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人心魄》 1.摆渡学院 人生一世,犹如黄粱一梦。 苏自琰趴在书桌上,紧闭双眼,表情狰狞,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猛然坐起,一拳捶裂桌子,爆粗道:“xxx就是睡不着!” 顿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这位同学,从上课到现在,你就动作不断,没消停过,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人学习!” 讲台上站着一位戴着眼镜,身穿素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名叫郭谦,是这个班的新任班主任。 苏自琰蹙着眉,扫视四周,恶狠狠道:“请问哪位同学被影响了。” 话音刚落,全部人都齐刷刷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苏自琰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台上的郭谦笑道:“老师。我看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 郭谦面色微变:“这个班的班长呢!” 一位坐在课堂正中间,长相干净,一看就是优等生的男孩子站了起来:“老师。” “你就是班长?” “是。” “你叫什么?” “我叫谢冕。” “嗯。谢冕同学,你告诉他,他刚刚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到你们!” 谢冕回头看了苏自琰一眼。 苏自琰刚拿起桌上的书本,谢冕便下意识抬手抱头。 “喂!小白脸。我还没扔呢。”苏自琰抬着下巴,一顿讥讽。 谢冕迟疑片刻,刚将手放下,“啪——”那本书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谢冕咬紧唇齿,隐忍不语。 苏自琰拍手疯狂大笑:“我就喜欢看你这怂逼样!” “放肆!” 郭谦胸膛起伏厉害,原本和善的脸面开始泛出青光:“我在地界教书几十年,还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学生!” 苏自琰笑意未停:“那今天相见,是不是格外惊喜。” 郭谦怒斥:“毫无礼数教养可言,也不知你如何混入摆渡学堂。如此不敬长辈,不敬他人,早该下第十三层地狱投入血池之中!” 苏自琰毫不理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站了起来,朝谢冕的位置走去。 苏自琰一米八三的身段,比谢冕高了半个头,站在他跟前,半仰着脑袋,全程用下巴对着他说话。 “捡起来。” “苏自琰!你不要太过分!”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涨红了脸,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xx给我闭嘴。惹急了老子,我就让你体会什么叫贱人不分男女!” 照打不误! 苏自琰直勾勾盯着谢冕,手却指着她。 “你竟敢对我如此……” 当看到苏自琰那凶煞目光投向了自己,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想要说的话又全部吞了下去。 谢冕僵直地站在原地。 苏自琰猛地揪住他的领子上提,沉声道:“是你自己弯腰,还是要我帮你?” 郭谦看着情况不对,从讲台冲了下来:“停停停!”拼命扯开苏自琰的手。对着傍边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喊道:“一个个看什么?!赶紧帮忙把他们拉开!” “谁敢!”苏自琰高声厉喝。 全部人恨不得将脑袋埋到桌子下面。 “……你们、你们!”郭谦气得狂捂胸口。 谢冕抬首,冷眼相对:“你不放开,我怎么捡?” 苏自琰轻笑一声,猛然推开他。 …… 大海沃石外的鬼判殿内。秦广王正襟危坐在大殿之上,郭谦将苏自琰提到大堂之中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相告,谢冕等人低着头站在一旁。 郭谦抱怨:“秦广王啊,老夫无能。这样的学生我是教不了,你要不把我这个老师撤了罢。” 秦广王无奈看了一眼苏自琰。安抚郭谦道:“老师,你说哪的话。你都帮本王培育那么多将才,本王又怎么可能将你撤了呢?” 郭谦语气决绝:“那你赶紧让他离开摆渡学院!这样的人学院不能留,不顾校规,扰乱法度。无论学习多少年,都成不了摆渡人!” 秦广王和善道:“我想情况应该没有那么坏,……他不过年轻气盛了些,相信在老师的指导下,定会变得稳重。” 郭谦摆手:“别。我怕我还没把他教好,自己先被气死了。” 秦广王低咳一声,望向苏自琰:“事情真如老师说的那样吗?” 苏自琰瞥了旁边的谢冕一眼,才躬身对着秦广王道:“敢问秦广王,如果我离开摆渡学院,那么我空出来的位置,能否自己指定其他灵魄顶替?” 还未等秦广王回复,郭谦就不愿意了:“摆渡学院什么时候是你可以随意指定人的地方?” 苏自琰冷笑道:“别人可以,为什么到我这就不行了?” 郭谦:“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夫针对你不成?!” 秦广王倒是好奇:“诶,老师莫要激动,以前确实有过这个先例。……那,你想指定谁?” 苏自琰毫不犹豫:“鬼界堡的阮昭。” 谢冕猛然抬头,神色不明地看向苏自琰。 秦广王:“……阮昭。莫不是……” 苏自琰:“正是。” 秦广王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自琰。这小子果然还是这种脾气! “不行!” 站在谢冕身边,在课堂上唯一敢出言顶撞苏自琰的女孩跳了出来。 “哥!我不同意!”秦如卉道。 “那个阮昭当时自己撕毁了摆渡学院的录取书,分明就没把学院放在眼里。怎么可以想回来就回来呢?!” 郭谦也道:“如果真如公主所言,那更不行了。” 不知在场谁冒出一句:“不过,当年要不是阮昭放弃了机会,恐怕我们的班长还在鬼界堡做苦役呢。” 秦如卉怒斥:“阮昭放弃摆渡学院和谢冕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谁要是在敢胡说!我撕烂你们的嘴!” 苏自琰含笑靠近:“哦?我们公主殿下是要打算在这鬼判殿撕了我吗?” 秦如卉气急败坏:“……你!” “好了,你们两个真是一见面就吵!我头都大了!” “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呢!” 秦广王脸色突变,怒目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拉我做什么?!” 秦如卉上前,却还是被谢冕拉了回来,摇头示意不可。 秦广王望向谢冕,严肃道:“你不让她说,那你说。” 谢冕迟疑了片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小人认为……确实是因为阮昭姑娘的放弃,多出一个名额,我才能从众多良魂中争取到这个机会。如此说来,我是要感谢她的。” 秦如卉:“……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说这些话,旁人看来以为他深明大义,其实是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大白话就是说:阮昭自己放弃的这个名额,是他夺来的,不是阮昭指定给的! “所以……如果苏同学自愿放弃,而阮昭姑娘愿意接受。也没有什么不妥。” 秦广王点头同意,思忖半响,命人去鬼界堡将阮昭寻来。 阮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入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苏自琰,便朝着他微微一笑。 然后走到前面给秦广王行了个礼:“阮昭拜见秦广王。” 秦广王:“无须多礼。” 此时苏自琰缓缓靠近阮昭,低声道:“姐。等会秦广王问你问题。你什么都别管,只说愿意就行。” 阮昭抬头茫然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听我的就行。”苏自琰再次强调。 “阮昭,今天本王让你前来,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的意见。” “秦广王请讲。” “苏自琰说他将摆渡学院学习的机会让给你,你可愿意?” 阮昭一愣,皱着眉头看向苏自琰,眼里满是责备之意,可苏自琰却撇开脸,假装看不见。 秦广王:“嗯?” 阮昭:“小女子不愿意。” 苏自琰立即偏头小声道:“你傻啊,你不愿意这机会就白白给别人了!” 阮昭无动于衷,大神对着秦广王道:“有一事还请秦广王为我作证。” 秦广王:“何事?” 阮昭:“苏自琰是我义弟,与我一直是姐弟相称。我自然十分盼望这个弟弟能有出息,如若他不求上进,执意离开摆渡学院,到那时,他与我的姐弟情分就此结束,以后互不相干。” 苏自琰闻言瞪直了双眼,如同被五雷轰顶,顿时被劈地外焦里嫩。 他这个姐姐居然威胁自己! 秦广王大笑。 得嘞!虽说这俩不是亲姐弟,可胜似亲姐弟,这倔脾气是一样一样的! …… 苏自琰一路追着阮昭回到鬼界堡。 “姐,我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一根筋!” 阮昭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怒瞪他道:“还说我呢,你有过之无不及。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我可真不理你了。” 苏自琰瞬间软了下来:“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吗。”他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你今天是没看到,那谢冕的嘴脸。……啧啧啧,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放弃进入摆渡学院。要不是他故意在你面前做出一副失意颓废的模样,你怎么会去求秦如卉?要不是秦如卉和你保证,说只要你放弃入学的机会就能让他进的这些话。你会放弃?结果他今天说什么……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你做的一切和他毫无关系。想想就来气,真是撇得一干二净。” 阮昭:“别说了。你以后也别再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苏自琰耸了耸肩道:“好。我不提,我现在看见他就觉得污了我的眼。别让我抓到他什么把柄……” 阮昭拉住他道:“你也别到处惹事。明白吗?……特别是他们俩,能避则避。” 苏自琰自然是不服:“凭什么要我躲他们?就得让他们怕我!” 顿了顿,又道:“不过姐,我根本不想做什么摆渡人。我对人界一点印象都没有,对那个世界根本不感兴趣!要不……” 阮昭又瞪了他一眼:“……你还说!” 2.擦肩而过 不安分的六月,l市接连下了一周的大暴雨,似乎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暗色。 一名身穿白色t恤的俊秀青年下了出租车,拉着行李箱走向了lb区公安局办公大楼。早已在大门外等着的中年男子立马迎了过来。 “景知啊,你可算回来了。” 中年男子伸手想要接过行李箱的手把,童景知立马将手偏了偏,礼貌道:“谢谢魏哥,我自己可以。” 魏立顿了顿,默了片刻后,转而抬手抚拍其背,沉声说道:“你妈妈就在三楼接待室,情绪有些不稳定。你这次回来,多陪陪她。……还有,关于你爸,我也都在电话里面告诉你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现在问吧。免得上去再说些什么刺激到你妈妈。” 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一点儿……生还的可能都没有了吗?” 魏立心头一酸,重重拍了他的肩头两下:“没找到人,也没找到……”他在此处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 “我不能百分之百的回答你这个问题。……你爸爸的警车在汇文桥发生事故坠入江水之中。这几天持续下大暴雨,江河水位远远超出指标,水流湍急,出事车辆直接被冲到了下游的边江码头。我们打捞上来的时候,就只是剩下一台空车了。……现在救援人员还在沿江寻找,目前还是一无所获。……所以,我们都得有个心理准备。” 缓了缓,继续道:“我们从小认识,我很了解你。你为人处事总有自己的想法,从不用旁人为你担心。……如今你妈妈身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千万要坚强,替你爸照顾好你妈妈,肩负起这个家。” 三楼接待室中,一个女警陪着一个妇人静坐着。 妇人低着头,双手一直握着一个杯子,里面的水是差不多是满的,还没有喝过一口。她只是愣愣地坐着。 女警轻声道:“嫂子,我帮你换杯热的吧。”小心谨慎地伸出了手。 妇人说话了,却答非所问:“是景知来了吧。” 女警手顿在空中,生怕自己说什么刺激她:“魏大队长去接他,你别担心,一会儿就到了……” 妇人放下杯子,突然站了起来。 女警扶住她道:“嫂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 妇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我要回家。” 女警:“景知马上就来了,再等等吧?” 妇人执意:“我要回家等顺兴,他出去那么久了,要是回家见不到我,他会不放心的。” 女警有些不知所措:“可、可是……”又不能强拉着,只能一路跟着妇人下到一楼大厅。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儿子苏自琰整整失踪一年了,你们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女警被另外一对夫妻叫住了。她抬眼瞧见魏立从外面走了进来,才安下心来,回看眼前这两个需要帮助的人。 女警安抚道:“大哥大姐,你们别急……先跟我来这边登记一下……”便引着两人走到前面的柜台窗口。 童景知刚走进办公大门,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妈……” 妇人抬眼,看到童景知的那一刻,面上终于出现一丝表情,柔声道:“回来了?……我们回家吧。” 3.选“阴”缘 人界地界,晃眼便是十年光阴…… 摆渡学院有35个班,也就一个班是摆渡专业,其余班级都是地界其他职位的相关专业。 鬼判殿突然传来通知,说是地界有两个摆渡人实习名额。 摆渡班一共有35名学生,如果能争取到这个实习机会,表现优良,极有可能提前毕业,成为一名正式的地界公务员。 不过,这两个实习位置到底给谁,却不是地界去决定的…… 郭谦领着35个学生来到地界一座黑石山前。 “等会时间一到,山顶便会出现光亮,自有云梯自下而上,你们每上一个阶梯,便会消失一个阶梯。切记上天梯的时候不要往下看,否则你们脚下阶梯会立即消失,那你们就会掉下这黑石山下,被火硫吞噬,化为飞灰。” “云梯会消失?” 郭谦点头:“这条路是通往人界的官道,是由人界管控,只有经过他们允许,这条道才能打开。而且只能上不能下。” 有人疑惑:“两界之间只有这一条通道?” 郭谦笑道:“有去的路自然也有回头路。只不过……”他突然顿住,想了想,才继续道,“你们本就属于地界,又何须通过什么途径,只要闭眼凝神,便能回来了。我现在是怕有些人……”特意看了苏自琰一眼,“上去之后不守规矩,随意走动。……如果被巫族后人当成邪祟就地斩杀,那你们就得自认天命,怨不得谁。” 苏自琰仰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完全没将郭谦的话放在心上。 郭谦心中暗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又有人好奇道:“巫族后人真有那么可怕吗?” “天人的前生就是巫族,巫族后人除了无法长生,灵力与天人相差无几,就连我哥都要敬三分。你们说呢?” 与苏自琰相反,秦如卉表现出一副知天知地的模样,令郭谦十分欣赏。 “那我们摆渡人天天和他们打交道,岂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提心吊胆?” 郭谦道:“他们又不是什么靠着杀戮为生的恶魔,只要你们不犯错,你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当然,如果你是天生祸端,即便是在这地界,也不会安生。” 苏自琰不自觉的挠了挠耳朵。 “该提醒你们的我也都提醒了,上去之后,如果被选上了,就安安分分实习几个月。没被选上的,也别灰心,还有机会。” 秦如卉拉着郭谦撒娇道:“老师,你还想到什么多说给我和谢冕听听,我们上去之后保证不给地界丢了颜面。” 郭谦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有人道:“听这口气,公主和班长是胸有成竹啊。” “会不会是已经内定了?又怕被说有失公正。才让我们全部上去走个过场?” 吐槽声接连不断。 郭谦虽然内心是认可谢冕和秦如卉,可还是要顾全大局,不能乱了分寸。 “大家放心,这次选拔绝对公平,由人界来选拔,地界任何人都无权干预,大家各凭本事争取这次机会。” 他也相信,就算凭借能力和人品,他的两个得意门生谢冕和秦如卉都能拔得头筹,无需担心。 …… “你好,这里是l市lb区公安部特别行动处。……嗯、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嗯……好的……麻烦您这边将案件的具体材料发到我们部门邮箱。我们了解情况后,会尽快给贵部门回复。……诶,好的,辛苦了。” “小周,陈功,把这几张桌子搬走,再去里面办公室搬几张凳子出来。” “全搬出来吗?” “……算了算了,把这些桌子移开就行。” l市北郊的一座古四合院内,一名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正厅指挥着。 “弄好了这些,你们两个就先下班吧。” 魏立从门外走了进来,提醒道:“时间快到了。” 乔玉山迎了上去:“魏支队,不是说0点才开始吗?现在才22点,还两小时呢。” 魏立道:“谁和你说0点开始?” 乔玉山糊涂道:“不、不是童队说……” 魏立晃着手指点着他道:“玉山啊,你来这也有一个月了吧?怎么连时间还搞错了呢。……你们这的时间是按照下面来的。” 乔玉山微微一愣,眼珠子一转,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糊涂了我,按照时辰计算,子时就算第二天。那就是23点!” 他又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赶紧跑上了二楼。将每个办公室都闯了一遍之后又急急忙忙跑了下来。 “石觅!石觅!” 石觅声音从正院传了进来:“我在这!” 乔玉山:“童队呢?” 石觅更是疑惑:“不知道啊,他刚刚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乔玉山慌忙拨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 “童队不会在哪里睡着了吧?” 魏立也点头同意这个想法:“极有可能。景知这小子,嗜睡这一点,我是真佩服。” 乔玉山望着魏立道:“那可怎么办?” 魏立叹气道:“实在不行,就你上吧。” 乔玉山绝望道:“那怎么能行,那东西,我搞不定。” 魏立瞪眼道:“什么这东西那东西,尊敬点人家,又不是野外那些阿飘,怕什么。” 乔玉山快哭了:“本质上与阿飘没区别……” 魏立瞥了他一眼:“看你那怂样,石觅——” 石觅立马跑了进来:“在!” 魏立被她惊得后退了一步:“奇怪。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石觅将头凑近,嘿嘿笑道:“魏支队,是不是我有新任务?” 魏立指着自己:“我?……我给你什么任务?” 石觅蹙眉道:“你刚刚安排给乔玉山的,他不是接不了吗?我可以啊!” 魏立上下打量着她,犹豫道:“你知道我给他安排什么任务?” “接待鬼差啊。”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魏立回头看了一眼乔玉山:“你看看人家,还是女孩子。” 乔玉山委屈道:“魏支队,你不了解现在的女人,他们可怕起来,比阿飘都吓人!” 石觅一个拳头飞了过来:“你说什么?!” 为了躲石觅那一拳,乔玉山绕了大半个屋子,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双牛仔蓝休闲皮鞋。 乔玉山蹲下一看,果然是那熟悉的身影。 “童队,你怎么睡在桌子下面……” “时间。” “……22点53分。” 童景知从桌底爬了出来。拍了拍垫在地上的黑夹克,重新套上了身。 石觅一看到童景知,立马紧张起来,完全没有刚才追打乔玉山彪悍的气势。 “童、童队。” “嗯。”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过他对谁都如此,石觅早就习惯了。只要现在每天能看到他,心理就美滋滋,很知足。 童景知来到魏立跟前:“魏哥。” 魏立拍了一下童景知的肩膀,撇了一眼刚才他睡过的地方,笑道:“你这小子,总是一不小心给人惊喜。” 子时一到,正院之中那颗古柏树枝上挂着的上百枚铜铃开始叮叮作响,一团黑雾由树根部慢慢散开,越来越大,很快将整棵树隐没。 正厅内早已被乔玉山布置妥当,堂前放置一张桌子,上面放了鸡鸭鱼等贡品以及一个香炉。童景知回身从桌子旁边的纸箱上取出两根红烛一把香。掏出打火机将红烛点燃插在门前左右两侧,再点燃三炷香,朝天地拜了三拜,清香插入香炉之中。转头对着乔玉山道:“过来。” “……哦。” 乔玉山也点燃三炷香,拜了三拜,当准备将三炷香插入香炉的时候,却被童景知阻止。 “拿香火,去引路。” “哦,……啊?我、我去??” 石觅站出来道:“不然……我去?” 乔玉山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似得猛点头,可是一转眼看到童景知的脸,顿时焉了,垂着脑袋道:“还是我去吧。” 乔玉山将香火举过头顶,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别吓我、别吓我……” 当越来越靠近那团黑雾的时候,他索性将眼睛一闭,大声喊道:“我、我来接你们了!上上上来吧!” 突然感觉周身刮过一道冷风,乔玉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小兄弟~~” 一个低沉诡异的声音随风灌入前乔玉山的耳朵里,他紧张得下巴都快抖掉了,眼睛依旧没有敢睁开,双手死死地握住三炷香。缓了好一会,才迈得开步子,将身体转了过去。 突然听到身后一句:“苏自琰,你给我回来!” 乔玉山鬼使神差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七孔流血,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的头正瞪着自己。 他先是愣了三秒,紧接惨叫一声,如同一个泄气的气球,一溜烟跑了进屋子,直到扑在距离门口最近的魏立身上才萎了下来。 “头头头头头……!” 石觅看不下,艰难地将乔玉山从魏立身上扒了下来。 “瞧你那点出息!白瞎了你一身的巫族血!” 迷雾之中,急急忙忙走出一个穿着二三十年代长袍衫,身形略显瘦弱的男子。他朝着那飘忽不定的脑袋猛地一拍,骂咧咧道:“你个死小子!我真后悔刚才没把你踹下黑石山!” 苏自琰淡定地将自己的脑袋套了回去,不自觉地又挠了挠耳朵。 秦如卉立马上去安抚:“老师,您别生气。气伤了身,那不是合了别人的意,中了别人的计?” 她是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苏自琰多闹点事。在地界,她那哥哥老是护着他,自己碍于身份也不好下手,如今哥哥管不了人界的事,或许是可以除掉他的好机会! 4.选“阴”缘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已经到了人界时间的0点,而这些请上来的终究还算是灵魄,没成为摆渡人之前,也无法在人界长时间逗留。 “童队长,你看是您这边一个个面试,还是我给您推荐推荐?” 童景知一语不发,随意地扫了一眼这些请上来的灵魄。 “诶,你看到没?那个人长得好俊俏。”有人眼泛桃心,直勾勾地盯着童景知。 “是不是他来选我们啊?” “看那老头一副殷勤模样,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那那被他选中的,是不是就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啊?如果是这样,被选中的人岂不幸福死!!!” 秦如卉讽刺道:“你们这几个别痴人说梦了!”也忍不住往童景知的方向瞟了瞟,“别人可是长了眼睛的。” “你都有我们班长了,眼里还看着别的男人……”被说的女孩不服气的怼了回去。 秦如卉立即低声呵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水性杨花不成?” 女孩虽然有些害怕,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本来就是。” “……你!” 刚要抬手,就被苏自琰抓住甩到一边:“秦如卉,你的那位新欢正盯着你看呢,你就不懂得收敛一些?” 秦如卉心理一个咯噔,回头望了童景知一眼,发现他正蹙着眉,朝着自己的方向望着。一秒变脸,故作含羞地低下了头。殊不知童景知这一望,望的却不是她。 苏自琰得逞坏笑,他虽然不喜欢秦如卉,可比起来,他更讨厌踩着别人往上爬之后翻脸不认人的谢冕。他一心巴结秦如卉,得了不少好处,如今秦如卉心系他人,对他绝对是重大打击! 果然,站在一旁的谢冕脸色难看极了。 “……苏自琰,谢谢你。” 那位差点被秦如卉扇巴掌的女孩柔声道。 苏自琰现在心情好极了,笑意满满地回了句:“小意思。” 平日里的苏自琰总是一副拽天拽地、凶神恶煞的模样,第一次看到苏自琰这样笑着和自己说话,这样的他竟然如此迷人好看,脸“刷”一下红了,慌慌张张低下了脑袋。 “你们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给我安静点!”郭谦斥责,“特别是你!”他指着苏自琰道。 苏自琰摊手叫屈道:“我又没做什么。老师,你不要冤枉我。” 郭谦:“我冤枉你???” 苏自琰提醒道:“有外人看着呢?” 郭谦这才想起现在是在人界,只怪自己一看到苏自琰就忍不住来气! 坐在一旁的童景知直到现在都沉默不啃声。 郭谦略有尴尬,缓了缓,说道:“毕竟这些学生的品行我都了如指掌。不如我来推荐几个,童队长再从中选择?” 愣坐在童景知旁边的魏立只能感觉身边有怔怔凉意,空荡荡的正厅没人说话。除了他以外,其他三人都是公安部特别行动处特招人员,能力特殊,非一般人所能及,可以看到很多寻常人无法接触的事物。 他忍不住推了一把坐在他另一边的乔玉山。 “他们说什么?” 乔玉山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童队没说话。” 魏立瞪眼道:“我知道!” 乔玉山憋屈:“……那你还问我?” 魏立恨铁不成钢:“我又不瞎!你们童队长我能看不到吗??我问的是那些东西在说什么?” 乔玉山又摇头。 魏立奇怪:“没说话?那你们这几个在干瞪着什么?” 乔玉山:“不是,是我太紧张了,他们一群人在叽里咕噜的,我没听清。” 魏立:“一群?” 童景知突然开口:“自荐。” 乔玉山偏头告诉魏立:“现在童队让他们自荐。” 魏立:“……我听得见。” 乔玉山:“哦……” 郭谦算了算时辰,看了一眼童景知,迟疑片刻,便对着那群灵魄喊道:“大家按照学号一个个上前自荐。” 话音刚落,童景知又说了两个字:“不必。” 魏立给乔玉山打了个眼色,乔玉山愣看了魏立好一会,跟着眨起了眼睛:“魏支队,你眼睛怎么了?” 魏立沉着嗓:“他们说什么?” 乔玉山摸着后脑勺,疑惑道:“魏支队,你怎么一会儿听见,一会儿又听不见……” 魏立咬住牙关,指甲在椅子扶手上留下了几道深深抓印,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掐住乔玉山的脖子! 郭谦扶了扶镜框,没明白童景知的意思:“不必?” 苏自琰突然冒了出来:“他是让我们不必一个个来浪费大家时间,让我们全部原地自荐。” 郭谦斥责:“你小子别乱说话。怎么可能一起自荐……” 童景知冷言:“如他所讲。” 郭谦讶然,苏自琰这小子怎么能听出童景知是这个意思的?! 就连石觅暗自赞叹:好强! 她跟了童景知一年多,很多时候都不明白童景知在说什么!他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理解童景知的意思! 不过那么多灵魄原地自荐,怎么可能听得清每个魂说些什么? 在场之人都深表疑惑,不过这是童景知要求的,对于摆渡人实习生,他可是具有绝对的选择权,也只能按照他说的来做了。 于是,正厅里面35个灵魄同时自荐,四周出现“嗡嗡嗡”如同念经一样的声音。童景知看了一眼自荐的灵魄群,目光定在一个人身上仔细研究了半晌,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认真倾听。 当众灵魄自荐结束,全部都等着童景知睁开眼。看他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他还在考虑选择谁的问题。 魏立却早已看破,将身体往童景知那边挪了挪,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童景知恍惚睁眼,眨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调整了坐姿。 郭谦赔笑:“童队长,心中可有人选?” 童景知低头揉了揉眉心:“秦如卉。” 众人一听,不出所料,秦如卉娇羞地走了出来。 “真是她!果然男人都是一个货色!” “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 “已经选择了一个女摆渡人,下一个应该是选择男的了,按照这个趋势,不出意料就是谢冕了。” 灵魄群讨论的不亦说乎。 直到童景知抬眼的那一刹那,他看向了一个人,眼神十分耐人寻味,接着他的手也跟着朝看的方向指去。 “你。” 当看到童景知指的目标人物,众人皆倒,就连苏自琰本人都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为什么没有自荐?”童景知看着他道。 苏自琰不信:“真能听到我说什么?” 童景知看了秦如卉一眼,又问:“她就是你口中念的秦如卉?” 苏自琰微微一愣,走到童景知跟前,瞪大眼睛,围着他仔细观察起来,那场面,像是在研究什么珍惜动物。 他一心想让秦如卉自荐成功,确实默念了几声秦如卉的名字,还真被他听到了?! 童景知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道:“你在干什么?” 苏自琰的目光原本在童景知身上四处游移,听到童景知说话,低眼一瞧,恰巧撞上了他抬眼,四目相交的瞬间苏自琰往后弹了几步。 “没什么。” “……” 想到刚才的话题,苏自琰突然道:“没错。和我一起站出来的这位就是秦如卉。是我们地界最尊贵的公主!除了有闭月羞花之容貌,人品那是一等一的好,团结同学,可爱善良,贤良淑德,聪明睿智!在我们班级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完了这一段话。就连站在他身边的秦如卉都忍不住靠近来了一句:“你今天……没事吧……” 苏自琰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在我心中就是那么完美。” 众人又倒! 童景知的一句话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你喜欢她?” 苏自琰内心波澜起伏,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谢冕,决定下狠心,咬牙切齿说出了一个弥天大谎:“喜欢!” 此话一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众人又被天上掉下的一口大铁锅砸得头晕目眩。 童景知单手搭在桌面上,三个手指极有节奏的敲啊敲:“原来如此。” 秦如卉眼里充满了感动的泪花:“原来你长久以来对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处处针对谢冕,也是因为我对他好,心存妒忌。对不对?” 苏自琰闷咳了两声,心中滴血道:“自然。”这死女人怎么这么会联想?? 郭谦也被苏自琰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动得痛哭流涕,真是老天开眼!石头也会转性! 郭谦抹了抹眼角:“既然童队长选择了你们两个,就好好跟着做事。” 此刻他对苏自琰略有改观,也不去说他什么了。 童景知敲桌子的手停了下来:“留一个。” 郭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 顿了顿又道:“可是我收到的通知是说有两个摆渡人实习岗位……” 童景知目光冷冽,态度坚决:“一个。”言语间透出让人不敢反抗的威严。 这人的脾性怎么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想一套是一套? 和这种人合作危险系数定是极高。 “那……童队长是想留住哪一个呢?” 苏自琰的目的就是要将秦如卉推出去,他立即抽身道:“自古阴阳结合,男女相配,做事才能事半功倍。所以……” “秦如卉……”童景知开口。 苏自琰得意转身。 “不要。” 两字一出,他瞬间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5.选“阴”缘 苏自琰万万没有想到,童景知最后居然选择了自己! 这根本不是他所希望的,如果事情按此发展,岂不是没把秦如卉推上人界,先把自己撘进去了?? 回头再看看谢冕,果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越想越不甘心,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不愿意。”他还能强人所难? “原因。”童景知问。 原因? 苏自琰四周看了看,目标对准秦如卉道:“我当然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让我……”内心强调一百遍“讨厌”,“喜欢的人去实现梦想!这才是男人!况且女孩子心细,我这种大老粗跟着你,别说照顾你了,我自己都照顾不来。” 童景知神情孤傲道:“我不需要旁人照顾。” 苏自琰纳闷:“那你需要一个实习生跟着你做什么?陪你聊天吃饭打豆豆?……那就更不行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跟男人整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本人还喜欢到处乱跑,估计你一个月见不到我几次……” 童景知不以为然:“很好。” “……” “这位兄弟,你看你长得不错,一看就是聪明人,应该在重大问题上没犯过什么错。所以我必须要提醒你,千万不要让这次的选择成为你人生中的污点。” 童景知起身,拔出香炉里的一炷香,从容地递到苏自琰跟前。 苏自琰看了一眼胸前的香火,这种画面,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并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咱俩不合适,就不要勉强了吧!” 石觅盯着那快要燃尽的香火,焦急道:“合适合适!我看你挺合适的。别浪费时间了,快接受了吧!” 苏自琰看着这些人,觉得一个个脑子都不灵光:“不要!” 石觅眨巴眼:“嘿,还傲娇起来了?” 童景知轻描淡写补了一句:“果然像女人。” 什么??!这么多年,他在地界称霸一方,收服了多少阴魂恶鬼!从没人说他像女人!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抓童景知的脸,结果双手晃了半天,完全触碰不到他。 石觅咯咯笑道:“你别白费力气了,现在的你是挠不到他的。” 原来自己在人界不过就是一抹云雾青烟…… 即便如此,气势不能输!仰着下巴恶奴瞪着眼前的童景知。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找我们童队打一架,也是有办法的。” 苏自琰恶狠狠道:“说!” 石觅故弄玄虚:“这是机密,你个子太高了,蹲下点,我只能偷偷告诉你。” 苏自琰蹙眉偏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还是想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躬下身段。 “只要你——成为摆渡人。” 突然感觉眉心一烫,苏自琰“啊——”一声瘫倒在地。 就在刚才苏自琰蹲下的一瞬间,童景知把自己手里的香火直接按在苏自琰眉心处。 居然趁他不备暗算他!他想抬手反抗。可脑门又刺又疼,一道灼热之气自上之下冲击他阴寒体质,剧烈的灼烧感贯穿全身,疼得他苦叫连连。 其他灵魄见到此场景都吓了一跳,惶恐后退了好几步,腾出了空地让苏自琰自由地打滚。 石觅看着有些不忍心,安抚道:“你再忍忍,一会就好了!” 童景知:“按住他。” 石觅:“是。” 魏立也坐不住了,猛地拍了一下处于看热闹的乔玉山:“愣着干什么,你也去啊!” 这些灵魄一个个都是人模人样,刚才被苏自琰戏弄后的乔玉山缓过来之后,也没觉得那么害怕了。 “哦。”他跑了过去与石觅一起将按住苏自琰。 童景知:“把他翻过来。” 苏自琰哪有那么容易被制服,对着石觅和乔玉山一顿猛踢乱踹,疼痛过度的他露出最为狰狞的一面,鲜血从他的后脑勺泊泊而出,将他整个头都染的艳红黏腥。 “童、童队……” 见此情景,乔玉山又开始心慌了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果然这些巫族后人不好惹,你看就连苏自琰都被他们弄得那么可怕……” “突然庆幸自己没被选上,我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胆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郭谦这个老夫子却早已见怪不怪,与自己的学生解释道:“大家莫要误会。这是成为摆渡人必须要渡的小劫,香火入体,能化去灵魄身上残留的怨气,才能更好的为人地两界执行公务。”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面目惊悚的苏自琰,“……当然,如果怨念深重,极有可能会在这次检验中化成飞灰。” 在他的印象中,苏自琰狂妄自大,嚣张跋扈,这些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一看就是那种问题学生。也正因如此,他认为苏自琰心思还算纯透,与那些心存怨念,暗藏心机之人沾不上边。 可今日一看,他的体内似乎存着某些冤孽债…… 童景知亲自上阵,抓住了苏自琰的两只手,绕到他的头顶按在地上。石觅和乔玉山赶紧上前一人按住一只脚,才勉强把苏自琰控制住。童景知空出左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咬住手柄,在自己的掌心上一划,然后将手放在苏自琰唇齿上方,紧握拳头,一滴滴血顺势滴入苏自琰的口中。苏自琰猛然睁眼,仰起头来一口咬住了童景知的手,如同嗜血魔般吸允这股腥甜。 童景知眉头轻蹙,没有阻止,任由他咬了好一会,直到苏自琰眸色逐渐变得清明,才缓缓松了口。 …… 恍惚间,听到有人声。 “他怎么还不醒?” “估计血喝多了,营养过剩,一时消化不了。” “别人都是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他倒好,血喝多了。……我刚才看到童队手上的那伤口……一定很疼。” “说到景知,他又跑哪去了?……又去睡觉了??” 苏自琰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两男一女垂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魏立显得很兴奋:“哟,这小子醒了!” 苏自琰勉强坐了起来,扶着脑袋:“……我在哪?” 石觅道:“还能在哪?当然是在休息室。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苏自琰蹙眉道:“休息室?” 石觅道:“没错。如果你休息好了,我可以带你出去参观一下你未来三个月工作的地方。” 苏自琰:“……工作?” 石觅认真看着他道:“你不会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吧?我告诉你,没用。你已经通过我们的检测,顺利上岗,成为我们部门仅此一位的摆渡人实习生。” 苏自琰刚想抬腿下床,却没什么力气。暗叹一声,原来这不是做梦…… 也罢,暂且如此。等以后寻到机会,再伺机将这几个人吊起来打一顿! “我不明白……”他心理确实好奇得很,“你们那个什么童……” 乔玉山提醒:“不是什么童,是童景知大队长。” 苏自琰不耐烦道:“我管他什么铜什么镜,我看就是一块烂铜镜……” 石觅哪能接受童景知被这样侮辱:“信不信我……” 魏立劝阻:“行了,他这里……还没好。还算是一个伤患,你们别和他计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为什么要留我啊?我都说了自己不适合他,不适合你们这个什么……部门……嘶……”一激动,苏自琰这头就像被人一枪崩了一样——炸疼! 魏立大笑,寻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个问题,你可真怨不得别人。” 苏自琰揉着脑袋,将腿放下床边,痛苦道:“……什么意思?” 乔玉山也十分好奇地看向魏立。 “你自己想想,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对这个实习岗位想法如何?” 苏自琰:“这不是废话吗?当然都是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不会告诉我,就是因为我不想,才选择的我吧?!” 魏立的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 “……他是自虐狂吗?还是什么变态?”苏自琰有些无语。 石觅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支笔朝他扔了过去:“你说话注意点!”却被苏自琰歪头躲了过去。 “童队只是喜欢一个人清净,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事物粘着他而已。要是昨天那几个……做了摆渡实习生,童队得被烦死。” 苏自琰更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退了这个岗位?非得留下来一个做什么?” 魏立道:“虽然巫族后人灵力高深,在人界可畅通无阻,可天地都有自己的规律法则,他们自然也不能伸手到地界。而我们这个部门处理的案件几乎都与地界有所关联,当然需要一名可以来回穿越两界的摆渡人沟通合作才行。” 被他们如今这一解释,又回想了想昨夜的情景,苏自琰的脑子里也大概能将整件事理了七七八八。 苏自琰抬眼:“……他们?你不是巫族后人?” 魏立扬眉:“你看我像吗?” 苏自琰将他上下打量好一会,疑惑道:“……那你怎么能看到我?” 6.儿童失踪案件 苏自琰将自己关在休息室整整一日,闭眼凝神,再睁开,还是在原处。如此重复了不下百次,怎么和那老夫子何谦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只要闭眼凝神就能回到地界?难不成真的要在这待上3个月? 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十分刺眼,此时出去定然会被灼烧成灰! 如今出不去,又回不了地界!对于他这种不在外浪一浪就会憋死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他开始变得有些烦躁,在狭小休息室来回走动。 突然,休息的门被打开,石觅闯了进来,拉着他就往外走。直到跨出厅门的那一刻,苏自琰蓦然扶住门框,甩开她:“你疯了?拉我出去做什么?想让我再死一次化成飞灰啊?!” 石觅站着门外:“现在有紧急任务,童队在外面等你呢!” 苏自琰抬头看了一眼烈日,指着天道:“现在是白天,你让我现在出去?……简直疯了,我要是踏出这一步,还没出到正大门,我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信不信?” 石觅:“你是在意这个?……你等等,站在这别动。” 苏自琰疑狐道:“你要做什么?” 石觅绕到他的身后,卯足力气,将他往前一推,苏自琰猝不及防,前冲了好几步。日光直接打在他身上,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石觅咯咯笑道:“又没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现在你身上有巫族后人的血,在你实习期结束之前,可以在人间自由行走,所以不必惊慌。” 苏自琰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是手臂到全身,居然没有半点痛感。他仰望高空,此时烈日高挂,而他,真的不再惧怕。 不过还是有些不习惯,周围亮得刺眼,他回身要往正厅走,就被石觅抓住手腕拉了出去。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童队还在等着呢。” 四合院门口停着一辆警车,苏自琰被石觅塞入副驾驶的位置上。 “安全带。” 苏自琰一转头,发现童景知就坐在自己旁边。 “嗯?” 他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安全带。”童景知重复。 苏自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童景知后方的石觅,瞧见她一直扯着胸前的一条带子对着自己使眼色。苏自琰回身也在椅子后面找了找,折腾了半晌,突然被一只手掰正肩膀,童景知的上半身越过苏自琰的正前方。 不知童景知方才去过哪里,发鬓处沾染了一层白色粉末,恰巧就停顿在苏自琰的眼前,于是他不假思索,鼓起腮帮子朝他吹了一口气。眼前之人蓦然顿住:“你在做什么?” 苏自琰刚想解释,突然想到昨天魏立等人的分析,童景知正是因为自己的不喜欢、不愿意,才强行将他留在人界。如果反其道而行,是不是就能令这枚硬邦邦的大铜镜自动退货? 于是他勾起嘴角,故意道:“我在给你吹气啊。我天生体寒,这天气这么热,给你送送风。是不是很舒服,很刺激!” “啊嚏——” 坐在苏自琰后面的乔玉山打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喷嚏。童景知立即退回自己的位置,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推开车门,走到车后方敲了敲玻璃:“石觅,下车。今天你开。” 石觅:“哦。” 苏自琰心中暗喜,这招果真有效! 石觅指导苏自琰系安全带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头叮嘱道:“你千万别给我吹风,车里有空调!” 苏自琰:“……” 警车从公路开入山路,这地上坑坑洼洼,他们一路都是颠着过去的。都快把乔玉山整吐了:“石觅,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我快忍不住了……” 石觅尴尬道:“我自己没开车去过全东镇,只能跟着导航来,上面显示还有40公里路程,理论上半个小时就到了。可没想到这条路这么稀烂,估计还得要一小时。你坚持住……” 颤抖的手从后座伸了过来:“唔……我快不行了……” 生怕乔玉山将秽物吐在车内,石觅马上靠边停了下来。 乔玉山抓住门把,车身还没停稳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石觅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给乔玉山送了过去。 虽说身体已经能在白天出行,可他实在不太喜欢站在烈日下,于是选择在车里待着,但也实在有些无聊。他回头看了童景知一眼,心生敬佩,他如何能在如此颠簸的路途中一直挺着腰杆睡觉的??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从前座直接爬到了童景知的旁边,而童景知正垂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如此一来怎么方便研究呢?于是他直接伸出了恶魔之手,一手捂住童景知的脸,一手托住他的下巴,缓缓抬起。 如此近看,睫毛也忒长了些,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不过对于他来说,一个男人的脸没什么好去欣赏的。他得趁着那两人回来之前,把该办的办了! 他将童景知的脸偏了偏,一边轻抚童景知的脸,一边低低念叨:“请入梦,梦三分,虚实幻,源混沌。” 以前无聊的时候和姐姐阮昭学过催梦术,没想到今日能排上用处。 童景知眉头紧蹙,轻微挣扎了一番。 “……童景知?” 苏自琰试探。 “嗯……” 童景知有些神志不清。 “脱离摆渡人的方法是什么?……如何能重新回到地界?” “摆渡人……”童景知低喃。 “什么?”苏自琰将耳朵凑了上去。 “回不去……” 苏自琰惊:“……回不去?什么意思?”眼看童景知的头又垂下去,赶紧拍了拍他的脸,“……喂,你说话啊,别……” 不小心手上的力道加重,竟然将童景知拍醒了!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自琰:“你在做什么?” 苏自琰瞬间变脸,呵呵干笑,双手将他的脸扶正:“我是看你这睡姿挺累的,帮你调整一下。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童景知朝着前面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冷漠道:“回去。” 苏自琰瞧着童景知一脸嫌弃的表情,心中大喜,只要自己再厚脸皮一些,或许童景知就会一脚把他踹回地界。 越想越兴奋!他挺直腰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以后困了累了,不要强撑,我既然是你的聘用的人,自然是随你使用!来吧。我的肩膀借给你靠,不用客气,尽情享用。” 恶心不死你! 此时,那两人走回来了,当乔玉山一开门,苏自琰身子微微一侧,已经做好了被踢下去的全方位准备,就差他那一脚了! 可怎么半晌没动静? 回头一看,我的个老天爷,他居然又睡着了! 乔玉山扶着门愣在外面:“你怎么跑到后座来了?你这是要下车还是不下?” ……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终于达到目的地——全东镇天星幼儿园。乔玉山下车跑到门卫处,出示证件并且告知此次前来的目的。 门卫给了园方负责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打开了电动伸缩门。 “开进去左拐,会看到一座八角红色教学楼,报案的刘园长就在一楼等我们。”乔玉山回来对着石觅道。 车身刚进入校门,童景知立马睁开了眼睛,苏自琰都不禁怀疑,他脑子里是否安装了定时闹钟,会到点提醒。 当四个人下车,穿着短袖黑色连衣裙的刘园长迎了过来。 “你们就是市里面派来的警察同志吧?” 石觅回道:“你好,我们是l市lb区公安局特别行动处的,你们学校的儿童失踪案已经交由我们部门调查处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进一步了解案情细节。” 刘园长频频点头:“好的好的,这件事情对我们学校影响很大,我们希望能尽快找到失踪的孩子。” 刘园长将四人领到二楼的一间会议室,让随行的一位女老师给他们倒了热茶,自己回办公室取资料。 “谢谢。” “市里来的领导就是不一样,无论样貌和品行都特别出众。“ 端茶的女老师常年在镇上教书,很久没看到如此雅俊清秀的人,还一来来是四个,忍不住称赞一番。 石觅喝了一口茶,道:“我们只是接到通知来查案的,并非领导。” 女老师不信:“你们这是微服私访吧?……你们确实应该多去乡镇上看看,那些官老爷……算了,我就不说出来得罪人了。反正你们四个就像是电视剧走出来的那些警察一样。” 石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一笑。 “这两位领导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喝茶?要不我给你们换两杯热白开?”女老师笑盈盈地看这童景知和苏自琰。 苏自琰:“好啊!” 童景知:“不用。” 两人异口同声。 女老师对着苏自琰道:“那我现在去给你换一杯。” 苏自琰拒绝:“他不要,那我也不要了。” 童景知偏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自琰无辜:“没什么啊?我看你帅,想和你学习学习,增长一些个人魅力。” “噗——”石觅和乔玉山几乎同时喷出水雾。 石觅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女老师,摆手道:“谢谢,不用那么麻烦了。” 刘园长回到会议室,将手上的一本册子递给了他们。石觅打开之后移到了童景知的面前。 “这是我们学校的在校老师资料。……我们天星幼儿园全东镇最大的一所幼儿教育机构,开园已有十年,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可就是昨天,中班的一个小朋友就在学校里莫名其妙消失了。”刘院长回忆道。 石觅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本子,翻开看了一会,道:“在我们来之前,也大概了解了你们当时报案的情况。……你们是昨天晚上20:03分到全东镇派出所报案。” 刘园长道:“没错,是和失踪儿童黎子明的家属一起去的。” 石觅:“你们当时说是大概在下午13:00分左右发现孩子不见了?” 刘园长点头:“是的,我们幼儿园的午休时间是从11点到13点,就是在这期间小孩子不见的。” 石觅想了想,又问:“是谁发现孩子不见的?” 刘园长:“就是刚才给你们倒茶的李老师,她本来今天有课的,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先让她过来候着,方便你们了解情况。” “她在这上班多久了?”童景知的目光从眼前的册子移开,抬头道。 “她在这上班也有一年了。……怎么了?你们不会怀疑她吧?不可能是她,她这个人品行挺好的,他们班里的那些小朋友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中午的时候只有她才能哄住那几个特别皮的,她特别爱这些孩子。” 石觅解释:“园长不要误会,我们在办案的时候会根据可能性提出一些问题,并非针对某个人。……当然,和这个孩子接触过的人都有可能会进入警方的可疑名单。不过也请放心,最后都是要真凭实据的。” 刘园长理解性地点了点头。 苏自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深感无聊,起身就往门外走去。石觅立即叫道:“你去哪里?我们这还没处理完呢。” 他瞟了一眼,不以为然道:“你们问你们的,我在附近走走,不冲突吧?” 石觅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童景知也站了起来。 “那我也……”石觅也想跟着起来,却被童景知按住了肩膀,“你和玉山在这里,了解具体案情细节,记录好,交给我。” 苏自琰一出门,就开始东张西望起来,然后又退回几步:“劳烦……问一下,厕所在哪里?” 刘园长:“左边直走就能看到。” 苏自琰对着童景知挑眉道:“走。上厕所去。” 童景知:“不去。” 苏自琰啧啧暗道:不去就不去,那么凶干什么! 天色渐晚,这所幼儿园开启了夜灯,苏自琰无聊闲逛了起来,按面积来说,这算幼儿园并不算大,不过还挺精致,教学楼也被装点成一座五彩斑斓的城堡,城堡外面有蘑菇屋等滑梯设备。他悠哉悠哉地在那附近转来转去,突然左脚一沉,低头一看,被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保住了小腿。 苏自琰有些手足无措:“小矮子,你抱着我干嘛?” 小朋友仰着脑袋,嘟着嘴道:“我不是小矮子,我是小朋友!” 苏自琰僵笑:“小矮子,你的手——松开。”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这孩子反倒抱得更紧了,肉嘟嘟的脸直接贴在他膝盖上:“凉凉……” 苏自琰直接抓住他的双臂,将他一把提起,带到眼前,怒瞪着他道:“你不怕我?” 孩子摇了摇脑袋:“你是红衣姐姐的朋友,对不对?” 被问得莫名其妙:“红衣姐姐?……小朋友,你认错人了吧?” 孩子肯定道:“你身上的味道和她一样,而且都冰凉凉的,很舒服。” 突然从身后传来童景知的声音:“在哪里?” 小孩惊喜:“漂亮哥哥!” 童景知闻言一愣。 苏自琰疑惑:“……你们认识?” 孩子甩着两条腿,一副天真模样:“没人和我玩,我就躲在厕所自己玩躲猫猫,漂亮哥哥进来了,不过没发现我,我赢了。” “……” 这个烂铜镜,已经嫌弃他到不愿一起上厕所了!看来离彻底厌恶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苏自琰不服气:“你叫他漂亮哥哥,那应该叫我什么哥哥?” 小孩不假思索:“凶凶哥哥。” 苏自琰:“胸胸?” 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 突然手腕一阵刺痛,手一松,滑落而下的孩子被童景知一手接住。 “童景知,你下手也太狠了!” 苏自琰护住自己手腕一边痛斥道。 童景知并没有时间理会他的嚎叫,半蹲而下,认真问道:“红衣姐姐在哪。” 小孩挠着脑袋:“我也在找她呢。” 突然有一个年轻老师走了过来:“你们是家长?怎么这么晚才来,你们的孩子叫什么?” 苏自琰扬眉笑道:“我们就无聊转转。” 年轻老师警惕道:“转转?不是家长?那请你们出去。” 小孩抬头嘟嘴道:“他们是红衣姐姐的朋友,不要赶他们走。” 年轻老师完全没有理会。苏自琰道:“等我们同事和你园长谈完之后,自然就会离开了。” 年轻老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就是市里来的领导啊,刚才不好意思,我以为……打扰了,你们可以随意转转。”尴尬笑了笑,转身就要走。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哪里吓着她了,居然都没怎么理孩子,孩子自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童景知掏出手机拨打了石觅的号码:“石觅,你们下来。” 一分钟之后,石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苏自琰嘲讽一番:“你怎么这么听话,跑这么急做什么,让你的童队等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石觅双手撑住膝盖:“你……你……等会……” 苏自琰抱手靠着墙:“你还是先喘喘气吧,别我我我了,我自然是比你们童队好很多。” 石觅索性撇过脸去,不再看他。缓了缓一会,她才向童景知汇报道:“这个刘园长说的和地方报上来的资料基本一致,暂时看不出哪里有问题。而且我们去看了当天监控,显示在11:25失踪儿童黎子明是自己没睡着爬下了床,当时值班老师正好有事走开了一会儿,也就是那个时候,黎子明跑出了休息室。而且独自走到了一楼拐角处,进入了摄像头的死角。然后就看不到踪影,如同消失了一样。” 这事情听着挺玄乎,让苏自琰感了兴趣:“你没问那值班老师是因为什么事情走开了?” 石觅:“问了,说是去上厕所了。” 苏自琰:“……好吧,人有三急也是没办法。”瞟了童景知一眼,“总不能和某些人一样宁愿憋着都不去吧。” 石觅有些听不明白:“谁憋着不去?” 童景知冷眼道:“继续说你的。” 石觅:“哦。这凶手应该十分熟悉这家幼儿园,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刚刚询问了刘园长,她说这几年幼儿园并未出现过什么问题,自己也没和谁结仇,自己实在想不出身边有谁会做这种事情。” 苏自琰:“凶手那么容易被想到,还要你们这些警察做什么。” 石觅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副“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表情。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石觅犹豫。 童景知:“说。” 石觅:“恶灵。” 苏自琰:“恶灵?” 石觅点头:“在当地同事的走访调查中,就记录了一件事情,很多家长反馈,都说他们孩子在学校里面经常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漂亮老师。刚开始这些家长觉得没什么,想着估计是学校的某位老师很爱穿红色衣服。但是在幼儿园举办亲子活动的时候,这些家长几乎没看到哪个老师爱穿红色衣服。我刚刚好奇,就问了刘园长这个事情,可她好像很排斥这个问题。” 苏自琰:“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明是恶灵害人吧?别把什么都推给地界,况且那失踪的小不点还不是没找到吗?也许还活着也说不定。” 石觅靠近苏自琰:“说到这……你没感觉吗?” 苏自琰莫名其妙:“什么感觉?” 石觅怀疑:“你真不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 苏自琰推开她的脑袋:“不是你拉我过来的吗?” 石觅:“我还以为你下来执行任务呢……” 苏自琰真是越听越糊涂:“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觅看了一眼童景知,道:“童队没和你说嘛?……你是摆渡人,身上有强大阴气,是鬼魅魍魉最爱靠近的。只要你出现,很容易引出他们。” 苏自琰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的意思……我是诱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顿,“你身上有没有那个失踪小不点的照片?” 石觅打开手机里面的相册,递给了他。 “就是他!” 照片里的小孩就是刚才抱住自己的小矮子! 7.儿童失踪案件 “你真的看到他了?在哪里?!”石觅惊道。 如果按照石觅的意思,他能将这个孩子吸引过来,那岂不是说明已经死了? “就在这……” 石觅左顾右看了好一会,问道:“为什么我看不到?” “已经走了。”苏自琰道。 石觅气得直跳脚:“你怎么能让他走呢??” 苏自琰指了指童景知:“他也看到了,并且是目送他离开的。” 怎么可以他一人挨骂,再说他还是个新手,又在地界呆了那么久,一时半会分不出人和魂很正常,童景知不可能看不出来那孩子是一缕魂魄。 石觅立马平静了下来,抚了抚胸口:“还好还好!” 苏自琰伸手捏住石觅的脸:“你这小妮子,心也太偏了吧?我放走就有事,他放走就没事是不是!……嗯?!” “疼疼疼疼疼!”石觅拼命拍打苏自琰的手。 “知道疼了吧!哎哟哟……别别别……童景知!你放手!” 童景知拧住苏自琰的手腕。 “注意点。” 今天这只手本就被他掐住一次,现在又来! “你不会是喜欢这小妮子吧!我不过就是碰了她一下,你至于那么生气吗?”苏自琰一边挣扎一边叫唤。 石觅顿时愣住,红着脸结巴道:“你你你胡说什么!” 苏自琰:“不是喜欢你,难道是喜欢我啊??……哎哎哎……轻点轻点!” 童景知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我警告你。他们,你不能碰。” 苏自琰不作不死道:“他们?包不包括你啊啊啊啊啊!不碰!不碰!行了吧!” 童景知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苏自琰立马闪退好几步,生怕童景知再对他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 想着他在地界也是一代校霸,来到人界之后,这身体跟个娘们似的软弱无力,整日被一块硬邦邦的大铜镜欺负!看来这真的不适合自己,得尽快寻到办法回地界再做他的小霸王! “玉山呢?”童景知问。 石觅道:“他清理内存去了。” 童景知看了一眼石觅的背包:“电脑不是在你身上吗?” 石觅一听,噗呲笑道:“不是清理电脑内存,也不是清理手机内存……”摸了摸肚子,“是清理这个内存。” “……” 童景知脸色微变,撇开了脸。 感觉气氛有些怪异。 石觅看向苏自琰,小声询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苏自琰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没有说错什么,是乔玉山那小子做错了。他啊,就不应该上厕所。” 石觅:“……” 当乔玉山归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幼儿园最后一名孩童已经被家长领走,所有教职工都已下班,他们实在不能以“你们学校有鬼”为由在夜间开展调查工作,于是决定先在当地找个旅馆休息一夜。 警车刚开到门口,就瞧见刚才那位年轻老师,苏自琰立即道:“停车!” 石觅虽有疑虑,可还是停了下来。苏自琰打开车门,一只脚站踏了出去,高喊:“美女!” 哇靠!这人不是想要泡妞吧!还在幼儿园门口!石觅瞬间想把他踢下车! “注意形象!”石觅咬牙提醒道。 走在前头的年轻老师回眸一看,瞧见苏自琰挥着手向自己打招呼,腼腆一笑。 苏自琰完全无视石觅的鄙睨,继续撩拨道:“你家在哪?我们送你!” 石觅瞪着他道:“苏自琰,请你马上上车坐好!不然就给我滚下去!” 苏自琰总算低头看她一眼:“果然同性相斥,你看看人家老师多温柔,你得多学着点,不然嗯嗯……”向后座童景知的方向飘了一个眼神,“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石觅手握拳头伸到他的前面:“你讨打是不是?!” 此时那位年轻女老师已经走到苏自琰跟前:“方便吗?” 苏自琰立即招呼道:“方便方便,你坐前面。” 他下了车,把年轻老师推上了副驾驶,关上车门,自己跑到后座,将乔玉山挤到中间的位置。 “我叫袁淑仪,是这家幼儿园的美术老师。”年轻老师主动介绍自己。 虽然心有不悦,出于教养,石觅还是点头应和:“你好。” 袁淑仪的声音很轻柔:“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办事吧。” 苏自琰从后方探出头来:“不打扰不打扰,你家住哪?” 袁淑仪:“我家就住在老车站附近。” 苏自琰偏头看向石觅:“还愣着干什么?开啊。” 石觅嘟囔道:“我又不是这里的人,怎么知道老车站在哪?” 苏自琰指了指导航:“这破玩意儿不是能带路吗?” 袁淑仪看了石觅一眼:“要不我自己回去吧。” “不用不用!”苏自琰劝阻。 “石觅。你下车。换位子。” 苏自琰和乔玉山同时看向童景知,没想到他主动开了金口。 石觅坐在后面更憋屈了,童景知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牺牲掉了自己睡觉的时间! “谢谢。”袁淑仪很有礼貌。 童景知手握方向盘:“指路。” 苏自琰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了新想法:“别急别急,我们今天从l市一路赶到全东镇,都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这地方我们几个也不熟。不如让美女带我们去吃个宵夜?” 石觅的手直接拧住苏自琰大腿,压着嗓子道:“吃不死你……!” 苏自琰神情自若地看向面目狰狞的石觅:“干嘛这样看着我?” 石觅一愣:“你没感觉吗?” 苏自琰左右看了看:“什么感觉?……不就你们几个在?难不成你还看到其他东西?” 石觅认真脸:“你没感觉到腿很疼吗?” 苏自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低低呜咽声,两人同时看向坐在中间的乔玉山。他抖着下巴,欲哭无泪道:“他没感觉……我有感觉……你拧的是我的腿!” 苏自琰:“……” 石觅:“……” 既然有人开了口,袁淑仪自然不会拒绝,将他们带到了一条小吃街。小镇不算大,可人口集中,显得热闹。袁淑仪领着四个身段样貌俱佳的人走在人群中,回头率是相当的高。 他们五个人围坐在一张矮木桌上,就连凳子也是迷你型的。石觅有些不自在:“你说好吃的地方就是这啊?” 袁淑仪笑道:“这里的云吞和绿豆沙很好吃,不过现在管得严……不让小贩占用太宽的位置,所以桌子凳子小了些。” 苏自琰满不在意道:“吃东西就吃东西,在意那么多细节做什么!……对了,小妮子,你今天说的那个红衣姐姐,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征?” 石觅看了一眼杨淑仪,低声道:“你干嘛突然在这讨论这个?” 苏自琰:“吃的东西不是还没上嘛,五个人坐在这里也是干瞪眼,不如聊聊今天的事情,反正这位美女也是天星幼儿园的老师,算不上外人。” 袁淑仪迟疑道:“你们说的红衣姐姐……是不是出现在我们幼儿园的红衣女人?” 苏自琰:“你见过?” 袁淑仪摇头:“我没见过,但是我相信有这个人。” 石觅觉得好笑:“你自己都没见过,又从哪里相信有这个人的存在?不要告诉我是女人的自觉,我也是女人,可不听这一套。” 袁淑仪诚恳道:“因为我相信孩子,孩子们不会胡乱撒谎,更可况是那么多孩子都看见了。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孩子才能看到这个人……” 苏自琰见缝插针:“失踪的黎子明是不是也和你说过他见过这位红衣姐姐?” 袁淑仪抬头看了苏自琰一眼,犹豫片刻,老实道:“是。” 苏自琰:“她出现了多久?……或者说,这些孩子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这位红衣姐姐?” 袁淑仪:“一个月前。” 苏自琰进一步追问:“能不能具体到某一天。” 袁淑仪:“我只记得是黎子明第一个告诉我,他说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苏自琰:“他当时在做什么?又是在哪里看见的?” 袁淑仪低头回想了好一会,蓦然抬头:“对了,我记起来了。那天园长请我们教职工吃饭,就在幼儿园门口的小餐馆。因为离学校近,还有孩子滞留在幼儿园等着家长来接,我就和刘园长说了晚些再去。那天黎子明的妈妈很晚才来接他。为了陪他,我也没去吃饭,他很乖巧,不哭不闹的,一直在教室里面画画。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吧,我就发现他一直朝着窗户外面看,还时不时比划着什么,像是在对谁说话,我好奇跑出去看了看,但没看到任何人。” 石觅道:“当时所有老师都去吃饭,就你一个人在看孩子?” 袁淑仪点头:“在这个学校的老师当中我年纪最小,也是最晚进入幼儿园的。嗯……我这样说你们别误会,我并非说他们欺负我什么的,学校的前辈对我也都还挺好的,是我自己比较不善交际,不喜欢吃饭应酬的那些活动,所以自愿留下的。……后来,我问黎子明刚才是在看什么,他说外面有一个姐姐,很漂亮。期初我也没多想,觉得可能是哪个老师或者家长忘记了什么折回来而已。” 石觅又问:“那其他孩子呢?也都是在晚上才看到那位红衣女子吗?” 袁淑仪摇头:“没有固定的时间,如果天气阴凉,白天也会发生类似的情况。孩子会盯着一处一直看,可是我们这些老师却什么也没看到,很奇怪。” 苏自琰:“白天也出来?……那就不是普通的灵魄那么简单了?鬼阶起码在黑影以上。” 袁淑仪有些激动:“黑影?!” 苏自琰抬眉:“你知道?” 袁淑仪默了片刻,道:“我曾看过一本书叫《地鬼神》,作者叫于久久,他是灵异界奇人。这本书里面就记载了一段关于人死后的事情。文中说,人在死后变成灵魄,而这些灵魄通常会被摆渡人带回地界。但也有一部分灵魄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在人界,这些流落在人界的灵魄通常都是怨灵,会吸收世间更多的怨念成为游魂野鬼。根据每个鬼魂自身怨念轻重,等级可划分为灰心、白衫、黄页、黑影、厉鬼、摄青鬼。其中灰心、白衫、黄页属于怨念较轻的阶品,黑影、厉鬼则属于怨念深重的阶品,最后一种摄青鬼,听着更玄乎,非人非鬼,身死而不僵,灵力极为高超,属于妖尸。” 石觅道:“行家啊。” 袁淑仪尴尬一笑:“我就是一个天天带孩子的小老师,不过是对灵异事件颇感兴趣而已。” 苏自琰扬眉道:“美女。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就不怕真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袁淑仪原本还有些拘谨,可一说到灵异事件,她整个人就活跃了许多:“我从小就喜欢看香港林正英系列电影,开始看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可也奇怪,越怕越想看。后来想想不过都是人拍的,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索性把日本咒怨、泰国鬼虐系列、韩国高校系列全部都看了!也因此对灵异事件感了兴趣,寻了很多关于这方便的书来看看。” 乔玉山佩服:“……石觅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真是太强悍了。” 石觅拍桌提醒:“认真点,我们现在说的不是电影和书籍,别弄混了。” 袁淑仪诚恳道:“我很认真。不然我也不会相信真的有红衣女人了。” 石觅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看你对红衣女人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可你们刘园长貌似很排斥提到这个事情?” 袁淑仪:“她当然不愿意提了,谁会高兴自己的幼儿园传出灵异事件,家长还不把孩子全部带走?” 石觅:“那后来你们是如何将这个传言压制住的?” 袁淑仪脸上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自从举办过一次亲子活动,家长们都来质问红衣女子的事情。刘园长就把一这么大的锅甩给了我。”她张开手比划了一个大圆圈,“那段时间,让我天天穿个大红衣服来上班,才勉强堵住了那些家长的嘴。” 石觅:“……” “来来来,你们点的云吞和绿豆沙来了,麻烦你们让出一个口子,我给你们端上桌子,不然烫着你们可就不好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袁淑仪回头望了好几眼,问道:“老板娘呢?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小伙子一边将汤碗放下一边道:“又被她那个大儿子接回l市去了呗。” 袁淑仪感叹:“他这大儿子真的很孝顺。” 小伙子道:“没办法啊,小儿子没了,幸亏还有这个大儿子!……你们慢用啊。” 苏自琰好奇:“这市里面的人来镇上开食摊?……不过这云吞味道闻着倒是不错。” 然后用汤勺舀了一颗云吞放入嘴里。 “啊噗——”又吐回碗里,“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石觅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周围人都看着呢,小声一点!” 苏自琰掰开石觅的手,故意道:“童景知,这次你可看到了,是这位小妮子碰的我!” 奈何童景知全然没有搭理他,居然津津有味地吃着那碗难吃至极的云吞。难不成他的那碗和自己的不一样,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童景知的那碗夺了过来。 石觅惊道:“苏自琰,你为什么抢童队的!” 苏自琰直接喝一口汤,立马又吐了出来:“童景知,你味觉是有问题吗?这么难吃的东西你还能吃得下?” 童景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取回他手里的碗,看了一眼,抬手道:“老板。再来一碗。” “好嘞!” 苏自琰:“……” 8.儿童失踪案件 四个人吃饱喝足,开着警车送袁淑仪回家。 苏自琰一路埋怨:“你们这里的东西也太难吃了。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吃得下。” 他看了一眼乔玉山手上提的打包袋:“还带回去,你们是猪吗,吃那么多??” 袁淑仪偏头道:“我见过的人里头,就属你的口味最为奇特,吃什么吐什么。要不是你是男生,我真怀疑……” 她低头一笑。 苏自琰莫名道:“怀疑什么?” 石觅背后插刀:“怀疑你肚子里有了!” 苏自琰:“……我肚子?这一天啥也没吃,里面只有心、肝、脾、肺、肾,你们想看吗?我可以挖给你们看看。” 乔玉山突然回想到昨天夜里苏自琰断头的那一幕,这挖心掏肺的事他还真干得出来,于是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得。 石觅嫌弃:“你恶不恶心啊。谁要看你这些!” 袁淑仪笑意满满:“你们可真幽默。” 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从袁淑仪手提包里传出来的、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摁了拒绝又放了回去。接着又响起,看袁淑仪没有反应,石觅提醒道:“袁老师,好像你的手机又响了。” 袁淑仪有些敷衍:“哦,都是一些骚扰电话,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得到我的联系方式,现在个人信息真的一点都不受保护。” 苏自琰笑道:“美女嘛,还是幼儿园老师,温柔又贤淑,肯定有很多阿猫阿狗闻香前来。” 石觅斜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挺像那些个阿猫阿狗的。” 苏自琰嘴皮道:“在美女身边做阿猫阿狗也不错啊。”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下车。” 童景知冷声道。 袁淑仪一愣。 苏自琰往外看了一眼,周围全是土房,看上去都是经历过岁月摧残的老房子,奇怪道:“美女,你家怎么住在这?” 袁淑仪摇头:“这一带全是没人住的旧房子,我家在前面,还有一段距离。” 苏自琰望向童景知:“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把人家美女放在这不合适吧?” 童景知:“我让你下车。” 苏自琰吃惊道:“你要把我丢在这?” 童景知态度坚决:“下去。” 车内异常的安静,对于童景知的突然变脸,石觅和乔玉山都有些不知所措。 苏自琰无奈朝他俩摊了摊手,下了车。就在他关车门的时候,前门打开了。 苏自琰疑惑地看着下车的袁淑仪:“你下来做什么?” 袁淑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慌忙低下了脑袋:“是你招呼我坐车的,如今你下了车,对这里又不熟悉,我当然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苏自琰点头称赞:“果然很讲义气,比一些人强多了。”他故意提高了嗓门,故意说给童景知听。 “不过,你还是上车吧。我一个大男人夜里游荡也没事。你一个女孩跟着一个大男人在夜里游荡,被熟人看到,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没事,我不介意!”袁淑仪摇着头,一副羞涩模样。 “你还是跟着他们走吧。”他实在不习惯一个女人跟着自己。 可还没等苏自琰把她推上车,童景知就把车开走了。 坐在后座的石觅转身望着越来越远的两人:“……童队,我们把苏自琰扔下不太好吧……” 童景知:“他有佳人相伴,不会寂寞。” 虽然苏自琰经常与自己斗嘴,可看到他就这么被赶下车,石觅还是有些担心:“他刚从地界上来,身上的阴气比很多入行已久的摆渡人都重,更容易吸引孤魂野鬼。而且他还是个新手,对人界的很多事物都是刚刚接触和认知阶段,就比如这人界的孤魂野鬼的灵力怨气,就是地界那些被驯化的灵魄不能比的。” …… 陈旧老街,隔着老远才有一盏暗淡路灯,袁淑仪每走两步需要再小跑几下才能跟上苏自琰的步伐。 并非苏自琰不怜香惜玉,只是晚上他身上的阴气更重。 袁淑仪时不时搓搓双臂,苏自琰有意疏远,以免自己身上的寒气将她弄出毛病来。可她非要与自己并排走着。 “你每天都要经过这里?”苏自琰好奇道。 毕竟这里那么昏暗,走了这么久,除了偶尔有车辆经过,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袁淑仪摇头道:“我平时都是往解放路回家,那边比较热闹些。但是这条路比较近,所以我才让你们往这开的。没想到……”她抿了抿嘴角。 苏自琰想得到挺开:“既然你鲜少往这走,我也是第一次来,相互做个伴,将这条路走上一走。” 袁淑仪小声嘀咕:“走多久我都愿意。” 苏自琰没听清:“你说什么呢?” 袁淑仪抬头一笑:“没呢。” 又是手机震动的声音,袁淑仪依旧没有理会,只怪苏自琰听觉太过敏锐,这声音震得他有些心烦:“你的电话又响了,要不要我帮你骂一骂这些骚扰者?” 袁淑仪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尴尬一笑:“……是我妈。我接一下。”于是捂着电话往旁边走去。 苏自琰原地等候,一阵夜风扫地,一张小纸团骨碌碌滚到了苏自琰的脚下。他弯腰捡了起来,扯开看了看,是一张褶皱蜡黄的草纸,上面用红色液体写了两个大字“救命”。 此时袁淑仪走了过来,好奇道:“你在看什么呢?” 苏自琰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附近还有什么人住?” 袁淑仪将苏自琰手上的草纸拿过来一看:“救命?……你在哪捡到的?” 苏自琰的耳朵微微一动,凝神倾听,听到像是风吹竹管的呜呜声,他朝前走了几步,才听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而这声音像更像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这附近有没有墓地?”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袁淑仪有些胆怯:“墓地?这里都是老居民区,怎么可能有墓地。……你可别吓我。” 苏自琰:“那就奇怪了。……这里的房子都是空的?多久没人住了?” 袁淑仪不由自主的靠近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四周:“据我所知,因为城乡改造,只要将这些旧房子推到建立新房,政府会给不少建房补贴,所以这里的人去年都全部搬走了,现在就等着拆迁呢。……我总感觉这里怪怪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苏自琰迟疑片刻,靠近一间屋门,抬手轻轻敲了三下,门果然开了,可就在打开的一瞬间,又立马关了起来。 袁淑仪吓坏了,她拉住苏自琰的手道:“屋子里明明没有人,这门怎么会打开?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苏自琰回头安抚袁淑仪:“别担心,有我呢。” 反手握住了袁淑仪,接着又走到下一家,以同样的方式敲门三下,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打开了又立马关上。 袁淑仪的手都在颤抖,苏自琰紧紧握住她,未曾松开。 直到第九家,无论苏自琰怎么敲门,这门都是毫无反应。 这次,苏自琰却没有继续向前,而是抬脚直接将门给踹开,当他抬脚迈进去的时候,袁淑仪却拉住了他,拼命摇头:“我们、我们这样进去,要是被人发现了,就是擅闯民宅。不能,我们不能进去。” 苏自琰道:“你不是说这附近没人吗?怕什么。我们进来看看,没事的。” 袁淑仪抽手:“那、那我在外面等你。”却被苏自琰拉得更紧。 苏自琰奇怪:“这不就是你家吗?怕什么?!” 袁淑仪大惊:“我不太明白你说什么!你疯了!这里不是我家!绝对不是!” 苏自琰手上力道突然加重,将她猛地拽进屋子。 一抹红影倏地一下从袁淑仪身上弹了出去。 袁淑仪被苏自琰拉入身后,精神有些恍惚,半响,才道:“……我、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苏自琰朝那门外看了一眼,发现那抹红影已经消失,回头道:“你知道自己被鬼上身?” 袁淑仪猛地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些:“我刚才去接电话,突然就感觉身子一凉,发现身子就不能动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于是我就想起家里面的老人们说过,撞鬼的时候要骂脏话,所以在心里一个劲的骂脏话,才保存了意识。刚才我很想告诉你说话的不是我,但是身体已经完全不收我控制。” 苏自琰放开了她的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你身上有没有照明的东西?” 袁淑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app。 苏自琰盯着手机感叹道:“这东西还挺实用啊。回去让那大铜镜给我也弄一个。” 袁淑仪疑惑道:“你没有手机吗?现代人怎么可能没手机?” 苏自琰:“这东西很普遍?” 袁淑仪认真道:“你是从山里下来的?”她突然想到刚才苏自琰面对鬼上身的自己都如此冷静,“你不会是隐居的和尚或者道士吧?” 苏自琰趾高气扬道:“你见过那么帅气的和尚和道士?” 袁淑仪:“那你是谁?你刚刚又是怎么识破我被鬼上身的?” 苏自琰拿着她的手机自下往上照自己的脸,歪着眼吐舌头道:“我是鬼。” 袁淑仪大喜:“真的?!” 苏自琰瞬间觉得没趣,拿着手机照其他地方。 袁淑仪不依不挠道:“……你快告诉,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不是我的?你是不是会什么法术?” 苏自琰抬手指了指她的头:“用脑子!” 袁淑仪:“……” 苏自琰继续道:“因为你这个鬼痴,遇到灵异事件绝对不会拉着我跑。” 袁淑仪:“就因为这个么?那我依稀记得,你每家每户敲门。……那是要做什么?” 苏自琰回头反问:“这些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房子,你知道它们的特别之处是什么吗?” 袁淑仪想了想:“老?旧?” 苏自琰:“还有呢?” 袁淑仪摇头表示想不出。 苏自琰:“这些又老又旧的房子比新房子还多一个东西——旧主的念灵。” 袁淑仪:“念灵?” 苏自琰:“这些房子通常都有旧主,这些旧主去世之后,他们的灵魄或许离开,但是他们住过、碰过的东西多少都会留存有他们的一些执念,经过岁月的打磨,这些执念也会形成一种灵,不过与灵魄不同,他们只会守住这些旧东西,旧东西没了,他们自然也会消散。” “但这种念灵道行很浅,当他们遇到在此称霸一方的孤魂野鬼,会很害怕。所以我就用他们测试了一下,果然,那些念灵反应,就说明了他们看到了令他们害怕的东西,就是你身上附着的冤鬼。” 他又抬头照了照屋子四周:“而这间如此破旧的屋子居然没有念灵,那就说明这间屋子是那冤鬼的老巢。……不过,我有一件事还想不通,既然这里是她的老巢,为什么她会那么害怕进来,而且一直想借你的身体离开这。” 袁淑仪顿时打了个寒颤:“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更不知道了。” 苏自琰:“你知不知道这间屋子以前住的是谁?” 袁淑仪回想了片刻:“这屋子闲置很久了,我记事以来,好像就没人住了。” “滴——滴——” 外面突然传来按喇叭的声音。 “苏自琰!”是石觅的声音。 “我们在这呢!”袁淑仪率先跑了出去。 石觅把警车开到屋子门口,看了一眼袁淑仪:“苏自琰呢?” 袁淑仪向后指了指:“在里面呢。” 石觅朝里面看了看,疑狐道:“你们两个在这黑乎乎的屋子里做什么?” 袁淑仪抿嘴笑道:“说来你不信,我刚刚撞鬼了!” 石觅:“……” 撞鬼这种事情兴高采烈挂在嘴边的,也真是奇了。 “怎么?一会儿没见我就想我了?”苏自琰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一手搭在车窗,躬身朝里面看了看,“就你啊,那两个没良心的呢?” 石觅道:“我们刚刚去找了一家旅馆,他们两个先休息去了。我来接你们,上车。” 把袁淑仪送回家之后,苏自琰和石觅回到了旅馆。 石觅去前台领了门卡,回身对苏自琰道:“乔玉山在302,你直接上去,他会给你开门的。” 苏自琰随口问一句:“那童景知呢?” 石觅顺口道:“503。”顿了顿,“……你问童队的房号干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今天最好别去招惹童队。” 苏自琰挠了挠耳朵:“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们的童队。” 石觅:“你说话少了一个字。应该是‘我什么时候没招惹过你们的童队’。” 苏自琰朝她笑一笑,转头问大声问前台:“美女。302怎么走?” 石觅低叹一声,捂着脸扯着他走进了电梯。 平日看起来胆小无害的乔玉山,睡觉的时候却鼾声阵阵!而苏自琰天生睡眠浅,只能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睡。思前想后,打起了童景知的主意。 按照石觅给他解释,302就是3楼02号房间,503那就是5楼03号房。 苏自琰抱着一个枕头来到童景知的门前,拍了好久都没反应,于是他愣站了好一会,索性直接坐了下去,靠着房门,抱着枕头睡着了。 9.儿童失踪案件 睡得迷糊,蓦地背后一空,身体顷刻间向后倒去。苏自琰恍恍惚惚爬了起来,垂着脑袋朝房内走了进去,看见一张白净整洁的大床,直接张开双手,成“大”字型一头栽了下去。 可刚一闭眼,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抬头回望,果然,童景知还站在门口处,漠然地看着自己。 苏自琰抬手,及其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童景知手执门把,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出去。” 苏自琰翻了个身,支着头打量着童景知:“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这床也完全没人动过。怎么,是特意等我?” 童景知忽地低下了头,默默把门关上。一步步朝苏自琰走了过来。看他如此平静的模样,更让苏自琰有些惴惴不安,不自觉往后爬了爬。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童景知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欲要将他拉下去,苏自琰眼疾手快勾住了床边,胡乱踢腿,大喊大叫:“大铜镜!你力气怎么那么大!暴力!暴力!太暴力了!” 童景知索性绕到苏自琰的前头,扯住他的领子,往前一拖,苏自琰整个人“砰!”一声重重落到了地上。 “你居然来真的!” 苏自琰扶着腰艰难的爬了起来,依靠床边坐着。 “嘶~你不要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只不过老子今天陪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折腾了一天,有些困乏。……暂且不和你计较,我们来日再战!” 苏自琰仰着头喘着气,他是真的有点累了,这身体进入人界,潜移默化的被人界的气息影响,不过一天没吃东西,整个人都感觉飘忽忽的,经过刚刚那么一闹,他是完全没力气了。 “你先让我喘口气,我等会就走。” 以刚才的形势可以判断,他要是再把童景知惹急了,结果不是被他一脚踹下地,而是被他一刀送上西。 此时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你好!我是客房服务。麻烦开个门。” 童景知看了苏自琰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里面……”她偏了偏头朝里面看了看。 童景知眉头微蹙:“有什么问题。” 客服认真道:“是这样。有其他客人反映,听到了这间客房有较大争吵声。我们有些担心,所以上来看看。” 童景知:“没事。”立马把门关上了。 稍微恢复一些体力的苏自琰忍不住调侃:“我还以为你会把我交出去呢。”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袋子,很是眼熟,半晌,他终于想起来了:“……干嘛?这么难吃的东西我不要。我宁愿饿死也不吃。” 童景知把打包回来的云吞放在他面前:“你身上的巫族血是我给的,不能浪费。” 苏自琰愁眉苦脸:“可是我真的吃不下……” 童景知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三支香扔到了他面前,再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他。 苏自琰立即兴奋了起来,从童景知手里接过打火机,研究了好一会,抬头问:“怎么点火?” 童景知低低叹了一口气,半蹲而下,将打火机从他手上拿了回来,“嗒——”一下火星亮起。 苏自琰一笑,将地上的三支香拾了起来移到火源之上,袅烟升起,苏自琰开始一顿猛吸,瞬间被呛得直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不会吧,我现在连香火都吃不了了?……现在的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你们到底把我变成什么了?” 童景知淡定的将那打包的云吞移到苏自琰面前:“现在试试。” 苏自琰疑狐地看了看童景知,缓缓打开包装盒,里面的云吞早已糊成一团,犹豫了片刻,还是端起来抿了一口,顿了顿,又抿了一口,最后直接一股脑灌入口中。再抬首:“还有吗?” 原来摆渡人不是非人非鬼,而是半人半鬼,居然要吸着香火才能吃得下东西! 童景知反问:“到底是谁一直阻止我再要一碗?” 苏自琰闻言尬然一笑:“我那是以为……”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若有所思地看着童景知,挑眉道:“原来……你是特意为我打包回来的?” 童景知撇脸站了起来:“今天,你睡地上。” 苏自琰得寸进尺:“可这床这么大!” 童景知冷着脸:“或者你可以出去。” 苏自琰立马原地躺了下去:“不过这地板更大。我喜欢!”还指着童景知,“你别和我抢啊!” 终于,两人安静了下来。 苏自琰也难得又有了睡意,可朦胧间感觉脖子微痒,忍不住用手挠了挠,可没想到那痒意竟然移动到他的脸部,苏自琰随手一拍,竟然把自己拍醒了,就连睡意都拍没了。 他爬坐而起,打开了床头灯,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转头朝床上望了一眼。 此时童景知侧着身背对着他,多半是睡着了。 低头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拇指大小东西从床底爬了出来,苏自琰按兵不动,待它靠近自己左手之时,拱手一扑,稳稳逮住。 将这小东西拿起一看,有两根长长细须,六条腿上还长着毛刺。虽算不上好看,但还是比地界的一些腐虫可爱一些,打算放了它。 于是把小东西往空中一抛,它居然飞了起来,直直飞到了童景知的大床上。 当苏自琰想要再次躺下的时候,童景知僵直坐了起来。 苏自琰好奇问道:“你……醒了?” 童景知压着嗓子道:“上来……” 苏自琰:“你是同意让我睡床上了?” 童景知催促:“快点。” 这样的童景知过于反常,自觉告诉苏自琰不要轻易靠近,不过天生好奇心就比旁人重的他,还是起身爬了上去。 “我真上来了。……我一旦上来,就再也不会下去了。”苏自琰提醒道。 童景知:“借你手一用。” 苏自琰以为自己产生错觉,怎么感觉听着童景知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的手?”他抬手看了看,“你要我手干嘛?” 童景知迟疑片刻,垂眼道:“把这东西弄掉。” 循着童景知的目光望去,发现那只刚飞起的小东西恰巧就落在了他的胸口! 苏自琰看出了点什么:“你怕这个?” 童景知立即否定:“没有。” 可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出卖了他,苏自琰暗自拍腿,隐忍不笑,因为他怕自己一动,把小东西惊道,从他身上飞走,那就不好玩了! 苏自琰:“哦,那你自己弄。我现在有点困,先睡了。”说罢便真的躺了下去。 还特意面对着童景知,故意道:“怎么?你要一直这么坐到天亮?” 童景知闭眼:“你有什么要求。” 苏自琰单手支头,眉开眼笑:“这样就对了。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到,你得先欠着?先声明,这个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我什么时候提这个要求,你就要什么时候满足我。” 童景知莫名松了一口,看着他道:“我以为你会想……” 苏自琰:“回地界?……我想通了,经过这一天一夜,发现我还是能适应这里的。不过就是在这人界待上三个月,以后终究是要回去,不急于一时。” 他想,如果哪天童景知真的厌弃他,一脚把他提前送回去也是极有可能。所以,他不必浪费这个机会,暂且留着,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得上用场。 “如何?”苏自琰问。 童景知犹豫:“不能……” 苏自琰直接道:“你放心,自然不会让你昧着良心!” 童景知点头:“好。” 苏自琰得逞一笑:“成交!”目光随即落在了他起伏的胸口,“……你别动、别动啊!” 他慢悠悠地下了床。 童景知瞪着他道:“你去哪?你敢食言。我就……” 苏自琰竖起食指,轻声提醒:“别说话!” 他从垃圾桶翻出塑料打包袋,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童景知的胸口,撑开袋口,缓缓靠近,看准时机,倏地按住收口,那黑乎乎的小东西就被套进塑料袋中。 童景知紧绷的身子一松,软声道:“把它扔出去。” 苏自琰罔若未闻,毫无反应,拿着那塑料袋一直端详细看。 此刻,他心中大喜:童景知居然怕这玩意儿!真是天助我也!得重点保护起来! 突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欲要将塑料袋夺过去,苏自琰迅速抽手躲到身后,童景知也是夺物心切,双手并出,没掌握好重心,整个人朝苏自琰扑了过去,眼看两人都要扑倒在床,还好童景知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双手最终撑在苏自琰肩头两侧,也因此形成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姿势……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属实有些怪异。仰躺的苏自琰忍不住闷咳了两声。童景知立马弹开一只手,翻了个身,背对不再看他。 苏自琰长舒一口气,躬身抽出背后的塑料袋,看了一眼被压出翔的小东西。 缓了缓,道:“……安息吧!” 10.儿童失踪案件 一大早就听到石觅的敲门声:“童队!童队!” 苏自琰朦胧抬眼,却发现童景知已不知去向,于是亲自爬起开门。 “好吵!” 当看到开门的人是苏自琰,还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石觅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她抖着手,指着他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苏自琰打了哈欠:“不就昨天晚上。” 石觅有些难以相信:“……昨天晚上你就上来了?你不是应该在302吗?你上来做什么?” 苏自琰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耐烦道:“当然是睡觉。还能干嘛?” 石觅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这是单人间,只有一张床!” 苏自琰不以为意:“我管你一张床两张床,睡得舒服就行。” 不过是上来睡一觉,这小妮子的反应也过于浮夸了些。 “童、童队怎么可能和你单独呆一晚上?!” 石觅和童景知共事那么久,还从没见过他与谁单独共处一室一个小时以上,更别说在一个房间睡一晚上!! 苏自琰奇怪:“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为什么不可能?……你别告诉我,这是他的第一次?” “……” 苏自琰低头盯着她:“你脸红什么?” 石觅一怔,立即背过去:“真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告诉童队,我先下去,在车上等你们!” 苏自琰:“我倒是很想帮你这个忙,不过童景知现在不在里面。” 石觅回头:“不在里面?”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童队怎么可能忍受你一晚上。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他才……” 苏自琰干笑两声:“请你自己去找你的童队。”身子往后一退,直接把门倏地关上。 简单洗漱一番,让自己清醒之后,苏自琰才悠哉悠哉下了楼,一到门口,就听到石觅扯着嗓门道:“苏自琰,你怎么还磨磨蹭蹭!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一个!” 苏自琰打开后座车门上了车,发现童景知就坐在另一侧。想到昨夜他的突然消失,忍不住道:“睡得好好的,你怎么不见了?” 顿时车内静若凝霜,无人搭话。 良久,童景知:“开车。” 苏自琰不知死活:“是不是被吓着了?不敢在房里待着?” 听苏自琰这么一问,乔玉山也十分好奇:“什么东西在你们房里?哪只恶鬼这么大胆跑去童队的房间?” 石觅:“还用问?半夜三更跑去别人房间,还厚着脸皮霸占别人的床铺一晚上,弄的童队只能跑到这车里来睡的是谁?” 原来童景知昨天是在车里睡了一晚上,看来是真害怕那小东西。想了想,看在他昨夜让床的份上,也就不打算在众人面前揭他短处了。不过,看着现在一本正经的童景知,再回想昨夜被吓得不敢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那场景,真是越想越有趣,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结果一个急刹车,苏自琰的脑袋直接撞在前座椅上。 他揉了揉额头:“你故意的是不是??” 石觅却没有回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童景知感觉到了异样,问道:“怎么了?” 石觅:“前面的那辆黑色路虎……里面好像有东西。” 她说的这个东西,自然不是指某个物件。 乔玉山闻言向前看去,不过已经与那辆车有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什么。 “你确定看清楚了?……会不会是网上说的那些防远光灯的恐怖车贴?” 被他这么一说,石觅也有些不确定了。 苏自琰坚持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如果真看到什么,你应该追上去,停在这里做什么?” 石觅道:“因为我也看到了开车的人。” 听石觅的口气,这开车的人她认识。 童景知:“谁?” 石觅:“天星幼儿园园长刘天虹。” 苏自琰:“是她?……那你看到的是不是那失踪的黎子明?” 石觅摇头:“是个女人。” 苏自琰:“红衣姐姐?” 石觅:“应该是。” 苏自琰回想昨夜在老街上发生的那一幕,他曾怀疑,上袁淑仪身的冤魂就是传闻中的红衣女人,可又再细想,发现很多地方却又说不通。 童景知看出苏自琰有所困惑:“怎么?” 苏自琰道:“昨天晚上,我和袁淑仪也撞上一个红衣鬼魂,虽不敢肯定就是天星幼儿园里面出现的那个红衣女人,但我觉得两者之间必然又什么联系。” 童景知问:“哪里遇见?” 苏自琰白了他一眼:“就是你把我放下来的地方。那一路全是陈旧老房,无人居住,估计和你们说的那般,我身上的阴气过重,容易吸引他们,结果就吸引道袁淑仪身上了。幸好我机智,察觉到了异样,将她从袁淑仪身上弄了出来。……虽然还是让她逃了,但却我发现了她的老巢。” 石觅回头:“发现老巢?!在哪?” 苏自琰:“你说呢?” 石觅想了想:“……不会就是那间黑乎乎的屋子吧?” 苏自琰低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我进去做什么?” 石觅故意抬高嗓子:“你们一男一女,谁知道你们进去做什么?” 苏自琰笑嘻嘻道:“要真做什么,我也不会选择在那种地方。” 一转头,正好撞上童景知的目光,看着实在不太友善。 “你们一个个不要这么看着我好不好?我看着很像是那种没事就泡妞打炮的人吗?” 石觅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苏自琰呵呵两声:“谢谢你啊!这么肯定我。” 石觅轻撇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童景知:“童队,我们现在去哪?” 童景知收回目光:“跟刘天虹。” 石觅迟疑了片刻,悠悠道:“可是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怎么跟?” 苏自琰道:“这不简单,你就给她打电话,说我们这辆破车坏了,让她来接我们。” …… 果然,约莫过了十分钟,就看见一辆黑色路虎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 车子从前方驶来,停到他们旁边。刘天虹按下车窗:“总算找到你们了。快快快,都来我车上。” 苏自琰下车围着路虎转了一圈:“这车不错啊,比我们的好多了。”发现后视镜上绑着一根红线。 石觅撇了他一眼:“我们用的是公车,怎么可能与私家车比。……刘园长,这车刚买没多久吧?” 刘天虹笑道:“也有好几个月了。” 石觅一打开车门,疑狐朝里面望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又试探道:“刘园长,你这从哪过来的?” 刘天虹:“刚刚我就在这附近办点事,一接到你们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石觅:“那我们没打扰到你吧?” 刘天虹:“没有。事情刚办完,正准备回家呢。你们现在要去哪?” 石觅:“哦。我们来全东镇的主要目的就是来调查你们幼儿园的案子,今天原本打算去幼儿园附近走访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没想到这车老毛病又犯了,所以逼不得已麻烦你了。” 刘天虹:“哪的话,你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们幼儿园。这些事哪算麻烦。来,快上车吧!” 童景知与苏自琰坐在后座,石觅上车之前小声叮嘱乔玉山:“你看着车,我们走后,自己开到天星幼儿园附近,到时候我在电话你。”乔玉山点头示意。 正开着车,刘天虹伸手调了调冷气:“我这车很奇怪,车内温度忽高忽低,有时候我明明没打冷气,可这车里竟然比外面还凉快。” 苏自琰扬眉道:“你就没去查查看是什么原因?” 刘天虹:“检查了,都说我这车没问题。这大热天能自然凉,虽然奇怪,但对我们来说那是一大好处,只要没安全问题,照开不误!” 苏自琰:“这车一直是你在开?” 刘天虹道:“这车我老公开得比较多,我只是偶尔开开,我自己还有一辆大众,不过可没有这种天然冷气。今天他在家休息,我才开这辆出来办事。” 石觅好奇:“你老公也在幼儿园工作?” 刘天虹回答:“不是。” 石觅:“那他……” 刘天虹声音小了许多:“是个自由职业者。” 这一听就大概能听出个问题,八九不离十是个吃软饭的。 石觅换了语气,故作羡慕道:“你老公应该经常去你们幼儿园接你吧?” 刘天虹甜笑:“我去幼儿园都是为了工作。他很体谅我,怕我累着,也会去帮帮忙。” 顿了顿,又道:“今天他明明休息,还说要给我做饭吃呢。” 苏自琰长叹道:“真是当今绝世好男人啊!” 石觅回头望了苏自琰一眼:“是啊,不像某人天天追着美女跑,那人那可真是牛。” 苏自琰厚着脸皮:“你怎么知道是我追美女还是美女追我?对了,刘园长,你们的袁老师……有没有和你提起我?” 还没等刘天虹开口,就听到童景知的声音:“刘园长,如果我部门有人骚扰贵校老师,请你直接拨打这上面的电话,我们接到投诉后,定会严惩不贷。”竟然还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驾驶位旁边,“还请收好。” 苏自琰身形一颤,开始指着童景知怒骂:“简直惨无人道!灭绝人性!你们可看到了,我以后要是讨不到老婆,全都是这个人的责任。” 童景知罔若未闻,此时车正好开到目的地,便直接下了车,不再搭理他。 11.儿童失踪案件 苏自琰与童景知、石觅一同下了车。 刘天虹掉转车头欲要离开:“不好意思,那就送你们到这。我老公在家等我呢,我得先回家去了。” 石觅点头:“麻烦了。” 看着刘天虹行驶出一段距离,乔玉山立马开着从当地派出所同事借来的一辆丰田车来到他们身边。 三人同时上了车,石觅道:“快跟住。” 刘天虹一路开着车穿过集市,而今天正巧是镇上的赶集日,路上逛集的人来来往往,显得非常拥挤。乔玉山刚拿驾驶证没多久,看到这个情景,手心紧张得直冒汗,这车也开得一卡一顿,还差点把前面的车给跟丢了。 坐在后面的苏自琰实在看不下去,欲要爬上前头:“我来开!” 却被童景知擒住后领提了回来:“你什么时候会开车了?” 苏自琰盯着那方向盘:“不就是转转那个东西嘛。小意思,我一看就会了!” “……”童景知冷声道,“坐下。” 好不容易过了集市,进入了一条泥泞小道,苏自琰往车外望去,两边都是一些老式的独栋私人房,两层到五层之间,方方正正,有些房子表面还是只是一层黑水泥,没有任何装饰,实在算不上美观。 苏自琰道:“没想到车挺漂亮,住这种地方。” 石觅:“这你就不懂了,这房子都是上世纪90年代自建的,当时能建能起这种私人房的,并不多。只是年轻人喜欢往市里跑,留下的都是些长辈,不喜欢花里胡哨而已。走进去之后你就会发现,里面的居住环境和我们外面看到的有着天壤之别。” 前方黑色路虎停在一颗大榕树下,榕树周围砌了一圈石栏,不高,还可让人歇息。五六个老人自带便捷小板凳坐在树下聊天。 刘天虹下了车,和老人们打了招呼,便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 苏自琰下车之后,直接走到榕树脚下,跳上了石栏,蹲着身,笑嘻嘻道:“哎呀!这树下面真凉快。老人家,你们可真会选地方!” 老人们循声一看,瞧见一个面色白皙,笑容满面的小伙子,这附近年轻人不多,长着这般俊俏还主动凑过来与她们这些老骨头套近乎的,更是没有,一看到这般模样的苏自琰,心中自然喜欢得很。 “小伙子,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从哪里来?……多少岁啦?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婚啊?” 老人看到中意的年轻人,都要忍不住问叨问叨。 苏自琰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一个穷小子,没姑娘看得上我!阿婆可是要给我介绍几个?” 说话的阿婆转了一个身,认真道:“那正好!我有一个23岁的闺女。是个绝美的人儿,身材样貌和你般配得不得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苏自琰看着眼前这位阿婆,双鬓皆是白发,少说也有七十多岁,还能有个23岁的女儿,着实厉害。 旁边另一位老人拉着阿婆道:“阿秀,你怎么又犯糊涂了。你家秋梅在三十年前就失踪了,你该醒醒了,这样会吓着人家年轻人的。” 阿婆撇开她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秋梅明明好端端在家!你却咒她失踪,你的心怎么这么坏!” 原本在巷子口观察的童景知等人听到了老人争吵声,于是走了过来。 童景知看向苏自琰:“怎么回事?” 苏自琰先耸了耸肩,跳下了石栏站在两位老人中间道:“不要激动。两位阿婆的话我都信。”然后给石觅打了个眼色,石觅配合地把方才劝说的老人搀扶到一边。 被称为阿秀的老人还是有些激动,嘴里在不停的碎念着什么。 苏自琰安抚:“阿婆,你放心。我不听他们瞎说,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你闺女吗?她在哪?” 阿婆缓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她现在不在家,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才会回来呢。” 苏自琰好奇:“你闺女是老师?” 老人拿着旁边的凳子又坐了下来:“是的,你要晚上才能见到她。” 童景知想到了什么,问道:“她是不是很爱穿红色衣服?” 老人抬头:“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闺女?” 苏自琰与童景知对视了一眼。 “请问你闺女叫什么?” 老人回道:“秋梅,叶秋梅。” 石觅从别的老人口中得知,名叫叶秋梅的女子是阿婆陈英秀的大女儿。原本是全东镇中心小学的一名语文老师,长得十分标致,不过却在1990年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苏自琰叹息道:“花好年华,失踪那么多年,下场可想而知。……不过,到底是不是我们看到的红衣女鬼,还有待考证。” 童景知:“怎么说?” 苏自琰:“我在摆渡学堂听过,对于鬼魂灵魄,地界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管理制度,人死之后,魂魄会立即被摆渡人带回地界,不可在人界长时间逗留。即便存在工作上的疏忽,这魂魄也不可能躲过摆渡人长达三十年。” 石觅打趣道:“没想到,你上课还会听讲啊?” 苏自琰挑眉道:“那要看是谁讲课,不是所有老师都是像那老夫子那样死板无趣的。” 童景知眉间微蹙,突然道:“还有一种可能。人为。” 苏自琰回头看了看他,思着一番后:“你是说,这魂魄很有可能不是自己躲了摆渡人三十年。……而是被封印了三十年,导致摆渡人在人界无法感应到她?” 童景知颔首。 石觅道:“那会是谁去封印这些魂魄呢?” 苏自琰:“那就要看是谁害她了。” 石觅:“你的意思是杀人凶手?” 苏自琰笑道:“没有证据之前,我也只是猜测,不然一般人封住死人魂魄干什么?多半就是怕这些人死后回去报复!” 童景知面色微变,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紧握拳头,低喃道:“一定是凶手。”原本清冷的眼眸顿时迷雾重重。 苏自琰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童景知,你没事吧?” 童景知缓了缓,很快恢复了常态:“没事。”朝着巷子走去。 苏自琰凑近石觅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石觅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童队偶尔会这样,看着也不像病症。” 苏自琰望着童景知的背影默了一会,蓦然将身边的石觅推了过去:“还不去看着你的童队。” 石觅回头望他道:“那你呢?” 苏自琰突然咧嘴笑道:“我自然是去问问阿婆他们还有没有孙女介绍我认识!” 石觅:“……” 说罢便又蹲在那棵榕树下,对着老人们嬉皮笑脸:“阿婆,我问你们一个事。” 这些老人一看就是这里的钉子户,想要打听消息,找他们聊天准能聊出点什么。 刚才那位劝人的阿婆回道:“什么事儿?” 苏自琰:“我刚刚看到有一个女人和你们打招呼之后进去了。她是谁啊?” 阿婆警惕:“你问她的事做什么?” 苏自琰故作不好意思:“我就想认识认识。” 阿婆奇怪道:“天虹身上到底是什么桃花,你们一个个小伙子都看上她?” 苏自琰:“还有其他男人?” 阿婆低叹一声:“不就是她的老公,比她小了整整10岁,长相和你一样俊俏,两个人还相爱得很。所以啊,你还是放弃吧。” 苏自琰故意表现得很失落:“没想到她居然结婚了。那她老公是做什么的?” 阿婆想了想:“好像、好像是做什么清洁工作的。” 苏自琰:“清洁工作?具体是清洁什么?” 阿婆摇头:“别人家的事,要是人家自己不说,我们也只晓得大概的情况。” 苏自琰默了默,又问:“那他们结婚多久了?” 旁边有位老人听着苏自琰与阿婆你一句我一句,也忍不住插话:“有五六年了。” 苏自琰转向那位老人:“他们没孩子吗?” 老人摇头:“天虹流过一次产,就生不了了。唉……也是挺可怜的。这女人没孩子,她那老公又那么年轻,万一哪天不要她,后半生可就无依无靠咯。” 苏自琰笑道:“你刚刚不是说他们很恩爱?” 老人看着他道:“光恩爱有什么用?都只是暂时的。两口子在一起久了,这些情啊爱啊什么都淡了。到时候能让两个人连在一起的,就只有孩子。更何况,女人没孩子,男人们如何继承香火?……如果是你,你能接受以后没有孩子传宗接代?” 他现在不过是暂时借住人界,什么继承香火传宗接代与他八竿子打不着,于是道:“我无所谓,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哪用想那么多。人又不是单纯为传宗接代而活。” 老人观念守旧,并不赞同:“如果按你说的,不需要传宗接代,那干嘛非要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岂不是男人和男人可以结婚,女人和女人也可以结婚?” 苏自琰未经大脑,随口而道:“也不是不可以。”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两人相互喜欢。” 身后冷不防冒出一句:“你刚刚说可以什么?” 不必回头,就知道童景知肯定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站在自己身后,准备谴责他刚刚那些不顾人伦的话。 12.儿童失踪案件 苏自琰一回头,果然看见童景知直挺着身子,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他回头对着眼前的老人道:“你们看看,是这个人比较帅还是我比较帅?” 果然有老人开始上下打量起他们两个,经过一番细细对比。 “刚才没仔细看……这小伙子真是帅得不成样啊!”这句话是指着童景知说的。 “……他是你的谁啊?”老人低头看向苏自琰。 苏自琰:“他啊,他是……”蓦然顿住,抬头问道,“你自己说,你是我的谁?” 童景知:“……” 老人凑近苏自琰,小声道:“这孩子都不爱说话,性格冷了些。我这老婆子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小伙子,一看见就心头暖和。” 苏自琰抖肩一笑:“阿婆有眼光。” 童景知蹙眉道:“笑什么?” 苏自琰挑着眉故意道:“没什么,阿婆说你长得好比天上的仙子,太过于不食人间烟火,稍微接接地气会比较好哦。” 石觅走了过来,没好气道:“什么仙子?仙子是形容女孩子的!能不能有点文化?!” 苏自琰故意道:“子女子女,仙女形容女的,仙子不是形容男的么?” 他当然知道仙女仙子都是形容女人,不过就是想拿童景知开个玩笑。 “是不是啊,阿婆?” 老人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石觅:“闭嘴!这是什么歪道理。” 童景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偏头对着石觅道:“不用理他,继续去那边盯着。” 石觅怒瞪了苏自琰一眼,低声应道:“嗯。” 可刚一回头,就看到刘天虹的身影,急忙转身,轻声道:“刘天虹出来了。” 童景知一低头,发现苏自琰还在和老人们聊得热火朝天,一伸手,提着他的后领就往后拉,苏自琰差点向后摔了下去,还好身手敏捷,退了好几步站起来了。再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又被石觅捂住了鼻口。 “笨蛋,刘天虹出来了,快回车里!”石觅低声怒骂道。 刘天虹并非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男子,长相俊秀,根据老人们的描述可以判断,这位应该就是刘天虹的丈夫。 两人出来还和那群老人打招呼。 石觅紧张道:“完了完了,这些老人不会告诉他们,我们在这吧?” 苏自琰安心得很:“当然不会。” 石觅死死的盯住前方的状况:“那些老人一看就和他们很熟悉,我们刚才一直在打听他们的事情,你怎么敢肯定他们不会把我们说出去?” 苏自琰双手勾住后颈伸个腰,舒坦的“啊~”了一声。三个人齐刷刷转过头来,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么简答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哎,那些老人虽然平日里爱聊八卦,但都会私下偷偷聊,绝不会当着当事人的面去聊这些。更何况,以刚才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已经认定我们绝非恶人,都以为是我对刘天虹心存爱慕才去和他们打听情况的。……而现在刘天虹是和他老公一起出来的,如果是你,你会在此时跑去说‘有个男的看上你’或者‘看上你老婆’这种话吗?” 石觅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而且老人最重家庭,都是劝和不劝散。这种破坏人家庭的言论,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经过苏自琰这一番解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果然,那两人说笑了一阵后,就一起上了那辆黑色路虎,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石觅好奇:“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些人情世故?” 苏自琰呵呵笑了两声:“地界几百岁的老灵魄遍地都是,时间久了,不用学,自然都懂。” “他们两个马上要走了,我们跟不跟?” 乔玉山手握方向盘,随时待命。 石觅:“或者我们去他们家看看。” 童景知:“我们是公职人员。在没有申请搜查证之前,不能擅闯民宅。” 石觅瘪了瘪嘴:“我错了。……那我们现在?” 童景知:“既然知道了叶秋梅,就去她家。” 石觅看了苏自琰一眼。 苏自琰勾起嘴角:“放心。交给我。” 快到中午,那些老人家一一散场,准备回自己家。苏自琰跑到陈英秀的跟前,卖乖道:“阿婆。” 陈英秀眯了眯眼,良久,才道:“你是刚才那个小伙子?” 苏自琰直接将陈英秀手里的便捷板凳拿到自己手里:“阿婆。你不是说要把你闺女介绍给我认识吗?” 陈英秀低了低头,似乎在回想什么:“可是他们都说……” 要是陈英秀记起自己女儿失踪的事情,那他岂不是任务失败?赶紧道:“你说你女儿晚上就回家了,还要介绍我认识的。” 他说话极慢,言语中加了些催眠之术,就是要让陈英秀相信自己的女儿还在人世。 陈英秀低喃了一会,抬头笑道:“对对对,你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等等可好?” 苏自琰:“当然好!等等算什么。要是你又胡乱把她介绍给别人。那我不是吃了大亏!” 陈英秀笑道:“放心。我那女儿宝贝得很,我可不是看谁都介绍。”指着苏自琰,“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走!跟我回家!” 苏自琰看了身后不远处的童景知一眼:“那我可不可以带几个朋友?” 陈英秀回忆道:“就是刚才那几个高高瘦瘦的?” 苏自琰点头:“阿婆你记性真好。” 陈英秀:“那有什么不可以,都跟我一起走。我家啊就在前面!” 陈秀英领着他们四人进入刚才刘天虹走过的小巷,大概走了五十米,就看到老式的庭院,与外面路边的独栋私人房完全不一样。右边是前方住户的后院墙壁,左边一排望过去有五户人家,刘天虹的家也在其中。 院门用一条锁链锁住,陈英秀从衣兜里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听到开门声,一条大黄狗便跑了过来,对着苏自琰等人一顿呲牙咧嘴,大概看到是陈英秀带回来的,也不敢贸然攻击,四条腿又是前进又是后退,来回蹦跶。陈秀英立马把它抱到廊檐下,用狗链勾住它的颈环。 “不好意思,没吓着你们吧?” 苏自琰笑嘻嘻道:“这种会叫的大黄才是正宗看家犬。” 还不忘伸腿抖脚逗逗这只大黄狗,在它欲要扑过来之际,苏自琰倏地收脚,奔跑的大黄狗立即被狗链勒住猛翻了一个大跟头。苏自琰笑得前仰后翻,石觅看不下去直摇头。 “我很好奇。你在地界是如何做到不缺胳膊不缺腿,好端端活到现在的?” 苏自琰回身望她,摊了摊手道:“其实我也很好奇,这大概就是个人魅力所致。” 石觅:“……” 走过庭院,便来到主屋,主屋是两扇木门,门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红色粘纸碎片。不难判断,门上面原本应该是贴着类似关羽张飞这类能挡鬼阻煞的红纸画像。 陈英秀推开了门。苏自琰朝里面看了看,屋子里面有两层,布局很是陈旧,堂屋中间放了一张暗红木桌,贴墙的那一面还放置了一个老式的玻璃橱柜,里面放满了各种小物件,例如陶瓷孔雀、陶瓷娃娃、陶瓷神像等一系列陶瓷物品。 瞧见苏自琰如此感兴趣,陈英秀也十分高兴,按了旁边的开关,里面还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 “怎么样?好看吗?这些都是我女儿布置的。我一直都没动过。……哦对了,帮她换过灯,这些小灯泡不顶用,开几下就容易坏。” 苏自琰点了点头:“好看。开了这彩灯,更好看!” 陈英秀笑得合不拢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石觅:“阿婆。你平时和谁住啊?” 陈英秀直接道:“我和我儿子住在镇北,偶尔回来这老房子打扫打扫……”突然一顿,神情有些恍惚,有觉得哪里不对,“……我女儿呢?我女儿呢?我应该是和我女儿住在这的……” 苏自琰对石觅摇了摇头,石觅咬了咬唇,深知这个问题问得不太恰当。 他上前分散她的注意力:“阿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陈英秀抬头看着苏自琰,缓了片刻,才恢复过来,笑容重新挂在她脸上:“我去厨房给你们弄吃的啊,你们自己慢慢看啊!” 石觅礼貌道:“谢谢阿婆。” 陈英秀甩手道:“傻孩子。谢什么,家里好久没那么热闹过了。我高兴!晚上秋梅回来了也一定很高兴!你们在这等等啊!” 目送陈英秀走出主屋,石觅才缓道:“你们怎么看?” 乔玉山道:“天星幼儿园出现的红衣女魂,失踪的叶秋梅喜欢穿红色衣服,刘天虹和叶秋梅又是邻居,加上早上石觅看到刘天虹车上的红衣女魂,这种种迹象都表面红衣女魂就是叶秋梅啊。” 石觅担忧道:“如果真是叶秋梅,那就是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鬼魂,属于厉鬼级别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自琰抬头打量周围环境:“先不必那么惊慌,到底是不是叶秋梅,我们今夜试一试便知晓。” 石觅:“怎么试?” 13.儿童失踪案件 苏自琰抬眼一笑,说出四个字:“借尸还魂。” 石觅一听,回看他道:“借谁的尸?” 苏自琰顿了顿,答非所问:“养了足足三十年的怨气,可不是一般的尸体可以承受的住的。” 童景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 “你不会……” 他的那点小心思果然逃不过童景知的眼睛。 苏自琰道:“你们不是都说我身上的阴气足,用来承载这只厉鬼应该问题不大。” 石觅先是一惊,然后责骂道:“你疯啦?你身上的阴气是足,可你刚到人界不久,根基不够,是很容易被厉鬼吞噬真灵的!” 苏自琰看了一眼童景知:“有你们童队在,你还怕一只厉鬼能翻天?” 虽然在地界浪了十年,见识到的大多数都是被驯化过的灵魄,冤魂厉鬼几乎都被分配到各层炼狱之中。初来乍到的他确实未曾接触过这些未经驯化野生厉鬼,要说不怕那是吹牛逼。但是他了解童景知,只要他有把握,必定有办法保自己周全。 童景知犹豫。 苏自琰认真追问:“你是对我不放心还是对自己没把握?” 如果是前者,那这事情还能继续做,如果是后者,那他自己打死也不会献身的。 但童景知和石觅还以为他是责怪童景知的犹豫不决。以为他要毫不犹豫为事业献身…… 良久,童景知终于道:“不是不行。” 得到童景知的答复,他就放心多了。 “将她引入我体中后,我会尽量牵制住她。而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童景知默了片刻,沉声道:“如果身体被两魂相争,会苦不堪言。” 苏自琰咽了咽口沫:“能有多痛?” 童景知:“如同焚五脏,千刀刮。” 苏自琰不在乎:“我脑袋还能分家呢?还怕这?” 童景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现在是人不是魂,有痛感。” 仔细回想一番,确实变成摆渡人之后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于是尝试捂住自己的脑袋,用力一扭,颈肩顿时一阵刺痛,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 童景知:“如何?” 苏自琰:“确实很痛。” 童景知:“是否改变主意?” 苏自琰:“好歹我也是一个大男人,如果说因为怕疼就畏畏缩缩,也太不成样子了。……主意既然是我出的,哪有我自己先打退堂鼓的道理?” 童景知:“那好。” 说罢从抬起左手,苏自琰这才发现他手上戴着一串暗黑色的紫檀珠。他解开链扣,取出一颗珠子递给了他:“拿着。” 苏自琰好奇:“你送这个给我做什么?” 童景知:“这是一颗锁魂珠,如果厉鬼将至,你就把它含在嘴里,它能帮你镇住附身的鬼魂。” 苏自琰:“这么厉害?” 立即伸手接过童景知手中的珠子。两指拿着放在眼前端详片刻,哈了一口气之后在肩上擦了擦,接着又忍不住放在唇边用舌尖舔了舔。 “……”童景知怔怔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自琰满脸笑意道:“先尝尝味道。嗯……有点咸咸的。” 童景知:“……!” 此时,陈英秀端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家里面也不知怎么了,没啥吃的。就这些个水果。” 石觅上前道:“阿婆你客气了。” 苏自琰收起珠子,回身道:“阿婆,平时你闺女都是几点回来?” 陈英秀看了看墙上挂的摆钟:“响七下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苏自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现在是下午3点15分,到晚上7点还有将近4个小时。 闲来无聊,苏自琰在屋子来来回回走了一圈。这主屋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房间,门是开着,外面望进去,都是一些旧衣柜床铺,没什么特别的。在玻璃橱柜的左右两侧有两扇木门,进入木门里面,便有木梯通向上面楼阁。 苏自琰抬首:“阿婆,你这上面住的是谁?” 陈英秀笑道:“上面是我闺女的房间。楼下左右两房是我大儿子和小儿子的,我就住这里面的小房。”她指了指木梯对面的一个房间,“我每天早上都会亲自叫她起床。” “你们别站着,快坐快坐。”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显得特别兴奋拉着苏自琰道:“对了对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在这等等我。” 苏自琰含笑点头。 陈英秀兴冲冲地上了楼阁,进入了房间,拿出一本暗红册子。 这一看就是留存已久的相册,陈英秀将它放在堂屋中间的桌子上,招呼他们道:“我给你们看看我女儿,免得说我骗你们。” 四人闻声全都围了过来,陈英秀用衣服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翻开相册,里面全是些老旧的黑白照片。而这些照片几乎都是同一个女子。苏自琰看了石觅一眼,石觅蹙了蹙眉,由于早上看到的只是那一瞬,根本看不清红衣鬼魂的样貌,所以不太肯定这个叶秋梅到底是不是她。 陈英秀每翻一页,就用袖子擦一擦,手指一直在每张照片上来回游移:“我这女儿从小长得就好看,乖巧又聪明,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之后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工作机会,可非要回来陪我和她爸爸。我们心里虽然高兴,但总觉得耽误了孩子。后来啊,她自己跑去镇上小学当了老师。也算有了一份踏实的工作,我们才放下心来。” 苏自琰道:“阿婆,你还说没骗我?这么漂亮的人肯定有人追,哪还能轮到我?” 陈英秀突然顿住,半响才道:“我不喜欢那个人!” 看来还真有这么一个男人。 苏自琰小心试探:“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陈英秀皱了皱眉:“冷冷冰冰,不苟言笑,偏偏我这傻闺女喜欢得不得了,就连吃饭就只顾着帮他夹菜。” 一说到这,其他三人冷不丁都瞟了童景知一眼。 果然,时代再怎么进步,这种清冷孤傲不接地气的男人依旧还是那么容易得到女子的青睐。 童景知的小迷妹石觅自然十分能理解:“这也没什么不好啊?” 陈英秀摇头:“怎么能好?我是想让他和我们一起疼女儿。可跟了他,岂不是等于为我女儿找个硬邦邦的冰块。你说,找这种男人有什么用?我们当成心肝宝贝,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儿,却要去伺候别人。叫我怎么舍得!” 陈英秀颇为激动,石觅也只能闭紧嘴巴,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刺激到她。 苏自琰切入正题:“那后来呢?那男的去哪了?” 陈英秀低头想了想:“……后来?后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石觅:“那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陈英秀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们几个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也没法再从这年过七旬的老人身上问出些什么,于是作罢,不再追问。 临近傍晚,石觅寻了个借口将陈秀英带了出去,乔玉山战战兢兢地站在大门外放哨。屋里只留了苏自琰和童景知。 苏自琰翘着一只脚,坐在那张木桌子旁,细细端详那玻璃橱柜里的陶瓷物件。时不时又盯着那墙上的钟摆。 如今屋里只有他与童景知二人。此刻童景知正站在门口,抱着手,靠在门框仰首闭目。 四下安静得厉害,苏自琰又是闲不住的人,正巧手里还握着童景知给他的锁魂珠,不假思索地朝他扔了过去。童景知身形未动,如同长了第三只眼睛,蓦地一抬手,稳稳抓住了那飞来的珠子。再一甩手,又将珠子扔回苏自琰手中。 苏自琰讶然:“你没睡着啊?” 童景知低低“嗯”了一声,可眼睛依旧闭着,如果不是他出了声,还真以为他又睡着了。 苏自琰咧嘴一笑:“既然如此。你和我说说话呗?我都快闷死了!” 童景知:“听你气息浑厚得很,死不了。” 苏自琰不死心道:“你别用听的啊,你看看我啊!” 童景知漠然。 苏自琰起身,走到他身侧:“你真的不舍得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童景知依旧无动于衷。 苏自琰思着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嘴角藏笑。半晌,鼓起腮帮子,“呼——”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这招果然奏效,童景知的眼皮“噔”一下打开了,和上次一样反应异常。 他惶恐偏头,发现苏自琰的脸与自己不过半寸距离,又是一惊,后退了两步。 “苏自琰。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自琰自觉无辜:“谁让你不理我。” 童景知:“那你也不能胡乱对人做这种事!” 苏自琰装糊涂上前一步:“这种事?是那种事啊?” 童景知惶恐后退一步:“……走开。” 瞧见他一副良家少夫怕失贞模样,苏自琰自觉好笑:“你那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想让你陪我聊聊天。” 童景知一口回绝:“不会。” 苏自琰又嬉皮笑脸起来:“我教你啊?” 童景知调整姿态,回瞪一眼:“不需要。”迈开步子朝屋内走去。 苏自琰翻了个白眼,原地学起刚才童景知的口气:“走开。不会。不需要。” “过来。”童景知回身道。 苏自琰回头瞟了他一眼,还没从角色中醒来:“不过。哼!” 童景知:“……” “噹、噹、噹……” 两人同时被摆钟的声音吸引过去。 苏自琰跟着钟声默数了七下。 “时间到了。” 他恢复神色,走进屋子,仰看四周。奇怪,可为何周围毫无阴厉之气? “你能感应到什么吗?”他问。 童景知闭眼凝神,半晌,回看苏自琰,摇了摇头。 苏自琰蹙眉:“那就奇怪了。难道阿婆骗我们?” 童景知:“她有时候神志混乱,自己都分不清虚实,也属正常。反正我们今夜也只是试一试。” 苏自琰总觉得哪里不对,沉吟道:“难道红衣女魂真不是叶秋梅……” 可一抬头,他就震惊了。 童景知望着他道:“怎么了?” 好奇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蓦然顿住。 “怎么会……?” 阁楼之上,穿着红色衣裙,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叶秋梅缓缓走出了房门…… 14.儿童失踪案件 阁楼上的叶秋梅朝着楼下望了望,嘴巴张了几下,似乎在和谁在说话。苏自琰朝着她摇了摇手,她似乎也是毫无反应。要说她是鬼,也应该是三十多年的老鬼,但是感受不到半点阴厉之气也太奇怪了些。 苏自琰看了一眼童景知,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位叶秋梅。 她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她的表情极其自然,嘴角一直噙着笑意。没有半分惊悚的模样,要不是她毫不避让的直接穿过他们的身子,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异常。苏自琰和童景知跟着她走了出去,发现她又是打水又是去厨房弄粥煮饭,还不忘拿起扫帚打扫家里。 苏自琰轻声道:“你觉不觉得她像是在……?”他半天想不出如何形容。 童景知淡淡道:“生活。” 苏自琰拍手道:“没错。就是很像三十年前在家中生活的模样。……而且,举手投足都十分……” 童景知:“美好。” 苏自琰:“对!虽说是在做一些家庭琐事,可又完全没有半点烟火气。非鬼非神,更不可能是人。她到底是什么?” 童景知的眼眸一直随着叶秋梅的身影来回转动,斟酌片刻,道出一个字:“忆。” 苏自琰闻言极为赞同,此时的叶秋梅如同生活在电影世界中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太过完美。而这整部电影就如同是根据某个人的回忆拍摄而成!也就是说,这个叶秋梅极有可能是某个人记忆中的叶秋梅。 苏自琰:“会是谁的记忆呢?” 童景知:“能将记忆化成形的,绝非一般人。” 苏自琰:“还是和叶秋梅有着千丝万缕的人。……可这个人又怎么可能凭空造影?” 童景知回望了那些玻璃橱柜,又抬首看了看四周,还没开口,苏自琰就大概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念灵?” 这间屋子,保留着很多叶秋梅以前用的旧物,这些旧物上多少寄托着叶秋梅的某种念想。如果没猜错,这些念想汇集成念灵之后,被有心之人利用,才汇影成为如今看到的叶秋梅。 苏自琰:“难不成天星幼儿园里出现的红衣姐姐也是这抹幻影?” 童景知点了点头:“十之八九。” 苏自琰道不解:“那既然是幻影,就不可能杀人。那天星幼儿园的黎子明又到底是被谁所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昨天就不应该将那小鬼头放走。我不信连你也感觉不到他是人是鬼。” 童景知:“那孩子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顿了顿,又道,“我当时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怨气。” 苏自琰回忆片刻,也赞同道:“没错。他身上没有怨气,否则我不可能分不出他是人是鬼。……如果他是被人残杀,身上不可能不带半点怨气。难不成是意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意外,尸体怎么现在还找不到?况且他是在幼儿园失踪的,又不是在荒郊野外。”最后看了叶秋梅一眼,“又或者,和这叶秋梅一样,是一抹幻影?” 童景知摇头道:“不对。那孩子有很重的尸气,幻影可没有这些。” 苏自琰眉梢微挑:“尸气?” 怨气这种东西在地界倒是接触不少,尸气这词也只在摆渡学堂听说过,乃是人界肉躯不化而特有的气息,他还未正真接触过这类气息。 童景知:“灵魄尸气重,说明灵魄曾经被困在尸体内较长一段时间。” 苏自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童景知:“人之将死,需要咽下最后一口气,魂魄才能离身。如果这口气被噎在喉咙,那就是还有一□□气在,魂魄则无法离体,还有可能会继续操控肉身。” 苏自琰:“那算是死还是没死?” 童景知:“行为举止与活人无异,但肉身已死,不会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的尸气、煞气都会越来越重,不仅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害,自身也会逐渐丧失理智,变成行尸。不过……” 苏自琰:“不过什么?” 童景知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通常只有含恨而终的人才会在死前无法咽气,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没有半点怨气,又如何含恨而终?” 苏自琰:“有没有可能,这□□气是别人渡给他的呢?” 童景知点头:“除了有渡气之人,还有解煞之人,不然孩子的灵魄不可能轻易离开尸身。” 原来童景知早就将这两天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虽然尚不知黎子明因何而死,却也牵扯出两方人马,而这其中,至少有一方,与叶秋梅有关,甚至有可能与她三十年前的失踪也有关。 苏自琰:“原来你早就心知肚明。” 此时叶秋梅已经理好家务,正要朝着大门外走去,守在门外的乔玉山听见有动静,回头一看,就看见一身红衣的叶秋梅,顿时吓得直哆嗦。双脚完全不听使唤,如同被人抓住脚跟,迈都迈不开。 “……叶叶叶秋梅!” 叶秋梅径自向这边走来,乔玉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艰难地移了移脚,给她让道,生怕自己惊到她。 童景知与苏自琰紧随其后跟着她出了院门,可这一出门,叶秋梅就和刚才不太一样,时不时回头一看,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防有人跟着自己。虽然知道叶秋梅根本看不到他们,但始终与她保持二三十米的距离。因为以她现在的表现,明摆着是去见某个人,又怕被家里人知道。而这个人,不出意料就是她的心上人。 叶秋梅穿过那颗大榕树,沿着那条泥泞小道直走,穿过一条铁路,之后就没了路灯,周围漆黑一片,但是对于幻影来说,根本不区分白天晚上,一切按照原来的轨迹在行走。也不知这叶秋梅去见的到底是人还是魂或者和他一样是一抹幻影,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也没有使用任何的照明设备。 苏自琰本就是半鬼体质,即便是在夜色中也能辨明方向,但童景知则不同,虽灵力高深,这晚上的眼力劲就没他这么好了,步伐明显要比之前慢了许多。他蓦然向后伸了伸手。 “你这是干什么?” 童景知盯着他的手。 苏自琰目视前方:“把你手给我,我牵着你走。” 童景知:“……不需要。” 苏自琰回头催促道:“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把她跟丢!快啊!我快看不到她了!磨磨蹭蹭跟个姑娘似得。” “你说谁是姑娘!” 童景知虽然恨不得将苏自琰摁在地上捶两下,但自己也晓得事情耽误不得,于是“啪”一下将苏自琰的手打开,疾走一步抓住他的衣角。 “走!” 苏自琰撇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可抓紧了!”然后回身猛然加快步伐,快速跟住了叶秋梅。 叶秋梅绕到一条小河边上,沿着河边一直走,显得很兴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回到原来的地方,朝着四周望了几眼,因为没看到想看的那个人,眼神莫名有些小小的失落。她缩着身子坐在石阶上,双手托着脸颊,嘴里还低低哼着什么。 童景知与苏自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紧紧地盯着她。 叶秋梅低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向下一步一步数着台阶,然后又一步步数着上来。时不时踮起脚尖往来的这条路望。 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童景知与苏自琰急忙围着石块绕了半个圈,躲到了另一侧。 一个男子身形的黑影出现在他们眼前,不过这夜色实在太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着实看不清这男子的五官。 叶秋梅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会来!”完全丢弃原有的闺秀模样,直接扑到男子的怀里。 男子缓缓抬手,抚其背,低喃道:“你总是喜欢在这里等我。”这句话听着不像对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叶秋梅从他怀里抽离,仰望着他,一脸天真模样:“你不知道,我妈把我看得可紧了,一定要我下班之后准时回家,否则就马上去学校找我。弄的我都没办法来见你。不过啊,今天我我妈不知道我请假了,等她去看店了,我才能偷偷跑出来的。”她又娇羞低头,“……看你那么久没来,我还以为你没收到我给你的信呢。” 男子柔声道:“明明是你比信上的时间来早了一个小时。” 叶秋梅眨眼道:“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就连苏自琰听到这句话都不信,一看这姑娘就是怕男子来这看不到自己就走了,所以故意约他晚了一小时,自己先来等着她。苏自琰啧啧摇头,这年头,这种姑娘真是少之又少,极为罕见。 男子言语间感触颇深:“为什么以前,我会真信了你这些话?” 叶秋梅转身望向远方:“这地方是全东镇最美最舒服的地方,我们以后都在这里见面好不好?” 因为没得到男子的回复,叶秋梅回头看着他:“或者你说一个地方,我听你的。” 她的脸上总挂着笑,没有因为男子的不理睬而表现出半点不悦。 男子怔怔的看着她,声音似在颤抖,突然说些摸不着边际的话:“秋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叶秋梅似乎不太明白他说什么,表情依旧是那么柔和:“你怎么了?我就在这啊,哪也不去。我这辈子粘着你了,甩也甩不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除非哪一天我死了……” 15.儿童失踪案件 男子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否为了印证了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慢慢地,叶秋梅的周身开始出现白色光芒,越来越虚。男子不能置信地向前一步步靠近,刚要伸出手去一碰,叶秋梅如同水镜中的虚影,瞬时激起层层涟漪,渐渐消散,很快化为虚无。 男子始终背对着童景知与苏自琰,让人无法辨明他到底是何种神情。他默了许久,才缓慢转身,原路返了回去。苏自琰认为,这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与叶秋梅的幻影相会,所以对于幻影的离开,他的反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 苏自琰与童景知悄悄跟上了这名男子,或许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他步伐很是缓慢,对他俩的跟踪没有丝毫察觉。 过了那条旧铁路,路上的灯光直接打在男子身上。苏自琰看了男子的背影和穿着,细细回想了一番,心头一震,道:“你觉不觉得这身段和衣服……很熟悉?” 童景知记忆力惊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凝视前方,肯定道:“是他。” 苏自琰不敢置信:“……刘天虹的小老公?他看上去应该不到30岁,他的记忆中怎么可能会有三十年前的叶秋梅?” 童景知暂时也琢磨不透,只能道:“继续观察。” 苏自琰点了点头。 两人跟了男子一路回到了熟悉的巷子口,远远瞧见刘天虹披着一件外套在那棵大榕树下来回走动。当她终于看见男子的身影,疾步走了过去,将身上的衣服套在他的肩上。 男子看了她一眼,将衣服取下又还给她:“谢谢。我不冷,快进去吧。” 想了想,又道:“你以后不用在外面等着。晚上没什么人,太危险。” 刘天虹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出声。如今的两人看起来客客气气,和白天看到景象简直完全不一样。与那些老人口中的恩爱模样也根本沾不上边。 两人进入的是第四户院子,紧挨着第五户的叶家。苏自琰与童景知决定先回到叶家再做打算。 石觅将陈英秀直接送回了镇北家中后返了回来,与乔玉山一直守在叶家老宅。 当他们知道刘天虹的老公居然是叶秋梅的旧情人的时候,也同样一副打死都不信的表情。 苏自琰忍不住拿石觅开玩笑道:“是不是很想去问他如何保持青春永驻的?” 石觅白了他一眼,看向童景知:“童队,他有没有可能是鬼上身?小鲜肉里面住着老灵魂?” 童景知摇头道:“不确定。” 苏自琰嘿嘿一笑:“不如我们趁着月黑风高,翻墙入室……你别这么看着我嘛。不管他是什么,肯定不会是人,那就不算擅闯民宅。对不对,小妮子?” 他冲石觅眨了下右眼,石觅也觉得苏自琰这次说的还算有理,于是附和道:“嗯。如果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要尽早除掉,否则后患无穷,伤了老百姓可就不太好了。” 童景知蹙眉不语。 苏自琰不解:“这你还要考虑?” 童景知抬眸:“我在想。” 苏自琰:“直接翻过去就完了,还要怎么想?” 童景知:“他道行不浅,他刚才专心一事,才无暇顾及我们。如果我们冒然进去,太过招摇,定会被他发现。” 想想也是,童景知做事一向谨慎,想到的东西也比自己多:“那你有什么妙招?” 童景知转身:“先回屋。” 苏自琰虽有疑惑,想着索性先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童景知回到堂屋后,径自走到左边的房间,回头看了苏自琰:“进来。” 苏自琰跟着他走进了房,好奇道:“做什么?” 童景知朝床铺的方向偏了偏头:“上去。” 苏自琰双手拢了拢衣衫,一脸怪异地看着童景知:“到底做什么?” 童景知话不多说,回身抓住他的肩膀一提,直接将他扔到在床上。 苏自琰叫骂连天:“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暴力啊!”这句话听着着实让人有些误会。 果然,站在外面的石觅和乔玉山先是一惊,看到苏自琰重重地摔倒在床,又忍不住同情一番。 童景知回头对着石觅道:“去。看看屋子里能不能找出香烛,还有干净的布条。” 石觅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哦、哦。” 童景知从衣兜里掏出小匕首,剥开匕套,朝苏自琰走了过去。 刚爬起来的苏自琰一看到那程亮的刀尖,警惕道:“有事好商量,别冲动。……我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你啦?”这具用童景知骨血化成形的肉身,只要对上童景知本人,就立马像焉瓜般软弱无力,显得十分窝囊! 童景知低沉道:“别动!” 苏自琰向后挪了挪到:“明明是你拿着一把刀在向我靠近,还让我别动,也太霸道了吧!” 童景知:“把你头伸过来。” 苏自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自己上次只是稍微扭一扭头,都疼得老半天,于是道:“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不是魂魄,脑袋不能分家!” 童景知看到他略微惊恐的模样,愣了两下,无奈叹了一口气,垂下持刀的手:“不过是要你的几根头发。” “……”苏自琰,“你干嘛不早说,我以为你要砍我脑袋呢。” 苏自琰还是有些不放心,朝着童景知摊开手:“我自己来。” 接过匕首,揪起自己后脑勺的一撮头发,轻轻一划,几根碎短发丝掉落在掌心。童景知正要伸手去取,苏自琰又将手握成拳收了回去。 “你要我头发做什么?”苏自琰问。 童景知:“有用。” 苏自琰堤防道:“你不说,我不能给。你万一给我下降头怎么办?” 童景知:“……” 此时石觅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香烛,手臂上挂着一条看起来还算比较干净的毛巾。 “我们童队才不会用阴招。”她道。 苏自琰挑眉:“你怎么这么肯定?” 石觅撇了他一眼:“如果他真要弄你,不需要用阴招,也可以把你打得噼里啪啦。” “……” 这么一说,苏自琰居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突然摇了摇头,暗自打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能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呢?! 于是仰起头来挺直腰板道:“你少来。现在是因为在你们人界,我还没能完全适应。要是到了地界,还不知道谁将谁打趴下呢。哎哎哎……” 不与其废话,童景知一把抓住苏自琰的手腕,略微一拧,苏自琰的手瞬间麻了一下,摊开了手掌。 童景知却也没趁机抢走苏自琰手中的碎发,而是用另一只手掌包裹住苏自琰那握着匕首的拳头,巧力一推,刀刃猝不及防地划过苏自琰的摊开的掌心,鲜血直流,将那些碎发瞬间染红。 接着,童景知抽出石觅手里的毛巾摊在掌心,将苏自琰染血的手一翻,一撮带血的毛发落入其中。这才放开苏自琰的手,从容道:“自己抓好,血一会儿就不流了。” 当苏自琰反应过来,指着童景知,正准备痛骂之际,却被童景知夺过匕首。 童景知手持匕首,也在自己的鬓角和掌心一划,零星碎发飘飘飘然落入他那带血的掌中,最后也一起放入毛巾中,递给了石觅。 “这个你收着,一会我会启用离魂术,你和玉山就在这里帮我们看住肉身。明白吗?”童景知说道。 石觅点了点头:“那我们具体要怎么做?” 童景知转身取出两只红烛,点燃插在床的两头,又点了三支香递给乔玉山。 “你们两个盯住红烛上面的烛火,一旦发现烛火变成青色,马上开始念我们的名字,然后将我们的血发烧掉。到时候我们魂魄离体,走的是阴路,需要香火护身犒劳阴灵。所以香火不能断,每次续香火之时,不要拜我们,要记得朝着其它三个方向各拜一次。如此,我们才能走的顺畅。” 他偏头看了一眼石觅寻来的香烛。 “这些香烛应该能撑到明天,如果我们天亮还没醒来,你们马上让一个人去集市上再买一些回来,继续续上。” 两人认真复述了一遍,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童景知坐在床沿,回头看了一眼久坐在床的苏自琰,冷道:“躺下。睡觉。” 不知为何,虽然知道现在是在做法,可从童景知口中听到这四个字,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他还是按照童景知说的躺了下去,身体还十分自觉地朝着墙里边挪了挪。 童景知虽然背对着他,奈何他的动静实在不小:“你动来动去做什么?” 苏自琰好奇:“你不躺下吗?” 童景知眉睫轻轻颤了颤:“不必。” 想想也是,这块大铜镜坐着一样能睡着,看来自己是瞎操心了。 可苏自琰天生睡眠浅,眼睛闭了又睁好几次,不仅睡不着,还比之前更为清醒!又是一顿翻来覆去。 童景知眉梢抽了抽,如此下去,怕是这香火都要烧尽了!于是趁苏自琰不注意,挥手一砍,将其生生打晕,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苏自琰恍惚中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瞧见童景知坐在床沿,身姿挺拔,岿然不动。他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童景知?” 直到一声清音从房外传入。 “苏自琰。出来。” 顿时将他唤醒了七分,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人界的肉身正好端端的昏躺在床,这才爬起来,穿过石觅和乔玉山,走出了房门外。 16.儿童失踪案件 苏自琰跟着童景知穿过院墙,发现刘天虹家宅布局结构与叶家差不多。不过刘天虹的院子里有两幢房子,瓦房老宅旁边又建立了一幢三层别墅。新房典雅通亮,而瓦房老宅大门紧锁。 隐约间,有一股腥气绕入鼻尖,两人相视一眼,便朝着老宅的方向走过去。 当苏自琰走到门口,欲要穿墙而过,一道红光闪过,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连连击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身后的童景知才停了下来。 “这什么东西?” 童景知将他扶住后,自己上前几步半蹲而下,观察片刻,道:“黑狗血。”斟酌一番,起身环顾左右,“看来你得小心点。” 苏自琰眉梢挑得飞起:“为什么你一点事儿都没有,专克我?” 童景知解释道:“这些黑狗血乃是至阳之物,原本想着你我有香火作为掩护,本应该无碍。”言语一顿,回头望着苏自琰说道,“我还是有些低估了你身上的阴气值。” 苏自琰站在原地,笑嘻嘻道:“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一般鬼怪可没我厉害。” 童景知白了他一眼,回过身,径自穿墙进入老宅内。轻描淡写扔出一句话:“那你自己想办法进来。” 苏自琰立马怂叫出声:“别啊,童老大!你本事大!你本事最大!” 可不管他千呼万唤,童景知是半点声音都没出啊,也不知道他在老宅里面做什么! 好奇心作祟,苏自琰也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于是心一横,闭起眼睛就往前冲,居然毫发无伤地闯了进去。 苏自琰刚想抬手抹一把额间冷汗,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不过是一抹孤魂,哪来的冷汗,于是用手顺了顺胸口,道:“你既然把这什么狗血给破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没得到童景知的回应,苏自琰一抬头,看到他站在原地,头左转了一下,右转一下,像是在认真观察四周,但从他略微迟疑的动作,苏自琰就知道,在这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他不太能看见东西。想想也是,不然他完全可以自己行动,何必要带着自己?这八成是看上自己的这双夜视眼。 苏自琰清了一下嗓子,故意道:“哎呀,你得要小心!你左边脚下有只手,莫要踩过去!” 童景知闻言微微一怔,果然抬起左脚,欲要朝着右边迈步。苏自琰连着“哎哎哎”了三声。 “你右边有一条断腿,别破坏了!” 童景知不是傻子,他本就对苏自琰半信半疑,只是他一向小心为上,所以第一次选择相信他。 当再来第二次的时候,童景知缓缓将右脚轻轻往边上试探性的挪了挪,什么也没有。于是冷言道:“……好玩吗?” 苏自琰嘿嘿笑道:“好玩啊。你不是也配合得挺好的吗?” 童景知回头道:“你出去。” 苏自琰不仅不退,还故意靠近他,凑近他的脸部,慢悠悠道:“别啊……” 童景知突然伸手一推,苏自琰躲闪不及,整个身子向后倾,腰部抵在一处桌沿,疼得他嗷嗷直叫,忽然一道青光闪过,他像是落入什么东西的体中!感觉自己黏糊糊又圆乎乎的,而且那股血腥气呛得头晕眼花。 “我被吸入什么东西里面了??” 童景知也是一怔,双手在桌上来回摸索了一番,终于碰到了那软弹黏腥的东西,指尖一顿,凝思片刻,重新伸手试探。 苏自琰被这么摸来揉去,感觉痒得不行。 “啊哈、啊哈哈……你别乱摸……啊哈哈……痒死我了……” 童景知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更加凝重。 脱离魔掌的苏自琰逐渐回了神,抬头一看,发现童景知伟岸魁梧,如同一个巨人般站在自己跟前。 “哇xx,你怎么变那么大!……还有,我身上血腥气怎么那么重。我快受不了!” 他刚想走几步,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腿,就连手都没有!到底自己附身在什么东西上?? 门外有脚步声,童景知立刻敛了他们身上的灵气,隐了起来。 听到开锁声,大门被人打开了。苏自琰的位置正对着大门,看见开门的人正是刘天虹的小老公。不过一个多小时不见,这个人的状态截然不同,此时的他面色发青,唇色发紫,他按压胸口,唇齿微张,貌似呼吸有些困难,不会是中毒了吧?可当他靠近,苏自琰看到他上颌两颗小獠牙,才惊觉,这哪是中毒,而是原形毕露。奈何自己历练尚浅,在摆渡学院上课也是听一半睡一半,根本无法能从面相去区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自琰左右瞟了一眼,发现童景知的魂魄就站在门背后,借助门外微微弱光,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怪物”。 他看上去十分痛苦,一进来就直奔着苏自琰的方向,好像看到什么救命的东西。他停在桌子前,蓦然从领口处将衣衫扯破,裸露着胸口。 苏自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偏头,却发现自己连头都没有,整个都是一体的。 这波惊吓还没结束,苏自琰又看到眼前这个人徒手从胸口取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妈耶……是一颗心脏…… 与此同时,苏自琰眼前一黑,自己竟然被他拿起塞入体中! 原来,他的魂魄附身到了一颗心脏里面!而这个“怪物”,居然在换心脏! 苏自琰突然看到很多奇奇怪怪、拼来凑去的画面,应该是这颗心脏生前主人的记忆,但又很快被这个霸占心脏的人自己的记忆所代替。苏自琰心中一咯噔,心中暗道:不付吹灰之力就能看清一个人的过去!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不过此人的记忆十分凌乱,苏自琰根本不知道从何窥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样?舒服一点吗?”刘天虹的声音。 本尊低低“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果然和大铜镜那凌冷膈应人的个性一样! 也不知童景知在他附身的这颗心脏上动了什么手脚,不过念叨他一句,耳边就响起他的声音:“苏自琰。” 苏自琰愣了三秒,回应道:“听到了——” 那头突然没了音,苏自琰心中一紧,他可不想一直困在一个男人体中,赶紧道:“能不能放我出去。” 那头的童景知顿了顿,道:“暂时不行。” 苏自琰:“为什么?!” 童景知:“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就想办法看看他心理到底有什么。” 说到这个,苏自琰的头又开始膨胀:“这人的一生都那么长,记忆看都看不完。更何况这还不是人,都不知道他活了多久,用我几辈子都看不完他的记忆!” 童景知丝毫不动摇,提醒道:“叶秋梅。只看她的就好。” 苏自琰不死心道:“真不救我出去?” 童景知的意思简单明了,毫不退让:“看完。救。” 苏自琰长吁一口不存在的气,让自己缓了片刻,拍板道:“好!我看!” 本尊这个时候在睡觉,或许用一些催梦术能见效。于是苏自琰开始默念口诀,并且把叶秋梅的名字混入其中。未几,果然有了成效。在他的记忆中发现他有很多曾用名。而在叶秋梅这段记忆中,他叫张楚…… 画面中,张楚在一座宅院前驻足观望,久久不愿离去。这座院子苏自琰自然是认得的,就是现在的刘家宅院。 刘家老宅走出一位妇人,一身素衣,看这穿着打扮,一看就三十年前的人。 “你怎么还在这?!快走!快走!什么煞气漫天!什么行凶杀人!简直胡说八道!你看你有手有脚,长得挺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竟想这些损招到处骗钱?!要骗钱要编故事,也请弄个好彩头啊!……说什么我家有血光之灾,我看你才有血光之灾难!走走走!” 妇人眼中竟是愤怒,一路骂骂咧咧推搡着张楚到那颗大榕树下,左右邻居街坊都围了过来,问妇人发生了什么事。妇人喘着大气,揪着张楚指着鼻子骂道:“这个人……是个神经病!一大早跑到我家门口说我们家宅有煞!这都什么年代,谁还信你这套啊?!人模狗样的东西我呸!真不要脸!” 张楚任由被他扯着,没有反驳一下。旁边的人也是七嘴八舌,对着张楚指指点点。而此时,一个穿着红衣,容貌娇美的姑娘拉着一个小女孩从围观人群中走了进来,而这个人,正是叶秋梅。 她声音甜美,对着妇人笑道:“李阿姨,您怎么生那么大的气啊?” 妇人指着张楚道:“你问他!” 叶秋梅淡淡扫了张楚一眼,对着妇人又是甜甜一笑,将女孩的手放到妇人手里:“别人犯错,您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妇人还是觉得憋屈,不吐不快道:“秋梅啊,你要是知道他说什么,就不会觉得阿姨过分了!” 叶秋梅点头应和:“是是是,他过分,他有错。我帮您把他撵走,您呐把小虹带回去,她一路上都跟我说饿死了。” 她对小女孩眨了眨,小女孩心领神会的拉着夫人的手道:“妈,我真饿了。” 还没等妇人反应,叶秋梅转身拉着张楚挤出人群,将他带到拐角处,才放开他道:“你快走吧。别再来了,下次再让李阿姨遇到你,估计真的会举着扫把将你痛打一顿。” 叶秋梅刚转身,张楚直接越过她的身侧又要折回去。叶秋梅赶忙拉住他:“你走错了。” 张楚冷冷抽手,叶秋梅没掌握好重心,直摔在地,张楚完全不在意,径直朝前走着。看的苏自琰啧啧摇头,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 不过美女总会有人扶,果然就出现了电视剧里的桥段,在叶秋梅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个男子的手。 突然苏自琰觉得事情不对,他明明看到是张楚的记忆,为何现在却能感受到叶秋梅的视角?琢磨半晌琢磨不出个所以,于是决定,想不通的问题,那就暂时不要多想,先看看再说。 “小姑娘,你没事吧?” 叶秋梅没有搭上眼前这只手,只是好奇抬眼,发现是一位十分年轻的男子,却用着长辈的口气与她对话,着实令人奇怪。 “不用,谢谢!” 她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有多看他一眼,又匆匆向前奔去。 陌生男子却也不生气,抱着手,就这么看着她越走越远,之后叶秋梅也没在意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消失,到底去哪了。 即便被刘家人驱赶,张楚还是会每日站在刘家门口,就连陈英秀看到张楚都忍不住骂他一句“神经病”。想来也是,哪户人家会喜欢一个陌生男子天天站在自家大门前,说你家要死人这种话? 刘家人后来忍不住,把这个人拉到了派出所,但是张楚也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派出所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扣押,只能简单教育一番:“你要找个地方站,就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要在人家门口。你这样,我们很难做。” 张楚一走出派出所,就看到之前的那个男子,他看张楚的眼神很不一样,脸上一直在笑。他们应该认识很久,苏自琰在张楚的记忆中寻了一下,很奇怪,寻了半天,也只寻到了一个名字,叫温良凯。 温良凯极其热情的迎了上去,一手勾住张楚的肩膀,笑盈盈道:“你看你,说你也不听,每次你被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弄进去,都只有我在这外头等你。……你以为你对他们好,他们都拿你的好心当狗屁,作为多年兄弟,我都看不下去了!” 张楚一把将他推开,冷冷道:“谁是你好兄弟?” 那家伙仰着下巴道:“喂,我都等你一天了,你不说句暖心话就算了,还这样对我。我可真走了。” 张楚瞪着他:“你走啊!” 温良凯白了他一眼,刚要转身,就被张楚从背后勒住脖子,温良凯反手抓住张楚的头发,两人你勒我扯,弄的是面红耳赤。 张楚压着嗓子道:“你倒是真敢走啊!”直到温良凯咳出声,张楚才将他放开。 温良凯揉着自己的脖子叫骂道:“你可真够狠的啊!” 张楚双手扶膝,大口喘气,缓了好半响,指着温良凯道:“要是你敢走,我真敢弄死你……” 温良凯微微一愣,抬眼看他,半响,勾起嘴角,扬声道:“你最好把你这句话记住了。” 张楚露出久违的笑脸,站直身子,朝他伸出手:“那是自然!我们还得再做五百年的兄弟。” 17.儿童失踪案件 叶秋梅每天出门都会看见张楚,直到第四天,张楚却没有出现在刘家门前。叶秋梅心头一紧,连忙去拍刘家大门。李氏牵着小女孩的手从正屋走了出来,听到叶秋梅急切的敲门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道:“怎么啦?怎么啦?” 听到院子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叶秋梅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今天早上我有课,我带小虹去学校吧。” 李氏打开院门,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也被那神经病传染了?我们家能有什么事情?要有也是好事!” 说到张楚,李氏忍不住朝叶秋梅身后望了一眼,奇怪道:“那神经病呢?” “应该是走了吧。”叶秋梅垂眸道。 李氏顿时笑出声来:“走了好!终于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瘟神送走了。” 叶秋梅总觉得心神不定:“我总觉得……他不像什么坏人……” 李氏摇头道:“你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心思太单纯。坏人两个字是不会刻在人脸上的。你啊,以后谈男朋友也是,千万别被一个人的外表给骗了。……再说了,他坏不坏我不知道,但是这里……” 妇人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的位置。 “肯定有问题。……行了,既然走了,我就懒得再去理他。那小虹今天就跟着你去学校啦。” 叶秋梅腼腆一笑,不再多说,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出了巷子。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叶秋梅在门口等着小女孩一同去学校,讲好7点半要出门,结果时间过去了5分钟,刘家大门依旧紧闭。叶秋梅拍门叫了好一阵,这门才被小女孩打开。 叶秋梅惊讶地看着完全没有梳洗、头发凌乱的小女孩。 “小虹,你怎么还没洗漱?……你爸妈呢?” 这个出生在刘家,还一直被叫小虹的孩子,不出所料就是小时候的刘天虹。 刘天虹道:“他们还没起床。” 叶秋梅觉得事情怪异,平日里刘家怕耽误自己女儿学习,总是早早起床给她做好早饭,不会像今天这个时候家里还没个动静。于是叶秋梅让刘天虹领着自己到她父母的房门前。 “刘叔?李阿姨?……你们没事吧?”叶秋梅试探道。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人应答。叶秋梅接连又叫唤了几声,还是如此。她低头看向刘天虹:“你有没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刘天虹摇了摇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此时的叶秋梅老想起张楚,怕这刘家真出事。刚想去寻自家人来帮忙,房里面就飘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没事……”声音有些飘忽,但还是能听得出这是刘叔的声音。 叶秋梅顿了顿,道:“刘叔,李阿姨呢?” “她也没事……” 叶秋梅试探道:“陈叔,小虹都还没洗漱,要不你让李阿姨告诉我,她换洗的东西在哪里。好不好?” 刘天虹一脸天真道:“我知道在哪!” 叶秋梅竖起食指,示意她安静。她果然很听叶秋梅的话,笑嘻嘻的捂住了嘴,还以为在玩什么游戏。 房间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听到李氏的声音:“你自己去她房间找找吧……” 叶秋梅实在编不出其他借口,想想又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哦”了一声,让刘天虹拉着自己回她的房中。 她一边给刘天虹梳理头发,一边问道:“你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你爸爸妈妈有没有和平时一样,监督你写作业?” 刘天虹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叶秋梅糊涂:“你告诉姐姐,有还是没有?” 刘叶两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这李氏嫁入刘家也有十年。叶秋梅也知道,李氏平日里还算喜欢自己,除了邻里间的感情,多半还因为她是一位大学生,看起来见识广懂得多,所以李氏总想让自己的女儿变成第二个叶秋梅,天天晚上回来都要盯着刘天虹读书写字,自己不懂的地方会直接跑到个隔壁叶家寻求叶秋梅的帮助。 刘天虹想了想,道:“我写作业的时候,我妈妈本来在旁边看着的。呃……后来我爸爸回来了,他俩就进房间了?” 叶秋梅:“然后呢?” 刘天虹这会没有多想,直接摇头。 叶秋梅停下手中的动作:“……没出来过?” 刘天虹点头道:“嗯。” …… 叶秋梅当天下午没课,和学校领导请了假,就往回赶,首先到那颗大榕树下,询问在那休闲乘凉的老者,这两天有没有见过张楚。这些人一个个接连摇头,她又到附近去寻了遍,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难不成他真的离开了? 陈秀英买菜回来的路上正巧碰到叶秋梅,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叶秋梅莫名道:“妈,我自己能走。” 陈英秀对叶秋梅一向温柔,今天却有些不一样。直到将她拉进院子,陈英秀才放开她,严厉道:“你告诉我,你不上班,在这附近瞎找什么?” 叶秋梅自然知道陈英秀不喜欢张楚,和外面那些人一样,都是以“神经病”称呼他。 “没什么啊。学校的学生不听话,把我气着了,我出来走走透透气。”叶秋梅故意背过身去。 陈英秀又将她拉住面朝自己:“你别想骗我,这附近能有多大,你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到处打听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要说是一个良家子弟也就算了,你打听那个神经病做什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叶秋梅拂开母亲的手,欲言又止,半响来了一句:“哎呀……你不懂……”现在刘家看似一切正常,她如果现在说刘家人奇怪,肯定也会被别人说成神经病。 “你们也别老是神经病神经病的叫人家,万一人家是对的呢?”叶秋梅嘟囔道。 陈英秀一听她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我让你读那么多年书你真是白念了?居然去选择相信一个神经病?就算我没读过几年书,我也知道在科学面前,一切神神鬼鬼都是骗人的假话!你一个大学生。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迷信是对的?……我、我……”赶紧捶了两下胸口,“你真是被那神经病迷了心窍了……!” 叶秋梅上前扶住陈英秀:“好好好,我不说不找了,我错了……” 苏自琰能感觉得到,叶秋梅不过是安慰陈英秀而已,其实她自己也能理解母亲为何如此激动,坚持无神论这个观点,在当代人思想里,这就是脱离封建迷信思想的第一步。结果呢,这个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却依旧相信有鬼神这种东西。她不气才怪! 看到这,苏自琰暗自感叹:这世间的很多东西,真是信其有,不信则无。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到了夜里,坐在床上备课的叶秋梅听到了“咣当咣当”锁链敲打铁门的声音,住在二楼的她靠近窗户,探出脑袋往下望,以她是视角,正好能看到院门口的位置。 是一个幼小的身影——刘天虹。 叶秋梅立即下楼打开院子的铁门。 “小虹。这个点你还不睡觉,跑来我家做什么?” 刘天虹仰着脑袋,无辜眼道:“秋梅姐姐,我饿。” 叶秋梅奇怪道:“你妈妈没给你做饭吃?” 刘天虹突然想到了什么,干呕了好几下。叶秋梅不敢耽误,拉着刘天虹往厨房走,给她盛了碗粥,拿了一个馒头。寻了张凳子,让她直接在灶台上吃。 “你先吃着,我过去看看你爸爸妈妈。”叶秋梅道。 刘天虹乖巧的点了点头。 叶秋梅走过院子,陈秀英披了一件衣服下来。询问道:“怎么啦?厨房怎么亮着灯?” 叶秋梅应道:“哦。是小虹,她好像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陈英秀奇怪道:“一晚上没吃东西?怎么可能?……刘哥刘嫂不在家吗?” 叶秋梅摇头:“不知道啊,我过去看看。” 陈英秀点头道:“那你去吧,见到他们也别聊太晚。” 叶秋梅:“嗯。” 刘家就在叶家隔壁,走几步就到刘家门口,估计刘天虹跑出来的时候也没锁门,所以这门一推就开了。 叶秋梅先在门口朝里望了望,发现里面黑漆漆的,居然也没开灯,不过叶秋梅经常串门,也大概知道房子的方位,而且她也知道,这刘家老房檐下,有一盏夜灯。 她缓步前行,进入了刘家院子,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她隐约能看到房屋的轮廓,于是朝着那个方向挪着步,脚尖慢慢向前踢,直到触碰到一处高阶,叶秋梅抬脚上去,就可以扶着主屋的墙,左右摸索,指尖碰到一根细绳,轻轻一拉,夜灯亮起。 借助暗黄灯光,叶秋梅朝四周望了望,又吸了吸鼻,依稀能够判断这味道是从屋子里传出,主屋两边各有一扇窗户。她靠近窗户,往里窥看。 屋檐下的那盏夜灯正好挂在屋门正前方,屋门打开着,有足够的光线能看清屋里的情况。屋子中间是一张大的圆木饭桌,桌子上貌似放着两盘子黑乎乎的东西。苏自琰一看就知道,头皮立马发麻!就是他刚刚附身的东西——一颗颗带着黑血的心脏! 他很想提醒叶秋梅快些离开这,可这明明是些记忆,根本无用,无论自己怎么提醒,叶秋梅只会照着原来的轨迹行进。 叶秋梅看不出那是什么,即便看清楚了,也可能以为是猪啊牛啊什么的内脏。所以她并未表现什么过激的反应。 屋子里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她长吁一口气,她原先也有些紧张,害怕自己看到什么可怕的景象。 她抬手抹汗的一瞬间,看见另一边的厨房门口僵直着站着两个人身影。面朝着她,低垂着脑袋。 叶秋梅嗓音微微发颤:“……是刘叔和李阿姨吗?” 站在靠前一点的刘叔身形迟缓,垂着手慢慢朝着她的方向挪着脚步,随后刘氏也以同样怪异的体姿向前行动。苏自琰心里一遍遍催促:快走啊!快走啊!傻姑娘! 但都是徒劳,只听到叶秋梅的声音依旧在试探:“……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概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刘叔一晃一晃地抬起脑袋,朝着叶秋梅咧嘴,惊悚一笑,嘴里红色液体澎涌而出,苏自琰终于感受到来自叶秋梅的恐惧感,“嗡”的一下脑子一片空白。不过幸好她反应及时,拔腿就往门外跑,尽管那两个东西有追赶之意,可灵活性不够,步伐慢了些。 叶秋梅一股脑冲回自己家,抖着手想锁住铁门,可她家这种链锁需要用钥匙拧开再拧上才能锁住,她越是急,越是紧张,这手抖得就越厉害!她隐约能听见隔壁大门打开的声音。 连苏自琰作为一个看客,这心都跟着她的一起提到嗓子眼上,恨不得自己上手帮她锁上。 叶秋梅突然深呼吸了一口,一鼓作气,在外面两只手抓住门的一瞬间,终于锁上了!就连苏自琰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在锁上门的一瞬间,为了躲那只想要伸过铁门抓住她的手,她猛然向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幸好爬的也快,躲了过去。 此时,听到动静的陈英秀牵着刘天虹的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是秋梅吗?” 叶秋梅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来,一直在大口喘着气。 陈英秀:“你怎么摔倒在地上?” 见她久未爬起,陈英秀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一抬头,隐约看到院门外有两个身影:“谁在外面?……是刘哥刘嫂吗?……是来接孩子的吧。” 陈英秀刚想走过去开门,叶秋梅才猛然惊醒,一把拉住她,大叫道:“不要过去!” 18.儿童失踪案件 陈英秀蓦然顿住,茫然地看着她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叶秋梅紧紧的拽住她,疯狂地摇着头:“他们不是!他们不是!” 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刘氏夫妇,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人。 陈英秀没有多想:“不是刘哥刘嫂?那是谁?” 叶秋梅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着叶秋梅如此怪异的模样,陈英秀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你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声底喝:“回去。” 那两个东西像是听到了某种命令,双手蓦地垂了下去,晃悠着身子朝着原来的方向返回刘家。 叶秋梅抬眼,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张楚与她对视了一眼,转身欲跟着刘氏夫妇回到刘家。 叶秋梅知道是他,愣了片刻,等他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时候,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想要开门,却发现手中钥匙不见了,又急急忙忙在地上找了一圈。 陈英秀奇怪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秋梅低喃:“……钥匙呢?……钥匙呢?” 陈英秀犹豫地将自己手中的钥匙递给了她:“你怎么毛毛躁躁的,一会不让我过去,一会又自己找钥匙开门?” 眼前这个女儿太奇怪了,从没有见过她如此窘迫的模样。 叶秋梅来不及解释,她很害怕,她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但是此刻,她更害怕的是张楚突然消失。于是她拿着钥匙打开门锁就冲了出去,看到张楚身子已经进入刘家,正要从里面关门。叶秋梅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上前一把抓住了欲要合上的门缝。 “啊~嘶~~!” 张楚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迅速将门打开了一些:“你这是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叶秋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明明自己很害怕,却还是跟了上来。 “你别进去,很危险!”她提醒道。 张楚眉心微蹙:“既然知道危险,你跟上来做什么?” 叶秋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我、我……” 苏自琰摇头点评:花季少女情窦初开,心系此人却还不自知。 张楚垂眼看向她那把门的手:“放开。” 也不知道叶秋梅哪里来的勇气:“……不放。” 张楚看了她半晌,陡然将门推开,侧身道:“你是要进来,还是要让我把他们放出去?” 叶秋梅看向里面不远处的两个僵直身影,他们一听到“出去”两个字,如同又听到了指令,默默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挪了过来。 此时陈英秀从也叶家走了出来:“秋梅,你和谁在那里嘀嘀咕咕的?” 叶秋梅没有多想,一股脑将张楚推了进去,自己从里面锁住了刘家大门。 “妈,我和刘叔他们聊点事,一会儿回去!” “三个半夜的你们能聊什么?”陈英秀在门外叫唤。 “他们、他们在向我了解小虹在学校的情况呢!” “这小虹还在外面呢,倒是开门让她回家啊!” “有些问题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你先把小虹带回去,要是她困了,先睡我房里。” “这……” “哎呀,你再耽误我们时间,我估计真的要和他们聊到天亮啦!” 陈英秀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感觉没话可说,于是碎念道:“怎么一个个奇奇怪怪的……”拉着刘天虹返回自己家中。 听到自己家的锁门声,叶秋梅才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发现张楚正站在自己身后。而那两个东西也停在他的身后,晃悠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却又不敢越过张楚。 叶秋梅突然觉得事情不太对,疑狐地看向张楚:“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自琰能感受到她内心其实是想问:是不是你把他们变成这样的? 叶秋梅很聪明,她一眼能看出来那两个东西很怕他,但又怕自己言语太过直白惹怒了他,所以换了一个说法。 张楚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转过身去,对着刘氏夫妇说道:“东西在哪?” 刘氏夫妇顿了顿,僵硬的摇了摇头。 张楚突然回身抓住叶秋梅的手臂拉了过去:“想要吗?” 这句话是对着那俩说的,叶秋梅也是一脸震惊,他居然想拿着自己做交换条件? 刘氏夫妇突然咧开嘴猛的点头,黑长的手指伸了过来。 叶秋梅紧闭眼睛,感觉脸上有指甲划过,她听到耳边一声轻笑,接着又被他重重推向院门,冷冽道:“怕了。就出去。” 她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胆小,她是在害怕,原本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她就不想让自己懦弱的一面让眼前这个人看到。 “谁、谁说我怕了?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她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张楚瞟了她一眼:“想知道他们怎么了?很简单。自己走近一点,自然看得更清楚些。” 叶秋梅咽了咽口水,步子在向前挪,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靠,看见张楚转身要朝里走,刘氏夫妇又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急中生智,以刘氏夫妇为圆心,迈着小短腿绕了大半圈跑到张楚跟前,可怜巴巴地拽住了张楚的袖口。 张楚一愣:“放开。” 好不容易抓住可以救命的东西,哪那么容易说放就放。 叶秋梅:“我不!” 估计觉得自己安全了,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小无赖。 张楚无言:“你……” 她变本加厉:“就不放!” 刘氏夫妇也咧着嘴,伸着双手,一晃一晃地走了过来,叶秋梅一惊,想要抓住张楚的另一只袖口换个方位躲开他们。谁知张楚早有所料,将那只手举过头顶,叶秋梅实在没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觉得夜色昏暗,旁边又没别人,于是直接将手环在张楚的腰上。引着刘氏夫妇围着张楚转起圈来。 “……”张楚揉了揉额头,“停!” 刘氏夫妇果然顺从地停了下来,叶秋梅也是累得直喘气,张楚用力掰开她的双手,指责道:“你一个姑娘,怎么可以随意抱一个男人?” 叶秋梅抬头看他,不以为然道:“那还不是被你逼的,这生死关头还管什么礼义廉耻?”当然是抱了再说!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大晚上的,又没别人看见,你怕什么。” 这话说的十分理直气壮,感觉她才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大男人。 张楚眯了眯眼,故意道:“是不是只要是晚上,只要没别人,让你做什么都愿意?” 叶秋梅突然一愣。张楚还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得逞挑眉:“怕了?” 奈何叶秋梅直接将他推向一边,竟自己主动靠近刘氏夫妇。或许是刚刚一阵折腾,刘氏夫妇也有些累了,一动不动,垂着脑袋,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叶秋梅顿在他们正前方侧耳倾听了半响,突然喜道:“他们有呼吸声!” 原来他们没死! 张楚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声令下,领着刘氏夫妇回到主屋。 之后几日,张楚只有晚上才会来到刘家。刘氏夫妇在白天的时候会稍微恢复几分意识,能辨认出刘天虹以及身边几个熟悉的友人,不过行动却变得越来越迟缓。叶秋梅领着两人到镇上医院检查,也没个结果。于是大家才开始传出中邪这一说。 叶秋梅让刘天虹暂时住到了自己家,陈英秀也十分心善,每次自己做饭的时候也多给刘家准备一份,不过这中邪的消息一传开,她多少也感觉瘆得慌,将那饭菜放入铁门处就离开了。但每次去收碗筷的时候,发现这些食物都没人动过,她也只能摇头叹气。 刘氏夫妇的身形也是越来越枯瘦,终于有一天坚持不住,两人双双殒命。 叶秋梅牵着披麻戴孝的刘天虹为刘氏夫妇送葬,隐约感觉到有一抹身影跟着送葬队伍的后头。当葬礼结束,回途中,叶秋梅总感觉心神不宁,于是叫刘天虹跟着姑姑,自己又原路折返回到刘氏夫妇的墓地。她靠近目的地,躲在远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将刚封好的墓重新刨开,打开棺盖,将手伸了进去,一会功夫,取出一个又圆又黑的东西…… 叶秋梅紧紧捂住嘴巴不敢作声,身子在瑟瑟发抖,朦胧水雾瞬间漫出了她的眼眶,导致苏自琰看到的画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看到了那个人正是张楚,他站在两口棺椁之间,手中拿着的正是刘氏夫妇的两颗心脏。 而从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了另一名男子的身影,他一派悠闲模样,踱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这个人苏自琰认得,正是张楚好友温良凯。 温良凯含笑前来,望着张楚道:“怎么样?这么快处理好了?” 张楚抬头看他,十分从容地将手中的一颗心脏递给了他,温良凯刚要伸手接过,张楚却又收回了手。 “别只会站在那里看着,过来帮我一起把他们重新埋上。” 温良凯邪魅一笑,纵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身边:“你看你,终究是离不开我吧!” 19.儿童失踪案件 温良凯道:“原本早就该动手的事情,你偏偏拖到现在。他们早晚都得死,你还不如趁早解决,弄两个新鲜点的。” 张楚瞪着他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正好不需要找地方,就地合埋。” 温良凯挑眉道:“哎呀,我真是好怕怕呢。” 张楚躬身将棺椁的一头挪好:“你能不能别那么恶心。快动手。” 温良凯将手里的心脏拿起端详片刻:“好的吧,看在你有好东西的时候还能想到我,我就帮帮你。” 刚抬起棺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劫陀玉找到了没有?” 张楚摇了摇头。 温良凯“嘶”了一声:“怎么可能呢?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去他们家吗?怎么还没有找到?” 张楚半天没有搭话,继续动身将刘氏夫妇埋了起来。 温良凯疑狐地看着张楚:“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没去找……” 张楚淡淡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良凯一语戳破:“你别装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张楚撇了他一眼:“那孩子才7岁。你别瞎说。” 温良凯调侃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小的,而是那刘家隔壁姓叶的。” 张楚终于忍不住道:“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少说话多做事。要是不想帮,现在就走。” 温良凯:“我又没多说你什么,还真来气了?……好了好了,我和你说正事,这劫陀玉如果不在这两人身上,那肯定就在那小丫头身上,那东西不碰孩子,所以她才没事,现在那小丫头可是住在隔壁叶家,你就不怕那家人沾上之后也落的这个下场?” …… 叶秋梅站在不远处,并未听清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待他们走了之后。她慌慌张张地跑到刘氏夫妇坟前跪了下去,抖着嗓子道:“刘叔、李阿姨。我知道你们此刻肯定没法安生。你们放心,小虹现在暂时住在我家,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护好她,不会让有心人得逞。你们一定要保佑我……” 说完又拜了三拜,才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中。 一到家,就看到张楚坐在堂屋之中。叶秋梅有些惶恐:“……妈!” 陈英秀慌忙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自从刘家出事之后,陈英秀也变得敏感起来。 叶秋梅指着张楚道:“他怎么会在我们家?” 陈英秀将叶秋梅拉到一边,悄悄道:“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对人家客气点。” 叶秋梅甩开陈英秀的手,大声道:“什么啊,你不知道他对刘叔他们做了什么!” 张楚抬眸看了过来,陈英秀笑脸回应,又把叶秋梅往远处拉:“本来我也觉得他是神经病,可你看那刘家之后确实发生了稀奇古怪的事情,让我不能不相信。” 叶秋梅蹙眉道:“妈,他是骗子!” 陈英秀不解道:“你这孩子真奇怪,明明是你之前和我说他人不坏。现在倒好,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他还不错的时候,你又和我们反着来,你是不是就爱和妈作对?” 叶秋梅还想辩解些什么。 张楚突然朝她们走了过来,询问道:“小虹呢?她在哪?” 叶秋梅将陈秀英护在了身后,瞪着他道:“她在哪管你什么事?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陈秀英拍了拍叶秋梅的手臂,责备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怎么这么没礼貌!……不好意思,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对我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 叶秋梅回头恶狠狠道:“妈!你要是不让他出去!那我走!” 张楚轻笑一声,转过身,自己朝院门的方向走了出去。 叶秋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要赶他走的,心头却莫名有一丝怪异的酸楚。 因为还有一个月的课程,为了不耽误学习,叶秋梅和刘天虹的姑姑商量了一下,可让刘天虹暂时住在叶家,一个月之后在考虑转到姑姑家附近的学校。 刘天虹与叶秋梅同住一个房间,在帮刘天虹收拾衣物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口袋里有一块圆形碧玉,色泽略显暗沉,上面还系了一根红绳。苏自琰猜测,这应该就是温良凯口中说的劫陀玉。 叶秋梅突然感觉头有些沉,将那块玉又放回了刘天虹的衣物中,侧身躺在床上小息了会。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在触碰她的脸,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她长吁一口气,心里想着,估计这段时间怪异的事情接连发生,让自己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才会这样。 那日,叶秋梅在校门口等着刘天虹一起放学,蓦然看到张楚从远处走了过来,叶秋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躲着他。 不过张楚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在学校门口来回徘徊的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穿着破烂,也不像是这个小学的学生,他手里拿着半个苹果,头不停的朝学校里面张望,像是在等人。 张楚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往远处拖去。小男孩面色惊恐,疯狂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咳咳……”小男孩被勒得说不出话来,脸又红又胀,手中的苹果也掉落在地,旁边围观的人众多,却也没有人敢上去拉住张楚。 是叶秋梅跑了过去,蓦然抓住张楚的手臂,试图让他放开小男孩。张楚面色凝重,不顾阻拦,依旧拖着小男孩前行。 叶秋梅一边捶着张楚的手,一边叫骂道:“你疯了吗?!对一个孩子那么狠心!他要喘不过气了……你再这样!他会死的!” 张楚终于停下了步伐,回头望着那小男孩,冷酷至极:“他,不能留。” 她半跪在地,死死地拽住张楚的手,都快哭出来了:“你够了……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满意?” 张楚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一声轻嘲:“真是可笑。” 画面中出现另一个女子,她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这,这是怎么了?” 叶秋梅抬头看了她一眼:“孙姐……” 小男孩被拖倒在地,哭得眼泪哗啦的:“孙阿姨,我就想来看看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哥哥要打我……我好痛……好难受……”他双手扯住自己衣襟,好让自己能喘得上气。 这位女子面容柔和,十分有气质,就连苏自琰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心底莫名的很喜欢她。苏自琰在叶秋梅的记忆中搜寻有关这名女子的信息,知道她是从市里调来全东镇中心小学的一名支教老师,叫孙仁青。 她将小男孩扶住,望着张楚道:“这孩子我认识,是个贴心善良的好孩子,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代他想你道歉。求你放过他这一次。可以吗?” 有人先带了头,旁人陆陆续续对着张楚指指点点,不过以张楚的为人,要是他那么在乎旁人眼光,之前也就不会被人骂做神经病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又走入一位白发苍苍、衣着破烂的老人。她的眼球融成一片溃烂血色,明显已经失明,拄着一根木条颤颤巍巍地走进了人群。 “我怎么听到我孙子的哭声了?” 孙仁青望着蹒跚而来的老人,满脸震惊道:“阿婆,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老人忍着痛,动了动眉,缓缓道:“没事,不过是老了……沾染了一些病症,我都习惯了,还好有我孙子在身边,能照顾我。”顿了顿,她又道,“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一刻也活不了……年轻人……算是我这把老骨头求你了……让我把孙子带回去吧……” 老人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 张楚低头冷冷地看了小男孩一眼。半晌,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样甩开他,行为举止都表现出对这个小男孩是彻彻底底的厌弃,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 小男孩并不在意,他看了一眼那掉在地上的半个苹果,不顾脖子上的疼痛,趴着过去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起身跑到孙仁青跟前,扬起笑脸递给了她。 孙仁青身形一顿,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乖孩子,这个留给你奶奶吃吧。她很爱你,如今她老了,你这个小小男子汉要留在她身边,多多照顾她。明白吗?” 小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苏自琰明显感觉这孩子并不高兴,可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还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真是不简单。 …… 又过了几日,刚下课的叶秋梅在楼梯口与孙仁青撞了个正着,叶秋梅手上的课本都被撞掉了,孙仁青蹲下身子将书本捡了起来:“不好意思啊秋梅。” 叶秋梅:“没事,你这么匆忙赶去哪?” 孙仁青长叹一口气道:“那孩子在门口等我,好像是他奶奶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叶秋梅莫名想到了张楚,急忙道:“反正我等会没课,我跟你一块去吧!” 孙仁青点头:“好。” 两人刚到大门口,那小男孩就泪眼汪汪地扑倒孙仁青怀里,泣不成声道:“孙阿姨……我奶奶她……她……” 孙仁青安抚了片刻,小男孩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些,他拉着她们走到不远处的老街。这条老街与三十年后的老街地理位置一样,只是两边都是一排老旧瓦房,这路上赶集的人比三十年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这拥堵的人群中,又空出了一个圈,堵得更是水泄不通。三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当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孙仁青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自己闭眼的同时,连忙抬手捂住了小男孩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狠心,这头都被人使用钝器砸碎了。” 要不是那一身破旧黑衣和老人平日拽在手里的木拐杖,旁人根本辨认不出这具尸体是谁。 “这老太说我认识,这眼刚瞎,还整日担心自己拖累了孙子,硬要出来捡破烂,估计分不清白天黑夜,撞到了什么酒鬼无赖,才会这么惨!” “这世道啊……太可怜了……” 众人纷纷摇头唏嘘。 孙仁青听得是心惊胆战,缓了好半响,才颤着嗓子道:“阿婆,你安心走吧……这孩子,我帮你照顾……如果他愿意,我会让他做我们苏家的孩子……” 20.儿童失踪案件 叶秋梅突然听到空灵飘悠的声音。 “你这又是何苦呢?非要给自己一个这么悲惨的下场……” “带我走吧……我走了……也算的对得起他了……” 叶秋梅四下张望,恍惚中仿佛看见了张楚的身影,可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秋梅。”孙仁青牵着小男孩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叶秋梅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孙姐?” 孙仁青顿了顿,将小男孩的手交到她手里:“这孩子你帮我带回学校,顺便帮我再和主任说一声,我下午就不回学校了,我去我老公的厂里,让他叫人帮忙处理一下阿婆的后事。” 叶秋梅点头答应。 孙仁青离开后,叶秋梅独自牵着小男孩回学校,一路上小男孩蹦蹦跳跳。心情十分愉悦,叶秋梅好奇地看了他,问道:“能不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小男孩不假思索道:“因为我马上就有爸爸妈妈了。” 叶秋梅眉梢抖了抖:“可是你奶奶没了,你不伤心吗?” 他明明在孙仁青面前哭的那么伤心,为何变化如此之快? 小男孩一脸天真地偏头看着她:“奶奶年纪大了,去了该去的地方,我也该去我要去的地方。……我不能一直哭,天下没有哪个大人喜欢一直哭的孩子。” 叶秋梅看着这张笑脸,觉得越发扭曲怪异,陡然甩开他的手。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对于她唐突的行为,小男孩并未生气。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奶奶是到底怎么回事?” 小男孩瞟了她一眼,完全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自己蹦蹦跳跳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 叶秋梅从没有见过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孩子,她似乎突然明白昨天张楚为什么会对这个孩子用那种极其厌恶的表情,原来是早已对这个孩子的品行了解透彻。 回想昔日种种,其实很多事情她都只凭自己感观去评判。 或许…… 她应该问清楚。 于是她转身朝刚才的方向跑了回去,希望还能找到他。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你不想见他的时候,他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当真的想要与他见上一面,他又却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 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又跑进那拥挤不堪的人群。在哪什么慢的年代,就连尸体处理流程也是一样缓慢。日头逐渐高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仅这尸体根本耐不住高温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就连她都快被挤得昏厥过去,蓦然想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才惊觉,原来自己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她真的对他一无所知…… “你到底在哪里……” 她是声音被淹没在一片议论吵杂声中,根本没人听到她在自喃些什么。 当她摔倒在地,差点被众人践踏的时候,一抹身影骤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为她挡住了那些涌动的人群,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臂膀,直接将她提起带出人群。 “你来来回回在人群里跑什么?”像是在责备。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叶秋梅愣了愣,半响,默默地转了个身,垂着脑袋道:“对不起……”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张楚似乎还不太适应:“你,对不起我什么?” 叶秋梅长长叹了一口气,半晌蓦然抬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张楚:“……” 叶秋梅眨了眨眼睛,又垂下了脑袋,摆出一副无奈状:“因为你做对的事情,从来不告诉我。我做错的事情,你也从来不提醒我。都是要我自己去猜、自己去领悟。有时候我脑子很笨啊,我想不出那么多东西,也弄不清很复杂的事情。这样真的好累啊……!你简单明了的告诉我好不好?这样我就知道我自己到底要对什么事情向你道歉。” 张楚被她一连串的言语字符啪啪啪打在脸上。半响,来了一句:“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 叶秋梅犹豫了片刻,对他伸出五个手指:“……一半?” 张楚冷眼相看。 她抿了抿嘴,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好吧,好吧。一半加一半,全都相信。” 张楚漠然道:“不必那么勉强。” 她瞬间晃了晃那举起的双手:“不勉强,不勉强。你要怎么才觉得我不是敷衍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叫什么?” 他顿了顿,回答道:“张楚。” “张楚、张楚、张楚……” “有什么问题吗?” 叶秋梅瞬间摇头:“没有!……啊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神清气爽,只要在那里待上一阵,心理堆积的很多事情都能很快释怀。” 还没等张楚同不同意,她就拉着他的手,冲破层层人群的阻碍,带着她心仪之人,朝着她心仪的地方奔去。 苏自琰一看,就是他与童景知去过的小河边,不过这次他见到的是白天的景象,晴空云游,流水淙淙,确实适合小两口没事过来培养培养情感的好地方! 叶秋梅站在石阶上,张开双手自豪道:“这地方怎么样?……有没有让你有坦白从宽的欲望?” 张楚目视前方,突然道:“我不是人。” 叶秋梅一惊,以为他是在自责,类似于是:我不是人,我该死! 她含笑回眸道:“没那么严重,只是你总是不肯解释,我也总是弄不明白,或许说开了,一切就释怀了。” 张楚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六岁的时候就被一富贵人家以五两银子买走。” 叶秋梅有些没听懂:“银子?你是在给我说故事吗?” 张楚向前走了几步,坐在石阶上,淡淡道:“你愿意听吗?” 叶秋梅高兴地坐在了他的身边,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楚眼望着远方,似在回忆:“因为哪户人家有一个孩子得了重病,心力衰竭,医者们都没了办法,于是信了几个邪门鬼道,说是可以利用健康的孩子的心脏给那家孩子续命。只要被他们看上的孩子,即便家人不愿意,也会被生生抢走,为了怕家人闹事,甚至……” 他顿了顿,道:“把他们全家都杀了,然后运到他们自己早就挖好的乱葬坑中。” 明明是很可怕的事情,却被他说得如此平淡无奇。 叶秋梅却气得跳了起来:“什么?得不到孩子就杀人全家?这帮杀千刀的,要是谁敢动我们学校的孩子,我、我非得抄起我家大菜刀和他们拼命!”蓦然顿了顿,尴尬的看了张楚一眼,又坐了下来,“还好你说的这是个故事。是我激动了。……那后来呢?后来那些孩子去哪了?是不是有孩子逃了出来,长大成人之后,将那些恶人统统杀光!” 张楚偏头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确实有两个孩子逃了出来,将那一家人,以及那几个道士全部杀了。” 叶秋梅抿笑道:“这样的结局才能大快人心,不然便宜那些坏人了。” 突然身后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后来觉得生活无趣,就去找了那些人的亲朋好友……” 叶秋梅怔了怔,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温良凯。 “找你们一天了,怎么跑到这来了?还那么有情调,居然讲起故事来。” 他突然坐到叶秋梅的另一边,笑嘻嘻道:“怎么样,还想不想继续听,我的比他的更精彩。他的版本太守旧了。这仇报得还不够彻底,我就觉得,既然要报仇,就要到自己爽为止。你说是不是?” 叶秋梅蹙眉想了想:“可是冤有头债有主……” 温良凯打断她道:“这些都是屁话,按你的说法,那些枉死的小孩和家人和谁结怨结仇了?还不是个个死无全尸。” 张楚低咳了一声:“故事已经结束了。你别听他瞎说了。” 温良凯甩手轻哼:“你们两个都是榆木脑袋。真是绝配!” 叶秋梅顿时乐开了花,凑近张楚,看着温良凯道:“怎么?我们很配吗?……啊、啊?说啊?!” 温良凯晃着身子道:“怎么想让我赞同你们啊?……有什么好处啊?” 叶秋梅想了想,道:“我请你们到我家吃饭!” 温良凯挑了挑眉道:“我们两个其实也是刚到这个小镇不久,现在住的地方涨价了,有点住不起……” 叶秋梅十分好爽:“我两个弟弟跟着我爸去林场了,正好空出两个房间,是可以借住你们几天。” 温良凯大笑道:“我们阿楚果然没看错人。那就这么说定啦!你们先回去,我去办点事。……哦对了秋梅,这个镇上姓梁的人多吗?” 叶秋梅想了想,道:“我认识的人里面倒是有几个姓梁的,整个镇上有多少家我也不太清楚。怎么?你要找他们?” 温良凯笑容挂着脸上:“我们来这里就是想找一个姓梁的朋友。” 突然来了两个大男人,还说要在家里住上几日,陈英秀虽然嘴上说欢迎,可心底里却是有些不乐意,毕竟家中男丁外出,家里就两个女人家一个孩子,难堵悠悠众口。不过温良凯倒是嘴滑,说是为了护着刘天虹,毕竟刘家怪事刚发生不久,叶家又在隔壁,有懂他们两个在,确实能让人安心些。 不过两人看起来奇怪得很,为他们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温良凯吃的满嘴油光,而张楚确实只看不动,让做菜的陈英秀十分尴尬。 “我做的菜不和你胃口?” 张楚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温良凯倒是嬉皮笑脸道:“你别看他牛高马大,他吃一顿就能撑一天。和我不一样,我恨不得每天吃七八餐。” 叶秋梅:“一天只吃一餐那怎么行,对身体多不好。” 她站起身子,每样菜都往张楚碗里夹,生怕都让温良凯抢光了,以至于张楚前面的饭碗里的菜都堆成一座小山峰。 张秀英无奈地看着叶秋梅道:“你别只顾着别人,你看你自己也没吃几口。” 温良凯看向吃相慢吞吞的刘天虹:“小丫头,你脖子上的那是什么?” 刘天虹将脖子上的红绳拉了出来,牵出那块碧玉:“你说这个吗?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陈秀英伸手摸了摸:“看着应该是个宝贝。”想到刘氏夫妇的惨状,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就当是你父母给你提前准备的嫁妆吧。” 温良凯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故作神秘道:“听说有些玉邪门得很。” 陈英秀好奇道:“玉不是辟邪吗?” 温良凯:“我就听说一个事情,你们想听吗?” 除了张楚以外,其他三人全都点头表示很感兴趣。 温良凯继续道:“听闻曾经有三个鬼道就把自己的魂魄封印在一块玉中,只要有人接触到,就会逐渐变得神志不清,怨气缠身,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死去。” 陈英秀:“你说的这个现象,怎么、怎么和刘家人的情况那么相似……” 温良凯说道:“所以我才怀疑这玉邪门。” 陈英秀心里一个咯噔:“你可别吓我!” 温良凯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这小丫头都在你们家好几天了,要发生什么也早发生了。所以不用担心。” 叶秋梅笑了笑道:“妈,你别大惊小怪了,肯定不是这块玉的问题,你看这玉一直在小虹身上,她不是好端端的吗?” 温良凯又道:“也不能这么说,刚才我说的这块玉虽然邪门了点,但是也有它自己的灵性。这三个鬼道作恶太多,所以世间仇人也多,所以它虽然会伤及别人,不过会对未满十岁的孩子网开一面。而且还会认出自身血脉,不会伤到自己的子孙。必要的时候,还会起到保护作用。” 他顿了顿,对着刘天虹道:“小丫头,能否借给我看看。” 刘天虹将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了他。 突然一道寒光如刀锋瞬间割破他的手心。她们都被这突入起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玉佩跌落在地,瞬间摔落成两半。 温良凯勾嘴含笑:“果然是认主的。” 久未说话的张楚突然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谢谢招待。阿凯。走!” 温良凯不情不愿道:“我还没吃完呢!” 叶秋梅也有些懵:“不是说今晚上住这里的吗?” 张楚蓦然呵斥:“走!” 温良凯对着众人耸肩道:“各位,不好意思。看来我真得走了。” 刚离开叶家没多远,张楚突然扯住温良凯的前襟猛然一推,将他抵在一处墙角,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早查到了什么,才故意说去他们家!……这么多年了,你杀的人够多了!现在的你和当初那三个鬼道一模一样!甚至更加丧心病狂!” 温良凯先是一声轻笑,片刻之后笑意更盛,紧接的又是一阵大笑:“你知道这叶家是谁的子孙?” 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告诉张楚:“是梁江海,是亲手挖出我们心脏的梁、江、海!你现在别tm和我什么丧心病狂,你我的心,早就在一百五十年前就被人挖得一干二净了。我痛苦了那么久,我发过誓,我要让那三个鬼道的子子孙孙都不得好死!我也就这点乐趣能支撑我活下去,不然我和死人真没两样。……更可况,那劫陀玉不是又害死了两个人,我们正好帮他们报仇,弄死叶家的人。不是很公平吗?” 听他俩对话,苏自琰有些地方不理解,如果叶家是梁江海的后代,为何姓叶? 张楚身形一震,顿时愣住。 温良凯继续道:“其实你自己也早就有感觉了不是吗?自从你一点都不担心叶家的人碰那块玉,我就看出来了。” 张楚红着眼道:“他们不知道梁江海做了什么,而且梁江海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死了,叶秋梅根本都没见过这个畜生!” 温良凯一手扶住张楚的脸,像是在安抚激动的孩子:“你总是太心软了,就像你从不吃活人心,所以你永远无法想我一样以人的姿态活着。我记得带着你第一次屠人满门的时候,你跪在地上哭了一天一夜,你总是可怜别人,谁会来可怜你?谁来可怜我们枉死的家人?” “……” 突然一下,张楚胸口的位置瞬间感觉空凉,温良凯猛然一掏,把张楚刚埋入不久的一颗心给取了出来。 看着张楚慢慢滑落,温良凯半跪着扶住他道:“……你每次都喜欢与我争论,但总是争不过我。……你先好好休息,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唤醒你。” 21.儿童失踪案件 夜梦中,叶秋梅有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拂过自己的脸,她恍惚睁眼,看见一身血色道服背对着她,她惊恐万分,不敢说话,直到那身影装过身来,发现他胸前一个大大的血窟窿,那一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嘴唇微动:“……孩子……危险……快走……” 叶秋梅不太明白他说些什么,抖声道:“……你是谁?” “……记住我的话……远离那两个人……记住……” 她不认识这张脸:“……您是?” 还没问清楚情况,那位老道士就慢慢消失了。 第二天醒来,叶秋梅发现陈秀英魂不守舍的。 叶秋梅试探道:“妈,我问你一个事。我们叶家是不是有那个长辈是修道的?” 陈英秀蓦然愣住,抬头看她:“你晚上是不是……” 叶秋梅猛然摇头,眨了眨眼睛道:“这段时间不是怪事有点多嘛,我就喜欢乱七八糟什么都想,所以想到了解我们祖上有没有哪位前辈对这方便比较通晓……”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陈英秀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手中的动作:“我还以为你也……估计是我想多了……” 顿了顿,继续道:“好像是有一位,还是入赘的叶家,生了两子,大儿子随父姓,小儿子随母姓,后来好像因忍受不了媳妇的脾气,突然离家出走。后来回来过一两次,貌似还带回了不少钱财。……这些都是以前听长辈提起过,都好几代的事情了。” 叶秋梅:“……哦。” 苏自琰这才知道,原来梁江海当年是入赘叶家。 好几天没有见到张楚,让叶秋梅十分不安,她一有时间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回想到那日张楚和温良凯在刘氏夫妇坟前做的事情,以及对自己说过的那个故事,还有他们面对那么多怪异事件之后身上的那一份从容…… 她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故事里逃出的两个孩子,就是张楚和温良凯。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荒谬。 叶秋梅刚下课,正打算回家,就看到温良凯斜靠着学校门前的电线杆,朝她摆手道:“叶秋梅!” “张楚呢?”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开始四处张望。 温良凯笑嘻嘻道:“他前几天去办事,今天才回到全东镇,现在正在我们新租的房子里休息。他让我接你过去,给你介绍我们新的住所。不然你每次都会找不到我们。” 叶秋梅犹豫了下,毕竟她与温良凯还不是十分的熟悉。 温良凯“噗呲”笑道:“你还怕我骗你?你可是我好兄弟喜欢的女人。放心吧!” 叶秋梅一听,偏头看他:“是他怎么对你说的吗?” 温良凯道:“不然呢?”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朝前走这,来到一条老街道。苏自琰眯了眯眼,这条路,他倒是去过…… 他们进入一间略微老旧的屋子之后,眼前画面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苏自琰重新凝神再次唤出叶秋梅的名字,可始终毫无反应。 她的记忆就这样终止了,又或许她自己不愿再记起之后的事情…… “苏自琰!” 突然一声将苏自琰拉回了现实。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石觅。 “他怎么还昏迷不醒?不会自己偷偷利用灵躯跑回地界了吧?” 苏自琰拍了拍的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些:“我要真回地界,也得麻烦你们童队先把我拉出去,这记忆看得我头昏眼花,一会是什么张楚,一会是叶秋梅。东拼西凑,老子都快看吐了!!!” 果然身子一凉,瞬间被抽了回去。 苏自琰恍惚中开了开眼,瞧见石觅和乔玉山都直勾勾盯着自己,一脸期待道。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惊心动魄的鬼怪爱情故事?” “想知道啊?……自己也进去看啊!” 石觅推了一下苏自琰的肩膀:“喂,要不要那么小气。要不是我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烧香,你能有那么顺利吗?” “你们等等……”他扫了一眼四周,奇怪道,“你们童队呢?” 乔玉山朝外面指了指:“他在隔壁喝茶。” 苏自琰大惊:“什么?!我在拼死拼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跑去和那人喝茶??去了多久了?!” 乔玉山:“天一亮就过去了。” 石觅瞪着他道:“你这猪脑子,也不想想童队平白无故过去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在他身体里。” 苏自琰想想也是:“那算他还有些良心。”让后穿起鞋子,起身就往外走。 石觅好奇道:“你要去哪里?” 苏自琰潇洒道:“当然过去好吃好喝,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独享。” 乔玉山一听,也兴奋了起来,看向石觅:“那我们也跟去吧。” 他刚要抬脚,就被石觅拉住。 “你,先把这些香灰什么的收拾干净。” “……那你呢?” “我当然先过去看住那小子,万一他发起疯来呢。” 然后一溜烟跑出了门外,根本没让乔玉山有反驳的机会。 苏自琰站在刘家院子门口一看,这大门不在是以前破旧的铁门,而是红铜色的上面带着雕花的拱形门,果然比三十年前气派了很多,不过他想不通的是,这刘天虹怎么又会和这个张楚成为夫妻? “砰砰砰!”他抬手拍了三下。 石觅从身后跟了过来,按住旁边一个白色按钮。“叮咚——”一声。蓦然传出刘天虹的声音:“谁啊。” “你好。刘园长,我们是来找童队长的。” “原来是石觅同志,我马上给你们开门啊。” 这话音刚断,这铁门“咔嚓”一声,自动朝着左边移动。 苏自琰蹙眉后退了一小步,石觅先行一步走了进去,回身看着苏自琰还在盯着那门看,催促道:“你再不进来,这门就要关上了。” 他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对着石觅道:“你们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一个那个。”他指着大门口的对讲机。 石觅好奇道:“你又没房子,要对讲机做什么?” 苏自琰更好奇道:“你们不是每人一个吗?和房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每人一个?”石觅想了半天,“……你不会说的是手机吧?” 苏自琰点头道:“差不多吧。” 石觅挑眉道:“你想要啊?……那你得去讨好童队,经费得他批准才行,只要他高兴了,你要什么都行。” 苏自琰摸了摸下巴,看来想在人界过的舒适一些,还真应该在童景知身上下点功夫。 此时刘天虹从小别墅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引着两人进去,又朝他们身后看了看:“还有一位同志呢?”说的自然就是乔玉山。 石觅笑道:“哦,他有点事情,一会就过来。” 他们被带到三楼小天台,张楚和童景知相对而坐,中间摆放一盘象棋。听到他们上楼的动静,童景知偏头看了过来:“回来了?” 苏自琰对他眨了眨眼道:“嗯。怕你太想我,所以回来了。” 22.儿童失踪案件 原本盯着棋盘一筹莫展的张楚也随着童景知的目光望了过来, 轻咳了两声,说道:“家里好久没来那么多客人了, 人多了确实热闹,欢迎之至。” 近看眼前的张楚,他的长相与三十年前相比较,并未逊色多少,不过面色要比之前显得更为苍白憔悴些。 苏自琰本就闲不住, 于是在这家里转悠好一会:“你们这住的地方真不错,比我们那什么休息室好多了。” 刘天虹闻言笑道:“这位同志真爱说笑, 毕竟休息室只是暂时休息的地方, 这家是一辈子住的地方, 这打理与布置的方式当然会不一样。” 石觅尴尬笑道:“刘园长你别理他就行。” 苏自琰道:“也不尽是如此,我上次去过那条老街道, 那房子就破旧不堪, 还遇到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刘天虹好奇:“不干不净的东西?是什么?” 苏自琰刚想开口,张楚蓦然道:“我突然有点想念九品的芋头糕了……” 刘天虹像是听到什么大喜事:“你想吃东西了?……好、好, 我这就给你去买。你在家等我一会。”拿起桌上的钥匙十分激动地下了楼。 石觅感叹:“这刘园长可真是贤妻,先生你可真是好福气。” 张楚腼腆一笑, 抬首望向苏自琰, 询问道:“不知这位同志如何称呼?” 苏自琰难得自谦一会:“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张楚含笑摇头:“鬼差大人还真是谦虚。” 苏自琰讶异:“你怎么知道?”又看向童景知,“你告诉他的?” 童景知一派从容盯着棋盘, 起手移車:“根本不必我说。” 苏自琰思着片刻, 疑狐道:“……难道, 你什么都知道了?” 张楚长叹一声:“时间过得太久了,很多事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们用这么短的时间,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倒是颇为好奇。” 苏自琰简单明了:“叶秋梅。” 张楚身形一僵,缓缓抬头:“……然后?” 苏自琰:“你不是应该问问你的好朋友温良凯?” 他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苏自琰:“你也看到他了?……他在哪?!”全然没有刚才温和的模样。 苏自琰:“当然是在你自己的记忆里。” 张楚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缓了片刻,冷静了下来,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激动了。没吓着你们吧?” 童景知礼笑:“没事。” 张楚晃着身子坐了下去,瞟了一眼棋盘,抱歉道:“看来这盘棋我输了。” 童景知:“哪里。不过是你一直想着别的事情,分心了。” 张楚唇边抿起笑意,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们这次来的目的不简单。……我在你们面前根本不必伪装什么,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苏自琰想到了什么:“听说你目前在做什么清洁工作?……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和我的工作性质相关的吧。” 张楚摇头:“我可没有你们的工作那么光鲜,我只是赚点生活必须的东西而已。” 苏自琰一语点中:“将死之人的心,对吗?” 张楚嘴角笑意未减:“鬼差大人这次前来,莫不是要将我的魂给勾回去的吧?” 苏自琰挑眉道:“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能留在人界那么久,不过貌似地界也没发布你们的通缉令。我又何必多管闲事,除非你脱离肉身,成为一抹魂魄,这才是地界要管的事情。” 张楚:“那看来我还是安全的,多谢鬼差大人今天放我一马。” 童景知抬眼道:“黎子明尸身上的煞气也是你帮解的吧?” 张楚摇头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们。……没错,那孩子的确在我这。” 石觅好奇问:“刘园长不知道这个事情?” 张楚:“我们除了生活上相互照顾以外,不会过问太多私人事情。” 苏自琰:“但你们在别人眼里可是一对恩爱夫妻。” 张楚:“我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不过是为了顾及小虹的颜面而已。” 石觅疑惑:“那……听说刘园长流过一次产……也不是你的?” 张楚抬眸,直接否定:“不是。” 苏自琰:“那,你住在这里,还是因为叶秋梅?” 张楚抬头看了苏自琰一眼,并未搭话,但以他这种态度,巧好间接印证了苏自琰的想法。 “你不知道叶秋梅是否还活着,所以你打算用余生的时间等她,但又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所以,你与刘天虹在一起住在这里,一是为了保住她的名声,因为她是叶秋梅以前就开始要护着的一个孩子。二是为了保护叶家,担心温良凯会对叶家不利。对不对?” “你看到的东西比我想象的多。” “不过,我还是弄不明白,你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叶秋梅的记忆?” 张楚一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张楚的反应,苏自琰颇感意外:“我明明是在问你。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张楚:“你到底还看到了什么?能不能……能不能现在一次性告诉我?“ 苏自琰犹豫片刻,终将之前看到的东西一一陈述了一遍。旁听者中,童景知表情变化不多,石觅则是一惊一乍,一会痛骂那三个鬼道不是人,一下又斥责温良凯太过心狠,而张楚脸上的表情是原来越复杂…… “你是说……她最后真的是被温良凯带走的?” 苏自琰点头道:“以我的判断,她的记忆突然消失,就说明那是她生前最后的画面,至于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己都不愿去记下这段事情,可以想象到……” 张楚捂住自己胸口,似在回忆什么,顿时身子一软,童景知一步跨过棋盘将他扶住,他才踉踉跄跄重新站了起来,在这短短的一小段时间,他脸上的神情风云变幻,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恨、还是在悲、又或许是在忏悔。 良久,他转头似在看苏自琰,可眸子却像是空洞,黑漆漆一片,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你可还记得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 苏自琰不假思索:“当然,那地方我还去过。……甚至,我还可能见过她。” 张楚声音似在颤抖:“还请鬼差为我引路,我要去见她……” 四个人刚走到门口,乔玉山刚好从叶家走了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他尴尬地指了指叶家,又指了指巷子口:“我、我我……”半天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石觅给他使劲眨了眨眼睛:“……过来!” 乔玉山灰溜溜地跑到石觅身边,压低嗓子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一出来就被他看到。……你说,他看到我从叶家出来,是不是就知道我们在监视他?” 石觅瞅着他道:“他早知道了,和你没关系。” 乔玉山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苏自琰坐在最前排,原本是想为司机指路,可上车才记起,那日他不是自己走过去的,而是到了那个地方之后被童景知无端赶下车的。 以为自己会面临尴尬处境,却没想到童景知居然主动坐到驾驶座的位置。 出于好意,苏自琰偏头冲着他笑了笑。 童景知眉梢抖了抖:“看前面。” 车开到了那条熟悉的老街,苏自琰一直望向右边的窗口,在寻找那间诡异的老房。终于,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处。 “再过去两间房。” 车停稳后,苏自琰率先下了车,将眼前这座老房子打量了好一会,确定道:“就是这。……在叶秋梅的记忆里,温良凯说,这是你们共同租用的房子,所以她才跟过来的。” 张楚左右看了看这条街道,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居住过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这些话就是温良凯骗取叶秋梅信任的借口。否则叶秋梅怎么可能会愿意跟着他来这?” “……无论如何,先进去看看吧。”苏自琰说。 苏自琰上前一步把门推开,走了进去:“不过我上次来没什么发现,就是一只鬼影附身在那老师身上,试图离开这,后来被我阻止了。她十分害怕进这座房子,刚开始我想不明白,后来看到叶秋梅的记忆,终于知道原因。估计她在这里面……挺惨的……” 上次来的时候是在夜里,又匆匆忙忙离开,还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是白天,表面上看这座老房与一般的老房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不像叶家老宅常年有人打扫,这屋子满是蛛网粉尘。破旧的桌子上,倒是放着一个略新的香炉。 “感觉有人定期在这屋子祭拜?会是谁?……不会是你们说的那个温良凯吧?”石觅好奇道。 乔玉山归队晚了些,都没赶上苏自琰讲故事的时候,所以他总是一脸茫然:“温良凯又是谁啊?” 石觅:“就是害死叶秋梅的人。” 乔玉山:“你们查到凶手啦?……难道是在回忆里看到的?” 石觅点了点头。 乔玉山好奇心上来,还想问些什么,石觅直接道:“回去再讲给你听。” 他只能把到嗓子眼的话又吞了回去。 童景知将这屋子的里里外外都勘察了一遍,随后吩咐道:“把门关上,阳气不能太重。” 乔玉山因为比较害怕,所以在最靠近门的位置,听到童景知的话,低低“哦”了一声,默默转身关上了门。 张楚一路都是浑浑噩噩的,进入到这房子之后,更是懵的状态。他总是期盼着找到叶秋梅,即便他心里有过最坏的打算,可终究没有见到她的尸体和魂魄,很多时候他总是爱心存侥幸,希望有一天她真的能够回来。如今,终于有了她的消息,他却茫然得不知所措。……如果真的和苏自琰看到的、猜的一样,他真不敢想象,三十年前的那一天,她在这间屋子所遭受的一切。 童景知看着苏自琰:“我给你的锁魂珠呢?” 苏自琰顿了顿,在衣裤袋上找了一遍,终于翻了出来:“在呢。” 童景知:“我一会引她上你身。” 苏自琰点头:“嗯。” 童景知偏头:“石觅,把红线给我。” 石觅的背包里除了放笔记本,还装着许多有可能会用到的施法道具。 苏自琰将锁魂珠含在嘴里,然后坐在地上。童景知拉出红线,将他手脚统统绑住。 “如果疼,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将锁魂珠吐出来。” “哈忽火昏哈哼嗯?”他鼓着脸颊嚷嚷道。 童景知蹙眉相望:“你在说什么?” 他又“嗯嗯嗯”了好几下,童景知才大致意会,将手掌伸到他的下巴前。苏自琰“噗”一下把嘴里的锁魂珠吐了出来。 “那如果吞下去呢?” “……”童景知看了一眼那沾满唾沫的珠子,重新塞回他的嘴里,“送你了。” 苏自琰有些糊涂,是说这个珠子现在送给他,还是等他吞进去再送给他?——嗯,这是一个有味道的想法。 童景知将手脚两端的线头分别递给张楚、石觅、乔玉山。 “怨灵的怨气强盛,可以自行控制自己的现身时间,她觉得自己处境不够安全,通常是不愿意现身的。如果能感知她的到来,我会尽一切所能将她引上了苏自琰的身体,到时候,你们就可以通过这根红绳相连,看到她的魂魄。……如果她的鬼阶已经达到黑影以上,那她身上的怨气极有可能会侵蚀掉她生前的意识,如果是这样,她已经没有旧念可讲,到时候必须马上收服。” 这句话是在提醒张楚,告诫他不要对怨灵的抱有太大的希望。 “还有糯米粉吗?”童景知问。 石觅又在包里翻了会,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一点,不知道够不够用。” 童景知看了一眼:“在这四周全部撒上,散薄一点,尽量铺满屋子。” 石觅点了点头,按童景知的吩咐,动作麻利地将糯米粉均匀地撒在地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童景知转身对着张楚说:“我叫你来。一则,是因为她对你的声音很熟悉,我需要你的声音为引,让她现身。二则,我也知道你对她用情很深,可以让你看她最后一眼,前尘往事,该了结的就了结了吧。” 沉默了许久的张楚终于开口:“你们要把她怎么样?” 石觅说:“先生,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她死了那么久,如果还能留存于人世,已经是怨气缠身,估计都不认识你了。她如果还能控制,我们自然会让摆渡人带她回地界,如果无法控制,只能除掉。” 张楚将手中红线甩掉:“我也死了,死了快两百年了!你们直接把我也除掉好了。” 石觅顿了顿,说:“你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不一样的地方。 还是童景知见多识广:“你只是身体与普通人不一样,魂魄则一直被完好的护在肉体中,是健全的。而叶秋梅她只是一抹魂魄,到处游离,已经被世间浊气所污染侵蚀,不能相提并论。” 石觅频频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她会不断的找宿主,会害死更多的人。……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你觉得真实的她会希望自己变成这么可怕的模样?她以前可是一位教师啊。” 张楚终于不再反驳,犹豫片刻,重新将地上的红绳拾起。 “秋梅……秋梅……你在哪?……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张楚啊……我真的很想你……” 张楚一遍遍地重复这几句话。等了很久,坐在地上的苏自琰都泛起了困意,刚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咯噔一下,那颗锁魂珠直接滚了进去,卡住他的嗓子眼,瞬间让他喘不上气,可是手脚又被绑在了一起,想抽出一只手捶捶胸口都不行!他还发不出声音,于是倒在地上,拼命的挣扎着! 乔玉山还以为他鬼上身了:“来了来了!叶秋梅来了!” 原本还在观察四周的童景知闻言看向苏自琰,蓦然一惊,疾步闪了过去,半蹲而下,将他扶起,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左手腕上,一掌击在他胸口的位置,他猛咳了一声,将那锁魂珠吐了出来,苏自琰难受得大口换气,忽然一阵阴风将撒在地面上的糯米粉吹拂而起。 这关起门的屋子哪来的风? 不必猜想,就知道是叶秋梅听到了张楚的呼唤,出来了。 “秋梅,是你。……对吗?”张楚有些激动。 苏自琰身上的阴气足,最容易吸引怨灵靠近。 童景知刚要越过苏自琰的身子想拾起地上的锁魂珠,却发现有些来不及,那股阴气直扑而来,欲要上苏自琰的身。童景知来不及多想,扣住苏自琰的后脑勺,蓦然低头,覆上那片柔软。苏自琰顿时瞳孔放大,脑子“嗡”的一声,感觉一片空白…… 他是已经被厉鬼上身产生幻觉了吗?还是又陷入叶秋梅的记忆了??可是不对!眼前这个人明明是童景知!不是张楚啊啊啊…… 他脑海里还在胡乱猜想各种可能性,突然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出现了一张人脸,全身干瘪枯黑,翻着白眼,装着一身破旧大红裙,胸前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她跪在他们俩的身边,她那染满血的手来回在靠近,但似乎又惧怕着什么。她很快又消失在苏自琰的视野中。 但她并未离开,地上的糯米粉显示出了她爬行的痕迹,她似乎在围着童景知与苏自琰转着圈。 当童景知趁机将手里的锁魂珠塞到苏自琰嘴里的时候,苏自琰就明白为什么刚刚童景知会做出那么唐突的行为。 “好好含住,否则一旦被她上身成功,你不一定能抖过她。” 童景知刚是给他渡阳气,好将他体内的阴气冲淡些,也因为有他的气息,厉鬼不敢轻易靠近。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到时候她利用你体内阴气胡作非为,我们都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果然还是担心自己拖累他们。 “玉山,你告诉我,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她刚刚好像看到童景知躬身而下,对苏自琰…… 虽然他们是背对自己,以至于看不清他们的正脸。 可是那姿势!!! 乔玉山从刚才一阵阴风扫过的时候就闭起了双眼:“看看看看看到什么?……叶叶叶叶叶秋梅吗?” 石觅晃了两下脑袋,发现童景知已经站了起来,是不是刚才自己眼花了,否则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看到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画面!? “秋梅……我知道是你……你出来让我看一眼好不好……?”张楚目光一直随着地上的爬痕来回移动,言语间都是在乞求。 地上的鬼魂根本毫无反应,随着童景知慢慢远离苏自琰,她也开始慢慢朝着苏自琰的方向爬去。原以为事情会如预想中的那么顺利,却未曾料到张楚手里牵着的那条红线突然从中间翘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头型大小的弧度,逐渐地在升高,一直到张楚肩膀的高度。 她站了起来,向张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 苏自琰不明所以地看向童景知,发现他正蹙着眉,观察局势的变化。 张楚欣喜若狂:“秋梅,你认出我了对不对?” “你……叫什么……?” “张楚。” “张楚……张楚……” “……有什么问题吗?”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她又向张楚靠近了好几步,地上的脚印显示她就停在张楚跟前。 “这是什么……?” 张楚蓦然感觉眼角一凉,眼前陡然显现出了一个女孩——叶秋梅,她的面容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只是较为苍白些。她正抬着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张楚的眼角欲要滴落的眼泪。 他颤抖地捂住了她那只冰凉的手,含泪笑道:“傻瓜,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留给我的东西。”他将那只手带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声音真好听……”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又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突然面露惶恐之色:“……我的呢?为什么我没有心?我的心去哪里了?!” 苏自琰暗道:不好,这张楚说什么不好,偏偏又提醒了她无心这个事情,这不是又会让她想起是如何惨死的吗?!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说到她的心,那温良凯挖了之后放哪了?扔了?还是自己用了?又或者……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当年温良凯说过,因为张楚不食活人心,所以他的生活习惯永远无法与人类相似。但是这些年,张楚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甚至与刘天虹相处那么久都没有被看出异样,他一定是融入了人类的生活习性,这些都足以证明他肯定已经食过活人心了。 而当年温良凯为了不让张楚阻止自己,取了他一颗死人心,让他暂时沉睡。自己去要了一颗叶秋梅的活人心,而这颗活人心,十有八九埋进了张楚的胸口,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叶秋梅的记忆留存在张楚的体内。 既然他都能想得到的事情,张楚本人不可能想不到。苏自琰欲要将自己刚刚理清好的事情告诉童景知,突然看到那头的张楚闷哼一声,直接拉着叶秋梅的手埋入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们……一起走……” 他胸口的地方很快染上大片暗黑色。他似在碾碎自己的五脏六腑,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不过瞬息之间化成一滩黑血水,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两抹灵魄执手相望,不过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谢谢各位……” 苏自琰指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愣了半响:“他们不是应该跟着我回地界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平白无故消失了?化成飞灰?”突然想到了一个更荒谬的,“……千万别告诉我这是得道成仙了!” 童景知手指朝上:“我不介意你亲自去上面问一下。” “……” 两人四目相对之际,苏自琰蓦然想到刚才……那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立即撇开了眼。 此时石觅神色怪异地插到他们中间,望着他们两个人:“你们两个,刚刚,有没有……”突然撞上童景知那冷厉的眼神,蓦然胆怯,“当我什么都没问……” 张楚的离开对刘天虹来说本应该是不小的打击,不过奇怪的是,她却表现得异常冷静,甚至都没问他到底是去了哪里,着实让他们感到意料。而在最后,她只说了一句:“我向来尊重他的每个决定。” 利用张楚给的线索,他们在镇北的一个林子上找到黎子明的尸体,据张楚所说这是解煞的风水宝地,当他们挖出黎子明的时候,黎子明的尸身未腐,保存得十分完好。这估计也是张楚这么多年挖坟掏心实践出来的经验。 把尸体带回市里让法医检查,鉴定结果显示,小孩的身体并未发现什么外伤,初步判断突发心脏病并且发现不及时导致了死亡,不过令法医都十分震惊的是,推测出的死亡时间居然比案件卷宗上报案的时间还早一天,而那一天,这个小孩明明还在学校上着课! 不过他们看到是童景知带回来的,就知道这案件不能用常理去判断,他们只按照自己检验出来的结果告知对方就行。 “这种因病而死的没有怨气实属正常。……是吧小矮子。” 因为苏自琰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地界,而这个小灵魄天然无公害,于是得到童景知的特许,让他跟着苏自琰暂住在此处。自从那天以后,苏自琰的左腿上就多了一个儿童挂件,小鬼头总是天天抱着他的腿不放。嘴里一直喃喃着两个字:“凉凉。” 回到办事处之后,童景知就瞬间打回原形,真是走哪睡哪。 大小两个鬼头蹲在桌子下面,托着下巴盯着童景知香甜的睡容。 “你说他每天一直睡,到底有没有做梦,做得又是什么梦?为什么能这么吸引他一直睡觉??” “这个哥哥好像是在笑耶……一定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 河边青青草木上平躺着一个十岁小男孩,他双手支头,泪眼朦胧地仰望着那片碧空。 眼界之中突然冒出一个小萝卜头。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极其稚嫩的声音。 男孩身形一顿,撇了他一眼,然后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哥哥,你别这样,你跟我一起玩吧!” 还是无动于衷。 小萝卜头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男孩的粉粉白白的耳朵,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呼——”。 男孩瞬间抬起了脑袋,与小萝卜头的脑袋撞了个正着。 “哎哟!” 小萝卜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孩揉了揉脑袋,瞄了一眼这未个头不高,看起来应该只有五六岁的小萝卜头。 瞧见他一手揉脑袋一手揉屁股。不知怎么的,男孩眼里的泪水消了不少。可是他还是很伤心啊,还是想自己找个地方单独待会。于是起身,沿着河岸那条路走,可一回头,发现小萝卜头蹦跶着小短腿一路跟在他的后面。他一停,小萝卜头也停了下来。他一走,小萝卜头也跟着走。 男孩拐进一个巷口,默默站了会,小萝卜头也跟着拐了过来,迎面撞个正着。 “哥哥,你好哇。”小萝卜头道。 “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男孩气。 “没有啊,我家也往这边走啊。”小萝卜头嘟嘴解释。 男孩不说话。 小萝卜头也不说话。 男孩终于忍不住了:“你不是说你家往着走吗?……走啊。” 小萝卜头抬头道:“你不走吗?” 男孩靠着墙道:“我休息会。” 小萝卜头有样学样:“那我也休息会。” 男孩:“……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萝卜头瘪嘴不语。 男孩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 顿了顿,说:“那你记不得你爸爸妈妈的电话?” 小萝卜头想了想:“好像是1……呃……1……” 男孩:“1什么?” 小萝卜头:“0……” 男孩嘴角抽了抽:“……当我没说。” “不过,实在不行。最后也只能找警察了。……那你记得你家住的地方叫什么吗?” 小萝卜头又抬头想了想:“好像是l市……什么什么……” 男孩双手抚住自己脑袋让自己冷静冷静。 “算了!” 男孩瞟了一眼小萝卜头的衣服,很像套装,应该是校服之类的,他估计还是在上幼儿园的小屁孩。而这附近,确实有一个幼儿园。于是他拎起小萝卜头的袖口,朝着幼儿园的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一回头,发现小萝卜头不见了,男孩没有多想,原路反了回去,看到他蹲在一棵树下,像是在认真看着什么。男孩好奇跑过去。 “你在做什么?” 小萝卜头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蚯蚓转过身来:“哥哥,你看。它软软的,好好玩!” 男孩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最怕这种湿滑无毛的东西,连连退了十几步。 “快扔掉!” 小萝卜头不解:“你不喜欢吗?” 谁tm会喜欢这种东西?! “要爱护动物,你这样会伤看它们的!”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幼儿园,门卫大叔就告诉他们,今天幼儿园的老师带着所有小朋友野餐去了。大叔看见小萝卜头穿的确实是这家幼儿园的衣服,怕他又走丢了,于是领着两个人去野餐地点找老师。 到达目的地之后,男孩愣住了,还是那条河岸边上,野餐地点距离他刚才待的地方相差不到百米。 原来,这小萝卜头并不是迷路。 “苏自琰小朋友!你给我好好待着!别又到处乱跑!” 小萝卜头充耳不闻,反手抓住男孩的袖子。 “跟了你那么久,我都累死了。走,我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 然后拖着男孩走进一群小朋友中间。 “苏自琰,他就是你家里的那个哥哥吗?长得正好看!” 小萝卜头很自豪的仰了仰头:“他是我从那边捡来的哥哥!家里那个我不喜欢!我要换成他!” 男孩:“……” “哇——!老师!苏自琰又欺负我!他抢我的wahaha!” 就这样,小萝卜头的脑袋上顶了一个大包走了回来。他将自己的一个战利品递给了男孩。自己悠哉悠哉的喝着另一瓶。 老师为了让小朋友们更能体验大自然,铺上了薄垫,让所有小朋友都躺在草坪上睡个午觉。小萝卜头就睡在男孩的身边。男孩喜欢平躺,小萝卜头喜欢卷着身子侧着睡,男孩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小萝卜头肉嘟嘟的脸,回弹起来十分有震感。 也不知道小萝卜头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嚅着唇,抱着男孩的脸一口吸住了鼻尖…… 童景知眉头微动,蓦然睁眼,目光直对上苏自琰的眼。 “你在干什么?” 苏自琰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还捏着童景知的脸,两指一松,尬然笑道:“皮肤保养得正好!弹性十足,duang响!” “喂,大铜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一直在傻笑啊?……别这样瞪着我嘛,我实在闲的无聊,你有什么大喜事可以说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乐呵乐呵嘛!” 童景知陡然起身,苏自琰刚一抬手,“砰!”的一下,童景知的脑袋就被桌角磕了一下。 苏自琰瞬间捂脸:“我刚想告诉你,那个高一点的桌子被他们抬走了,我就搬了个矮一点的给你挡挡……这形象。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那个……很痛吧……” 童景知深呼吸了几下,然后闷不吭声地爬了出来,捂着头上的包跑上了二楼办公室。 苏自琰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小鬼头摇头耸肩不知所云。 23.死而复生 魏立从门外走了进来:“……景知呢?” 苏自琰随手一指, 魏立朝楼上看了一眼,走了几步, 又回头对着苏自琰道:“你也来。” 魏立推门而入:“景知啊……”正撞上童景知换衣服,裸着上身背对着办公室的门。童景知听到声音转身看到魏立的时候并无太大反应,当苏自琰后脚跟进之时,童景知立马将椅背上的衬衣套上身。 “哟,年轻人的身材就是不一样。……不用遮遮掩掩, 都是几个大老爷们害羞什么。”魏立朗声笑道。 童景知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你看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 看起来比我还老成, 你再这样下去, 我真担心你的对象问题了!” 童景知系着扣子:“魏哥,你从局里跑到这不会就是为了嘲笑我几句吧。” 魏立板着脸道:“说到这个问题你总是回避,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 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我也是不明白,明明喜欢你的女孩那么多, 你怎么一个都没看上呢?” 童景知对魏立的话毫无反应,直接走到他的身边, 将他手上的档案袋取了过来, 解开绳子抽出里面的资料。 魏立的手顿在空中,瞧见童景知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回身欲要从苏自琰那找到一些支持:“你说他这样……” 却看见苏自琰打了个哈欠走到童景知身边:“你在看什么呢?” 童景知用余光瞄了苏自琰一眼, 眼角略微弯了弯, 不过在苏自琰回看他的一瞬间, 又立即恢复以往的清冷面容。 他将资料递给苏自琰:“你自己看看,上面有没有你熟悉的人。” “我熟悉的人?”苏自琰一脸茫然的接了过来,他翻了好几页,“都是一些叫温良凯的人。……这么多?!” 魏立摇头轻叹,回归正题:“这可是我大费周章弄来的,你们看看,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一位。” 苏自琰皱眉道:“怎么都是一些老头?” 魏立说:“你们不是要找三十年前的温良凯吗?三十年前叫温良凯的就是这些人。” 苏自琰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没有了吗?” 魏立摇头:“如果不在这里面,说明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童景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苏自琰赞同:“他或许和张楚一样,换个名字乔装一下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魏立想了想,说:“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要是你能有那个温良凯的照片,或许我还能让信息部的同事给你比对比对。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也束手无策啊。” 苏自琰将资料归还给他:“他能相安无事躲那么久,岂能我们说找就能找到的?这事根本急不来。” 魏立寻了个位置坐下,自己又翻看了一遍:“真没有?……那你可记得他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没有?” 苏自琰想了想,道:“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是那小子胸前肯定和张楚一样,有伤疤,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被一个叫梁江海的道士掏心之后做成的活死人。” 魏立蹙眉道:“这怎么弄?我总不能让人去大街上看到一个男的就去脱他衣服吧?!” 童景知:“三十年前的旧事确实很难查证,况且这整件事我们都是通过张楚和叶秋梅的记忆才寻到一些线索,温良凯本人没出现过,急不得。” 魏立抬起眼皮看了看苏自琰,又看了看童景知:“看来相处三天之后,你们俩磨合得不错啊!” 苏自琰:“那是。” 童景知:“并不觉得。” 苏自琰撇了童景知一眼,右手勾上他的脖子:“喂,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 童景知眉睫轻颤,半响,轻描淡写道:“会吗?” 苏自琰:“当然!好歹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如果我走了,你难道就不会想我?” 童景知身形顿了顿:“……走?” 苏自琰点头:“嗯。我在人界就认识你们几个,还巴望你们以后没事给我烧柱香,让我在地界有点面子。不然每次逢年过节,别的魂总是能吃香火吃到吐,只有我姐阮昭每次会将她的分我一点。” 魏立一听,奇怪道:“你没有家人吗?” 苏自琰放开童景知:“你问我?应该没有吧。” 魏立问:“什么叫应该?” 苏自琰:“我没告诉过你们吗?……我没有生前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魏立好奇:“怎么会这样?” 苏自琰侧坐在魏立旁边的椅子上,手肘搭在椅背上,支着头:“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姐姐说我昏迷了很久。” 魏立说:“你就不好奇自己的死因?” 苏自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们人不也是经过六道轮回投胎重生的吗?你们会去揪着前世的事情自寻烦恼?对于我来说,生前就是前世的事情,反正都忘记了,也没给我现在造成什么困扰,我去纠结它做什么。……更何况这世间没人记得我,我又何必去留恋。” 魏立闻言犹豫道:“要不帮你去查一查?” 苏自琰抬手道:“别。这么多年都没人舍得给我弄个坟烧根香,要是你真查出来我还有什么亲戚,你说我是该笑还是该哭?……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没必要!这样挺好的。” 童景知默默地看了苏自琰好一会,对着魏立摇了摇头。 魏立不解:“唉……你们一个个,真是憋屈死我了。”突然起身,对着他们撇头道,“走!” 苏自琰闲闲一望:“去哪?” 魏立说:“这大中午的,你们不饿啊?当然是去吃饭啊!今天我带你们下馆子吃去。” 苏自琰一听立即蹦了起来:“好啊!” 魏立指着苏自琰笑道:“嘿!瞬间活了!” 苏自琰提醒童景知:“带香了没?” 魏立有些懵:“吃个饭带什么香?” 苏自琰笑嘻嘻道:“吃着饭点着香,那味道,才是一绝!” “是吗?看来我这个老男人又孤陋寡闻了。” 魏立还以为是什么年轻人新鲜的吃饭乐趣,就比如吃个饭有灯不开,非要点根蜡烛在黑不溜秋的地方吃是一个道理。 三人刚走下来,苏自琰又感觉左脚一沉,低头道:“小矮子,放开。” 黎子明坐在苏自琰的脚背上,手脚并用夹住他的小腿,小圆脸在膝盖上蹭阿蹭,恨不得把自己融进苏自琰的身体里。 走在前头的魏立蓦然转身,看着苏自琰对着自己的脚在说话,毕竟见过世面的人,立刻就想到了什么,望着童景知道:“这屋子……还有一个?” “你如果不想灰飞烟灭,就继续。” 苏自琰接着往大门走,黎子明也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可真到了大门前,苏自琰还是没有跨出那一步,他试图将黎子明从自己腿上扒下来。谁知竟然惹哭了他。 “呜呜呜呜呜呜呜……你们大人都是这样!呜呜呜呜呜呜……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呜呜呜呜呜呜……” 哭得何其凄惨,就连不见其形的魏立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听这声音……还是个孩子啊……?” 苏自琰将他提在手上,蹙眉道:“什么新欢旧爱,谁教你说这些的?” 黎子明整个身子都抽泣了起来:“……我妈妈就是肚子里有了宝宝……才对我爱答不理的……” 他眼睛从苏自琰的脸慢慢移到他的腰腹,继续抽泣道:“你是不是肚子里也有了宝宝……才也想着不要我的……?” 苏自琰瞪直了双眼:“……什、什么?!” 不过才跟了他一天,这小鬼头真还把自己当他丨妈了? 苏自琰将黎子明拎到童景知跟前,捂着脸道:“这小鬼,你处置吧。暂时不要让我看到他。” 童景知双手接过,抱在怀里,显得很是温柔。 黎子明嘟着小嘴道:“我每次惹妈妈生气,妈妈也是这样把我塞到爸爸的怀里,爸爸总是护着我。不过他太忙碌了,老是不陪我玩……”他低下了头,显得十分沮丧。 魏立也是一脸不解:“好好的你们在这里养个小鬼做什么?” 苏自琰一脸无辜望向童景知:“那你得问他,放我回去一天都不行,老是怕我跑了,非要让我等上三个月。这不,就只能养小鬼了。” 魏立就更是奇怪了,他请摆渡人上来就是方便遣送这些孤魂回地界,要是他这样,这三个月下来,岂不是这办事处都要成为孤魂院了? “……要不你就放他回去一天吧!” “不必多说。” 童景知从门背取出一把黑伞,“噔”的一下打开走了出去。 不是吧…… 他居然把小鬼头带了出去?! 魏立愣在原地道:“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平时他一见到我家那小外甥就手足无措,绕道而走。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孩子呢?今天怎么还抱这一个鬼娃去吃饭?” 苏自琰倒是无所谓,反正那小鬼不要缠着他就行,谁爱抱谁抱去。 他们坐着魏立的车开往市区,苏自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都感觉挺新鲜,这市区与的繁华程度让他大开眼界,与那全东镇老旧的房子完全不一样,车道两旁一座座高楼耸立,车水马龙。 “原来人界那么大。”苏自琰感叹道。 魏立笑道:“我们这不过是二线城市,算不上大。什么时候带你去帝都、魔都,那才叫真正的大城市。” 苏自琰道:“听你这么说,这人界,我还是能再待上一段时间的。” 魏立道又是一阵大笑:“我看景知你还不如多带他出来几次,我保证他以后肯定不和你闹着回去!” 原以为童景知肯定会一口回绝,可他却选择沉默不做声。 魏立眼睛看着前方,头却向苏自琰靠近,轻声道:“成了。” 苏自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个人,只要问他事情,他如果不喜欢或者不同意,肯定会一口拒绝丝毫不给任何人面子。但只要他像现在一样沉默,基本就是成了。” 苏自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童景知,正巧与镜中的目光相撞,朝他咧嘴一笑,可他却十分不领情的将头转向一边,望向了窗外。 魏立将车子停在了一家湘菜馆的门口,童景知打开车门伸出一条大长腿,再撑开黑伞,半坐在椅子上想让黎子明自己爬上他的背,可黎子明望了望外面的太阳:“热……”又委屈巴巴地看向了苏自琰,“我想要凉凉哥哥……” 于是童景知打着伞默默的站在边上,即便不动声色,无形之中也给苏自琰施加了莫大压力,他低叹一声:“现在的孩子都是被你们这种人宠出来的!” 话虽如此,苏资琰还是走到车后门的位置,躬身而下:“上来吧。” 黎子明两眼弯弯地爬上前勾住了苏自琰的脖子。 苏自琰走进湘菜馆,将黎子明掂了掂:“你这小矮子加小胖子,该减减肥了!” 黎子明反驳道:“我不是小矮子也不是小胖子!” 苏自琰:“那你是什么?” 黎子明抓紧苏自琰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嚅着小嘴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刚才漂亮哥哥说我是他心中的小可爱……嘘……你要保密,他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苏自琰闻言一怔:“……小可爱?” 黎子明点了点头,又略显失望道:“其实我更喜欢做大哥哥,所以也喜欢做大可爱,可是他说不行,他已经有一个大可爱了……” 苏自琰心中更是震撼:什么?还有大可爱?? 想到“可爱”这个词从童景知嘴里说出来的那个画面,苏自琰“噗——”笑出了声。 在后面收着伞的童景知闻声看了过来,看着这一大一小正在窃窃私语,苏自琰时不时还爆笑出声,他先是一阵疑惑,而后嘴角却不自知地扬了起来。 24.死而复生 女服务员领着魏立来到他提前预定的小包间, 点完菜之后服务员走了出去。 “我就是担心说话不方便,所以特意订了个小包间。这地方的菜色不错, 我刚刚给你们点了几个招牌菜。保证你们喜欢!” 魏立偏头看向苏自琰与童景知中间那空着的座位。 “我倒是忘了,这还有一个孩子。他能吃什么?” 苏自琰道:“这么小的一个灵魄,无需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点一根香就行,吃其他的容易拉肚子。” 魏立惊讶道:“灵魄这么好养活吗?” 苏自琰道:“地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收到人界的供奉, 香火在地界可没你们想的那么便宜。” 魏立大方道:“行,以后你回去了, 我叫他们给你逢年过节多给你烧点, 你就不需要再去向别的魂讨要了。” 苏自琰道:“我虽然没得到人界的供养, 但我也从不去向谁讨要这些,除了我那地界的姐姐会给我一些, 每年秦广王也会将人界供养给他的香火作为利是撒向饿鬼区, 那里都是一群和我一样没有人供养的魂魄,去那里抢就行, 只不过少不了要受点伤。” 虽然苏自琰是笑嘻嘻的讲着,可和饿鬼抢食, 那是一点小伤就能敷衍了事的? “在那群饿鬼里, 我可是抢得最多最厉害的一个,能力卓越得很,这才被秦广王看上, 觉得我是可造之材, 让我和我的姐姐有了进入摆渡学院的机会。不过可惜, 我那姐姐因为一个渣渣痛失了这次机会。”一想到谢冕,苏自琰又忍不住来气。 “你说的那个人也与你们一起上来面试了?”童景知偏头询问道。 “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小白脸谢冕。你应该对他有印象,因为那糟老头明里暗里都是暗示你他是好学生。”苏自琰道。 “没印象。”童景知否定道。 “大铜镜,我时常惊叹你的眼睛怎么会这么漂亮,原来眼神也那么好啊!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苏自琰勾嘴挑眉看着童景知嘿嘿笑道。 坐在中间的黎子明甩着脚,偏头仰望着童景知,甜甜笑道:“我也喜欢!” 苏自琰“嗯哼”一声,故作深沉盯着黎子明道:“那我呢?嗯——?好好说话。” 黎子明肉嘟嘟的手戳着自己的小脑门,好像十分慎重的模样。 苏自琰低头瞪着他:“这个问题你要想那么久吗?” 忽然,黎子明一把抓住苏自琰的两边脸颊,猛地朝着他的嘴唇亲了过去。苏自琰顿时被他的举动惊住了,童景知也是一愣,待缓过神来的时候,立即扯住黎子明的后领将他拉了回来。 “黎子明。不能随意亲人。”童景知命令道。 黎子明一脸天真:“妈妈说过,亲亲就是爱。” 然后吧唧嘴,又一脸嫌弃道:“凉凉哥哥你都不刷牙,我以后不和你亲亲了。” 苏自琰呲牙道:“你自己亲上来还嫌弃……!” 亲亲就是爱? 不知为何,突然又想到昨天那一刻…… 恍惚抬头,又撞上了童景知的目光,苏自琰马上闭上了眼睛,转了个身子,手搭在桌上捂住向着童景知的那半边脸。 虽然知道那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可一想到,还是尬得很! 这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让魏立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怎么啦?表情怎么怪怪的?” 苏自琰另一只故意按在肚子上,扯皮笑道:“这菜怎么这么久没上啊?我饿得慌。” 魏立还真以为苏自琰是被饿得没力气说话,对着童景知道:“景知,要不你出去看看。这点的菜怎么这么久一个都没上啊!” 童景知点了点头,转身而起走了出去。 苏自琰紧绷的身子瞬间一松,软了下来。 魏立笑道:“你别看景知这人整日板着脸,其实他内心热得很。” 苏自琰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魏立一副八卦脸道:“你看他现在一本正经,以前其实也是个问题少年。中学的时候,上课爱睡觉,校外打过架,还被老师直接打电话回家里投诉没礼貌。” 苏自琰一听,这不就是自己吗? “那多好啊!多热血啊!……他后来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古板不苟言笑?” 魏立道:“那你就错了,他那时候虽然是问题少年,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问题少年,和你这种问题少年不一样。” 苏自琰不服道:“你怎么看出我是问题少年了?” 魏立摇头道:“你啊,不用看。闻就能闻出来身上那股劲。” 苏自琰不得不说一句:“好鼻子。” 顿了顿,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还没说他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守规矩了?” 魏立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他爸出了事。……其实景知这小子一直都不坏,也聪明,你别看他做过那么多荒唐事,可学校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所以学校老师是对他又爱又恨。” 苏自琰点头赞许:“那他这点倒是比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我们老夫子对我是纯粹厌恶,没有半点爱的成分。” 魏立继续道:“我们这些身边人都知道,因为他爸爸是个警察,老在外执勤,陪他的机会少之又少,他才做出那么多荒唐事,他觉得这样才能多吸引他爸的注意。” 苏自琰蹙眉道:“原来他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那后来呢?” 魏立顿了顿,道:“后来……后来谁也没想到他爸爸在外执勤的时候坠下惠文桥,彻底失踪了,连尸首也没找到。” 苏自琰脸上褪去了嬉笑之色:“那他一定很伤心。” 魏立道:“伤心那是必然的,不过他从不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都是自己心里闷着,有时候我看着也难受,不过我自己嘴拙,也说不出什么贴人心肺的话。……所以,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也请你多包容。我看得出来,你表面上嬉皮笑脸,爱打闹玩耍,但心底里和他一样,不坏。” 苏自琰眼角藏笑:“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相信自己是个好人了。” 魏立扬声道:“别的不说,我在这四十多年的时光里,阅人无数,就没看错过人。” 苏自琰突然阴下脸来,提醒道:“我可是鬼。” 魏立坦然道:“我们做这行的,见过的人里面有些比恶鬼还要可怕千百倍的。年轻人,相信我,看人这一点,我至今还没遇到一个比我厉害的。” 苏自琰淡然一笑,不与之争。 “不过这景知怎么去了大半天都没回来?这找个服务员能找到火星去?我出去看看……你在这等等。” 说罢魏立移开凳子出去寻童景知,可这魏立去了半天也没见归来,真是奇怪。于是苏自琰提着黎子明也走了出去,看见一个服务员,便询问其有没有看见童景知和魏立,因为童景知那让人过目不忘的颜值,服务员一下就知道他要问的是谁,于是将他引到了二楼的宴厅。 这门一打开,苏自琰就傻眼了,一帮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墨镜的壮汉个个挺直腰板,分别站在门口两排向里延伸,听到大门这边有动静,这脸齐刷刷都盯着服务员和苏自琰。服务员突然打了个寒噤:“先、先生,你你你自己进去吧……”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苏自琰站在门口的正中央,眼珠子左瞟了一眼,又慢慢移向右边,最后重新落到中间的位置,盯着那围坐在那大餐桌上的三个人。一个白头发老头以及将他抛之脑后的童景知和魏立。 他提着黎子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那两排黑衣人的头随着他的前进慢慢移动,这场面,如同领导人参加国庆阅兵一样出彩。 苏自琰将黎子明提到童景知旁边的位置,看着这一桌子的香辣菜,咽着口水道:“你们两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让我自己和……”刚想说黎子明,可看了周围人一眼,改口道:“一个人在下面等着。” “不是我们不下去叫你。”魏立向大门的方向撇了撇头,“你走出去试试。” 他刚做完这个动作,门口那两排人齐刷刷站成了一排,虽然看不清他们墨镜下的眼睛,不过那迫人之气十分的强盛。就差没亮出衣服里面的肌肉了。 苏自琰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他们正对面的那位白衣老头。他十分从容,不急不慢地吃着自己前面那盘干锅笋菜。 这么大一个宴厅没有一个人讲话。苏自琰悄悄挪了挪凳子靠近童景知,窃窃私语道:“你们不会遇到哪个大佬被挟持了吧?”他知道他们做警察这行的最容易得罪人。 童景知并未回他,苏自琰又想起魏立说过的话,只要他不直接否认,那便是默认的意思。于是他犹豫一番,对黎子明眨了眨眼,黎子明便知道这是要做猫捉老鼠的游戏,晃着两只小短腿跳下了凳子,蹦跶到老头的身后,一路爬上了他的脖子。 原本低着头的童景知一抬眼就看到黎子明坐在老头的脖子上,还没来得及阻止,黎子明就按照苏自琰的暗示蒙住老头的眼睛,想来一个鬼遮眼。 老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苏自琰一个起身猛抽将桌子朝着那群黑衣人的方向掀飞。大喊一声:“快跑!” 便拉起身边童景知的手欲要冲出去,却没想到被童景知拽住手腕反拉了回去。而魏立也是僵直的站在旁边还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外公。” 25.死而复生 “……对不起。……外公。” 童景知对着那位差点被桌子砸伤的老头说。 苏自琰愣在原地:“你的, 外公?” “下来。” 那老头似在命令, 难不成他也能看见黎子明。也对, 他既然是外公,也就有一半的可能也是巫族后人。 苏自琰皮笑肉不笑地和老头摆手打招呼道:“老人家,不好意思。其实呢……这是个误会。……小矮子……快下来。” 黎子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憋着嘴, 慢悠悠地爬了下来, 跑到苏自琰跟前,挂在他的左腿上,才觉得安心了些。 “我不过是想要我外孙陪我吃个饭, 没想到那么那么难。你说说,你多久没回家看我和你妈妈?” 童景知低头:“三个月零七天。” 老头摇头轻笑:“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真是一天不差。” 魏立站出来道:“孙老,这几天我让景知去全东镇查案子去了, 才回l市没多久,我正想请他们吃顿饭,就遇到您了。“ “这几天?那前三个月呢?就打过几次电话, 你知不知道你妈私底下天天念叨你啊。”孙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童景知。 “我回去, 又会惹您和我妈生气。”童景知说道。 “……”孙由说,“你说你这脾气……!我们不赞同你做警察, 那是为你好!你明明知道因为你爸的事情,你妈伤心了多久。你倒好, 又重新走上他这条路……” 魏立有些听不下去, 护着童景知:“孙老啊, 也不能这么说。当年顺兴师哥的事情,也不是警队害他。……什么工作都会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孙由肃然道:“就是你这个魏立,还把我外孙安排到那什么破部门,那些妖鬼邪神那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这老头都金盆洗手那么多年了,就想安稳度日,你倒好。把我外孙拉了去!” 童景知上前道:“其实这不关魏哥的事,是我自己决定要进这个部门。” 孙由看着他,想要骂一骂,将他骂醒,可这话到嗓子眼,又吞了下去:“罢了。我今天在这等你们,不是要来吵架的。我是来提醒你,后天你妈妈生日,记得回家吃饭!” 其实这孙老头早就暗中让人查到魏立预定的这家馆子,提前蹲点,将他们双双擒住。 童景知:“即便外公不说,我也记得。” 孙由清了清嗓子,对着守在门前那些壮汉道:“行了,你们都坐下来吃饭吧,他们不会跑的。……天吉,你下去让服务员上来把这桌子收拾一下。” 黑衣队伍中,有一位精壮型男站了出来:“是。师父。” 师父? 苏自琰好奇道:“这些不会都是你外公的徒弟吧?” 童景知点了点头。 原来不是什么大佬。 “那他们一个个这么打扮……?” 魏立探个脑袋过来:“纯粹是孙老的个人爱好……因为他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看上海滩……” 苏自琰:“……上海滩是什么?” 魏立:“唔,这个。以后再和你解释吧。” 那一群黑衣依旧站在原地全然不动,直到孙由择了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去,他们才陆陆续续坐到旁边的一张餐桌的位子上。 孙由道:“坐下。一起把这顿饭吃完。” 童景知和魏立分别坐在孙由两边,苏自琰则选了童景知的身边,刚要坐下,就听到孙由道:“你。离景知远一点。” 苏自琰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是在说我吗?” 孙由:“你坐别的桌。” 童景知蹙眉:“……外公?” 魏立赔笑打圆场道:“孙老,您这又是怎么了?这张桌子位置那么多,干嘛不让他坐呢?” 孙由冷声道:“我不喜欢陌生人和我同桌吃饭。” 魏立说:“他是我们部门的同事,今天本来是我要请他们吃饭,这样分开坐,不太好吧。” 孙由轻哼道:“同事?你别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是从哪里来的吗?” 魏立点头:“是是是,您是巫族长者,有什么能够瞒得住您。他确确实实是我拜托景知从下面帮我借上来的,当然是我们的同事了。” 孙由抬头撇了苏自琰一眼:“孤魂体质,阴煞之相,前世怨气郁结于顶。小兄弟,你身上孽债太多,还是自己小心为好。” 苏自琰倒是听出他的意思,笑道:“老先生说那么多,不就是怕我身上有什么晦气连累你们?你明说就好。我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换一桌就换一桌,反正能吃饱就行。……小矮子,你是要跟着你漂亮哥哥在这呢?还是跟着我去和那些壮哥哥挤一挤?” 黎子明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苏自琰,又看了看童景知,最后再看了一眼孙由,顿时被他的眼神下得抖了几抖,紧紧抓住苏自琰的腿道:“我要和你一起。” 苏自琰摸了摸他的脑袋咧嘴一笑。 “等等。” 苏自琰撇头望向说话的童景知:“干嘛?” 他低头沉默了好一会,苏自琰摸着肚子自觉有些饿:“你不说我过去了。” 苏自琰刚抬脚,童景知蓦然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景知!坐下!”孙由呵斥。 童景知却率先走到了那群黑衣男子的旁边,他们随即默默的空出两个位置。 “现在你连外公的话都不听了?!” 童景知直接坐下:“有理。我自然会听。” “你……” “啪”一声,猛然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 苏自琰后脚跟上坐在童景知的旁边。 “大铜镜,你这又是何必?我在哪吃都是吃,你不需要为这件事情和你外公强?” 童景知从口袋掏出一根短香,点燃插在苏自琰面前的白米饭上。 “吃饭。” 然后自己拿前面的碗筷,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全场没人敢动筷,全都战战兢兢,时不时往孙由哪里瞟一眼。 魏立看着这气氛快要凝结成冰,赶紧道:“孙老啊,小年轻喜欢和小年轻一起吃饭。我在这陪你吃,你看大家都饿了,就等你发话呢。” 孙由中气十足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不顾魏立劝阻,起身愤愤朝门口走去,旁边的黑衣人纷纷离开位置跟上孙由。 孙由刚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一回头,看见黑压压的一片,怒喝道:“你们跟上来做什么?!你们走了,我点了三桌的菜谁吃!回去!”黑衣人们又灰溜溜得回到餐位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饭的童景知,又瞄了一眼他身边的苏自琰,发现他正对着自己挥手,顿时这头上又冒出一把火!这小子这是向他示威不成? 苏自琰本只是想好心给孙由打给招呼,好歹是童景知的外公,而且刚才确实是他冒犯再先,如今闹成这样确实并非他所想。 “这翅膀硬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住了。后天回不回家,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你们,吃完这桌子上的菜才能走!” 天吉刚好从楼下上来,虽然一时半会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不过跟了孙由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多半还是为了童景知。于是道:“师父你放心。我后天亲自去接景知回家。” 孙由看了天吉一眼,低低叹了一口气:“嗯。” “那我先陪你出去走走?” 孙由缓缓点了点头,天吉侧着身,让孙由走在前头,自己再跟上去。 这师父一走,那群黑衣人原本绷直的腰板瞬间瘫了下去,个个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苏自琰好奇道:“你们怎么这么怕那老头……” 童景知偏头幽幽望了他一眼,苏自琰咽了咽口水,改口道:“老人家……” 其中一个人举着筷子比划了好半响。 苏自琰有些懵,然后又看了看其他人,细细观察一阵,看向一旁的童景知。 “他们都说不了话吗?” 童景知低低“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碗筷,继续道:“其实他们也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苏自琰不信:“怎么可能,我刚刚说话他们都有回应。” 童景知说:“那是因为他们全部都能懂口型,如果你捂住嘴,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自琰疑狐道:“真的假的?” 然后一手捂住嘴,朝那些人挥了挥手,果然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之后,大声喊了一句:“师父来了!” 果然,这群人都慕名奇妙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魏立走了过来:“这些都是孙老从小收养的弃儿。名义上都是些徒弟,其实跟半个儿子差不多。” 苏自琰看了看眼前这帮人,又望向童景知,半晌不说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这人真奇怪,我这么友善地看着你,你就不能对我笑笑吗?非要蹙着眉板着脸。” 想起魏立说中学时期的童景知,如果回到过去,或许自己和童景知还真能成为铁哥们。 “笑?” “没错。笑!” 苏自琰眯着眼,竖起两根手指伸了过去,撑住童景知的嘴角,逐渐上扬。然后满意一笑:“嗯,这就对了。” 童景知顿时感觉身子有些僵,微微侧目,发现那群黑衣人全部将脑袋伸了过来。苏自琰询问他们的看法:“怎么样?” 全都重重点头。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不太像景知。” 魏立摸着下巴细细打量。 童景知的嘴角瞬间扯平,瞄了众人一眼:“继续吃你们的饭。” 黑衣人们又默默转身埋头苦吃。 “大铜镜,我觉得你外公人还挺不错的。” 能将这些人全部收养,一个个还养的膘肥体壮,还真不少一般人所能做得到。 “你为了我一个外人和他争执虽然有点……不过,我很感动!所以我决定我要和你做兄弟。” “谁要做你兄弟。” “喂,我兄弟两个字都说出口了,你不会又让我吞下去吧?我可不啊!” 苏自琰歪嘴笑看着童景知,发现他埋在头,似乎在慎重考虑着什么,未几偏头对着苏自琰认真道:“我暂时还不想做你兄弟。” 就连魏立也有些懵:“景知啊,人家都主动先开口了,你怎么也不给点面……” “要做,就做家人。” 魏立顿时猛咳了一声,没想童景知居然突然冒出这句话。 苏自琰也是一愣,不过后来回想,今天自己和他们说过在人界没家属供养,没料到童景知居然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好!那我们做家人!” 反正人界有一个家人还不错,苏自琰突然望向魏立道:“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 还没等魏立开口,童景知蓦然道:“不合适。” 苏自琰奇怪道:“哪不合适了?” 童景知道:“有老婆家室。” 苏自琰更奇怪了:“那又如何?” 顿了顿又道:“……难道,还怕你我插足??” 童景知摇头:“反了。” 苏自琰:“反了?什么反了?” 童景知态度坚决:“总之不行。”偏头不再多说。 过程中魏立没有插上半句话,一直听着两人对于自己的加入问题进行深切的讨论。 一群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天吉从门外走了过来,对着童景知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魏立道:“你送他们两个便好。我自己开车来的,自己回去。” 天吉点了点头,看向童景知。 “不用了,你们都走,我还有事。”童景知道。 天吉顿了顿,也不多说什么:“那后天我去接你?” 童景知:“不必。” 天吉:“但是师父那我不好交代。” 童景知抬头望着他道:“我后天肯定会回去。” 天吉得到他的保证,才放下心来:“那好。我就先下去了,师父还在车上等我们。” 童景知:“嗯。” 天吉对着魏立点了点头,朝那群黑衣人望了一眼,他们立即退出餐桌,跟着天吉一同下了楼。 魏立望着他们远去,回头对着苏自琰道:“还有时间,要不要我带你在市区到处转转?” 苏自琰刚想答应,童景知立即道:“不行。他等会要和我一起去。” “去哪?”苏自琰莫名。 “一会你就知道了。” 魏立好心:“那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们一层。” 童景知拒绝:“不用。” 魏立撇了他们一眼:“行行行,你们两个自己去吧。……我这老男人回家陪我老婆去!”自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童景知打着伞带着苏自琰坐上了公交,正好过了午高峰,公交车上位置很多,前排坐的多数是些老头老太太,看见两个高高瘦瘦又白净的两个小年轻,都忍不住点头微笑。 苏自琰身上挂着一个透明娃娃,三人一路从车前门走到后排座位,苏自琰一手搭在车窗上:“我怎么觉得你们人界的老人都挺喜欢我?” 童景知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唔,差点忘记你那外公了。不过我应该和他不会再见面,也根本不需要担心。” “前方到站,城龙路口。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 苏自琰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童景知拽住臂袖拉下了车。 车身开过带了一地风尘,苏自琰扇了扇鼻,然后将头发朝后捋了一把:“我怎么感觉刚上车就被你拉下来了?” 童景知回头道:“不过一站路。” 苏自琰:“早知道刚才就应该顺道坐魏立的车过来。” 童景知沉声道:“和我在一起,你那么不自在吗?” 苏自琰被他突然起来的这一问,有些懵:“我?……有吗?” 童景知不语,将手里的黑伞塞到苏自琰手里,撇脸转身走在了前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自琰心底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有些不清也道不明。 “凉凉哥哥,漂亮哥哥怎么了?”黎子明挂在苏自琰的左腿上,好奇问道。 “他……” 童景知蓦然回头,望着他道:“愣着做什么?” 他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骂道:想那么多干什么! 于是大步上前,一把勾住童景知的脖子拖着他走。心道:这样才像兄弟嘛! 来到l市最大的商业购物区。黎子明顿时像只小兔子到处跑耍,不过没人能看见他,让他一度更加放肆。 原本苏自琰还撵了他两步,后来索性放弃,以退为进,故意不理他,这些反倒让他自动跟了上来,重新挂在他的腿上,生怕他们真的不要自己。 童景知带他进入一家品牌服装店,挑选看几件衣服扔到苏自琰手里。 苏自琰看都没看:“做什么?” 童景知:“换。” 苏自琰这才看了一眼:“不必了吧,这些又紧又憋屈,穿着浑身难受死了。”全是一些正式黑西装。 童景知:“你如果不试一下,那我全要了。回去你再一套套慢慢换。” 他刚一抬手欲要取回衣服,苏自琰立即摆手道:“好!我试。我现在就换给你看!”刚走几步,突然又回头,将黎子明从腿上扒下来塞到童景知是手上,才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跟着店员走进了试衣间。 童景知着坐在外面的沙发等着他。 未几。 “先生。您的身材比例真好。”守在外头的店员称赞道。 “这穿衣服就穿衣服,还绑根带子做什么,勒死我了。” 苏自琰仰着头,扯着领带走了出来。 黎子明眼睛开始泛起水光:“哇!凉凉哥哥也变成漂亮哥哥了!” 苏自琰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当什么漂亮哥哥,简直活受罪。” 店员瞧见苏自琰对着无人的地方说话,顿时有些瘆得慌,尴尬地走到边上和另一个店员窃窃私语,两人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苏自琰双手揪着领口,欲要把领带给弄下来。此时童景知突然站起走到他跟前,双手抬起扶正他的肩膀。苏自琰疑狐地看着他:“……嗯?干嘛?” 童景知低眼,双手搭上他的领口,温柔地、十分绅士地将那领带重新解开。 苏自琰顿时愣住,看这童景知近在咫尺的脸,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铜镜……” 童景知比苏自琰高出小半个头,听到他叫自己,眉睫轻轻一抬,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嗯?” “你突然对我这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这有点……不太像你。” “……?那你印象的我到底是什么样?” 童景知一本正经的问这种问题,他是否也该一本正经地回过去呢? “……当然。总体上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古板?冷酷?自傲?还是公认的不苟言笑? 算了,他手上还拉扯着领带,要是一个失手强拉,他的脖子可受不住。 他突然嬉皮笑脸:“就是……你再怎么好,也不属于我啊,要是以后我什么都习惯你帮我,那我以后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 “你不会一个人。”他回答十分快,似乎这是个绝对性的答案。 苏自琰点头道:“这句话,我就当是一个祝福了。不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凡事都有聚有散,总要一个人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领带已经系好,苏自琰抬手摸了摸,称赞道:“你技术真不错。”然后动了动脖子,“果然舒服多了。” “我看就这件了吧。” 苏自琰可不想再那么麻烦跑去换什么衣服。 “嗯。” 童景知晓得苏自琰这品行,能压着他换一套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果然,当苏自琰走出店门,顿了顿,回头道:“怎么还不走?” 童景知不急不慢地拿出手机走到收银台“滴”了一下。 当穿着这一身行头回到办事处,乔玉山与石觅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位清爽帅气的苏自琰,两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两个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搭着脚斜靠在一楼沙发上,接受着两双眼睛围之转圈的循环审视。半响,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坐在他的身边。 石觅:“这衣服是会卖给你的?” 乔玉山:“看起来还非常不便宜。” 石觅和乔玉山异口同声:“说!” 苏自琰挠了挠耳朵。在不远处玩着球的黎子明扬声道:“是漂亮哥哥!” 石觅惊讶道:“童队?他怎么可能给你买……这么好看的衣服……” 很明显,她也被一身西装的苏自琰微微迷惑了一下,对他说话都不自觉放低了音量。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说想要什么东西的话,谁能拨经费就问谁要?”看到了石觅,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居然忘记让他帮我买一部手机了。” 乔玉山憋屈道:“童队可从来没给我买过衣服。” 石觅也道:“别说是你了,我也没有过。” 苏自琰笑嘻嘻道:“那这么说,我是他的第一次咯?” 此时,童景知从楼上下来。 石觅抬首,看到童景知身上还是往日穿过的衣服,好奇道:“童队,你今天没买衣服吗?” 童景知理了理袖口:“我买什么衣服?” 石觅嗫嚅道:“你不是帮苏自琰买了衣服吗,我还以为你自己也买了呢。” 原来不是顺道为苏自琰买的,而是特意带着他去买的。石觅努了努嘴,也没再说什么。 童景知站在沙发后:“对了,明天后天苏自琰跟我出去一趟,如果谁有事找我,可以给我打电话,不急的话,大后天回来再处理。” 苏自琰后仰着脑袋看着他道:“明后天?你记错了吧?后天不是你妈妈的生日吗?” 童景知道:“不会有错。” 苏自琰疑:“你不会让我跟着你去吧?” 石觅和乔玉山脸上一片惶恐看向童景知。 童景知十分肯定:“嗯。” 苏自琰:“你妈过生日我过去做什么?” 石觅和乔玉山也是一脸疑狐。 童景知字字清晰:“见长辈。” 苏自琰抽动着嘴角:“见长辈做什么?” 童景知撇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这个你不用管,跟着我去就行。” 他知不知道,说见长辈是极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一件事情。 果然在第二天一大早,苏自琰就被童景知催着出门。 “你妈妈明天才过生日,我们今天出来又是做什么?” “买礼物。” “你不会是叫我帮你选吧?” 童景知点头。 “我是具有严重的选择综合征的人,你真是错付与人了。”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送给自己的母亲?” 童景知似乎根本没听进他之前的话。 “我?我又没有母亲,你问我?……这道题无解。” “如果有呢?”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如果?” “如果有。”童景知强调。 苏自琰随意道:“那就送一些花树香草之类的就好,又不怎么破费,长辈先来无事还能花点心思照顾照顾,也不累,对身体也好。” 就连苏自琰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胡乱说出来的一个东西,还真能说出一大堆的好处。童景知都对他刮目相看:“非常不错的提议。” 于是二人转战花鸟市场,在里面来回逛了一圈,苏自琰最终将目光落在一个一盆黄灿灿的花卉道:“这个吧,我看这个就不错。我们那的就喜欢这种花。” 老板娘笑呵呵道:“哟,两个帅哥看中我们店里的菊花啊?你看这菊花开得可大可美观了!而且干菊花还能泡茶喝,有清热凉血、利肺消喘、消肿去毒各种功效!” 苏自琰大赞:“老板娘的嘴皮子可真溜,原本觉得这花还算一般,被你说得我心都痒痒了。大铜镜,你觉得这怎么样?” 童景知看了老板娘一眼,道:“不好意思,我们买花草是要送人的。” 老板娘道:“哎呀,那送菊花就不合适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位自己养呢。那你们这是要买来送给什么样的人呢?” 童景知道:“母亲。” 老板娘点头道:“都是孝顺儿。”她眼睛朝四周望了望,指着一盆还未开花的盆栽道,“要不你看看这盆子金银花怎么样?秋季开花,也可泡茶,有清热解毒、平肝明目的功效。” 童景知道:“嗯。那就它吧。” 在地界,菊花奶算是圣花,和香火一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地界菊花爆满山。 出于对家乡的思念,苏自琰对着童景知说:“要不我们买一盆菊花回去如何?” 老板娘大笑道:“好啊!这菊花最适合两个帅哥一起养了!” 童景知虽眉梢微挑,不过看苏自琰兴奋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灭了他心中这份欢喜。淡淡道:“随你。” 不过说来奇怪,童景知居然买了两盆金银花,苏自琰想着或许是因为人界有好事成双这一说法,也不觉得有异。 于是到了第二天,童景知和苏自琰一人捧着一盆金银花站在一幢别墅前。 苏自琰抬首惊叹:“大铜镜,原来你家这么有派头,真不明白你整天住在办事处做什么?” 童景知轻描淡写的瞟了他一眼,走到大门前,滑开门柱上一个指纹盖,食指轻轻一按,这铁门就自动打开了。来到人界一段时间的苏自琰对这一切已经见怪不怪,十分淡定了。 不过刚一进去,天吉就迎了出来:“师父和你文秀姐都在里面,都等着你呢。”他抬头看到身后的苏自琰微微一惊,“这位先生也来了。” 苏自琰笑着点了点头,跟着童景知一同进入别墅内。 童景知将两盆金银花摆放在客厅的门角,穿过别墅后门,见到一位披着披肩、气质优雅的妇人。 “妈。”童景知叫的很轻,全然没有之前的冷冰。 孙文秀闻声回头:“你总算回来了。……先去给你爸爸上柱香吧。” 童景知低低“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苏自琰刚想跟上,却被孙文秀叫住了:“这位小伙子。……你是?” 苏自琰回身相望:“伯母你好,我是大……童景知的同事。” 总不能在童景知的家里人面前自我介绍是他家人或者兄弟。 孙文秀将他细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应该是关系很要好的同事吧。我还是第一次见景知带朋友回家。” 这话都说这份上了,苏自琰自然只能默认,不过自己作为童景知第一个邀请回家参观的人,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为他以后的对象感到不幸,因为他那么多的第一次居然给了他这个大老爷们! 可苏自琰突然一回头,正巧撞上孙由,笑吟吟道:“爷爷你好。” 孙由眉头一蹙:“谁是你爷爷。” “外公。他是我今天请来的朋友。”童景知从身后走了回来。 “我说你真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你居然还把他带回家。你是不是存心气死我?” “景知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爸。景知是个知礼数的人。这人都来了,您就别说了。”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也不想在今天再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她偏头看向苏自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很像一个人?” 苏自琰莫名:“或许人有相似吧。” 孙文秀道:“不对,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像……” 苏自琰好奇:“像谁?” 孙文秀道:“我的一位密友。” 苏自琰笑道:“男士?” 孙文秀摇头:“她与我一般可怜,我丧夫,她失子……” 顿了顿,她抬头笑道:“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她今天也会来。”看了看手中的表,“估摸着也快到了。……我想她看到你,一定很开心。对了,你叫什么?” 苏自琰礼笑道:“苏自琰。” 突然听到身后蓦然一顿的跟鞋声。 “……你说,你叫什么?” 26.死而复生 “……你说, 你叫什么?” 苏自琰闻声回头,瞧见一位妇人站在他的身后。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她差点没站住,踉跄了一小步,眼眶顿时泛红,颤颤巍巍地抬起双手,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好像生怕自己的每一个的动作都会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惊走……她再也经不起这番折腾了…… 苏自琰也是一愣, 觉得眼前的这位妇人很是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回忆了半晌,暗自拍腿道:这不就是在叶秋梅幻境里出现的孙仁青?不过他当时看到的是孙仁青年轻的模样, 如今三十年过去,岁月或多或少在她脸上留下了岁月的折痕, 不过依旧盖不住她原本身上的那一抹魅力。 “孙夫人?” 孙仁青被他这声“孙夫人”吓得生退了两步:“……你……叫我什么?” 苏自琰这才惊觉自己鲁莽了, 他虽然认识孙仁青,可孙仁青却从来没见过自己,忽然叫别人“孙夫人”好像是有一些突兀。他集中生智,望向童景知道:“童景知向我说过你。” 童景知眉眼一抬, 看了苏自琰, 也并未拆穿他。 孙仁青神情恍惚:“你不认识我了?” 苏自琰奇怪:“我们……认识吗?” 孙仁青顿时懵了,半晌说出话来。 孙文秀打岔道:“你为什么也会叫苏自琰?” 这个问题叫他如何作答?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地界醒来的时候, 旁人都叫他苏自琰, 虽然都说是自己告诉他们的, 可全然没有前世记忆的他, 又如何能记起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应该是父母起的吧。” 也只有这个借口最为合理。 孙仁青上前一步,抖着嗓子道:“什么是应该?你不知道父母是谁吗?” 苏自琰笑说:“我父母?我哪有什么父母。孤儿一个。”突然偏头对着孙由打趣道,“爷爷,你要不再多收养我一个呗。” 孙仁青不能置信地看着苏自琰,抬手想要摸摸他。 苏自琰后退一步,语气十分生疏:“孙夫人,你没事吧?” 孙仁青被他看似抵触的行为弄得有些慌张,她真的怕,真的怕这一切都是梦,怕她一碰,苏自琰真的又消失了。 “青姨。” 童景知对着孙仁青摇了摇头。孙仁青也是会心之人,蓦然明白了童景知的意思。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笑道:“我没事。今天是来给文秀过生日,没想到还看到了你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心里高兴,控制不住,真是有点丢人了。” 孙文秀过来握住她的手道:“你这说什么胡话,你我相识晚了些,我也没见过你那失踪的孩子,你想念儿子这份心,我比谁都清楚明白。我刚刚看到这个孩子也吓一跳,没想到就连名字也一样。不会就是……” 孙文秀与孙仁青相识于十年前,正是因为两人一直往返公安局了解家属失踪情况相互结识的,又因为两人同姓,深感亲切,于是相互勉励,成为了至交好友。 孙仁青按住孙文秀的手,点了点头。 孙文秀先是一愣,她原本只是猜想,待得到孙仁青的确认之后,自己的心情顿时舒畅:“好事。好事。” 苏自琰有些莫名,他知道孙仁青领养了一个孩子,莫不是说自己像他? “这上天终于做了一件好事,送给你我这么大一个礼物。” 孙文秀很兴奋,她为孙仁青感到高兴,因为她们曾经一起度过那段最悲痛的时光。如今苏自琰回来了,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个挽回了希望。 站在一边的孙由终于明白她们说什么,于是指着苏自琰道:“你们是说……他,是仁青失踪十年的孩子?” 孙文秀点头道:“是的,爸。” 苏自琰脑子瞬间“嗡”响了一下。 等等!什么? 自己是孙仁青失踪十年的孩子?! 原本他想着会不会是眼前这群人弄错了,可是自己细想一番,自己在地界确实只有十年的记忆,如果凭着一点,时间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一直相信自己是没有亲人供养的孤魂,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母亲? 突然回想这两天童景知的行为举止,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些什么:“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安排好的?” 童景知承认道:“我说过,你不会是一个人。” 苏自琰冷下脸来:“……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奇怪,拉着我来看你母亲做什么,原来一切早有预谋。……不过不好意思,我习惯了一个人,我也不需要什么亲戚朋友,也不再想要什么兄弟。这生日你们自己慢慢过吧。这种全家团圆的场面,真的很不适合我。” 他不喜欢蒙在鼓里被人安排的感觉。 他刚从童景知身边走过,却被童景知拉住了臂弯。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失踪’的这几年,青姨是怎么过的吗?”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如今过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去回想以前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可是事情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给你……” 童景知顿了顿,偏头凑近苏自琰的耳际低声道:“因为青姨一直坚持你只是失踪,在没找到你人之前,她根本无法接受你已不在世的这件事情,也不允许任何人在家做祭祀供养之事。……她始终相信,你会回来。” “你能明白吗?” 苏自琰偏头看他,听了这番话,自己心头有些拿不定注意,不过原本紧紧绷眉睫却是渐渐缓了下来。 “你是不是责怪我没有找到你?……是妈错了,让你在外面一直受苦,你如何骂我怪我都没有关系,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孙仁青有些激动,瞧见苏自琰刚才的模样,便是知道他在生气,在生自己的气。这十年之间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把自己全忘了,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孙仁青都在自责,自责没早点找到他,自责自己让他在外面受苦。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护好自己的儿子。 可苏自琰的失踪根本不是她能预料到的。也根本不是她能阻止的事情。 “你妈妈很想你,他一直相信你还活着。我和你妈妈是一起从痛苦中过来的,你失踪的第一年的时候,她甚至每天举着牌子去大街上没日没夜的找你,简直跟不要命了一样。”孙文秀道。 原本对前世没有半点留情,对于突然出现的母亲,他之所以有些生气,不过多半也是责备她对死后的自己不管不顾,可听了这番话,心头那小团火也逐渐灭了去。 “好了,都别站着了。今天我过生日,本来就没叫几个人。为了你们,我亲手下厨做了好几个菜色,你们走了,我这一桌子的菜怎么办?我这半天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孙文秀故意岔开话题。 苏自琰也不是什么矫揉做作之人,而且童景知说的话,他是信的。 在场没人说话,似乎都是在等他的反应,突然之间被那么多人关注着,苏自琰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他一个直拳锤在童景知肩头,力气颇大,不过却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让众人捏了把冷汗。 “这算是你知情不报的代价。” 童景知微微惊了一下,但很快便知道他这是释怀了。 “……我好饿!不是说有吃的吗?” 看着苏自琰喜笑颜开的模样,他们才全部松了一口气,气氛才缓和了下来。 童景知家中香火旺盛,所以苏自琰吃起饭来特显得特别香。其中有一人全程只顾盯着苏自琰看,完全没有动前面的饭菜。 坐在主座的孙由也有些食不下咽,望着孙仁青那欣喜的模样,孙由也实在不好意思戳穿苏自琰的身份,毕竟失而复得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名义上是吃生日宴,不过更像是一场家宴,孙文秀抬头望了望所有人,又偏头看了一眼童顺兴的遗像,嘴边一丝苦笑,她的团圆何时才能到来? 听到门外有声,是天吉走了进来,而他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 “妈。” 陌生男子的声音,苏自琰抬头一看,也是一身西装男,五官深邃,长相颇佳。男子看到孙仁青,笑着走了过去。 “宥琛。你来啦?”孙仁青一脸笑意的看向他。 苏宥琛神情微顿,愣看了孙仁青半晌,道:“妈,你笑了……真好看……” 苏自琰顿时猛咳了一下,孙仁青一看,急急忙忙跑过去给苏自琰顺背。苏自琰一边摆手一边致谢:“没事了。没事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有人如此关心自己。 苏宥琛有些莫名,可当他看见苏自琰的正脸,整个人瞬间石化,神色复杂怪异。 孙仁青笑着道:“你是不是也很意外?我们的自琰回来了。” 苏宥琛低声喃喃:“这不可能……” 孙仁青道:“我说过,我的自琰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每天告诉自己,他在某个地方,很安全、很安全。老天终于听到我的话,把他送还给我了。” 苏宥琛猛然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半响,像是在试探着什么:“这真的是自琰吗?” 不管自己是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不过他确实叫苏自琰无误:“我是叫苏自琰没错。请问你是……” 虽然这么问,不过苏自琰心中几乎已经猜到他就是在叶秋梅幻境里面看到的那个小男孩,现在俨然已经成一个风度偏偏的成功男士的模样,不过多少还是能看出当年的那一点模样。 苏宥琛眸光闪过一丝警惕:“你不认识我?” 孙仁青解释道:“你弟弟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就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不过没关系,人回来了就好。” 苏宥琛怀疑:“真忘记了?” 虽然还没有与这个所谓的大哥又过现实接触,不过苏自琰能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可没有半点善意。因为那幻境的缘故,苏自琰就觉得这个人十分不简单,小时候就是一副魔鬼心肠,长大了之后又到底能变成有多人模狗样? 苏自琰道:“不知你是希望我记住还是忘记?” 苏宥琛闻言一顿,紧接一笑道:“你说话的表情方式,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妈说你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别介意。” 苏自琰道:“是吗?”原来自己以前也是那么讨厌他的吗? 孙由坐在中间,看了两人好一会,重咳一声,扬声道:“行了。如果没吃饭的话,就坐下来先一起吃个饭吧。” “谢谢爷爷。”苏宥琛对着孙由含笑点了点头,这才坐了下来。 他望向对面的孙仁青道:“妈。我看自琰也没事了,你快回来坐着吃饭吧。” 孙仁青看了身边的苏自琰一眼,刚想说什么,又始终没说出口,低头欲要走回座位。 苏自琰突然偏头:“妈。这旁边不是也有位置吗?何必跑来跑去。” 孙仁青身形一顿,蓦然回头:“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说你是我妈吗?我没叫错吧?” 孙仁青这眼眶又要红了,赶忙抬起手抹去眼中的泪水,怕糊了眼看不清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 苏自琰看着她的模样,莫名有些心疼。 “你没关系吗?” “没有,没有,妈高兴,好久没听到你叫妈妈的声音了,妈高兴……” 孙仁青笑中带着泪,无论她抹去多少,这眼泪还是会自己源源不断的溢出来。 童景知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苏自琰,苏自琰看了他一眼,用口型说了声:谢谢。接过直接递到孙仁青的眼前,正在犹豫要不要帮她抹一抹,可是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孙仁青半捂住眼,所谓母通儿心,以前她这个儿子就没做过这种颇显肉麻的事情,更何况现在面对那么多人。于是自己将苏自琰手里的纸巾拿了过去,偏头自己抹了抹。 这一切都被苏宥琛看在眼底。看着他们有哭有笑,母子团聚的动人场面,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放在餐桌下的手紧紧一握,指骨泛白。 好不容易才能占据母亲的心中第一的位置,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好不容易得到今天想要的一切!苏自琰明明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会回来! “妈,你不过来了吗?”苏宥琛抬首看着孙仁青,只有对看她的时候,眸色是清明的。 孙仁青愣了愣,纠结一番,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坐那里都是一样。” 苏自琰勾嘴一笑,直接帮着孙仁青拉开了凳子。孙仁青看了苏自琰一眼,矮身坐了下去。 孙文秀伸手握住孙仁青的手道:“仁青。现在两个儿子都在你身边,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孙仁青抽手拍了拍孙文秀的手背:“谢谢。今天景知不是也回来了吗?你也很好。” 两个老闺蜜相视一笑,很是温情。 “不知道自琰这几年去了哪里?”苏宥琛突然问道。 苏自琰抬眸望着他,故意吊高嗓子:“到处浪荡,游走四方。” 苏宥琛笑道:“弟弟的生存能力果然强悍。” 听他一声“弟弟”,苏自琰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实在受不起。 苏自琰道:“过奖过奖!说到这生存能力,我倒是见过一个巨人。是我见过里面生存能力最为厉害的。你们想不想听听?” 孙仁青细细瞧着自己这个儿子,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有他在的时候总显得特别热闹。 童景知接住话头:“我想听。” “我曾经在一个特别穷苦的地方,看见过一位七老八十的爷爷捡着破烂养着一个小孙子。这个爷爷很疼这个孩子,虽然穷苦了些,可还是选择自己亲手带大这个孩子,把自己能弄到的吃食都先让这孩子吃饱,自己嘛,饿了就舔舔那些剩下的残渣,看着真是可怜。” 苏自琰故意将奶奶变成爷爷,为了故事听起来更加生动,还自己琢磨着增加了些细节渲染这个故事。 “确实是一位令人敬佩的长辈。”童景知搭腔道。 “岂不是,想我这种泪点很高的人都看得伤心流泪。可是你们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众人摇头。 “你们这样太没意思了,猜猜嘛!” 孙由毕竟是老江湖,看到想到都是极为现实的一面:“社会险恶,一个穷苦老头还能做什么,我看八成是一名呼和了。” 苏自琰点头不语,看向孙文秀。 孙文秀是理想主义者,喜欢大团圆结局:“我倒是觉得是孩子大了,有出息了,加倍对这个爷爷好。” 孙仁青也是点头赞同。 苏自琰又转头看向身边的童景知。 童景知斟酌,说了一个稍微折中点的答案:“遇到好心人?” 苏自琰眉头一蹙,举着一只筷子道:“一个说这位爷爷会一命呜呼,一个说孩子长大有出息,还有一个呢,觉得是出现好心人。嗯……好像都有点说得通……” 苏自琰带动气氛的本事可真是一绝,将所有人的胃口都提了起来。 孙由不耐烦道:“你这小子。别卖关子了,要说就一次说完。”弄得他也心里痒痒。 苏自琰蓦然用筷子指着苏宥琛,道:“我这位大哥还没说出他的想法呢。……你觉得呢?” 苏宥琛抬眼看着苏自琰,脸上布满了阴霾,不过很快被眼角的笑意所替代:“自琰这段时间在外面,见到的人和事果然和我们见到的都不一样,我真是见识少了,猜不透这个故事。” 苏自琰冷笑视之:“大哥真是谦虚了。” 顿了顿,继续道:“确实有一个善心人注意到了这爷孙俩,所以经常会救济他们,这个小孩也挺感恩,每天去这个善心人工作的地方卖乖,这个善心人很快被这个孩子所感动。” 孙文秀赞赏道:“能知恩图报,确实是一个挺善良的孩子。” 苏自琰继续道:“可突然有一天,那位爷爷却离奇死了,还死得极为凄惨,那画面真是惨不忍睹。” 孙文秀唏嘘道:“真是可惜了。那是意外还是……” 苏自琰耸了耸肩:“无从可知。不过因为爷爷的死,小男孩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善心人的家中,成为他们的一员,如今长大成人,看样子,倒是挺有有出息的。” 孙由奇怪道:“这故事只是体现这个小男孩命好,与他自身的生存能力有何关联?” 苏自琰笑了笑,默不作声地看着苏宥琛。 童景知蓦然一句:“你是说这个孩子有问题?” 苏自琰好奇道:“大铜镜,你知道这个故事?” 童景知摇了摇头:“只是听完这个故事之后,脑中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假设。” 苏宥琛脸色极为难看,突然站起:“妈,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恐怕要先回去了。晚些我让司机回来接你。……爷爷、伯母,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孙仁青起身追了上去:“宥琛、宥琛。” 她在门口拦住了他:“自琰那孩子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他刚刚说的话,我知道你听着会不太舒服,我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会和他解释的。” 苏宥琛轻轻点头,他在孙仁青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 “妈,你相信我吗?” “傻孩子,妈自然是相信你的。” “好。只要妈你信我,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也只有你才把我当家人。” 孙仁青笑道:“你也知道,自琰从小就皮,不过既然他叫了你一声大哥,说明是认你的。他离家十年,也不知道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才会将我们全都忘记。只要他记起以前的事情,他就会知道你以前是如何对他。他便不会这么对你了。” 苏宥琛微微一怔:“……记起以前的事情?” 孙仁青看着他神色恍惚,还以为是在纠结刚才的事情,于是道:“行了。你先回去也好,我等下再带自琰回家。” 苏宥琛动了动嘴唇:“你真的觉得……”还想说什么,可又回想刚才孙仁青脸上许久未见的笑容,于是又隐忍了下去。 孙文秀瞧着孙仁青走了回来,好奇道:“宥琛走了?” 孙仁青点了点头:“没扫大家的兴致吧?” 孙文秀笑道:“怎么会。你这个小儿子有趣得很,我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很愉悦,家里不再是那么安静。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孙仁青坐下道:“我看景知就很不错,成熟稳重,做事让人放心。” 孙文秀闻言看了看苏自琰,又望了望自己的儿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儿子会喜欢自琰了,我很少能见到能和我儿子那么投缘的人。可惜了……” 孙仁青道:“可惜什么?” 孙文秀说:“要是自琰是个女孩就好了,可以做我家儿媳妇。” 孙仁青笑:“我看景知做女孩比较合适,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乖巧又懂事,我喜欢。你见过那个女孩整天叽叽喳喳的。” 苏自琰抬手打住:“你们两个母亲在自己两个儿子面前谈论这种不会觉得……嘶……又冷又脏吗?” 孙文秀问:“冷我还能理解,为什么会脏?” 苏自琰十分认真道:“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孙仁青撇了他一眼:“就你嘴贫。你看看景知,听我们聊得还挺开心的。” 苏自琰又十分认真地朝童景知脚下看了看:“你脚下没脏吗?” 童景知淡淡道:“没有。” 对于他的不配合,苏自琰始料未及。 突然听到孙由扬声道:“我脚下已经掉了一地了,你们两个尽在胡说,景知是个男人,以后是要娶老婆给我抱孙子的,你们刚刚说的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老长辈这么一说,属于老晚辈的两个孙氏姐妹才打住了话头。不过一会功夫又开始窃窃私语然后扬声大笑。 人在开心的时候时间都过得比平时快些,眨眼功夫,已到了晚上九点。 孙仁青接到了丈夫苏忠义的电话,才惊觉时间已晚,当她告知找到了苏自琰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苏忠义顿时惊得话不成句:“什么……你说谁……说谁回来了??” “宥琛还没到家吗?”自己的丈夫居然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我哪知道他的行踪。……哎你别和我说这个,你刚刚说你和自琰在一起?” 孙仁青也不去多想:“嗯。我等会就把他接回家。” 苏忠义激动地从沙发上跳站而起,激动道:“你先等等。我去接你们!” 还没等孙仁青答不答应,他便挂了电话,拿上车钥匙急匆匆走到门外,正巧见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苏宥琛。 “爸。你去哪?” 苏忠义头也没抬:“去接你妈妈和弟弟?”刚想走出去又退了回来,“你一早回来了?” 苏宥琛点了点头。 苏忠义疑狐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自琰回来的事情?” 苏宥琛顿了顿:“我也是刚知道。” 苏忠义眉心一拧:“你知道居然不告诉我?!” 苏宥琛苦笑道:“我有点不舒服所以一直在房间里待着,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忠义摇头轻叹:“别工作那么拼,行了,你继续上楼休息吧。我自己去接他们。” 说罢转身急冲冲走了出去。 27.鬼怪公司 孙仁青挂了电话, 回到了位置上。 “等会你爸就来接我们回家。” “我爸?” “你爸听到你的消息可开心了, 非要来接我们。” 苏自琰偏头看向童景知:“我要是离开你了, 你会想念我吗?” 突然被他这么一问,童景知微微一愣,半响不说话。 “我问你呢?想还是不想?” 孙仁青蹙眉道:“你这孩子, 非要纠结这个答案做什么?景知没说‘不想’二字已经是给面子了。” 苏自琰道:“没意思。” 孙仁青撇了苏自琰一眼,又望向童景知道:“景知啊, 我还没谢谢你呢, 帮我找回了自琰。” 童景知点了点头:“青姨客气了。……不过, 你今天就要带他回去了吗?” 孙仁青点头道:“是呀。等会他爸爸就过来了,总不能还麻烦你们。” 孙文秀道:“哪的话。一点都不麻烦, 你们一回去,我这里又得静悄悄的了, 要不你们就留下来住一晚上吧?” 孙仁青笑道:“等会他爸爸来了, 总不能我们三个住你这,留着宥琛一个人在家吧?” 苏自琰不屑道:“他一个人在家又怎么了?这么大个人还怕黑不成?” 孙仁青看着他, 似有些责备道:“宥琛终究是你哥哥……” 她找到亲身儿子确实比谁的高兴,不过她刚才也能感受到苏宥琛的情绪,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养子照顾这她, 终究不能顾此失彼, 寒了任何一个人的心。 苏自琰道:“我可不觉得他的眼里会有我这个弟弟。比起来,我更喜欢大铜镜。……喂, 换你做我大哥吧, 我不喜欢刚才那个。” 童景知身形一顿, 微微侧首:“……你知不知道,以前也有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苏自琰好奇:“谁啊?谁敢和我抢人啊!” 童景知失望摇头,喃喃自语:“你果然不记得了……” 苏自琰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你刚刚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呢?神神秘秘不清不楚的?”突然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你这小子,放开我外孙!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孙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俩的身后,一脸怒容看着苏自琰。 这老头果然还是不怎么友善,可苏自琰那是那么容易被吓唬的,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于是变本加厉,将童景知的脑袋勾得更紧,几乎脸贴脸。 “我们是兄弟嘛,本来就该更亲近,拉扯一下有什么关系!我们还一起睡过一张床呢!” “……什么?!” 孙由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连孙文秀都有些不敢想象:“你和我们景知同住过一个房间?” 苏自琰这才松开了手,望着他们道:“你们一个个那么惊奇做什么?我们两个男生住在一起怎么了?我以前在地……在外面的时候,和多少个兄弟睡过觉……” “……什么?!” 这次不是别人,而是童景知略有讶异地看着他:“你和谁?” 苏自琰还真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对不对,我和谁这很重要吗?我又不是和女的睡觉?你们一个个反应那么大?” 孙文秀怪异地看着童景知道:“妈记得你从不与人共室的……” 这话怎么和听着那么耳熟。对了,石觅也说过类似的话,难道自己真的是他的第一次…… 孙仁青道:“我看一定是这孩子自己非要缠着景知,景知心地善,才没解决他而已。”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当夜确实是他自己睡在童景知的房门外,而且差点还被这家伙强行拉出门外,由此看来,以前出现在童景知身边的人脸皮没自己厚而已。 孙由赞同:“仁青说得没错,一定是你这小子赖上我外孙的!” 也罢,既然自己一不小心污了童景知的名声,这赖上的罪名,认就认了吧:“放心吧,既然我和你睡了,我就会负起责任的的!” 孙由气得又拍了一下苏自琰的后脑勺:“这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苏自琰柔柔自己的脑袋,刚想回怼,可想到他是童景知的外公,也就忍了。于是道:“不是这么说要怎么说?” 顿了顿,脑海灵光一闪,突然笑眯眯对着童景知道:“既然你外公不喜欢我对你负责任,要不你对我负责任吧?” 他原本只是想气气孙由,以为童景知或许会骂他一句:神经病。这事就完结了。可是没想到…… “好。” 苏自琰猛眨了眨眼睛,今天的童景知怎么老不按套路出牌呢?一向正正经经的他如此认真地说出“好”这个字,顿时让自己感觉浑身不太好了。 “我……没听错吧?” “景知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孙由伸出一只手在童景知额头上探了探。童景知捉住孙由的手道:“外公,我没事。” “你没事……那肯定是我耳朵有事……不行了……我先回房休息会……” 孙由扶着额头,颤颤巍巍地上了楼。 孙仁青看着孙由离开的身影,有些担忧道:“伯父他没事吧……” 孙文秀一眼就看出她这个父亲是在耍小性子,笑道:“没事。他有时候跟个老小孩似得,爱斗气,一会就好了。” 聊了一阵后,苏忠义开车赶到了孙家,当看到苏自琰的那一刻,顿时愣住,原本一路过来都是在兴奋阶段,当看到正真的苏自琰就在自己眼前,瞬间不能自已。 “自琰啊……真的是你吗?” 再一次面对这种久别重逢的场面,不过对象由刚才的孙仁青变成了苏忠义。 苏自琰对于孙仁青还有一些认知,毕竟幻境里面见过一面。而对于苏忠义,苏自琰却没有丝毫的记忆,更无感情可言。 “你是我爸?” 他的这一句反问让苏忠义顿时蒙住了,他一脸震惊地看向孙仁青。 “我看他……好像并不认识我……这真是我们的自琰吗?”他有些不敢相信。 孙仁青道:“当然是他,至于其他的,我回去再慢慢和你说。” 苏忠义缓缓点了点头,又望向一脸冷漠脸的苏自琰,刚才的激动也消去一大半。 “那我们先回家吧。” “忠义哥刚来,不坐一会再走吗?”孙文秀挽留道。 苏忠义对她点了点头:“刚才没给你打招呼。失礼了。” 孙文秀说笑道:“你们现在眼里都是你们这失而复得的儿子,心无旁人我自然理解。要是我的……”她望向一旁童顺兴的遗像,眸色突然暗淡了下来。 孙仁青安抚道:“你也会好的。” …… 自从来到人界,几乎都与童景知形影不离,如今却让他与刚结识不久的亲人回那个不熟悉的家,他心里总是有些空荡荡的。可童景知将他带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认祖归宗,回到原来的位置。 临走之时,苏自琰站在门口望着童景知,扬声道:“喂大铜镜,我还没学会开车呢。明天别忘记去接我。” 孙仁青拉着他的臂袖道:“你这孩子,别老麻烦人家,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去那个什么办事处。” 苏自琰却罔若未闻,眼睛直勾勾盯着童景知,等着他的回答。 童景知嘴角抿笑:“早上8点。我去你家找你。” 苏自琰嘴角一勾,转过身去,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道:“等你!” 一路上苏忠义都在问苏自琰的事情,孙仁青也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不过这苏自琰十年前为何突然失踪,这失踪之后又去了哪里,苏自琰没主动说,他们也忍着心中那份好奇,没有追问,因为担心会刺激他。不过都大概知道他现在是童景知的同事,一起在lb区公安局特别行动处工作。 “那个什么特别行动处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怎么第一次听到公安局还有这么一个部门?还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苏忠义感到十分好奇。 “我只是当差,他们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具体想知道做什么,你可以问问那个大铜镜。”苏自琰靠坐在车后座,半闭着眼睛,略微感到有些困意。 “……大铜镜?” 坐在副驾驶的孙仁青道:“就是文秀的儿子童景知。” “哦”苏忠义看了一眼中央后视镜里面的苏自琰,“自琰啊,要是那个地方做的不开心,你就回家里的公司,帮爸爸的忙。” “公司?” “是啊。回公司,爸爸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以你的脑子,在公司可以先学习一段时间,保证很快就能适应。” 十年前的苏自琰就脑子就特别灵活,除非他不感兴趣不去触碰,否则只要他愿意,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学会。 “我已经和童景知订了三个月契约。”对于其他的东西,学与不学并无差别,三个月后,他终究是要回到地界的。 苏忠义不知其中缘由,还以为这三个月只是简单的书面协议。 “既然这样。三个月也不算太长,之后你再回来也可以。” 回到家中,苏宥琛听见声音打开房门,瞧见孙仁青与苏忠义满脸笑意,苏自琰一派从容的模样,胸口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宥琛呢?” “刚刚说自己不舒服,现在应该还在房里呢。” “那我去看看。” 孙仁青上了楼,苏宥琛赶紧将门关上,趟回床上。听到三声敲门声。 “谁啊?” “宥琛啊,你现在好点了吗?” “妈……你进来吧。” 孙仁青推门而入,苏宥琛乔装病态爬了起来。 “你怎么样?真的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 苏宥琛笑了笑:“我没事,就是今天没怎么吃饭,胃有点疼。” 孙仁青责备:“你这孩子,刚刚在文秀姨那就应该多吃点。……行了,我去给你找点胃药。” 苏宥琛点了点头,此时苏自琰出现在他的房门外,也不进去,只是对着孙仁青叫到:“妈。我的房间呢?” 孙仁青莞尔,上前拉住他的手:“你的房间一直就在那,没变过。” 苏自琰看都没看苏宥琛一眼:“那你现在带我去,折腾一天了,好想睡觉。” 孙仁青摇了摇头,转身把苏宥琛的房门关上。 “你啊。这脑子虽然什么都忘记了,不过这性格脾气果然是天生的。” “我又怎么啦?” “以前也是,每次见到我关心你大哥,你就一副急着把我拉走的样子。” “原来我以前也这么讨厌他啊?” 孙仁青顿了顿,快速将他带回他自己的房间,关门道:“自琰啊,你就不能和你大哥和平相处吗?这几年你不在,都是他陪着我们一路撑过来的。” 苏自琰有口无心:“如果我和他和平不了呢?你们会不会选择他而把我推出去,毕竟我消失了那么多年,和一个死掉的人差不多……” “啪——”一声,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苏自琰的脸上。 孙仁青抖着身子,她原本一直对这个失忆的儿子小心翼翼,可一听道“死”这个字,还是控制不住。 “你是我的亲儿子,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你……开始我还以为你……我差点就想着随你而去,后来也一直没找到任何有关你的消息……我就想着,没有消息,就是还有希望……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你死了,我也不承认你死了……如果哪一天真的找到的是尸体不是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在下面孤单,我一定会去陪你……你可知道,我今天看到你的那一刹那,多么庆幸自己当年没做傻事……” 苏自琰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把孙仁青的眼泪逼了出来。 全然不顾脸上的疼痛,向她道歉:“你别哭了,我保证……”苏自琰抬手发誓,“我以后不乱说话了……这样总行了吧?要是我再说什么死不死的,就天打五雷轰……唔唔唔……” 嘴巴顿时被孙仁青用手捂住了:“你这小子,就不能消停点吗?!”这天打五雷轰和死有什么区别?? 苏自琰拿开孙仁青的手,笑吟吟道:“妈。你笑的时候确实好看,只有这一点,我和那家伙想法一致。” 孙仁青破涕为笑:“好了。这天也不早了,你刚刚不是说累了吗?先去休息吧,我给你大哥拿胃药去。” 苏自琰嘴角一抿,点头道:“好吧。” 孙仁青出去之后,苏自琰转身看了看他前生住过的房间,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以前的品味如此特别,房间的一面墙上,居然挂着一个巨大的蜘蛛模型。当他走过去,抬手摸了摸,还以为它屁股松动,往下一按,这蜘蛛突然发出怪声,这尾部列出一条缝瞬间打开,吊出一个人物模型。 苏自琰别突如其来的一下稍微惊了惊。缓过之后伸手将那人物模型取了过来,发现他伸手挂白丝,造型还挺酷炫的。苏自琰拿在手里左右研究,原来只要将模型的手转一转,那丝线顿时脱离人物模型,“咻”的一下收回大蜘蛛的腹部。 他将模型拽在手里,朝床上一躺,侧身卷着,也不知道把玩到何时,困意席卷,直接睡了过去。 朦胧间,看到一个男子站在他的床前,苏自琰勉强撑开眼皮,迷迷糊糊道:“大铜镜,你怎么又出现在我的梦里?” 童景知与其约定8点来接他,显然苏自琰还没有这个意识,居然还以为在梦中,不过听到他的这句话,童景知身形一顿,半蹲而下:“我上次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梦中?” 苏自琰恍恍惚惚吊着眼皮,喃喃道:“上次……就是……灵魂出窍的那一夜……” 童景知眉梢微挑:“那我在你梦里做什么?” 苏自琰突然又道:“不对……又好像不是你……好像是和你长得差不多的一个哥哥……” 童景知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什么样的哥哥……” 被他的这个动作一惊,苏自琰瞬间清醒了七八分,不过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冒然翻了一个身,继续装睡了下去。 这样的童景知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有种似陈相识又虚无缥缈的感觉。 孙仁青从门外走了进来:“怎么样?这孩子还在睡吗?” 童景知缓缓起身:“估计前几天的工作让他耗费了很多精力,让他多睡会吧。” 孙仁青不好意思道:“可是你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是我叫他起来吧。” 童景知:“无碍。我可以再等等。” 苏自琰突然伸手撑腰,翻身支头,故装糊涂:“怎么一大清早,你们两个都跑到我房间,万一我不穿衣服睡觉怎么办?” 孙仁青偏头,目光越过童景知的身侧,将他打量一番:“你都是我生出来的,小时候光溜溜我哪一寸没看过?……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别说了,快点起床,现在都快9点了还躺在床上,景知7点多就到了。” 苏自琰抬眼望向童景知:“你来那么早做什么?” 童景知并未搭话,孙仁青都快看不下去了:“别人守时,怕路上有所耽误,所以提前来了,却没想到你这个大懒虫居然还没起床,都舍不得叫你,一直在下面坐着等。” “既然起来了,那就洗漱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童景知走了出去,孙仁青轻轻拍了拍苏自琰的曲起的腿膝:“别愣着了。快点。” 苏自琰掀开被子,翻身而下,冲进了洗手间。 “什么?!物流部有人出事了?” 刚接起电话的苏忠义表情十分震惊,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脑海一片空白。 “你给我说清楚一点!到底怎么回事!……那宥琛呢?他知道这个事情了吗?联系不上他?那就再联系几次!还有,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千万不要传扬出去……” 苏忠义被气得面红耳赤,突然看到童景知从楼下走了下来:“行了!我等会回公司再找你们算账!”赶紧挂了电话。 孙仁青后脚跟着下了楼,听到苏忠义怒吼声,询问道:“怎么?公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忠义看了童景知一眼,勉强道:“没事。一点小问题,下面的人做事太差,被我骂了一顿。” 他深知童景知是公安部的人,在还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能将这件事的影响扩大。 “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有人出事了?”孙仁青很是担心。 苏忠义有些心虚:“没……没有的事……” 孙仁青知道苏忠义顾虑什么,劝慰道:“是景知帮着我们吧自琰找回来的,我相信是个明事理的人,在没弄清事情之前,他也不会胡乱说出去的,兴许还能给我们出出主意。” 童景知嘴角噙笑:“谢谢青姨的信任。” 苏忠义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又望了一眼童景知,身子一软,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无力。 “刚刚物流部经理林权来电话,说物流部有一个员工,突然晕倒,没了呼吸。” “什么?怎么突然会这样。是因为工作强度的关系吗?” “物流部我都是让宥琛是负责,他接手之后物流部几乎都是运作正常,其他的事情,我也没多问。” “宥琛这孩子做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纰漏。” “现在我也是担心,怕这件事情传扬出去,赔钱是小,公司的名声是大啊。” 孙仁青也没了主意,转头看向童景知:“景知啊,这……你等会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公司看看,我们不是推卸责任,如果是我们公司工作流程上的问题导致员工疲劳不堪,我们也一定会担起这个责任。” 此时苏自琰从楼上悠哉地走了下来,看着二老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莫名:“你们怎么了?” 童景知抬头回望:“准备好了?” 苏自琰点了点头:“一会回办事处还是……?” 童景知淡淡道:“去你爸的公司。” 苏自琰眉心一蹙,莫不是童景知被这二老劝服,要送他回公司上班? “你这么快就屈服把我卖了?” 孙仁青将他拉到边上:“你爸公司出了点事情,现在公司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宥琛在处理,怕他撑不住,我和你爸爸年纪也大了,想要你们两个年轻人帮我们分析分析,陪着我们一同去公司里面看看。” “原来如此。”苏自琰刚转身,却发现一个个愣着不动:“不是说要去公司吗?……还不走?” …… 孙仁青一路上都在联系苏宥琛,可他的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惹得苏忠义破口大骂:“这种时候玩消失?!” 孙仁青安抚道:“你先别急,或许他正在处理事情,来不及看手机。我们到现场看了再说。” 车开入一个规模颇大的工业园区,有人看的是苏忠义的车,立即迎了上来。 苏忠义一下车,一眼就揪出给他打电话的林权:“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那个人呢?” 一位身材瘦小,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男子走了出来:“苏董……没事了……” 苏忠义一头雾水:“刚才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说谁突然晕倒没呼吸了吗?” 林权也是有些糊涂:“那人确实是在分拣物品的时候突然倒地不起,有员工立即来向我反应情况,我跑过去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后来自己一直叫他也叫不醒,用手去探了探,发现他没了呼吸,于是赶紧打了120。……我就先给小苏总打了个电话,可开始没打通,我这才给你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可是后来……小苏总来的时候,让我们将那人先抬去休息室,面对死人,我们也害怕,所以都不敢在休息室里面待着,全部在外面守着,谁知道没过一会,那人自己居然爬了起来,走出了休息室,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苏自琰觉得好奇:“你们都出来了,没人在休息室里面?” 林权听着声音很是耳熟,抬头一看,整个人瞬间僵住:“你……你是……” 苏忠义道:“你没看错,我的亲儿子自琰回来了。” 林权眼睛睁得圆大,像是十分惶恐的模样:“……不可能……自琰……不是……早死了吗?” 苏忠义呵斥道:“就是你们这一群人老说这些话!还得当初我差点就信了你们,还是我老婆能坚持,终于将我们的儿子盼回来了!” 林权的眼神有些怪异:“那……自琰……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他的目光久久不愿从苏自琰的身上撤回来。苏自琰却不太喜欢被人这般盯着:“这位林叔好像与我很熟?” 林权警惕道:“你……不记得我了?” 苏自琰默不作声,孙仁青打岔道:“你的这些问题我们自己都问了好几遍了,这孩子估计都回答得厌烦了。有些事以后再告诉你吧。对了,你先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 林权眨了眨眼睛,这才看向孙仁青道:“刚才小苏总来过了……”说到这他又忍不住瞟了苏自琰一眼,“刚才是他和那人在休息室里面。” 旁边有人搭话道:“小苏总真是厉害,我们个个都急着不知该怎么办,只有他临危不乱,一直陪着钱生。” 苏自琰道:“谁是钱生?” 那人答:“就是刚才那个昏倒没呼吸的人。” 童景知蹙眉道:“那后来呢?120来了怎么说?” 林权道:“也就大致检查了一下,没看出什么问题,就回去了。” 林忠义顿时松了一口:“你们这群人,没弄清楚状况就乱说一通,吓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其中一个部门小组长说道:“我都告诉你们不必担心,你们非得把这事件弄大!”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你看到一个人晕倒了,还没呼吸,能不害怕吗?” “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小苏总有自己的办法,你们瞎操什么心?” 童景知闻言一怔:“还有谁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苏忠义也是好奇,他居然都不知道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林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之前的事情?” 林权虚心道:“此前这确实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您上次说物流部归小苏总负责,所以后来有什么事情我先请示他,我以为他都会告诉你……” 苏忠义低哼一声:“这小子现在什么爱瞒着,到底想做什么?” 孙仁青柔声道:“估计他也是怕你担心,自己能解决的都自己解决了。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苏自琰看了看眼前这一群员工,半晌,道:“你们这群人里面,谁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刚才那个小组长被人推了出来。 苏自琰:“你?” 小组长神色有些恍惚:“是我,不过工作累了昏睡了过去,他们非要大惊小怪。” 苏自琰笑道:“你平时睡觉会不呼吸的吗?” 小组长有些紧张:“不过是比平时微弱一点而已,很奇怪吗?” 说罢自己又极其胆怯地退回人群中,全然没有刚才为苏宥琛说话的勇气。 苏自琰靠近童景知,低声道:“你怎么看?” 童景知回应:“可疑。” 此时苏宥琛从物流部走了过来,厉声道:“这么多人不开工,干什么呢?!”一看到苏忠义和孙仁青,这脸简直了,瞬间无毒无公害的模样,“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苏忠义扬声道:“都听说要死人了,我不来能行吗?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喜欢瞒着我和你妈?” 苏宥琛尬然一笑道:“爸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瞒着你们的?” 苏忠义瞥眼道:“那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之前也发生过员工昏厥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苏宥琛道:“这不是都解决了吗?我也不想你们为公司的事情那么劳累。” 苏自琰想了想,突然道:“既然这样。爸,我可以回来帮你两天。” 苏家三人都愣了愣,苏宥琛率先开口道:“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回来能帮什么?” 苏自琰:“那你问问我爸,他让我回来做什么。” 苏忠义自然是高兴的,开怀大笑道:“好好好,我还以为你要三个月后才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不过你确实还没怎么接触过公司业务,得先让一个人带你才行。” 顿了顿,看向苏宥琛道:“我看,就宥琛你带着你弟弟吧。” 苏宥琛怔了怔,脸上蓦然沉了下来。这难道是打算将他手中的权利交接给苏自琰的意思吗? 苏自琰点头:“那就有劳我这位大哥了。” 苏宥琛唇角僵笑:“自琰能回来帮我分担重责,我当然欢迎。”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巧妙,旁人听了还以为苏自琰是回来协助他的。 苏自琰当天执意要留在园区呢,还让童景知也陪着自己。苏忠义以为自己儿子上进好学,也不多说,领着妻子孙仁青先回了家。 苏宥琛带着他们先进了办公大楼,前台看到苏宥琛立即站起:“苏总好。” 与之插肩的白领员工也是一路躬身:“苏总好。”显示出苏宥琛很有派头的模样。 对于苏自琰和童景知,有些女员工只会娇羞看一眼,却不知如何称呼。 进入电梯内,苏自琰抱手靠着墙壁道:“大哥,你进入公司几年了?” 苏宥琛微微抬眸,脸色并不好看,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苏自琰到底是不是真货,又或者,他到底是不是在自己面前伪装。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童景知,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过。 “加上今年已经有八年了。” 苏自琰瘪了瘪嘴道:“难怪,我看这些员工都挺年轻的,除了那几个老干部,其他人应该都是你来了之后聘请的吧?” 偷梁换柱,再来个釜底抽薪。 苏宥琛眸中一道冷光:“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自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闲聊几句,不需要那么激动吧?” 苏宥琛撇眼看了看右上角的摄像头,站直了身子,接着反光调整了一下领带,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不管你们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奉劝你们,死了那份心。” 电梯门一打开,他脸上立即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等着所有员工来向他投来钦佩的目光。 苏宥琛只是在办公室向苏自琰大致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概况,其实这些自己翻开公司杂志就能看得到。 “现在是上班时间,众所周知,我的弟弟苏自琰已经死了十年,我不想因为突然向他们介绍你,导致都在讨论死而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而影响他们工作。希望你能理解经营公司的不易。” 他又突然看向童景知道:“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二位是怎么认识的?景知你是怎么找到自琰的?” 童景知凉笑:“机缘巧合。” 没想到自己那么快被敷衍,苏宥琛故意道:“据我所知景知你是在公安部门工作,不是应该挺忙的吗?为何整日和我这个弟弟在一起?要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 苏自琰道:“你不知道每个部门有自己的工作职责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在做事。虽然我不记得前……以前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很想知道,所以让童大队长帮我查一查,有什么问题吗啊?” 苏宥琛手微微一顿,眼神晃了几下:“这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更可况你自己也回来了。我想应该查不出什么了吧。” 苏自琰摊手:“谁知道呢?” 果然,一提到自己失踪前的事情,苏宥琛必然有所触动,就连着气势都弱了几分。 28.鬼怪公司 此为防盗章 “童队长, 你看是您这边一个个面试, 还是我给您推荐推荐?” 童景知一语不发, 随意地扫了一眼这些请上来的灵魄。 “诶,你看到没?那个人长得好俊俏。”有人眼泛桃心,直勾勾地盯着童景知。 “是不是他来选我们啊?” “看那老头一副殷勤模样, 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那那被他选中的,是不是就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啊?如果是这样, 被选中的人岂不幸福死!!!” 秦如卉讽刺道:“你们这几个别痴人说梦了!”也忍不住往童景知的方向瞟了瞟, “别人可是长了眼睛的。” “你都有我们班长了, 眼里还看着别的男人……”被说的女孩不服气的怼了回去。 秦如卉立即低声呵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水性杨花不成?” 女孩虽然有些害怕,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本来就是。” “……你!” 刚要抬手, 就被苏自琰抓住甩到一边:“秦如卉,你的那位新欢正盯着你看呢, 你就不懂得收敛一些?” 秦如卉心理一个咯噔, 回头望了童景知一眼,发现他正蹙着眉, 朝着自己的方向望着。一秒变脸,故作含羞地低下了头。殊不知童景知这一望,望的却不是她。 苏自琰得逞坏笑, 他虽然不喜欢秦如卉, 可比起来,他更讨厌踩着别人往上爬之后翻脸不认人的谢冕。他一心巴结秦如卉, 得了不少好处, 如今秦如卉心系他人, 对他绝对是重大打击! 果然,站在一旁的谢冕脸色难看极了。 “……苏自琰,谢谢你。” 那位差点被秦如卉扇巴掌的女孩柔声道。 苏自琰现在心情好极了,笑意满满地回了句:“小意思。” 平日里的苏自琰总是一副拽天拽地、凶神恶煞的模样,第一次看到苏自琰这样笑着和自己说话,这样的他竟然如此迷人好看,脸“刷”一下红了,慌慌张张低下了脑袋。 “你们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给我安静点!”郭谦斥责,“特别是你!”他指着苏自琰道。 苏自琰摊手叫屈道:“我又没做什么。老师,你不要冤枉我。” 郭谦:“我冤枉你???” 苏自琰提醒道:“有外人看着呢?” 郭谦这才想起现在是在人界,只怪自己一看到苏自琰就忍不住来气! 坐在一旁的童景知直到现在都沉默不啃声。 郭谦略有尴尬,缓了缓,说道:“毕竟这些学生的品行我都了如指掌。不如我来推荐几个,童队长再从中选择?” 愣坐在童景知旁边的魏立只能感觉身边有怔怔凉意,空荡荡的正厅没人说话。除了他以外,其他三人都是公安部特别行动处特招人员,能力特殊,非一般人所能及,可以看到很多寻常人无法接触的事物。 他忍不住推了一把坐在他另一边的乔玉山。 “他们说什么?” 乔玉山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童队没说话。” 魏立瞪眼道:“我知道!” 乔玉山憋屈:“……那你还问我?” 魏立恨铁不成钢:“我又不瞎!你们童队长我能看不到吗??我问的是那些东西在说什么?” 乔玉山又摇头。 魏立奇怪:“没说话?那你们这几个在干瞪着什么?” 乔玉山:“不是,是我太紧张了,他们一群人在叽里咕噜的,我没听清。” 魏立:“一群?” 童景知突然开口:“自荐。” 乔玉山偏头告诉魏立:“现在童队让他们自荐。” 魏立:“……我听得见。” 乔玉山:“哦……” 郭谦算了算时辰,看了一眼童景知,迟疑片刻,便对着那群灵魄喊道:“大家按照学号一个个上前自荐。” 话音刚落,童景知又说了两个字:“不必。” 魏立给乔玉山打了个眼色,乔玉山愣看了魏立好一会,跟着眨起了眼睛:“魏支队,你眼睛怎么了?” 魏立沉着嗓:“他们说什么?” 乔玉山摸着后脑勺,疑惑道:“魏支队,你怎么一会儿听见,一会儿又听不见……” 魏立咬住牙关,指甲在椅子扶手上留下了几道深深抓印,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掐住乔玉山的脖子! 郭谦扶了扶镜框,没明白童景知的意思:“不必?” 苏自琰突然冒了出来:“他是让我们不必一个个来浪费大家时间,让我们全部原地自荐。” 郭谦斥责:“你小子别乱说话。怎么可能一起自荐……” 童景知冷言:“如他所讲。” 郭谦讶然,苏自琰这小子怎么能听出童景知是这个意思的?! 就连石觅暗自赞叹:好强! 她跟了童景知一年多,很多时候都不明白童景知在说什么!他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理解童景知的意思! 不过那么多灵魄原地自荐,怎么可能听得清每个魂说些什么? 在场之人都深表疑惑,不过这是童景知要求的,对于摆渡人实习生,他可是具有绝对的选择权,也只能按照他说的来做了。 于是,正厅里面35个灵魄同时自荐,四周出现“嗡嗡嗡”如同念经一样的声音。童景知看了一眼自荐的灵魄群,目光定在一个人身上仔细研究了半晌,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认真倾听。 当众灵魄自荐结束,全部都等着童景知睁开眼。看他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他还在考虑选择谁的问题。 魏立却早已看破,将身体往童景知那边挪了挪,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童景知恍惚睁眼,眨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调整了坐姿。 郭谦赔笑:“童队长,心中可有人选?” 童景知低头揉了揉眉心:“秦如卉。” 众人一听,不出所料,秦如卉娇羞地走了出来。 “真是她!果然男人都是一个货色!” “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 “已经选择了一个女摆渡人,下一个应该是选择男的了,按照这个趋势,不出意料就是谢冕了。” 灵魄群讨论的不亦说乎。 直到童景知抬眼的那一刹那,他看向了一个人,眼神十分耐人寻味,接着他的手也跟着朝看的方向指去。 “你。” 当看到童景知指的目标人物,众人皆倒,就连苏自琰本人都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为什么没有自荐?”童景知看着他道。 苏自琰不信:“真能听到我说什么?” 童景知看了秦如卉一眼,又问:“她就是你口中念的秦如卉?” 苏自琰微微一愣,走到童景知跟前,瞪大眼睛,围着他仔细观察起来,那场面,像是在研究什么珍惜动物。 他一心想让秦如卉自荐成功,确实默念了几声秦如卉的名字,还真被他听到了?! 童景知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道:“你在干什么?” 苏自琰的目光原本在童景知身上四处游移,听到童景知说话,低眼一瞧,恰巧撞上了他抬眼,四目相交的瞬间苏自琰往后弹了几步。 “没什么。” “……” 想到刚才的话题,苏自琰突然道:“没错。和我一起站出来的这位就是秦如卉。是我们地界最尊贵的公主!除了有闭月羞花之容貌,人品那是一等一的好,团结同学,可爱善良,贤良淑德,聪明睿智!在我们班级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完了这一段话。就连站在他身边的秦如卉都忍不住靠近来了一句:“你今天……没事吧……” 苏自琰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在我心中就是那么完美。” 众人又倒! 童景知的一句话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你喜欢她?” 苏自琰内心波澜起伏,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谢冕,决定下狠心,咬牙切齿说出了一个弥天大谎:“喜欢!” 此话一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众人又被天上掉下的一口大铁锅砸得头晕目眩。 童景知单手搭在桌面上,三个手指极有节奏的敲啊敲:“原来如此。” 秦如卉眼里充满了感动的泪花:“原来你长久以来对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处处针对谢冕,也是因为我对他好,心存妒忌。对不对?” 苏自琰闷咳了两声,心中滴血道:“自然。”这死女人怎么这么会联想?? 郭谦也被苏自琰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动得痛哭流涕,真是老天开眼!石头也会转性! 郭谦抹了抹眼角:“既然童队长选择了你们两个,就好好跟着做事。” 此刻他对苏自琰略有改观,也不去说他什么了。 童景知敲桌子的手停了下来:“留一个。” 郭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 顿了顿又道:“可是我收到的通知是说有两个摆渡人实习岗位……” 童景知目光冷冽,态度坚决:“一个。”言语间透出让人不敢反抗的威严。 这人的脾性怎么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想一套是一套? 29.鬼怪公司 此为防盗章 叶秋梅不太明白他说些什么, 抖声道:“……你是谁?” “……记住我的话……远离那两个人……记住……” 她不认识这张脸:“……您是?” 还没问清楚情况,那位老道士就慢慢消失了。 第二天醒来,叶秋梅发现陈秀英魂不守舍的。 叶秋梅试探道:“妈,我问你一个事。我们叶家是不是有那个长辈是修道的?” 陈英秀蓦然愣住,抬头看她:“你晚上是不是……” 叶秋梅猛然摇头, 眨了眨眼睛道:“这段时间不是怪事有点多嘛, 我就喜欢乱七八糟什么都想, 所以想到了解我们祖上有没有哪位前辈对这方便比较通晓……”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陈英秀这才松了一口气, 继续手中的动作:“我还以为你也……估计是我想多了……” 顿了顿,继续道:“好像是有一位,还是入赘的叶家,生了两子,大儿子随父姓,小儿子随母姓,后来好像因忍受不了媳妇的脾气,突然离家出走。后来回来过一两次,貌似还带回了不少钱财。……这些都是以前听长辈提起过,都好几代的事情了。” 叶秋梅:“……哦。” 苏自琰这才知道, 原来梁江海当年是入赘叶家。 好几天没有见到张楚, 让叶秋梅十分不安,她一有时间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回想到那日张楚和温良凯在刘氏夫妇坟前做的事情, 以及对自己说过的那个故事, 还有他们面对那么多怪异事件之后身上的那一份从容…… 她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故事里逃出的两个孩子,就是张楚和温良凯。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荒谬。 叶秋梅刚下课,正打算回家,就看到温良凯斜靠着学校门前的电线杆,朝她摆手道:“叶秋梅!” “张楚呢?”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开始四处张望。 温良凯笑嘻嘻道:“他前几天去办事,今天才回到全东镇,现在正在我们新租的房子里休息。他让我接你过去,给你介绍我们新的住所。不然你每次都会找不到我们。” 叶秋梅犹豫了下,毕竟她与温良凯还不是十分的熟悉。 温良凯“噗呲”笑道:“你还怕我骗你?你可是我好兄弟喜欢的女人。放心吧!” 叶秋梅一听,偏头看他:“是他怎么对你说的吗?” 温良凯道:“不然呢?”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朝前走这,来到一条老街道。苏自琰眯了眯眼,这条路,他倒是去过…… 他们进入一间略微老旧的屋子之后,眼前画面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苏自琰重新凝神再次唤出叶秋梅的名字,可始终毫无反应。 她的记忆就这样终止了,又或许她自己不愿再记起之后的事情…… “苏自琰!” 突然一声将苏自琰拉回了现实。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石觅。 “他怎么还昏迷不醒?不会自己偷偷利用灵躯跑回地界了吧?” 苏自琰拍了拍的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些:“我要真回地界,也得麻烦你们童队先把我拉出去,这记忆看得我头昏眼花,一会是什么张楚,一会是叶秋梅。东拼西凑,老子都快看吐了!!!” 果然身子一凉,瞬间被抽了回去。 苏自琰恍惚中开了开眼,瞧见石觅和乔玉山都直勾勾盯着自己,一脸期待道。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惊心动魄的鬼怪爱情故事?” “想知道啊?……自己也进去看啊!” 石觅推了一下苏自琰的肩膀:“喂,要不要那么小气。要不是我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烧香,你能有那么顺利吗?” “你们等等……”他扫了一眼四周,奇怪道,“你们童队呢?” 乔玉山朝外面指了指:“他在隔壁喝茶。” 苏自琰大惊:“什么?!我在拼死拼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跑去和那人喝茶??去了多久了?!” 乔玉山:“天一亮就过去了。” 石觅瞪着他道:“你这猪脑子,也不想想童队平白无故过去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在他身体里。” 苏自琰想想也是:“那算他还有些良心。”让后穿起鞋子,起身就往外走。 石觅好奇道:“你要去哪里?” 苏自琰潇洒道:“当然过去好吃好喝,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独享。” 乔玉山一听,也兴奋了起来,看向石觅:“那我们也跟去吧。” 他刚要抬脚,就被石觅拉住。 “你,先把这些香灰什么的收拾干净。” “……那你呢?” “我当然先过去看住那小子,万一他发起疯来呢。” 然后一溜烟跑出了门外,根本没让乔玉山有反驳的机会。 苏自琰站在刘家院子门口一看,这大门不在是以前破旧的铁门,而是红铜色的上面带着雕花的拱形门,果然比三十年前气派了很多,不过他想不通的是,这刘天虹怎么又会和这个张楚成为夫妻? “砰砰砰!”他抬手拍了三下。 石觅从身后跟了过来,按住旁边一个白色按钮。“叮咚——”一声。蓦然传出刘天虹的声音:“谁啊。” “你好。刘园长,我们是来找童队长的。” “原来是石觅同志,我马上给你们开门啊。” 这话音刚断,这铁门“咔嚓”一声,自动朝着左边移动。 苏自琰蹙眉后退了一小步,石觅先行一步走了进去,回身看着苏自琰还在盯着那门看,催促道:“你再不进来,这门就要关上了。” 他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对着石觅道:“你们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一个那个。”他指着大门口的对讲机。 石觅好奇道:“你又没房子,要对讲机做什么?” 苏自琰更好奇道:“你们不是每人一个吗?和房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每人一个?”石觅想了半天,“……你不会说的是手机吧?” 苏自琰点头道:“差不多吧。” 石觅挑眉道:“你想要啊?……那你得去讨好童队,经费得他批准才行,只要他高兴了,你要什么都行。” 苏自琰摸了摸下巴,看来想在人界过的舒适一些,还真应该在童景知身上下点功夫。 此时刘天虹从小别墅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引着两人进去,又朝他们身后看了看:“还有一位同志呢?”说的自然就是乔玉山。 石觅笑道:“哦,他有点事情,一会就过来。” 他们被带到三楼小天台,张楚和童景知相对而坐,中间摆放一盘象棋。听到他们上楼的动静,童景知偏头看了过来:“回来了?” 苏自琰对他眨了眨眼道:“嗯。怕你太想我,所以回来了。” 张楚瞪着他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正好不需要找地方,就地合埋。” 温良凯挑眉道:“哎呀,我真是好怕怕呢。” 张楚躬身将棺椁的一头挪好:“你能不能别那么恶心。快动手。” 温良凯将手里的心脏拿起端详片刻:“好的吧,看在你有好东西的时候还能想到我,我就帮帮你。” 刚抬起棺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劫陀玉找到了没有?” 张楚摇了摇头。 温良凯“嘶”了一声:“怎么可能呢?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去他们家吗?怎么还没有找到?” 张楚半天没有搭话,继续动身将刘氏夫妇埋了起来。 温良凯疑狐地看着张楚:“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没去找……” 张楚淡淡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良凯一语戳破:“你别装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张楚撇了他一眼:“那孩子才7岁。你别瞎说。” 温良凯调侃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小的,而是那刘家隔壁姓叶的。” 张楚终于忍不住道:“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少说话多做事。要是不想帮,现在就走。” 温良凯:“我又没多说你什么,还真来气了?……好了好了,我和你说正事,这劫陀玉如果不在这两人身上,那肯定就在那小丫头身上,那东西不碰孩子,所以她才没事,现在那小丫头可是住在隔壁叶家,你就不怕那家人沾上之后也落的这个下场?” …… 叶秋梅站在不远处,并未听清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待他们走了之后。她慌慌张张地跑到刘氏夫妇坟前跪了下去,抖着嗓子道:“刘叔、李阿姨。我知道你们此刻肯定没法安生。你们放心,小虹现在暂时住在我家,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护好她,不会让有心人得逞。你们一定要保佑我……” 说完又拜了三拜,才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中。 一到家,就看到张楚坐在堂屋之中。叶秋梅有些惶恐:“……妈!” 陈英秀慌忙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自从刘家出事之后,陈英秀也变得敏感起来。 30.鬼怪公司 此为防盗章  摆渡班一共有35名学生, 如果能争取到这个实习机会,表现优良,极有可能提前毕业,成为一名正式的地界公务员。 不过,这两个实习位置到底给谁, 却不是地界去决定的…… 郭谦领着35个学生来到地界一座黑石山前。 “等会时间一到, 山顶便会出现光亮,自有云梯自下而上,你们每上一个阶梯,便会消失一个阶梯。切记上天梯的时候不要往下看, 否则你们脚下阶梯会立即消失,那你们就会掉下这黑石山下,被火硫吞噬, 化为飞灰。” “云梯会消失?” 郭谦点头:“这条路是通往人界的官道,是由人界管控, 只有经过他们允许,这条道才能打开。而且只能上不能下。” 有人疑惑:“两界之间只有这一条通道?” 郭谦笑道:“有去的路自然也有回头路。只不过……”他突然顿住, 想了想,才继续道, “你们本就属于地界,又何须通过什么途径, 只要闭眼凝神, 便能回来了。我现在是怕有些人……”特意看了苏自琰一眼, “上去之后不守规矩, 随意走动。……如果被巫族后人当成邪祟就地斩杀,那你们就得自认天命,怨不得谁。” 苏自琰仰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完全没将郭谦的话放在心上。 郭谦心中暗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又有人好奇道:“巫族后人真有那么可怕吗?” “天人的前生就是巫族,巫族后人除了无法长生,灵力与天人相差无几,就连我哥都要敬三分。你们说呢?” 与苏自琰相反,秦如卉表现出一副知天知地的模样,令郭谦十分欣赏。 “那我们摆渡人天天和他们打交道,岂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提心吊胆?” 郭谦道:“他们又不是什么靠着杀戮为生的恶魔,只要你们不犯错,你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当然,如果你是天生祸端,即便是在这地界,也不会安生。” 苏自琰不自觉的挠了挠耳朵。 “该提醒你们的我也都提醒了,上去之后,如果被选上了,就安安分分实习几个月。没被选上的,也别灰心,还有机会。” 秦如卉拉着郭谦撒娇道:“老师,你还想到什么多说给我和谢冕听听,我们上去之后保证不给地界丢了颜面。” 郭谦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有人道:“听这口气,公主和班长是胸有成竹啊。” “会不会是已经内定了?又怕被说有失公正。才让我们全部上去走个过场?” 吐槽声接连不断。 郭谦虽然内心是认可谢冕和秦如卉,可还是要顾全大局,不能乱了分寸。 “大家放心,这次选拔绝对公平,由人界来选拔,地界任何人都无权干预,大家各凭本事争取这次机会。” 他也相信,就算凭借能力和人品,他的两个得意门生谢冕和秦如卉都能拔得头筹,无需担心。 …… “你好,这里是l市lb区公安部特别行动处。……嗯、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嗯……好的……麻烦您这边将案件的具体材料发到我们部门邮箱。我们了解情况后,会尽快给贵部门回复。……诶,好的,辛苦了。” “小周,陈功,把这几张桌子搬走,再去里面办公室搬几张凳子出来。” “全搬出来吗?” “……算了算了,把这些桌子移开就行。” l市北郊的一座古四合院内,一名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正厅指挥着。 “弄好了这些,你们两个就先下班吧。” 魏立从门外走了进来,提醒道:“时间快到了。” 乔玉山迎了上去:“魏支队,不是说0点才开始吗?现在才22点,还两小时呢。” 魏立道:“谁和你说0点开始?” 乔玉山糊涂道:“不、不是童队说……” 魏立晃着手指点着他道:“玉山啊,你来这也有一个月了吧?怎么连时间还搞错了呢。……你们这的时间是按照下面来的。” 乔玉山微微一愣,眼珠子一转,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糊涂了我,按照时辰计算,子时就算第二天。那就是23点!” 他又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赶紧跑上了二楼。将每个办公室都闯了一遍之后又急急忙忙跑了下来。 “石觅!石觅!” 石觅声音从正院传了进来:“我在这!” 乔玉山:“童队呢?” 石觅更是疑惑:“不知道啊,他刚刚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乔玉山慌忙拨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 “童队不会在哪里睡着了吧?” 魏立也点头同意这个想法:“极有可能。景知这小子,嗜睡这一点,我是真佩服。” 乔玉山望着魏立道:“那可怎么办?” 魏立叹气道:“实在不行,就你上吧。” 乔玉山绝望道:“那怎么能行,那东西,我搞不定。” 魏立瞪眼道:“什么这东西那东西,尊敬点人家,又不是野外那些阿飘,怕什么。” 乔玉山快哭了:“本质上与阿飘没区别……” 魏立瞥了他一眼:“看你那怂样,石觅——” 石觅立马跑了进来:“在!” 魏立被她惊得后退了一步:“奇怪。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石觅将头凑近,嘿嘿笑道:“魏支队,是不是我有新任务?” 魏立指着自己:“我?……我给你什么任务?” 石觅蹙眉道:“你刚刚安排给乔玉山的,他不是接不了吗?我可以啊!” 魏立上下打量着她,犹豫道:“你知道我给他安排什么任务?” “接待鬼差啊。”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魏立回头看了一眼乔玉山:“你看看人家,还是女孩子。” 乔玉山委屈道:“魏支队,你不了解现在的女人,他们可怕起来,比阿飘都吓人!” 石觅一个拳头飞了过来:“你说什么?!” 为了躲石觅那一拳,乔玉山绕了大半个屋子,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双牛仔蓝休闲皮鞋。 乔玉山蹲下一看,果然是那熟悉的身影。 “童队,你怎么睡在桌子下面……” “时间。” “……22点53分。” 童景知从桌底爬了出来。拍了拍垫在地上的黑夹克,重新套上了身。 石觅一看到童景知,立马紧张起来,完全没有刚才追打乔玉山彪悍的气势。 “童、童队。” “嗯。”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过他对谁都如此,石觅早就习惯了。只要现在每天能看到他,心理就美滋滋,很知足。 童景知来到魏立跟前:“魏哥。” 魏立拍了一下童景知的肩膀,撇了一眼刚才他睡过的地方,笑道:“你这小子,总是一不小心给人惊喜。” 子时一到,正院之中那颗古柏树枝上挂着的上百枚铜铃开始叮叮作响,一团黑雾由树根部慢慢散开,越来越大,很快将整棵树隐没。 正厅内早已被乔玉山布置妥当,堂前放置一张桌子,上面放了鸡鸭鱼等贡品以及一个香炉。童景知回身从桌子旁边的纸箱上取出两根红烛一把香。掏出打火机将红烛点燃插在门前左右两侧,再点燃三炷香,朝天地拜了三拜,清香插入香炉之中。转头对着乔玉山道:“过来。” “……哦。” 乔玉山也点燃三炷香,拜了三拜,当准备将三炷香插入香炉的时候,却被童景知阻止。 “拿香火,去引路。” “哦,……啊?我、我去??” 石觅站出来道:“不然……我去?” 乔玉山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似得猛点头,可是一转眼看到童景知的脸,顿时焉了,垂着脑袋道:“还是我去吧。” 乔玉山将香火举过头顶,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别吓我、别吓我……” 当越来越靠近那团黑雾的时候,他索性将眼睛一闭,大声喊道:“我、我来接你们了!上上上来吧!” 突然感觉周身刮过一道冷风,乔玉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小兄弟~~” 一个低沉诡异的声音随风灌入前乔玉山的耳朵里,他紧张得下巴都快抖掉了,眼睛依旧没有敢睁开,双手死死地握住三炷香。缓了好一会,才迈得开步子,将身体转了过去。 突然听到身后一句:“苏自琰,你给我回来!” 乔玉山鬼使神差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七孔流血,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的头正瞪着自己。 他先是愣了三秒,紧接惨叫一声,如同一个泄气的气球,一溜烟跑了进屋子,直到扑在距离门口最近的魏立身上才萎了下来。 31.鬼怪公司 此为防盗章  讲台上站着一位戴着眼镜, 身穿素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名叫郭谦, 是这个班的新任班主任。 苏自琰蹙着眉,扫视四周,恶狠狠道:“请问哪位同学被影响了。” 话音刚落, 全部人都齐刷刷低头, 不敢与其对视。 苏自琰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台上的郭谦笑道:“老师。我看是你老眼昏花, 看错了。” 郭谦面色微变:“这个班的班长呢!” 一位坐在课堂正中间,长相干净,一看就是优等生的男孩子站了起来:“老师。” “你就是班长?” “是。” “你叫什么?” “我叫谢冕。” “嗯。谢冕同学, 你告诉他, 他刚刚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到你们!” 谢冕回头看了苏自琰一眼。 苏自琰刚拿起桌上的书本, 谢冕便下意识抬手抱头。 “喂!小白脸。我还没扔呢。”苏自琰抬着下巴, 一顿讥讽。 谢冕迟疑片刻,刚将手放下,“啪——”那本书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谢冕咬紧唇齿,隐忍不语。 苏自琰拍手疯狂大笑:“我就喜欢看你这怂逼样!” “放肆!” 郭谦胸膛起伏厉害, 原本和善的脸面开始泛出青光:“我在地界教书几十年, 还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学生!” 苏自琰笑意未停:“那今天相见,是不是格外惊喜。” 郭谦怒斥:“毫无礼数教养可言, 也不知你如何混入摆渡学堂。如此不敬长辈, 不敬他人, 早该下第十三层地狱投入血池之中!” 苏自琰毫不理会,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站了起来,朝谢冕的位置走去。 苏自琰一米八三的身段,比谢冕高了半个头,站在他跟前,半仰着脑袋,全程用下巴对着他说话。 “捡起来。” “苏自琰!你不要太过分!”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涨红了脸,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xx给我闭嘴。惹急了老子,我就让你体会什么叫贱人不分男女!” 照打不误! 苏自琰直勾勾盯着谢冕,手却指着她。 “你竟敢对我如此……” 当看到苏自琰那凶煞目光投向了自己,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想要说的话又全部吞了下去。 谢冕僵直地站在原地。 苏自琰猛地揪住他的领子上提,沉声道:“是你自己弯腰,还是要我帮你?” 郭谦看着情况不对,从讲台冲了下来:“停停停!”拼命扯开苏自琰的手。对着傍边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喊道:“一个个看什么?!赶紧帮忙把他们拉开!” “谁敢!”苏自琰高声厉喝。 全部人恨不得将脑袋埋到桌子下面。 “……你们、你们!”郭谦气得狂捂胸口。 谢冕抬首,冷眼相对:“你不放开,我怎么捡?” 苏自琰轻笑一声,猛然推开他。 …… 大海沃石外的鬼判殿内。秦广王正襟危坐在大殿之上,郭谦将苏自琰提到大堂之中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相告,谢冕等人低着头站在一旁。 郭谦抱怨:“秦广王啊,老夫无能。这样的学生我是教不了,你要不把我这个老师撤了罢。” 秦广王无奈看了一眼苏自琰。安抚郭谦道:“老师,你说哪的话。你都帮本王培育那么多将才,本王又怎么可能将你撤了呢?” 郭谦语气决绝:“那你赶紧让他离开摆渡学院!这样的人学院不能留,不顾校规,扰乱法度。无论学习多少年,都成不了摆渡人!” 秦广王和善道:“我想情况应该没有那么坏,……他不过年轻气盛了些,相信在老师的指导下,定会变得稳重。” 郭谦摆手:“别。我怕我还没把他教好,自己先被气死了。” 秦广王低咳一声,望向苏自琰:“事情真如老师说的那样吗?” 苏自琰瞥了旁边的谢冕一眼,才躬身对着秦广王道:“敢问秦广王,如果我离开摆渡学院,那么我空出来的位置,能否自己指定其他灵魄顶替?” 还未等秦广王回复,郭谦就不愿意了:“摆渡学院什么时候是你可以随意指定人的地方?” 苏自琰冷笑道:“别人可以,为什么到我这就不行了?” 郭谦:“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夫针对你不成?!” 秦广王倒是好奇:“诶,老师莫要激动,以前确实有过这个先例。……那,你想指定谁?” 苏自琰毫不犹豫:“鬼界堡的阮昭。” 谢冕猛然抬头,神色不明地看向苏自琰。 秦广王:“……阮昭。莫不是……” 苏自琰:“正是。” 秦广王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自琰。这小子果然还是这种脾气! “不行!” 站在谢冕身边,在课堂上唯一敢出言顶撞苏自琰的女孩跳了出来。 “哥!我不同意!”秦如卉道。 “那个阮昭当时自己撕毁了摆渡学院的录取书,分明就没把学院放在眼里。怎么可以想回来就回来呢?!” 郭谦也道:“如果真如公主所言,那更不行了。” 不知在场谁冒出一句:“不过,当年要不是阮昭放弃了机会,恐怕我们的班长还在鬼界堡做苦役呢。” 秦如卉怒斥:“阮昭放弃摆渡学院和谢冕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谁要是在敢胡说!我撕烂你们的嘴!” 苏自琰含笑靠近:“哦?我们公主殿下是要打算在这鬼判殿撕了我吗?” 秦如卉气急败坏:“……你!” “好了,你们两个真是一见面就吵!我头都大了!” “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呢!” 秦广王脸色突变,怒目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拉我做什么?!” 秦如卉上前,却还是被谢冕拉了回来,摇头示意不可。 秦广王望向谢冕,严肃道:“你不让她说,那你说。” 谢冕迟疑了片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小人认为……确实是因为阮昭姑娘的放弃,多出一个名额,我才能从众多良魂中争取到这个机会。如此说来,我是要感谢她的。” 秦如卉:“……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说这些话,旁人看来以为他深明大义,其实是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大白话就是说:阮昭自己放弃的这个名额,是他夺来的,不是阮昭指定给的! “所以……如果苏同学自愿放弃,而阮昭姑娘愿意接受。也没有什么不妥。” 秦广王点头同意,思忖半响,命人去鬼界堡将阮昭寻来。 阮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入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苏自琰,便朝着他微微一笑。 然后走到前面给秦广王行了个礼:“阮昭拜见秦广王。” 秦广王:“无须多礼。” 此时苏自琰缓缓靠近阮昭,低声道:“姐。等会秦广王问你问题。你什么都别管,只说愿意就行。” 阮昭抬头茫然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听我的就行。”苏自琰再次强调。 “阮昭,今天本王让你前来,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的意见。” “秦广王请讲。” “苏自琰说他将摆渡学院学习的机会让给你,你可愿意?” 阮昭一愣,皱着眉头看向苏自琰,眼里满是责备之意,可苏自琰却撇开脸,假装看不见。 秦广王:“嗯?” 阮昭:“小女子不愿意。” 苏自琰立即偏头小声道:“你傻啊,你不愿意这机会就白白给别人了!” 阮昭无动于衷,大神对着秦广王道:“有一事还请秦广王为我作证。” 秦广王:“何事?” 阮昭:“苏自琰是我义弟,与我一直是姐弟相称。我自然十分盼望这个弟弟能有出息,如若他不求上进,执意离开摆渡学院,到那时,他与我的姐弟情分就此结束,以后互不相干。” 苏自琰闻言瞪直了双眼,如同被五雷轰顶,顿时被劈地外焦里嫩。 他这个姐姐居然威胁自己! 秦广王大笑。 得嘞!虽说这俩不是亲姐弟,可胜似亲姐弟,这倔脾气是一样一样的! …… 苏自琰一路追着阮昭回到鬼界堡。 “姐,我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一根筋!” 阮昭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怒瞪他道:“还说我呢,你有过之无不及。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我可真不理你了。” 苏自琰瞬间软了下来:“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吗。”他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你今天是没看到,那谢冕的嘴脸。……啧啧啧,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放弃进入摆渡学院。要不是他故意在你面前做出一副失意颓废的模样,你怎么会去求秦如卉?要不是秦如卉和你保证,说只要你放弃入学的机会就能让他进的这些话。你会放弃?结果他今天说什么……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你做的一切和他毫无关系。想想就来气,真是撇得一干二净。” 阮昭:“别说了。你以后也别再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苏自琰耸了耸肩道:“好。我不提,我现在看见他就觉得污了我的眼。别让我抓到他什么把柄……” 阮昭拉住他道:“你也别到处惹事。明白吗?……特别是他们俩,能避则避。” 苏自琰自然是不服:“凭什么要我躲他们?就得让他们怕我!” 顿了顿,又道:“不过姐,我根本不想做什么摆渡人。我对人界一点印象都没有,对那个世界根本不感兴趣!要不……” 阮昭又瞪了他一眼:“……你还说!” “这位同学,从上课到现在,你就动作不断,没消停过,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