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剑飞舞的天空》 一卷全 一章 啊,有鸟飞过天空呢。真是少见。 看着远方缺乏真实感的天空,我这么想着。 当然,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一道银光从视野的左上划到右下。刀光从我肩部斜劈而下。 向后跳了一小步,我尝试着避开这次攻击,然而反应却稍慢了半拍。 左肩到右腰部,已经和对手的长剑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防备着对手的追击,我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同时重新调整好身体的架势。 而他也没有进一步追击,仿佛在观察我的行动一般,慢慢的把剑举过头顶。 好强。 可以说是至今为止同我战斗过的人中实力排在前三的人物。 但是,我还能战斗。还有战斗能力的话我就还没有失败。 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指尖上。 他打算给我致命一击吗?我慎重的预测着他的进攻时机。 "喂,你们又不是在相亲。上啊。" 在围观我们决斗的人们围成的圆形中,传来了阿斯米的声音。 我知道。你就安静的看着吧。 在这边的我,随着轻轻的呼吸而计算着时机。 一. 二. 三! 飞快的向对手的方向踏出了一小步,同时挥剑向他刺去。 这一剑的目的并不是要给与他伤害,而只是要引他上钩而已。 但是如果不尽可能全力攻过去的话,像他这样的高手是不会上当的。 对手的剑向突入他攻击范围的我挥下,而我的眼睛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刹, 接收到眼睛传递来的信号的大脑立刻向我的手指发出了指令。 而手指则忠实的实行了大脑下达的命令。 我使用过数百次的绝技。 打倒数百战士的必杀技。 他的剑划过我刚刚经过的地方。 那是他竭尽全力,为了取得战斗胜利的一击。 可惜就差了一点,这次我看破了他的剑招。 威力越大的剑招,动作幅度和发招后的硬直时间也就越长。 刚释放完大技的对手的身体被我从下向上划过的剑一分为二。 在那一瞬,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之后,对手的身体慢慢的倒下。 战斗结束了。这次又是我赢了。 今天的统计成绩:48战,48胜,0败。 围观我们之间战斗的人们四散离去。 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消失在街道的人们。 来赞扬作为胜利者的我的人们。 去安慰被我打倒的失败者的人们。 每个人都走向他自己选择的方向。 回应了围在我身边的观战者的称赞后,刚刚被我劈成两半的对手已经站了起来,并向我走来。 偶尔被我打败的人会用我采取的战术不够光明啦,或是自己没有尽全力啦等等拙劣的理由掩饰自己的失败,所以我不怎么喜欢和被我打败的对手交谈。 但是,无视他而躲开也不好,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嗯……真是无愧盛名呢。我输得口服心服。" 既然他用这么友好的口气,那么我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你也很不错。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了。最后那一击真是让人心有余悸。" 彼此互相说了一通客气话和讨论了一会儿操作技巧后,他挥了挥手,离开了。 如同退潮一般,其他的人也慢慢从我身边散开了。 稍稍休息了一下,我开始寻找同伴。很快便发现了她的身影。 全身包裹着白色铠甲的女剑士。 她名为阿斯米。 我向她走过去,阿斯米主动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输呢。还是老样子,好危险的战斗方式啊。对付速度慢的对手还好说,遇到速度快的对手时换个战法怎么样?" "我可是反击式武士啊,对于擅长速度和技巧的对手可是很头痛的。" "就像我这样的?" "差不多吧。" 两人一起走了一阵,阿斯米轻轻的说。 "那个……现在如果我和鹰弘你认真较量的话,你说谁会赢呢?" 所谓的"鹰弘",就是我的名字。 "不知道呢。不过说起来,从那次后我们就没较量过了。要来试试吗?" 短暂的沉默后……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算了。" 阿斯米刚说到这儿,对面走过来的战士向她提出了决斗的申请,我们的对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大概两小时后。 在彼此又打倒二十位左右的战士后,我们再次走到了一起。 "啊,已经有点晚了呢。" 阿斯米突然停下说。 "已经这么晚了吗?" 看了看房间里的时钟,已经是深夜两点多钟了。 "已经两点了啊,确实很晚了。" "我要下线了,鹰弘你呢?" "我也马上下去了。" "那么,明天再见哦。" 阿斯米挥了挥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像是从来没有一位叫做阿斯米的少女存在过一般,完全的消失了。 送走了阿斯米,我也打开了系统菜单。 眼前立刻浮现出了难看的字体显示出的固定信息。 "继续游戏?登出?" 将光标放在登出按钮上,我也从游戏的世界中消失了。 然后,我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 关闭了游戏机和电视的电源,我钻进了现实世界的床铺中。 不快点睡觉的话明天可会很麻烦的。刚开学就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事。坐在学校的桌子前面才是"真实",挥舞着长剑,以世界最强剑士为目标的世界则是"虚幻"。 我还是能够区分两者的。 重新整理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我很快进入了梦的世界。 我和阿斯米基本每天都是在那个世界中度过的。游戏中的世界——也就是放在游戏机中的光盘,构架在服务器上的假想世界,那就是我和阿斯米交谈,和其他敌手较量的世界。 "thousandswords" 这就是我们每天夜里相遇的世界的名称。 准确的发音应该是"sauzansoosu",但是这个发音总给人一种和麻将有关的感觉,所以杂志上的表述也一般都用"thousandswords(千剑)"。而玩家多会简称为"sauzan"或"sausoo"。在我的印象中,大概有七成左右的人将其略称为"sauzan",二成左右是"sausoo",剩下的一成则是其他称呼。 游戏类型简单来说就是在线角色扮演+对战格斗。 出现在游戏世界中的角色们基本都是其他的玩家所操作的。这种类型的游戏自问世以来,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一般而言,在线角色扮演游戏里的角色的强弱是和游戏时间成正比的。甚至还有用钱购买道具来强化角色的游戏系统,在这样系统中,角色的强弱和砸进去的银子是成正比的。 而"千剑"则在角色扮演部分和其他的在线角色扮演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它的战斗部分是采用对战方式的新系统,这就是千剑明显有别于其他在线角色扮演游戏的地方。 没有"级别"的概念。成长的是玩家的操作技巧。角色的强弱和 游戏时间并不是成正比的。因为格斗游戏的强弱并不像一般rpg的状态值一样可以用数值来量化显示。对格斗游戏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即使有着数千小时的游戏时间也会被仅仅玩了三四个小时的格斗达人单方面的虐杀,而且这样的事情还很常见。 为了让游戏中的角色有所区别,系统允许玩家选择角色的职业。所谓的职业就是像重战士,武士之类的,一共分为8种。简要说来,就如同是空手道,柔道,拳击之类的流派划分一样。根据选择的职业不同,能够使用的技能也不一样。 我所使用的武士战术是后发制人,拥有丰富的反击技。而阿斯米使用的轻剑士单发攻击的威力虽然不高,但擅长快速的连续进攻。其他还有攻击发动迅速的细剑士,行动莫测的忍者等等,每个职业都有其特色。 而玩家则使用各个职业的特有技能以及上中下三段攻击键和方向键进行对战。 另外还有27种可供选择使用的武器,根据选择使用武器的不同,一共可以有8x27=216中不同的战术。 既有非常一般的日本刀,斧,长枪等普通武器,也有钩镰,太极剑,大剑之类玩家们比较热衷的武器。还有五指剑,日月弧形剑等光听名字的话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的武器。甚至连树枝,法国面包等算不上武器的东西都可以选择。 虽然在现实中不同的武器威力都是有所差距的,但是在游戏中,为了避免某些武器威力过于强大,攻击范围,破坏力,单击的速度和连击的难度,以及能够发出的技能种类等等都是经过仔细平衡过的。 虽然和战斗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对于游戏来说,另外一个卖点则是可以选择自己操控角色的外观。我所控制的角色是穿着红色和服的武士。这是直接采用了创建角色时系统随机给出的装束,实话说,我自己都觉得很难看。只不过看习惯了而已,现在也不打算换了。 再说,和这个世界里其他的穿着千差万别服饰的角色相比,深红的和服看上去根本没有一点个性。 手握着钩镰的女海盗和腰挂细剑的重装战士我也就忍了,但居然还有拖着斧子的神父,戴着绅士帽,扛着长枪的绅士。更让人无语的是他们的职业竟然都是忍者,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另外,并不是为了和其他人战斗,而只是希望扮演一个远离现实的第二人生的玩家也有很多。游戏世界十分广大,足够能让他们乐在其中。 登入游戏的角色都会出现在位于世界中心的"剑之神殿"。 玩家们可以在这里确认自己角色的排名,以及更换职业,武器或者外观。 以剑之神殿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出去的八条道路,分别通向"虎鲨海滨","熊罴森林","狐狸沙漠"等区域。这些区域并不像神殿一样有着特殊的职能,从战斗方面而言,除了背景之外虽说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不知道是自然形成还是在运行商的刻意诱导下,玩家们分成一个个的阶层分别活动在不同的区域。比如说新人一般聚集在"兔子平原",而高手通常在"猛虎石室"。喜欢交流和体验角色扮演要素的玩家则会留在"绵羊街道",希望研究最新战术的玩家则会聚集在"夜枭之泉"。 我就在这样的世界中,作为红衣武士"鹰弘"一直在战斗着。 我的主要战场是在神殿正北方的"饿狼广场",通称为决斗广场。 那里聚集的都是些喜欢一直对战的玩家们。 我也是在那里,遇见了白衣剑士阿斯米。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开始一起并排散步。 开始一起对抗敌人。 算起来,呆在千剑世界里的时间,好像远比我在现实世界中的时间长。不过,能够这么做的暑假也要结束了。 能够用皮肤感受到世界,也是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一个巨大的区别吧。 努力的突破着9月依然闷热的空气,我骑着自行车,行进在通往学校的位于车站前方的商店街上。 在我小的时候这条街还是相当繁华的,但自从郊外建造了大型购物中心后,这里就慢慢萧条下去,现在即使是在休息日也有近一半的店铺是闭门休业的。 穿过了近500米长的商店街,立刻就看到了我就读的东坂西高中。 如果不看它那不知道到底是东还是西的校名,这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 附近的中学生都叫它"东西"。 一个年级大约160人,只有普通班级。 在市里的排名从上往下算排第三,从下往上算排第六,除了围棋部稍微强一点外,其他的运动都是无缘全国高中运动会的。 虽然不是什么很破的学校,但也算不上好学校。不过还是有些学生来这里就读的。 在离油漆已经剥落的大门不远处下了车,一直推着车走到停车场。 放好自行车,在校舍入口处换了鞋,开始上楼。 我所属的高一四班就在登上中央楼梯后不远的地方。 上半学期重复过很多次的日常,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暑假,但依然感觉到很熟悉。 跨进教室,抬头看看挂在教室前方的时钟。现在8点10分。 老师的课前指导是在8点半,所以说也不是来的特别早。但是,我还是有点后悔,应该再晚点出门就好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在开始课前指导前的20分钟我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教室里已经来了15人了,但是却没有人像我一样孤单的坐在课桌前。大家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诉说着暑假里美好的回忆。 我把目光投向了其中一直发出笑声的一群。 两个男生,还有三个女生,看来是在说自己暑假去游玩过的地方。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并不是感到郁闷,只是觉得很钦佩而已。 位于五人的中央,从刚刚起就一直说个不停的少女。 她怎么可能出去玩呢? 因为,她整整一个暑假,都一直在那个世界里战斗啊。 然而居然还能成为谈话的焦点,真是了不起呢。 突然感到那位少女——真山明日美的目光好像投向了这边,于是我立刻移开了眼神。从书包中取出书本,装作检查自己是否忘记带暑期作业的样子。真山的目光也许只是我的错觉而已,不过,我的眼睛依然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再离开过。 在千剑的世界里十分有名的白衣女剑士阿斯米的真实身份是东坂西高中高一四班的真山明日美。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她使用的角色是全身包裹着白色铠甲的女性。不过,不管是在什么时代,也没有像她这种装束的战士吧。铠甲就是在电视游戏和电影中常出现的虚构出的铠甲。职业是轻剑士,使用武器为细剑。 擅长如同闪电般的连续技,当然,她疾风般的速度不仅仅和所选职业和武器有关,也离不开她的操作技术。 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山明日美对自己每天晚上在架空的世界中豪快的斩杀强者的核心玩家的生活毫不厌倦。恐怕很难有人能从平常的她身上预想到这些吧。 在游戏中的阿斯米有着cg一般的美丽容颜。而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山明日美也有着不输给游戏中角色的出色外貌。在游戏的世界中,根据设置的不同可以把角色变成各种各样的帅哥美女,甚至连性别都可以轻易的造假。然而现实世界则完全不同,外貌则是无法随意修整的重要属性。 因为这个原因,班里的男生都喜欢和真山套近乎。 不过,我和真山在学校从没交谈过。 甚至连对视都几乎没有过。 我们之间的关系当然不是恋人。也谈不 上是好朋友,应该说根本连朋友都不是。 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是空气一样的存在,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事实就是真的毫不在意……在这个现实世界中。 本来我对班里其他的同学来说,就如同是空气一样。 真山的身边,总是会有很多同学聚在一起开心的谈笑着。 而我则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一个人时而看看书,时而抬头看看蓝天。 没有被不良少年欺压,在上课需要协作时也只和同学有过最低限度的交流。因此,到了下半学期,就再也没有同学和我主动说话了。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在同学间的人际关系还没明确成型的春天,也有很多同学主动跟我说话的,虽然没有真山那么多,但是我想也应该可以找到几个朋友,一起进行这样融洽的谈话吧。 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孤单。 不出席学级第一次联欢会,不参加课外运动,也不和大家一起回家。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我问自己。 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很早以前我就是这样的了。大概是从记事时开始的吧。上小学的时候就和很难融入同学之间,喜欢一个人呆着。对孤单没有任何不满,也不觉得寂寞。 因为那时我有个目标。 世界最强。 有一段时期的我完全是只为这个目标而活着。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就是为了这几个字表面的意思。 想成为世界上格斗战最强的男人。 那还是我刚开始认知这个世界时的事情。 在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第一次去观看了格斗比赛。这并不是因为我自己想去,也不是因为家里有格斗技的狂热fans。之所以会去,只是因为和父亲做生意的人送了几张票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去看的那次比赛的主办方是在格斗战活动历史上可以排进前三,经常策划有名选手对局的组织。父亲当时不感兴趣顺手扔在桌子上的票足以让格斗迷们垂涎三尺。那时也从没想过把那些白金入场卷放在网上出售。最后,这场比赛改变了我的人生。只当是去散心的全家三人——父母亲和我,最终前往了比赛会场。 我们所在的位置虽然离比赛场地很远,不过却位于选手入场通路的旁边,可以仅隔数米观察到前往赛场的选手们。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父亲就是"强"和"大"的代名词。这并不是说父亲的块头有多大或是父亲是体育明星什么的。其实父亲的体格最多也就是适合做白领职员而已,只是对于年幼的我而言,能够把我挂在手臂上,或是高高举起的父亲就是力量的象征。但是,坐在父亲肩上的我看到了那些选手的身姿。 都是些关在动物园的铁笼子里都不会让人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如同猛兽般的男人。那叫一个高大,那叫一个雄壮。让我觉得他们只要一只手就能捻死像我父亲这样的人。 巨人和怪物们的游行开始了,我浑身发抖,看着走向远处比赛场地的这些怪物们的背影。 播音员的每次播报,都会引起观众们狂热的叫喊。彩色的聚光灯束打在赛场的每个角落。短暂的中场休息后宣告比赛开始的锣声引起了观众席上更大规模的蠢动。 对于当时全部世界仅仅是由幼儿园,亲戚和朋友的家,车站前的商场,还有游乐园构成的我而言,在陷入兴奋漩涡的异世界里看到的怪物们之间的战斗给我的冲击是难以言表的。 还是小孩子的我坐在椅子上的话就会被前面观众的头挡住,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我便起身站在椅子上,紧张的看着看上去只有豆粒般大小,裸着上身的格斗士之间的战斗。 擂主的一方是外国人,肌肉发达的身体遍布着纹身。如同雕刻一般凶恶的脸上嵌着一双闪着凶光的眼睛。对于还不是十分理解"外国人"这个概念的我来说,他和那些奥特曼战队类电视剧里的怪兽根本就是同类。 另外挑战的一方则是日本人。拥有者不输给怪兽的彪悍体型和精悍面孔。我的父母对偶尔出现在综艺节目中的挑战者,还是略有所知的。于是两人决定支持挑战者,在小孩子看来,父母的选择通常都是正确的,另外在我当时的感觉中,外国人既然是怪兽了,那么日本挑战者自然而然就是正义的使者。 伴随着比赛开始的锣声,怪兽凶猛的冲向正义使者。抡起如同木棒般的手腕打向挑战者。右,左,右,左,巨拳非常有节奏的挥向对手。 啊,那个人会被杀死的。 就在我真的以为正义使者就要歇菜的下一瞬间,擂主被挑战者从左臂上擦过的勾拳反击重重击中。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声。怪兽缓缓的倒下。裁判立刻举起双手,介入了两者之间。 自此他便成为了我的英雄。在那之后他因伤而遭遇多次败绩,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无奈宣布引退。虽然那时我的目标已经换成了其他的选手,不过,那位挑战者可以说就是我梦想的起点。 从比赛后的第二周起我就开始在附近的空手道场学习了。不过并不是我选择要学空手道的。 "我想像昨天那个人一样厉害。" 抓着妈妈围裙的我这么说。父母觉得也许可以顺便学到礼仪作法,于是便把我扔进了这个随便选择的空手道场。 不过现在想起来,这个选择也不错呢。因为那个道场是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支部的很大的空手道流派开的,原本纯属是妄想的"世界最强"这个目标,也让我感到一定的现实感。因为少年组也有世界级的大型赛事,能够让我确认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 少年组的练习时间本来一周只有两次,而我却毫不厌倦的每天都进行空手道的练习。在小学中期的时候,有了能够参加全国比赛的实力。首先是各地区分区域的预选赛,通过的话还有县级别的二选。再次获得优胜便可参加全国大赛。我在全国大赛上最好的成绩是五年级时获得的第三名。 全国大赛里让人发出"哇~你真的是小学生么?"这样感叹的怪物比比皆是。而我就是在和这样的怪物们比赛。 不过让我觉得最强的对手并不是在全国大赛里遇见的,而是在地区预选赛中每次都会碰面的隔壁镇里道场的一个家伙。在地区的预选赛上,根据成绩排出的种子选手会分别从对战表的两侧向中间排列。 而每次我俩都会从对战表的两侧淘汰对手,最后在决赛中碰面,比赛结果基本上是不分高下。话说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 好像他的名字和他的长相一样充满着威严,不过我已经忘掉了。 总之,那时候的我,就是追求着"世界最强"这个目标而活着的。 不交些朋友吗?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如果有和朋友出去玩的时间的话,我倒更想多练习一会儿。 但是,在初一的那个夏天,我通往"世界最强"的道路毫无预兆的被封锁了。 而原因却是因为一次非常荒谬的交通事故。 在我晨练长跑的时候,被卡车撞到了。 虽说是撞到,也不是说从正面和卡车撞了个正着。就算我的目标是"世界最强",也不至于跑去和卡车单挑。 尽管路上的人很少,但明显超速的卡车还是挂到了我的肩部。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比任何人打出的重拳力量都要大。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被卡车挂到的我顺着河堤向下滚去,也不知道卡车司机发现车挂到人没有,反正卡车就那么开走了。很可惜,根本没留给我记车牌号的时间。 不会对日常生活有任何的障碍。医生这么说。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非常重大的问 题。 我的左肩关节,不再像以前那样能随意活动了。 回想起来,也许是因为那个医生技术不行才会变成这个结果的。但是,现在怀疑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两个月后,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不用再天天跑医院了。 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放弃。从幼儿园时代就一直追求的"世界最强"的梦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变成了我的信仰。 在发生事故后的两个月零一周,我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再次来到了道场。 师傅还没有来,几个小学生学弟在道场的角落做着柔软性锻炼。 其中,有个六年级茶带级别的学弟向我提出了练习的请求,我自然接受了。对于那个学弟来说,恐怕也根本没有想过会战胜我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黑带级别,而且也曾经参加过全国大赛。他也一定是和两个月前一样,抱着请教的态度向我挑战的。 也没有任何人发出开始的信号,两人点到为止的较量开始了。 我并没有出手,只是一味的让他进攻而已。 拆卸着他左右两侧的连击,我稍稍松了口气。用左臂拆卸他攻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样的话,继续练习空手道不也是没问题的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学弟的右上段回旋踢朝我面部袭来。 像往常一样,我抬起左手想挡住这一击。 然而…… 在那一瞬间,我绝望了。世界仿佛是电影中的慢放一样,缓缓从我眼前闪过。 学弟的脚背,重重的踢在我的太阳穴上。 脑袋里一阵晃荡,膝盖也失去了力气,我径直的倒在地板上。 在倒地途中看到的学弟那似乎带着疑惑的表情,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就在那一天,我退出了那个空手道道场。 那以后,我开始了失去"世界最强"这个目标后的生活。 突然失去了人生最终目标的小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呢?看吧,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用继续变强了。也无法继续变强了。被宣告梦想终结的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找不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就什么都没有做。 在这以前我就没有交过朋友,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呆在教室。 一个人躲在中学的教室角落,扮演着空气般的角色,我无声无息的混着日子。 之后一直平安无事的升到了每个人都面临着升学考试的中三。 在去买参考书回来的路上,非常偶然的把目光投向街边的游戏店。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这个最新的网络游戏。 "世界最强" 已经和我宣告无缘的这几个字,用浓妆重彩的彩色艺术字体,醒目的贴在游戏店前的宣传广告上。 于是我立刻取出了自己存的钱,当天就买下了游戏机和软件。 再次把"世界最强"做为自己的目标……只不过,是在虚拟的世界中。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的观念促使我这么做。让我觉得必须要这么做。 我所追求的"世界最强",和游戏世界中的"世界最强",当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没关系。总之,必须去追求"最强"的这种冲动,从我内心深处蜂拥而出。 无论以什么形式去追求都好。只不过碰巧这次是游戏而已。 如果这几个字是我在将棋道场门前贴的横幅上看到的话,那么,我就会去买将棋棋盘,并且去参加奖励会(日本将棋联盟组建的职业棋手培养组织)吧。 要是在餐馆的菜单上看到,说不定我就会去当厨师了。 看起来很傻吧?实际上,我也许就是个傻瓜吧。 但是,就算我是傻瓜也没关系。我想"活"着。想真正体验活着的感觉。对于那时追求"世界最强"的我而言,"活着"的意义就是变强,只有不断的变强才是真正的"活着"。 因为那次的事故,现在的我只是个活着的"死人"而已。 不用继续变强,也无法继续变强。这对我来说就是死亡通知书。 以前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难免会让人觉得如同是编造出来的一样。 实现方式不同也没关系,即使那是只能存在于游戏中的"最强"也好。只有在实现"世界最强"这个目标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正"活着"的吧。 因此,我在房间中握着手柄,开始朝着"世界最强"而努力。 然而以前很少玩这样的电视游戏,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让我很困惑。 不过经过一个多月后,逐渐的能与其他的菜鸟互有攻守的战斗了。 两个多月后,能够战胜中级玩家了。 三,四个月后,高中的升学考试无惊无险的结束了。 而那时的我,即使和高手对战,10次也能够取得7次的胜利了。 升学考试后紧接着就是春假,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必须去做的事情。于是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的时间里我几乎一直对着电视机。 在我的房间里,在电视荧屏中的世界里,我再次开始了我的人生。 我和真山明日美是在高中开学的四月才第一次见面的,和阿斯米的相遇则稍稍早了一些。大概是在作为初中生涯和高中生涯分界线的春假刚刚开始的时候吧。 因为我没有会来找我一起去玩的朋友,所以我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虽然父母也有点担心,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的父母算是相当程度的乐观主义者,不过对于放弃空手道后整天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我也许已经死心了。 闲话就说这么多吧。那是在春假开始没多久,某天深夜三点的时候。 我坐在狭小的房间里,手中握着游戏手柄,控制着角色走在游戏里广袤的世界中。 那是用多边形和贴图构成的世界。 包裹着贴图服装的多边形战士走在多边形大地上长出的多边形草丛上。 为了寻找和自己实力相仿的对战对手,我从"兔子平原"走向以中世纪欧洲为背景建造的"绵羊街道"。 在贴着砖块贴图的街道上,来往着各种装束的剑士们。大多数都是很符合街道背景的中世纪装扮的战士。其中也有穿着满是摺边的长裙,一走起路来衣服就飘来荡去的魔法少女装扮的剑士。还有像我一样穿着一身深红和服,腰里插着日本刀的武士。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我来到了"饿狼广场"。被称为决斗广场的那里是战士们的圣地。就像其决斗广场的别名一样,那里是寻求对战对手的玩家们聚集的场所。 广场中心耸立的巨大钟塔就是饿狼广场的标志。 就在我走到钟塔影子下的时候,我遇见了白衣的剑士,阿斯米。 在千剑的世界里,擦肩而过的人基本都是由其他玩家操控的角色。虽然名为对战格斗rpg,但几乎没有什么故事性,所以npeyercharacter,非玩家操控角色)也没有几个。对于玩家操控的角色,随时都可以向其提出挑战。当然,从身后突然发动攻击这样卑劣且无耻的行为是无法实行的。 一定要实行"申请决斗"这个指令,并且得到对方的许可后才会切换到战斗阶段。 本来这就是一款以战斗为主的游戏,所以拒绝决斗的情况很少发生。而提高胜率和胜利次数则可以获得新的称号及扩大玩家的活动范围,刻意闪避战斗的话游戏也就根本无法进行下去。决斗的情况可以向四周的玩家开放,也可以选择拒绝他人观战,只有对战双方知道战斗的详情和结果。 在提出决斗申请前可以观察对方的战绩和档案,如果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话也是可以拒绝对方的决斗申请的。不过呢,即使打倒实力远在自己之下的玩家,积分和排名也几乎不会提高,所以很少发生强者狩猎弱者这样的事情。 另外在游戏开始时所连接的服务器也是根据玩家的实力筛选的。菜鸟就在满是菜鸟的服务器,而高手则会进入到高手云集的服务器。 因此,一般而言,决斗都是实力平分秋色的玩家之间进行的。 阿斯米向我提出决斗申请的时候,我们在整个世界玩家实力排名第二强左右的服务器中。 在钟塔投射在地面的影子中,她就像是插着地面上的白色长剑一样站在那里。 "可以和我打一场么?" 她发了一条信息给我。 在现实世界里,能够说出这话的人只怕只有那么几种人吧。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这句话就像是打招呼用的口头禅一样普遍。 "好啊,来吧。" 我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她的挑战。 第一战不分胜负。两人体力都被消耗殆尽,最后一击同时击中对手(就是doublek.o.)。 阿斯米再次提出战斗申请,而我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那之后,我们连续进行了10场战斗。 最终的结果为12战5胜5败2平。 两场两败俱伤的战斗分别是第一战和最后一战。 "不介意的话,聊聊好么?" 第12战结束后,阿斯米这么说。要是平常的我,肯定会婉转的拒绝吧。即使是在游戏里的世界,我也决定把空气这一角色扮演到底。除了战斗之外,我尽可能的不想和其他人有所关联。 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对这位白衣的女剑士,我有一种想和她交谈的期望。 一直到我知道阿斯米的真实身份是真山明日美的时候再回想起来,才大概能够理解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期望。 她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他人的气质。就算是在游戏世界里也是一样。 这个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吗?等她的对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了进入她的节奏。这和她采取的战法一样。 "好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打出了这几个字。 在互相讨论了一会儿最近流行的战术和追加技能等话题后,阿斯米说道。 "可以的话,加我做好友好么?" 好友。朋友,好令人怀念啊——不,这词和我根本就是无缘的嘛。 和其他的在线rpg一样,千剑里也有允许情投意合的同伴一起组队战斗的系统。 但是战斗的原则是一对一,所以即使组成了队伍,也不会给战斗带来任何好处。能做到的大概只有了解对方是不是在线,以及对方现在身处何方而已。 虽然队伍之间可以举行团体战,但我的目标始终都是"世界最强",所以对团体战不感兴趣。 尽管如此,我还是像着了魔一般,按下了登录许可的按钮。 于是,我们俩,鹰弘和阿斯米成了同伴。 按一下按钮就可以结成的,短暂的信赖关系。 之后我们告别了对方,再次开始在世界上四处寻找可以对战的对手。 第二天,登入世界的时候,发现阿斯米已经在线了。我确认了一下她的位置,阿斯米大概也注意到我的上线了吧。 世界地图上显示出的表示各自所处位置的光点,相隔距离并没有多远。 大概在草原区域的正中间。 简直让人觉得就像是能够一直延伸到天上一般——不过这里是游戏,就算真的延伸到天上也不奇怪吧——的长长的,沿着平原向前延伸的道路。当我看到站在道路前方的白衣剑士身影的时候…… 在我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情升腾了起来。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应该叫做什么。 白衣剑士挥着手向我走来。通过使用被称作"宏"的功能,可以让画面上的角色作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动作,虽然这些和战斗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和角色强弱无关的这项功能我是不会用的。 我只是径直的向走在仿佛把碧绿色的大草原一分为二的道路中间的白衣剑士跑去。 装饰天空的深蓝色贴图,也让人觉得此刻分外艳丽。 从那之后开始,我们每天都会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见面。 虽然彼此再也没有交过手,不过实力相当的我们就像是竞争一样,一直在战斗着,同时,也变得越来越强。 二章 第二学期开学仪式一周后的星期一。 第六节课结束后,训导时间也只是发了以前汉字(注:这个是指日语里的汉字)测验的卷子就结束了。 不过却轮到了我值日,所以不能立刻就回家去。 我和一起值日的同学们拿着笤帚把教室的各个角落都清扫干净。但就算是在猜拳决定由谁去倒垃圾的时候,都没和他们说一句话。 很快就在猜拳中败北的我倒完垃圾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我把目光投向位于教室正中的位置。 当然,真山明日美也不在那里了。她总是在训导时间刚一结束的时候就立刻回家去了。当然,这是为了早一点登入游戏中的世界。有时甚至比家离学校很近的我更早上线。 我不知道不管谁看都会觉得过着幸福校园生活的她为什么会对网络游戏有着那么大的热情。 也许是和我一样,有着某种理由,或者也许是觉得玩游戏比和朋友一起上街闲逛或参加体育部的运动更有趣吧。 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随手抓过书包,穿过因放学而兴奋不已的同学之间的间隙,走向停车场。 跨上车,用力踏着车蹬。秋天的阳光还是很强的。 再次通过从上高中以来经过无数次的商店街,现在还是有近半数的商店闭门休业。而生意兴隆的基本上都是连锁的咖啡厅或是快餐店。 透过玻璃,能看到穿着和我一样制服的学生们快乐的谈笑着。 也许我也能像他们一样,这样去浪费青春吧。突然间,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脑海,现在改变也许还来得及。 但是,蹬着自行车的我还是选择了那有着白衣剑士的虚拟世界。而我在那个世界里追求着"最强"这个目标。 这样就好。 我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在商店街中飞快的驶过。 卷闸门,卷闸门、杂货店,卷闸门,面包店,卷闸门,店铺间的通路,鞋店。 "咦……?" 我捏紧了刹车,然后停下车,看着鞋店旁边的通路。 在车上看到的景象并不是错觉。我的眼睛还没退化,应该说,反倒觉得动体视力(注:就是捕捉移动物体轨迹的能力,比如说青蛙只有动体视力)比练习空手道时更加灵敏了。 在通路深处,从远处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四五个不良少年围着一个女孩子。其实真是蛮少见的情景呢。 其中一个不良少年注意到了我,向我这边瞪了过来。不过却没有警戒的神色,嘴角反而露出了笑容。 说实话,本来我是想就这么走掉算了的。 虽然是在没多少人经过的商店街的小路深处,但现在还是大白天,我想他们也不会对那个女孩怎么样吧。 但是,什么都不做那也太冷漠了。商店街入口处有警局,去那里把关于这个女孩遇袭的事情告诉警察,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处理好了。 再忍耐一会儿吧。我这么想着,再次把目光投向小路深处,突然,我的身体僵硬了。 "阿斯米……" 无意识的叫出了已经叫习惯,不对,应该说是打习惯了的那个名字。 不良少年们围着的女孩,是真山明日美。 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明日美如同求救般的看着我。 "你看什么呢?" 不良少年中注意到我的那个家伙把头转向我,一脸阴笑的说。随后其他人也把头转了过来。无一例外的都是一脸自以为稳占上风的傻笑。 只有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明日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偷偷的看着我。既然已经被真山发现了,那么我也不能慢悠悠的骑车到警局那里去报警了。 不过呢,没法前进,自然也不能后退,我就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 "靠,老子问你tmd看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视线让他感觉受到了挑战,刚刚问我的那个家伙走过来恐吓我。 染成黄色的运动短发,学生制服里面是红色的衬衫。是个相当健壮的家伙,看上去大概有1米80高,体重在80kg左右,嗯,体格不错。 "你tm哑巴了?" 说着,用右手抓住了我的衣领。 因为身体的摇晃,停在身后的自行车倒在了地上。 我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再次看向了真山。 眼睛里满是泪水,四周都被不良少年围着,没法逃跑的真山。 和那个世界里一见到看似很强的玩家就上前挑战并且暴扁对方的阿斯米相差太远了。两个形象间的反差之大,让我不由自主的发出了苦笑。 红衬衫大概认为我的笑容是在嘲讽他,于是他便一手抓着我的衣领,同时用空闲的左右向我打了过来。 唉,该死。真是脑袋里缺弦的家伙呢。 即使在游戏里,战斗还有"必须等对方同意之后才能开始"这样的规则呢。 看着他带着戒指,向我的脸打过来的拳头,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从我告别追求"世界最强"梦想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有练习过空手道了。 和空手道及格斗技有关的杂志都被我通通扔掉了。院子里吊着的沙袋也变成的大型垃圾。 空手道服和黑带虽然没有扔掉,不过却被我塞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但是,就像学会骑自行车后就再也不会忘记一样,曾经掌握的技能也不是那么容易忘的。毕竟那是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每天努力训练的成果。 还没等我想好该怎么做,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 在来势汹汹的勾拳打中我的脸之前,我把左脚向后退去,同时用右掌底击打在红衬衫的肩上。 只是这么一下,他的重拳就完全的落空。对付不会使用步法和转腰的外行的拳头,只要封杀住他肩部的转动,他的拳头就打不到我了。 因为打击的力量,红衬衫向后退了几步。不知因为是肩部被打的疼痛还是本以为不可能反击的对手出乎意料的反击激怒了他,红衬衫睁大了眼睛瞪着我。 而在小路深处围着真山的几个家伙也发现了情况有点不对,一齐把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没办法了,这些家伙一旦发飙,就停不下来了。 大概他们不知道我和真山是同学,应该不会做出把真山当做人质之类的举动吧。不过我想还是在波及到真山之前处理掉他们比较好。 向后跳步闪开张开双手向我扑来打算抓住我的红衬衫,我开始与自己的身体进行对话。 这三年多没有训练的时间,已经改变了我的身体。就像虽然软件没变,但硬件却不同了。 格挡着红衬衫的攻击,我一边确认着格斗必需的身体情报。身高,体重,臂长。力量,骨骼,反射神经。虽然在小学时代没有刻意锻炼过肌肉,但是每天的反复练习还是锻炼出了必要的肌肉。不过呢,那些存货都已经被消耗殆尽了。自从停止了每天清早的晨练后,体力也明显下降了,不过取而代之的则是臂长和身高都增加了,体重当然也增加了。 我所学习的极真会流空手道在比赛中是禁止向面部攻击的。所以,比起拳击,自由搏击和传统空手道来,对于面部的防御则比较薄弱。不过即使这样,训练也不至于软到连外行打出的直拳都躲不过去的地步。 虽然极真会流空手道所擅长的抗击打耐性也许也跟随着运动能力一起失去了,不过格挡外行的攻击我还是能做到的。红衬衫的攻击连一下都没有打中过我。对于击不中目标的攻击,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抗击打耐性了。 "tmd" 红衬衫怒骂着向我冲来,我用左拳轻轻的朝他前胸打去。 "啊~" 伴随着呼痛声,红衬衫向后退去。因为他低着头往前冲,结果我的拳头打到他鼻子上。红衬衫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脚下的水泥路上滴上了点点血迹。 失败啊,让对手流血的空手道选手根本就是三流货色。 于是我决定改变战法。 随机应变,这点无论是在现实世界也好,虚拟世界也好,都是非常重要的。 "让对手流血的空手道选手根本就是三流货色。" 这话并不是我说的。 当时在我学习的那个道场里,有位叫做今城,和我们一起练习"组手"的人。虽然不知道确切年龄,不过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已经是高中生了,现在应该是到了上大学,或者工作了的年龄了吧。总之,在当时的我看来,今城的青春年代是非常不安分的。他使用的招数杂乱而且粗暴,从技术层面来说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打架非常厉害。就是这位今城大人曰:"实战就要用lowkick"。"low"者,低也,这可以说是极真会流空手道和自由搏击里最基础的招数。 低踹虽然在自由搏击的比赛中经常被使用,但却因为一点也不花哨而被很多人误认为是小技。这其实是完全错误的。高手只用下段踢就可以给予对手极大的疼痛感,甚至使其丧失战意。 因为不用把脚抬很高,所以很快就能把脚收回来。而被对手抓住脚或衣服的危险性也很小。 不过,今城所主张使用低踹的有利点并不在这里。低踹比起其他招数,如飞踹,勾拳,直拳,扫腿或过肩摔等更为优秀的一点是其安全性。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对手而言的安全性。 攻向面部的直拳的确能给对手带来大伤害,如果被高手全力打中面部的话可能会负极为严重的伤。打中身体也是如此,如果是经过训练的人被击中腹部也许还不会怎样,但外行一旦被击中腹部,就有可能发生生命危险。而投技比打击技更加危险。不会受身的人也许会以非常危险的姿势倒下,再说了,重力和水泥地可不会手下留情。关节技和绞技虽然不容易让对手受伤,但在制服一个人的时间内可能会有人从身后偷袭。就算对手只有一人,只是因为打架就卸掉对方的关节也是不合适的。再说了,一松手对手就能恢复行动能力,这样也很难结束战斗。 于是,这里最好的选择就是低踹了。瞄准腿部的话,即使全力踹去腿也没那么容易折断。最多也就是内出血和软组织挫伤而已。比起轻微的后果而言,效果却是非常巨大的。直接击中的话立刻就可以让对手爽到飞起。虽然在电视上看到的格斗比赛中,很少有人用低踹来作为制胜一击,但这是因为比赛双方都是熟知低踹防御方法并锻炼过腿部的专业选手。对于门外汉来说,下段踢,也就是低踹就足有一击必杀的威力了。另外,它还有个优点就是可以剥夺对手的行动能力。把他们打的都站不起来以后 趁机开溜就行了。 因此,我决定遵循今城的教导,采取以低踹为中心的战术。 脚下轻轻的踏着步法,保持着脚尖着地而脚跟浮空的节奏,不让脚部完全腾空。 一脸是血的红衬衫向我冲来。 轻轻的,试探般的踹了一脚。随后响起了已经有三年没有听到过的,那种骨肉相触的钝响。 尽管只是试探般的攻击,也让红衬衫停止了前进,并且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看来只是这一下就已经让他失去战斗意志了。收回的右脚再次踏在地面上,照准刚刚踢过的部位,我再次用力踹下。 "啊~~~~~~~~~~" 紧咬着牙齿,发出痛苦呻吟的红衬衫直接倒在了地上。 确认过红衬衫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后,我再次把目光投向真山。 围着真山的几个家伙好像已经完全把真山抛在脑后了,都盯着倒在地上的红衬衫。刚刚还浮在嘴角的傻笑也完全消失了。 很快他们便抬起了头,用警戒的目光瞪着我。看来终于把我当成是危险的敌人了。对情况的判断真是迟缓啊。不过也难怪,谁让我一副文弱的样子呢。 你们肯老实离开的话那是最好了。如果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的话,那么留给我和真山一个开溜的机会也行啊。 可惜很遗憾,剩下的三个人一起向我冲来。 三年的空白时间,从我这里夺走了很多。力量,柔韧性,体力,距离感,还有对疼痛的耐性。不过,对格斗来说必须的要素里也有我还没有失去的,比如反射神经,判断力和节奏感。 没有失去的理由很简单,和现实世界里的殴斗一样,在千剑世界的战斗里,这些也是让能自己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 说不定,这些比我练习空手道的时候更加精湛了也说不定。 对于我适应了那1/30秒每帧的画面变化的眼睛而言,自然是不会漏过他们发动攻击前短暂的准备动作。沿着圆弧轨迹回避后,我转到了对方的侧面。攻击落空的外行是毫无防备的,随你怎么收拾都行。于是嗒嗒嗒嗒嗒嗒,在我大脑里,立刻发出了连续进攻的指令。不通过手柄而直接发送到身体的指令忠实的还原为连续技出现在对手面前。 让对手见红就不好善后了。 主要采用下段踢击,顺便在加上一点轻微的身体打击。 于是,有两人已经躺在地下了。 还剩下一个。老大,算我求你,你赶快逃吧。 然而他虽然一脸胆怯,却依然挥动手臂向我打来。 很凶猛的从外侧向我挥来。 虽然被打中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抬起右手准备挡住这一击。 但他的手却根本没有打到我,而是从空中划过。 然后,我突然感到右手有些异常的热度。 看了看右臂,发现衬衫的外侧已经被撕裂。从衣服的裂缝处渗出鲜红的液体。 小路深处的真山发出了轻轻的惊叫声。 无奈的叹了口气。偶尔,也会遇到这种人呢。 无论在游戏中还是现实中,都有这种渴望获胜,甚至通过修改"数据"来取得胜利的人。 秘技实在太无耻了。不仅不能防御,速度和威力还都比正常技能高。 剩下的那个不良少年喘着粗气瞪着我,下垂的手里握着折叠刀。这刀恐怕他也是头一次用吧,砍到人后的刺激让他的肩膀剧烈的起伏着,看上去比被砍中的我还紧张。 而我却非常的平静,真是不可思议呢,明明被刺中的话也许我就交待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因游戏过度而失去现实感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呢。 将对方的装备修正为匕首,刃长约15cm左右,再次在脑海内进行模拟演习。既然对手都已经使用凶器了,那么我也没有义务空手对战。空手入白刃之类的行为纯属是浪漫主义的白痴才会去做的。这个也是今城的教诲。 但是呢,我离自己的目标兵器——书包太远了。而口袋里只有钱包和手帕……钱包扔出去也许能起到牵制作用。如果套着外衣的话就好办了,可惜现在还穿着夏季校服。可能的话,实在是不想拿裤腰带当武器啊。嗯,身上的道具就这么多,下来就要确认一下四周的环境了。 蜷在地下的几个不良少年连滚带爬的逃到那个匕首男身边。这样倒好,不然被他们抓住脚的话就不好玩了。 在右后方不远处有个道路标识牌,嗯,能够拿来当做盾牌呢。 另外,在脑海中也预演了空手对白刃的对抗策略。刀从上砍下来的话这样,突刺的话那样,从左边这样,从右边那样。好,作战准备完了。但思考这些居然花了三秒钟。是因为被刀砍到的冲击,还是因为三年的空白期间让大脑迟钝了呢。 但是握着匕首的不良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一直稍稍弓着腰瞪着我而已。我想他其实也是不想砍人的,但是,浅薄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逃跑。 不过呢,这也不怪他。浅薄的自尊,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我也无法嘲笑他。 因为我在网络世界里的战斗,也只是为了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自尊而已。 轻轻的把脚踏在地上,我叹了口气。 为了尽量减少暴露给对手的身体面积,我尽可能的弯着腰,如同拳击选手用肩部保护下颚一样收缩上半身。三年前的现役时代我是用左半身的,但是现在左肩活动不灵活,所以只能用右前半身。手并没有握拳,而是张开手掌放在脸的前方,将手心朝向内侧,不让动脉暴露在外。为了能尽快的移动到标识牌那里,腰部肌肉并没有放松,脚跟也微微的悬在空中。 就在我刚刚做好对白刃战准备的时候——他居然转身逃跑了。 搞什么?玩我? 地上躺着的几个不良也爬起来,连句狠话都没敢扔,就追着逃走的同伴而去了。 就在目瞪口呆的我愣在那里的时候, "那个,你不要紧吧?" 真山用很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 这时,我才想起来这次打架的起因。 "手臂上流血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很浅,但确实已经划破皮肉的刀伤。从伤口中流出的鲜红的血。这不是游戏里的贴图,而是真正的血。 "这点伤没什么关系的。对了,以后暂时不要独身一人回家了。虽说他们要报复的话多半也是来找我,不过以防万一嘛。" "别说这些了,快去医院吧。" 一脸苍白,就快要哭出来的真山说。真难想象这就是在架空世界里斩杀数百人的女战士脸上的表情。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点伤没事的,又没有伤到神经或是大血管。" 一边甩着手,一边挤出不太习惯的笑容。但真山却依然抓着我的书包不松手。 "不行,血,血流了好多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真山。确实,现在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沿着胳膊流到了衬衫上,黏糊糊的感觉真难受。 "那么,真山同学,你带纸巾了吗?我想先把血擦掉。" 再怎么说也不能叫她"阿斯米(注:"明日美"的日文谐音)"啊。而"真山同学"则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最为合适的称呼了吧。真山慌忙的打开了自己的书包,从里面取出袋装纸巾。不是银行宣传广告里附带的那种,而是从便利店里买到的,柔软的纸巾。我用纸巾擦拭着瞪着衬衫的伤口,白色的纸巾很快变成了红色。宛如我在游戏中身上和服的颜色。 如同我预料的一样,伤口并没有多深。换 了几张纸巾后,出血虽然还没有完全停止,但也只是些微渗出的程度了。 也许是冷静下来了,真山终于直视着我说。 "嗯……对了,嗯,谢谢。" 看着露出惊讶表情的我,真山继续说道。 "那个……多谢你救了我。" 其实最初我是想撒手不管的。 而真山自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依然抬起头看着我。 "速见同学……没错吧。我们还是第一次说话呢。" 上高中后第一次,有同学叫我的名字。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就算没说过话,同班同学的名字我还是都记得的哦。你是叫做速见真一的吧。" 大概是更加冷静一些了,她露出温柔的笑脸说道。 不过,居然连我全名都记得,了不起啊。不仅仅是长的漂亮,这样的性格也是受欢迎者所具有的资质吧。 "总之没事了,我有个亲戚是开医院的,我去那里看看好了。那么,我先走了。" 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捡起书包,如同逃难般的驶出了商店街。 有开医院的亲戚,这话是骗她的。 虽然在网上可以毫无顾忌的跟她交谈,但在现实世界里即使面对面的时候也无法和她交谈下去,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虽然我知道真山明日美就是阿斯米,但真山明日美却并不知道我就是鹰弘。 驶出商店街后,我冲上了回家的道路。 手臂上的伤,现在才开始隐隐作痛。 如同逃难一样从真山面前逃走后。 最终还是去附近的一个医院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然后,我登入了千剑的世界。 尽管白天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但明日美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我之前已经登入了游戏,并且已经结束了三场战斗,在那里等着我。 脸色和往常一样毫无异常。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里是游戏。 尽管如此,我也松了口气。无论现实世界里的真山明日美多么软弱,但精神上的动摇绝不适合游戏里的阿斯米。她会冷静而且冷酷的撕裂对手。她是毫不动摇的白银之女。 那就是她的战法。那就是我唯一的同伴。 "今天来的很早嘛。" "是吗?我觉得和平常一样啊。" 我们又像往常一样并排的向前走着。 在走向等待迎接挑战的战士们聚集的广场的路上,阿斯米主动说道。 "最近,有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吗?" "不一般的事情?哪方面的?" "嗯~那就现实方面吧。" 本来我觉得如果我主动问这些的话有点偷听明日美心声的嫌疑,感觉蛮卑劣的,所以特意不去问她。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是阿斯米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有点困惑的,不过画面上的角色却是一点困惑的表情都没有——回答道。 "算是很久没有打过架的我和人打架吧。" 何止是很久,在比赛之外的殴斗只怕是从幼儿园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打架?和谁啊?不会是和女朋友闹翻了吧?" "不是。如果是就好了。只是和同学闹了点矛盾。" 虽然我觉得"红衣武士,鹰弘的真实身份就是白天救助自己的同学"这个秘密还不至于暴露,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撒了个谎。 "哦~真是意外呢,鹰弘也会打架啊。" "意外?你原先是怎么看待我的?" "本以为你是个很老实的人呢。一般来说,每天一放学后就玩游戏的人多数都是很老实的类型吧。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呢。另外,男孩子一般都会打架吧。虽然不怎么想看到现实中打架的场面。不过今天放学的时候,我还是被牵扯进去了呢。" "牵扯进去?" "本来情况很糟糕的,不过,路过的同班同学救了我。" 那是我……当然,我不能这么说。虽然也有点想说出来看看的欲望。 "现在很少听说这样的事情了。甚至连漫画里都很少有这样的场景。" "救我的是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的男孩子。" "哦……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嗯~记不太清了呢。平常就是个很不引人注意的人。" 手柄直接掉在了地上。我盯着画面中的阿斯米,手指敲着键盘。 "被人救了居然还这么说?" "真的是这样呢。" 沉默了一会儿后,阿斯米说。 "但是,虽然不知道你的样子,但我总是和鹰弘你走在一起呢。" "嗯,是啊。" 回答阿斯米后,我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点罪恶感,如针扎般的隐隐作痛。 心和右臂都在隐隐作痛,就用右臂的伤痕来和心里的罪恶感相互抵消吧。这样,我们就谁都不欠谁了。 "走,去战斗吧。一会儿见哦。" 站在那里,我目送着跑向广场的阿斯米的背影远去。 虚拟的黄昏天空上,虚拟的云朵缓缓的飘向远方。 我叫做速见真一。 在千剑世界中角色的名字是鹰弘。 这是最初给我追求世界最强梦想冲动的那位挑战者的名字。在觉得用自己的名字来做角色名总有点不爽,想着该给角色起什么名字的时候,他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 那么,就让我用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里成为最强吧。 当时用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庆幸自己没有用"真一"来登录游戏。不然,也许就像我发现阿斯米是真山明日美一样,真山她也会发现红衣武士鹰弘就是我吧。 从游戏的进程来说,如果只是一心追求"最强"这个梦想的话,其实被她发现也没什么。 但是,在网络上我和阿斯米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明确的变化。 现在的我,已经知道那时的感情叫做什么了。 看到在架空世界里的草原另一侧,向我挥着手的白衣剑士身影的那一刻,在我心中涌起的感情。即使那只是诞生在网络上一时的情感也好,我也希望能够拥有它。 我害怕一旦真山知道了鹰弘的真实身份是我后,这份感情就会荡然无存。 那是我唯一获得的,被称作"友情"的感情。 再次回到我们刚刚相见的时候吧。 那时,我还没有发现阿斯米就是真山明日美。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们初次相遇是在上高中前的那次春假。 在遇见真山明日美本人之前,我在网络上邂逅了阿斯米。 从草原上那次会面之后,我们一同行动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上线的时间段基本相同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和我一样,阿斯米除了睡觉时间之外一直都呆在线上。 最初我曾经想过,这个和我过着一样生活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从清早一直玩到深夜,大概也是放春假的学生吧。但也有可能是主妇或者家里蹲。还有可能是已经退休,在家里过着悠闲日子的老人也说不定。 不过呢,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了。操纵走在我身边的白衣剑士的玩家是男也好,是女也罢,是老人也行,是小孩也中,都和现实世界的我没有关系。 对于除了睡眠,吃饭和如厕时间之外一直投身于千剑世界的我而言,假想世界中的阿斯米就是这个人的全部,现实中的玩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感兴趣。 四月份高中生活就 要开始了,不过就算新生活开始了,这点也是不会改变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集全班男生目光于一身的真山明日美和每夜和我一起走在千剑世界里的阿斯米是同一个人。 真山明日美很快就成为了班级里的中心人物,而我则依然尽职尽责的扮演着空气。 光阴似箭,一个学期眨眼间就过去了。期终考试也结束了。 就在暑假刚开始不久的时候。 我终于发觉,阿斯米其实就是真山明日美。 那是在一次没什么好的对手出现,我们一边休息一边闲谈的时候。 "嗯,鹰弘平常都做些什么呢?" 阿斯米突然问道。 那时,我们之间已经比较熟悉,可以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了(注:在日本,一般情况下会在对方的姓后面加敬称,最常见的就是"san"和"君",只有很亲近的朋友间才会直接称呼姓,更亲近的话会直接称呼名,否则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当然,高位者对低位者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什么?" "嗯,因为看你每天都在线,所以问问。" "阿斯米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是高中生啊,又没有参加什么课外运动。才上高一,学习也不太紧张。鹰弘你呢?不会是啃老族吧?" "不是。我也是学生。和阿斯米一样的高中生。" "啊,这样啊。其实没以为你是啃老族啦,本来还认为你是大学生呢。"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给人一种很成熟,嗯,不太合适呢,应该说是很超然或是很达观的感觉吧。所以……" "达观的人会一直玩网络游戏么?" "也许就是因为达观才每天玩游戏的哦。因为早都看透了现实嘛。" 有这样的人吗?说不定真有呢。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会有的。 甚至有像我这样,在网络游戏里追求"世界最强"梦想的人。 "原来鹰弘也是高中生啊。暑假作业做好了吗?" "我哪有写作业的时间啊。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吗?" "哈哈~确实呢。不过,一点都不做也不行吧,打算在假期最后一天通宵写吗?" "我们学校发的数学和英语问题集居然还带答案呢。到时候故意抄错几个就行了。" "啊~我们学校也是呢。奇怪,为什么没有回收答案呢?不过这样倒方便我们了。不过,读后感之类的只怕是没法抄呢。没想到上了高中还要写读后感,最起码能自己选要读的书也行啊。可惜全班都必须写同一本书的读后感。那本书我还没碰过呢,鹰弘你们学校也要写读后感吗?" "好像也有。阿斯米,你们要读什么书啊?" "好像是没什么名气的纯文学作品呢。据说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一个作家写的。以前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呢,应该是叫……" 出现在画面上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随手拽过从放假起就没碰过的书包,刚把书包翻过来,封面上印着那个名字的书就滑落在地。那是我们学校高一学生要写读后感的课题图书。 开着游戏,我打开了电脑,开始在网络上查询那个作家的资料。 山本孝……这一看就是笔名嘛。十二年前曾经在某个有名的文学奖上获奖。我们学校,同时也是阿斯米她们学校的课题图书就是当时的获奖作品。山本孝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畅销书,不过现在还是会偶尔发表一些作品。 但是,对我重要的情报不是他的现在,而是他的过去。 从网上搜索出的资料表明,他确实是从东坂西高中毕业的,之前就读的初中则没有记载,高中毕业后就读于东京大学。 阿斯米说她自己是高中生,如果阿斯米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她就是山本孝母校,也就是东坂西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当然仅此一点,我还无法断定阿斯米就是真山明日美。 但是,就是在这时,我开始留意阿斯米真实身份。 之后,阿斯米又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学校和生活的事情。 经常路过的满是卷闸门的商店街。 商店街里依然生意兴隆的面包房。 通往学校的道路。 班主任老师。 自己的座位在教室里的位置。 朋友。 还有同班同学。 在教室的角落里,有个像空气一样的男孩子——当然,这个她并没有提到。 结束了这一通对话之后。 我仿佛看到了坐在画面另一侧的真山明日美。 不过那一天,我还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个猜测。 即使是现在,我也无法完全否定"一切都是我想当然的结果"或是"阿斯米在说谎"这样的可能性。 不过,每次走在一起或是互相交谈的时候,我都会想,在电缆的另一侧操纵阿斯米的,就是真山明日美。 几乎从没有交谈过的同班女生,却和我每天在网络上相见并共同战斗。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呢。 但是,随着在千剑世界里交往时间的增加,这些慢慢变得都不重要了。 真山明日美和我是有着云泥之别的同学。 而阿斯米却是比谁都迅速,比谁都值得信赖的同伴。 这样就够了。 从不良少年手中救出真山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见面的时候会互相打个招呼,但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交谈。真山是和谁都能融洽交谈的人,同时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容小视。大概是看出了我不想和她谈话,才和我只是打招呼而已吧。 一周半之后。 今天也平安的混过了六节课。班主任三枝老师在训导时间来到了教室里。 我们高一四班的班主任三枝老师是学校里年纪最大的老师。 性格非常的温厚,无论是在上课时还是在课外,都从来没见过他发过火。满是皱纹的脸上架着黑框眼镜,眼镜后面是慈祥的眼睛。 担任的科目是国语,特别擅长于古文和汉文。 并没有兼任其他职务,也没有担当课外运动部的顾问。如果今年平安无事的带完我们这些没多少麻烦的高一新生,明年就可以安心的退休了。 本以为训导时间很快就会结束,没想到发完数学测验试卷后,三枝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些什么。 "学园祭执行委员" 用白色粉笔写成的大字,正对着我们。 "就像大家已经知道的那样,11月初是我们学校的学园祭。虽然我已经经历过几十次了,但对大家来说这是第一次吧。因此,每班会各选出男女生一名,作为学园祭的执行委员。有人主动请缨吗?" 班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的嘈杂声。对了,还有学园祭这样的活动啊。不过,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好期待的。因为多余的学园祭而减少呆在千剑世界里的时间,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愿意。 "嗯,没人愿意吗?那么,就抽签来决定吧。" 最后还是决定用大概是三枝老师早猜到了没人愿意自动请缨担任执行委员而早准备好了纸条抽签选拔。因为是男女各一人,所以男女生分成两批进行抽签。 "好,纸条上画有圆圈的同学请站起来。" 教室里再次陷入了嘈杂。不会这么苦命的抽中了吧,这么想着,我打开了折成三角形的纸条。 圆圈。 没办法,我只好站了起来。 一半左右的同学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这大概还是我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