顿了一下。 「那么你也愿意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吧?」 「相信什么?」 「我辞职的理由啰。」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副胜利者般的笑容,对我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这不过是前一阵子的事情而已吧。」 「对。就在我们初次见面的过程中,我忽然觉得非常兴奋。」绊继续说道:「我们一定会变成很棒的亲人的!」 ★ ★ 我跟水仓莉丝佳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彼此大概都是八、九岁左右。她之所以会越过矗立在『魔法王国』长崎边境上的城墙,从森屋敷市来到佐贺县的河野市叶隐町,并且转学到市立河野小学就读的原因,是因为她要寻找自己的父亲。『寻找父亲的下落』——这就是这位少女的目的。光是听她的叙述并不容易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说实话,其实就连到了今天我也还是没有弄懂……),因为当时的水仓莉丝佳还不太会使用『普通人的语言』。用这种方式形容是有些夸张,不过她的意图没办法透过对谈加以传达是千真万确的事。除此之外,仔细回想起来,我也真的从没有听过她提起自己母亲的事情。水仓莉丝佳——只要她在生物学上还算是个人类,她就不可能没有母亲。也许她还活着,也许不然;换个角度想,莉丝佳那个亦神亦魔,空前绝后的大魔导士父亲——水仓神檎,若是他想以自己的力量,藉由类似炼金术的形式凭空创造出一个女儿也并非不可能。不过这终究是超乎常理的假设……父亲与母亲;供牺创嗣与供牺绊,如果说在我这位母亲透露出她身为魔法师的身分之后,一切有了什么样的变化,那我只能说『一切始终维持原样』。父亲依旧鲜少回家;这位母亲也始终待在家里等待我从学校放学回来。客观地想,供牺绊与父亲成为夫妇之后,相处的时间反而变得更短了(坦白说,是完全不再有任何接触)。从这个角度看来,我真的没办法参透她这么做的理由。然而—— 「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自己一个人做,所以也让我没有办法表现出为人母的模样。」 「…………」 「你不要现在做功课啦——我又没叫你做!」 「…………」 「就连买东西都是你比较行呢……创贵,你是不是该学着留个台阶给别人下比较好?」 「…………」 「你该学着藉助别人的力量帮你做事嘛。比起把家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你不如教我怎么做,以后就轻松了吗?教我嘛!」 「…………」 「不要不理我——」 说完她踹了我一脚。 看来她是真的想当一个母亲。 这个原本名叫折口绊的女人,似乎真的想成为我的母亲。我怎么看都只是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外人——自己所爱男人带来的拖油瓶——然而,她似乎真的想成为我可以仰赖的母亲。即便是我现在回过头来思考,我终究还是无法理解她的心理。不过有件事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供牺绊的父母在路上抛下她不管,她的青春期几乎是在被双亲完全弃之不顾的环境下渡过。只是就算这样的经验在她的心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影响,我也不认为可以这样解释她的心理。另外,有种没有根据的说法指出,幼年时期在虐待中成长的人,一旦为人父母之后会成为 虐待子女的元凶。不过这样的理论似乎也跟当下我所关心的议题毫无牵连。而供牺绊想成为我能够仰赖的母亲,我想也不会是基于少年课警官的正义感使然。因为理性与感性之间是毫无关连性可言的。哎,这个问题姑且不谈。从我跟供牺绊这一连串的对话,应该不难理解,时年七岁,还是个小学二年级学生的我,当时完全没有想要将他人当成一颗棋子加以使唤的想法。我无法将他人看做自己手中的棋子或道具,更没想过谁该怎么使唤,用完就丢什么的。这并不表示我从别人身上找不出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在我优秀的洞察力之中,我早已知道一群笨蛋里面,总还有些可以加以利用的优秀人才。不过我即使知道,却也从没想过要加以利用。说得更精准一点,即便是我知道我可以使唤别人,即便知道任何人都有利用的价值,我也没有这样的念头,这么说好了,就算我明白可以利用这一点,就算我明白不管是怎样的人都有利用价值,我还是不愿意这么做。当时的我认真地以为,要是我非得藉助他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倒不如死了算了。因此,当下供牺绊口中的那句话——跟我初次见到莉丝佳时,直觉便想把她当成棋子使唤的想法截然不同!我无法接受。面对这个女人,我只是对她身上那种我所没有的能力感到羡慕;我嫉妒这个会使用魔法的女人,仅此而已。就只有这样,因为能否使用魔法,那又怎么样呢?这终究也是与我毫不相干的话题,我不会把它当成一回事,仅此而已。 对于当下的我而言,供牺绊究竟是不是魔法师这件事,根本就无所谓;至于让我难以释怀的事情——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啊!你跟人家打架了!又跟人家打架!真是个学不乖的家伙……不对,也许该说你受到的教训还不够。我说你呀,该不会脑筋其实很笨吧?」 看来这个女人应门前正在厨房煮饭。在我进门的时候,只见她身上套着一件围裙,一手拿着汤杓从厨房里小跑步地来到玄关,迎接我进门。说话时的供牺绊面对我因打架而扯破衣服的模样露出了苦笑。 「创贵,我不是请你在打架的时候尽量不要弄破衣服吗?这些衣服补起来很累人的耶。」 「我不是说我自己补吗?」 「啧,你这态度真是太冷淡了。」 她说话时挥舞着汤杓,好像在恫吓我似的。 「修补衣服确实也是你比较拿手。不过妈咪也是很尽力在做的呢!」 「其他的事情姑且不谈,说到这个我就有气。你不要在我的衣服破洞上缝上小熊贴布好不好?你会害我被同学笑死的!」 「你们男生就是会有这样的反应。」 嗤嗤地笑出声音来的供牺绊令人气愤难消。 「结果呢?今天赢了输了?」 「赢了啦。虽然赢得惊险。」 「咦?怎么不是轻轻松松地把对手料理掉呀?」 「这次的对手换成是国中生了。」 「真的假的——」 当时的我以赢得惊险形容那次打架的结果,不过我想这样的形容方式终究只是虚荣心作祟罢了。对于一个小学二年级学生而言,以习惯诉诸暴力解决问题的国中生做为对手,说什么都太过于胡来了。只不过无论是国中生还是小学生终究都是人,身体构造上的弱点位置都是一样的。所以,双方都各有损伤,这才是正确的评价,然而,当时的我却无论怎么样也不想向她示弱。尽管不喜欢向人示弱是我一贯对人的态度,不过面对供牺绊的时候,这种想法却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平常来得更为强烈。 「你为人处事的态度太尖锐了啦!搞不好哪天你打架的对手就会变成高中生了也不一定。」 「有什么关系。现在想揍我想疯了的老师都有了,哪里缺什么高中生。」 「这样啊……哎,先去洗个澡吧。」 「嗯。」 「要我帮你刷背吗?」 「……拜托你,」我不悦地开口。「我很珍惜自己独处的每一刻。不过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对你表示出了家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跟礼貌了。所以至少洗澡的时候让我自己一个人待在浴室好吗?」 供牺绊总是非常积极地想要建构我们之间的亲子交流。最近这一段时间之内,她彷佛期望能够有什么突破性的发展,同样的问题平均每三次在我进浴室之前就会出现一次。这女人甚至有时候还会直接跑进浴缸里来。尽管我始终尽可能摆出冷淡的态度想要忽视她,不过当时的状况却还是让我难以应对而显得不自在。 「唉,你太早熟了!」 不知她是误会了什么,丢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砰地一声将手安在我的肩上。 「好吧,那你洗好澡之后就来吃饭吧。」 她说完转身便朝厨房走去。面对她这般干脆的态度,让我带着讶异的心情进了浴室。 高挂的莲蓬头洒出了热水,在我洗去身上的污泥时,水也同时渗进了伤口里面。 「…………」 我虽然没有打算就这么乖乖地听信供牺绊的建言,不过确实就像她所说的,我要是持续现在这样的处事态度,恐怕真的活不了多久吧?不过话说回来,我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个性,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一边淋浴,一边自嘲地笑,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个性?我连自己也看不透吗?那么我跟那些自己蔑视的愚昧大众有何不同? 「不过……」 我不禁喃喃自语。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完全找不到答案;有的只是茫然的欲望还有满溢的情绪。仅此而已。这便是时年七岁的供牺创贵真正的模样。 ★ ★ 虽然我不太确定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比起供牺绊对我透露她魔法师身分一事,在时间点上是早是晚,不过这两件事无疑是奠定了我日后个性基础的转捩点。其一,她让我否定了过去曾经倾向死亡的自己——那是一段十分屈辱的过去,让我至今都希望能够回到过去,抹去这一段记忆。我曾经一度想要自杀。不,那究竟该不该说是自杀,其实也无法一言以蔽之;通常我们所谓的自杀,都会伴随着某种意志或是意图,然而我常时的状况却非如此。我在自己什么都没想的情况下冲出了大马路——那是一个极为轻率的念头。不,甚至不该说是『冲出大马路』,我只是纯粹用一般的步伐走到马路中间——那只是单纯的移动罢了。 而供牺绊救了我。 就像是电影中常有的动作场面一般,她在车子朝我正面疾驰而来的前一刻冲过来将我抱离了现场——汽车高速掠过我的面前——她救了我。从她近在可以救得了我的位置看来,那时我们大概一起出去买东西什么的。 「你在搞什么东西呀!」 她挥拳的同时发出了怒吼。这一记的比起她平常的力道,甚至是我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一拳都要来得重。尽管我早已习惯被她揍了,不过这次还是很痛。尽管我当下没有摆出反省的表情,不过自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自杀的念头。除此之外,在这个事件中供牺绊给了我决定性的影响—— 「…………」 「…………」 「…………」 「……嗯,呵呵呵。」 洗完澡后,我们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着晚餐。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说不用医药箱。我的脸,还有手脚上各贴了几块ok绷。不知道她是看了我这个样子觉得好笑还是怎么了,她一边吃着自己做的菜,然后不时看着我发出了笑声。不管怎么看,她始终是个让人火大的女人。 「呵呵……哈哈哈……」 「…………」 「啊!对了,创贵。」 「什么事?」 「今天上午爹地打了电话回家。」 「哦。」 稀奇了。 「他说了什么?要我们帮他带盥洗用的衣物过去?」 「才不是呢。」她接着说。「爹地他呀,抓到了三个隶属于『拂晓之船』的犯罪集团成员呢!」 「哦。」 『拂晓之船』……没听过。不过总是有一、两个这种名称的犯罪组织吧。 「然后呢?」 「这个集团一共有六个人,所以还剩下三个。他说我们可能会有危险,要我们小心。」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种事情过去也发生过。总之他们会狙击父亲的弱点,也就是他的家人。说得更白一点,因为恨意使然,使得我们有可能成为他们报复的对象。就这方面而言,我的父亲供牺创嗣不知道是因为办案的手法太过于强硬,还是纯粹个性使然,他非常容易成为别人挟怨报复的对象。这个现象让他周遭的人受到波及的程度超过了一般警察十倍之多。我想原本就任职于警署的供牺绊应该非常清楚父亲这方面的问题,而我则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相似的状况,因此面对父亲的忠告,此时的我显得有些厌烦。 「三个人呀……虽然不能怪他没有六个全部一起抓到啦。不过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呢。」 「所以你爹地他也有违自己一贯的原则,还特地叫我们要小心不是?」 「是啦。」 「他说要我们不用担心,他马上会把漏网之鱼给抓起来的。」 「我不会担心啊。我甚至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又来了。」她夸张地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开口说道。「不过没事的。要是真有什么万一,你还有妈咪在呢!我会用魔法马上把你救出来,三两下就清洁溜溜了哦!」 「…………」 换句话说,她并没有预测到太糟糕的结果嘛。是啦,她这样的说法多少会让人觉得安心一点。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犯罪组织完全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心理上的威胁也是事实。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其实就跟父亲介绍恋人给我的频率一般,早就麻木了。这样的危险在我眼里其实早就已经跟父亲绑在一起了,没有办法避免。这种想法现在回过头来仔细审视,不免觉得太过达观,不过说得精准一点,也许我当时根本就是不抱任何希望吧?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已经找不出真相了。 「绊阿姨……」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男人呢?」 「唉呀呀!」 面对我稀奇地开口提问,供牺绊夸张地表现出了她的惊讶。这反应真是够惹人厌了,让我不免在心中嘟哝着:『你好歹也是个二十七岁的女人了,个性可不可以再沉稳一点?』,时至今日,我对于她这样的缺点始终颇有微词,她实在是不够冷静啊。 「你不要偶尔开口,就语出惊人地提出这么核心的问题好不好?怎么了?是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吗?」 「一点也不——那个人虽然是那样,竟然还这么受欢迎,我只是感到不可思议而已。」 「嗯……」她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因为你爹地不是『那种人』吧?」 (录注:原书中为“不『那种人』吧?”的录入错误,所以不知道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这个答案有说跟没说一样,不过也许供牺绊心中真正的答案就是这么回事;她好像是说,我一开始的问法就有问题似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你到了爹地现在这个年纪一定会更受女性欢迎的啦!」 「谁在跟你说这方面的问题呀……」我皱了眉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我根本就不觉得我会活到那个人现在这把年纪。」 「咦?」 「我说我觉得自己大概没有机会活到二十岁啦。哎,要是我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在未来变得更夸张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 听到这句话,供牺绊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原本以为面前肯定会有一颗拳头冲着这句话飞过来,然而她的反应却让我不禁别起了头。她则完全不在乎我异样的眼光,只是自顾自地长噫一声。 「也许我这么说出口会改变未来的命运所以不好启齿,不过——」 「嗯?」 她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说出唐突而毫无脉络可循的言语。我反射性地应声反诘。 「你说什么?」 「也许说出来不太好,不过面对你,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也许哪天你真的就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早早就驾鹤西归,枉死在路边。」 「什么话?」 「好消息啰!」 「什么呀?你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了?你为人会不会太亲切了一点?」 「毕竟未来不是既定而不可改变的,所以你可不要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当一回事哦!」 她用这般谨慎的言词当成了开场白,随后便切入了正题。 「将来会变成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 「你将来会支配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未来的你就连爹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你将会成为能够掌握人心,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们都能够得到幸福的大人物。」 支配?让所有人幸福?我将成为父亲望尘莫及的人物? 「所以你绝对不可以随便死掉哦。」 「……你在说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呀?」 「不是啦。就现在这个情况来说,这该说是一种预言吧。」她继续说。「虽说预言跟预知能力实际上是似是而非的东西,不过对于长崎以外的世界来说,这两者所代表的意思应该是一样的吧。」 「预言……」 「我之前也说过了,未来不是既定而不可改变的,所以我的预知能力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准确度也是呼应这个说法……」 「这样啊……原来我会变成大人物呀?」 「什么嘛。你好像听到了没有多感动的样子……」 「是没有……你说你是魔法师,然后根据你可以预知未来的魔法,如果你方才说的是预言,我倒不是对这种说法有什么疑惑,只是在我耳里听起来没有什么真实感。」 我将……支配这个世界?太荒唐了吧……支配这个一切都如此愚昧的世界究竟能干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可言。 「不过我想你的心灵深处已经有这样的期望了。若非如此,像你这种个性,怎么会去当什么班长呢?光为了赚分数这种说法根本也说不过去吧?」 「…………」 「还有你细腻的洞察力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 「你俐落的手脚、聪明的脑袋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这些问题我过去从来不曾想过。只是我一直以来确实从未停止观察他人的行为,执着的程度让我自己也感到不解。这种行为并非基于什么明确的想法,甚至是供牺绊口中有如野心一般的目的…… 「不论这个世界多么无稽,你就是你不是吗?」 「…………」 「就算你没有什么魔法也办得到的,这点我可以保证。」在我沉默的时候,供牺绊接着开口说道。她的语中带着过分的温柔。 「你的将来一定是——」 ★ ★ 梦醒。 「……有没有这么驴的梦呀?」 我带着朦胧的视线,在些许自我厌恶的情绪中如此喃喃低语。这场梦让我觉得还是早早清醒一点好,于是我马上下床,将垫被搬到一旁,走到窗边便把窗帘掀开。朝阳。距离闹钟铃响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吧?我没有确认这个猜测正确与否,看也不看便关掉了闹钟的开关。循着同样的模式,我双手摸着解开了睡衣的扣子,然后从衣柜上头拿起昨晚睡前便准备着今天要穿的衬衫。 「…………」 墙上挂的日历显示着七月二十一日,是进入暑假的第二天。邻近的公园此刻大家应该正跟着广播做起了体操。如果循往例,此时的我应该不会缺席,然而过去一向身先士卒担任指挥的我,今年则将这份工作委任给了副班长曾我部负责。因为我这个小学五年级学生在十岁的暑假,将要长期出外旅行。 「嗯……」 我在脑中一一细数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件。先是两天前与『六名魔法师』之中的『眼球俱乐部』,人饲无缘对上……再往前推个几周,片濑纪念医院遗址的那场战斗,我们与莉丝佳的天敌,全身可以张开五百一十二张口的系对决……然后再往前追溯几天的时间则是莉丝佳的表哥,『博爱而迫害』……错了,是『专司迫害的博爱恶魔』水仓破记来访……接着与水仓神擒有直接关系的魔法师,『影之王国』影谷蛇之碰头则又是水仓破记事件之前一个礼拜的事;加上地铁事件,短短三十天的状况真的进展神速。除此之外还得加上城门管理委员会这个要素,而导致今天这番局面的发展…… 「唉,我是怎么搞的?居然在想这么无聊的事。」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命运—— 「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最重要的只有结果而已……」 我换完衣服之后往一楼走去。若要问我早上的第一件该做的工作是什么,就是先喂喂那三只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的仓鼠。他们被养在玄关旁边的笼子里面。这三只仓鼠是没有名字的。我们分别以『大只的』、『不大不小的』,还有『小只的』称呼。这种区分方式也许很快就会搞混,但是是不是能够清楚地辨别这三只仓鼠一点也不重要。我从楼梯下方的仓库里拿出来喂食用的杯子放入适量的饲料,然后拿着另外一个杯子走进餐厅装了些水进去,再回到玄关置换出了笼子里的两个杯子。接下来就是得要清洗这两个用过的杯子了,不过这是我吃完早饭之后的工作。 「…………」 那三只仓鼠纷纷露出了贪欲,全都一股脑儿地凑到了刚换进去的饲料杯前将头埋进了食物堆里。这等饲料量大概不一会儿就会被它们一扫而空吧。 「——这群下等生物。」 我丢下了这么一句感想便转头回到了餐厅。来到餐厅之后,我将那两个空的饲料杯丢进了不锈钢洗碗槽,然后开始思考早餐的菜单:咖啡、双面焦黄的烤土司、蛋……不知道有没有莴苣?一想到今天的早餐过后,我将好一阵子不会亲自下厨(也许更是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做菜也不一定),我便不自觉地想准备一顿较为特别的早餐。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无聊的感伤……我的脑袋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停打转,同时正准备开始动手—— 「也帮我做一份早餐吧。」 在我脑中的思绪还没理出一个结论的时候,随着耳边传来一阵推开门扉的声音,这么一句话便接着窜入我的脑中。尽管听了声音我就知道是谁,但我还是回过头去。厨房门前站着佐贺县警署的干部,供牺创嗣——我的父亲。 「……早安。」 「早啊。」 一个招呼换回对方头也没撇过来的答应;他一手拿着报纸,背影则维持他一贯的穿着——从头到脚一袭白色的装束。那纯净得彻底的白色恰巧与城门管理委员会的黑呈现极端的对比,只有领带点缀着一抹艳红。打从我出生之际,这个男人就一直是我观察的对象,却还没察觉到他有任何变化产生。然而,这个即将届满不惑之年的男人,却从来不曾有过年华老去的迹象;眼前的他,无论睡着醒着,在心理上跟生理上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创嗣先生,好久不见。」 「是啦。不过即使没有碰面,我们之前不是讲了很长的电话吗?所以对我来说跟三天没见面其实没什么两样。」 「但是直接的面对面接触跟在电话中隔着话筒对谈,就意义上来说毕竟是截然不同的吧。」 「对我来说没差,不过你高兴就好;没影响嘛。」 他的态度依旧冷淡;无论面对的人是儿子,是妻子,是上司,是部属,他始终不改其性,对谁都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在佐贺县警局……不,就连日本警察界之中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跟他平起平坐的对象就是了。 「早餐是土司跟荷包蛋加上沙拉,这样可以接受吗?」 「咖啡呢?」 「当然有。」 「你知道我的习惯吧?」 「糖多,奶精少放?」 「你很清楚嘛。」 「相处久了嘛。」 我拿出了昨天在面包店买的长土司,用菜刀切下了两片厚片,然后放入了电子烤箱,然后将涂了奶油的平底锅还有加了两杯多水的水壶放到瓦斯炉上,接着又打开冰箱,取出两颗鸡蛋。 「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呀?你没说一声就出现在家里,这可把我给吓了一跳呢。」 「少大惊小怪,你是为这点程度的小事惊动的货色不成?」 他看着报纸如是说道,嘴边不知何时叼起了一根香菸。我见了于是从碗柜里取出了菸灰缸放到桌子上。 「你不是把什么东西忘在家里吧?应该不是,毕竟如果真只是这样派个人回来拿就好了。还是你忘记带的东西是不能让他人经手的重要物品?不对,你这个人才不会忘记什么重要的事。这么看来……」 「不要啰啰嗦嗦地乱想个没完!听都听烦了。就这么一件事情也可以让你这样追根究底地推敲个没完,真像是你会做的事。是怎样?你那个小小的头盖骨里面是有五颗用不完的脑袋就对了?该说是有意思,还是无聊的紧,真是烦死人了。」 他接着吐出了打从心底觉得麻烦的解释。 「我不就只是特地为了这个不可爱的儿子要出征而回来送行的嘛。就这么简单而已啦。」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有这句话就够了。」 「你是认真的吧?」 「对……嗯,或多或少有一点吧?」 我是不知道他回来送行是否只是一时兴起,不过就现在这情况判断,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虽说我俩是父子关系,但是我跟他在思考逻辑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差距。因此要我去揣测他的想法是没有意义的。在方才最后那句话出口之后我便噤口,转头专心准备早点。身后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看他的报纸。他大略浏览过了一遍之后,似乎开始深入地阅读重要报导的内容了。在他看报的过程中偶尔会听到他发出诡异的笑声,看来是有什么膻色腥的报导吧。 「请用。」 「感谢啦。」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跟他同桌吃饭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而我也早就放弃要去记住这些细节。然而此刻的我却想起了一件跟昨夜梦中发生的事情相关的事。我们父子俩,加上我的第三任继母,供牺绊,曾经三人一起坐在餐桌上吃过饭。这样的情形,我这辈子也就只发生过这么一次。这件事对我而言—— 「不过话说,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 眼前的这名男子开口说道。尽管他吃东西的样子完全不把餐桌礼 仪当成一回事,却也绝对不会弄脏他那身雪白的衣装。 「没想到那个叫作莉丝佳的女孩子居然是个魔女。」 「……以你的能力,我想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没这回事,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吗?不过我确实知道你们两个私底下在那里胡搞瞎搞些有的没的。」 「那是一定的吧。况且最后那次我们也做得有点夸张。」 其实说起来我根本也就从没想过要刻意隐藏到什么程度。父亲那边跟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而我们的行动也不会对他构成什么阻碍。不过尽管我在脑中有着这样的盘算,事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面对这个男人即使想要算计些什么,到头来搞不好也都只是白忙一场。只是说归说,总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是了。 「话说——」想着想着又听到他开口说话。「委员会那群人似乎在背底里想对我搞些有的没的。我是不知道那群俗不可耐的家伙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件事看来跟你们有关呀?」 「哦——」 这么说起来,我是告诉过父亲莉丝佳的事,不过系的事情他还不晓得。 「可以请你适度地应付他们一下吗?」 「在一切许可的情况之内我是会这么做啦。」 他端起了杯子,与其说他在喝咖啡。倒不如说只是任由杯中的咖啡流入口中。 「委员会里尽是些个性阴险到无药可救的家伙,我可不想没事跟他们有什么接触。不过无奈我是个警察,也就是具有国家立场的身分。只要魔法没有获得法理上的承认,我就不可能跟这些相关的事物有所牵连,也就是没办法帮你了。基于这个缘故,尽管你现在就要出征,不过表面上我是无法提供你什么援助的,接下来,如果要支援你,在表面上——」 「没关系。我不会依赖你的。你只要偶尔告诉我关于佐贺这边的状况就够了。」 「这就好。」 「另外就是我在电话里面跟你提过的事情……」 「哦——那三只仓鼠我已经找到地方寄养,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这回事啦。」父亲说话时露出了快活的表情。 「啊,对了。说到魔法这东西——」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不禁开口。「我昨晚稀奇地做了一个梦。」 「作梦?你说你吗?那就真的少见了。」 「对呀。而且那是跟绊阿姨有关的梦呢。」 我没有读出父亲听到供牺绊的名字时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一如我的想像,他的情绪完全没有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你不记得绊阿姨了吗?」 「记得呀。虽然就我的原则来说,我会早早就把分手的女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口说道。 「不过她可是你唯一一位肯开口称她为母亲的女人呢。」 「…………」 「因为这实在是太罕见了,所以我记得。」 「——原来如此。」 供牺绊,我第三位继母。现在我的继母已经排到第五号了,不过这个女人已经从这里搬出去,跟父亲处于分居状态,好一阵子没有回到这个家里来了。其实不提我也早就忘了有这个人存在了。到了这个时候,第六位继母出现在我面前的日子大概也相去不远了。至于第五位继母,不用多说也知道她没有辞掉工作,甚至也不会直呼我的名字。 「而且供牺绊,也是个让你获得了崭新人生观的女人呢。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改变其实比以前还糟糕就是了。」 「大概吧。如果从你的立场来看的话。」 「那女人说她自己是什么来着?」父亲不改其不以为意的口气接着继续说道。「你也有听她说过自己是个魔法师是吧?」 「——是的。」 我点点头。 「她说她是拥有预见未来能力的魔法师。」 「……也就是说,你真的是——」 「是的。」 我再一次地点头。 「你真的是完完全全被她给骗倒了。」 ★ ★ 那个谎言似乎是她在少年课任职的时候常用的一种手法。对于住在佐贺县的人们——特别是对于那些不知世事的少年少女们来说,魔法这东西与其说是恐惧或厌恶的象征,倒不如说是一种心灵上的憧憬。供牺绊完全掌握了小孩子们的这种特质。她利用预知能力、预见未来的魔法,甚至是预言这种东西让那些偏离了道德常规的孩子们重新体认这个社会的伦理。这种道理可以用杂志上时常刊载的十二星座占卜,教人配挂本周会为他们带来幸运的物品作为最简单的解释。 「……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她的第六感得要敏锐得可怕才行不是?」 「对。」父亲点点头。「那家伙的预测,精准度几乎高到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程度了。如果她想把这种特殊能力扯到魔法头上,那大概可以骗过一大票人吧。」 「连我也骗到了。」 「对,这个能力到头来也只能说是她特别聪颖而已。」 要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以归结为魔法造成的结果,那一切就省事多了——父亲随后吐出的这句话,曾几何时莉丝佳也对我说过。实际上确实是如此。从这个角度看来,当时还是个小学二年级学生,时年七岁的我就真的只能用天真无邪来加以形容了。 「人呐,脑袋里空有那点称不上高明的智商,其实很容易受到暗示的;特别是小孩子。虽然你不是普通的小鬼,但是到了她的面前,你终究也跳脱不出小孩子的特质。」 「也许是吧。」 日后查出了关于供牺绊的身世;她既非长崎出身,也跟那个魔导市,森屋敷市全然没有关系。从这些证据看来,简直就是个完全与跟『魔法』二字无关的女人。 「…………」 我无法推知她以少年课刑警的身分,究竟给了那些到她课里的少年少女何等程度的影响。至于我,由于当局者迷,我其实也无法看透她在我的人生中留下的改变。在她对我自称是魔法师的时候,当下的我完全没有任何感想。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这种说法是以无意识的方式在我心中产生作用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是不管结果如何—— 「绊阿姨确实是暗示了我一个人生的方向。」 「人生方向?」 「过去的我只是漫无目的地过活,甚至认为何时死去都无所谓。面对这样的我,绊阿姨为我指引了一个我想要去完成的人生目标。是她让我知道,要是我无法接受现在这个荒诞无稽的世界,我只要用我的双手自己去改变它就好。」 「她这么告诉你吗?」 「对。」 「所以你就真的这么做了?」 「是的。」 面对眼前这般挑衅的词句,我丝毫没有畏缩地点头回应。 「尽管她不是魔法师,但是她所预见的未来究竟是否正确,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 我会成为支配一切的大人物;我会掌握所有人的心,让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全都得到幸福。我会让每一个人,一个人也不会漏掉的——得到幸福,对于那些愚蠢至极而无药可救的人类,我终会让他们步上正途。 「…………」 我会成为就连父亲也显得微不足道的大人物! 「哈——」 他发出了豪爽的笑声。 「那也许我该说那女人真的让你重生了也不一定呢!虽然在我眼里你只是变得更加棘手而已,不过 这么一来,她也可以安心成佛了吧。」 「……成佛?」 面对父亲的言词我心理产生了疑问。 「你在说什么?成佛?怎么会用上这么奇怪的词汇?」 接着—— 「这么说就好像……」 接着,我的头—— 「好像绊阿姨已经死了一样?」 (录注:原文中下文为全黑页——白字的表现方式) 刺痛。 刺痛、刺痛。 刺痛、刺痛、刺痛。 我的头—— 脑袋里一阵刺痛。 痛。 难过。 哀伤。 恸。 绊阿姨…… 绊阿姨…… 她是, 拂晓之船。 船。 船。 船出了海。 我的视线, 陷入了, 一片漆黑。 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 「……喂,你怎么啦?」 听到父亲的叫唤,我才回过了神。我的头此刻贴在餐桌的桌面上。额头就靠在盘子里的荷包蛋上。烫,而我却感受不到温度。这种触感与其说烫,倒不如说是纯粹的痛觉;宛如一道深邃的伤口。 「……唉呀?」 「你唉呀什么?搞什么东西呀?你是昏头啦?是贫血吗?」 「没有……只是忽然头昏……」 唉呀呀,是怎么回事?我一瞬间就昏过去了,要是回神得晚一些,额头就要烫伤了。我到底是怎么了?这反应一点都不像往常的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竟然会失去意识。这一点都不像我,一点都不像—— 「我们……刚刚谈到哪里去了?嗯——」 「在谈那个女人呀。就是你第三位继母,那个假魔法师的事。」 「哦……原来如此。」 对了,是供牺绊。结果她在我八岁的时候跟父亲离了婚,从供牺绊又变回了折口绊,然后搬家到本州去了。不就是这样吗?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件事?这件事非常单纯明快,不是复杂到光叫人脑袋瓜想想就会头痛的事。这现象会不会太诡异了? 「…………」 「怎么搞的?看你这副模样,叫我这个作父亲的怎么同意让你跟几个小朋友一起在外长期旅行?我的判断力会被质疑吧?」 「…………」 这男人,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才说这种自以为是人家父亲的话。 「这可不行。因为我连今后的行程都已经排好了。」 「行程?」 「对,我连行程表都已经在做了呢。总之我打算今天就往福冈县移动。嗯……你知道那个运河都会吧?」 「你是说那个位在博多的巨型购物商场是吧?那个全九洲最大的复合式购物中心,博多运河都会。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嘛。」 「对,就是那里。最近那边似乎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情。」 这个情报是从系,也就是城门管理委员会那边传来的。要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知道我已经跟城门管理委员会建立起同盟关系,他的情绪肯定会变得很糟糕,所以这个部分我还是决定瞒着他不说。虽然这点他也许早就看破了,不过若是要去揣测这种东西,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这些事件的元凶大概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六名魔法师』的其中一人。」 「哦,这么回事呀……」 他彷佛想到了什么,轻拍了桌子一下之后又开口对我说道。 「哎,让我来测试一下你的能耐吧。」 「咦?」 「要是你连一介普通人都扳不倒,那当然更别提什么魔法师了,可以吧?」 「是这么说没错啦……」 面对这样的说法,我当然更不可能拒绝了。毕竟我在一般人眼里,怎么看都还只是一个还在念小学五年级的平凡小鬼头,如果得不到监护人的许可,就算是暑假也不可能单独出外长期旅行。话说,莉丝佳要说服管家千百力时,一定也花了不少苦心。 「……不过……你哪里像是个普通人呢……如果你是个普通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只能说是下等生物了。」 「你少啰唆!这么谄媚我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我已经决定好要试试你的能耐了。快,去自己的房间拿个扑克牌出来吧。」 「扑克牌?」 「说到考试当然就是拿扑克牌来考啰!除了扑克牌之外你还能想到什么?最近我工作的地方有个大家常玩的游戏,我想让你来试试。」 「啥……」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走出餐厅,爬上阶梯来到自己的房里。扑克牌就放在一个塑胶盒子里面,真不知道他打算拿这东西来做什么……我拿着扑克牌又回到了餐厅,然后将扑克牌交到父亲的手上。他打开盖子,以洗练的手腕将牌重新洗过。 「你别紧张,我没要你玩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游戏。我们要玩的游戏,实在再普通不过了。」 「你是说游戏吗……」 「其实也称不上是游戏吧。不过就是个助兴的玩意儿而已。比方说……」 比方说—— 「决定庄家的时候会玩的。像这样——」 他说着将手中的扑克牌盖到了桌上。 「首先要摊开最上面的那张牌。」 他说话的同时也伸手将牌堆上面的第一张牌掀了开来。那是张红心杰克。他随后又将那张牌举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确认。 「然后牌堆上的下一张牌……跟花色没有关系,只是要你来猜猜看那张牌比现在我手上的这张来得大还是小?」 「…………」 「这在我工作的地方,大家都只是简单地叫它比大小的游戏。很常见吧?」 「是啦……」 这完全是由机率掌控胜负的游戏。机率,换个角度来看,就好像运气一样暧昧的规律。我的脑中,一个不经意便浮现出了那个令人讨厌的男人,水仓破记的脸庞。我旋即便挥去了这个影像。 「打个比方,如果你在这时候赌这张牌比红心杰克来得大,然后将它翻开——」 他说着便将牌堆上的那张牌给掀了开来——梅花三。 「出现这样的结果就是你输。」 接着他又翻了下一张牌。那是与前一张牌同样花色的梅花九。 「出现这个结果也是你输。」 第四张牌是方块a。 「总算翻到了一张你可以赢的牌了。换句话说,鬼牌最大,再来是a、k、q……然后最小的是2。很简单吧?」 「嗯——」 「一张牌决胜负。」在我应了一声之后他旋即开口。「只比一次,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出去旅行。要是猜错了,我就当你是离家出走,然后报案要求警方协助搜索。」 「…………」 「以我的地位来说,要是我提出协助搜索的要求,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马上把你抓回佐贺县来。你觉得怎么样?」 「嗯……」 这男人还是不改其恣意妄为的本性。不管什么游戏规则都是由他来决定,就算我拒绝……大概也还是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当然啦,我从他提出测试要求的时候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甚至连修改规则的权力也没有。我于是再次开口重复我的答案—— 「我接受这个挑战。」 「好。」 他说完便将之前翻开的四张牌丢到一旁,然后伸手将现在牌堆上最上面的一张给掀了开来。 「唉呀,这个真是 后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常情,每每记住新的词汇之后就会想要尽情地尝试使用,但是至少本书的作者就是属于这种典型。比方说我昨天可能还不熟『地狱图』这个词汇,当我今天一旦明确地认识到这个词汇,我可能明天开口闭口就是『真是地狱图呀……』、『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地狱图嘛?』、『这根本就是地狱图!』等等,即便我内心不完全认为眼前这件事跟『地狱图』一词切合,我却还是会想要使用它。也许大家会认为这样的行为其实不过就是沉醉在翻阅字典这种乐趣的延长线上罢了,其实这并不是属于少数人的想法,然而,这种行为其实很容易流于表面的解释方式,就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也许读者们会说,既然你一点也不认为这个词汇与眼前的现况相符,就不要把它硬套进去嘛。然而实际情况可能是如此:当我们面对一个非关地狱图一词的事物却将它脱口而出之时,这个事物也将会在某个角度被冠上地狱图这层意象;即便我面对的是天堂一般的光景也是如此。在我们叙述所谓的『言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要是随便将这种现象归类为『贴标签』,或者是『冠名效应』之类的效果呢?如果只是粗略地加以形容,那只会让人觉得「咦?有点怪怪的……等一等!」同时这样的观察方式也有可能随之成立,因此也请读者们多加留意。 如果叫人不要依赖别人的建议、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这种事情是对的,那么我想我们也不能够依赖自己的想法,或者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在我们使用一个词汇的时候,心中若是存有想要使用这个词汇的执念,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想用这个词汇而用,那么这个词汇背后的精神也会随之出现在这个词汇形容的事物身上,比方说,在我写小说的时候,如果某句台词的出现是基于我心中『想把自己最近听到某句看起来很帅的台词塞进去』,或是『想要用引用之前出现在报纸上的某段话』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那么插入这个词语很可能会大幅改变小说的走向,使得小说内容露出破绽。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觉得好像也说得通,因为考虑到多样性的问题,必须增加自己的词汇,就是这样,这本书真正的书名其实是:『新本格变态少女系』。『变态』这层意思,除了使用『变态』这个词汇之外,还可以使用什么词汇呢?就是『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2』、第四话『敌人的敌人是天敌!』、第五话『用眼睛杀死魔法少女!』,还有第六话『出征!』了。 担任编辑的太田先生一个不小心出人头地了,却还要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劳心,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加上担任插画工作的西村绢老师只凭着我一句『全身张满血盆大口的少女不是很令人感到很萌吗!』这般妄想,却也完美地体现出这种感觉,这也是让我感到愧疚不已;我想我将会因为满心的愧疚而就这么死去吧?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为大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今后也会用极为平常的方式继续进行我的工作;宛如一幅地狱图。 西尾维新 第七话 钥匙一样的存在 用自己亲身的经验来说,当人们没有俗世的意识的时候,性格和我们所知道的人生相去甚远,醒来的时候除了非常微弱的朦胧的记忆以外什么都不会留下来。简直就像还有一个精神上的人生在徘徊,这样的疑问简直无法藏在心底。 ——h.p.洛夫克拉夫特(h.p.lovecraft)『beyondthewallofsleep』 第七话钥匙一般的存在 偶尔改变一下主意,说一说这样的故事。美利坚合众国亚利桑那州住着一个男人。他是一个善良的、讨人喜欢的年轻人。或者是一个没什么了不起、游手好闲的、所有人都讨厌的老人。又或者是上个月刚搬来的流浪汉,就像也许哪一天在哪里消失了也没有一个人注意的无根草一样。这之类的设定根本无关紧要。不管怎么说,对这个故事都一点影响都没有。总之,这个男人——暂时叫他杰克逊,某一天在自家的起居室里,他面目全非的、凄惨的尸体被发现了。发现者?那也无所谓。也许是家人,也许是朋友,也许是推销员。警察马上开始了搜查工作。后背被小刀刺中。或者可能是枪杀。总之,只能确定是他杀。于是,嫌疑人被以某种方法确定了。有着可以说杀死杰克逊的人一定是他程度的重大嫌疑。如果不是法治国家的话恐怕当场就要把他捆绑起来了吧。但是——嫌疑人的名字暂时就叫弗雷德好了,弗雷德有着确实的不在场证明。杰克逊的死亡时间,由于发现的早——不,也许已经晚了,总之,被确定在2002年2月2日凌晨两点。但是当时弗雷德正在自己家和朋友喝酒。也可能是在和恋人调情,总之,是在自己家。虽然弗雷德的家和杰克逊的家离得很近,但是那天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接近过杰克逊家。证人做伪证的可能性是零。即使是朋友或恋人,也没有理由会包庇弗雷德。那么,到此为止是问题篇——当然这个故事里,杀了杰克逊的犯人就是弗雷德,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除了伪装以外什么都不是。解决这个乍看不可能,乍看不可解的事态的钥匙——绝对,不是魔法。杰克逊也好弗雷德也好,在这个场合里只是人类。不会使用魔法什么的。所以不是魔法。不,虽然这么说,果然这也可能是魔法。可以说是一种魔法——但是,那个是,不仅仅是那个—— ★★ 从暑假开始过去一周时间的那一天,我,供牺创贵,离开了自家居住的佐贺县河野市,坐在靠近福冈县博多市中心的一个港口公园的长椅上。来到福冈并不是这两天的事情——暑假一开始就马上来了。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和『红色时间的魔女』水仓莉丝佳,还有城门管理委员会的设立者、仅一人的特选部队系场依朵千三个人一起来的。之前,既是神又是恶魔、既是全又是一、『尼禄多德普』水仓神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呼唤了『六个魔法使』从『魔法王国』长崎县通过『城门』到达了这边。由于组成共同战线打败了其中最初的一个人饲无缘——『眼球俱乐部』人饲无缘,总之我现在和城门管理委员会——其实也就是系场依朵千——系,成功结成了同盟。不用说,由于系的魔法对于莉丝佳来说是天敌,要说服她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不过我们这方的战斗力也总算是齐整了——感觉上是这样的。不,还不算是齐整,不过既然第一个人——人饲无缘已经在我们面前现身了,我们——能不能算上系另说,我们的时间已经完全没有余裕了。本来我们我们就对水仓神檎还有『六个魔法使』到底为什么要穿越『城门』的理由完全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关键词是『方舟计划』,但那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现状就是应对方法什么的完全没有——但是城门管理委员会,不知该说是不愧是他们、表现的好、还是该说理所应当的——某种程度上把握了『六个魔法使』的动向。对人饲无缘的时候虽然稍显迟了,但是剩下的五个人——虽然不能说是全员,不过某种程度上,也不是不知道——这样。正好学校也放暑假了,于是我们——动真格的了。为了分别的对抗分散在九州的『六个魔法使』——作为城门管理委员会的『游击部队』,离开了佐贺县。于是、总之——到了这里,福冈县,博多市。这是之前地铁事件中刚刚到访过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件事,在家住佐贺的我看来,博多是值得游玩的身边的地方。但就在那个身边的地方,『六个魔法使』的第二人,看来就在那里——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具体的地方是,九州最大的购物中心,博多运河都会。有着天满宫并列的观光名所的声誉,是个从电影院到饭馆只要和娱乐沾得上边的东西全都包含,简直可以和东京巨蛋相比较的巨大设施。就在那个博多运河都会里,『六个魔法使』的第二个人——『旋转木马』地球木霙,被多次目击到了——这是城门管理委员会捕捉到的情报。于是—— 「呐,莉丝佳。」 「嗯?什么事?创贵。」 「嘛,虽然差不多知道一点点了——」 「唔?知道什么了?」 「系她……不是开玩笑的强啊……」 在紧挨着博多运河都会的港口公园里——并排坐在长椅上的我、供牺创贵和莉丝佳、水仓莉丝佳,望着在眼前展开的异常激烈的战斗——我为了掩盖赞叹的心情,说道。 「嗯……是这样呢。」 莉丝佳也点了点头。在眼前展开的激烈的战斗——那是经过几天的埋伏终于发现的魔法使,『旋转木马』地球木霙和城门管理委员会的设立者系场依朵千之间的,用杀戮剧都无法形容的、扭打。之前的情报里,只说了地球木霙是单纯的、直接攻击型的魔法使,但是现在,他所使用的魔法已经一清二楚了——属性是『肉』,种类是『增值』——将自己的肉体改造成方便战斗的样子,这就是他、地球木霙的魔法。比如——虽然这么说但已经不是比如了,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是我最初看到的那样了——背心和胸前各生出一根胳膊,腿也从两条增值成了四条。脸上有三个眼球。更细致的说,手脚的指甲像刀刃一样又尖又锋利。虽然是常见的比喻,但是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登场的恶魔原封不动的搬到现实里的样子。所以说能向着方便战斗的样子——向着喜欢的样子变形,不,是变态就是他,『旋转木马』地球木霙的魔法——但是。 「但是……比起魔法使,这两个人都,看起来更像是怪物、妖怪什么的呐……」 「虽说张开了把人赶走的结界,但是一想到如果这个被普通人看到的情形就不禁捏一把冷汗。」 「平时根本不注意别人的视线的莉丝佳都这么说了,真是相当严重呢。」 对面的系的魔法也是同属肉体变态类的——但是这边是把变态能力在『嘴』上特化了。在全身变出五百一十二张嘴,而且是牙齿锋利的野兽的嘴,这就是系的魔法——但是,这和地球木霙的意义完全不同。系不是为了『战斗』而将肉体改造,只是为了『吃』而将肉体变成许多嘴的样子——属性是『肉』,种类是『分解』,将所有的一切分解吸收变成自己的东西,究极的绝对的无限的魔法——地球木霙和系场依朵千。这两个人的战斗是,简直都不能有激烈来形容的,在这里,全力对抗。那边获胜都不奇怪的情况。 「……」 不,正确的来讲,对一个不是魔法使的,什么都不是的小学五年级学生的我而言,这场战斗已经不能用眼睛辨清了。只是从残像啦,烟尘啦,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做出判断,发表适当的言论而已。简直是可以观察燕子捕食的气氛——当然,没有那么轻松的,悠闲的事情。 「莉丝佳——莉丝佳能看的清么?这场胜负。」 「嗯……」 顺带一说,这场胜负——虽然最开始莉丝佳也想参加,但是马上就放弃了,和我坐在了一个长 椅上。若是发动血液中流动的魔法式所构成的魔法阵,把直到二十七岁的『时间』给『省略』掉,『成长』为二十七岁的样子的莉丝佳比不用说,现在十岁的莉丝佳仅仅是经验的问题就远远不及那两个人。 「想都不用想。是系小姐赢了。」 「呼。」 「甚至称不上是胜负。感觉上就像是系小姐的独场戏。」 这么肯定真是意外——对了原来莉丝佳叫系的时候会加上小姐的啊……。明明是天敌……不,正因为是天敌,吗……。 「但是——看上去,虽然看不见就是了,是势均力敌的拔河样子的情况啊?就是所谓的均衡状态。」 「嘛,确实是那样。因为系小姐全身都变成了『嘴』,在受到地球木霙的攻击的时候,那个部位,不管是拳头还是别的什么,都给『吃掉』了——但是地球木霙的那个『增值』的魔法的作用下,被『吃掉』的部分每次都可以再生——但是创贵,这不能说是拔河。」 莉丝佳说。 「只是单纯的,单方面的,地球木霙被系小姐榨取这——吃掉的瞬间或多或少都会造成伤害,而且,能回复吃下去的部分的系小姐的面前完全没有问题——虽然『增值』是再生能力没有错,但是并不是没有限度和界限的。既不是不死也不是不灭。魔力耗尽了的话就完了。」 「魔力啊。那么,地球木霙的胜机就是他的魔力超过系的允许量了。」 「……你觉得可能么?」 「怎么可能。」 莉丝佳的魔法式以及它们构成的魔法阵所含的全部魔力,再加上仅仅由于巨大的魔力量就获得了五个称号的影谷蛇之的『箭』十二支——这样还不能撑破的系的可怕『食欲』。若是地球木霙有超过那限度的魔力的话,也不会有这么个毫无成果的战斗了吧。我们也只好这么悠闲的,坐在长椅上观战。 「……我说,系的魔法说是莉丝佳的天敌,但是因为是将无论什么样的存在都不例外的能吃下去,其实对魔法使来说不都是天敌吗?」 「换句话说,无敌的啊……」 莉丝佳嘟囔道。 「正是如此,我想『鹰眼』一类的,应该是可以和系小姐对抗的魔法。」 「唔……条件是远距离的直接攻击,而且时间尺度很小么……」 在连人饲无缘都打败了的现在,那种魔法使应该没有几个了吧……。那么就是真正的无敌了。活了两千年可不是光装装样子的。 「嗯……下一招就可以决定胜负的样子。」 「哎?是么?」 这么说着,看到的是——系腹部的大嘴张开着,把倒在地下的地球木霙吞下去的场景。地球木霙的动作完全停止了,顺便眼睛也能看见了。看来魔力基本上都耗尽了,『增殖』的部位已经基本没有了。不,谈不上那些,甚至连该有的位置上该有的胳膊都不是完整的。腿怎么样呢——就在把眼睛转过去的瞬间,在那正前方,像蛇吞掉鸡一样,系腹部的大嘴打开的更大了——把『旋转木马』地球木霙吞了下去。吞下去——嚼了起来。 「……啊啊啊」 惨叫什么的,完全没有。没有惨叫的——『六个魔法使』的第二个人,『旋转木马』地球木霙继人饲无缘之后,从这个世界上完全的、影子也好形体也好什么都没留下的被消灭了。消灭这一说法并不十分正确。对,根据能量守恒法则,成为了系的养料。 「全部都吃掉了啊……不是说过最低限度要留个头下好生擒他的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们这几天的埋伏。」 「嘛,没办法啊。因为那种样子下的系小姐,实际上基本是处于恍惚状态的。」 「是野兽呢。」 「是野兽。」 「肉食野兽。」 「正确的说是杂食的。」 「感觉上像是小鬼。」 「是那种感觉。」 这么说着,莉丝佳站了起来,把加在腋下的系的衣服递给她。那是系在发动魔法前脱下来的衣服。系的魔法是『在全身变出嘴来』的东西,如果不事先脱下衣服,就会变成不得了的状况的。虽然对于演出来说怎么样都好,但是必须每回都买衣服啊……。但是,莉丝佳每次像是犒劳系一样把衣服递过去的样子比想象的还要滑稽还要有趣。怎么说呢,就好像有着完全的上下关系一样。嘛,看了这次的战斗的话,且不说莉丝佳,那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实说,就连我,看了也觉得肝儿颤。魔法使什么的,即使忽略掉这一点——作为一个抱有野心的人类,那种东西真的唤醒了战栗的感觉。……真的,现在想想,也真是赢过呢……那种不得了的怪物。 「久等了。」 穿上了衣服,额头上的嘴也用创口贴贴上了,已经完全是十岁的女孩子的样子了的系,和莉丝佳挽着胳膊(从莉丝佳这边看来是强迫的被挽住了胳膊,吧)像我坐着的长椅这边挥了挥手,奸笑着走了过来。 「贵君,觉得无聊了么?不、和预想的一样,那家伙比起丰盛来,更重要的是好吃啊。」 「嘛——总而言之,辛苦了,总之先这么说一句。」我耸了耸肩膀,「没有的话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姑且问一句——怎么样?战斗中有问出什么来么?」 「完全没有。」系摇了摇头,「没有那种空闲。光是吃就够忙的了够忙的了。」 「……」 那是『因为对手很强』的意思吧,明明说明白一点会比较好呐……。 「这样『六个魔法使』就早早的突破了第二人了——还剩下四个人。『泥之底』蝇村召香、『白色暗黑的埋没』塔齐利亚、『偶数房屋』结岛爱媛、『naming』水仓键……但是『方舟计划』的详细内容还不太清楚,吗——」 「有什么关系嘛。」 系笑了。 「即使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只有把『六个魔法使』全部干掉的话,到头来那个计划也就没办法实行了——而且这种有的没的城门管理委员会本部也做过各种各样的调查。」 我们就单纯的只做个游击部队就好了嘛,系说道。这个嘛,虽然也有更复杂的考量方法,但是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能利用组织的力量就要最大限度的利用。当然,如果完全依赖那个,以我的立场来看也许并不好——但是现在的情形是这样。 「接下来,要干什么?」 「嗯……要做什么事呢?系小姐」 问了莉丝佳,莉丝佳又转头问系。语句上加上了敬语。刚才的战斗之前为止,明明还只是普通的语气……。 「嗯~~呐。第三个人『泥之底』蝇村召香是接下来的目标。前一阵儿确实知道他呆在大分县的啥啥镇里来着。但是现在他跑到哪里去了就不知道了——本来是预定这里结束以后马上到那边去的,不过为了找到地球木霙还颇费了不少时间呐——也可以先回一趟佐贺一类的,怎么样啊?贵君。」 然后系就转向我。 「因为指挥官是贵君,所以由贵君决定好了。不如说,如果你能决定的话就帮大忙了。」 「呼——『泥之底』啊。」 打到第一个人『眼球俱乐部』人饲无缘的时候——想起来他好像威胁似的说了『你们绝对胜不了蝇村召香』这种话——但是那不是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话。终归只是丧家犬远远的叫两声而已。所以,如果知道他的所在地的话,继续去追蝇村召香也不赖。不过……幸运的是系的话不用说,莉丝佳也完全没有损耗,如果就这么回佐贺了的话,有种还没贯彻初衷的感觉。 「嘛,也不是要马上就决定的事情。总之,先回酒店吧。不管怎么说,今天已经晚了 ,好好的住上一晚在决定以后的行动吧。」 「嗯。」 「那么,就这样吧。」 「我在这附近先把晚饭买了再回去,莉丝佳和系就先走一步吧。」 「一个人没关系吧?」 「敌人的话现在已经被打倒了——不用担心。」 对着向我投来担心的视线的莉丝佳,轻松地说。现在,我这个人类的存在还没有泄露给对方知道,我身体中漏出的莉丝佳的魔力也用从系那里讨来的护身符不知怎么样给弄的没问题了。 「打败了『六个魔法使』的第二个人,轻松地庆祝一下吧。那么你们俩,有什么想吃的么?」 「只要是好吃的什么都可以。」 「我吃拉面好了。」 又是吃啊,我确实的想到了这一点。 ★★ 我们住的地方是博多运河都会中两栋酒店里档次高的那个。入住手续是交给二十七岁样子的莉丝佳去办的——但是莉丝佳的『成长』只能维持一分钟,所以虽然可以办理酒店的入住手续,却无法进餐厅。系虽然主张她已经两千岁了,但是我、莉丝佳和系三个人别说是饭店了,连牛肉面馆一类的都进不去。小学五年级的三人组,被认为是离家出走的少年少女的话还算是好下场。虽然没有疏忽这方面的处理,但是,嘛,因为这样,我们没办法在外面吃饭,所以来到博多以后便利店的便当啦点心店的糖果啦就成了我们的主食。今天也是,虽说是庆祝,也只是跟原来一样到运河都会旁边的便利商店买而已。为了有点变化,一种一种轮着买。不过这也快到极限了。今天打到了地球木霙也许真是侥幸。 「面包,要熱么?」 「哎……?」 听到便利店店员出人意料的建议,我既没有资格,也没有遭遇到什么特别的危险,却呆住了。北陆东北北海道地方的便利店里面加热饭团的服务是很平常的这么个说法倒是听说过,不过博多市的便利店是把加热面包当做标准服务贯彻的吗……?不,还是因为,我没去过普通的便利店所以不知道,其实这是很普通的事情吗……?因为有点不知所处,所以就说着『拜托了』同意了。店员像是在兼任麦当劳的打工似的微笑着接受了,把面包的袋子干脆地剪开往里面看了看,放到了背后的炉子里。总计,三千五百一十二円。拉面是,嘛,杯面也可以吧。有点豪华的家伙。 「但是——虽然如此,哎呀呀。」 想着不能让它凉了,在结果热好的面包、走出便利店以后,马上上了路。其实,根本不到说哎呀呀的地步——其实对于没有什么实在感的就打败了地球木霙这件事,我觉得有不少要思考的地方。上次以人饲无缘为对手,陷入了那种程度的苦战,虽然也不是因为这个——不过地球木霙作为『敌人』来说有种太弱了的感觉。系还是老样子,虽然说了看起来是苦战啊什么的,不过可以自己说出来这种话来,反过来可以看出她还有余裕。虽然费了不少时间,那也只是说只是费了不少时间——仅此而已。虽说付出了不少劳力,不过和人饲无缘的那时相比,完全没有付出牺牲。好过头了——做的有点过了,像这种程度的也、没有吗?——到此为止都和预定的一样这种事,不知怎的,以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感觉不太好。感觉不好这种话有点说轻了的感觉。 「不安——呐」 又或者,陷入了客观之中也是可能的。单纯的,系的战斗力实在非人,而且对我供牺创贵来说——远远超出了预期值,只是这样也是有可能的。不,实际上,这也是确实的事。我也没想到系能够那么强。那确实是『全身都变成嘴』,『什么样的魔法都能分解』,也有支持那个华丽丽的能力的战斗力,但是,即使把这些去掉,只算体术的话她也是出类拔萃的。二十七岁的莉丝佳的话,也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但是,系的魔法和莉丝佳的不同,稳定性超群。如果正面和二十七岁、成人墨阳的莉丝佳冲突的话,首先系如果只是吃就好了,就算莉丝佳这边有什么计策,(片濑纪念医院遗迹的事情以来,虽然我也帮着想了很多种的样子——)只要逃过一分钟的话,那么系就可以确定胜利了。虽然对付不了莉丝佳的魔法——系的魔法也不用保留,不停使用就是了。就是这样。虽然更深入的事情没有打探出来,但是人饲无缘——进而水仓神檎把系拉拢到自己这边的理由是知道了。 「但是——虽说和系有着同盟关系,但也不是成了永远的友方呐……」 城门管理委员会——即使排除最终可能会变回敌人这件事,也绝对不是可以相信的对象。 「考虑场合的话,稍稍把系的力量削弱一点的话也许比较呐……」 总之,这是在稍微观察一段以后的事情就是了……。莉丝佳一直从属于系的事,从我这边来看,也是光用笑解决不了的事实——不管怎么想,运河都会到了。将购物中心内部分割而流淌着的运河,莉丝佳曾说过这让她想起故乡森屋敷市——我还没进入过长崎县,也只能听凭这种传言了。 「魔法使是——无法渡海的,吗?」 被先天的封锁在九州之地,关闭在长崎的土地上的存在——魔法使。水仓神檎的『方舟计划』好像正是跟这一点相关的——但是通常的想法是,那种事情是夸大妄想。如果魔法使能渡海的话——那才是,世界都乱套了。无论怎样高位的魔法使——不、高位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海这种恐怖的坐标是,对魔法使而言禁忌的象征。 「九州的话也不是那么小,如果这样就能满足的话就好了——什么啊,我来说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就是了。」 稍稍,把这里最近的事件——回想了一下。这里博多市地铁的集体跳轨、影谷蛇之对在贺织绘的绑架、和莉丝佳的表哥水仓破记的会面、还有系——城门管理委员会、『六个魔法使』、『眼球俱乐部』人饲无缘——想想看,这整整一个月里,情况眼花缭乱的变化到了恐怖的程度——虽然被说成是居于人下的,但是莉丝佳和我,在这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里进行的『魔法狩猎』是有成果的这一点绝对错不了,而且惊慌失措什么的也是可笑的话题。不过—— 「半途。」 我嘟囔着。 「这种程度的,还完完全全——只到半途而已。」 我的目的——还很远。莉丝佳的目的和系的目的也,对我来说毕竟只是通过点罢了——这一点必须牢记在心。忘了这一点的话就是本末倒置。 不断重复想着要注意自我警惕,我离开了运河,走向了通往住宿的酒店的路。就结果来说,还是先出到外面,才从正面入口进来更快一点。成电梯到六层。不算制冰室再往前数两个房间就是我们住的单间。床是双人尺寸,小孩(身材)三个人来住完全没有不自由的感觉。由于付了很多费用,房间装饰得超级豪华—— 「喂!」 在那个双人床上放着封信。『我们去游戏厅伸展下羽毛。你的莉丝佳和可爱的系。』这么用圆圆的字写着。在运河都会里这是当然的事情,以前也有过去娱乐中心的事情,不过——不禁想你们真的只是小学五年级的的吗。难得买了不少东西,真是些随便的家伙……嘛算了。系是当然的,莉丝佳也在这里寻找地球木霙,过了不少紧张的生活——虽然实际的战斗主要是由系进行的,到发现他为止莉丝佳都有很大贡献——一口气放松了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在娱乐中心里摆放的各种游戏机对我来说都是些不明白哪里有趣的装模作样的东西,即使请我也不回去。不过对于她们没有叫上我这一点还是觉得有一点寂寞。我总之先坐到床上,把买来的宝特瓶装的茶直接对嘴儿喝了起来,喉咙已经很渴了。 「……嗯?」 一口气喝下去半瓶左右,把宝特瓶的盖子盖上,放到了桌子上——那上面摆着普通的桌子上都会放着的便签纸和纸巾盒,不过一些不常见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骰子。 立方形的,稍稍有点大的骰子——有着从一到六的数字,俗称色子,一共有4个。样子很普通,就那么摆着 「……?……什么?」 那种东西——有么?不,原来没有——今天早上离开房间的时候,在那个地方应该没有那种东西的。错不了。骰子么?问什么——那么是系或者莉丝佳放在那里的吗?但是,那两个人——不,两个人中的是谁做的都不所谓,她在那个地方放上四个骰子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只是碰巧摆在那里的吗?还是——有什么理由?如果是系摆的的话,就有可能是城门管理委员会得意的『除魔』一类的东西——但是骰子能除魔师这种事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只是我不知道的话,在刚刚打败了地球木霙之后,施展『除魔』的理由实在是意义不明。 「………………」 为了警戒,我把一直陷到床里的屁股抬起来,走到那个玻璃茶几前。骰子的点数是——3、4、5、5。果然,也不这么认为这里有什么意义——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只是骰子而已。看不出有什么特殊装置——但是,碰一碰也,没关系吗——话说回来想太多了。特别是,地球木霙的事情太轻松的解决掉了的缘故,可能反而用心太深了——难道说这些骰子是,『六个魔法使』的,攻击的开始——也许是这样。 「……怎么办呢——」 这时候,像是突然袭击似的,有人敲门。由于意识一直集中在那四个骰子上,我反射性的转向门的方向——但是,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回答的时候,向内开启的那个门,就朝这边开开了。 「——莉丝佳?」 吗——这样推测。因为能打开能打开自动锁的门,才不是那样呢。并不是那种单纯的意味。即使门打开了,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和莉丝佳有着完全不同风度的少年——我还是在想『那不是莉丝佳吗』。 「初次见面。我是水仓键。」 说的很唐突,但却运用了自然的可怕的对话——那个少年报上了名字。比我还有莉丝佳,某种意义上比系,更小上一两岁的样子——像女孩子一样的娃娃头,齐刘海。不,与其说像女孩子,也许本来就是女孩子。只看脸的话没办法下结论。声音也是说是男是女都可以。 但是—— 「水——水仓、键……?」 那不是——『六个魔法使』的——最后一人的名字,吗……! 「可以想到的是,几乎所有的预测都落空了——供牺先生。以我来说,实在不想被说成和那些『棋子』们同样的程度啊——」 「唔——水仓」 「啊,虽说是水仓,但我也不是神檎先生的血族什么的哟?不要误会——和莉丝佳小姐啦破记先生啦也是,当然,没有血缘。」 说话像唱歌般悦耳的,水仓键。但是那种事情已经知道了。从水仓破记那里听说了『六个魔法使』的,六个名字——紧接着,从莉丝佳那里最初确认的是水仓键这个人。由于姓氏的缘故,曾经推出他是不是水仓神檎的关系者——但是,莉丝佳却说她完全不知道。亲戚里叫这个名字的也一个都没有。 「好歹也是养子的待遇,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叫莉丝佳小姐为『姐姐』——但是要得到那个人的许可的吧?虽然不像是想要弟弟的类型。您怎么想——呐,供牺先生?」 「……你是来——干什么的。」 愚蠢的问题。像这样,能够直接进到旅店的房间里——都直接进来了,还问什么干什么来的。莉丝佳和系都不在,被完全抓到空隙了——难道,这都是计划好的……? 「嘿嘿嘿」 水仓键——笑了。 「错了,供牺先生——说过了吧?我和人伺啦地球木啦,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哦——他们只是『棋子』,但我不是——我是经由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命令系统而动的。」 「你的意思——听不懂呐。」 虽然从系那里得到了几张护身用的纸片——但是我并不认为那种东西会有用——怎么办?至少现在,因为对话是成立的——因为是语言相通的对手,就向着用言语欺骗的方向进行吧……不,我并不认为那样可以行得通……。 「所以不不用戒备哟,供牺先生——值得担心的事情根本一个都没有。让您不安的事情根本一个都没有——」 水仓键愉快的说。 「——因为,毕竟我根本就不是魔法使。」 「哎……?」 「是和您一样的人类哟。基本上是。」水仓键继续说,「虽然具备某种特殊能力——那之外的机能,都是原原本本的人类。既不是『魔法使』也不能使用『魔法』——不是非人类,也不是原人类,是人类。所以我什么事不想对供牺先生做——不,什么事都做不了。因为我是无力的。」 「…………」 「如果不能相信我的话,那也没有办法呐。」 说着——水仓键坐到了床上我刚刚坐过的地方。和凹下去的形状正好一样。像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似的,充满挑拨的态度。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要先完成我的任务——之前您问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对此我抱着诚意来回答:『我是来对话的』哟,供牺先生」 「……对话。」 水仓键的态度实在太自然了,我还没太反应过来——这家伙,对我的名字——非常普通的,就知道了——我可只是个人类啊。可以的话,一直是认为我的存在并没有泄露给『六个魔法使』那边的人的——看来并不是那样。 「当然——我知道关于您的事情哟,供牺先生,供牺创贵先生。神檎先生他——比莉丝佳小姐比系小姐,比谁都,对您——评价更高。」 神檎——水仓神檎。命令系统。 「当然,我也是——如果没有供牺先生的话,莉丝佳小姐根本连我们尾巴的影子都找不到不是吗?还有系小姐,如果没有供牺先生,决不可能将人伺那么单纯的复杂的杀死。如果没有您那清晰地头脑,她们什么都做不到。」 「…………」 「这次的地球木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哟——表面上看是莉丝佳小姐的索敌能力和系小姐的战斗能力特别的引人瞩目,那也是,没有供牺先生就干不成的事情。」 「即使奉承我——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可以得到好处哟,我们这边。」 笑了一下—— 「单刀直入的说,供牺先生——您,要不要成为我们的伙伴?」 水仓键——自然的说。 「你说——伙伴?我?说我吗?」 「是。您,有这个资格。」 有资格哟。水仓键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想和您携手。」 「……」 「之前,人伺曾经邀请过系小姐,她毫不理睬——但是您又如何呢?有成为我们伙伴的可能吗?供牺创贵先生。」 「你以为——你在说什么啊,真是开玩笑的事情啊——不,耍人的话怎么说都可以吗——」 「当然,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虽然这只是口头上的。」 不等我说完,就强迫地,不过果然,自然的——水仓键插话了。 「假如,能够放下系小姐和莉丝佳小姐——成为我们的伙伴的话——『方舟计划』的全貌,马上,就会告诉您。不,那是前提条件呐——如果希望的话,我现在就告诉您『方舟计划』的全貌,听了那 个以后再请决定是否成为我们的友方。」 「前提条件——」 「就是这样。」水仓键点了点头,「我并不喜欢像人伺那样,以暴力作为威胁——所以,就把神檎先生说的话,原原本本的传达给您。说真的,像影谷的翻版似的,让人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就是了——」 「水仓神檎——说的话。」 「是的。」 水仓键——第一次不自然的说道。 「供牺创贵。假如,能够带着莉丝佳和系的首级,成为我等的同伴的话——」 「——就把这个世界让给你。」 「成交。」 我立即回答。 「如果有这个条件的话,就没意见了。」 「嗯,这当然不是能马上决定的事情,给您两天的思考时间,好好的烦恼一下,做些恰当的关照——哎?」 「我说,成交。」看样子他没好好听,所以我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是那个条件的话——我这边什么意见都没有,一个都没有。尽善尽美,理所当然。」 「……」 总觉得——因为不是由自己主导的话题——水仓键浮现出了半笑的,发呆的表情 「判断的快速程度是异常的这一点,虽然之前就知道——不,抱歉。不过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了。但是——」水仓键说道,「真的——明白了吗?现在再确认一次——不是只是嘴上说说要加入我们这边的阵营吧?要把莉丝佳小姐和系小姐——」 「要那两个人的人头对吧?」 我抢先把话说了回去。 「放心好了。那两个人作为友方是绰绰有余,非常好用的家伙——但是如果只管单纯的破坏了也没关系的话,要对付她们有的是方法。系那边,因为交往的时间比较短,不可知的领域也有很多——但是由于没有投入更多的感情,可也说更容易些。」 「感情——说的真简单呐。」 「才不简单呐。我把那两个人看得还挺重要的呢。是我重要的朋友哟。但是,无法和世界本身相比。那是——条件对吧?这不是破例嘛。」 沉溺于感情之中以至于本末倒置什么的,那种愚蠢的事情,简直是荒唐无稽。 「心——不疼吗?」 「那种暧昧的东西,才不会疼。」 「这可是背叛同伴哟?」 「就因为是同伴,所以才能背叛不是吗?」 我平静的回答。 「不会回应期待,可以背叛信赖——这是我至今信奉的金科玉律——达成目的的手段什么的,对我来说怎么样都好。」 不——不如说这才是正道。这才是,到此为止付出的努力所结出的果实——真的,打心底的,没有任何意见。对我来说水仓神檎什么的,是没有任何缘分因缘,没有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别人。最多也只是通过点——像这样通过这里,什么时候都无所谓——无冤无仇。这一点——对那两个人来讲也一样。现在虽然碰巧有共同战斗的关系——但是,没有那种关系的线路也是有的。这种,在哪里不小心碰到的含糊的存在——对我来说怎么样都好——这种话我虽然不会说,但是即使有一点点,但也不是绝对的。 「没有——吗?仇恨也好,憎恨也好。」 「没有那种理由呐。」 「即使好几次——赌上性命?」 「没关系啦,那种程度的。我很宽容的。而且如果能得到相称的东西——那是不分上下,正好相抵的东西不是吗?」 「……已经——有所觉悟了呢。」 水仓键带着感慨——赞叹似的,说道。觉悟?但是那种东西——从很久以前就理所当然的决定了。一年多以前,和莉丝佳交换的约定,看来要以和预定的完全不同的形式来遵守了——不过这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终归是些小事,我是不会拘泥于这种事情的——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那么——再重复确认的话就太失礼了,不会那样做的。供牺先生,那么久尽快——」 「等等。」 我用右手按住了从床上站起来的水仓键。 「我这边的确认还没有结束呢——那个条件确实是破格的没有问题——但是这是建立在那个是真的的基础上的。」 「……」 「对我来说,你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是个陷阱的可能性——也必须考虑才行。」 「真是——慎重呐。」 「当然——喽。要是对你们的话全部都说是,到头来却失去一切可不行。失去到目前为止所达成的一切。」 「唔——但是,就算你这么说」 水仓键歪了歪头。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证明手段呐——但就算这样,要您把我们的话全部囫囵吞枣的接受也是强人所难——真伤脑筋呐。」 「……有可以证明的方法。」我说,「你们作为有系统的组织——究竟有没有能够将世界授予我供牺创贵的能力——如果能用我接受的方法证明的话,总之,就可以了。」 「这话怎么说?」 「来做个简单的游戏吧。」 我盯着水仓键——继续说。 「然后如果你可以胜过我的话——供牺创贵就成为你们的友方。赢不了的话,这些话就作废。」 「……作废。」 「因为我是不会借用比自己还弱的家伙的力量的——那样不就成了『棋子』了吗?要我接受那些话的必要的最低限度条件是,你们比莉丝佳和系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强力——这样。明白了吗?」 「唔——」 水仓键叹气似的附和着。 「原来如此——真是容易理解的方法。」 「我就喜欢容易理解的东西。」 「——游戏的题目,可以由我来决定吗?」 「无所谓。」 特意的,这才毫无迷茫的样子,轻松地接受了我的提案——水仓键把屋里的物品一个一个的,转头盯着检查。貌似是在寻找游戏用的材料。嘛,突然说出这种话来,酒店的房间里面也没有正好合用的东西,虽说是让水仓键决定也无所谓,最后也都是把他引诱的比智力类型的游戏上而已。不,等一下,现在,这个房间里—— 「就用——那些骰子吧。」 水仓键——用手指着玻璃茶几上的四个骰子,说道。 「用那里的骰子——这样的话,也没法作假了呐。」 「……作假。」 「请放心。我说过的吧?我不是魔法使——供牺先生。您看起来目光敏锐,脑子转得又快——但是就让我来证明,您连这种单纯的比赛都赢不了吧。」 证明呐,水仓键是这么说的。 「用骰子——做什么?」 「嗯。确实呢,我也不喜欢晃盅那种古臭的玩意——既然我们都是小孩子,比较孩子气的游戏会玩的开心一点呐——四个……四个,骰子——对了。」 水仓键看上了紧挨着骰子的便签本。 「对了——玩宾果游戏怎么样?」 「宾果游戏?」 「你知道的吧?宾果游戏——在五乘五,二十五个格子里面,填上数字——横着竖着斜着凑齐某一列就行的,那个游戏哟——虽然长崎原来没有这个游戏,但是幸运的是,我知道最低限度的规则。供牺先生呢?」 「当然——宾果游戏那种东西,知道是知道——」由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把话尾说的有些暧昧,向骰子那边望去,「用这种方法可以吗?不觉得有什么对你有利的地方——」 「因为是比赛,所以我想公平的进行。 」 「……公平,呐——」 「哎嘿嘿嘿。」 浮现出好像是难为情的笑了的表情,但是公平什么的,那种话从头开始就不能相信。这种局面、这个地方、比什么都合用——今天早上确实还没有的四个骰子,将这些凑在一起的时间点上,哪里谈得上是公平,除了异常以外什么都不是。不过—— 「好吧。」 我这样说道。 「用你那两只脚站起来,到这边来。不是要比赛吗?来比赛吧,赌上存在的正正经经的胜负,堂堂正正的来吧。」 ★★ 几天前——在为了讨伐『六个魔法使』而从佐贺县河野市出发之前——我参加了一场比试。比试的对手是——佐贺县警的干部、实质上掌握着佐贺县警的男人——而且还是我的父亲,供牺创嗣。是赌上暑假中自由行动权利的比试。用扑克牌进行的简单的、没有装饰得比试,但是正是因为它的单纯性——让它成为了困难的比试。胜负本身是在一瞬间决定的,而且我赢了——但是实质上,胜利的实感一类的东西,完全感觉不到。应该说是供牺创嗣的威严胜利了——真是可惜。但是,事到如今那件事,那件事本身必须成为我后悔和反省的对象的部分是,这次的情形和以往不一样——我的父亲相当频繁的向我提出那种比试。不,并不仅仅以我为对手——不管以谁为对手,都马上会提出以游戏决胜负。对付异性的追求时,这甚至可以说是常用的套路手段。因此——在这里,今天在这里,以水仓键为对手,我提出用游戏决胜负——就是因为这个,没有别的原因了。但是——明明应该不知道这种事情的水仓键却,仿佛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比试。而且,茶几上还有骰子——这种发展趋势里面,若干违和感是确实存在。但——由于比试是我这边提出的,除了把那周围的违和感吞进肚里也没有别的方法了。不,虽然以违和感为理由,在这里先暂时退却也是一种手段——但是我并不认为那是一个好主意。只余为什么,至少—— 至少供牺创嗣是不会再这里后退的吧。 ……其实,完全没有向他学习这种事,然而——但是即使这样——就是这样。总之——是宾果游戏。 「首先,把规则口头上说明一下吧——五个乘五个,二十五个方格构成的正方形。去掉最中间的一个,还剩二十四个——因为用四个骰子能构成的最大数是6·6·6·6的二十四,所以在空白的二十四个格子里面,将从1到24的数字按照喜欢的排列写进去——交换着投骰子,先凑齐一列的人获胜。可以吗?」 「这样就行了。」 我有右手拿着骰子——一边摆弄着,一边听水仓键确认规则。嗯——说是在哪个格子里面填进哪个数字都是自己决定的啊,看上去只是单纯的运气测试——也是考验智力。骰子是——看来,真的,只是平常的骰子。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装置。这么摸着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感觉。当然,要是有什么魔法相关的机关的话我也发现不了——呼。嘛,那也也好——输了就输了,因为这并不是会对我有什么损失的比试,在这种场合,没有必要深究——只要保证最低限度的安全就可以了。在这个意义上,摆出放松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这种只是仪式性的东西。 「如果花了太多时间的话,莉丝佳小姐和系小姐就要回来了——那么,五分钟,在这期间里将格子填好——当然,不能让对方看见。」 「明白了。」 「那么,准备——开始。」 说着,水仓键就开始用铅笔写了起来——看来,在什么格子里面填上什么数字,在最开始就已经某种程度上决定好了的样子——看来相当习惯玩这个游戏。我这边则是,虽然有玩过宾果游戏的经验,但是这种模式的还是第一次——唔。哎呀哎呀—— 「…………」 骰子掷出的点数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一定概率的——但不是确定的。在这个意义下,是可以推导出有利的数字组合和不利的数字组合的。即使是粗略的考虑一下,也知道1、2、3这三个数字是死数——四个骰子构成的最大的数是,刚刚,水仓键也说了是24,但是可以构成的最小的说却不是1而是4——1·1·1·1的4。所以,1、2和3必须要放到不碍事的地方才行——至少这三个数字不能放在有三列重叠的格子,也就是四角和它们斜向里的格子里面。而且,1·1·1·1和6·6·6·6这样的,只有这一种出现形式的4和24也是类似的东西。但是5呢?23呢?——数字越是靠近中间,概率——也就是出现的模式也就越多,这点可以预想到的,但是—— 「呼……」 「怎么了?供牺先生。」 「没什么……稍稍,想一点事情。」 「……过了五分钟的话,空白的格子就只能空着不能用了,请一定注意。」 「我知道了啦——」 但是——这种程度的的计算,真是麻烦啊。六乘六乘六乘六,也就是六的四次方,一千二百九十六种排列组合——如果学过用算盘的话另当别论,三次方就算了,四次方以上的事情,即使是我也是没怎么考虑过的未知领域。这时候,大体上凭感觉怎么样?这可不是,和供牺创嗣进行的扑克牌比试的时候那种单纯的计算——不。这个比试——不是单纯的比试。输了就输了,虽说是这样,但要说是投降也没有关系,果然,还是不行——虽然不是绝对要获胜,虽然可以摆出轻松的态度——也完全没有故意输掉的理由。可以不在意但不能投降。至少,如果不是我竭尽全力还输掉的对手的话——可以看做是没有将世界赋予我的资格的。那么——不得不稍稍做一些数值化的工作了。 「不能用便签本来计算么?」 「对。只能在脑袋里面算。」 「心算吗……」 1、2、3的概率是,零——4的概率是,一千二百九十六分之,一。二十四也是,一千二百九十六分之,一。4到24的数字的正中间是14——因此,以14为中心,有镜面对称的概率分布,只需要计算到14为止的数字就可以了。有4个骰子,那么出现5的情况有,1·1·1·2、1·1·2·1、1·2·1·1、2·1·1·1——这四种。23也一样——由于有时间限制,一下子在脑子里将全部出现情况都想出来的,到这附近就是极限了。剩下的就必须模式化——骰子有四个。骰子分别成为骰子a、骰子b、骰子c、骰子d,它们各自的点数记为a、b、c、d——在骰子有四个的情况下,点数的组合模式本身就是有限的。模式1——a=b=c=d,模式2——a=b=c且d为别的数字,模式3——a=b且c=d为别的数字,模式4——a=b且和c、d分别是不同的数字,还有模式5——a、b、c、d都是不同的数字——在不同的组合中,a、b、c、d的数字可以互相交换——模式1有一种方式,模式2有四种,模式3有六种,模式4有十二种,模式5有二十四种——么。然后,考虑各种数字的组合——哎呀哎呀。如果是三个骰子的话,果然还挺简单的,但是单纯的量变以后——真是要说哎呀哎呀了。我闭上了眼睛。为了集中精神。只是在脑袋里,但是,思路很清晰——结果,那个计算只花了我两分钟的时间。出现6的情况有十种,7有二十种,8有三十五种,9有五十六种,10有八十种,11有一百零四种,12有一百二十五种,13有一百四十种,最后14有一百四十六种——一加上四加十加二十加三十五加五十六加八十加一百零四加一百二十五加一百四十,然后乘以二,最后在加上一百四十六得——一千二百九十六。大概这个计算是正确的。所以15有一百四十种,16有一 百二十五种,17有一百零四种,18有八十种,19有五十六种,20有三十五种,21有二十种,22有十种,23有六种——24有一种,这样,就行了。和想象中一样的概率分布,但是,正中央的数字这样没有偏差还真是意外——到此为止不能说是坦然吗……但是一千二百九十六分之一百四十和一千二百九十六分之一百四十六,也可以说没什么大差别。也就是说,在这附近的比较容易得分。那么之后,将这些数字合理排列——呼。但是到此为止还没填出数字来,只剩下一分钟左右了。因为近半数的数字都是高概率的,绝对的必胜法、必胜构成,在这种场合下,是存在的——虽然大多数情况都是完全依赖感觉来进行的,但是,理所当然的简单的计算的话——从抓住骰子只是概率装置这一点的视点来考虑的话,充其量——就是这种感觉。 「写完了哟。」 「好——我也写完了。」 「那么开始吧?」 「虽然距离五分钟还有一点时间,那么就——哦对了,在那之前。」 把自己写的宾果的纸面朝下放在玻璃茶几上,轻轻地走到我的身边。非常自然地。然后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和我拥抱着——两臂环抱,在我背心交握。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抱着你哟。」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身体里有一种薄玻璃啪啦——的碎了的那种触感。实际上并没有那种声音——只是触感而已。但是,感觉到那个触感的瞬间——身体里面,有一种非常畅快的——感觉到非常畅快——这样的实感。 「你——你做了什么?」 「如果被认为用魔法调整骰子的点数的话,感觉会不太好呢——这是为了披露我所持有的特殊能力哟。是公平游戏的一环。」 「特殊——能力。」 「我的能力是,魔法封锁。」 水仓键说道。 「如果说你是使用『魔法使』的话我就是封印『魔法使』的人。在我周围十五米内的话——无论什么样的魔法,都不被允许发动。」 「魔法——封锁。」 「是的——也就是说在对『魔法』的战斗方面,我是无敌的人类——而且这还是常时发动型的能力呐。你知道把我算成『六个魔法使』中的一人是多么荒谬了吧——供牺先生。」 「这是——和魔法不同的东西吗?」 「是不同的。并不是魔法什么的,只是能力——不,应该说是体质吧?和你一样哟,供牺先生——」 把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归为是魔法的原因,是非常不好的——水仓键说道。那些话是——曾经听过一次的话。然后—— 「能力——只是简单的,洞察力比较深啦感觉比较敏锐啦一类的——那种,人类的普通能力——在那延长线上就是,魔法封锁。」 比如,对——她的——那样。 「就是这样。强大的超越了能力的能力——就会被命名为超能力吧。」 「……」 那句话多半是写在辞典里的解释。 「那么,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因为供牺先生的身体里有奇怪的魔法在作怪,所以把它解除了——直接接触的话,我的魔法封锁有更加强力的作用。魔法封印,也有着用魔法来说叫做『分解』的作用——大概,是破记先生的魔法呐。将不幸像您汇聚的魔法式,被布置在了您的身体里。」 「……无话可说了。」 真的没有清除干净啊,那家伙的魔法……。怪不得最近,超级不走运……。 「因为他的魔法和距离有着密切的关系,应该只有些微的影响力吧——真的很稀薄,说以莉丝佳小姐没有注意到也不是没道理的——但是,那两个人的话,搞混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之。」 水仓键向我微笑。 「这样,我的能力跟可以操纵骰子点数类——那正是破记先生的调整概率类的魔法,是完全不同的种类,这件事就很明白了吧?嘛,就算供牺先生身体里的那个魔法就那么保持存在的状态,在我周围十五米以内的话,那个魔法式也不会发动的——」 「十五米——吗?」 「平常的话,是这样哟。如果在意的话,那个范围可以阔的很大——大概就是『走』和『跑』的区别。莉丝佳小姐也好系小姐也好都是不可能赢我的。」 「……」 即使是那两个人——吗?可能确实是那样。 「要想赢我的话——就只可能是您了哟,供牺先生。」 「……那正好。那么——开始吧?」 「好的。」 水仓键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您开始——请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骰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将手里的四个骰子同时转了起来。马上就停止了——1·2·5·5的13。以概率来说是,正常的——数字。 「对上的数字,用铅笔涂上吗?」 「对。涂在哪里,涂成什么样子,对方都不知道——但是,上听的时候要准时说出来。双上听、三听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明白了。」 「那么。」 捡起骰子,就那么用手拨拉了一下,水仓键也转了骰子——6·6·6·2。没什么,虽说凑数字在这个场合什么意义也没有——不愧是三个6排在一起,虽然没有意义,但还是觉得肝儿颤。 「20——呐。」 「下面是我,吗?」 「对。」 然后——比试就安静的开始了。骰子互相碰撞的声音,和玻璃茶几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这些安静的声音,安静的响着。 「啊,对了——」 2·2·4·6的14被掷出来的时候,水仓键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关于『方舟计划』的话题还没说完呐。」 「我还没决定做你们的友方呢。与其说还没有决定——应该是还没有确定。」 「没关系哟——只是诚意而已。说过了吧?这是『前提条件』哟——什么都不表示就让你成为我们的伙伴,就算是以世界作为交换,也太强人所难了呐——当然,因为对象是还没有确定成为友方的供牺先生,只能说些粗略的事情,但是,就我个人而言,对听了『方舟计划』以后,您会有什么反应——很有兴趣。」 是否要协助我们,在那之后再决定也可以哟——水仓键这么说道。——5·6·5·3的19。 「『方舟计划』是——虽然我认为这一点从那个名字上就能在某种程度上推测出来——将魔法使从长崎、进一步从九州的土地上,带到外面的计划——越过大海。到达本州、四国、北海道、冲绳——佐渡岛啦严流岛啦、还有濑户内海上的小岛。就这样,最终到达全世界。」 「越过大海什么的。」 我故意说了些傻话。 「如果那可能的话——谁也不会辛苦了。『魔法王国』的历史上——话说回来,两千岁的系都说,那种事例一件都没听说过。越过大海是——不是做不到的事,而是不可能的。」 「一般来讲的话,是那样的。但是——做这件事情的是,那个水仓神檎哟?」 水仓神檎——既是神也是恶魔、既是全也是一、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大魔导师。 「单单是这样——这些话里不就有了些现实的意味了吗?」 「没有呐。」 4·4·3·5——16。果然,靠近正中间——但是,同样的数字 出现两次也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正中间的数字要出尽。 「魔法使渡海这种事,就相当于死——」 真正严谨的说来,这恐怕是系也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只有一个人——有一个将其住所在与被『城门』所隔开的佐贺和陆地连接的土地,隔海相望的五岛列岛上的奇怪的魔法使——为了达到那个目的,她被强迫付出了巨大的席上,在搬家的过程中,她就已经不是魔法使了。而且也不是人类。仅仅为了渡到长崎县领地内的五岛列岛,就付出了这种牺牲。渡海——那是,既是将将回避了死亡,也会使魔法使变得不再是魔法使的行为。 「——不可能的哟。」 「不可能吗——那么,对了,供牺先生。改变一下主意,说说这样的故事吧?」 1·3·5·6——15.13、14、15、16、19、20——已经六个了,数字没有重复的出现了——对方并没有上听。但是,我这边——在这个『15』上……。 「上听了。」 「真早呐——只有六个数字就上听了,说实在了,真是下了一跳。」 「别太灰心丧气的哟——在故事说完以前就决出胜负的话就缺少趣味性了。」 「不要这么说哟——那个,说到哪儿了?对对,改变主意的故事——」 我的上听好像是无关紧要似的,水仓键说道。 「美利坚合众国亚利桑那州住着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没有问题。总之,是个男的。这个男人,在某一天——二零零二年的二月二日,他的尸体被发现了。结合各种要因,死亡推定时刻的结果限定在了凌晨两点。然后嫌疑人也,在这期间被特定指出了——但是那个人物,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那个人虽然住在被害者家附近,但是在案发时刻的凌晨两点,有家人以外的人和他会面了。不,是女的也没关系——暂且就称为他吧?」 「……」 「顺当的考虑,他应该不是杀死男人的凶手——但是可以确定,吧男人杀死的凶手就是他。除开在那个时刻有不在场证明外,其他的证据都显示他就是犯人。」 这也是——并不是做不到的事而是不可能的——水仓键这么像是在挑衅我似的说道。 「供牺先生——是您的话——要怎么解释这个谜题?要怎么解决——这个不可能?总之,不要考虑关于魔法的事情。来,就像推理小说的名侦探那样——请解释清楚。」 「无聊的题目。」 1·4·5·6——16。终于,数字重复了。这种事也会有的——话说回来,从现在开始估计净是这种事吧。四个骰子投出12的概率是,一千二百九十六分之一百二十五——稍稍比十分之一少一点。那样我就赢了——但是,如果这样赢了的话,在『方舟』面前,作为『敌人』来说辜负了期待……然后现在,真的是无聊的题目——是要干什么? 「解不开这种题目的人简直是世上的废物。」 「哦。到此为止,我在说『方舟计划』的话题时,不管是谁都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一下子就答出来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真的是——做判断很快。」 1·4·4·5——14。又重复了。 「那,答案是?」 「简单的来说,作为嫌疑人的『他』——那家伙是住在内华达州的吧?虽说是住在附近,但要是在州的边境住着的话——」 其他的要点,怎么样都无所谓,被害者是什么样的男人也好,嫌疑人是男是女也无所谓——但是,场所却被限定在了美利坚合众国的亚利桑那州这一点,是这个问题的重点。如果注意到这一点的话,嫌疑人的的住所被限定在和被害人的家离得很近的地方这个不自然的地方也注意到了的话,之后马上就能解开了。 「美利坚合众国和日本不同,横向很长——当然纵向也很长。总之因为是横贯长长地大陆,这头和那头之间,就会产生时差——亚利桑那州是用山岳标准时,而内华达州是用太平洋标准时——正好有一个小时的时差。亚利桑那州的凌晨两点的时候,内华达州还是凌晨一点。反过来说,即使在内华达州的凌晨两点有不在场证明,那也是在亚利桑那州里,案发时刻的一小时以后——凌晨三点了。这种,根本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犯案后的不在场证明根本没用。」 当然这种事情在面对警察的时候什么小动作都没用,现实里即使有这种杀人事件也没有名侦探出场的份。只是和小学生间流传的脑筋急转弯相同类型的东西。 3·4·3·4——14。擦边,话虽这么说——不过临近的数字出现也完全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咬着的感觉……。 「太棒了——不愧是供牺先生。即使在我们的阵营里,能正确回答这个问题的也只有蝇村和齐利亚哟——真是了不起。」 「是其他人太弱了吧——那么,问什么要说这个?」 1·3·5·6——15。 「不——还不明白吗?这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情哟——」 「在开始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那种开玩笑的题目——」 「这不是开玩笑的题目——如果能操纵『时间』的话,就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这是关于这个道理的寓言哟,供牺先生——」 「寓言——」 「如果能做到杀人的话,渡海也可以办到——不,正确的来说是,如果能操纵『时间』,那么渡海的必要性就消失了——恐怕是这个样子呐。」 「操纵、『时间』——」 时差,或者日期变更线一类的——严格的意义上来讲,原本在地球上并不存在,是人类擅自决定的东西。所以,操纵『时间』这种说法,并没有错。但是——说到操纵『时间』,那是——水仓莉丝佳的魔法。她是——『红色时间的魔女』,使用操纵『时间』——命运干涉系的魔法。1·2·4·6——13原来如此——因为解开了水仓破记的魔法,或是说将一切魔法消除,就是水仓键的能力——很明显看的出来。9以下、20以上的数字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嗯。不,等一下——『操纵』?那就不是单纯的『省略』——『时差』? 「………………切!」 「看来,发觉到了呢——而且恐怕正是那样哟,供牺创贵先生——」 水仓键像魔法使一样笑着——说道。 「大陆漂移说。」 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考虑过的那个想法——规模完全不同,简直就像字面所说的那样全球化的想法——我无言以对,沉默了。发现了这一点——水仓键笑的更厉害了。 「因为和物种进化论同一级别的主要学说,是只要接受了普通教育谁都知道的东西呐……姑且,先做一些无用的说明吧。大陆漂移说是指很久以前——这个地球上所有的大陆都是连在一起的假说哟——大体上被证明了,但是说是假说是因为物证稍显不足呐——比如说这个日本列岛整体,原来是欧亚大陆的尾巴的部分——以九州的部分相连,这基本可以说是确实的事情。」 「……你——你们这群人,难道说——」 「对。」 水仓键,夸耀的说道。 「把破碎分离的一块块大陆——再次连接起来的话——从开始就没有渡海的必要了,您不这样觉得吗,供牺先生——」 2·3·5·6——16。 「神檎先生制作水仓莉丝佳这个『棋子』的理由,这下知道了吧,供牺先生——『方舟计划』里她的存在是,绝对不可欠缺的哟——」 「…………」 「当然,还很幼小的莉丝佳小姐,本来是无法使用 可以改变地球形状那样的大魔力的——现在的她,就只能操作自己『内在』的时间。那也是指能做到『省略』这种向前的操作,根本排不上用场。所以才派了影谷作为信使,她也稍稍在想为何长崎县都一直默不作声吧——嘛,能够打败影谷这件事虽然跟我们这边想的一样,但是——供牺先生。」 2·3·4·5——14。 「能够那么简单的就能赢了影谷——是您的力量的结果。虽然,让我们注意到供牺先生的存在及其重要性的是和人伺战斗的时候,这么说不免有点事后诸葛亮……判断出即使在现在莉丝佳小姐也已经有了充分的『素质』,用您的话说,把包括我在内的『六个魔法使』从长崎县召集来,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果然,『六个魔法使』是……」 「就是那样。只是为了促进莉丝佳小姐的『成长』的,草包走狗集团而已哟。」 除了我以外呐,水仓键补充道。3·3·3·4——13。 「本来应该就这样,在大分县是蝇村,在宫崎县是塔利亚,在熊本县是结岛,而后在鹿儿岛县是我——这样的九州地狱巡回的气氛下,您这方面也能享受一下,是这么预定的——但是变更那个预定也是没办法的。」 1·2·3·3——9。第一次——出现一位数的数字。我隔了许久终于又用铅笔把一个数字涂黑了。 「最开始的人伺,就是在不规则的,预定外的地方,和莉丝佳小姐毫无关系的被杀掉了——地球木也是,还是被系小姐屠杀了。这真是预定外呐——因为本来是预定系小姐会背叛城门管理委员会加入我们的阵营的。」 1·4·4·6——15。 「将这个预定破坏掉的,供牺先生,也是您——是您哟。如果不是您碰巧在那个地方的话,系小姐应该已经加入我们这边了。水仓莉丝佳的——天敌呐。」 「……」 原来如此呐——这个对决,可能在片濑纪念医院遗迹那里就结束了——但这种事情对那边来说,果然是预定外……。 「说白了——我们没有能赢得过系小姐的人才哟。」 水仓键——自嘲似的说道。 「刚才我说了对自己的魔法封锁的能力——体质来讲,莉丝佳小姐也好系小姐也好都不在话下——之类的话,但是在根本的体力阶段,她也是出类拔萃的。因为营养摄取量不同寻常呢——系小姐她,即使赢不了我,至少也不会输。」 确实——单就体术来讲,系已经轻松地超越了灵长类人科的程度。 「在我的身边,然后那个时候从空中投下核弹——这种情况下当然另说,因为那样的话我也就死了呐。所以——现实的来说,能够阻止系小姐的也就只有人伺了。」 『眼球俱乐部』——『魔眼』的,人饲无缘。 「为了莉丝佳小姐的『成长』而准备的魔法使——然而却,全部都被系小姐打倒了,有点说不过去了吧?那个人,吃得越多就越强,所以在吃了人伺和地球木的现在,已经接近无敌状态了哟——系小姐倒是『成长』了这算什么话啊。但是,系小姐已经毫无疑问是供牺先生和莉丝佳小姐的友方,是同伴了——」 2·4·5·5——16。 「所以——我就出动了。」 3·5·6·6——20。 「还不如像这样,既然通过『比试』来『成长』的话,就只能加入这边的阵营了吧——呐。」 「……什么啊。」 我不由得,叹息了。那是安心的叹息吗,还是沮丧的叹息吗,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把那两个人的人头带来什么的——也不是要杀死她们两人的意思呐。」 「当时确实有那个意思——但是,真的杀死了的话就玛法了。说到底,也仅仅是关于觉悟的问题呐——正确的来说,这是一种交涉,供牺先生——能够带领莉丝佳小姐和系小姐,来协助我们吗——」 「…………」 以现在来说——莉丝佳将体内的魔法式和魔法阵,充分利用的话,能将自己体内的『时间』最多向前推进十天左右——但是如果发动魔法阵,成长成二十七岁的话,那就能变成能改变地球,什么都能做到的存在——那样子。很简单,和『地球』本身进行『连接』的话,就可以操纵它的『内在』时间了——不用说,即使二十七岁的莉丝佳能做到这种事,但对只能在一分钟内维持那种姿态的现在的莉丝佳来说,果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可能。不管怎么说,在一分钟内都不能回溯数万年数亿年数十亿年尺度的时间。但是——但是,未来是可变的。如果『成长』为那个姿态的未来已经决定了的话——将这个过程『促成』一类的——应该是可以的——!也就是说『方舟计划』就是,水仓莉丝佳的,促成栽培计划——的意思吗! 「因为到目前为止都是一起战斗着的,在这里和我们联手的话在莉丝佳小姐和系小姐看来,恐怕是不可原谅的背叛行为吧——但是,姑且不说系小姐,莉丝佳小姐的『和父亲见面』的目的,总之是可以实现的了——因此想想看,考虑过后,也许不算是背叛行为呐。」 「…………」 「系小姐的目的是,杀死神檎先生——是这样吧?但是,那根本不算什么哟——因为,原本那两个人是可以流传为神话般的,关系超好的恋人呐——」 3·3·4·6——16。 「那么——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了。现在能够告诉您的『方舟计划』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了哟——供牺先生。」 您觉得怎么样——水仓键问道。谈话到这里好像真的结束了。当然,特别指出现在这一点的意义也很清楚,那就是这不是全部的意思吧——还有没说出来的特密事项,恐怕还不是两三件,而是存在很多个——但是。 「——哎呀哎呀。」 听了这些就——足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另当——别论?」 水仓键露出惊讶的表情。 「性质改变了——供牺创贵是,绝对,不会帮助你们的。」 我说道。 「我讨厌——把小孩当做棋子的父母。」 然后,骰子的点数是——2·2·4·4的——12。 「这样就宾果了——我赢了。真无聊。看错人了呢——我对你们这些下等家伙组成的联盟,才不会自找没趣的加为伙伴呢。」 「……」 而且,我补充道。 「莉丝佳是我的东西。谁也不给。即使用性命交换也好——即使用世界交换也好。」 「……真是满载可怕言论的决定性台词——但是,比赛归比赛,不是吗?」 哎嘿嘿嘿,水仓键装作害羞的样子。 「题目也好,游戏也罢,我虽然还是挺喜欢这种比赛的——但是还是,赢不了真正强的人呐——」 「呼。虽然多少还是有点期待的——但是连上听都没有,够人嘲笑的了。」 「这是,就跟您说的一样。没说的。因为是也韩哟运气因素的游戏,本来还以为战胜供牺先生不是不可能的——」 水仓键把——自己的纸,面朝上——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最多——也只是平局吗?」 在那张纸上画着的二十五个正方形——全部,都是黑的——被涂上了。 「什——不可能!这、这种——!」 除去最开始被涂黑的,正中间的一个以外——其他的二十四个格子里,全部,写着同一个数字——那些,从上方开始,被涂掉了。写着的数字是,不是别的— 第八话 外部人员禁止入内!! 从佐贺县出发的时候和父亲·供牺创嗣进行的扑克牌游戏,还有不久之前和虽是『六个魔法使』中的一人却非魔法使、『魔法封锁』的水仓键进行的骰子游戏,就跟这两个少有关联,在这里对一个关于硬币的游戏,考察一下吧。硬币这种东西是普通的,薄薄的圆柱形,不用说,虽然要说是全世界都一样不免有点过了,但是总有正面和反面。日本的零钱的话,一円的、五円的、十円的、五十円的、一百円的、五百円的,全部都有画着图案的一面和写着数字的一面,这样正反就区分开来了。将这种硬币,用手指向上弹起,用手扣着接住——然后庄家问其他人。是正是反——这样的。数学概率问题的初步的初步,入门篇里用来举例的这个问题,答正面还是答反面都一样——这是大家作为常识接受的事情。因为,出现正面的概率和出现反面的概率完全一样,都是二分之一。庄家问其他人,刚才是这么说的,所以这个游戏中,在游戏的导入阶段,要先决定好庄家。也就是说,游戏之前的游戏,是被允许存在的。这种事情是这真正的游戏之前,比方说和猜拳差不多级别的——但是,仔细考虑一下的话,猜拳并不是偶然,仔细组织战略的话百战之中可以确立五十胜以上的胜率。和那一样,不,在那之上,这个硬币游戏也是,正面和反面的概率,绝对不是公平的。扔的秘诀啦,接的秘诀啦,将这些因素都排除掉,也是这样的。当然,硬币立住的概率,在这里也没必要考虑。如果只是加入这种要素的话,正:反:立=1:1:,正和反的概率并没有发生偏差。那这种简单的问题装模作样也是没什么好处,就在这里说明白了吧,比如一百円的硬币的话,正面出现的概率就比反面出现的概率稍稍有高出一点点。为什么呢。那是因为,画有图案的一面、画有数字的一面——这样区分表里,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更准确的来讲,图案也好数字也好,在硬币上不是画上去的。是雕在上面的。是刻在上面的。也就是说——不论什么硬币,正面和反面的质量都有微妙的差别。正面一半和反面一半,产生了重量的差异——这样,硬币在空中被扔起,不论怎么转动,只要是经过自由落体的过程,正面和反面,更重的一边向下的概率,就能稍稍超过二分之一。如果希望不同于此的公正的话,正面和反面的重量就必须一样——要选择不是雕刻而是画上去的方法,话又说回来,要在微观尺度上看的话,也不可能达到完全一样。如果考虑绘画用品的重量的话,因为这种理由也就不能选择这个方法了。那么作为硬币来说,正面和反面不就完全没有区别了吗——那样的话,两边出现的概率就都等于零了。比起概率来说,不管怎么样胜负都不成立了。这个理论不仅是硬币,对骰子来说也适用。比方说,出现六的概率就比出现一的概率,来的要高——也许可以这么说。假如是这样,出乎意料的,水仓键选择的战法的解释也—— ★ ★ 前情提要——我,供牺创贵偶然认识的少女,水仓莉丝佳是,被称为『红色时间的魔女』的魔法使。莉丝佳是为了寻找行踪不明的父亲,水仓神檎,从『魔法王国』,被耸立至天际的『城门』从佐贺县阻挡出去的长崎县来的转校生。我和莉丝佳为了寻找水仓神檎的线索,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在九州中『冒险』——但是直到小学五年级的暑假前夕,才终于,找到了那个线索。发正式水仓神檎的直属部下『六个魔法使』和水仓神檎正在策划中的『方舟计划』。『方舟计划』是让绝对无法渡过大海的魔法使渡海的方法论,而『六个魔法使』——人饲无缘、地球木霙、蝇村召香、塔齐利亚、结岛爱嫒、水仓键——好像是为了实现那个计划而召集的精锐部队,但详细的情况基本都不知道。在那期间,我跟莉丝佳,和管理用来区分长崎和佐贺的城门的,名字就叫做城门管理委员会的设立者也是仅仅一人的特选部队,系场依朵千——系,相遇了。虽然刚碰面的时候是作为敌人,但是我们和跟莉丝佳一样是寻找水仓神檎之人的系,在那之后,结成了同盟关系。然后终于到了暑假——我、莉丝佳和系三个人,趁着和作为『六个魔法使』中最初的一人的人饲无缘战斗的机会,终于,行动起来了。从佐贺县出发,最出的战斗对手是,『六个魔法使』中的第二人,地球木霙——将他简单的击败了。回到旅馆,在莉丝佳和系去娱乐中心玩耍的时候,来拜访我的是,直接跳过了从第三人到第五人的,『六个魔法使』中的最后一人——水仓键。水仓键对我说了水仓神檎策划的『方舟计划』的概要——那简直是有着可怕规模的计划,到了光听着就觉得愚蠢的程度。其中最愚蠢的就是,水仓莉丝佳的存在本身,是作为这个计划的关键而加入的——就在我毫不犹豫的严厉拒绝了邀请我去协助计划的水仓键的时候,莉丝佳和系回来了。和两个人交错,水仓键走出了房间——那之后不就,异变就发生了。莉丝佳的右手开始暴走了。像着火了的蛇一样四处扭动——和本人的意志无关的,暴走着。在走出房间的时候,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水仓键,稍稍的,用别针或是什么东西,在莉丝佳的右手上制作了一个伤口——『魔法封锁』,将所有魔法无效化、停止发动的,非魔法使的水仓键的特殊能力!如果对身体、组织、血液全部都是由魔法式构成的莉丝佳使用这个能力的话——对,紧接着那个惊慌的瞬间,已经完全失去自制的莉丝佳的右臂,向着紧挨着她的系,猛扑过去—— 「——以上是,前情提要……!」 看上去——暴走中的,蠕动着的莉丝佳的右臂,在陷入系的脸颊的时候——总算是,停止了那激烈的运动。更仔细的看——看上去好像是陷入系的左脸的莉丝佳的右拳,反过来,是被系的左脸上出现的『嘴』,被那十八颗『牙』,强行的——固定上了。 「系——系小姐——」 莉丝佳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系。系对此,毫不松口的,微笑的看过去。莉丝佳的右臂……因为系的『嘴』的缘故——好像完全失去力量了。 「虽然抱歉——不过要从根上一口气开始了哟,莉丝佳酱——咬紧牙关!」 虽然这么说,但系已经早就,把自己右手的外套卷上去——然后露出来的系的腋窝,咔啪一声打开了。新出现的『嘴』——那是活了两千年的魔法使、系的魔法——全身可以生成五百一十二张『嘴』——新出现的『嘴』,突然发出了,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的,不知是在呻吟还是在摩擦牙齿的声音——就这样,将莉丝佳的右臂,用十八颗牙齿,吃掉了。 「…………咝!」 莉丝佳发出了无法出声的悲鸣。当然的,和用自己的裁纸刀时完全不同,和用锋利的刀具割伤时完全不同——用牙齿咬的那种疼痛,不是可以忍受的程度。然后下一个瞬间,莉丝佳的右臂,已经没有了。被系整个吃掉了。从上臂附近——不,从肩膀附近开始,真的是一口气的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我已经,吧自己腰上的皮带拔了出来,面对莉丝佳。抱住因为疼痛而咬紧牙齿的莉丝佳,用那个皮带绑住了伤口。紧紧绑上。抽到可能的最短。这种手法的好处虽然心里有数,但是毕竟这种事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做,也有点不知所措。能不能做好,说实话,并不知道。但是至少,莉丝佳的『出血量』,我想已经抑止到最少了。 「创——创贵……」 「话真多呐。闭上眼睛。在脑袋里面数数。」 照我说的,马上沉默了。我就这样抱起闭着眼睛的莉丝佳,把她搬到了床上。把枕头拿到旁边,把莉丝佳横放在床上。血把床单弄脏了,但是这种时候也没办法了。 「给。贵君,这个,毛巾。」 从系那里接过纯白色的毛巾。好像是从浴室里拿来的。把它接过来,在用皮带绑住的莉丝佳的 伤口上面,用毛巾一圈圈的包了起来。虽然不觉得会有什么大效果,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没……没事吧?莉丝佳酱。」 「谁知到呢……总之,看上去没有异常了——系,倒是你没事吧?因为系你,把那个异常的胳臂整个儿吃下去了。」 不只是胳臂——右臂是指,连手腕上戴着的,莉丝佳直属的管家千百力制作的『手铐』也吃了下去。 「我是——没事的哟。因为不管是吃了受到诅咒全身腐烂的尸体也好,反过来吃了受到祝福的圣人的木乃伊也好,都完全没问题。」 再看过去的时候,系的身体上,左脸上的嘴也好,腋窝上的嘴也好已经全部消失了。将所有魔法『分解』,转化为自己的能量的魔法——确实,这方面可能不用担心。而且——那个是比起异常,用别的方法说明更好的某种东西。 「比起这个,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说明一下啊——贵君。刚才那个孩子,对莉丝佳酱做了什么吧?」 谈话的内容,本来觉得暂时只放在我心底会比较好,但是这种既然发生了这种状况,也不可能那样做了。总之,我从自己的包里取出本来为发烧时预备的降温贴,贴在莉丝佳的额头上,对系说到。 「那家伙是——水仓键。他叫这个名字。」 「水仓?键?那是——」 「嗯。『六个魔法使』中的,最后一人。但是,那家伙的立场和人饲无缘或是地球木霙不同——不如说,是处在『指挥』其他『五人』的位置上的感觉——」 「骗人——就那种小孩儿?」 「嗯。是小孩儿——而且,还是人类。」 「人类是说——不是魔法使?但是,刚才,莉丝佳酱——」 「那不是『魔法』。是叫做『魔法封锁』的那家伙的固有能力——好像是这样。」 在自己周围十五米内,所有魔法的发动都被禁止的——特殊能力。听了这些,系发出了「那种事情——」的感叹。 「那种事情——可能有吗?那种能力——真的存在吗?」 「我还想问这个呐。至少,看来能力本身是确实存在的——看来一直盘踞在我身体里的,莉丝佳的表哥水仓破记的魔法式,被他一碰就解开了——而且,刚才莉丝佳的,莉丝佳的『右臂』是在和水仓键接触后才有的那个反应。」 「呼——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系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莉丝佳。莉丝佳毕竟失去了一根胳臂,看来已经失去意识了的样子。呼吸很乱,出了很多汗。 「那么——以那一瞬间的事情来说,吧手臂吃掉是正确的判断呐。」 「嗯。因为如果就那样放着不管,莉丝佳的身体整个都会崩坏掉呐——但是实在是无法预知的状况。」 而且,只用皮带绑上止血这种半吊子的事情,是不能说成是治疗的。就那样放着不管的话会很不妙——不能那么放着不管。 「……『魔法封锁』吗——那么莉丝佳酱的『魔法阵』也是,现在无法发动。这个样子呐——」 水仓莉丝佳的血液里被编入了的『魔法式』,用那些『魔法式』构成了『魔法阵』。以水仓莉丝佳大量出血为条件发总的那个『魔法阵』的效果是,体内时间的促进——让莉丝佳『成长』为『十七年』后的姿态。那个姿态的莉丝佳,虽说只限定在一分钟内,但是能够操纵所有的『时间』简直就是无敌最强本身的具现化——失去一根胳膊这种事情,尽管已经完全满足魔法阵的『条件』了,但是这次却不能那么做。 「……哎呀哎呀。」 当然,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我才在明白系要做什么的瞬间,把皮带抽了出来——但即使这样,这也不是可以举双手庆祝的状况……。魔法式的『崩溃』,虽然被系如字面意思一样,从根上断绝了—— 「『魔法封锁』啊,但是。」 考虑了一会儿后,系说。 「那种魔法——有是有的。」 「……有?『魔法』吗?」 「比起这个——不如说是那种『理论』是存在的,好像是这样。是谁都可以使用,基本中的基本样子的术式哟。」 「是——那样的吗?」 「但是,『虽然谁都可以使用,但谁也不用。』——这还算是魔法吗?」 系选择着用词,说道。 「因为——那个魔法本身,在那个魔法发动的瞬间,也会被无效化。」 「……也就是说是反论构造吗?不,还是说是冗余的感觉呢……」 原来如此——那么,水仓键自己那么强调,说他不是魔法使这件事,就能理解了。 「所以,如果——『魔法使』也好,仅仅是『人类』也罢,有能做到那个『魔法封锁』的人的话——那基本就可以算是奇迹般的存在了是吗?」 「呼……麻烦了呐。」 而且——这虽然是没有根据的直觉,但那个叫水仓键的少年时——在麻烦以上的麻烦,我是这么认为的。『魔法封锁』之类的,那个少年所说的只是表层中的表层——我想就相当于,对于档案来说血型啦生日啦这种程度的,怎么样都好的项目。这才是和人饲无缘啦地球木霙啦,或许还有影谷蛇之一类的,级别完全不同的——在特权上的障碍。 「那种小孩儿——是怎么到这个房间里来的?话说回来,贵君没事吧?没有——被做了什么事吧?」 「因为我不是魔法使呐——从最开始,那种担心就不需要。但是——听到了意味深长的话。」 「意味深长的话?」 「『方舟计划』。」 我说道。 「那个的大致内容——听到了。」 无法渡过大海,生来就被封闭在在这个九州的土地上的魔法使——为了让他们渡海的方法论。那是从常识来考虑的话相当激进的东西,将渡海的理由本身无效化的歪理。也就是说,为什么有渡海的必要呢——当然,是为了去到其他的地方。大海本身并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这边无法走过去的话让那边过来就好了——这种,相当乱来的理论发展—— 「那就是——大陆漂移说。」 「大陆漂移说——pangea的那个吗?」 「对、对。也就是说——将地球这个行星,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全部大陆都连在一起的计划。」 「……确实。」 系,果然,做出惊呆了的表情。当然了,谁都没想到的这个回答,被当做是正确答案摆在眼前,一般都无法接受吧。 「但是,那种事情——要怎么做到?」 「莉丝佳。」 我马上答道。失去意识的莉丝佳应该是听不到的——但即使如此,在有莉丝佳的时候,还是尽可能不太激动的说。 「使用莉丝佳的『时间』的魔法——和地球本身同步,将时间变回过去大陆连在一起的时候。」 「……那是——那个……」 系好像有点跟不上后来的理论展开。我并没有管她继续说道。 「当然,现在的莉丝佳的话,是不行的。所以水仓神檎,暂且离开莉丝佳。但是,看到以温和的方法培养,已经到了很好的程度的时候——就将『六个魔法使』召唤到了『城门』这边来。为了锻炼——水仓莉丝佳。」 「这——这种事情!」 系对此,发出了愤怒的声音。那简直是,好像在斥责我似的气势汹汹的。 「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对待!也就是说,换句话,从最开始莉丝佳酱就只是为了这个——」 「那样的可能性很大。」 我淡淡的回答。仅仅是淡淡的。感情混乱的——淡淡的。然后还是,继续,说着。 「刚才水仓键来这里,是为了说服我的——『六个魔法使』是,向刚才说的那样,为了锻炼莉丝佳,为了让她成长的魔法使,但全部都被系对付了。所以要不要干脆成为这边阵营的友方什么的。用这个世界做交换能不能把莉丝佳和系交给他们之类的。」 「然、然后——贵君是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立刻断然拒绝了。要是看错人了的话就麻烦了。那种,就是连一秒钟考虑余地都没有的劝诱。 「…………」 投来了怀疑的目光。真是失礼的家伙。 「嘛。」 我顿了一下。 「以上就是,到刚才为止这个房间里进行的对话哟——然后,重点是,现在开始该怎么办的话题,那么,怎么办?」 「就算你问我怎么办——现在就算追也追不到那孩子了——即使能追到,要是不能使用魔法的话……」系说着,抱起了胳膊,「……不,要是被封锁的只是魔法的话——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吧?」 「如果相信那家伙的口气的话,那边貌似对系是相当警戒着的。」 「呼……嘛,看了地球木霙的程度的话,也许是那样呐。但是——即使这样,对我来说水仓键的『魔法封锁』还是相当有威胁的。」 「对莉丝佳来说,还在那之上呐。」 我向床上的莉丝佳望去。依旧是呼吸很急。不,急的程度好像在不断增加。这是——以现在的状况来看,看来相当不妙。 「应该——送医院吗?」 「不……胡乱治疗的话,能治好的也会变成治不好的了。莉丝佳的『血』里,有自动修复的作用——就这样随着时间的经过,由于水仓键的接触而崩坏的魔法式,还有由其构成的魔法阵的机能应该都能恢复。那样的话,变成十七年后的莉丝佳就能痊愈了。」 所以——要说危险的可能性是,那之前莉丝佳死掉了的话,就完了,这种事也是可能的。 「本来,莉丝佳的身体,是医生能治好的吗……虽说构造本身跟『人类』和『魔法使』一样,血液的成分完全不同的话,也就不能随便输血了。」 「嗯……确实呐。」 「回复的话需要花上多少时间呢——要一根胳臂的份……」 说着,我看向床上躺着的莉丝佳的,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右臂。皮带的止血果然是不完全的,无法凝固的血液从毛巾里渗了出来。然后渗出的血液,把床单—— 「……咦?」 于是渐渐的——我,注意到了。 「等一下,系——这个。」 「哎?贵君,怎……」 被我招手叫过来的系也,看到了那个现象——说不出来话了。实际上,也确实是值得让人说不出话的,背离现实的光景。 在那个床上,水仓莉丝佳的血,一点都没渗进床单里——而是形成了一个个红色的球形的水滴。 ★ ★ 对那个异常——我和系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我向着门,系向着窗,几乎跳起来的冲过去。碰到了,门的把手。 「……咕!」 不由得——发出声音。门,即使我使出全力也一动都不动。不,不应该说是门一动不动——就连把手本身都纹丝不动。简直就像是被用强力的粘着剂固定了似的——我稍稍离开了门一段距离,下决心用鞋底狠狠的踢一踢试试,不知该说是但是还是果然,冲击全部都反弹了回来。 「系!你那边呢!」 「……不行。」 转过去看——系甚至还在拽着窗户上的帘子。把手放在窗帘的一角上,可以感到——多少有些让人高级感的厚度,虽说如此,这块仅仅是挂在那里的布,却一动都不动。 「完全不行——简直就像是碰到了纸上画的图案一样——根本不是动作停下来的感觉——对,这不如说是『固定』住了的感觉——」 「……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这个!是什么人搞出来的——魔法现象吗!?」 想办法抑制住不知该怎么做的慌乱心情,我想浴室的门伸出手去。和入口的门一样,纹丝不动。转过身来,碰了碰装饰用的花瓶一类的东西。动不了。试着使劲用胳膊外侧横扫过去——也和踢门的时候一样,冲击——全部弹回来了。 「不行的哟贵君——看来就连床单都动不了。电视机的遥控器也是——动不了。当然,电视机本身也是。」 「嗯……」 到了这地步,也不用一个个都试一遍——茶壶也是、垃圾桶也是、便签本也是,面巾纸也是,全都不能动吧。这个地方已经——变成毫无道理的异常空间了。先不管是什么原因——必须先确认现象本身。对了,我对和这个相似的现象,最近才有过一次经验—— 「影谷蛇之的魔法——『固定』。」 属性是『光』,种类是『操作』——显现是『固定』。将各种物质,在原地『固定』的魔法—— 「但是——影谷的『固定』应该是对他人的干涉无力阻止的才对——『固定』住的『门』或『窗帘』无法移动这种事——」 而且——影谷蛇之,已经死了。是我和莉丝佳在遇到系之前就已经突破了的对手。也就是说——这是影谷蛇之以外的某人的魔法——而且,这种『固定』还超越了影谷蛇之的『固定』——! 「……我们的——『衣服』看来还能动呐。」 「嗯……是呢。」 「但是……phs是……服务区外啊。贵君的呢,怎么样?」 「我的也是,服务区外。」 但是这个房间本身应该不是服务区外才对——最初进到这个房间里的时候就确认过了。从佐贺县出发的时候,我、系、莉丝佳考虑到各种互相联络的可能,我们购入了phs。不是手机而是phs,就是为了即使在服务区外的地方也能取得联络。但是——这种情况下,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皮包怎么样?我们带来的皮包——能动吗?」 「动——看来可以。」系把放在床边的自己的皮包拉链打开,「既可以拿起来,里面的东西也,可以拿出来。」 「也就是说——『可以动的东西』和『不能动的东西』的区别,看来已经清楚了呢。」我说道,「『所有权』是我们的东西是——可以动的。不……自己拥有『所有权』的东西以外的——都不能动,这么说才对。」 「……」 系托着头,做沉思状。应该是在两千年的人生经验中寻找能想到的类似案例吧。但是——没有能马上想起来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变成悲观的材料了。 「清楚的事情只有一个。」 窗帘——从那里,看着窗户。 「我们——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了。」 认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哔哩哔哩哔哩哔哩的,从玻璃茶几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朝那个方向看去——之前和水仓键进行的游戏里使用的四个骰子的紧挨着——有一部手机。 「……!?」 手机——不是phs,手机!所以,既不是我的也不是莉丝佳的——虽然只有系除了phs还带了手机,但是样式也不同——不,说起来,那种地方地方有手机吗……? 「哎……什么,那个电话……」系也中断了思考,转向那个手机,浮现出了迷惑的神情,「那种地方的手机——以前有吗?」 「………………」 不——以前没有!和刚才骰子的情况不一样——没能打开门的时候,我为 了确实的认识现象和现状,把房间里不留任何缝隙的『观察』了一遍——所以可以断言,到刚刚为止,那里根本就没有手机! 「……但是——」 哔哩哔哩哔哩哔哩的,持续演奏着来电讯息也好什么也好的不和谐音的手机。在这种场合下——不管这个手机究竟是什么——不接它这种事,是做不到的吧。我慎重的接近玻璃茶几,拿起手机。手机是——可以被拿起来的。并没有——被『固定』。显示出来的号码是——完全不知道的十一位。 「……喂。」 「哎嘿嘿——」 听见了——从鼻子里发出的,娇媚的笑声。 「您好,供牺先生。我是水仓键。」 「……我想也是。」 尽可能的——不传达给对方任何感情的,心中保持平坦的反应。虽然是感觉不怎么好的手段,但是,在已经丢掉先手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个现象——是你干的好事吗?」 「讨厌啦——我说过了吧?我不是魔法使——是没办法引发那种荒唐的现象的。我的『魔法封锁』不是骗人的这件事,已经两次展示给你看过了吧?」 「…………」 「虽然使莉丝佳小姐失去了一根胳膊——但是有系小姐在,我们也不能乱来呐。但是这样,最麻烦的莉丝佳小姐的魔法阵就不能发动了。就是这样——呐。」 「全部都——计算过了吗?」 「嗯。和供牺先生不一样呐。」 对触怒我神经的事情满不在乎——水仓键自然的说着。 「我并没有沉默的打算,不如在你问之前先回答了吧——把供牺先生你们关在那个房间里的魔法——那是被供牺先生你们称为『六个魔法使』中的『第三人』,『泥之底』蝇村召香的哟——」 「蝇村——召香。」 我,听到那个名字——瞬间,沉默了。 「怎么可能——蝇村召香,不是在大分吗?在大分,等着我们——」 这么大规模的魔法——应该不能从远距离来行使。一定要做的话,也应该需要使用『魔法阵』或应用型的『魔法式』才行,但是如果房间里设有那种东西的话,莉丝佳应该可以看穿才对。 「讨厌啦——我说的话,就那么就相信啦?哎嘿嘿,供牺先生还,真是好人呐——」 水仓键少了 「——不是必然是骗人的吗,那种话。」 「……你这家伙——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有人在对我说谎以后还四肢健全的吗?」 「没有吧,当刚刚为止。」 始终很自然的,水仓键。 「『泥之底』蝇村召香——属性是『土』,种类是『操作』,显现是『固定』——我想您已经发觉了,和影谷蛇之的角色相当重叠呐。但是——鉴于持有五个称号的凶恶罪犯影谷蛇之都没能加入的『六个魔法使』,她却加入了这一点的话——那边才是更不妙的『敌人』呢——聪明的供牺先生的话,一定已经明白了吧?」 「……嗯。」 「供牺先生你们——已经无法从那里出来了。只能认命的被关在里面了。」水仓键用沉浸在优越感的口气说道,「就是叫牢狱的地方呐——虽然有空调设备一类的东西,所以是不会窒息的哟——但既没有水和食物,也不能洗澡或上厕所哟。」 「即使是看成对待俘虏的做法,真是超越最恶的最差劲的。」 「不是那样的哟——只要答应一个条件的话,那就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将供牺先生你们释放。」 「一个——条件。」 「嗯——也就是,成为我们的友方。」 挂了电话。放回了玻璃茶几上。然后转向系,问道:「有什么,想起来的事情吗?」 「这、这样好吗?刚才,话,才说到一半就——」 「没关系。」 我摇了摇头。 「我讨厌那家伙。」 「……贵君,这么直白的说出对人的喜恶这是难得呐——吓了一跳。」 「这个现象,看来是『六个魔法使』中的『第三人』,蝇村召香那家伙干的好事。说起来是以『关起来』或是『监禁』来说绝好的魔法呐——」 「原来如此呐——是这样啊。」 总之,要对监狱看守一类的做形容——原来如此,『泥之底』就是说这种事情吧。将『敌人』关起来,将『敌人』捕获的种类的,也就是说是庭院盆景类型的魔法使—— 「但是,那种魔法,普通的来说威胁可能还比较大,但是对我们来说根本没什么。」我向着系说,「在系的『分解』魔法面前这种『固定』——简直没有意义。」 只要单纯的吃掉就行了。就像刚才吃掉莉丝佳的胳膊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系不能吃的动向。那是被『固定』了的『窗帘』或『门』也好,都不例外。不过施加了多少魔力、什么样的魔法也好,那种东西全部,都只会被『分解』掉。 「人饲无缘留下的台词里说的,『我赢不了蝇村召香』的歪理,总算是知道了。不是单纯的不甘心呐……。对以结合心理战和骗术、制造对手的魔法的空子为主流战法的,作为『人类』的我来说,那样的,不在面前现身主义的敌人,有一点,虽然只是很少一点点,但确实,有点难办呢——」 上次的『大哥哥』,水仓破记的例子也是,这是相性的问题。 「但是,在同伴里有系的状况下,那种就根本成不了问题了。系的话可以填补这个弱点。」 「……啊,虽然是那样没错。」但是——不知怎的,系看上去有点难为情的,而且,毫无辩解的——什么都不说,露出了苦笑。 「虽然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尝试——但是那个,看来弄不出来呐。」 「弄不出来?弄什么?」 「『嘴』。」 系说道。 「『身体』上的『嘴』——完全弄不出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 「什么啊,难道时至今日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吗——不,等一下。」 我走近系,将她额头上的创可贴一口气撕了下来。因为是很强势的撕下来的,系发出了「好疼!」的悲鸣,但那种可以无视——向那创可贴下面看去。 那里——没有嘴。 应该在那里的龇着牙的『嘴』不见了。 「怎……怎么了?贵君。」 「『嘴』不见了。真是漂亮的额头。」 「漂亮——不对,不见了?『嘴』不见了——怎么会——」 「……『魔法封锁』。」 水仓键的——『超能力』!然而——但是,这不对呀!?那家伙的『魔法封锁』的有效范围是以本人为中心半径十五米才对——那也是骗人的?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如果那家伙处在可以干涉系的位置上的话——设置在这个房间里的『固定』的魔法也应该被无效化了才对!但是——即使试着伸手去碰,窗帘也果然,一动都不动。蝇村召香的『固定』魔法——依然是有效的。也就是说—— 「怎么回事?难道是——像以前一样,由于『食用过量』而『消化不良』引起的吗?但是——」 系今天吃的是——『增殖』的魔法使、地球木霙一人和——刚才吃下的莉丝佳的胳膊一根左右。在娱乐中心玩的时候,即使还吃了别的——也还不到容量爆掉的程度。难道是千百力的手铐有什么……怎么可能,不过怎么想,都不是那个——就算那个是特别制作的,也不是能让系消化不了的特制程度——不,等等——莉丝佳的胳膊……由于『魔法封锁』, 乱动的一团糟的,莉丝佳的——胳膊! 「怎、怎么回事啊——贵君?」 「系——你的『分解』——连『魔法封锁』都,能『分解』掉吗?」 「哎——那种事情……就算你说。」 刚才我问没事吧的时候,系回答了没事哟——但是,并不是考虑到这么深之后的回答吧。我也没往深处想,就认为既然是『分解』的话对半没事吧——但是,对不是『魔法』而是将『魔法』封锁的『魔法封锁』,用对于『魔法』的『分解』,能『分解』的了吗……?对魔法也好什么也好,总之把能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分解』的系来说——只有那本身还是『魔法』,以从根本上将其否定的『魔法封锁』为对象的话—— 「…………这样——计算过了吗?」 比起消化不良,不如说是——食物中毒! 「混蛋……水仓键!到底——这么追根究底的,把别人当笨蛋耍——!」 这个时候再一次——玻璃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哔哩哔哩哔哩。我这回一瞬的踌躇都没有,也没有确认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 「状况——能更好的认识了吗?供牺先生。」 「……托你的福。」 「不愧是供牺先生,这种理解力这是帮了大忙了——以笨蛋为对手的话,话都说不通真是悲哀呐。哎嘿嘿——对吧,供牺先生。先说一下——蝇村的『固定』是,和影谷的那个,虽然相似的本质完全不同的东西哟——破解的方法,根本没有。」 没有弱点——水仓键说道。 「想着要避开却不注意掉进了事先设置的陷阱里了哟——不过,以莉丝佳小姐本身会不会崩坏的状况为最优先考虑的话,就算是供牺先生,就算是系小姐,也只能那么做了呐。」 「从最开始到最后——都和你想的一样呢。」 「虽然最开始是这样——但是最后会怎么样,好不知道呢哟。这回要好好的讲到最后呐?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请协助我们,供牺先生。」 「……」 「带领莉丝佳小姐和系小姐——呐。」 和刚才一样的条件——但是,所处条件完全不同的现在,提出相同的条件是——重量完全不同的,被我收到了。所谓协助的要约什么的——看上去只是单纯的,屈服的要求而已。 「因为在我们的『方舟计划』里——莉丝佳小姐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那个莉丝佳的话——」我说着,想床上的莉丝佳瞥了一眼,「现在,正在床上痛苦着呢。也没有意识。和你这家伙说的一样,因为右臂被系吃掉了——不注意的话可能就这样死掉了。要是那样的话,你们那些家伙不会伤脑筋吗?」 「会伤脑筋哟。相当伤脑筋哟。所以,必须要降伏供牺先生。」对于我想让他动摇的企图,水仓键简直纹丝不动。「莉丝佳小姐死了的话——最伤脑筋的,我想是供牺先生吧。这对我来说,是赌博的领域。」 「赌博……赌博,吗?」 「我喜欢这种哟。游戏什么的。」 您不也是这样的吗——水仓键说出了讨人厌的话。 「事先说明——我的『魔法封锁』是很强力的。莉丝佳小姐的『魔法阵』也好,系小姐的『嘴』也好,我想两周以内都做不了什么事了——十四天左右的时间里,果然得不吃不喝了呐。冰箱的门也,当然是打不开的——啊,总算,还是有供牺先生之前在便利店买的拉面什么的。」 两周……!直接接触的『魔法封锁』有这么大的效果吗……!?一下子无法相信。这才是骗人的这种疑问,单纯的思考的话,很重。但是……作为谎话来讲,两周,实在是相当现实的数字。两周——十四天。那是——比十天还要多四天的数字。 「那么——怎么办?供牺先生。供牺创贵先生。」 「…………」 「哎嘿嘿——就算是供牺先生,这也不是能当场决断的事吗。放心吧。如果这都能当场决断的话——我就是以怪物为对手了。」 水仓键,像是不在开玩笑而是放心了一样,说道。 「那么,如果做出了决断了的话,向显示的号码打电话就行了——那么就这样,暂时先失礼一下了。」 然后这次是——水仓键把电话挂掉了。在我沉默的时候。 ★ 那之后经过了两个小时——在那两个小时里,我和系尝试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就像最开始就在某种程度上预想到了的一样,结果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有很多新发现,但是那些,并不是可以总结出成果的那种发现,只是单纯的,加深了绝望感的东西而已。比如说——蝇村召香的魔法所『固定』的东西最多只是『固态』而已,『液态』和『气体』似乎不受影响——想想看这也是当然的,如果连空气都被『固定』了的话,我们就根本动不了了。但是如果是『固体』的话,即使是空气中漂浮的一粒『尘埃』也好,就那么漂浮着被固定了——如果发生冲突的话会将我这边强力的弹回,始终都坚固的,继续存在着。『液体』的情况是由茶壶里的『水』来确认的——虽然不论施加多大的冲击,茶壶本身都没有晃动,但是里面的『水』是松弛的存在着的。而且,这么推测也不过分,虽然是固体,但从那个『所有权』的问题看来——『固定』『生物』,多半,看来是做不到的。不论是什么样的生命,生命是各自的,各自自己的东西——对吧。虽然试错的幅度没有那么广,但是确实和水仓键说的一样,这个『固定』和影谷蛇之的那个是在完全不同的规则下进行的,比起将动的东西『固定』下来的说法,更像是将坐标本身『固定』下来了。也就是说,是在物理上及科学上的观点来看的静止不动的样子。不论给予什么样的冲击,施加什么样的压力,都不动——系这么断言了。不是不动也不是停了下来——而是凝固了,她这样说。那么——既然冲击和压力不行的话,当然下一步的猜想就是『着火』了,但是从可以拿起来的行李里面取出打火机,试了一下——那也是无用的行为。被烧的地方连焦痕都没有。我们的『所有物』,比如说脱下来的上衣之类的点上的话当然,理所应当的烧了起来——把它按在窗帘上的话,也只是,上衣烧光了而已。天花板上的自动灭火装置也完全没有反应。『所有物』以外可以动的——只有那个手机和四个骰子而已。骰子也好手机也好,都没有被施加任何魔法上的处理,系这么说了。那么为什么这些能动呢——也许是,被判定成我的『所有物』了。我、系和莉丝佳的phs在服务区外,所以唯一和外界的联系就是这个手机——但是看来,这个好像是拨叫被事先限定了的那种手机。如果不输入密码的话,就无法拨打指定以外的号码。指定的号码不用说就是水仓键的号码,其他的连警察局或是消防局的电话都打不了。真是的,作为魔法使的癖好还真是高科技的东西啊。不——水仓键是,『人类』……。 「可恶……真热啊。」 有空调设备在所以不会窒息这句话里的——那个空调设备也被『固定』住停止了,所以也不能指望制冷功能。莉丝佳的出汗越来越剧烈,系在傍边,一直帮她擦着。已经不能使用配备的毛巾了,所以用的是从家里带来的毛巾,(包裹着莉丝佳右臂的毛巾,看来是在蝇村召香的魔法发动以前渗入了莉丝佳的『血』的缘故,『所有权』被认定为了莉丝佳,没有被『固定』上)。系自己也出了不少汗,但她毫不在意的,继续擦着莉丝佳的汗水。但是——那个表情,比起积极,更接近与悲痛。 「……系,你怎么想?」 「怎么……对什么?」 虽然回答了,但没有转向我这边。看上去已经,在精神 上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人饲无缘的时候也是这样——系她,虽然活了两千年,但是意外的对在逆境中非常脆弱的样子。这是新的发现。这是在不那么遥远的将来,和系的同盟破裂的时候,可以使用的情报。嘛,就算是我,也没有欢迎逆境的想法就是了……。而且,现在也不是考虑那种事情的场合……。 「总之,虽然我想差不多可以得出不可能从这个房间里独力逃出的结论了——但是,即使这么说,这也不是可以期待别人帮助的状况。也想不出什么能制造出让旅馆的从业人员介入的缝隙来的方法呐——这样的话,你认为怎么样做才好?」 「怎么做也什么都——」 系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吞回去了什么话啊。是「不知道」,这样吧。还是,「没办法做到」,这样呢。多半两边都有吧。不管是哪边看来都一样。 「呼——高潮也过去一半了,差不多或是总算,轮到『密室』大人出场了吗……装模作样的,真是夸张啊。」 我怀着憎恨的感情嘟囔着,「总之,现在,我想只有一件事是,绝对不能搞错的。」这样说道。 「只有一件——是什么?水仓键提出的条件——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这件事吗?」 「那是一个阶段以后才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要考虑的是,究竟水仓键的『魔法封锁』有多长的有效期——这件事哟。」 「……两周……不是吗?」 「那是水仓键自己说的,不能囫囵吞枣的就信了——实际上,莉丝佳的『魔法式及魔法阵』和系的『嘴』能保持那种封锁到什么时候呢?两周之类的,冷静的想想看的话——可是相当令人怀疑的数字呐。」 但是,即使这样说,果然,作为谎话又是现实的数字——了。现实感太过了以至于不能抛下。要说为什么—— 「系现在,魔法本身被封锁了——但是,莉丝佳不是那样。莉丝佳最多是,体内的『魔法式』被打乱了,然后虽然没有办法构成『魔法阵』——但是意识恢复了的话就可以是可以使用魔法的哟。」 「……啊,是那样——的,吗?」 「因为血液本身就是『魔力』呐。无法使用『魔法』的时候,就是莉丝佳死去的时候——只要活着,魔法的行使就是可能的——这样。」 系是将身体本身『变态』,可以说是准常时发动型的魔法使——所以对其施展『魔法封锁』的话,『魔法』本身就会被封锁掉——但是在莉丝佳的场合就不适用这种理论。除去体内的『魔法式』和『魔法阵』的话,莉丝佳也还是正统派的魔法使——即使那些崩溃了,魔力本身也能留下来,应该可以使用。 「…………」 嘛——最多是,恢复意识了的话,才有的事。 「在『魔法封锁』的水仓键的周围十五米以内的话,什么样的魔法都不能发动,这是作为规则的,但是,在这个场合,不用担心那个——那个十五米的数字,也没有足以令人信服的根据,但是所幸,没有必要考虑这件事。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如果水仓键处在使莉丝佳无法使用『魔法』的距离中的话——设置在这个房间里打『固定』的魔法也会,被无效化的。」 所以——水仓键必须移动到,常时发动型的『魔法封锁』的能力不会覆盖到这个房间的地方才行。 「虽然不能刻在血液里的魔法式,但是魔法式最多只是魔法的辅助——将咒文从头到尾好好地按顺序咏唱的话,莉丝佳是可以『省略时间』的。」 「『省略时间』的话——可以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吗?」 「从这个房间里出去是做不到的呐……在这个状况下,那种『未来』,是没法『想象』的到的吧。因为那最多只是『时间移动』,不是『空间移动』——但是,做到好的话,『省略时间』这种事,将直到水仓键的『魔法封锁』的效力失去为止的『时间』跳过去这种事是可以做到的。」 「……啊!那样的话——」 「对——那样的话,那个时候,且不说莉丝佳身体里的魔法式,由其构成的魔法阵都恢复了的话,就能越过『十七年』份的『时间』了。」 「结果是十七年火箭炮吗。」 「要是那样的话,就和这个『固定』的『魔法』没关系了——应该是。十七年后,『二十七岁』的她的话,从各种方面看,都能简单至极的打破这个密室吧——」 只有稍微思考一下,和房间本身『附着』啦,或是和系『附着』将系的『魔法封锁』解开——这些方法马上就能想到。即使在这些以外,那个『她』的话,还能想到超过一百种的手段吧。最近,在战斗方面完全没有出场机会的『她』,也积攒了许多欲求不满吧——这方面可以期待一下。 「啊——不是很好吗,这样不是很好吗,贵君。用这个作战方法的话,蝇村召香弄出来的密室就彻底的——」 「但是。」 我说道。 「莉丝佳最多只能跳跃到十天后的『未来』。」 「……」 「真的是两周的话,还差四天。」 现实的数字——呢。 「但、但是……」系不肯罢休的说。「就算,真的是两周的话——只剩下四天,就这样,忍耐一下的话——」 「忍耐,呐。」 我听取了系的那个建议,先重复了一下,考虑看看。那种事情是可能的吗。结论是,和最开始,没有考虑过的最初的答案,一样。 「这不是忍耐不忍耐的问题——人类在四天里,不吃不喝是活不下来的。现在,我们手里的食物,只有那个便利商店的袋子里面的东西——那大概可以支撑一天左右,那之后怎么办?」 「呜……」 「食物姑且不算,我听说人类要是没有水的话是撑不过三天的——我是人类的普通的小孩儿,要在发育旺盛的时候绝食四天是很严苛的。比谁都需要『水』的莉丝佳也是这样,又是一不注意就会死掉的状态——额头上的『嘴』没有了,对吃最在意的是你吧,系。」 「……吗,那个,确实。」 「四天中,即使总算是将将支撑过去了——我们三个人也必然会相当衰弱。四天就算,在这个意义下也很现实的数字呐——而且,莉丝佳是首当其冲的。在那个健康状态下,到底能不能使出正确的魔法呢?」 「而且——」系补充道。「那也是,真的是两周——的情况呐。因为,既然有比那个短的可能性,那就也有比那还长的可能性吧——」 「……嗯。是那样。」 问题是——水仓键他,把自己是说谎家的事情,是毫无顾虑的骗子的事情,向我们展示了,这件事在这里显示了效果。当然,这一点也计算过了吧——没有意义的谎话也说,有意义的谎话也说,我在以这样的敌人为对手这件事的自觉是有的——对手说的话,即使是在基准上,果然,囫囵吞枣的相信——是不行的。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最多只是蝇村召香的魔法,但是根本上的障碍时——不管怎么说,都是水仓键那边。 「而且,说要忍耐四天也……浴室的门也是关着的……洗澡和上厕所都不行。」 「确实呐……拿包裹莉丝佳酱伤口的毛巾的时候,我把门关上了呢……但是,即使是开着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吧。因为龙头和阀门也都被『固定』上了。」 「事先说明,我还真没亲眼见过同龄女孩子的排泄场面呢。」 「……不特地说出来也没关系哟,贵君。」 「不——说真的,这么下去的话,我们不久以后就会陷入那种状况下的……本来,就算是高级的旅馆,被关进这种密室里,还是要认真想想怎么保持理智吧。我觉 得在精神还没有变调前得出结论的话会比较好。」 所以——现在最恐怖的是,就是所谓的内讧。拘泥于是否处于战斗状态下,人心这种东西是,总之会索求『敌人』的——那或许是『目的』或许是『梦想』,总之是『任务』。『要做的事』——『要完成的事』,就是这种东西。事到如今也不用再多说了,甚至不用研究历史也知道,人类这种生物是,从根本上,相当好战的。不,也许可以说好战才是作为生命的本质……。但是,像这样,『敌人』没有出现的状况下,『要做的事』、『要完成的事』全部都没有的状况——在这种时候,面对自家人的敌意,是常有的事。说实话,这不是我的功劳——但是如果真的无法避免内讧的话,莉丝佳和系,相当于,只能闹闹脾气。魔法被封印了的那两个人……。 「密室吗……又朴素又绕远,直接的恐怖或是伤害,明明连一个都没有……不是相当有效的战略吗……看来,不管怎么想,真的是不想成为他对手的对手啊……蝇村召香。」 而且在那背后是——『魔法封锁』,吗?如果没有那个的话——莉丝佳也好系也好,有能关住她们的密室吗——被漂亮的逼到这种程度,只能称赞敌人了。当然,即使把嘴巴撕裂,我也不会把这么屈辱的话说出来的。 「那么——你怎么想?水仓键的,『魔法封锁』。」 「……两周什么的,可能是骗人的。但是——这么一来要说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就不知道了。」 「是你自己的身体吧。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完全没有。」 「这样啊……」 对着懊悔似的摇着头的系,我说着,「嘛,那也没办法呐。」,尽可能让她感到轻松的回答。本来的话应该适度的斥责——至少,再追问一下的,但是这里还是慎重了一下。 「将十天的『时间』『省略』了以后,再将『四天』份的『时间』『省略』的话怎么样?」 「那是犯规的。要是能那样做的话,一开始就能跳过两周的时间了。」 以前,曾经尝试过那种事情——当时的莉丝佳还只能做到一周『时间』的『省略』——『省略』一周之后,再将三天『省略』掉看看——只是从『现在』开始的『三天后』给『省略』掉了而已。从时间叠加(timedouble)的视角来看,三天后的时候,有四天,『时间』被回溯了。 「唔……」 「结果,问题是能不能从『魔法封锁』中解放,将魔法阵恢复呐——要是能做到这一点的话,这些小难度的歪理就能一扫而空了。」 「……」 「……没办法吗?」 见系没有回答,我哎呀哎呀的嘟囔着,伸出手去,拿起了玻璃茶几上的手机。操作手机,从接听记录里面选择了水仓键的号码。 「等——贵君,要做什么?」 「做什么也好怎么样也好——已经,什么都没法做了吧。这样就是没办法了呢,已经是一个阶段以后——了哟。」 「难道是说,要向水仓键——水仓神檎投降吗!?」面向我——样子很可怕,系生气的说。「那种——那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说什么投降——别抓住那种一元化的东西不放啊。这种程度的,只是战略上的撤退而已吧。在这里看来,浪费时间,白白消耗自己的力量,才是现在最不可取的做法吧。」 就如同听到的那样,我有意识地用冷静的语气对系说道。系虽然还狠狠的盯着我,但是——看来,还残留着能听进去话程度的理性。她默默地,等待着我的话。 「像刚才说的——『方舟计划』的核心,最多只是水仓莉丝佳一个人而已。如果没有了莉丝佳的话,那边就什么也做不到了。说到底,我和系什么的,对对面来说怎么样都好——但是,水仓莉丝佳是不可替代的。从这点来看的话,我们这边有压倒性的优势。」 「那是——即使这样。」 「水仓键——那家伙最害怕的就是,我们既不投降,也不能打破这种状况——就消耗的死掉了。特别是莉丝佳还受着平常来说都很不妙的重伤。是随时会死的程度呐。现在最害怕的,绝对应该是那家伙。」 「……」 「所以——让那家伙放心吧。正是在这种时候,才最容易产生空隙。然后——如果接受对方的条件的话,就可以钻进水仓神檎的怀里了。虽然因为是向思想里面嵌入的形式,所以不是什么令人满意的形式——话说回来,虽然在考虑范围内也有最坏的展开,但是至少,只有可以接近水仓神檎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为了将来,战胜他。」 系勉勉强强——的样子,说道。 「这里就输掉好了——这样?」 「用那种说法的话,确实是这样。将这里的被害压制到最小限度是我真正要做的事情,但是呐——不能搞错了哟。比如说系的『敌人』,那才是究极意义上的,既不是蝇村召香也不是水仓键——最终的是,水仓神檎,对吧?」 然后,我的最终目的,比那还要远。这种地方——不是应该停下来的地方。被固定住——不是那种场合。 「……虽然是比起敌人来说——是仇人。」 「那么——在这里就不应该浪费无谓的力气……而且——找我看来,莉丝佳的体力也是相当不妙的状况。这种状态下,不要说四天,能不能撑过一天——」 「……我知道了。」 咂着嘴——下决心地咬住下嘴唇,系说道。 「确实——虽然这也不是我的本意……事已至此——没办法了呐。」 「嗯。就是这样哟。但是,我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是投降或者输掉。只是策略的一环而已。」 说着——我,总之,现在心里喘了口气。能否说法系是最微妙的事情——弄不好的话就有关系到内讧的可能性,但是因为这一点就必须谨慎行事才行……不过看来,干得不错。即使这么说,对方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不认为答应条件以后可以马上从这个密室里解放出去,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有这么行动的必要。交涉的重点,这么看来果然还是水仓莉丝佳,但是问题是,对水仓键来说,我和系不是那种程度的重要人物——从数小时前的劝诱看来,还有,从水仓神檎和系的关系看来——对于水仓键来说,那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水仓键,那家伙——对这个世界的事情,好像已经画了一条线一样的思考着。用那家伙自己的话来说——对,那个少年,看来只是在享受危险的游戏而已。如果真的——最害怕的是水仓键的话——对,水仓键的真意要是真的在这上面的话——!不……即使不是那样,只要那家伙有恐怖的感情的话,或者,有骄傲的感情的话,在那里就有我的胜机——但是,不,考虑那种事情就等同于休息。我下定了决心,向手机的通话键伸出了手指—— 「不行。」 即将按下去的瞬间——这么说道。 「不会承认的是我——那种策略。」 水仓莉丝佳——从床上支起上半身……脸色苍白,但是用非常强力的,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 「莉、莉丝佳——你没事吧?」 「莉丝佳酱——」 我和系反射性的跑过去探出身子——莉丝佳静静的,用左手制止了我们。 「创贵。」 然后莉丝佳——看着我。愤怒的——想要抑止却抑止不住的愤怒涌现出来的表情。什么啊——莉丝佳,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意识的呢?还是说——根本,就不曾失去过意识呢? 「创贵……创贵。那是——不行的。只是策略的一环而已什 么的,虽然创贵是这么说的——投降啦输掉啦,这种做法。」 「…………切!」 「战略上的撤退什么的……别被那种——漂亮话给蒙蔽了。明明什么也做不到,不像样的只能被杀掉——别把这种说得像个作战策略似的。」 「不——不是,但是……」 莉丝佳她——像这样对我说话,还是第一次——这样,带着类似杀意的感情面向我的莉丝佳还是第一次。不——就我所知,莉丝佳面对任何人是,应该都没有放出过这种程度的感情。所以——所以我,自然,像辩解似的,用了那种语气。 「但是……莉丝佳,在受到更多伤害以前——如果不能改变这个战况的话,为了以后——」 「对、对啊——莉丝佳酱」看不出来,系将刚才为止的意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加入了我的行列。「贵君是,考虑到我和莉丝佳酱——」 「我啊!」 莉丝佳——仿佛是要将那盖过似的,叫道。 「承认失败的创贵什么的,绝对不想看到的是我啊!」 「……莉丝佳。」 「在这里屈服了的话——创贵以后,只要已被逼迫就会马上放弃的。只是回过头,想出一大堆辩解的话,放弃了战斗本身。那种创贵的话——我不需要。」 莉丝佳用粗暴的语气——继续道。 「如果真的做出那种可耻的事情的话——从我眼前消失的就是创贵。那种创贵——对我没用。」 「……」 「那种——劣等人,没有用的。」 莉丝佳这么说着——噗的转过头去。像是要将目光避开我和系样的。真的是像说的那样不想看到。面对这样的莉丝佳,我在思考之前先——行动了。我爬到床上,靠近了莉丝佳,握住她的肩膀——强行的,让他面对了我。虽然可以看到莉丝佳的抵抗,但是失去了一根胳膊的莉丝佳,在体力较量上根本就不是对手。为了封住莉丝佳的动作,我下狠心将自己的脸靠近了莉丝佳的脸,近的好像额头都要碰上了。然后隔着几厘米的距离——盯着他。 「说了些有趣的话嘛——『棋子』。」 「你才是——让人笑话,『第二代』。」 「……还有对棋士有意见的『棋子』这种事——孤陋寡闻的我可不知道呢,莉丝佳。」 「还有因为轻视『棋子』而下场悲惨的棋士这种事——听了吓一跳的就是我。」 「……」 「就是侍奉着这种程度的男人吗,真是打出了臭棋,这么想着的就是我——我真是可耻,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过是,被关进了绝对不可能逃出的密室里,我和系不能使用魔法,水和食物都没有而已,这样就已经,只是这样就已经,要认输了什么的。」 「……所以说——在这里姑且后退——趁早后退的话,这样下次的胜机就——」 「把照对手说的做这种事情叫做作战什么的,可以把这种丢人的话没事似的说出来的,只是败家犬而已——要不是败家犬就是饲养犬。向着强者摇尾巴,露出肚皮——连自己有牙齿都忘记了的无聊的动物。会动而已的东西。」 「看来想说的都说完了呢……听好了,现在的状况,不是想莉丝佳想的那么简单——」 比起被关起来的这种事实来说,更重要的是,我、莉丝佳和系,这三个人的精神状态——内讧——不,现在我和莉丝佳的这种行为,不正是内讧吗?怎么了?明明是为了不这样,我才决定姑且后退,而且还是这么早后退—— 「听好了,由于没有受到什么具体的攻击,要认识到危机可能比较困难,但是现在,我们可是毫无疑问陷入了目前为止最大的困境里了——三个人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这样就很容易考虑——」 「我可没有打算进行不赌上性命的战斗。连这种程度的东西都不赌上——就去战斗什么的,我可没有那么幼稚。不赌上性命的话,就没法战斗了。为了守护而战什么的——那种东西滑稽透了。」 莉丝佳——完全不退让。 「我才不希望被珍藏着——不是让创贵保管我的性命。」 「莉丝佳酱……呐,冷静下来。贵君是为了我们着想——」 「是要逗人笑才说的吗,那种话。」莉丝佳真的是在笑着对待系说的话。想看傻瓜似的,狠狠的,笑着。「为了我们什么的——别把我当成输掉的理由使用!创贵为了我着想委屈自己什么的——我可没有跟随这种幼稚单纯的男人的意思!」 「…………!」 「傲慢固执自私自利自我中心,任性冷血唯我独尊彻底的,总之是直接的武断的自信过剩的,无意义的向前,不饶恕不踌躇不管到哪里都是胜利之上主义,旁若无人的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最讨厌卑怯姑息狡猾的性格,不会说温柔的话——这样的创贵才是我要跟随的!姑且低下头保住性命什么的——将创贵帅气的部分拿掉了,你倒说说还剩下什么!为了胜利——为了目的的作战的话,不管什么都会服从的是我——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这样做——但是,现在的创贵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创贵,只是输了——输给了水仓键,那个孩子——因为讨厌承认这个,装作聪明的样子——那样是不行的!这种程度的,这种程度的小聪明——」 「让大家得到幸福什么的,做的到吗!」 ……怎么回事,那个时候,我——简直,简直就像看到了那个人的怒气一样——想起了第四个母亲的名字。向我指明了道路——塑造了我的根本的,那个人的名字。 折口绊。 莉丝佳——不输给我的,绝对不自己屈服的,一直回瞪着我。用红色的眼睛,深红色的眼睛,眨都不眨的,好像要把我贯穿似的,看着我。 「现在的创贵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行动的。那种创贵——我不会饶恕。我,不会饶恕创贵!」 就这样,怒吼着。像是要咬住我的嘴唇似的,大张着嘴,发出响彻房间的怒吼。 「要是我的主人的话——创贵要是我的王的话,不管什么样的战斗都会彻底的作战并胜利!不战而败什么的——那种事情我不承认!那种时候我会,杀了创贵!杀了创贵的我也会去死!这是——我的觉悟!」 「……太棒了,忠烈。」 我,已经坚持不住了,自己先向天花板看去,逃开了目光。和莉丝佳在感情上的吵架吵输了的——大概,这是第一次吧。什么事都没有,在精神上被逼得最紧的——既不是莉丝佳也不是系,而是我,就是这么一回事。就是我——就是供牺创贵,害怕内讧,想着同伴,向敌对者认输——哎呀哎呀,我还相当需要锻炼呢。 「说到这种分上——在我面前展示了觉悟对吧?」 「如果是创贵的命令的话,什么事情都可以。」 莉丝佳——马上答道。好像正是在等着这句话一样,露出牙齿,无邪的笑了。 「这个身体,可以照你的喜好使用。」 「那样就,放心了。」 我说道。然后——将一直不干不脆就那样拿在手里的水仓键的手机——切断了电源,扔进了垃圾箱里。 「其实从最开始,就考虑好了一个计策。」 ★ ★ 水仓莉丝佳的魔法——属性是『水』,种类是『时间』,显现是『操作』——命运干涉系的那个是,有着其稀有价值以上的价值的,奇迹似的魔法——但是,使用却很不方便,可以说是最坏的程度。虽说最终像『十七年后』的『她』那样,万能万全究极的姿态会到来已经是确定的了,现在的水仓莉丝佳还在简单的瞬间移动的能力以下。像这样 ,被关进密闭空间了的话,就像字面意思一样伸不出手脚。只要不能想象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的状况——只要那种『未来』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就不能飞到那个坐标上去。由于水仓键说自己的『魔法封锁』的机能可以维持两周,就像对系说道那样,就越来越难了——但是,通往结局的瓶颈是,牵扯到莉丝佳的魔法的,那个限制。恰好将这个瓶颈卡住的就是对方设下的蝇村召香的魔法——但是这个理论里面,有一个非常细小的——缝隙。的确,蝇村召香的『固定』的魔法、水仓键的『魔法封锁』——系的『分解』和莉丝佳的魔法式及魔法阵的封锁——从这个前提来看,我们除了投降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吧。或早或晚——只是时间的问题。『时间』的,『问题』。但是—— 「前提本身崩塌了的话,应该就有胜机了。」 我按顺序向莉丝佳和系——说明。她们两个人动作一致的,用体育坐姿坐在床上听着我说。一字一句都不放过的,认真的表情。 「首先,我们的体力,在这种极限情况下支撑不过两天这件事不会变动——也没法变动。水仓键的『魔法封锁』要是到那时就没有效力了那就帮大忙了——但是,看来不会是那样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是说,对方只是虚张声势的威逼我们的话——要将作战建立在依赖那个可能性上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行的。太过依赖神了。 「那么,要让哪个前提崩塌呢——这么想想看如何。莉丝佳只能将到『十天』后的『未来』为止的『时间』省略掉这个前提崩塌了——超越界限,比方说十五天,要是莉丝佳能跳过那么多『时间』的话会怎么样?」 超越界限——将现在时点的,界限突破。 「嗯……那是——不行——」 「——没到不行的那种程度。莉丝佳总有一天能做到的。因为这是必须的。所以这么看来,我想这是个不坏的想法……但是——这是,和水仓键的能力的效果有两周这个前提共存的假定——考虑到要依赖那边的情形,怎么样都很不妙。」 两周这件事有说谎的成分——可能是一周也可能是三周,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一个月——或者难不成只剩一个小时了也有可能。在这种含糊的状态下想象出确定的『未来』什么的,实在是无理的要求。 「所以还不如,假定『魔法封锁』的效力可以永远持续。这样牢牢的记住,不容分辩。那家伙自己说的两周什么的话,这种时候要完全无视——」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吗?」 对于系提出的理所当然的问题,我回答「就是那样」,点了点头。 「说什么就是那样……」 「但是,这是关系到『未来』的呐」 我这时,看向莉丝佳。 「那么,将目光投向『过去』就好了——」 「向『过去』——难道」不愧是有两千岁,系好像马上就察觉到了,当场有了反应。「莉丝佳酱的『省略』——不,『操作』——」 「就是这么回事。」 由于水仓键的话,抱有针对『未来』的想象是实质上不可能的了——但是,要是『过去』的话——单纯的『想起来』程度的感觉,想象的可能应该——是有的。实际问题——以『想定』本身来说,比起『未来』,『过去』的情况就容易多了。因为那已经是——经历过了的事情了。 「所以——让莉丝佳跳到『过去』去。向着『过去』才是——超越界限。在『过去』——蝇村召香的『固定』的魔法施加在这个房间以前,水仓键的『魔法封锁』对莉丝佳施放之前。」 大概考虑了一下,跳到在娱乐中心玩儿完之后的那个时候就行了——我这么对莉丝佳说。莉丝佳,听到这些话,系的视线也转了过去,只是吓到了样的,「那、那种事情……向『未来』『跳跃』那种都还」,这么慌起来了。 「『跳跃』到『过去』什么的——那种事情,我没做过——不,做不到的。」 「我知道哟。但是不要说做不到。」 「……创贵。」 「向我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这种程度的是,总该做做吧。」 本来——莉丝佳向『未来』只能『跳过』『十天』这个前提,本来就很奇怪——既然莉丝佳是作为水仓神檎的『方舟计划』的关键点的存在,那么,『十七年后』,虽说根据场合不同性格或多或少有点不同,但既然她是已经确定要『成长』成那个『她』一样的存在了的话——将那个变为可能的『魔法式』就应该事先编入莉丝佳的体内才对。做不到那个只是因为,单纯的,现在的『十岁』的莉丝佳还不能将体内的『魔法式』全部运用而已——只能只用体内的『魔法式』中,很少的一点点而已。莉丝佳的血液里不光用来跳跃到『未来』的,用来回溯至『过去』的『魔法式』也,应该好好的存在——着。 「没事的。总有一天能做到的——因为这和必须能做到,在这里是一样的。」 我这么断言着,然后鼓舞似的,把手放在莉丝佳的左肩上。 「抄写了那么多的魔法书——莉丝佳的努力,我都知道。为了接近未来的自己一点点也好——竭尽全力努力着的莉丝佳,我都知道。」 「……」 「差不多到了——可以做到的时候了。」 莉丝佳,听了我的那些话——先闭上了眼睛,深深的,想在思考似的吸了口气——动了左手,将插在腰间的美工刀——用手取了出来。 「既然创贵说能做到。」 然后,说道。 「我就,应该能做到。」 「嗯。因为没有回报的努力什么的就只是徒劳而已——这是脱掉伪装的,好机会。」这么说着,我姑且,仪式性的,补充道。「但是——失败的话,可能会死掉哦。」 「没关系的。」莉丝佳这么回答我。「因为创贵而死掉的事——我一点也不害怕。」 然后,莉丝佳侧过身,对系,「系小姐也会帮忙的吧?」这么说道。 「因为体内的『魔法式』还在咕噜咕噜的乱转——得准备别的『魔法式』才行。」 「啊,是呐——」系说着,从床上站起来。「但是,既然要跳跃的是莉丝佳酱,我也只能做些助手的事情——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画魔法式和魔法阵什么的,虽然不太擅长,但是,基础还是知道的。所以系小姐能在旁边看着,如果有弄错了的地方,希望能指出来。」 「这种程度的话,我想我的能力足够了——贵君转向别的地方会比较好呐。因为普通的人类要是看见活动的『魔法式』的话,好像会发狂的样子。」 「说什么因为好像会的样子……」 身为城门管理委员会的设立者还真敢说。但是确实是那个样子的,我转向被蝇村召香的魔法『固定』住了的窗帘的方向,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了那两个人。虽说要准备『魔法式』,但是房间里原来有的东西一概不能使用——不如说要用钢笔来写的话,就像床单渗不进血的道理一样,『什么』进到『什么』里,是不能写出文字的——更何况,不是『所有权』为自己的钢笔的话,根本拿不起来。最后,这方面讨论的结果是,用表面积最大的系的衣服,用莉丝佳的小刀割下一块布来,然后用莉丝佳的血液——虽说魔法式崩溃了,魔力还完整的留了下来,用莉丝佳的血液来书写魔法式。嘛,对莉丝佳来说,这是正统的方法,没有任何困难。『跳跃』至『过去』也好『跳跃』至『未来』也好,只是可逆和不可逆的区别,从时间轴上的限定来看,只是正或负的问题,和绝对值无关,最多只是能不能想象出来的问题 第九话 梦是不会遇到的!! 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上午八时十五分,原子弹首先向广岛县广岛市的中心部投下。从b-29型轰炸机上落下的原子弹名为『小男孩』。顺带一提轰炸机的名字是伊诺拉·盖。由于那,仅仅一发的武器,街道受到了毁灭性的损害,爆炸之后的瞬间就几乎没有未倒塌的建筑了。有名的原爆ドーム的现存,反而能让人感觉到破坏之大。不光是爆发的损害,在那之后放射能造成的损害必须同等的考虑吧。原爆症——在这个国家接受过正式教育的话,是没有人不知道的词语。造成的死者只是粗略的计算一下就有十四万人以上,如果是包含后遗症在内的被害者数目,实在难以统计。然后,在那之后仅仅三天后——在我供牺创贵居住的佐贺县的旁边,长崎县,战争史上第二发原子弹,紧接着被投下了。从被命名为伯克之车的,同样是b-29上投下的那个原子弹是,『胖子』。那是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上午十一时二分的事。死亡七万四千人,负伤者七万五千人,果然这也只是单纯的计算,如果知道在那之后留下的深深的祸根和痕迹的话,恐怕可以感觉到绝望的气氛吧。至今为止,在战争中使用了的核武器,在之前和之后也就只有这两发了——我强烈希望,这个『在以前和以后』的词句,在将来永远不要变更。话说回来,虽说只有三天的时间差,可能是因为先遭到损害,在全国看来,还有在世界上看来,说到原子弹、原爆、核武器,比起长崎来先联想到广岛的人要多很多。虽说是不相信的话就像开玩笑一样的话,但是认为原子弹只在广岛一个地方落下了的日本人虽然少但确实存在。当然对于住在佐贺县的我来说,身边的人对长崎的损害感同身受就是了——说到主要原因,虽然单纯的死者数目几乎在两倍开外可能也有关系,不过那恐怕是当时两个城市的人口差造成的。当然,两边都是对等的被害者,比较被害的大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如果是,考虑到落在长崎的『胖子』是和人类第一次开发出的原子弹同样类型的事,还有在在数个候补地之中选择了长崎作为爆击地的理由的话——对我来说,即使刨去和居住的场所距离很近这个因素,也有其他需要考虑的事。顺带一说,落在广岛的原子弹和落在长崎的原子弹种类是不同的。落在广岛的那颗是使用铀的枪式结构,而落在长崎的那颗是利用钚的内爆式。虽然哪种都无疑是最恶的事情,嘛,从投下的立场来看的话,也许是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各种各样的都试一下看看。当时的日本接受了波兹坦宣言,不过也有如果不在在八月十五日投降的话还有投下第三发原子弹的预定的说法,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原子弹落在哪里的都市中呢——是光是想想就感觉很差的话题。 (译者注:原爆ドーム为旧广岛原子弹爆炸后仅存的建筑物之一,现其周围建成广岛和平公园) 「啊嘞?这不是供牺同学吗?」 「……」 从背后传来了声音,我不发出声音的轻轻转过椅子,拧过半个绳子,向后看去。在那里的是,两年前,三年级的时候和我同班的在贺。在贺织绘。在学年里面都很有名,是人气者、才女。直到五年级的现在为止,和她同班的只有三年级的那一次而已,但是在那充实的一年之中,我是班长在贺是副班长,作为一起拼命努力的同伴,在这之后即使到了不同的班级,也会像这样,见面的时候会互相打招呼。 「呀,在贺同学。今天也很可爱呐。」 「这样不算是性骚扰吗?」 「虽说很可爱,但还比不过我呢。」 「……不,虽然不再是性骚扰了。」 「开玩笑的啦。还是在贺同学可爱。」 「……在干什么呢?供牺同学出现在图书室里真是少见啊。」 「嗯?说少见什么的真是失礼啊。我也有必须要调查的事情啊。」 「那还真是吓了一跳。供牺同学不是即使不读书就什么都知道吗?已经把各种知识都网罗到了。」 「太高估我了。这样说。」 我又把椅子移开了一点,避开身子,将桌子上并排摆放的,从旁边书架上搜集来的十三本书展示给在贺。 「只是将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只是,原样接受而已。对实际的事情,就完全不行了。只是冲冲门面而已。」 「还挺谦虚的。比起高估,不如说是觉得有点儿可爱。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可能确实比起我来说供牺同学更可爱呐。我在暑假以外是不会读书的哟。只看漫画。」 想了一下,虽然刚才想问那为什么你会在图书室里,不过这么说来,好像记得有谁说过在贺今年是图书委员。对了,还记的听过她不是学级委员而是图书委员时候吃了一惊呢。怎么把这种事都忘了呢,真不像是我。好像是有点太过热衷于读书,我竟然也会吃不消。 「嗯——。你在读的那本书不仅全都是汉字,看起来也好难啊。该说是很难还是有点儿难呢。哦呀?这不是小说吗?井伏鳟二、『黑雨』?好像听说过又好像没有……」 「语文课的时候应该学过的哟。」 我在课上教之前就知道了,而且是已经读过了的书,不过这本五岁的时候读过的书,我觉得现在是再读一遍的好机会,总之就先摆在那里了。就算一字不差的记下来了也好,读书这种行为本身就有着和回忆不同的感慨——虽然这可能是只限于我的东西。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那个,是讲什么的来着?」 「是原爆文学哦。一九六六年的书。所以,在时代上也是相当现实的话题。现在的作家里面,可就没有能写出这种东西的人了吧。」 不过,这本书并不是描写长崎而是描写广岛的惨剧的小说。『黑雨』——原子弹投下后,在街道上倾盆而降的,含有放射能的,黑雨。那种凄惨的景象,不知何时开始引起骚动的酸雨之流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那个……啊,我知道了。供牺同学,是在为下周的校外授课做预习呐。」 「就是这样。」 下周,我们,包括我和在贺在内的市立河野小学的五年级学生大约二百人会前往长崎县长崎市的和平公园进行校外授课。虽然目的地不仅是哪里,也会去其他各种地方参观,但是重点还是那里。我作为班级里的学级委员,为了做预习,把在这个下课后的时间花费在西校舍一层的图书室里。 「呼嗯……然后,呐。」 「嘛,虽然之前就知道,但是对那边不清楚的事情也不少呢。因为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也想不搞错顺序、浪费时间的,稍微游览一下呢。」 「哈……依旧是相当勤勉呢。就算是学级委员也好,这种事情一般不都是班主任老师的工作吗?」 「委托给我了。」 「只是让你随便怎样都好吧?」 「那样就行了。」 很有意思呢,我这样说道实际上,这并不是在说谎——我在这里的辛苦,如果班上的大家能够充分体会到的话,这就不是自我牺牲。我是为了我自己才这么做的。 「但是,小学的图书室不管怎么样都有界限呐……如果只读日本的文献的话知识会有偏颇,所以可以的话也希望可以获得海外的关于原子弹轰炸的知识就是了——对了,在贺同学也读读什么看看吧?这个『黑雨』可是读了绝不会有损失的小说哦?」 「小说有点……这种字很小的书我有点——」 「那,那边也有漫画哦。既然说是日本史或是世界史,那系列中的一册好像确实有关于原子弹轰炸的东西。」 「比图书委员还清楚图书室呐,供牺同学。」 苦笑着的在贺。 「但是,看漫画来学习什么的,总觉得会显得脑筋不好, 不喜欢。」 「真是任性的家伙呐……」我耸了耸肩膀。「嘛算了。因为大概明后天,这里的书就会被我整理出梗概,预定要发给班里的大家的,也可以发给在贺同学一份哟。读那个就好了。」 「供牺同学的这种多管闲事的地方,我喜欢哦。」 开玩笑似的说着的在贺。走到我旁边,好像在偷看我之前写下的笔记。还只是简单写写的原案而已,在现在的阶段给人看这种事说实在的还是有些抗拒的,不过,嘛,是在贺的话就算了。 「……总觉得,那」 刚开始读的时候,在贺说道。是总是相当开朗的她少见的,阴暗的声调。 「这种东西,我不要。」 「唔?」 「有点儿,可怕。」 「……因为是战争啊。」察觉到在贺的心情,我抢先一步回答道。「反之,如果看到这种东西,心情却无法变差的家伙,我想就不能算是人类了。不正视现实和对现实感到厌恶是不同的。」 对这种心情没有感到罪恶感的必要哟,到此为止,剩下的是不需要说出来的。那些就有点干涉过度了。 「……是谁想出来的啊,这种东西。」 「叫做『曼哈顿计划』。虽说提出是以为爱因斯坦博士的提议。」 「爱因斯坦博士……那个天才的?」 「天才呐。确实,如果天才这种概念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的话,他无疑是其中的一员。但是嘛,在天才之前他还是人类。所以也会有各种各样的迷茫。他好像也被追杀,从德国好不容易才逃出命来……」 「之前供牺同学曾经说过的……诺贝尔奖的诺贝尔先生发明了硝化甘油炸药,好像有这么回事?」 「和这个稍微有一点不同。不过嘛……对我来说,我认为这种事是把责任归到个人身上也没有意义的那种级别的问题。因为就算某个人不这样做,也会有别人来做的。这是巨大的流动的一环。对,以现在来看就算环境问题呐。」 这么说来,战争本身也是这样。 「如果只说杀人或是侵害人权这类的问题,日本在大陆那边也做了各种各样很过分的事情……虽说如此,就算如此,要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话,原子弹还是有点还眼还过分了……还牙也还过分了呐。不管怎么调查也好,看上去都不是因为正义的理由而落下的兵器。」 「不是正义的?但是,就像供牺同学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日本不是做了坏事的吗?」 「做了啊。虽然是单纯至极的理解,不过就是那样。教科书上写了的事情也好教科书上没写的事情也好都算上,全部的合计起来,根本无法搞清这个国家到底做了多少坏事。但是,即使这么说,原子弹也不应该是做了好事啊。因为并不是没有权利游戏的战争,用二元论的善恶来谈论战争是比什么都不可取的事。至少有史以来,正义的战争这种东西在这个地球上一次都没进行过……进行的经常是侵略战争。反复进行殖民地政策和原住民虐杀的当时的列强大国,不能因为这种理由就扔下原子弹。当然,即使这么说,也不能否认日本的战争责任本身,反过来同盟国所做的事情,也应该绝不是无责任的——但是,这是人类的问题啊。原子弹,已经,对地球来说,不是用一用也没关系的兵器了吧。所以,下周我们应该知道的是,原子弹爆炸本身存在的问题……并不是原子弹的被害者的多少,而是含在其核心的原子弹的破坏的巨大性。」 「记得,日本是没有核武器的吧?」 「嗯,无核三原则。作为世界唯一的被攻击国,嘛,说当然也是当然的吧。正因为有这样的原则,姑且能保全些颜面,我也可以在这里说些反对原子弹的话。不拥有、不制造、不运进——虽然最后一项有些微妙,不过不管看那本书都是这么写的,觉得有点儿遗憾呢。但是,实际上,世界上并不是就没有核武了……」 「如果又有战争了的话,还会使用?」 「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不同,核武器已经不是秘密武器了,虽然我想这不能一概而论就是了——一旦使用就没有退路了呐。之所以要把权力游戏贯彻到底,是因为大国拥有的各种力量实在太多了。虽然是常见的说法,但是那超出了人类应该持有的力量的范畴了哟。正因为如此地球才没有毁灭。」 觉得那样也可以的国家,果然还是无法成立的吧。说着让地球本身、世界本身消失吧这种话的人类,不论在那个文化圈里都不能成立。 「呼嗯……和供牺同学说说话就能学到不少东西呐。」 「学习是自己的事啊。」 这么告诫她的时候,手腕上带着的手表的闹铃响了。四点。这样今天,星期二的下课后,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就用完了。不过最后十五分钟是用来和在贺闲谈的——嘛算了。这种程度的余裕是有的。过着毫无余裕,紧紧张张的人生的,并不是我。我将文具和笔记本放在了包里。 「抱歉。在贺同学,能帮我把这里的书放回书架上吗?」 「哈?」在贺一愣。「什么啊,干嘛使唤我?」 「你不是图书委员吗?」 「所以才……自己拿出来的书请自己放回原处啊。真没礼貌。话说回来,你不借走吗?」 「尽量不想增加搬回家的重量。用下课后河休息的时间,到明天就能做完了。确实自己拿出来的书应该自己放回原处,但是现在开始我有些俗事呐。你要是学到了什么的话,就算代替学费,帮我干点儿事情吧。」 「……供牺同学的,这样理所当然似的支使别人的地方,我讨厌哟。」 「被讨厌已经习惯了哟。」 「别那么说。」 「就算这么说了,也还是会习惯的。」 从以前开始呐,这么说着,我走向通往走廊的出口。这个图书室入口和出口时分别设置的。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有什么强硬的管理,只是左边的门是入口右边的门是出口,各自挂着金属板而已。嘛,不管这么说在贺都是个不错的家伙,剩下的交给她就好了。她在这方面还是可以信赖的人。 「……啊嘞?」 停下脚步。不,是已经停住了。然后——转过身,看着在贺。在贺早就死心了,正在收拾我弄乱了的桌子。但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嗯?」的,抬起头来。 「怎么了?供牺同学。」 「那个……是下周来着?」 「哈?在说什么?」 「校外授课。」 「……是啊?」 「……」 下周……?从今天开始,下周是……几月几日?因为今天是星期二——不,但是……说道星期二……星期二? 「怎么了?不像是供牺同学呐。被称为行走的行程表的男人。」 「现在……不是暑假吗?」 「哎?你在说什么梦话啊?」 「……不……说起来,在贺同学你……是图书委员来着?不是学级委员——话说回来,在贺同学——」 你原来还活着啊。 「供牺同学……什么?」 「……不。」 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 (什么事也没有?) 【*译注:以上三行在竖排本的原文里是向下对齐的,而且每个假名和汉字都旋转了180度。下面打括号的行都是这样的。】 「……看来稍微,有点儿累了。」 「因为你总是在读书嘛。稍微做点运动如何?供牺同学,又是有点儿清瘦型的。或者说是纤细?」 「不过保持健康 的肉体程度的努力应该都做了呐……」 「把你送到保健室如何?」 「不……没那个必要。而且,今天还有别的预定。」 「啊啊,是那样呐。不过,那个俗事是什么啊。」 「那个啊——你不知道也可以。」 说着,我——简直是是,明明这么做的理由一个都没有,像是从在贺织绘那里逃走似的,从图书室离开到了走廊上。是从入口出来的还是从出口出来的,由于太焦急了,并不知道。 ★ ★ 如果只考虑效率的问题的话,直接过去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对我来说也可以节省劳力,但是有话说不管去过多少次,拜访别人家的时候空着手终归是有违礼数的,所以在完成对在贺织绘说的『俗事』之前——不如说是为了完成,首先,我要先回家一趟。虽然还不到跑的程度,但预定上硬是只有几分钟,用小跑程度的速度,从校门走出—— 「……嗯。」 在那里,发现了同班同学。发现这种表达在这种场合下可能不太正确——因为如果说校门的拱门上面有人坐着的话,不论是谁都会将那个人物收入眼帘的吧。当然,会不会去搭话就另当别论了。 「在干什么啊,你。」 「哎?」 但是我,在其背后,像刚才在贺对我做的那样,搭话了。被搭话的一方,好像吃了一惊,跨过拱门,转向我的方向。从上向下俯视的角度。虽说不是很高的拱门——虽说要论高度,运动场上的登高架比这要高的多——说危险还是有危险的。别的不说,如果掉下来了,地下可是柏油路。摔的地方不好的话没命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摔的地方还好也会受到骨折一类的伤吧。 「干什么……不是什么都没干吗?」 「啊是吗……」 好像装糊涂似的做出那种事情的是系场——系场依朵千。不知是为了有流行感还是为了什么主张,上下都穿着满是摺边的皱皱巴巴的衣服。露出白白的胳膊。额头上贴着创口贴。不久之前转校到我的班上的,就是所谓的转校生。 「……」 这样的她的档案上,若要在加注些要点的话就是——她是让教课的老师头疼的问题儿的事。虽然这么说,但她并没有做出什么给别的学生们添麻烦的事情——就我知道的,没有那种事。作为班长的我不知道,也就是不存在那种事实。当然,反过来——她完完全全,真没都不做。系场她,跟班里的是谁都没有要好或是相处融洽的。完全没有融入班级里的意思——看起来就是这样。在课上会认真的听讲,作业也没有不做,扫除值日或是打饭值日之类布置的工作也会很好的完成——但是只是这样而已。作为她本人来说,当然,该做的事情还是在最低限度做到了,所以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概是这么个感觉吧,不过作为集体生活,这样的人只要存在就会打乱和谐。所以,系场确实是问题儿。……嘛,就算这么说——这虽然不是模仿刚才在贺的话,但是我绝不讨厌像系场这样的家伙。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一样,但总觉得,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想起?) (把什么?) (想起?) (把谁?) (想起?) 「系场同学。下周,是校外授课呐。」 「啊啊……好像是那样。」 「自由活动的时间,想去哪里?……虽然对那里不是很熟悉,但是一说到长崎的话有各种各样的地方呐……荷兰城啦孔子庙啦一类的。日本二十六圣人纪念馆啦,啊啊,还有眼睛桥。系场同学想到哪里参观呢?」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情?」 「因为,我们不是同组的吗?」 「这么说来——」 是这样啊,系场这样,冷淡地——不如说,无感情的,点了点头。对刚才说的话就这么点儿反应的样子。 「是啊,同组。」 我像是要填补对话的空隙似的说道。同组一类的,虽然是班主任老师安排的——但是,恐怕有将问题儿的系场交给作为班长的我想想办法的意图——嘛,像这样被嵌进大人的安排里,说气愤也气愤,不过对我来说还是系场的问题儿事件早点解决才是优先事项。自己周围被打乱什么的,是不能忍受的。 「系场同学你,记得是,从九州以外的地方转校来的呐。那这是第一次去长崎吧?嘛,虽然我也是那样……去哪儿好呢?也有哥拉巴公园一类的地方哦。吃的东西的话,虽然ちゃんぽん很有名——还有皿うどん啦,高级的东西的话有卓袱料理呐。你知道卓袱料理吗?用两个盘子——」 【*译注:ちゃんぽん、皿うどん还有卓袱料理都是长崎有名的食物,都是中国菜的改良品。ちゃんぽん、皿うどん大约是两种海鲜面,大约前者是汤面后者是烩面……吧,我也是现查的不太清楚。卓袱料理貌似是某种素斋宴席】 ……啊嘞。为什么我会说到食物的话题呢。只是个校外授课而已,那么午饭什么的当然是从家里带便当去——这么一来简直是,是在说我和系场中有一个异常贪吃的角色似的。我在说些什么啊。愚蠢、可耻。真是的,完全搞不懂。 「……原爆资料馆吧。」 系场突然冒出来一句。可能是觉得如果不回答些什么的话我会不停的说下去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作战就算成功了——原爆资料馆? 「你在说什么啊,系场同学。那不是一开始就列入计划里的吗。老师发的指南,没看过吗?」 「啊是吗……那,豪斯登堡。」 「豪斯登堡?」 「什么啊。你不知道吗?」 「不……」 豪斯登堡,虽然既不需要说明也不需要介绍,是全国都很有名的游乐园、娱乐设施……但是,那个是……。 「系场同学,那是在佐世保市的哦。佐世保市的针尾岛。即使自由时间全用在这上面,光是往返就用完了。」 「呼嗯……呐,贵君。」 系场叫我。 (……贵君?) (这种自来熟的叫法……?) (……贵君?) 「你知道豪斯登堡,是什么意义吗?」 「嗯?啊啊,知道哦。是荷兰语的『森之家』对吧?」 「唔嗯……虽然是那样。」 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但至少我的回答对系场来说是不满意的样子,系场好像烦恼似的只是摇着头。 「……呐。」 系场说道。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的感觉吗?」 「唔?」 没有太听清,我反问道。 「你说什么?忘记了?」 「忘记了……有什么,非常,丧失了不能失去的东西的悲伤感,最近总是这么觉得。有时候会好像想起来了,但是那是绝对不是手能够到的事情,丧失是一直那么丧失着,忘却是一直那么忘却着。总觉得,虽然说不好,虽然无法用语言表达,对,心里——」 「心里——」 突然,好像开了个洞似的—— (忘掉了?) (把什么?) (忘掉了?) (把谁?) (忘掉了?) 「……不是错觉吗?」 我说道。 「这么说的,小孩儿里面好像有不少呐。叫做既视感……法语的话是déjàvu。这么说可以吗?虽说是预知能力的一种,但是超能力啦魔法啦,这种东西是不存在在这世上的,所以一般想来,只是大脑的错觉而已哟。系 场同学只是因为刚刚转校,情绪不安听而已。」 「……」 系场暂时沉默了。然后, 「贵君,没有吗?」 这么说道。 「什么,忘记了的事情。」 「没有哦。」 我自信的回答道。 「我从出生到现在的十年间,经历过的事情全都记得。」 「是吗……」 对带着好像不满的表情的系场——我,虽然不是准备好的下文,「而且」这样,又加上了一句话。 「忘了的话,再想起来不就好了嘛。」 「……是呐。是那样吧。」 说着——系场,向天空上望去。保持了一会儿那个姿势之后,「哪里都行。」这么说到。 「哪里都,跟着去到贵君喜欢的地方去,我想那样就好了。」 「啊啊——我知道了。」 嘛,这样啊。虽然说了趁早解决系场的事情是优先事项,但是这也不是着急就能好转的事情。对待这种事情着急是最要不得的,这个道理我从经验上相当明白。结合包括今天在内的至今为止的触感来看,幸运的是,至少不是那种难以解决的问题。那么只要小心处理就行——对了,目标定为这个月内就很合适。 「再见,系场同学。」 「拜拜,贵君。」 我从系场的脚下钻过,经过校门,到了小学的外面。比起她对我用贵君这种自来熟的称呼,我总觉得反而是我对她使用系场同学这种对外人的礼节样的称呼更为不自然,这真是不可思议。就算是同班同学,说到底也只是外人而已,所以那种事情明明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寂寞呢。 ★ ★ 以旁人无法区分程度的小跑回到家里的时间是,四点十五分。和在贺说话的时间还有和系场说话的时间,看来可以计算为都找回来了。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玄关的门,和在走廊上拿着吸尘器的绊的目光交汇了。正确的来说,是和连吸尘器都用不好,弄的乱七八糟的绊的目光交汇了,也许应该这么说。 「……你在干什么啊?」 「啊……啊哈哈,你回来啦。」 明明刚被看见了糟糕的地方,却豪爽的笑着掩盖似的把吸尘器藏在了自己背后,绊对我说道。 「你在感什么啊?」 「哎呀这孩子真是的,一开口就是这种话。既然回来了,就该说一声我回来了一类的啊。」 「我讨厌那个。不知怎的有很强烈的不要说我回来了的气氛。比起这个,快回答你在干什么。」 「嗯?啊哈,不,吸尘器果然很难用呐。因为我是跟不上时代的人,果然,不是扫帚就不行。而且还必须得是竹扫帚呐。」 「如果用那种东西扫走廊的话,会划伤走廊的,所以没办法不是吗。好好的一个大人,吸尘器一类的给我用好啊——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嗯?啊啊。」 绊歪了歪头,然后,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马上理解了。 「是吗,是要去水仓同学家吗。去探视。」 「和探视有点不同呢。」 因为脱鞋也很麻烦,我只是把书包拿下来,放在了鞋柜上。 「我记得厨房里有人家送的日式点心。如果绊阿姨没有吃掉的话应该还在那里。请给我拿来。」 「你爸爸不也可能吃掉吗?那个人最喜欢甜食了。」 「不管是不是甜的,那个人应该不会吃别人送的东西吧。快点儿拿来。」 「自己站着不同支使父母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了你创造出来的,真是的。」 绊这么说着,「啊,是是,就在那儿等着吧。」这么说着,拖着吸尘器,走向了厨房。 「……但是,哎呀哎呀。」 原名,折口绊——三年前,因为和我的父亲结婚而改了姓,现在是供牺绊,不过她,已经是我的第四个母亲了。做我的父亲,供牺创嗣的对象这种工作,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现在看来,好像还算顺利。但毕竟已经是第四个人了,虽然还没有到腻烦的地步,不过也有点儿厌倦了这种事情了,对叫她母亲还是有些抵抗。而且『绊阿姨』这种称呼是第一次见面时这么叫的,那之后也就继续这么用了——不过她的方面好像完全没有照顾到这种事情的样子,一直都很自来熟。 (自来熟?) (对什么?) (自来熟?) 「来。拿来了。是这个吧?」 「谢了。」 我从回来的绊手上接过了用包装纸包起来的长方形的盒子。这么大的动议看来放不进包里只能就这么拿着了。尽可能轻装上阵,是我的思考方法。 「是什么呢,那个。caste?」 「是金锷焼啦。不是说了是日本点心嘛?caste哪里是日本点心啦,绊阿姨。是葡萄牙的吧,那个。」 「哎?但是那不是长崎的名小吃吗?」 「那不是从出岛传进来的吗?」 「呼嗯……」 绊看起来感到很无聊,撅起嘴来。且不管是不是『好好的』一个大人,但明明已经到这种年龄了,却还觉得这种孩子气的行为适合自己这方面,这这个古人让人不愉快的地方——不过嘛实际上,还是挺适合的。 「这么说来,创贵,是要去长崎?」 「绊阿姨的记忆力总算是觉醒了呐……对。是下周的事。那么,土产的话就买caste好了。」 「长崎呐。」 总觉得——绊意味深长的重复着那个地名。 「会到,哪里参观?」 「虽然有很多地方——不过基本上是在和平公园。」 「呼嗯——第二次世界大战吗。原来如此呐。虽然我觉得小孩子的阶段不去学习这种好像是世界的阴暗面的东西也可以。」 「小孩子阶段不知道这种事情的话,没法长成正经的大人吧。就像绊阿姨这样。」 「真是失礼。而且还是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话。我可是最喜欢『萤火虫之墓』一类的哟?你知道我哭得有多厉害吗?」 「反正看的也是动画版吧。」 「哎?还有不是动画版的吗?啊啊,好像漫画化了。」 「……我走了。」 这么说着,我转过身,握住了玄关的门把手。「啊,喂,等一下,不是还在谈话中吗?」之类的系的声音被我无视掉了。在和绊进行这种连基本的意义都没有的对话,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出门。 「啊真是的。讨厌的小孩儿。那,什么时候回来?也要做晚饭的安排,也是要做的哟?」 「在门限之前就会回来了。晚饭在和平常一样的时间准备好就行了。反正,创嗣先生回家会很晚吧?」 我的父亲——供牺创嗣。佐贺县警的干部——和绊不同,是和我有着血的羁绊的真正的父亲,但是虽然说不出为什么,无法单纯的将『父亲』这个称呼说出口,他就是这种男人。 「会晚。」 「那,和平时一样的时间就可以了。」 「你想吃什么?」 「卓袱料理。」 「哈?」 「开玩笑的。你要是能做好咖喱的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就这么走出去,钥匙还挂在门上。不过绊就在旁边,所以这种事情就交给她好了。反正她是将这种事交给别人就不放心,一定要自己做的。 (……将什么?) (奇怪……?) (……将什么?) 「……真是的,那是个母亲的样子嘛,真受不了……」 简直,不就是朋友关系嘛。而且,还是相当要好的朋友关系。和血缘没有关系,总之要是至少展示出一点儿大人的威严的话,我这边也好应对了,但是绊采取那种态度,要我这边妥协,实在是太羞耻了,做不到。 「真是,哎呀哎呀。」 想着真有会称呼她为母亲的一天吗,我打开门,转向下一个行动,完全切换了思考。 (……母亲?) (称呼……?) (……母亲?) 走向的,是两年前左右刚刚建成的咖啡馆。两层的建筑,风车样式的别致咖啡馆。没有店名这一点,特别独特。就算这么说,虽说是理所当然的,才十岁,上小学五年级的我,对咖啡什么的,可没有特地跑到专门的店里去喝的嗜好。对于自动售货机里卖的罐装咖啡,虽然喝还是会喝的,不过有选择的余地的话还是会选碳酸饮料的。那么要说为什么现在我会前往咖啡馆呢,那是因为,这个建筑物作为咖啡馆的同时,店面的上面也是有人住的房子。门口上——写着水仓这个姓氏。那是去年和我同班的某个学生的名字。全名是—— (……水仓?) (名字……?) (……水仓?) 叫做水仓莉丝佳。 (莉丝佳……?) (……水仓?) (莉丝佳……?) (水仓莉丝佳……?) 水仓莉丝佳是,在和我同班一年之前,也就是三年级的时候,转学到我们小学的女生。既是转学生又是问题儿这方面,和系场一样,所以我看见系场的时候,虽然把她和水仓重叠起来了——但要问比较起来那边的问题更为严重的话,这个对决无疑,会以压倒性的巨大差距,有水仓获胜吧。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水仓从最开始就根本不去上去。话句话说就是拒绝上学——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对,不上学的家伙。所以,虽说是同班的,我和从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不上学了的她,几乎没见过面。但是,现在,就像现在被班主任拜托系场的事一样,当时的班主任也吧水仓的事托付给了我——为了给她送讲义、劝说她去学校,以每周一次到每月一次之间的频率拜访她的家——这个咖啡馆。到了五年级的现在,水仓,按分配来讲和在贺是同班的——也就是说和我在不同的班级。所以客观上来说,我和她,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联性,我也没有任何像这样拜访咖啡馆的理由了也说不定——但是,这是,怎么说呢,已经坐上船了。像这样,做到半截的事情没办法扔掉,到底是我的长处还是短处呢,我也有些烦恼。不过实际上,我想可能是一长一短吧。 「但是……说真的,闹不明白啊。」 为什么水仓对上学这件事,这么讨厌呢。特别是也并没有听说过被欺负了一类的事情——至少限定在去年内,我当班长的时间里,应该并没有那种事情。不,在我当班长或是有没有被欺负以前,她就不来学校了,所以这种事情在逻辑上不合理。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吗……不,比起讨厌来说,简直是厌恶像学校一样的东西,我是这么觉得的。好像有其他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似的。 (必须要做的事情……?) (……什么是?) (必须要做的事情……?) 「也许是不同种类的人类呢……」 什么的,这种放弃的念头,有时也不是没有——比起是上了船了也许只是惰性而已——又或者是妥协方案或是这种方案也说不定——但是,继续这件事中是有意义的,我希望这样认为。这个行为被之前说过『探视』的绊,曾经以「这样的不是伪善吗?」之类的,对她来说很少见的,像知道的样子评论道——仅仅是将那句话强烈否定的诚心诚意,作为根本,在心中,绝对的不存在不行。 (……不存在不行?) (绝对的……?) (……不存在不行?) 到达了目的地的咖啡馆。门是自动门。但是因为是感知体重来开关的自动门,因为我那轻的,被在贺成为纤细的身体,陷入了为了让它打开而孤军奋斗的窘境。跳了三次以后,天岩户终于打开了 【*译注:天岩户:日本神话中太阳之神天照大神躲进了天岩户里不肯出来,世间一片漆黑。众神费了很大劲才把她引出。】 「欢迎光临——哦呀,供牺大人。」 进去的时候——柜台的里面老板,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稍微上来年纪的,管家打扮的,白发男性。不管怎么说,对视这类店的老板的感觉,简直像画里画的一样。虽然现在是习惯了,不管最初看见的时候,对这种过分的样子甚至感到了战栗。连我,都。但是——以店内来说,并没有与之相应的,那种风格的外表。内部装饰根本没有平凡这个意义,不如说,装修的太过了。但是,在这个装修过头的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来这个店里的一年多——我从未,在这个店里见到过普通的客人。 「……」 不,不如说这样子,对于有嗜好咖啡这种兴趣的人来说,也许才是好的。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不管咖啡这种东西,不是适于在喧嚣中享受的吧……就算这样,我想一个人都没有,还是有点儿问题吧。是这个城市里面没有行家吧。要是那样的话,还真是寂寞啊。 「水仓同学,在二层吗?」 「是——非常抱歉。」 「没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哟。这个,虽然想方便的话交给您就好了——」我将手里拿着的盒子,在胸前打开,把金锷焼展示给老板看。「果然,还是我直接拿上去更好吧?」 「嗯,那就拜托您了。」 对待像我这样的小孩儿,用像是对待上级的人物似的,规规矩矩的回答的老板。这样如果做过了的话会反而酝酿出讨厌的假装殷勤的感觉,但是丝毫没有让人产生这种感觉就是这位老板的高明之处。这些都是常年的经验或岁月的沉淀的结果吧。我是学不来的。 「一会儿需要帮您准备饮料吗,供牺大人——」 「啊,不,不麻烦了。我不久就会告辞的。」 话说回来,在不用说橙汁,连砂糖和牛奶都没有摆放着的这个店里,要说我喝的东西,就只能从水和开水里二选一而已。在回去的路上使用自动售货机还更像样一点。 (……自动售货机?) (什么来着……?) (……自动售货机?) 「那,我先失礼了。」 很熟悉的别人家这句话,虽然不太喜欢使用俗语,就说的是这种场合吧。我打开店的深处的门,走到里面,脱下鞋爬上了楼梯。爬上去就是水仓的房间了。 「喂—。莉丝佳同—学」 叩叩的,轻轻的敲门。和往常一样没有回应。那么门是锁着的这件事也,用不着确认就知道,是和往常一样锁着的吧。我就在木地板的走廊上,直接,坐了下来。然后,「哎呀哎呀」的,轻轻地,但是用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说是能听到,不过门的对面,多半还是听不到吧。只是说着自己能听到的,哎呀哎呀。 「我带来了金锷焼哦。你不吃吗?」 「…………」 门的那边,虽然没有回应,但是,确实有气息。我立刻,说个不停。 「是不知道那里送给我父亲的贡品——因为有两盒,我吃了一盒。很好吃哟。水仓同学,之前说过讨厌干巴巴的点心,不过这个应该没关系吧。」 说话间,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音。但是,那之后没有动静。是在警戒着吧。我无所谓——简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声音一样继续不停地说着。 「好像最早是叫做银锷焼的样子呐,这种点心——也不知是哪个家伙爱好虚荣,把银换成金了呢。听着就比银锷焼更有高级感了吧。只是简单的形象操纵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咔啦,正想着是不是有这样的声音——从微微打开的门的缝隙里,伸出了一根细细的胳膊。简直是皮包骨头,真的非常细的那个胳膊上,带着手铐……手铐的两个环一起封闭着套着的——无疑,是水仓的胳膊。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手腕上,像手镯似的,戴着那个手铐。 「……那个也是这个也是,都是天岩户啊。」 简直跟芝麻开门的感觉似的,我这么感慨良深的嘟囔着,将用包装纸包着的那个盒子,递给那个右手。一抓到盒子的一端,那只手,察觉到了靠近的人类的气息,就像警戒心强的山猫那样,立刻缩回了屋里,紧接着门也大声的关上了,作为粗暴行为的压轴,那个锁又被锁上了。 「真是的……」 就算暂且不说礼貌的问题,空着手来就不会是这样了啊,怎么回事啊,这是……现在在贺的班级的班长,有好好做事吗……虽然是多管闲事,但是还真担心。明明都换了班级了还在做这种事,这件事可能的话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所以对在贺也用『俗事』糊弄过去了,不过下次,要不要像这样假装不知道确认一下呢……。 「好吃。」 这样,过了一会儿,门的对面——传来了嘶哑的,口齿不清的声音。看来我拿来的金锷焼,挺对水仓的胃口似的。 「也许会更好吃的是,把这个泡在砂糖水里面。」 「别做那种恶心事。而且,这对制作人也很失礼。」 「唔……」 哼了一声,然后,沉默了。对话总之是无法继续了。比起像系场那样拒绝交流的,水仓的情形,给人一种交流的能力不足的感觉。用词也总觉得奇怪——典型的,和别人交谈的机会少的人的症状。 「水仓同学——这种生活,到底想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吃了甜的东西的时候的水仓,总之心情还不错——交流不能的她,反过来说,拒绝他人的技术也好伪装感情的方法也好都不知道。控制感情也做不到。所以,要想说什么的话,就要趁吃了送去的金锷焼,心情好的现在。 「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想做的也做不了吧——不,那个,水仓同学也有各种各样的隐情吧。但是,因为这是谁都有的——所以也不能说学校就是绝对的。但是,你不觉得和别人好好相处是必要的吗?」 没有回应。没关系。继续。 「因为人类是群体活动的生物——所以在小孩子阶段不这样习惯的话,以后会很辛苦的。所以啊——虽然现在也许没关系,不过水仓同学应该也不是不知道吧?不可能永远这样都关在房间里。现在,正是现在是小孩儿,也许大家会照顾你——但是如果不是这样,水仓同学大概,不出三天就会死了吧。」 没有回应。没关系。继续。 「即使这样,水仓同学还是,讨厌人类吗?讨厌活着吗?这样,没有可以说出来的容易理解的理由?不知怎的就是讨厌?如果是这样的话——要重视交朋友啊。」 没有回应。没关系。继续。 我,和水仓同学,虽然隔着门,但能像这样一直说话——在班长和不上学的学生这种社会性的关系以上,我想还可以构筑别的东西……不过这样认为也许给水仓同学添麻烦了。「 没有回应。没关系。不过——已经无法继续了。时间到了。差不多到了她吃完金锷焼的时候了吧。她吃东西总之就是很快。虽然还有一点余裕,但那个余裕是,剩下了干别的的余裕。真是的——要是拿再大一点的盒子装的点心来就好了。那个金锷焼,稍微有点时间不足。 (时间……?) (……时间?) (时间……?) 嘛,这种事情,是至今为止一直在重复的事情——这么做着,被说成惰性也好被说成伪善也好,这些话里,也不是没有真拿你没办法的感觉——但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再有一点时间的话,或者是好像有只能说到这里的模糊的预感——是错觉吗——这种感觉真少有。嘛,这也没办法——人类,天生就会放弃。下面的就转到单纯的联络事项上吧。 「可能已经,从同班的人一类的那里听说到了——下周,要去长崎哟。是校外授课。水仓同学,是长崎出身吧?是有豪斯登堡的那个,佐世保市吧——」 「……嗯」 总算,有回应了。不方便的时候就闭上嘴不回答,这种姿态也是她以往的态度。所以首先这对水仓来说,不是特别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可以这么判定。嘛,就是这样。 「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班的了,也不会不讲道理的说让你来,但是反过来你要是不去的话,我想可能可以买到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今天就是为了听这个才来的。」 总算,水仓有了回应。 「已经没有留恋了的是,长崎。」 「啊……这样啊。」 留恋?奇怪的话。 「而且,那边还有表哥……如果有想要的东西的话,会拜托那个人。」 「……那,可真够意思。这样的话,是我多管闲事了呐。」 刻意的说出让别人感觉不愉快的事情的语言能力,我不认为水仓有——那是真的吧。如果真的说了挖苦人的话,那另说,从我的立场来看,可能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也说不定……但是,表哥呐。还有那种啊。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 (……不知道?) 「因为和母亲说了要在门限以前回去,已经必须要走了。水仓,那就这样,我还会来的。有没有指定的想吃吃看的点心?」 「……只要甜的什么都可以。」 「呼嗯。要注意蛀牙和发胖啊。你知道吗?落在长崎的原子弹的名字,好像就叫做胖子。」 嗯那再见,我这么说着,从地板上冷冷的座位上站起来。想就这样下楼去——但是,正当这时我,听到了从门的另一边传来的声音。那边主动对我说话什么的——是不知多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创贵你……」 水仓,称呼了我的名字。那虽然是和往常一样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些违和感。不,不对——不是违和感。不如说那是,什么东西恰好咬合住了的——相当合适的,感觉。 「……觉得怎样?」 「怎么样是……对什么?」 「这样做,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 选择着词句——不如说是,用自己使用的词句,拼命的,组成可以表现出自己心情的形式似的,用一字一字的语气说。但是——水仓的那个拼命感虽然传达了出来,但是水仓想要说什么,完全,没有传达到。 「关在里面——什么也不做。」 「……?那是水仓同学吧?我可是做的好好的哦。好好的去学校,好好的和大家相处——还是,从水仓同学看来,不是自己的世界的那边才是被关起来的的意思?」 「创贵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哎?」 在说什么?水仓到底在说什么?我想做的事?我想做的事——想做的事,吗? (……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创贵你——曾经想做什么?」 用比起询问不如说是质问的发音说了之后——水仓已经,什么都 不说了。我比当初预定的多使用了五分钟——将应该准备剩下的余裕全都用光了,而且最后还说了「下次见」这样的,宛如嘴硬的话,从水仓家——没有名字的那个咖啡馆,离开了。 ★ ★ 「『六个魔法使』——嘛,为了方便把我就算成第六个人了,总之说到作为第四个人的塔齐利亚的事情——他的魔法是,在我们六个人里面最棘手的——是如果不是同伴的话,绝对不想靠近他的男人呢——」 娃娃头的那个孩子——很自然的说道。 「塔齐利亚,命运干涉系同时也是精神感应系的魔法使。称号是『白色暗黑的埋没』。属性是『梦』,种类是『创世』——那个显现是、『绝对矛盾』。parado——但是,对不是魔法使的人类说明的时候,说成是parallelworld的话更容易理解吧?」 「…………」 什么时候到了这种地方呢——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了有绊在等着的自己家,徘徊到了在学校边上的,大公园里了。因为在想事情——有或者是因为什么都没想——这个公园的中心,空荡荡的广场中心——独自、站着。这种事至今为止还没发生过——我,我供牺创贵,会茫然自失的行动,是至今为止我的历史中一次都没发生过的事情。自失——自己迷失了自己什么的,这样,独自—— 「怎么了吗?供牺先生。」 ——不,不是独自……眼前,有一个……娃娃头的小孩儿。好像船员穿的似的,大领子的白色水手服……短西装裤,到膝盖的长袜。笑嘻嘻的,自然至极的,自然过头的态度——冲我,用给人无警戒的感觉的笑脸,微笑着。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我不知道——不,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到了这孩子的面前呢……不知道的是这个才对。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在这里,和这个孩子面对面呢……?从咖啡馆出来到现在,经过了多少时间?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这个,女孩子…… 「啊啊,女孩子——吗。呼嗯,在这里,我是那个样子的啊。嘛,就我来看,那边和那边也是那边就是了——哎嘿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娃娃头的少女……好像觉得有趣似的这样说道。 「那,姑且,来打个招呼吧。」 然后真的自然的继续道。 「初次见面。我是水仓键。」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这种、曾经经历过的体验,就这么留下了一些痕迹似的,不快感……就像运动会的行进的练习,一遍一遍不停重复的时候的感觉似的——这是……既视感?既体验感?还是说—— 「水——水仓。」 「……哎嘿嘿。」 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继续微笑着的键。 「讨厌啦,供牺先生,你忘了吗?喏,就是莉丝佳姐姐的妹妹哦。去年来我家的时候,不是还键酱键酱的,一直疼爱的叫我来着吗?」 「……」 那个……是这样吗?水仓——确实,姓氏是一样的——但是,假名的可能也……不,应该没有自称这种假名的必要,而且说起来,从我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就知道水仓的名字这一点上看来,是真的吧。我和名叫水仓的同级生认识这件事,如果是偶然在这个公园里碰见的小孩儿的话,应该是不知道的情报才对。不记得曾经自我介绍过,却也知道我的名字……。这样看来,是我稀里糊涂的,把这个孩子的事情忘了而已吗……。 (……忘了而已?) (我……?) (……忘了而已?) (把什么……?) 但是,初次见面什么的刚才,说……没有说。 「啊啊……确实。是键酱……呐。」 「对,是键酱哦。」 听了我的话,似乎很高兴,发出仿佛要腻住鼻子的甜美的声音,浮现出毫不做作的笑容的键。天真无邪,本身就充满撒娇的态度。好像比我小两三岁吧……但是我想我浮现出那种笑脸之类的,我想大概一次都没有过吧。这么想着,胸中涌起了嫉妒似的感情……那个,什么来着……。 「……但是,不愧是供牺先生呐。明明是普通的人类,明明应该是普通的人类,面对这个状况——面对这个『世界』,好像还是发现了不少违和感——该说是恐怖的意志强大还是别的什么呢。哎嘿嘿,还是说,是拜支配这个身体的一半以上的水仓莉丝佳的血液所赐?」 「哎?」 「我什么都没说哟。」 「……」 什么——都没说。对了,这孩子,键……什么,都没说。一句话都没说——笑嘻嘻的,只是自然的,微笑着而已。 「……键……酱。你在做什么?在这种地方……一个人玩,不是很微笑吗。虽说是平凡的郊外的街道,最近不太安定——」 「你在担心我吗?哎嘿嘿,能让供牺先生在担心我真是高兴——是呢。专抓少女的绑架犯啦,只是看一眼就会死的『魔眼玩家』啦,这种家伙都出现了,真是不得了呐。」 「……啊啊,不得了吧。」 什么啊……有什么很奇怪,有什么不自然的——但是,即使这样,是什么奇怪,根本不知道——对这种自然的状况觉得不自然的自己,对什么感到奇怪的自己,觉得才是最奇怪的……但是……。 「……『名付け親(naming)』……」 【*译注:名付け親:naming是注音的ネイミング。之前水仓键的称号只出现过片假名的『ネイミング』,『名付け親』是第一次出现。『名付け』是命名的意思,『親』是父母、祖先,或是庄家一类的意思。作为称号也不太好翻译,就原样摆在这里吧。】 「哦呀?想起我的事情了吗?供牺先生。哎—,呼—嗯,那真是高兴呐——」 「……键酱。女孩子,自称为仆什么的,不可以哟……因为给人奇特的印象这种事,意义什么的……根本没有。」 「哎嘿嘿——是呢。做不到吗。这也没办法呐——嘛齐利亚的魔法,不是那种凭运气和性格就能想出办法的种类呐——」 「你在听吗?键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话——」 「虽然没有在听的是供牺先生才对——嘛算了。呐,供牺先生。站着不好说话,如果不嫌弃和我说话的话,怎么样,到那边的长椅上坐一下如何?」 「……」 键手指指的方向,有一张木制的长椅——没有拒绝的理由,我点点头,从广场的中央开始移动。键伸出了手,我握着那个手,仿佛被那手引导着似的一起走过去。小小的手。 「那么——首先,我必须对供牺先生道谢才行,是这样吧。」 「……」 坐在我旁边,键说道。 「拜供牺先生所赐——应该说,是拜供牺先生的聪明才智所致,莉丝佳小姐前进到了下一个阶段——嗯,就和供牺先生察觉到的一样哦。『泥之底』蝇村召香是为了让莉丝佳小姐觉醒的棋子呐——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追逼你们。当然,供牺先生向我们投降的话,那也是次佳的结果——但是最佳的是像现在这样的形式哟。我们的『方舟计划』,这样就又前进了一步——何止如此,简直是前进了千里之路。」 「……键酱是,哪年出生的来着?」 「想知道我的年龄吗?我现在八岁哦——虽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接受义务教育的话现在是小学三年级呐。只就人生经验来说,由于某些原因,有两千年左右。嘛,不过,道谢归道谢,感谢归感谢——既然供牺先生没有投降, 我们还是敌人,你们——在这里的你们是指,供牺创贵先生、水仓莉丝佳小姐、系场依朵千小姐三个人——你们突破了蝇村之后,马上就移动到了下一个攻击上。『六个魔法使』的第四人——『白色暗黑的埋没』塔齐利亚。」 「这样啊……唔嗯,下周是,校外授课吧。要去长崎哟……那个,因为是水仓同学的妹妹的话,键酱当然,也是长崎出身的吧。长崎的,佐世保……」 「嗯是那样的,就如您所说。叫做森屋敷市也可以——嘛,这里没有那种地名吗。也没有博多市呐。那么,说道那里了?对对,塔齐利亚。属性是『梦』,种类是『创世』——显现是『绝对矛盾』。可以同时使用命运干涉系和精神感应系的,在『魔法王国』的历史上,除了水仓神檎以外就只有他了哟——比起贵重不如说是稀少,真讨厌呐,怪物什么的。就像您知道的那样,我因为是什么魔法都一概不管用的体质,说以可以逃离那个灾难——啊啊,您不知道来着,现在。」 「这么说来,你知道世界上最先开发出来的原子弹的名字吗?听说是叫小工具。真是,那种玩具似的名字竟然安在那种武器上呢——小男孩也是胖子也是,难不成是挖苦人类的命名吗。这个,因为我们是日本人,所以根据时机的不同,也并不是听不到作为武器来说听起来不错的声音,不过英语圈的人听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嗯,完全就是您说的那样供牺先生。命名的感觉可是很重要的。我的体质,不过看来,在这个世界中无法发挥的样子呐——且不说是十五米以内这个制约,在直接接触的时候是没有意义的。虽然已经和莉丝佳小姐还有系小姐都接触过了,然后刚刚,也和供牺先生牵过手了,但是齐利亚的魔法并没有解除的样子呐——嘛,在这里存在的我,并不是有我在的我,而应该是没有我的我才对,所以这也没有办法就是了。啊啊,是吗——因为莉丝佳小姐处在那种状态下,所以和『血液』没有关系呐……果然很厉害呐,供牺先生。尊敬您呐,憧憬您呐,想拥抱您呐。」 「但是,如果不限定在长崎市,而是在长崎县全体参观的话,想去那里看看呐——喏,五岛列岛。还有,生月岛。对岛,总觉得,有模糊的憧憬哦。」 「是那样吧,是是,这真是绝妙呐。齐利亚的魔法,简单来说就是从人的内部将『精神』、意志剥离出来的东西呐——说过了是parallelworld吧?『平行世界』。是sf用语吗?对,是别的可能性哟。也就是说是利用命运的可变性的魔法。虽然那个『平行世界』也有各种各样的……不过看来这个『世界』是,在这世上没有魔法这个前提先成立的『世界』的样子呐——哎呀这不是相当壮观吗。真是和平呐——也没有那个沉闷的『城门』。这个世界里,魔法使,莉丝佳小姐和系小姐一类的,试试看的话,多半,也许可以走出九州呐。」 「云仙普贤月也是,我对那里也有兴趣哦。说起火山,也就是地球本身的能量,感觉很厉害呢。那才是,超越了核弹的程度——键酱,你知道火山喷发的原理吗?」 「不知道呢。不过很有兴趣之后调查一下吧。但是,因为这里毕竟只是『平行世界』不是『现实世界』呐——即使意识被剥离了,『身体』……肉体还原样留在『现实世界』哟。既有呼吸心脏也在跳动,生体反应也和平常一样。嘛,用易懂的方法说的话,现在,大家是在做梦哟。优美的,梦。」 「说起来,长崎好像还有中华街来着?嘛,但是,说到长崎,果然还是要数荷兰、葡萄牙呢。我的母亲还以为caste是日本的点心哟。」 「那还真是笨呢。供牺先生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对这个也有兴趣呢。嘛,虽然这个『世界』的妈妈看了也没用。哎嘿嘿,梦结局什么的,在推理小说里面是犯规的呢——但是,如果真有梦结局的推理小说的话,不觉得会想要读一读吗?嘛,密室之后是梦结局这种,怎么样?调剂的效果不是很好吗?但是并不是单纯的调剂,也是用必然性的哟,姑且。至少是对我来说的必然性呐。这也是因为,说实话,『六个魔法使』中,除了齐利亚和我之外剩下的一个人,就是『偶数房屋』的结岛爱嫒,不过结岛是武斗派的魔法使呐——所以正面对抗的话,是赢不了莉丝佳小姐和系小姐的。能赢得了那两个人的组合的武斗派,在这个世上应该是不存在的——而且要在加上供牺先生的话,就形成了黄金三角,连我都赢不了你们了呢。那么就必须使用犯规手段了——但是,将系小姐的『分解』,为了这个首先,不能不封锁起来。同时莉丝佳小姐也,level-up了呐——哎嘿嘿,到这里就放心了吧?你放心了吧?供牺先生。供牺先生——太天真了。说过了吧?我们是,很缠人的。这样总算,集合了被我的特异体质把『分解』封锁了的系小姐,由于骤然level-up而非常疲惫的莉丝佳小姐,还有由于放心而大意了的供牺先生的——黄金三角,减弱到了白银三角的程度。对那里——齐利亚瞄准了。不过,精神被剥离,睡着了的你们的话……这种程度就不怕了。结岛等级的,就能简单的打倒你们。将睡着的狮子在睡着的时候杀死——就是这么回事。」 【*译注:梦结局,就是有些故事的最后以「原来这一切都是梦」来结尾的方式。比如爱丽丝梦游仙境。】 「……那个……键酱。」 「是的,是键酱哟。齐利亚的魔法,在性质上,发动条件是必要以上的严苛呐——所以,像这样发动本身就很少有了,我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不过嘛,这也有我的体质的原因呢,但是,确实的解除方法,是有的。棘手的魔法的棘手性所派生的必然的空隙——这不是很好吗。」 「…………」 「那是,他自己,也必须和对象者飞到同一个世界里才行这件事——既是长处又是短处的一长一短,这这个样子。无法只将自己保持在安全圈里——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本质上无害的魔法吧……如果和某人,在这个场合时和结岛,组成搭档的话,呢?可不要说那两个人卑鄙哟——因为你那边有三个人。哎嘿嘿,那么,就这样,明白了吗?供牺先生。也就是说,齐利亚是,存在的哟——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所以,如果能够打倒那个齐利亚的话——供牺先生你们就可以从这个『世界』中解放出来了。」 「…………」 「嘛,说实话,是个不合理的难题就是了——因为,在这种『世界』里,齐利亚还在使用魔法呢。因为是不存在魔法的『世界』,即使是不是武斗派的他的那种程度的魔法恐怕也是无敌的吧。而且——最开始要说『打倒』,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找到齐利亚什么的,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可以断言哟。虽然齐利亚无法渡海——即使这样,只在这个九州的范围内也好,有多少可以藏身的场所呢?不,我想根本没有藏起来的必要吧——因为熊本也好鹿儿岛也好,坐电车过去就好了。然后,只要等着就行了。等着在『现实世界』里——供牺先生你们被结岛杀死。这样条件就成立了,齐利亚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 「哎嘿嘿,追求可能性也可以——从这个九州这么广阔的限定范围内,找出脸和特征都不知道的塔齐利亚,然后将那个魔法使,以十岁的小孩子的体力打倒这种伟业完成的可能性——不是有一兆分之一左右吗?不过这是没有限定世界的情况、呐。」 「…………」 「呼,嘛,到这种时候了吗。那么,很高兴能和您说话哟,供牺先生。能听我说话,真是谢谢您。」 「……唔嗯,键酱。我也——很开心哟。」 都说了——什么话呢。模模糊糊的,一句也想不起 来——是杂谈一类的吗。不,就算是杂谈也好,我,本人,在记忆中,不清晰一类的——从刚才开始,这种事情,就一直发生—— 「哎嘿嘿。」 键,笑嘻嘻的——自然的站起来。 「话说回来,供牺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特地对供牺先生说这些话吗?这对我来说绝对不是得意忘形的话,那么问什么教给你这种事情,你明白吗?」 「……明白哟。」 「哦呀。你原来知道啊?」 「因为……喜欢吧?」 「键酱……对游戏。」 「……」 「……那,我……因为还有门限……现在……必须回家了哟……必须早点回家哟。那个……对了,但是见次面不容易我就送你回去吧?键酱。」 「嗯,是那样呐——不,没有让供牺先生送我的必要哟。我一个人也能回去。」 水仓键……第一次,大概,是从最初见面以来,第一次……面对我的那个脸上——笑容消失了。笑容消失了的键的脸……即使这样,虽然应该是一样可爱的脸……但是那个,不知怎的总觉得是讨厌的表情。 「——我非常期待哟,供牺先生。」 然后键从公园,仿佛完全没有留恋似的,马上走开了。我不慌不忙的目送他,然后走向相反方向的,有绊等待着的自己家。门限的时间,在很久以前,就过去了。 ★ ★ 「喂,绊阿姨。」 「什么事。」 「这个物体是什么啊?」 「咖喱。」 「这个我知道。」 「知道还问。」 「我是问我不知道的事情。当然,我也觉得既然这是你特地做出来的,我也不想太纠缠不休,不过既然是绊阿姨的话也有本来就这么做的可能性,所以带着确认的意思再问一遍。这个物体是什么啊?」 「咖喱。」 「所以说,这个我知道。」 「curry.」 「换了说法也一样。」 「有什么不满的啊,你。」 「我在问米饭去那里了!」 我指着摆在桌子上的,炖菜用的盘子里盛着的只有酱的咖喱(看起来想米饭的东西在桌子上那里都找不到),对正在厨房盛自己的晚饭的绊怒吼道。 「咖喱什么的,是光吃咖喱的吗!而且肉也好蔬菜也好鱼也好什么都没放!这只是辣的茶色的汁而已!」 「你就吃吧。我有放小麦粉的。」 「这算什么!」 「咖喱饭什么的是日本的文化哟。最早,在原产地的印度是——」 「这种小知识不需要!」 「你打破了门限吧。」 突然的俯下身,抓住了我的把柄的绊说道。 「坏孩子没饭吃。」 「……」 ……原来如此,既不是本来就是这么做的也不是开玩笑的这么做的,是为了惩罚才这么做的吗……这样一来,因为内疚,也强硬不起来了。只是迟到了五分钟十分钟的话还好说,超过时间可是突破了一小时大关了呐……。真是的,因为被水仓的妹妹拽住了,浪费了不少时间。嘛,不过说了不少有意思的话,所以也不能说是是完全没用的时间。 (……时间?) (时间……?) (……时间?) 「虽然本来想把晚饭取消的,但是围着头儿打转的创贵难保不把这件事打小报告,所以这就是妥协方案。」 「这是原警官说出来的话吗……」 可怕的女人。 「用那个勺子快吃。」 「是是……」 嘛,没办法……虽然我想咖喱什么的只吃咖喱的话,真的就只剩下辣了……。绊也,端来盛着咖喱的自己的那份,放在桌子上,在我的对面坐下来。然后合上手, 「我开动了。」 这么说道。 「……啊嘞。」 「怎么了。」 看来——绊在自己面前放着的盘子里也……不管怎么看,看来也没有混进米饭的样子。 「绊阿姨……也,拿掉米饭了吗?」 「当然啦。是连带责任吧。管教你是我的工作啊。」 「……」 「不要以为我只对创贵严格啊!」 【*译注:此处的『严格』和之前的『辣』在原文中都是『辛い』。此处是双关语。】 开玩笑似的说着,用勺子将盘子里的咖喱舀起来的绊。对这样的绊——道歉的话也好还有类似的话现在说出口的话不仅不好意思,还总觉得很奇怪……尽量只集中于那种心情, 「哎呀哎呀」 我这样说道。然后,好像要掩饰那个似的,急急的,扒拉着,把那个咖喱,和绊一样用勺子舀起—— (绊……?) (……绊?) (绊……?) (绊!) (折口绊!) 「……啊、啊。」 吃了一口——我哭了。 「哎……这是什么?」 一个劲儿的,水滴不停涌出——不是别的,那个是,滂沱的泪水。泪腺不知被什么深刻的异常所激发,这种眼泪——仿佛要将身体里的水分都榨干似的,这种眼泪。 既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 只是——怀念。 「等……等一下。好奇怪啊,这个。」 思考完全没有紊乱,意识没有一点沉浮,感情也完全没有波动——其他的全部正常。然而,怎么了呢——只有眼泪止不住。拭了又拭,却总也拭不完——比起流出,不如说是涌出,从双眼之中,眼泪止不住。咖喱太辣了,一定是这样的——绊和平常一样搞得一团糟,香辛料放得太多了。反正肯定是搞错了连山榆菜都放进去了吧——啊啊。不行了——这样子,不行吧。这么难看的——不该是我吧。不该是供牺创贵吧。供牺创贵是,更加——这样,规规矩矩的……要说有什么想做的事的话,对——让大家,包括任何人,让大家,幸福的—— (我是) (让大家) (我是) 「……已经可以了吗?」 说了。从正面。对绊。 「没什么,不用这么勉强到这种地步也可以——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你就是你哟,创贵。因为你就是你。即使勉强,也没有回到『现实』之类的事情哟,我觉得。」 「……绊……阿姨。」 抬起仿佛在隐藏泪水似的低下去的脸……绊,好像将什么直接舍弃掉了的样子——用锐利的眼光,看着我。从来不丢掉轻浮的样子,不知认真为何物的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看见做出那种眼神的绊是多久以前了……对,是我从冲到马路上那时候以来就没有过了吧……向马路上,我,冲出去——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在那时,是怎样想的—— 「这个『世界』的你,不幸吗?没有那种事情吧——既有我,也有爸爸。在学校既有相处得好的朋友,重视你的人,也有不少。不是很好吗——这不是很好吗。在这样的『世界』里,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 绊——到底在说些什么呢。那些话的意义我完全不明白。应该不明白才对。因为,说的净事情搞不懂的话——到底,绊,在说些什么呢。 「战斗、受伤、几乎死去——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啊。这个『世界』舒舒服服的过活不就好了。因为有『魔法』这种无谓的东西,因为牵扯到了『魔法』这种无 后记 这世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想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活着,但是粗略的分一下,有持有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和持有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两种。当然,这最多只是倾向而已,没有那边不可取这种事,从成功中学习和从失败中学习要看时间和场合,可以从成功中和从失败中同等学习的人虽然稀少,但是那是比什么都理想的事情,没有怀疑的余地。但是要说为什么稀少呢,一般来说,人类对从成功体验中学习还是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对选择哪一边的倾向是有喜恶的。嘛,不管哪一边都是一长一短,果然还是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但是更深入一点说明的话,和从成功体验中学习的人的『到此为止这么做的做好了。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相对,从失败体验中学习的人有『到此为止这么做的没有做好。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前者是重复成功时的做法,后者是和失败时选择不同的方式——这样就将没有限制的要点,总结为要从什么种学习这件事。这里没有说前者是积极的向前的人后者是消极的向后的人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方法论而已。但是,硬要选一种的话,看起来好像前者的人数更多一些。果然人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失败,对面对自己的失败的事趋向消极的东西吧,我是这样想的。嘛怎么说呢,就是把成功看成例外来考虑还是将失败看成例外来考虑这种事,不过一直成功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人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败的,所以是不是有正视它的必要呢,最近好好思考了一下。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着眼于失败时完全不同的,而且,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将成功体验生搬硬套也是,完全不同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本书是魔法冒险推理小说(?)『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的第三卷。继续前卷和前前卷的水仓莉丝佳和供牺创贵的冒险谭也终于进入佳境,临近终局,故事不停地涌出来。从写下第一话的『我不用善良的魔法。』开始,已经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不过终于本系列的下一卷也是最终卷了。到此为止的过程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呢我自己也无法判断,但是我想从这里学到的某些东西,要是能运用到从这里往回的最后四话里的话就好了。用这种感觉写成了第七话『钥匙一样的存在!!』、第八话『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第九话『梦是不会遇到的!!』。 这回也给西村绢老师添了很多麻烦。 那么在最终卷再会吧。 西尾维新 这世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想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活着,但是粗略的分一下,有持有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和持有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两种。当然,这最多只是倾向而已,没有那边不可取这种事,从成功中学习和从失败中学习要看时间和场合,可以从成功中和从失败中同等学习的人虽然稀少,但是那是比什么都理想的事情,没有怀疑的余地。但是要说为什么稀少呢,一般来说,人类对从成功体验中学习还是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对选择哪一边的倾向是有喜恶的。嘛,不管哪一边都是一长一短,果然还是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但是更深入一点说明的话,和从成功体验中学习的人的『到此为止这么做的做好了。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相对,从失败体验中学习的人有『到此为止这么做的没有做好。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前者是重复成功时的做法,后者是和失败时选择不同的方式——这样就将没有限制的要点,总结为要从什么种学习这件事。这里没有说前者是积极的向前的人后者是消极的向后的人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方法论而已。但是,硬要选一种的话,看起来好像前者的人数更多一些。果然人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失败,对面对自己的失败的事趋向消极的东西吧,我是这样想的。嘛怎么说呢,就是把成功看成例外来考虑还是将失败看成例外来考虑这种事,不过一直成功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人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败的,所以是不是有正视它的必要呢,最近好好思考了一下。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着眼于失败时完全不同的,而且,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将成功体验生搬硬套也是,完全不同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本书是魔法冒险推理小说(?)『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的第三卷。继续前卷和前前卷的水仓莉丝佳和供牺创贵的冒险谭也终于进入佳境,临近终局,故事不停地涌出来。从写下第一话的『我不用善良的魔法。』开始,已经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不过终于本系列的下一卷也是最终卷了。到此为止的过程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呢我自己也无法判断,但是我想从这里学到的某些东西,要是能运用到从这里往回的最后四话里的话就好了。用这种感觉写成了第七话『钥匙一样的存在!!』、第八话『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第九话『梦是不会遇到的!!』。 这回也给西村绢老师添了很多麻烦。 那么在最终卷再会吧。 西尾维新 这世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想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活着,但是粗略的分一下,有持有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和持有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两种。当然,这最多只是倾向而已,没有那边不可取这种事,从成功中学习和从失败中学习要看时间和场合,可以从成功中和从失败中同等学习的人虽然稀少,但是那是比什么都理想的事情,没有怀疑的余地。但是要说为什么稀少呢,一般来说,人类对从成功体验中学习还是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对选择哪一边的倾向是有喜恶的。嘛,不管哪一边都是一长一短,果然还是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但是更深入一点说明的话,和从成功体验中学习的人的『到此为止这么做的做好了。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相对,从失败体验中学习的人有『到此为止这么做的没有做好。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前者是重复成功时的做法,后者是和失败时选择不同的方式——这样就将没有限制的要点,总结为要从什么种学习这件事。这里没有说前者是积极的向前的人后者是消极的向后的人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方法论而已。但是,硬要选一种的话,看起来好像前者的人数更多一些。果然人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失败,对面对自己的失败的事趋向消极的东西吧,我是这样想的。嘛怎么说呢,就是把成功看成例外来考虑还是将失败看成例外来考虑这种事,不过一直成功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人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败的,所以是不是有正视它的必要呢,最近好好思考了一下。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着眼于失败时完全不同的,而且,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将成功体验生搬硬套也是,完全不同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本书是魔法冒险推理小说(?)『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的第三卷。继续前卷和前前卷的水仓莉丝佳和供牺创贵的冒险谭也终于进入佳境,临近终局,故事不停地涌出来。从写下第一话的『我不用善良的魔法。』开始,已经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不过终于本系列的下一卷也是最终卷了。到此为止的过程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呢我自己也无法判断,但是我想从这里学到的某些东西,要是能运用到从这里往回的最后四话里的话就好了。用这种感觉写成了第七话『钥匙一样的存在!!』、第八话『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第九话『梦是不会遇到的!!』。 这回也给西村绢老师添了很多麻烦。 那么在最终卷再会吧。 西尾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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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想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活着,但是粗略的分一下,有持有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和持有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两种。当然,这最多只是倾向而已,没有那边不可取这种事,从成功中学习和从失败中学习要看时间和场合,可以从成功中和从失败中同等学习的人虽然稀少,但是那是比什么都理想的事情,没有怀疑的余地。但是要说为什么稀少呢,一般来说,人类对从成功体验中学习还是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对选择哪一边的倾向是有喜恶的。嘛,不管哪一边都是一长一短,果然还是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但是更深入一点说明的话,和从成功体验中学习的人的『到此为止这么做的做好了。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相对,从失败体验中学习的人有『到此为止这么做的没有做好。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前者是重复成功时的做法,后者是和失败时选择不同的方式——这样就将没有限制的要点,总结为要从什么种学习这件事。这里没有说前者是积极的向前的人后者是消极的向后的人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方法论而已。但是,硬要选一种的话,看起来好像前者的人数更多一些。果然人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失败,对面对自己的失败的事趋向消极的东西吧,我是这样想的。嘛怎么说呢,就是把成功看成例外来考虑还是将失败看成例外来考虑这种事,不过一直成功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人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败的,所以是不是有正视它的必要呢,最近好好思考了一下。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着眼于失败时完全不同的,而且,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将成功体验生搬硬套也是,完全不同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本书是魔法冒险推理小说(?)『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的第三卷。继续前卷和前前卷的水仓莉丝佳和供牺创贵的冒险谭也终于进入佳境,临近终局,故事不停地涌出来。从写下第一话的『我不用善良的魔法。』开始,已经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不过终于本系列的下一卷也是最终卷了。到此为止的过程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呢我自己也无法判断,但是我想从这里学到的某些东西,要是能运用到从这里往回的最后四话里的话就好了。用这种感觉写成了第七话『钥匙一样的存在!!』、第八话『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第九话『梦是不会遇到的!!』。 这回也给西村绢老师添了很多麻烦。 那么在最终卷再会吧。 西尾维新 这世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想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活着,但是粗略的分一下,有持有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和持有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两种。当然,这最多只是倾向而已,没有那边不可取这种事,从成功中学习和从失败中学习要看时间和场合,可以从成功中和从失败中同等学习的人虽然稀少,但是那是比什么都理想的事情,没有怀疑的余地。但是要说为什么稀少呢,一般来说,人类对从成功体验中学习还是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对选择哪一边的倾向是有喜恶的。嘛,不管哪一边都是一长一短,果然还是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但是更深入一点说明的话,和从成功体验中学习的人的『到此为止这么做的做好了。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相对,从失败体验中学习的人有『到此为止这么做的没有做好。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前者是重复成功时的做法,后者是和失败时选择不同的方式——这样就将没有限制的要点,总结为要从什么种学习这件事。这里没有说前者是积极的向前的人后者是消极的向后的人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方法论而已。但是,硬要选一种的话,看起来好像前者的人数更多一些。果然人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失败,对面对自己的失败的事趋向消极的东西吧,我是这样想的。嘛怎么说呢,就是把成功看成例外来考虑还是将失败看成例外来考虑这种事,不过一直成功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人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败的,所以是不是有正视它的必要呢,最近好好思考了一下。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着眼于失败时完全不同的,而且,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将成功体验生搬硬套也是,完全不同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本书是魔法冒险推理小说(?)『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的第三卷。继续前卷和前前卷的水仓莉丝佳和供牺创贵的冒险谭也终于进入佳境,临近终局,故事不停地涌出来。从写下第一话的『我不用善良的魔法。』开始,已经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不过终于本系列的下一卷也是最终卷了。到此为止的过程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呢我自己也无法判断,但是我想从这里学到的某些东西,要是能运用到从这里往回的最后四话里的话就好了。用这种感觉写成了第七话『钥匙一样的存在!!』、第八话『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第九话『梦是不会遇到的!!』。 这回也给西村绢老师添了很多麻烦。 那么在最终卷再会吧。 西尾维新 这世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想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活着,但是粗略的分一下,有持有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和持有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两种。当然,这最多只是倾向而已,没有那边不可取这种事,从成功中学习和从失败中学习要看时间和场合,可以从成功中和从失败中同等学习的人虽然稀少,但是那是比什么都理想的事情,没有怀疑的余地。但是要说为什么稀少呢,一般来说,人类对从成功体验中学习还是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对选择哪一边的倾向是有喜恶的。嘛,不管哪一边都是一长一短,果然还是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但是更深入一点说明的话,和从成功体验中学习的人的『到此为止这么做的做好了。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相对,从失败体验中学习的人有『到此为止这么做的没有做好。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前者是重复成功时的做法,后者是和失败时选择不同的方式——这样就将没有限制的要点,总结为要从什么种学习这件事。这里没有说前者是积极的向前的人后者是消极的向后的人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方法论而已。但是,硬要选一种的话,看起来好像前者的人数更多一些。果然人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失败,对面对自己的失败的事趋向消极的东西吧,我是这样想的。嘛怎么说呢,就是把成功看成例外来考虑还是将失败看成例外来考虑这种事,不过一直成功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人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败的,所以是不是有正视它的必要呢,最近好好思考了一下。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着眼于失败时完全不同的,而且,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将成功体验生搬硬套也是,完全不同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本书是魔法冒险推理小说(?)『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的第三卷。继续前卷和前前卷的水仓莉丝佳和供牺创贵的冒险谭也终于进入佳境,临近终局,故事不停地涌出来。从写下第一话的『我不用善良的魔法。』开始,已经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不过终于本系列的下一卷也是最终卷了。到此为止的过程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呢我自己也无法判断,但是我想从这里学到的某些东西,要是能运用到从这里往回的最后四话里的话就好了。用这种感觉写成了第七话『钥匙一样的存在!!』、第八话『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第九话『梦是不会遇到的!!』。 这回也给西村绢老师添了很多麻烦。 那么在最终卷再会吧。 西尾维新 这世上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想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活着,但是粗略的分一下,有持有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和持有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倾向的人两种。当然,这最多只是倾向而已,没有那边不可取这种事,从成功中学习和从失败中学习要看时间和场合,可以从成功中和从失败中同等学习的人虽然稀少,但是那是比什么都理想的事情,没有怀疑的余地。但是要说为什么稀少呢,一般来说,人类对从成功体验中学习还是从失败体验中学习,对选择哪一边的倾向是有喜恶的。嘛,不管哪一边都是一长一短,果然还是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这种事情,但是更深入一点说明的话,和从成功体验中学习的人的『到此为止这么做的做好了。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相对,从失败体验中学习的人有『到此为止这么做的没有做好。那么下次就这么做就好了。』这种思考方式。前者是重复成功时的做法,后者是和失败时选择不同的方式——这样就将没有限制的要点,总结为要从什么种学习这件事。这里没有说前者是积极的向前的人后者是消极的向后的人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方法论而已。但是,硬要选一种的话,看起来好像前者的人数更多一些。果然人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失败,对面对自己的失败的事趋向消极的东西吧,我是这样想的。嘛怎么说呢,就是把成功看成例外来考虑还是将失败看成例外来考虑这种事,不过一直成功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人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败的,所以是不是有正视它的必要呢,最近好好思考了一下。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着眼于失败时完全不同的,而且,从成功体验中学习和将成功体验生搬硬套也是,完全不同的吧,我是这样想的。 本书是魔法冒险推理小说(?)『新本格魔法少女莉丝佳』的第三卷。继续前卷和前前卷的水仓莉丝佳和供牺创贵的冒险谭也终于进入佳境,临近终局,故事不停地涌出来。从写下第一话的『我不用善良的魔法。』开始,已经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不过终于本系列的下一卷也是最终卷了。到此为止的过程是成功的呢还是失败的呢我自己也无法判断,但是我想从这里学到的某些东西,要是能运用到从这里往回的最后四话里的话就好了。用这种感觉写成了第七话『钥匙一样的存在!!』、第八话『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第九话『梦是不会遇到的!!』。 这回也给西村绢老师添了很多麻烦。 那么在最终卷再会吧。 西尾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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