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吹解带》 1.第 1 章 谢晚月打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是单身了。 她的夫婿姓万,名玉山,大她十二岁,为杭州人氏,按照辈分来论,是她的叔叔辈。 家族之间的联姻是身为谢家族人的责任,谢晚月的四叔和四婶便是这样结合在一起的,要说夫妻感情,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谢晚月的上一辈族人,清一色男丁,她这辈呢,伯伯们纷纷添子,直到谢禛这里才有了转机,得了她这个闺女,再往后,家族里倒也生了两个女孩儿,但一个小她五岁,一个小她十岁,按照顺位规则,便定了谢晚月与万家联姻。 万家每年正月会派人过来一趟给谢晚月送礼物,迄今为止,算上从娘胎落地的那份,谢晚月共收了二十份礼物。 谢家颇为重视这桩婚事,将谢晚月培育得十分出色,琴棋书画,无一不能。 谢禛体弱多病,没活过三十岁,早早地丢下谢晚月和母亲梁曼,独个儿去另一个世界快活去了,谢晚月虽失了父亲,但在家族中从未因此受到过欺负,皆因她背负着家族重任。也因着母女俩的生活还需仰仗家族,谢晚月不敢怠慢,一直勤勤恳恳地长大,学习,等待着出嫁的那一天。 腊月二十八早上,是谢家洗尘的日子。 族里的人在祭灶那天便全回了祖宅,各房洒洒扫扫,令得往日毫无生气的宅子生生挤满了人气儿。 房里没什么可洗的,全都干干净净,散发着皂角香气,梁曼和伯母,婶婶们去厨房里洗沉积了一年的碗碗碟碟,谢晚月则陪着弟弟妹妹们玩堆雪人。 哥哥嫂嫂们还未归家,只有谢晚月闲着,她捧着练习册坐在廊下,一边做题,一边做总指挥。 “大姐姐,我想喝水。”谢晚星哒哒哒跑过来,脆生生地喊她。 谢晚月闻言,放下习题册,从身旁的保温杯里倒了水,吹散热气,递给她:“慢些喝。” 谢晚星“咕咚咕咚”喝完,杯子往露台上一搁,转身又去玩儿了。 快到中午时分,一花圃的雪人家族全部堆好了,明晃晃地太阳照在上面,熠熠生辉,小朋友们都很开心,开始编剧本准备演戏了。 谢晚月暖了暖被冻得通红的手,招呼他们吃午饭,小朋友们不干,非要继续玩,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二姐姐来了。” 谢晚阳迎着这把声音行来,到了雪人家族前站定。 晚星怯怯地喊她:“二姐姐。” 谢晚阳伸手摸了摸雪人的鼻子,小朋友们屏着呼吸,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很不容易堆起来的雪人给踹倒了。 “晚阳。”谢晚月站起来招呼她。 谢晚阳似是才看到她一般,转身走到她这边,在露台上坐下。 谢晚月让小朋友们赶快去吃午饭,大家不太愿意走,担心他们的雪人。 谢晚阳吓唬他们:“再不走,我现在就把它们踹了。” 众人呼啦啦全跑了,唯独晚星没跑,她见着谢晚阳脸上有抓痕,定是被谁欺负了,她的眼中噙了一汪泪,问道:“二姐姐,是不是小四婶又打你了?” “是呀,你要替我报仇么?”谢晚阳冷笑。 “我要去找爷爷告状。” “管好你的嘴,敢在外头漏半个字,我打死你。” 晚星被她吓得不敢说话,顿了顿足,扭身跑了,不识好歹。 谢晚月柔声劝她:“她是担心你,又何必这样跟她讲话。” “好心办坏事,告诉了老头子又能怎样,顶多训那人两句,她委屈了要撒气,不还是落到我身上么。” 谢晚月不语,当年四叔出轨,四婶提出离婚,四叔不应,硬拖着,直把四婶拖得油尽灯枯,撒手人间,四婶过世不到半年,四叔便娶了现在的小四婶,第二年就添了个小子。 彼时的谢晚阳虽然年纪小,但记仇,处处为难亲父和这位后来居上的母亲,对新添的弟弟更是恨到想弄死他才遂心,这些年,一家人因此过得鸡飞狗跳。 “你还想着参加高考呢?”谢晚阳见到晚月手里的练习册,冷笑道。 “要不然呢?” “出国,然后就别再回来了。” “你以为我出得去么,我不是一个人。” “大姐,难道你要像我妈妈那样么?” “不会的。” “咱们家是狼窟,万家也未必是什么好地方,万玉山比你大那么多,他已经是大人了,你还没上大学,他肯定像我爸那样,在外头找女人了,哼,恶心。” 谢晚月抓着练习册的手微微用力,说:“二妹,你这话不要再对旁人说了。” “怎么,你不爱听?” “被别人听到了,于你不好。” 谢晚阳再次冷笑:“我不怕。”她头靠护栏,仰望天空:“有朝一日,我会把他们欠我妈妈的,全都讨回来。” “二妹,再忍一忍。” “大姐,我无时无刻不在忍,但我没有你那么能忍,明明知道是火坑,还从小到大都努力往里面跳。” 谢晚月微微叹气,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戾气太重,再说下去也无益,待她再长几岁,应该会好一些,然而她却没想到五年之后的谢晚阳,给一家人下了迷药后,独自一人背了五十万现金逃离谢家,自此杳无音信。 姐妹两个沉默了一会儿,老赵过来喊她们去吃饭,又说,万家来人了。 谢晚月纳罕,除夕还未过,万家来人做什么? 午饭过后,谢晚月被谢殿臣叫到书房。 晚月进去时,谢殿臣正在和万家通电话,面上有喜有忧,晚月立于一旁等候。 谢殿臣很快结束通话,告知万家此次前来的目的。 万家老太太今年生了一场病,一直不见大好,恰逢阖家团圆的日子,家家都是一派欢喜,唯独万家大少爷万玉山,孤零零的一个守着空房过年,老太太觉着自己时日无多,希望能在有生之日跟长孙和长孙媳妇一道过个年,所以派了人过来接谢晚月去杭州。 谢晚月问:“待几天?” “过了正月十五就回。” 哦,谢晚月心里不愿,却也不得说出口,她看了看谢殿臣,见他再无他话,便说:“那我回去整理行装了。” 谢殿臣“嗯”了一声。 谢晚月走到门口,顿住,回头:“爷爷,过年好,提前给您拜年了。” 谢殿臣闻声待回应她,她已出了门。 梁曼中午得知的消息,心里难受许久,女儿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一直是她心头的尖尖肉,尤其是丧夫之后,除了事业,女儿是她命里唯一的阳光,这桩婚事是谢禛尚在时应下的,她不肯,希望女儿未来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谢禛坚持,她与他生了一回气,后来谢禛咽气前再次提及谢晚月的婚事,望她以家族为重,她伤心不已,心里万般不乐意,但为了却谢禛的心愿,咬牙答应了,这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和谢殿臣聊过多回,均被驳回,她也曾试过带着谢晚月逃离,却以失败告终,后来便期望万玉山能是谢晚月的良人。 如今万家派人来接谢晚月,这一去,便是尘埃落定了,她不甘心,又没有别的办法,在房间里坐了半天,终是打起精神来,给谢晚月整理行装,大大的行李箱塞了又塞,终是觉得不满足,想要给她带的东西太多,奈何带不走。 谢晚月回房间时,见梁曼给她整理了两个超大行李箱,还要再装第三个,她赶忙制止:“妈,别带太多东西了,我十六就回来了。” 梁曼这才停手,絮絮道:“这个箱子里是内衣和轻软的毛衣,裙子,这个箱子里是裤子和外套,大衣,说是那边的冬天比北方还冷,我又给你带了件羽绒服,你自己要注意保暖,别生病。” 谢晚月头一回感受到梁曼的难过,她的妈妈一直是自强自立的女性,从未在任何困难下低过头,从小教她做事做人,此刻,她的伤感浸染全身,令她有点儿想哭,她拉起梁曼的手,轻拍,说:“妈,你别担心我,你自己保重身体。” 梁曼又叮嘱她:“万家是旧式家庭,人多,规矩多,你到了那边要乖,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忍着,不许和旁人嚼舌根,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谢晚月应声。 梁曼还要再说,赵伯敲门,说是老爷子有礼物送给谢晚月,梁曼去开了门,赵伯递给她一个红包,说:“晚月今年的压岁钱。” 谢晚月过来道谢,让他给爷爷带好。 赵伯又说:“行李收拾完,得走了,明义在外头等着。” 谢晚月去瞧梁曼,梁曼眼圈儿一红,说:“走吧。” 赵伯帮着将两个行李箱拿出来,谢晚月和梁曼拥抱,辞别,上车。 一路往机场驶去,沿途均是张灯结彩的过年氛围,别人都是阖家团圆,她却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背井离乡。 下了飞机后,有车来接,谢晚月被安排上了第二辆车,车开了很久,晚上八点才终于进了万家大宅。 车门打开,迎面扑来一股凉气,脸上染了冰冰的水汽,抬头一瞧,竟然下雪了。 秦明义引她下车,进了大宅的门,看见的是一道巨大的影壁,上面雕有繁复的花纹,一旁是高大粗壮的树木,不晓得生了多少年,树枝铺得遮天蔽日,甚至铺到了外头,影壁后面是一片竹林,郁郁青青叶子趁着白色的积雪,在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好看。 万家是七进院落,秦明义带着谢晚月穿过长长的游廊进了主院。有人引领他们到西屋,秦明义退了出去,一人接了谢晚月脱下的衣裳,一人端了清水给她洗手,一人端了个小饭桌上来。 谢晚月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这座宅子大约有些历史了,物件摆设大多都是旧式风格,让人恍若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小饭桌上是三碟子菜,一荤两素,外加一小碗糙米饭,一碗汤,谢晚月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很快就有人来收走小饭桌,屋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她眼皮沉重,想睡,又没着落,强撑着。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进来一个老妈妈,自称姓秋,名曼,说老太太醒了。 谢晚月起身,跟随秋曼往内室里去。她的心里莫名紧张,这座陌生的宅院和陌生的人让她非常不安。 内室的陈设很简单,但处处透着雅致,谢晚月只简单扫了两眼,便被床上的人吸住了目光。 那人身着月白中衣,半倚靠在床头,满头银丝用一支玳瑁簪子绾起,虽面带病容,但气质绝然,完全不似八十七岁高龄的老人。 “来,到这儿坐。”老太太向谢晚月招手,声音柔和。 谢晚月乖巧地坐到她身边,被她执起右手,任她在自己手背来回摩挲。 “路上累不累?” “不累。” “吃的合不合口味?特意按着你的习惯做的。” “谢谢奶奶,我觉得很美味。” “明年可以成婚了。” “……” “还不想成婚么?” 谢晚月回道:“我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还是个孩子呢。”老太太微微叹气,“要辛苦你了。” 谢晚月乖巧地坐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老太太见她面色疲惫,让人带她去休息,谢晚月跟随来人退出。 待她出门,秋曼过来给万老太太递了杯水,说道:“从前只看相片就已经觉得很美,这会儿见了,更是觉得美,人又聪明乖巧,玉山有福气了。” “太小了些,玉山已经三十二了。” “明年就二十了,先办礼娶进来,待到年龄了再去办法律文书。” 万老太太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回头叫玉山来一趟,与他打个商量。” “我记下了,玉山这会儿还在外头忙,估摸着又要很晚回来,可能还喝了酒,不如您先睡下,我去和素芳知会一声,明儿一大早再做商量。” 万老太太点头应了,又叫她去拿老黄历来查吉日。 谢晚月被人领着,一路往深宅里去,此时的天色已是墨黑,长廊里的灯光柔软,照在飘落的雪花上,莹莹点点,煞是好看,穿过一道长廊,到了一处院落,进得房间,便见到她的两个超大行李箱立在墙角。 一人从盥洗室转出来,自我介绍是将万玉山从小带大的保姆,姓徐,名素芳。 “你和玉山一样叫我芳姨就成,洗澡水放好了,去洗个澡祛祛乏。” 谢晚月道谢,然后打开行李箱,找了干净的衣物换上,洗完澡回到为她准备的房间,眼皮便有些打架了,虽然夜还浅,但她实在熬不住,趴到床上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 谢晚月凝神听了听,是万玉山回来了,他喝醉了酒,正在用各种办法疏散酒气。 她有些莫名地紧张,在床上翻了两个身,终是掀开被子起来,摸到门口,贴耳去听,外头约摸剩了三个人在说话,一把清冷的男声,略带了醉酒的沙哑,一把略苍老的女声,是芳姨,另外还有一把轻柔的女声,正在安抚万玉山。 谢晚月踟蹰良久,终是开门出去。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椅子上坐着的便是万玉山,他的面容和声音一样清冷,只是这份清冷上沾了一丝潮红,俊美中平添了一股妩媚。 立着的那个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穿紫色毛衣裙,纤腰处系了一根细细的带子,更加显得腰身窈窕,她正倾身凑到万玉山耳边说着什么,一头波浪长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了小巧的红唇和鼻尖,空气中弥漫的酒气中,夹杂了丝丝甜香,应该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儿。 万玉山觉得耳边聒噪,心里不耐烦,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声音也带了烦躁:“汤好了没?” 屋外传来徐素芳的声音:“好了好了,这就来。”声音未落,她便端了碗汤进来,快步走到万玉山跟前,“都喝了。” 万玉山睁开眼,伸手拿起碗,几口喝完,落眼时瞄到一个身影,定睛去瞧,见着谢晚月站在西屋门前,俏生生的一抹。 谢晚月骤然迎上他的目光,一惊,他的眼神如刀。 “她是谁?”万玉山问。 徐素芳答了。 “她怎么在这里?”万玉山将手里的空盏顿到桌子上,盏碎了。 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谢晚月有些窒息,大着胆子开口:“我……” “给我另辟个院子!”万玉山站起来,没站稳,打了个晃,被身旁的女人扶住。 “玉山,夜深了,先歇下,明儿个再换。”徐素芳劝他。 万玉山扫她一眼,径自往外走,那女人紧紧跟随:“玉山,你慢些。” 徐素芳心里一个咯噔,几步追出去。 “谁叫她来的?”万玉山怒火越来越盛。 “是老太太。” “胡闹!老太太糊涂,你们也跟着犯糊涂,拿我说过的话当放屁呢!” 谢晚月听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远,一口堵在心口的气这才泄了,背后一片凉,大约是汗浸透了衣裳,她松开揪着衣角的手,转身回房,脱了睡衣,快速换好干净衣裳,手掌滑过脸颊,发觉全是泪。 2.第 2 章 万玉山连夜叫秦明义过来,令他买机票,将谢晚月送回去:“这桩婚事我在十年前就退掉了,为什么还发生今天的事情?老太太病糊涂了,你应该清醒吧,是叫我再把话说二遍才明白?” 秦明义说:“人我接来了,要送您去送,我得顾念老太太的身子。” 万玉山冷笑:“就你孝顺。” 秦明义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不说话。 万玉山见他如此,怒从心底生:“你们安得什么心。” “老太爷在世时说了,给您谋了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事,还料想您长大了会逆反,告诫我们说,不管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得当真,到了该娶谢家姑娘的时候,一定要照着规矩和礼节,风风光光大办。” 万玉山再次冷笑:“你是算准了我不能去掘他的坟是吧?” “我觉得您能,但掘了也没用,玉山,天色不早了,您休息吧,这两处院子的人都被您给吵醒了,谢家那姑娘还被您给吓哭了,我建议您明天去道个歉。”秦明义一面说一面往外走,临出门前,想起一事儿,“哦,对了,老太太说让您明儿去她那里吃早点,有事商量。” 万玉山气得酒意全消,他那位无所不能的祖父在世时便一直想掌控他于手心儿,他少时就不停与祖父斗智斗勇,如今祖父虽已离世十年,却仍然想攥着他的命脉。 呵,老爷子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胁迫。 秦明义走后,方岚在外头等了半天,不见万玉山有动静,她心里越来越不安,渐而焦躁起来,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过去敲门:“玉山。” 万玉山扬声叫人:“送方小姐出去。” 方岚更加大力敲门:“玉山!” 里头没反应。 方岚知道再敲下去也无果,还会平添他的厌恶,于是压下心底的急躁,柔声道:“玉山,你不要烦心,早些睡,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若得了空,给我打电话。” 出得万家大宅,方岚才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她终于见到了谢晚月,这个一直存在于他们谈资中的女孩儿。 她与万玉山相识二十年,喜欢他二十年,读初二那年春天,她从万玉山的好友李书卿处得知万家老爷子给万玉山订了一桩娃娃亲,女方才出生三天。 彼时,一众好友嘲笑万玉山。 “你们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啊,竟然讨了个奶娃娃给你做老婆,哈哈哈,你是不是还得哄孩子去啊。” “这年龄差有点儿大呀,只能看,不能吃,到她成年还有十八年,清心寡欲这么久,老万,你憋得住不?” “lolita诱惑,老万重口味。” “北方小妞儿性子辣体格壮,万爷爷大概是觉得老万生得太像女孩儿,所以找个壮实的北方姑娘中和中和。” “哈哈哈哈哈!” 万玉山冷笑:“你们是有多闲?” 众损友见他似有怒气,不敢再多言此事。 万玉山吐掉嘴里咬碎的烟,将书包甩到肩头,大踏步走了。 众人看了看地上的碎烟,面面相觑,看来以后要在这件事上闭嘴为妙。 方岚却觉着异常剜心,这世上,竟然有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陌生婴儿,令得眼前这个人揣上了心事。 有了未婚妻的万玉山,在高一谈了个女朋友,那女生长得特别好看,性子柔柔软软,说话的声音轻轻细细,学习成绩好,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白慕雪,家世背景也不错,而且她的父亲白启元和万玉山的四叔万子明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万玉山十分珍视和宠爱白慕雪,捧在手心怕晒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做誓要将世上最好最美的物件儿都奉到白慕雪面前供她挑拣。 白慕雪每日都能在桌洞里发现万玉山精心准备的惊喜,明艳的脸上掩不住的欢喜和甜蜜,简直羡煞班里的所有女生。 二人相好六年,感情始终如蜜里调油般,直至大四,一向身体康健的万老太爷突然撒手西去,而白慕雪定了去美国读书。 白慕雪希望能和万玉山一起出国,万玉山不去,说祖母尚在不远行,他从小被祖父母带大,祖父不在了,他要照顾祖母,美国是不会去的。 白慕雪哭得梨花带雨:“玉山,只是三年而已,放了假可以随时回来的。” 万玉山面沉如水:“你去吧,三年后回来找我。” 白慕雪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什么,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玉山,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和你讲过,其实我很在意你的那个未婚妻,现在我要离开你这么久,我怕。” 万玉山的表情有些凉:“一个长辈们兴头上的约定罢了,你们还都挺当回事,既然你也如此在意,我派人走个形式,去退掉就是。” 白慕雪缩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她爱这个男人,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但又拗不过父母,好在只有三年,三年一过,她便立刻回到他的身边来,再也不离开。 白慕雪走的那天,方岚和其他人都去了,等了许久都不见万玉山,白慕雪委屈地进了安检,一路走一路哭。 谁也不知道万玉山那天去了哪里。 此后,万玉山进了家族企业里,挑起祖父留给他的重任,每天都在冲锋陷阵,忙得没日没夜,三年很快就过去了,白慕雪没有回来,说是在申请绿卡,准备在美国定居,万玉山得知这个消息,只说知道了,随后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万氏,每隔一段时间,业界便会看到万氏新推出的产品,同时,他又推出一系列改革,将万氏再次带往新的峰点。 方岚对白慕雪的决定拍手称赞,她不喜欢白慕雪,这个女人一向娇娇弱弱的,又惯常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不过万玉山后来再也不谈恋爱,虽然身边也会有女人陪着,却都不长久,方岚想不通,他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为什么要被那些女人分享,她愿意跟着他一生一世,于是找了个机会,她将心底话问了出来。 当时的万玉山声音清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你,认识你以后就喜欢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她们什么,我哪里比不过她们,你怎么就不喜欢我?” 万玉山表情淡漠,说:“你以为我喜欢搞这些桃色事件。” 方岚说道:“难道不是?” 万玉山不再理她,方岚却觉得更加迷惑,她因为喜欢万玉山,又得不到,无故蹉跎了十几年时光,其实也有不少追求她的男人,但她都不喜欢,而万玉山身边的那些女人也都知晓方岚这个人,有无视她的,也有嫉妒她的,曾有一任故意拿她与万玉山之间的旖旎暧昧来刺激方岚,说万玉山那个的时候超级凶猛,还爱在动情时嘬女人的唇,魂儿都要被他吸走了。 方岚气得眼圈儿发红,这些色情的私密事如此不堪,听得她心如擂鼓,耳红口燥,于是愈发地痛恨白慕雪,就因为被她抛弃,万玉山才在男女之事上变得这么不知羞耻。 李书卿劝她:“你还是尽早找个人家嫁了,等玉山喜欢上你,估计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都未必等得到。” 方岚怎肯甘心,万玉山虽然拒绝了她的喜欢,但并不妨碍她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待着,只要他一日未娶妻,她便跟他耗一日,总归要将这个男人变成她的。 李书卿说她已走火入魔,她却甘心入魔。 方岚在车上缓了半天,才摸出手机来给李书卿打电话,那边还没睡,吆吆喝喝地,在打牌,还未待李书卿开口,她已经哭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止都止不住。 李书卿嘴里咬着烟,两手都在忙,只得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问:“我说你这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哭什么?” “书卿,那个女孩儿出现了,我现在想杀了她。” “哪个女孩儿,你可别冲动。”李书卿咬着烟,说得含糊不清。 “玉山他爷爷给他订的未婚妻,这会儿在万家。” 李书卿咬着的烟掉了,问她:“人长得好看吗?” 方岚哭着骂他:“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不帮我想办法,竟然问这个!” 李书卿:“我早就说过让你放弃,依着老万的性子,若是喜欢你,还会让你白白浪费这么多年吗,真不知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对,我的脑子一直在水里泡着,你们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些年眼睁睁看着我在里头挣扎,都不晓得帮我。” “帮你?那我们是不想活了。你别哭了,一个小姑娘,来就来呗,老万不喜欢,她还能上天么。” “她生得太美了,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儿。” 李书卿闻言哭笑不得:“再美也是小孩儿一个啊,她才刚十九周岁吧,你这么大个人了,被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孩儿给弄哭了,丢不丢人。” 方岚吸鼻子:“你刚才第一句话就问我她长得好不好看。” “……”男人对一个陌生女人最感兴趣的当然是相貌,难道先关注内涵么? 李书卿只得再劝她:“我说二小姐,这马上要过年了,您就收收放在老万身上的心思,在家多陪陪家里人,好不好?” “不好,他们总催着我嫁人,我不愿意回去。”方岚擦干眼泪,问他:“你们在哪里玩儿,我也要去。” “我们马上散了。” 方岚极幽怨:“我怕我一个人闷着,会想出一万种法子杀了她。” 李书卿说:“二小姐,您有病得治,但我这儿没药。” 方岚挂断电话,望着车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她忍了一次又一次,这回是不想再忍了,人生如白驹过隙,她如今三十岁,已不能再蹉跎下去,从前的白慕雪也好,那些莺莺燕燕也罢,都已成过眼烟云,现如今不过来了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更是作不起大风浪,她觉得,她若是再不用点狠法子,怕是这辈子也就只能远远地望着万玉山过眼瘾了。 李书卿重新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说:“不玩儿了,回家过年去。” “唷,稀罕事,这个年代了,谁还过年呢。”一人笑道。 “对,一点意思都没有。”另一人附和道。 李书卿站起来:“觉着没意思是因为没事儿可干,我现在有事儿干了,觉着今年过年特别有意思。” 众人不解,却也懒得管他,继续喝酒打牌,牌码一输就一堆。 李书卿将此消息告知了损友们,几人都异常兴奋,但是没摸准万玉山的态度,不太好冒然上门去拜访,万一被他打出来,岂不是没面子么,于是纷纷出主意要怎么摸到万家去瞧瞧热闹。 陆源疑惑道:“老万当年不是为了那个姓白的退了这桩婚事么?” 成岩回他:“当年万老太爷没得太突然,他的族人乱了一阵子,他把全部精力放在治乱上了,估摸着交代给旁人去退,没退成呗。” 陆源说道:“老万也是够挖心的,爱那个姓白的,爱得不行不行的,结果人家才出国三年,就把他给甩了,现在又来了个小姑娘,面儿都没见过,就要结婚,他这是啥命啊。” 李书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这回,老万没有斗得过他爷爷,如今小未婚妻找上门儿来了,老万这会儿肯定心里窝火,那小美人儿要受苦了哟,真是可怜,他回道:“咱们和往年一样,正月里去给老太太拜年嘛。” 到了万宅,偷空儿瞧个把人,还是找得到机会的,除非是万玉山把人藏到后院里,面都不让露。 众人纷纷压下好奇心,带着莫名的兴奋睡下了。 第二天,万玉山早早地起来,出门瞧见整个院子银装素裹的,杭州这一场雪下的,真是时候,他没心思看雪赏景,急匆匆往老太太院儿里去,行至自己的院子时,见院门敞开着,徐素芳在扫雪,再往正屋看,屋里黑着,没什么动静,他走过去,问道:“她还在睡?” “是。” “昨晚上哭了?” “没听见哭,倒是叫了明义来,说今天要回家去,请他帮忙。” “哦。”万玉山继续往前走。 万老太太那里已经摆上了早饭,清粥佐小菜,他坐下,等老太太也坐了,他才拿起筷子。 “夜里发酒疯了?”万老太太问他。 万玉山面色如常,回道:“多喝了一些,让您操心了。” “晚月让人来求我放她回去,我没答应,玉山,人已经接了过来,你不认也得认,不然就是我做孽。” 万玉山一碗粥吃得极慢,咽下最后一口,说:“我听老太太的。” “那好,我已经给谢家去了信儿,明年就给你们办礼,待晚月到了法定年纪,再去做公证。” 万玉山说:“我听老太太的。” “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痛快极了。” “那就好,给我盛碗粥,我饿了。” 万玉山盛了一碗粥给她,待她吃完,他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万老太太松了口气,对秋曼说:“我还真怕他不答应。” “玉山孝顺,只要您说的,他都肯听。” “一会儿去瞧瞧晚月,别被玉山给吓坏了。” “我已经去看过了,先前都穿好了衣裳,说等着今天早上过来跟您辞行,后来又换了睡衣睡了,估摸着是昨天太累了,这会儿还睡着。” “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这样沉得住气“万老太太叹了口气,又说,”这婚事虽然是他祖父和谢家定的口头约定,但谢家这些年一直守诺,我们也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本来我想着顺应玉山自己的心愿,他若是找到了他自己喜欢的人,我就赔上我这张脸,去退了谢家的这门亲,但是你瞧,他这么多年也不找,连玉庭都结婚了,他还单着,这就不能怨我了,人家姑娘再大些,也得嫁人的,若是被他拖着找不到好人家,我们就罪过大了。” 秋曼附和道:“老爷子的安排一直都是最严谨的,我相信这回也不会错。” 万老太太道:“但愿如此。” 两人絮絮地又聊了些明年成婚时需要准备的东西。 正在睡梦中的谢晚月尚不知,她的命运就此已经发生了目前的她无法抗衡的转折。 3.第 3 章 谢晚月独自吃了早饭,然后去挑了一身衣裳换上,准备往万老太太那里去,走是要走的,但要把话说清楚。 出门就见着万玉山来了,她站在那里,看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你要去哪儿?”万玉山问她。 “去跟老太太辞行。”谢晚月回他。 “谁让你走了?” “你。” “我昨晚喝醉了。” “……?!” 万玉山大摇大摆地进了屋,扬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谢晚月顿了顿,转身进门。 万玉山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她一如昨夜,虽然穿了厚重的大衣,但还是俏生生的一抹。 “说吧,我听着呢。”谢晚月站在门口,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目光这儿瞟瞟,那儿瞟瞟,就是不看他。 呦呵,还生气呢,万玉山笑了。 谢晚月听见他笑,直直地看向他,一句道歉都没有,竟然还笑。 万玉山招呼她:“戳那儿当门神呢,过来坐。” 谢晚月不动。 “还让我过去抱你啊?” 谢晚月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坐下,问:“要跟我说什么事?” “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热闹,喜欢听高兴的事情。” 谢晚月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停住不说了,她疑惑地看他,然后呢? 万玉山终于等到了她的正视,慢悠悠地道:“只要她高兴的事情,不论有多难,我都会办得到,所以,她要你我明年成婚,我也答应了,过了这个年,我会差人去做准备。” “……?!”谢晚月不知该说什么,这个人,昨天夜里赶她走,茶碗儿都瓦卒了,今儿早上又为了哄老太太高兴,要娶她,有点像儿戏一样。 万玉山见她不说话,觉得无趣,问她:“你明年高考,计划考哪里?” “做什么?”谢晚月一脸防备。 “除了杭州,别的地方都不可以考虑。” “……?!” “老太太身子不好,你要多陪她说说话,待她百年之后,我就放你走,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给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谢晚月问:“你还有什么条件?” “没了。” “好,我答应你。” “你有没有条件?” “没有。” 万玉山有些意外,倒没想到她会如此听话。 谢晚月觉得自己也算是摆出姿态来了,既然他给台阶下,她也不喜多生是非,人生数十载,先把眼前的日子一天一天过明白了,再徐徐图以后,在谢家的这些年,她活得十分通透。 万玉山见她神色淡然,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但也乐得她这个沉静的性子,不闹腾,挺好。 两人就这么便将“人生大事”定了,万玉山起身走了,谢晚月自己坐了一会儿,也出了门,过年了,要陪着长辈。 没想到老太太那里围了好些个人,谢晚月被当做博物馆藏品一样,轮番被她们咂摸,手背都被摩挲薄了。 这个问她:“还习惯这边的天气吗,是不是比你们北方暖和?” 她回道:“比北方要冷一点,那边室内暖气足。” 那个问她:“家里大人身体都还好吧,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你祖父了呢。” 她回道:“他们都很康健,我祖父的身体也很好。” 左一个夸她:“瞧瞧,生得这么美,像画儿里走出来似的,咱们家玉山长得也俊,真是越瞧越登对。” 谢晚月适时低头,露出脸上一抹娇羞。 右一个赞她:“不单长得好,性子也温婉,玉山的脾气有点儿戾,娶个温柔的媳妇儿,正正配。” 谢晚月被她们说得快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长辈们太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 “好啦好啦,以后还有时间,让晚月到我这儿来。”万老太太见她要哭了,很是心疼,忙替她解围。 众叔伯婶娘见老太太发话,便知趣地散开,但仍然将目光锁定谢晚月,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落到万玉山手里,不晓得能活多久,听说他为着一个姓白的女人过了几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后来憋不住开了荤,半年就得换一个,不然女人的命都要给糟蹋没的。 谢晚月终于脱离了桎梏,坐在老太太身边,再也不敢动弹,大家就着今年的光景聊天儿,说得吴侬软语,她听不懂,开始还能撑着听,后来便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就歪在老太太身后睡着了。 万玉山在议事堂听秦明义的汇报,万宅的里里外外全靠秦明义打点,每年这个时候,秦明义都会给万玉山报账,去年一整年,各项开销记了两本册子,万玉山给他买过一台苹果笔记本,他虽也在用,但仍然喜欢手写账簿。 “原本明年的支出预算和今年不相上下,但明年要办婚礼,老太太要求中式的,要修整礼堂,定制酒席,哦,对了,还有娶亲的聘礼,这些加起来,大概要再多这个数。”秦明义将账单递给他。 “酒席什么规格?” “比其他叔伯家的高一倍。” “保持一致即可。” “老太太说,您本就晚婚,又只办这么一次,而且还是长子长孙,不能低了。” “好,花,按照老太太说得办,钱我批。”万玉山大手一挥,“这个事儿你看着办吧,不用再来问我了,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我听你安排就是,行吧?” “好,听您的,剩下的我就自行安排了,出了正月,裁衣裳的时候,我再找您。” “裁什么衣裳?” “新郎吉服。” “哦。” “既然是办中式婚礼,喜服便要从现在开始做,说是要做大半年。” “什么衣裳这么费时间?” “老太太定得设计,要绣娘一针一针绣。” “穿一天就不再穿的东西,做那么复杂,随老太太喜欢吧。” “今天下午,各家的人便都回齐了,今天晚上不安排全宴席,各家在自己院子里解决,明天中午吃全宴,年夜饭晚上八点开席,您看看菜单,如果需要调换的,我马上去安排。” 万玉山拿过菜单扫了两眼,说:“按这个做吧,对了,再给我多预备一份压岁钱。” “大概数在多少?” “送给老太太的长孙媳妇儿,你掂量着放。”万玉山笑了笑,“我今年还算是她的长辈。” 秦明义拿笔记下,想着这压岁钱的额度,就和往年给谢晚月送过去的礼物的价格相齐吧。 外面有阵阵鞭炮响起,大概是哪个院的孩子出来玩儿了,秦明义从议事堂出来时,见万玉庭站在外头,背对着这边,看亭外的风景,他叫他:“玉庭。” 万玉庭转身,指了指里面:“心情好不好?” “如沐春风。” “那我就安心了。”万玉庭心里没了负担,跳上台阶,进门。 万玉山正喝着茶,抬眼瞅见万玉庭,手里的茶碗照着他的脑门扔了过去,一条水线冒着热气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最终全落在万玉庭脸上。 万玉庭躲闪不及,被茶碗砸得眼冒金星,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这他妈也叫如沐春风!! “滚出去!”万玉山声音不大,却很威慑。 万玉庭麻利地爬起来,抹了把脸,往门边退了几步,说:“大哥,你能不能对我仁慈点儿,每回都对我动刀动枪的。” 万玉山冷笑:“我再对你仁慈,你就把万家给拆了。” “我可不敢。” “滚,不滚打折你的腿。” 万玉庭顿时觉得腿疼,他又往门边蹭了蹭,说:“大哥,江湖救急。” “不救。”万玉山又拿起一个茶碗。 万玉庭吓得退出去,将门开了一道缝儿:“我爸那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四叔不止不救我,还看我笑话,大哥,我保证就这一次,若是再有下回,你就把我腿打折。” “不管,自己想办法。” 万玉庭嚎了一嗓子:“我找老太太去。” “你敢去,我活寡了你!”万玉山猛地将茶碗掷过去,“砰”地一声,碎了。 万玉庭未料到万玉山又砸他,一碗茶水顺着门缝儿再次兜他一脸,还夹着几块碎瓷,他愣了愣,关门,往台阶上一坐,整个人颓到绝望。 万玉山连丢了两个茶碗,又摸过来第三个,喝了几口茶,给万玉川打了个电话,问道:“玉庭的事因查到了吗?” 万玉川回道:“有了点儿眉目,这回应该不是玉庭惹得祸,倒像是被人给下了套儿。” “查清楚了再说,还有,看见玉庭就把他赶出去,就说我的命令。” “你放心,他也不敢来我这儿。” 万玉庭颓靡半天,不见万玉山出来,里头也没什么动静,心里的期望一点点没了,左右无法,终是起身出去,想去找老太太,又想起万玉山的话,硬生生收了步子,往自己的院落走,他这个大哥,说到做到,毫不含糊。 打从记事起,万玉庭和众兄弟便非常怕这个哥哥,第一是他年长,第二是他心狠手辣。 记得是六七岁上时,大姑姑家的表弟常玺来家里玩儿,常玺是大姑姑的晚来子,被家里人宠得不像话,因为一件玩头儿与堂妹起了冲突,惹得堂妹大哭,老太太看不过,教育常玺两句,结果常玺出口便问候祖母的母亲,常玺的话音未落,一旁窜过一人,飞起一脚将人踢飞了。 常玺被踢中心口,一口气捯不上来,两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大姑姑奔过去,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常玺抱起来,探了探鼻息,呜呜哭道:“玉山啊,你这是要我命啊!” 万玉山面无表情,说:“姑姑,把弟弟教好了再带回来,免得下回真要了你的命。” 常玺悠悠醒转后,心口疼得厉害,本欲再骂人,却瞧见万玉山冷眉冷眼地看着他,他吓得一抽,哇哇大哭。 其他兄弟早就领教过万玉山的手段,幸灾乐祸地围观常玺的惨状,早就看不惯他了,又没胆量揍他,这回痛快了。 此后,常玺再怎么无法无天,在万玉山面前也不敢造次,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大表哥若是下狠手,他不会有命活。 万玉山待平辈的兄弟威慑力十足,对待长辈也一样不留情面。当年老爷子突然去世,四叔万子明趁乱从集团财务挪了一笔钱,万玉山给老爷子发完丧,连夜召开董事会,收回万子明手里的股权,将万子明从集团开除,又将他从万家族谱除名。 万子明大怒,跟他理论,他说:“从前老爷子在,我不愿插手,你们想拿多少拿多少,如今我当家,我说了算。” 万子明骂他:“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就想骑到我头上来,做梦,我是你长辈,你当不了我的家。” 万玉山冷冷地看着他,说:“我说当得就当得,老爷子虽然走得急,但遗嘱立得清清楚楚,家业交给我,如果你们想撤,我立马签字,只是日后不要来求我就行。” 万子明急了,要动手打他。 万玉山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待万子明快到跟前了,“锵”地一声抽出一直拄在身前的刀,手起,刀落,顺着万子明的耳边切下,桌上的一只茶杯被砍碎,刀劲儿还未尽,又深入会议桌三分。 万子明被刀风刮得脸疼,身子一歪,幸被一旁的人扶助才不至于摔倒,其余众人被万玉山的戾气所煞,都说不出话来。 万玉山将刀放回刀鞘,说:“老爷子留给我这把刀,是用来砍杀奸佞的,你若不服,就尽管伸头过来做我的刀下鬼。” 万子明哪里肯伸头让他砍,万玉山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众人瞧这阵势,纷纷劝万子明,让他不要再闹,这若是弄出人命来,不但集团损失巨大,家族也要蒙羞, 万子明依然是不服,但不敢再和万玉山硬碰,只得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倒是替他说了情,然而没管用,万玉山跟她说:“您只管享福,别的不要操心,我保证万家基业不损,也保证万家人活在其他人之上,但我有我的方式,您不许用祖母的身份来乱我的阵营。” 老太太闻言,觉着他说得有理,自此撒手不管了,万子明气得飞起,又无可奈何,拖了五六年,一家人都因为他而流落在外,不能认祖归宗,他终是耐不住,回来求了万玉山,并在祠堂跪了大半天祖宗,才又被万玉山接纳,回了万家,重新上族谱,只是有一样,他不能再进万氏,他的子女均可以,只他不行,万子明不得已忍了,自己在外头做些投资,倒也赚了些钱。 万玉庭越想越是万念俱灰,万玉山不肯救他,旁人哪个敢伸手呢。 走到院外头,听见院子里的小朋友们玩得正欢,他叹气,将头抵向院墙,碰到额头伤处,他忍不住“嘶嘶”吸气,估摸着被砸肿了,大哥的手也忒狠了点儿。 懊恼间,有人拍的背:“老四,你哭呢?” 万玉庭扭头怒视万玉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你的背影太萧条了。”万玉河瞅见他额头有处地方通红,问道,“老四,你挨打了?” “我自己磕的。” “是大哥砸的吧。” “闭嘴!” “你又犯什么错了?” “是别人坑我。” “大哥怎么说?” “他见死不救。” “哦,那我先走了,去看老太太。”万玉河听明白了万玉山的态度,迅速逃离。 万玉庭更加心灰意冷,瞧瞧,还血浓于水呢,血呢?水呢? 万玉河突然从月亮门探出脑袋,四下里打量一番,压低声音说:“老四,我教你个法子,祖母把谢家那个姑娘给接来了,大哥答应明年办婚事,你不如曲线救国,去求求这位未来的大嫂,到时枕边风一吹,你的事儿还不是小菜一碟儿么。” 万玉庭听了他的话,登时觉得眼前一亮,问:“大嫂在哪里呢?” “应该在老太太那儿。”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去。”万玉庭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 万玉河可不想跟他一道走,万一被大哥知道是他给出的主意,那还不连累了他,这么一想,扭身就跑:“老四,人有三急,你先行,我一会儿再去!” 万玉庭不疑有他,兴致冲冲地往老太太的院子赶,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4.第 4 章 谢晚月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发现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安静极了,她觉得身子还是很疲乏,而且还隐隐作痛,尤其是眼窝处,一跳一跳的,她挣扎着坐起来,看见手背上贴了一条医用胶带,中间儿有一星血点,好像是输过液。 诶,难道是生病了? 房间门开了,秋曼端了水进来:“你醒啦,啊哟,快躺下,可不能着了凉。”说着疾步过来,拉起滑落的被子给她盖上,“你可不晓得你烧得有多厉害,昏过去了,叫都叫不醒。” 谢晚月想笑,却笑不出,整个人还像是置身于火海似的,烧得慌,她去拿水,发觉手上酸软无力,杯子竟然端不起来。 秋曼见状,拿了杯子喂她喝,一杯水很快见底,她柔声道:“你先躺一躺,我去给你盛点粥来。” 谢晚月没觉着饿,眼皮沉甸甸的,还想睡,她迷糊着躺着,隐约听到外头那把清冷的男声:“怎么样,好些了吗?” 秋曼:“不太好,还在烧,摸一把滚烫。” 万玉山:“要不打一针?” 秋曼:“艾医生说,如果明天早上还没退烧的话,再打针。” 老太太:“这孩子约莫是被你吓着了,加上南北方天气差异大,就病了。” 万玉山:“老太太,您这么冤枉我好吗?” 老太太:“难道不是?当着她的面儿摔茶盏,谁能稳得住?” 万玉山:“那不是喝醉了么,以后不了。” 老太太:“她年纪比你小,你得多疼惜她,别让她受欺负,好好培养感情,等再过一个年,她满二十岁,你俩就生个孩子。” 万玉山:“好啊,老太太,您到时候得帮我带孩子。” 老太太:“我哪里带得动咯,等你们生的时候,我都九十了。” 万玉山:“您一百岁也没问题,听我的话,少操心,多享福。” 老太太:“一百岁,那不成了老妖精啦。” 万玉山:“您若是成了老妖精,那我们就是一群小妖精呗,跟着您修仙去,再活上千千万万年。” 老太太:“你就会哄我,不过我可不那么贪心,我只活到看你成家,看你有后就满足了,这样就可以对你祖父有交代了。你别跟我这儿坐着了,去,看看晚月去。” 万玉山起身进了内室,床上的人依旧沉沉地睡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滑腻,又烫手。 谢晚月睡梦中被一股凉意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坐在床边的万玉山,那人冷眉冷眼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 万玉山见她醒了,拿着体温计命令她:“张嘴。” 谢晚月依言张嘴。 万玉山将体温计放到她舌根下:“合上吧。” 谢晚月又依言闭嘴。 两人目光相碰,谢晚月心中微凛,别过头去,看着床幔发呆。 一分钟,过得像蜗牛爬,谢晚月耳根子都红了。 体温计发出“滴滴滴”的警报,万玉山伸手抽出来,看了看,38.5c,还是烧,他搁□□温计,说:“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谢晚月想起身,却没力气,一只手撑着她的背,将她托起,她向他道谢,发觉嗓子哑得像砂砾磨过一般。 秋曼端着粥进来时,见谢晚月正在艰难地穿鞋子,她连忙过去:“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带她去医院。” “艾大夫说……” “已经五个小时了,还不退烧,再烧下去就烧傻了。” 老太太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进了房,说:“吃点东西再去,饿着肚子不行。” 谢晚月半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得吃,她努力端着碗,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粥。 吃完,撑着站起来,随万玉山出去,在屋里睡了将近一天,乍一出来,登时被凉气浸透,她连着打寒噤,脑子更加迷糊了。 万玉山走了一段,回头一瞧,见谢晚月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头,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停住脚步,她仍然低着头往前走,然后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接着,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他一把将人捞起来,打横抱起,小姑娘的脸蹭过他的脸,滑腻滚烫。 谢晚月只走了这么一点路,便又虚得要晕过去了,幸好万玉山没有让她继续走下去,否则再行一段,她估摸着就倒了,他这一抱,登时解救了她,但也加重了她的负担,她尽量与他保持距离,避免自己因为晕眩而靠在他的胸口。 “放松。”万玉山觉得怀里的人绷得过紧,像抱着一根木头,又轻又直。 谢晚月卸了力气,身子软下来,又听他命令道:“胳膊搂着我。” 她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头上,根本使不上力气,就那么软软地搭着。 一路行至车库,谢晚月身上又冷又痛,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出声,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很少生病,这才到了万家一天就病成这样,也不知万家的人会不会认为她身子骨太差。 路上车辆稀少,万玉山开得极快,谢晚月只觉得才睡了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给她看病的大夫是位超级有亲和力的美女,姓艾,名叶,声音柔柔的,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谢晚月很喜欢她,得知她上午去给自己输过液,更加喜欢她了。 “你不要怕哦,我只采一点血。” 谢晚月指尖一疼,指血便采完了,艾叶将血样交给身旁的小护士拿去化验,对谢晚月说:“来,躺下休息会儿,不要担心,很快就好了。” “你上午也是这么讲的。”万玉山突然说道。 艾叶给谢晚月盖好被子,抬头看他:“哦,你兴师问罪呢?” “嗯。”万玉山大方地承认。 “我又不是神医。” “持续性高烧不退,你没治好,还有理了。” “你急什么,医学上讲,发烧时体温升高,有些病源微生物活性和繁殖就会变得不那么活跃,而人体的免疫系统反应性则增强,包括白细胞计数增加,吞噬细胞和嗜中性粒细胞的杀菌活性增强,所以发烧是人体进化获得的一种对抗病原微生物感染入侵的有益的保护性机制,只要不超过41°,致死几率非常小,何况她今天已经输了液,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再使用其他药物,不懂就不要出言不逊。” 万玉山坐在桌子上,腿太长,微微曲着:“哦,艾神医,什么时候出结果?” “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乙型流感传播比较严重,和她的症状比较类似。” “哦,好治么?” 艾叶掏出手机来,翻了个新闻网页给他:“喏,自己看。” 万玉山瞄了一眼标题“全国前两月流感致106人死亡,约等于前两年总和”,没有继续往下看,瞧了一眼又睡着了的谢晚月,说:“安排住院吧。” “也不一定是,等血液报告出来再说。”艾叶整理桌上的杂物,看了一眼手表,说:“先去吃饭,回来就能出结果了,这里有人看着。” 万玉山起身随她出门,二人来到医院食堂,各自要了两素一荤,找了个角落坐下。 艾叶上午从万家赶回医院,临时被调去配合了一台手术,没吃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吃了几口,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舒服地喝了口汤,问道:“你真打算娶这个小姑娘呀?” “嗯。” “那谁呢?” “谁?” “白慕雪。” “在美国。” 艾叶的筷子往托盘里一顿:“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闲得慌了?”万玉山不吃了,太难吃。 “这会儿挺闲的,一会儿说不定会忙起来。” “哦,那来聊聊李书卿吧。” “滚。” “舅妈很喜欢他。” “我妈已经疯了。” “我这次和她保持一条战线。” “咱们在说你,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来,你这个人真的是太会耍滑头了。” “因为我要保护我的隐私。” “呵呵。”艾叶干笑,“你还有隐私?我足不出户都能听到关于你的八卦,一天一个样儿。” “都是假的,这你也信。” “那真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我还是你姐吗?” “是。” 艾叶觉得没办法再聊下去了,瞪他一眼,闷头吃饭,见他不吃了,把他盘子里的肉夹过来。 “你还真不挑食。” “饿了什么都吃得下,我们这儿一天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谁还挑拣饭菜好吃还是不好吃,哪儿像你,大少爷。” “你是伟大的白衣天使,我是蛀虫。” “那蛀虫,你钱多,能不能赞助一下我们医院,给我们改善改善食堂伙食,你看我又瘦了。” “为什么不找李书卿,他也有钱。” “我拒绝和你聊下去。” 万玉山坐着等她吃完,他手长腿长,坐在餐椅上非常不协调,再加上周边有不少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吵得慌,他催促她:“你快吃。” 艾叶看了眼手表:“结果还没出来呢,着什么急,担心呀?” 万玉山说:“我怕她死在这儿,和谢家没法儿交代。” 艾叶觉得这人真的是没感情,生生死死在他这里总是冷冰冰的,她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说:“走吧走吧。” 两人端着餐盘往门口走,一路行过,有不少人和艾叶打招呼,大部分还是盯着万玉山看,医院里帅气的医生也有不少,但是这人帅得特别有诱惑力。 血液报告的结果是乙型流感,艾叶说:“我安排一下病房,在这儿住一晚吧。” 谢晚月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走了一段路,又转了两个弯,最终进了一间房,那人将她放到床上,后又有人脱她的衣裳,她不肯脱,伸手去挡,却没挣过,终是被脱得只剩贴身内衣,再然后,房间便安静下来,有人拖着她的背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水,她渴得要命,大口大口地喝,再后来,她便开始做梦,梦到小时候和父母出去玩,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父母把她圈在中间,两人喁喁私语,听在她的耳中,犹如绝世音符,舒适又安心,再后来,梦里的场景起了变化,父母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躺着,沙滩滚烫,太阳也烈,她周身都痛,叫爸爸,没人应声,叫妈妈,也没人应声,她呜呜哭了半天,耳边传来一个沙哑不耐的声音:“别哭了。” 谢晚月顺着这道声音就扑了过去。 万玉山眼疾手快地接住扑过来的身体,不耐烦更甚。 小姑娘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抱着他不撒手,他使劲儿地把她的一个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谢晚月的梦越来越悲凉,她清晰地记起来,这世上已没有了活着的谢禛,唯有她,要坚强地活下去,陪着母亲好好过日子,她忍住了哭,安安稳稳地躺下,刀山火海总归会过去,她有本事,什么都不怕。 万玉山坐在床边,脸色极为难看,被吵醒的怒气越来越盛,始作俑者却又沉沉睡了,他多年未曾有过如此烦躁的心情,与天斗,其乐无穷,与老爷子斗,心情败坏。 艾叶第二天一大早便过来了,进门就瞧见万玉山沉着一张脸,搞得她都跟着不痛快了,他就是有这点魔力,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你是谁呢,任你多高兴呢,扫你一眼,立刻没了好心情。 谢晚月也醒着,小姑娘被病痛折磨得失了水汽,嘴唇干得不像样,看来昨天晚上交代的事情都白讲了。 艾叶先给她倒了杯水,谢晚月见了,感激地要哭,捧着杯子几口就喝完了,她又给她量了体温,仍然是38°,她配了药,给她打了一针,回头对万玉山道:“你让徐姨过来照顾她吧,你在这儿,她好不了。” 万玉山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眯起,凉凉地问她:“为什么?” “您是大爷,伺候不了人,换个人来吧。”艾叶刺他。 “哦。”万玉山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让人送徐素芳过来。 艾叶去食堂买了点粥给谢晚月,小姑娘怪可怜的,要和这么一个人结为夫妻。 谢晚月吃了一些粥,心里有些着急,今天便是除夕了,她这儿还病着,不管怎样,下午都得回万家,除夕夜,不能在医院里度过。 兴许是虔诚起了作用,也兴许是身子底儿确实不错,到了中午时分量体温,已经退到37.5°,算得上有很大起色。 谢晚月问能不能出院,艾叶笑着回她:“当然能了,按时吃药,多喝水,忌生冷,宜清淡,隔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 徐素芳带着谢晚月去往地下车库,上午徐素芳一来,万玉山就走了,徐素芳解释说是家里有事等他拿主意,谢晚月全然不在意,她倒是希望万玉山不要在她身边。 回到万家是下午时分,各个院落均是一派喜气,小孩子们不时地放一阵鞭炮,噼里啪啦的,听着年味儿十足。 谢晚月回到了万玉山的住处,他依旧不在,她倒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中途被徐素芳叫醒喝水,迷迷糊糊去了几趟卫生间,回来继续睡,直睡到六点多,徐素芳再次叫醒她,说是准备年夜饭了。 谢晚月量了体温,37°,总算是正常了,虽然还有高烧后的身体不适,但能撑着度过今晚,年轻真好。 万家的除夕夜很是热闹,众叔伯们与老太太,万玉山,谢晚月坐主桌,其余人按照辈分,依次在主桌之下坐了,谢晚月大病初愈,胃口不好,但看着其他人欢欢喜喜的吃喝,她也很高兴,不知远在千里外的梁曼,是不是也和她一样。 虽前路未卜,但能活着看这绚烂烟火,已是上天恩赐。 谢晚月,要再快点长大。 5.第 5 章 万玉庭是在正月初一见到的谢晚月,原本二十九那天兴冲冲地过去老太太那儿,却被告知这位大嫂突然病了,谁也不让瞧,他硬生生地忍了两天,除夕夜好不容易碰面了吧,又不是好时机,只得赶在初一这天过来,见了面便喊了声大嫂,羞得谢晚月满脸通红,他却叫得顺口极了。 “前天就想拜会你,但是你生病了,老太太不让见。”万玉庭笑嘻嘻地在谢晚月对面坐下。 谢晚月纳罕,他来拜会自己做什么,但面上露出得体的微笑,说:“该是我去拜会大家的,结果生病给耽误了。” 万玉庭连忙摆手,恭恭敬敬地说道:“不不不,你是大嫂,我是弟弟,应该是我来。” 谢晚月也不再跟他说什么客气话,这么绕下去,铁定没完没了了,不过被这么高大健壮的一个男人叫大嫂,心里觉得别扭,尤其是她年纪还不大。 万玉庭搓了搓手,酝酿了一下感情,往前一扑,半跪在谢晚月面前:“大嫂救命!” 谢晚月被突然扑过来的万玉庭吓得跳上沙发,由于身子还虚,没站稳,仰头栽下去。。。 昏过去之前的谢晚月想,这人怕不是脑子缺根弦儿吧! 万玉庭见谢晚月分分钟就“嗖”地消失在眼前,接着“咚”地一声响,他傻眼了,他是来求人的啊,不是来杀人的啊! 于是刚刚大病初愈的谢晚月再次进了医院,检查结果是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静养为宜。 万玉庭觉得这个本来就已经无光的世界,又暗了几分。 万玉河得知此事后后悔万分,这个四弟真的是忒莽撞了,他只盼万玉山不深究,也盼万玉庭能嘴巴严一点,同时也做好了随时离家的准备。 谢晚月从医院回来不久,万老太太来看她。 小姑娘靠在床头坐着,眼皮有点儿肿,应该是哭过了。 这才来万家两天,就进了两趟医院,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委屈,老太太心疼,拉着她的手安抚:“玉庭那孩子鲁莽,吓着你了,你别怕,我叫他以后不许往这院儿里来。” 谢晚月忙道:“是我自己摔倒了,和他没有关系。” “你不用帮他说话,老四惯会惹祸,从小就如此,得让玉山好好教导教导了。” 谢晚月只得闭嘴。 这边厢的万玉庭愁眉苦脸地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楚焰安慰他:“老公,不要担心,我去看过了,人挺精神的,静养几天就好了。” “我怕大哥打断我的腿。”万玉庭起身抱着楚焰,在她怀里寻求温暖。 “大哥没说什么,只让你安生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 “他要囚禁我?” “你傻呀,这是保护你,你年前惹了大祸,大哥嘴上不饶你,但是已经派人去给你善后了,没处理好之前,你不能在外头露面儿,大嫂这件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楚焰捧住万玉庭的脸,“你呀,傻得可爱。” 万玉庭闻言,顿时热泪盈眶,果然是血浓于水啊,他都把大嫂给摔成脑震荡了,大哥还是惦念他这个兄弟,不会叫他被人给欺负了。 楚焰见他眼中精光一片,莞尔一笑,说:“傻子。” 谢晚月遵循医嘱静养,大约是老太太下了命令的缘故,一连好些天都没人敢来打扰她,她白天看看书,晚上和梁曼视视频,倒也过得舒心。 而万玉山只在初一那天过来瞧了瞧她,此后再也未曾回来过,本是他的住处,却叫她给占了。 掰着指头算算,今天已是正月初五,还有十一天,她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早饭结束后,她歪在窗边的榻上看书,外头的阳光正好,晒得身上暖洋洋的,看到一半,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听见有人在笑,她吓得一激灵,醒了,恍惚中看到窗子上映出了几张人脸,她猛地后退,接着“噗通”一声从榻上掉了下去。。 她多半是和这个宅子有前世宿怨。 徐素芳正在外头看电视,突听到里面有响动,忙起身跑进去,开门见谢晚月躺在地上,忙问:“怎么掉下来啦?” “外头有人。” 徐素芳闻言抬头向外看,那几人还笑嘻嘻地对她招了招手,她火从心头起,噔噔噔地往外跑。 *** 李书卿和众友人一共六人,一大早便约着来到万宅,先是去老太太那里拜了年,坐了一会儿,未见那传闻中的小姑娘,又见万玉山神情一如既往,丝毫未提及未婚妻之事,便知今日是无缘得见了。 万玉河拉着李书卿凑桌玩桥牌,万玉山作陪,玩得兴起时,根本没注意来人之中突然少了三个。 原来,那三人觉着既然来了一趟,不能就这么算了,趁着大家玩牌的空档,蹑手蹑脚地出了门,直奔万玉山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不似有人住的样子。 三人走到廊下,往里看,光晃得太厉害,看不见。 其中两人举起双手,往玻璃窗上一罩,接着,脸凑上去,另外一人有样学样,三个人趴在窗子里使劲儿往里看,目光逡视一圈儿,最终在眼皮子底下看到一幅睡美人图。 “啧啧啧,怪不得老万要把人藏起来。” “换做我,必定要带出去炫耀一番。” “呵呵呵,你祖父可没给你订这么一门漂亮的亲事。” “你俩小点儿声,别被人发现了。” “咱们来这一路也没见着人,都在前头玩儿呢,哈哈哈,李书卿没眼福了。” 几人正说得欢,突然见里头的人儿醒了,随即又消失了,紧接着,内室的房门打开,进去一个老妈妈,似是说了什么,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那个老妈妈已然将目光射向了他们,三人心头一凛,想跑,又觉失了风度,于是排排站开,冲那老妈妈招手。 徐素芳奔出门来,指着几人厉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到后院来了?” “我们是玉山的朋友,玩牌玩得累了,出来透透气,不知怎么地就走到这里来了,好奇,往里瞅了瞅。” 徐素芳倒也听说今天有万玉山的客人来给老太太拜年,但这几个人冒冒失失地闯到后院起居室这边,虽然嘴里说是迷了路,她却不大信,欲要再说话,见一行人匆匆地从门口进来,为首的便是万玉山。 李书卿瞧见廊下并排站着的三个人,暗自懊恼,刚才玩牌正高兴时,万玉河的女儿英贞跑进来,脆生生地喊万玉山:“大伯,大伯,有三个叔叔去你院子里找你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玩儿呀。” 万玉山闻言,抬头看李书卿。 李书卿手里的牌没捏住,散了几张,忙道:“我不知道昂。” 万玉山扔了牌,起身出门,其余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起身,紧跟其后,一路疾行到了这所院子,就见到了这么个场景。 李书卿瞟了一眼万玉山,见他面色阴沉,显是极为不快,他想救这三人的心思瞬间就灭了。 “你们找我?”万玉山冷冷地看着三人。 “老万,误会,误会。”三人拼命给李书卿使眼色,但那人却扭头看树看天,根本不管他们死活。 “不找我?”万玉山又开口。 这要怎么说出口呢,说他们是来偷窥他的小未婚妻的,那还不得被打出去,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他们偷偷摸摸地摸到人家后院已是不该,如今被人抓了个现形,饶是脸皮厚,也不敢说。 万玉山已知他们的意图,冷笑道:“还戳着不滚,等我请呢?” 几人忙不迭地跑过来,飞速奔出门,路过李书卿身边时,纷纷对他侧目。 李书卿恨不得伸腿给他们下个绊子,摔他们个七荤八素,真不该带他们来。 万玉山往窗子那边扫了一眼,见徐素芳欲言又止,摆手先让李书卿他们出去,自己走到徐素芳跟前,听她描述刚才的状况,听完,他眼中又添了一层阴鸷:“摔了?” “倒是没摔坏,就是吓着了。” 万玉山说:“好好照顾她。”说罢,大步踏出院子。 李书卿和万玉河站在外头等他,见他出来,李书卿上前一步准备道歉,却听万玉山道:“书卿,今天的事情我不继续追究,人是你带来的,你处置,从今往后,这几个人不可以再踏进我万家的门,在谁的地方,守谁的规矩,这个道理不用旁人教吧。” “我的错我的错,我马上把他们送走。”李书卿连连道歉,“没惊扰到她吧?” 万玉山淡淡地回他三个字:“吓着了。” “……”李书卿直想把那三人拆骨剁了。 谢晚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忽儿来三个陌生人趴窗子瞅她睡觉把她吓够呛,一忽儿来一群人在院子里站着,一忽儿人又三三两两地走了,待徐素芳进了房间,她问道:“刚才那些人都是谁呀,我大都不认识。” 徐素芳回道:“是书言他大哥带来的人,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进了人家家里到处乱窜,被玉山给赶出去了。” 谢晚月想起万玉山发脾气的模样,心中微凛,不由得问道:“他生气啦?” “是呢。”徐素芳也很气愤,“李家那个小子太没谱儿,往后都不许他再来了,瞧瞧这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呀。” 谢晚月向外探头瞅了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影。 徐素芳又道:“晚月呀,玉山很紧张你的,刚才听我说完,那眼神儿,吓得我都心里发凉。” 谢晚月只笑不语,他是气那些人踩踏他的权威呢,哪里是担忧她哦。 到得晚上时,谢晚月和梁曼视频结束,徐素芳给她端了一碗奶来,说:“刚刚玉山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新鲜的羊奶,快来喝了。” 谢晚月不想喝,她晚上睡觉之前不吃东西,尤其是奶品之类的,喝了总是起夜。 徐素芳慈爱地看着她,她不忍拒绝,接过来喝了,徐素芳笑眯眯的拿了手绢让她擦嘴,说:“玉山太忙了,你又在静养期,他怕打扰你休息,这几天就没来,你呀,安心养着,别多想。” 谢晚月想,她突然这么说,大概是听到了梁曼在视频里问她的事情了,她进了两回医院的事情,没有和梁曼说,怕她因此再添忧思,所以会编一些瞎话来哄她,但听在旁人耳中,应该会认为她是有意言之,她将手绢递给徐素芳,说:“没关系的,我不在意这个。” 徐素芳心里叹气,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但是活得也太通透了些。 初六这天,万老太太身边的秋曼过来请晚月去吃午饭,说是姑姑们回娘家来了,让她去见见。 谢晚月换了身衣裳,跟着秋曼去了。 万玉山的直系姑姑总计有三位,大姑姑嫁给了常家,二姑姑嫁给了李家,最小的那位目前在英国。 这次来的,是在国内的两位。 一进院门,就听见有孩子的嬉闹声,谢晚月这几天一直静养,怕孩子们吵闹影响她休息,全都挡在了外面,此时转到这边来,才觉得有了些人气儿。 随着秋曼进了内厅,谢晚月走到老太太身边站定,老太太将她介绍给大家,又一一向她介绍起屋子里的众人,老太太右手边的是大姑姑万璟芫,左手边的是二姑姑万璟芪,她一一拜过,姑奶奶们受了她的礼,纷纷塞了红包给她。 其余的皆是两位姑奶奶的儿孙辈,大家也依次问候,有喊谢晚月大嫂的,也有喊她舅母的,谢晚月已习惯了万家长孙媳妇的身份,全都大方应了,将准备的礼物由秋曼派给他们,幸好在临行前,梁曼再三交代她该注意的礼节,又给她往行李箱中塞了很多别致的小礼品,否则今天这阵势,她怕是要度不过去了。 这么一番下来,两位姑奶奶均是十分满意谢晚月,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乖巧伶俐,又懂规矩,加之长得美,更是讨人喜欢。 万璟芫说:“玉山是家里的老大,娶妻却是最晚的一个,现在总算是把晚月给盼长大了,又生得这么标致,性子也好,老太太这回可以放心了。” 万老太太笑道:“哪里放心得下哟,你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做了祖母,做了外婆,玉山他爸比你还大一岁,没做上祖父呢。” 万璟芪道:“那您也得问问晚月愿不愿意嫁过来就马上生孩子是不是,人家还在读书呢,哪有挺着肚子去上课的,年轻人都喜欢过二人世界。” 万璟芫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璟芷若是在,又要骂我们唯家庭论,唯后代论了。” 万璟芪道:“我们没有璟芷那个境界,不婚主义,只恋爱不成家,我们只追求儿孙满堂。” 几人你来我往说得开心,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谢晚月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听到万家的三姑奶奶时,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对这位三姑姑有过耳闻,据说是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女性,如今已是四十有七,仍然一个人满世界闯荡,她很是羡慕她。 这边厢被她羡慕着,那边厢却忧愁着,万老太太对这第三个女儿是操碎了心,眼瞅着自己都快入土了,还不见她收心,本来万家已经有了两个醉心学术不着家的人,后来又添了一个万璟芷,在外头一晃就是几十年,偶尔回来一次,住上三五天就又走了。 万玉山进门便瞧见祖母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态,而她身旁的少女,正津津有味地听他的姑姑们话家常,他扬声问道:“你们谁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 万璟芫道:“我们哪个敢有这样的胆子哟。” 万老太太被万玉山的话头打断的忧思,问他:“你来做什么?” 万玉山气定神闲地道:“我来讨您嫌呗。” 万老太太瞪他一眼,说:“是大家都不愿意和你玩儿,你没处去了吧。” “老太太总是喜欢揭人短处,不可爱。”万玉山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长腿曲起,捻起老太太的串珠把玩着。 万老太太被他逗乐了,说:“我快九十了,还能可爱吗?” “不能吗?”万玉山反问。 “和你说话太没意思了,讨嫌。”万老太太拒绝跟他聊天。 万玉山用胳膊肘杵了杵她,说:“哄您开心呢。” 万老太太慈爱地给万玉山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这一个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另外那个,等见了面再说吧。 谢晚月偷眼瞧了瞧万玉山,见他面上有些许疲色,似乎是休息不够,她占了他的院子,使他不得不另居他处,难不成是择床没睡好? 6.第 6 章 谢晚月不知不觉已在万家度过了十五天,初七以后,热热闹闹的万宅便开始渐渐安静,大家都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连孩子们都准备着要开学了。 她没什么事可干,每天早上吃过饭,看大半天书,便去万老太太那里待着,两个人聊得没得聊了,她就跟着秋曼学刺绣,一段时间下来,竟也能绣些花样了。 秋曼颇为自豪,说自己收了个好徒弟,万老太太也喜欢,还求了她一块手绢。 谢晚月想着在回家之前绣出来,于是熬了三个晚上,今天终于绣完了。 睡之前又喝了一大碗羊奶,夜里被憋醒,她躺在床上天人交战半天,还是受不住,起身披上衣裳,去卫生间。 这处院落里只住了她和徐素芳两个人,徐素芳在耳房住,她睡在西屋,东面的屋子一如既往的黑着。 今晚的月色十分好,解决了负担后,谢晚月被这样的月色诱惑,睡意全消,走到窗前,将自己沐浴在这美丽的银白色光芒中,她名为晚月,听梁曼说,是因为她出生之时,正值十五满月时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谢禛觉得特别美,就为她取了这个名字,意喻她以后会像夜里的月亮那样,美丽,婉约,又光芒万丈。 晒了一会儿月亮,突然想起前几天在书房里看到的一本山精野怪类的书,里面有个故事是讲一只幻化为人的小狐狸,下山历练时爱上一个世家公子哥儿,小狐狸貌美,公子哥儿俊秀,一妖一人缱绻数年,被世人所不容,世家公子却排除万难,娶了小狐狸为妻,夫妻两个恩爱非凡。 后世家公子百年死去,发现自己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原本历劫这世所娶之妻为丞相之女,却不想半途被小狐狸劫了色。 这回,人妖恋转而变成了仙妖恋,又为神界所不耻,神界判官判他重新历劫,再一世的他,若是再和小狐狸有瓜葛,则会永生永世坠入魔道。 世家公子爱小狐狸至深,不愿再历劫,只愿和小狐狸生生世世相守相依,于是在天界和判官蹉跎了一段时日,然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小狐狸得知世家公子原是神仙身份,不由得暗自菲薄,后被同伴点醒,回到深山中修练,夜夜汲取月亮精华,终修成了一个小仙女。 而这时的世家公子,因心里时时刻刻惦念着她,只盼能脱离天界桎梏,得了自由身去找小狐狸卿卿我我,天界见他如此执迷不悟,便将他坠入魔道。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谢晚月只看到这里,便被叫到老太太那里说话,后来便忘记了这个故事,此时想起来,很想知道故事的结局最终怎样了。 念及此,她转身往书房去。 书房被月光照得透亮,不需开灯便能看清,她记得那本书是放在了中间书架上,按着记忆从头顶的那排找起。 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踮起脚来,再往上看一层。 终于看到了,她伸手抽出那本书,转身,见到面前站了个人。 尖叫从心底涌起,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了,那人扑过来将她压到书架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托住她的头,滚烫的唇擦着她的耳边:“不许叫。” 谢晚月虽惊魂未定,但仍在他的掌心中点了点头。 万玉山松开她,双手撑在书架上,低头看她,她穿着浅色的睡裙,露了一双瓷白的肩头,乌黑的长发如缎,将那瓷白半掩着,他开口问道:“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谢晚月的后背紧贴着书架,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万玉山喝了酒,喷薄而出的酒气熏得她红了脸,手心儿都出了汗,她不敢看他,低声回道:“突然醒了,睡不着,想起前几天看了个故事,没看完,就过来了,想看看结局。” 万玉山“嗯”了一声,继续看那黑缎中的瓷白,鼻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是她身上发出来的,干净,清冽。 谢晚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动,她也不敢动,没话找话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唔,我记得这是我的院子。”万玉山轻笑。 谢晚月听见他的笑中隐含嘲弄,不由得心生恼怒,蓦地站直了身子,气势汹汹地撞在他胸前。 恰在此时,万玉山收回撑在她头顶的手,被她这么一撞,竟是未站稳,醉酒后的平衡掌控得不太灵活,腿弯一软,人便往后倒去。 谢晚月没想到他会摔倒,忙伸手拉他,结果没拉住,反而被他给带着往下扑。 万玉山虽然喝得多了些,但身手还算敏捷,踉跄两步跌坐在正对书架的椅子上,才一坐定,眼前便闪过一道影子,紧接着,他的重要部位被砸中,一股钻心剧痛袭遍全身。 谢晚月觉得自己这一摔绝对会毁容,哪知脑袋却撞入一片柔软里,随后膝盖着地,疼得她眼泪直涌。 万玉山咬牙切齿:“你他妈赶紧起来!” 谢晚月跪在那里,抬头,入眼是万玉山愤怒的有些扭曲的脸,再一低头,看到自己正对着的地方,顿时感到血气上涌,几乎破皮而出,她顾不得膝盖疼,慌乱站起,再看万玉山,他表情阴沉,嘴唇紧紧抿着,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轻声问道:“你要不要紧?” “出去!” “要不要叫人来?” “我让你出去,没听见?”万玉山冷冷地看着她。 谢晚月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想着再待下去也无益,转身出了书房,飞奔回房间,关门,再窜到床上,拥被包裹住自己,喘了几喘,发觉后背凉飕飕的,反手抹了一把,全是汗。 那本书掉在了地上,没拿到,故事的结局,大约是已坠魔道的世家公子和修成仙女的小狐狸永生永世都背道而驰吧。 万玉山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那疼痛依然如旧,他漠然地解开腰带,探手进去摸了摸。 还好好的。 她捡了条命。 他撑着书桌又站了一会儿,慢步出去,往西屋的方向扫了一眼,西屋的门缝儿泄出几丝光亮,他忍着疼,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晚月听见东屋的门响,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这是回来住了么? 自从她来,他就搬到了隔壁院子里住,除了和她谈条件的那天早上两人共处了一会儿,再也未曾独处过,大多时候都是匆匆照面。 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相距甚远,无论从前,还是以后,他们二人之间都横亘着一条鸿沟,他不会跨过来,她也跨不过去。 第二天,谢晚月早早起来。 徐素芳笑眯眯地替她挑衣裳:“玉山夜里回来了,现在还没起。” 谢晚月自然是知道的,但面上却不能露出来,她伤了他的事,他既然不愿声张,那么她也不能多事,她笑着说道:“穿那件灰色的裙子吧。” 徐素芳却道:“红色的这条好,今天元宵节,这个颜色热闹。” “太艳了。” “你这年纪正青春,穿艳色才好看,再说你皮肤白,红色更衬。” 谢晚月不肯听,坚持要灰色,徐素芳叹气,这孩子偏爱黑白灰,箱子里的红呀粉呀都不要,哪有十九岁的女孩子穿这么素淡的。 “等玉山醒了一起吃早饭吧?” “不用,我要去老太太那儿,手绢儿绣好了。” 徐素芳心里着急,谢晚月来了这么些天,万玉山一直宿在外头,昨晚好不容易宿回来了,这孩子却不知抓住机会,偏偏要躲出去,她往东屋瞅了又瞅,恨不能把万玉山从床上挖起来。 谢晚月收拾妥当,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徐素芳的举动被她看在眼里,但也只能当做看不见,像徐素芳这般年纪的人,均是希望小一辈的人能觅得珠玉良缘,并且恩恩爱爱到白头,然而她怕是要令她失望了。 过了今天,谢晚月便要回家了,万老太太舍不得,秋曼劝慰她道:“今年年底便能嫁过来了嚒,而且晚月说,大学要在杭州读,九月份学校开学,周末放了假,可以住过来陪您说说话。” 万老太太勉强打起精神,说:“玉山在外头的那些,得尽快斩断,晚月虽然懂事,但骨子里有倔性儿,不能让他们成为怨偶。” 秋曼说道:“自从那位白小姐之后,玉山倒未曾对哪个用过情,外头传的,小报写的,都是乱编的,将逢场作戏的拉扯,编成花边新闻到处传,我们都知道玉山的秉性,他不是那种喜好女色的人。” 万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玉山这个性子,也是被他祖父给逼迫出来的,从小就过得和旁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怪可怜的。” “玉山现在能挑起万家这么大的担子,也是老太爷教导有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两人正说着,谢晚月便来了,万老太太心中欢喜,与她一道在贵妃榻上坐下,欣赏她绣的手绢儿,才学了那么短的时间,就绣得这么好,可见她做事肯下功夫,且十分用心。 万老太太看着她,越看越是喜欢。 谢晚月自然能感受到来自万老太太的情感,她拿出手机来打开一个聊天软件,说:“奶奶,我教你用视频通话,等我回去了,你要是想我,就跟我视频,能看到我,也能听见我讲话,非常方便。” 万老太太笑道:“老是见着他们用这个,我还道我用不上,这回也赶时髦用一用。” 谢晚月在通讯录中翻找可以视频的人,翻找半天,觉得哪个都不合适。 万老太太突然道:“给玉山拨过去,我看看他在干什么?” 谢晚月照着老太太报出的号码一一按键,然后点击视频通话,铃声响完,那边没接,她说:“咱们换个人试试。” 万老太太不许,执意要再给万玉山拨过去,谢晚月只得二次拨打,铃声快响完时,万玉山终于接了,画面里一片糊,仔细一瞧,是他将手机放在了耳朵上,当做普通电话来接听了。 “喂?”万玉山还没睡醒,被吵得心烦。 “玉山呐,我怎么瞧不见你?” 万玉山听出是老太太的声音,忍住了即将爆发的脾气,将手机举起来,看见万老太太在手机那端抻着脖子张望,他坐起来,揉了揉头发,问:“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你一会儿给我买个能视频的手机,我要用。” “之前给你买,不是不要么?” “现在要了。” “好。”万玉山应她,再想说话,视频画面忽地没了,那边给挂断了,他看了看那串号码,这是谁? 再一看时间,已是九点多,竟然睡到这会儿,真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那处传来一阵疼痛,他皱眉,这个伤折磨了他大半夜。 忍着疼穿好衣裳,出了屋门,见徐素芳在外头忙着,他在门口站定,跟她要水喝。 徐素芳见他面色不愉,心道这又是谁在他睡觉的时候吵他了,这位爷从小就有起床气,每每睡觉被打扰,一张原本白净的脸便沉得像湖底的水,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根根向别人发出强烈的“我很不高兴”的讯号,她倒了杯水给他,问道:“要吃早饭吗?” “嗯。”万玉山喝光了水,抹了抹嘴巴,待徐素芳出去,他才慢步到餐桌前坐下。 桌子一角放着两本书,一本摊开着,满满的英文,应该是谢晚月所看的,昨天夜里她就是去书房寻书,也不知寻得是什么破书,差点毁了他的子孙根。 徐素芳进来时,不见万玉山的身影,喊了几声,听见他在书房答应,于是端了早餐进书房。 万玉山捡起地上的书,前后翻看,净是讲些精精怪怪,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小孩子爱看的玩意儿,他举着手里的书对徐素芳道:“回头和秦先生说一声,将书房里这类不相干的书都给我清理了,只留我需要的。” “这些书都要换吗?我瞧着晚月经常来看,一看就是小半天,应该有不少她喜欢的。” “小孩子的东西,占我的地方,清了。”万玉山将书往桌上一丢。 “我现在去和老秦说。”徐素芳把早饭搁在书桌上,转身出去。 万玉山这才坐下来享用早餐,身下的疼时时刻刻缠绕心间,恼火又无处发泄,饭吃了一半就扔了筷子出门了。 下午,一部新的手机送了过来,谢晚月拆了封,安装好sim卡,开机,将自己的号码存进去,教老太太如何视频通话,老太太玩得高兴,给万璟芷拨过去,对方拒接,她撇着嘴骂道:“过年不回家,还不接我电话,等她回来直接打出去。” 谢晚月又教她拍照,录小视频,万玉山过来时,就瞧见谢晚月和老太太正头对头看视频,他倚在门口等了半天,两人都没发觉他来,看得津津有味的。 万玉山咳嗽两声,她们抬起头瞧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看视频,看到欢快处,两人不约而同“咯咯”直笑。 秋曼端着水果从他身旁走过,说:“今天晚上赏花灯,可以多拍几张照片。” “要拍。”老太太笑呵呵地道,见万玉山还在门口站着,问他:“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我请假了。” “哦。”老太太应得漫不经心,被谢晚月新打开的一个视频逗得直乐,“瞧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就这么有才,长大了还了得。” 万玉山凑过去在老太太身旁坐下,居高临下地透过两人头顶的缝隙往里瞅:“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老太太扭过身子,挡住他:“你忙你的去。” 万玉山被无情地拒绝,默默地坐在一旁。 谢晚月偷偷看了他两眼,见他靠在那里,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俊美的脸庞没有表情,像极了漫画里惯有的冷漠帅气男主角。 她尚未收回目光,他却突然抬头看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秒,她蓦地红了脸,低头不敢再抬眼。 万玉山淡淡地盯着她,方才瞥到的那一眼,她那如小鹿般的眼神让他更加恼火,闯了祸跑到这儿来避难不说,还敢偷看他。 谢晚月往老太太身边靠了靠,帮她给别人挨个视频,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三人一起用了饭,吃了汤圆,便出去看花灯花灯了。 花灯做得非常漂亮,因为万老太太喜欢上了拍照,于是大家哄哄闹闹地拍了不少照片,也录了很多视频,有人还开了直播。 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新年就这么过完了。 谢晚月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世家公子毁天灭地,寻找他的新娘,而那只小狐狸,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了无踪迹。 7.第 7 章 谢晚月回了家便迅速投入到高考的大军中。 叔伯家的哥哥姐姐们大都出国了,她身上绑着姻缘绳,哪里都去不得,只得和其他人一样,勤勤恳恳读书,考大学。 在她努力复习期间,万谢两家便开始着手准备她和万玉山的婚礼。 因着万老太太要求一切遵循礼节,于是在谢晚月回到家的第二天,便派了媒人过来提亲; 二月下旬小定,送了四个大箱子过来,里头装了桑麻织物,绩罗绸缎,茶叶和礼金; 三月初定了婚礼的日子,紧接着就是大定,双方交换了龙凤帖,万家即刻便送来了大定之礼。 这些定好后,谢家开始择选送嫁之人,虽然杭州与这儿相隔甚远,但是出嫁的环节不能省。 待到四月的第二天,谢晚月早上去学校领了试卷回家,见家里又来了几个人。 原来是万家送了一套嫁衣来,嫁衣是万老太太当年出嫁时所穿,老太太希望谢晚月可以穿着这套嫁衣嫁到万家,寓意传承。 谢晚月试了试,正正好儿,随嫁衣而来的设计师喜笑颜开,拍手道:“这可真是缘分,我还想着这嫁衣需要大动呢,没想到你穿着这么合适。” 梁曼也觉得欢喜,晚月能穿万老太太当年的嫁衣,说明万家的人十分认可她,她对谢晚月说道:“这后头可不能乱吃了,免得胖了穿不上嫁衣,做不了新娘子。” 谢晚月嘴里应声,心里却想着自己胖了穿不上嫁衣的画面,若是如此的话,估摸万玉山会削了她多出来的肉,再将她塞进嫁衣里。 设计师帮她脱了衣裳,说要带回去,做部分设计修整,再加入一些现代元素。 谢晚月身着白色里衣,捻着嫁衣的一角问道:“这个完工得要多久?” 设计师回她:“至少十个月吧,你瞧这些地方,需要绣娘一点一点修补,另外还要再绣上一层新的,这件儿嫁衣样式繁复,特别考究绣工,只能一个人来完成所有工作,多人做不来。” 谢晚月回房间换上自己的衣裳,将里衣递给设计师,说:“我自己根本穿不上,太复杂了。” “现在有简化版的嫁衣,样式简单,易穿易脱,这件儿还是属于上个世纪大户人家的款式,想穿上身,得三五个人帮忙。”设计师眼中渐渐带光,“我来工作室这么些年,主做新娘嫁衣,过手没一千件,也有个百八十件了,这是头一回见着如此上品,也是缘分。” 谢晚月见她对这衣裳痴迷得很,不由得心生喜欢,她师从秋曼,学了一段时间绣活儿,偶尔闲的时候,自己也琢磨一些花样儿,此时遇上这位,探讨欲望上来,两人叽叽咯咯的聊开了。 梁曼坐在书桌前计算谢晚月的嫁妆,谢家嫁闺女有个固定的份例,她和谢禛的财产全都给她,谢老爷子私下里添了一些,三份加在一起,倒也有不少,她计划着帮女儿做一些投资,女人的保障是夫婿,事业,钱,男人可以没有,但事业和钱必须要有。 谢晚月和设计师聊得意犹未尽,中午吃饭时也在探讨,下午设计师回杭州,她才被梁曼拉回房间,将她的嫁妆规划列给她看。 “我有这么多钱呢。” “这哪里算多哦,女人要有事业和钱财傍身才行。” “我记住了,我也会赚很多很多钱。” “你只要健康快乐就好了。” 谢晚月笑了笑,说:“我会努力的。”说罢,回到书房做题去了。 梁曼则和老朋友约时间聊投资事项。 谢宅的春日时光看上去安静闲适,内里却汹涌暗潮,谢晚月和梁曼浸染其中,勉力保身,也尽全力学习生存技能,让自己成为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的人,一旦某些关系分崩离析,她们二人还可以全身而退。 生而为人,已经很难,活得健康快乐,要更加不易。 高考转眼即到,考前的晚上,万老太太和谢晚月视频通话,为她加油鼓劲儿,万玉山竟然也在,虽未言语,但眼里的意图非常明显。 谢晚月心里腹诽,她既然答应了他,自然会守诺,他若不信任,待分数下来了,他可以过来盯着她填写志愿呀。 万玉山哪里猜得到她心里所想,见她根本不理会他,凑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填志愿?” “6月25号左右吧。” “嗯。”万玉山不再说话,将位置让给万老太太,她若聪明,便知他的意思。 万老太太又说了些祝福的话便收了线,谢晚月靠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因考场设得离家比较远,得知考场信息后,梁曼便订了这间酒店,与考场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第二天,谢晚月胸有成竹地进了考场。 两天时间飞速而逝,考完后,谢晚月伴随众学子出了校门,她的高中生涯就此结束,再过几个月,便要去另一个城市开展人生了。 等分数期间,梁曼带谢晚月出去玩了一圈,回来正好填报志愿,谢晚月填完以后,拍照给万玉山发了过去,万玉山回了她一个大红包。 她没领。 过了一天,红包自动退回,万玉山没反应,应该是没看到,亦或者是看到了,懒得理会她。 谢晚月不计较,开始为自己的入学做攻略,大学距离万宅非常远,她需要住宿。 八月初,接到入学通知书,要求九月一号去学校报道,当得知她的学校与此前的计划不符时,有同学过来询问,她笑道:“这所学校交换生所去的国家是我心怡的,而且我的专业在这里也是国内一流师资,综合考虑,就报这里了。” “呀,你抛弃了我,早知道你改了学校,我也跟着你改咯。” “你的专业还是去北京比较好。” “虽然学习这个专业,但毕业未必会做和专业对口的工作,所以学什么都一样,但是朋友是要一直相守的,想想后面的四年都不能和你在一起,心好伤哦。” “我可以去看你。” “你才不会来咧。” “一定会去的。” 女生嘟嘴,她才不信嘞,谢晚月很孤傲,在这所女子学校里,她像一支白色玫瑰,美丽带刺,且非常神秘。 她与她做了三年同桌,才换得这个学霸的青睐,能跟她一起吃饭,并且还知道了她要报考的大学,哪里想到她竟然临时改了计划,这让她痛心疾首,当初为何不看一下她的志愿呢? 同学们陆陆续续收到各大学的通知,升学宴一波赶一波,谢晚月不办这个,她的家庭情况一直是不对外公开的,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也不曾做过那种和同学相互往来,住在对方家里的事。 对于同学的盛情邀请,她都送了礼物,人却缺席。 临行前,谢家为她举行了一场小范围的送行宴,谢晚月收了不少长辈给的红包,她将钱都给了梁曼,笑言可以追加到投资的资金里。 谢晚月去学校报道前,先去了趟万家,万玉山不在,说是去了厦门,万老太太大半年只从视频里看她,这会儿见了面,精神头顿时比往日强了几倍。 梁曼此次送谢晚月入学,与她一同在万家住了两晚,对于万家的环境,梁曼很是满意,只是没见到万玉山,光从谢晚月嘴里听到的信息太有限,不足以看透这个人。 入学这天是个晴朗的日子,谢晚月不愿太多人陪着,因此只带了徐素芳和梁曼一道去学校报道。 各项手续办妥,有师兄帮忙把领到的被褥扛到寝室。 寝室共有四个床位,床铺都是上铺,下面是柜子和书桌,谢晚月到的最早,其他室友还没来,徐素芳要上去给她铺床,谢晚月利索地爬上去:“我来吧,这铺位有点儿高,您帮我把柜子打扫一下就行。” 徐素芳拿出准备好的用具,把柜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把书桌也擦了,这宿舍太简陋了,床板是薄薄的一层木板,上头就铺一条棉褥,柜子那么小一个,不到一人高,分了上下两层,能放几件衣裳呢,还有这书桌,上面连着两排书架,右侧腾空了几个格子放日用品,桌面又短又窄,能做什么用哟,她向梁曼道:“要不要在外头另找个住处,这里窄小,又鱼龙混杂,怕不安全。” 梁曼正在摆放洗漱用具,闻言回道:“在这里住着挺好,我读书那会儿,条件比这差多了,晚月从前只顾着读书,性子有点儿独,我怕她一辈子没有朋友,得让她和别人多接触,适应集体生活。” 徐素芳看着眼前这个娴静的女人,不太同意她的想法,生活得精致才行呀,既然有条件,为何要做苦行僧呢,但梁曼是监护人,她也不便多言,只是心疼谢晚月,本该娇养,却被扔在这里,回去定要和老太太说一说才行。 谢晚月铺好了床,坐在床边休息,两条长腿晃来晃去。 梁曼把衣裳放进柜子里,说:“妈妈只给你带了应季的衣裳,快换季的时候再买冬衣穿。” 谢晚月抓着护栏,身子往下弯,看了一眼柜子,下层挂满了衣服,上层放了个收纳盒,里头放着内衣,也是满满的,梁曼向来喜欢给她买衣裳,一季结束后,衣柜便要清理一次。 寝室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一个姑娘拎着两个超级大包闯进来,后头还跟了一对中年男女。 “这宿舍儿太小了呀,根本不够用呀,女儿呀,我给你在外头租个房子住好啦。” “租房子住哪有这么漂亮的室友啊,妈妈,你们可以走啦。”姑娘将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搁,往外撵人。 “不行啦,妈妈舍不得你,我和你爸爸再留一会儿,好不好呀?” 女孩儿也不在意,向梁曼和徐素芳微微鞠躬,仰头对谢晚月道:“你好,我叫韩璐。” 谢晚月从床上跳下来:“你好,我叫谢晚月。”说罢,又问候那对夫妻,“叔叔阿姨好。” “这个囡囡好懂事哦。”韩妈妈过来拉住谢晚月的手,“长得这么好看,是哪里人呀?” “我们是北方人。” “北方人生得这么娇小,倒像是南方人啦,老公你说是不是?” “嗯。”韩爸爸应声。 韩妈妈又转向梁曼:“这位是谢妈妈吧,看着真年轻,顶多三十出头。”她又瞧了一眼徐素芳,见这位妇人一直以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往韩爸爸身边一退,问道:“女儿呀,你要不要铺床?” 韩璐回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领被褥。” 韩爸韩妈听了,找了椅子,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坐下了。 屋里另外的三人见状,相互传递了下眼神,默默地摆弄自己的小天地。 韩璐才出去不久,另外两个室友也陆续到了,其中一个也是家长跟着一道来的,女孩儿姓乌,叫做乌丹,小公主般坐在椅子上,一面和忙碌的父母聊天,一面看综艺视频,另外一个则是一个人来的,不晓得叫什么,她自始至终都未曾和大家说过话,一张漂亮的脸蛋冷若冰霜,旁人和她搭话,她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寝室本就不大,一下子涌进来九个人,顿时显得拥挤,韩爸韩妈守着韩璐的铺位,目光随着屋子里来回忙碌的人四处转。 徐素芳护着谢晚月,避免她被人撞着,梁曼见状,说道:“咱们也整理完了,吃午饭去。” 三人从寝室里出来,便遇到韩璐一个人抱着被褥上楼,谢晚月忙上前搭了把手。 “谢谢你。”韩璐感激地冲她笑笑,额上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绺儿一绺儿的。 “不用谢。”谢晚月又掏了纸巾给她,屋里的韩爸韩妈依然稳稳地坐着,听见女儿的声音,茫然地扭过头来看她。 “妈妈,要不你们现在就回去?”韩璐擦着不停往下淌的汗,再次撵人。 “也好的呀,这个小屋子人太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呀,明天再来看你。” “我看了课程表,明天就军训了,你们在这里影响不好。” “也是的呀,老公,那我们周末再来好不好?” “好。” 韩璐送走父母,和屋里的人打了一圈儿招呼,回到自己的铺位前,先将褥子丢上床,上去铺开,覆上床单,又下床来把被子举上去,叠好。做完这些,又蹲在地上将两个大包打开,一件一件往外拿东西,全部都整理完毕后,寝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往椅子上一瘫,舒服地叹气,肚子却饿得咕咕叫。 下午,梁曼赶去机场,徐素芳回万家,谢晚月回寝室,见韩璐正在座位上擦头发,她跟她打了个招呼。 “天太热了,洗了个澡,痛快。” “我也想洗。” “洗吧,下午四点才去领军训服呢,时间充裕得很。” 谢晚月翻出洗漱用具进了浴室,这栋宿舍楼非常好的一点是有独立的卫浴。 洗澡花了一些时间,出来时,另外两人都已经回来了。 乌丹与韩璐在聊高中时候的趣事儿,不时地哈哈大笑,不知姓名的女生则戴着耳机听歌,谁也不理。 “我十分钟就冲完,等我出来再聊。”乌丹从椅子上蹦起来,叮嘱韩璐。 “好啊。”韩璐应声,她翻过身,趴在床上看谢晚月,“你皮肤真白。” 谢晚月抿嘴儿乐,说:“容易晒黑。” “总比天生就黑强。” 下午四点领完军训服,大家陆续去往教学楼,找到通知上写的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有聚在一起聊天的,也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 班主任是位干练的女士,进来以后,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便开始点名,谢晚月在这时才知道同住的第三位室友,叫做白慕霜。 8.第 8 章 军训结束后,学校放了一天假,学生们如脱离桎梏的笼中之鸟,一飞冲天。 乌丹早就给大家做好了安排,白慕霜照例不参加,收拾了个小包走了,乌丹在阳台上看到白慕霜上了一台豪车,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视线。 “她是富二代吧?”乌丹转进寝室,问正在穿衣打扮的二人。 “可能吧。”韩璐将镜子别在床栏上,她个子高,叉开腿站在铺位前,正好能照全她的脸,她将长发束了个马尾,“你定的地方离学校有多远呀?” “走路分分钟就到。”乌丹咬了口棒冰,“我觉得你剪短发会更好看。” “我也这么认为。”韩璐左右照了照,“今天就剪了去。” 谢晚月换好衣裳,说:“我也想剪短发。” “剪,咱们一起改头换面。”乌丹咽下嘴里的棒冰,急急赞同。 三人携手出去,吃喝玩乐大半天,又找了个理发店剪头发,临到傍晚才回来,乌丹提议去操场看夕阳。 结果才一进大门便飞来横祸,迎面砸下一个球,眼瞅着要砸到韩璐脸上,谢晚月伸手一挡,球受到阻力弹回,谢晚月却觉得手臂又痛又麻,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喂,哪个王八蛋踢球准头这么差,要杀人啊!”乌丹掐腰大骂。 韩璐搂着谢晚月,急声问她:“要不要紧?” 谢晚月低头抱着手臂不敢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脚力这么大! 一众男生跑过来,向谢晚月道歉:“美女对不起啊,球踢歪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乌丹不忿。 “那请美女们吃顿饭,当赔罪了。” 谢晚月缓过了劲儿,面上依然无血色,抬头道:“不用了。” “哎,这不是咱们班美女们吗,头发剪这么短,一时没看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咱去趟医院吧,这球劲儿大,别伤着了。”一男生跳过来,眉眼含笑。 他们这届学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然而仅有的几个女生却颜值非常高,尤其是女生528寝室的四个人,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谁和你是一家人,话不要乱讲。”乌丹横在谢晚月和韩璐身前。 “走吧。”韩璐挽着谢晚月,揪乌丹的衣角。 “哎,美女美女,还是去医院吧,我们送你们去。” “都说不用了,烦不烦呀。” 这边闹哄哄的一团,一个穿着篮球衣的人抱着球经过,朗声问道:“小桓,你们干嘛呢?” 小桓扭头,看清来人,说道:“闵师兄啊,我们踢球砸坏了咱们系的美女,求着送她们去看医生呢。” “我再说一遍,让开!”乌丹怒道。 “还不让开!”闵子轩淡淡地盯着男生们。 大家本就是觉着有意思,起哄闹着玩儿,这会儿杠上了,面上均十分尴尬,但碍于闵子轩的威严,纷纷让开路,放三个女生走了。 小桓摸了摸头,说:“完了,形象全没了,这以后追到手就难了。” 闵子轩没理他,抱着篮球去球场,伤着的那个是谢晚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发时美得不可方物,短发更是别有味道的美。 小桓觉得无趣,捡了球,和大家接着踢球。闵子轩是高他们两届的师兄,是学生会主席,据说家里有权有势,所以在学校里一呼百应,惹不起躲得起,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得罪他。 韩璐带着二人去了校医院,谢晚月一条手臂肿得老粗,嫩白中混了一截红紫,甚至有处地方是乌青色,看得人心里发紧。 校医给她处理了伤处,说:“软组织挫伤,没骨折,这个消炎阵痛的药拿着,每天涂三次。” 谢晚月向医生道谢,问道:“需要多久才能好?” “你这个伤,大概得两周左右吧。” “有没有快速消肿的法子?” “消肿倒是不难,难的是瘀血溶解,你看,现在这几处地方,都是严重瘀血,看你这体质,皮肤又白,没个二十几天,溶不掉,要是嫌难看,就穿件长袖的衣裳遮起来。” 谢晚月倒不是嫌弃伤处丑,而是她每隔两周便要回万家过周末,怕被徐素芳看到,到时不知要怎么解释。 她在万家住下来后,才慢慢了解到万家的人和事,徐素芳早年被丈夫抛弃,又丧女,进了万家给万玉山做奶妈,此后三十多年未再婚,把万玉山当做自己的儿子养着,谢晚月与万玉山的婚事一定,她又把谢晚月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她稍微有个痛痒,徐素芳就觉得天塌地陷般,吃不香睡不着,若是被她看到胳膊上的伤,估摸着她会杀进学校里来。 她只愿活得如普通人一样。 韩璐见她苍白的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还是特别疼吗?” 谢晚月的思绪被韩璐拉回,说道:“好多了,咱们走吧。” 三人回了寝室,不久,有女生过来送了一管扶他林,说是闵子轩给谢晚月带的。 乌丹飞速窜到阳台上往下看,没见着闵子轩,摸着下巴道:“闵师兄对晚月有意思呀~” 韩璐浸了一块冷毛巾给谢晚月做冷敷,闻言说道:“没安好心。” “别这么下论断嘛,闵师兄长得那么帅,简直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看见他,我腿都要软了哦,晚月,你谈过恋爱没?” 谢晚月摇头:“没有。” “那正好儿嘛,练习一下。” “一管扶他林,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人家又没有告白,练习什么呀,小公主,既然你那么闲,去接盆水,多放一会儿,要哇凉哇凉的那种。” “好的。”乌丹兴高采烈地去接水。 假期结束,正式开始上课,谢晚月伤在右臂,不便做笔记,于是韩璐和乌丹承包了她所有课堂笔记,三人始终形影不离。 谢晚月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到了大学,却结交了两位十分喜欢的朋友,她们从不探寻她的隐私,也不过度解读她的相貌。 乌丹性子活泼,又单纯,从小到大都被长辈捧在手心儿,特别爱撒娇,像个小公主。 韩璐则非常沉稳,万事都帮谢晚月和乌丹打点得清清楚楚,连她俩的衣柜,书桌等等,都帮着整理,两人找不到衣裳或者其他小东西,都要问一下她,她总会清晰地回答放在了哪里哪里,韩璐的妈妈被外公外婆娇养长大,后来招了韩璐爸爸入赘,一家人宠着她,韩璐出生后,韩妈妈只喂过一回奶,便交给外婆养了,说是孩子晚上哭,吵得她睡不好,韩璐懂事后,也加入了宠妈妈阵营,练就了她凡事都考虑周全,且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 大概是习惯了宠人,所以对娇气的乌丹和娇柔的谢晚月,一直是宠着。 寝室里的第四个人白慕霜,经常不见人影,见了也从不理人,她们只当没有这个室友,三个人过得十分开心。 *** 这天,万玉山陪着老太太去医院做体检,回来后便进了书房。 上次把书房萧清了一回,现在三面书架都摆放了他需要的书,颇令他满意。 徐素芳进来三回,万玉山都在埋头工作,桌上的水都没动一口,待她第四回进来时,万玉山摘掉金丝边儿眼镜,捏着眉心问道:“您这一趟趟的不嫌累?” “我是想你工作别累着,吃点东西,喝点水。” “我哪有吃零嘴儿的习惯。”万玉山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杯子喝了光了水,说:“水喝完了,可以了吗?” 徐素芳过来,又给他倒满,说:“你从小儿就这样,干起什么来都恨不得把自己塞里边儿不出来,吃喝全忘了,不提醒你,又弄出胃病来。” 万玉山“唔”了一声,继续投入工作。 徐素芳看着他,叹气。 万玉山从小生得小姑娘一样,长大了以后更加俊秀,又斯斯文文的,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父母不在身边,跟着祖父母过活的倔强小男孩儿。 待到夕阳落山,万玉山才结束了工作,出来透气,见徐素芳在收拾西屋,问道:“她又要来?” “说得什么话?”徐素芳瞪他,“晚月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你一回都没去看过她,老太太想孙媳妇儿,让每隔两周回来一趟,你还不乐意啊?” “我没不乐意啊。” “你脸上全是不乐意。” 万玉山靠在门边看她忙碌:“也不知是谁喝了你的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小丫头。” “吃醋了?” “没,就是看你们这一个个的为她忙里忙外,又被她左右情绪,觉得碍眼。” “闲碍眼就别看呀。” 万玉山讨了个没趣儿,转身走了,这个家里到底谁做主?这个怼,那个插刀,都能耐得不行,呵呵。 徐素芳将被褥拿出去晾晒,还说不吃醋,这就是吃醋。 万玉山屋里没人,因此他在家的时候,大多都是陪着万老太太吃饭,他从徐素芳这里受了挤兑,待在院子闲闷得慌,便去了老太太那里,结果老太太已经吃了晚饭,他往椅子上一坐,要吃饭,秋曼说:“可能凉了。” “凉了也吃。”万玉山一手搭在椅子上,转身面向老太太,冷笑:“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了?” 万老太太拿蜜饯丢他:“别在我这儿发脾气。” 万玉山被蜜饯砸中额头,眼不眨身不动,只沉着脸。 万老太太不睬他,继续吃蜜饯。 炸毛了吧。 万玉山默默吃了晚饭,没吃好,饭菜都是冷的。 李书卿电话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没事儿干。 “那出来喝酒哇。” “不喝。” “今天这个酒一定要尝尝,百年难遇,就一坛,你不来,可别说做兄弟的有好东西不惦记着你。” 万玉山拒绝:“我戒酒了。” 李书卿被他挂断电话,向众人说道:“说戒酒了,不来。” “果然是要结婚的人了,酒色都戒了,看来这位未婚妻手段不一般。” “据说是美艳不可方物。” 方岚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再倒满。 “二小姐,这酒不能这么喝,得品。” “你管我。”方岚瞪他一眼。 “得得得,我多管闲事,不过你这么作践自己,不是良方呀。”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良方?” “男女之间的事情,讲究个两情相悦,老万心里没你,你不如就放手,考虑考虑我。” “你?”方岚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我瞧不上。” 那人冷笑道:“你只瞧得上老万,但是老万瞧不上你,宁可和那些不如你千倍万倍的女人在一块待着,也懒得拉一下你的手,你还守什么?” “闭嘴!”方岚咬牙道。 “二小姐,你现在还是处*女吧?” 方岚忍了又忍,突然暴起,拿杯子爆那人的头。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那人捂着流血的脑袋,叫嚣着要打方岚,被其他人抱住,一时冲不过来。 李书卿将方岚拽到外面,厉声道:“你要杀人吗!” “对!”方岚恶狠狠地看他。 李书卿扶额,说道:“我找人送你回家,你再跟着我们混下去,你姐就要找我们麻烦了。“ 方岚冷笑:“怎么,嫌弃我了?” 李书卿道:“回去吧。” 方岚不肯,要进去喝酒,李书卿挡住她。 “让开!” “你再胡闹,我就给你姐打电话了。” “你敢。” “呵。”李书卿掏出手机来,拨号。 方岚一把打掉他的手机。 李书卿冷眼看她,说:“捡起来。” 方岚踏脚上去踩,挑衅地看着他。 李书卿不怒反笑,说道:“你啊,虽然老大不小了,但是大小姐的脾气越来越盛,这个年代,谁还吃你这套,你呢,早日回方家去,养养性子。”见方岚不动,他又说,“你以为你能进我们这个圈子,是你自己的本事呢?” “什么意思?” “若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儿上,根本没人会带你玩儿。” “你闭嘴!” “人都得有自知之明,小的时候不懂事,情有可原,长大了就得自己悟,你这么多年都悟不透,还得旁人告诉你。” 方岚牙都要咬碎了。 “你觊觎了老万多少年,自己心里记得很清楚吧,老万有正眼瞧过你吗?” 方岚觉得眼窝发热,用手摸了一把,发现自己在哭,她胡乱擦掉眼泪。 “好了,回去吧。”李书卿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往垃圾桶一丢,“往后别这么任性,太招人烦不太好。” 方岚觉得万箭穿心,哭着跑了。 李书卿回去,安抚好被方岚伤了头的人,又给方家大小姐打了个电话,对方声音沙哑:“书卿。” “方大小姐,我刚才教训了一下你那个妹妹,给惹哭了,跟你报备一声。” “怎么了?” “她砸伤了人,摔了我的手机。” “哦,知道了。” “大小姐,给你提个醒儿,你这妹妹有些偏执,你得看紧点儿,否则酿出大祸,到时不好收拾。” “再过段时间就把她送出去了,劳你费心。” 方岚到家后,被姐姐方鸿叫过去训了一顿,并说移民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最近不要乱跑,在家里整理一下行装,证件下来后,立刻离开。 方岚大怒:“我在这里碍你的眼吗!” 方鸿神色淡淡,说道:“这是你妈妈要求的,希望你出去学点东西,我帮忙办了,你要谢谢我。” “我谢你妈!”方岚骂道。 方鸿将手里的毛笔照着她的脸扔过去,方岚被扫中,白嫩的脸上染了一片黑墨。 墨臭入鼻,方岚快要疯了,从小到大,她都被方鸿压着,若不是有爸爸撑着自己,兴许早就被方鸿给弄死了,现今爸爸身体不好,方鸿便要上天了。 早先年,方鸿知道了她喜欢万玉山,便过来警告她不要给方家惹祸,她偏不,她偏要喜欢那个男人,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 “没教养的东西,出去!”方鸿厉声道。 方岚阴恻恻地看着她,说:“记着你今天对我的侮辱。” 方鸿冷笑:“你敢惹祸,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方岚笑了笑,没言语,转身出门,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是谁让谁生不如死,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你。 9.第 9 章 周五晚上下课,大家都回去过周末了,谢晚月手臂上的淤血还没消退,于是和万家撒了个慌,独自留在寝室。 周六早上突然接到了闵子轩的电话:“晚月,听说你没回家,我想请你帮个忙。” 谢晚月欠着他人情,不便拒绝,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个地方。” “哦,只有你和我么?” “还有三个女生。” “去哪里?” “你在阳台上往下看一下就知道了。” 楼下站着四个人,都穿着同样的汗衫,前襟印有爱心互助字样,谢晚月应他:“等我十分钟。” 一行四人去了养老院,送了些慰问品,又帮着做了些活儿,另外三个女生和谢晚月一样,都是大一新生,但均比谢晚月活泼,爱笑爱唱,谢晚月虽貌美,但性子太过安静,还不爱说话,老人们有些不喜欢她,她也不在乎,麻利地做完手里的活儿后,便出门等着。 “师兄哦,她好像不太喜欢这里呢。”第一个女生说道。 “是哦。”第二个女生说道。 “大概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不习惯呢,你们不要瞎说。”第三个女生说道。 闵子轩示意她们继续工作,自己出去找谢晚月,见她在廊道的石凳上坐着仰头看花儿,远远看去,像一副画,静谧,美丽,令人不愿出声,生怕扰了这美好的氛围。 谢晚月察觉到有人,扭过头来看到闵子轩,站起来喊他:“闵师兄。” 这把声音如清泉滴落山涧,清脆动听,闵子轩问她:“怎么出来了?” “我不喜欢里面,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是还有什么活儿没做完吗?”谢晚月眼神清亮,回复他。 她如此耿直,倒是令闵子轩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说:“活儿都干完了,就是陪着他们说说话。” 谢晚月说:“我可以在外面等着吗?”她不知道该和这些陌生人聊什么,她也不喜欢和他们聊天。 “可以,我们也马上结束了。”闵子轩在她身边站着,也看那些花儿,“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看书。” “看什么类型的书?” “什么都看,没有偏好。” “改天一起去图书馆吧,咱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非常丰富,还可以去那里上自习,我有固定的位置,光线非常好,能看到窗外的花树。” 谢晚月没答话,谢家和万家也有十分丰富的藏书,光是看完万玉山书房里的书,估摸都要很久,图书馆还是算了吧,人多,不太想去。 闵子轩又说:“谢谢你今天能来帮忙,有没有兴趣加入学校的爱慈会?” 谢晚月微微皱眉,说:“我考虑一下。” 闵子轩十分欢喜,他坐下来,给她介绍爱慈会的由来。 谢晚月细细地听,风吹花落,将二人沐浴其中,很是好看。 结束养老院之行,五人启程回学校。 天气闷热得让人有些窒息,快要下雨了,谢晚月不想再坐公交车,提议打车回去。 “打车要好多钱哦。”第一个女生嘀咕。 “七十多块呢,而且咱们五个人,得需要两辆车。”第二女生跟着嘀咕。 “平摊一下车费,也没多少钱。”第三个女生小声说道。 谢晚月说:“我打车,可以带两个,不需要你们付车费。”说罢,站在路边叫车。 第一个女生被她这个话头惹得不快,她语气不善,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呀,这么想逃离。” “那你喜欢这里吗?”谢晚月反问她。 女生动了动嘴角,说喜欢呢,太违心,说不喜欢呢,是她求着闵子轩带自己来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谢晚月没空欣赏她变脸,转身看马路对面的花树,等车来。 闵子轩说道:“都打车吧,都是跟着我出来的,车费我报销,看这天气要下雨了,从公交车站走回宿舍还有段距离,别淋了雨生病。”说着,也叫了一辆车。 不多时,两辆车前后到达,谢晚月上了第一辆车,闵子轩和第三个女生跟随她上去,余下第一个女生和第二个女生同车。 二个女生钻进车子里坐定,都非常愤愤。 “那个女生是谁呀,真讨厌。” “不认得,听闵师兄叫她谢晚月。” “哦,我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528寝室的,这个寝室的女生真是狐狸精转世,刚一开学就引得全系男生趋之若鹜,怪不得看她不顺眼。” “哦,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么,一张脸白的像鬼,就是睫毛长了点儿,五官对称了点儿,没什么出色的。” “你懂什么呀,男生就喜欢这样儿的,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类女生脾气特不好,你看她刚刚怼我的那样儿,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事实上一点爱心都没有,刚刚那个老爷爷想拉她的手,她一下子跳得老远,跟见了鬼似的。” “我瞧着闵师兄挺在意她的,刚刚咱们出来的时候,闵师兄跟她聊得可欢了,哪里是来献爱心哦,完全是来谈情说爱的。” “闵师兄出身书香门第,爸爸是咱们学校财经系的教授,妈妈是公司的管理,他妈妈不求门当户对,只求他能找个家世清白的姑娘结婚,她没戏。” “为什么?” “你没听过吗,她是蕾丝,她们寝室有个叫韩璐的,是个t,她是p。” “……!” “闵师兄应该是不知道真相。” “要告诉他吗?” “你傻呀,没有实锤就属于造谣,闵师兄不信的话,今后还怎么处?” “实锤好求呀,她们寝室不还有别人吗,收买过来。” “算了吧,对这个没兴趣,反正她无论如何都进不了闵师兄的家门,听师姐说,他们大一的时候,有个女生追求闵师兄,被师母知道了,特意调查了那个女生,结果发现女生之前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刚刚分手就来追求闵师兄了,你知道师母做了什么吗?” “甩了她很多钱?” “没有,师母只是在她寝室里等她,然后跟她说了一句话,她挑儿媳妇不惧穷富,只求干净。” “哦,这是说那女生不检点。” “是哦,说是女生看中了闵师兄的家世,甩了自己的男朋友来追求他的,后来这个女生受不了大家的指点,退学了。” “呵,活该。” *** 到了学校,果然下了雨,谢晚月撑伞下车,站在路边等另外二人,闵子轩递给司机一百块钱:“师傅,车费我来付,您别收那个姑娘的钱。” “人家已经手机付款了,你手太慢。”司机大叔呵呵一笑。 闵子轩下车,他没带伞,随他下车的女生忙将伞撑在他头上,两人走到谢晚月身边,闵子轩欲说话,却被谢晚月抢先:“闵师兄,谢谢你带我参加今天的活动,我觉得很有意义,但是日后再有类似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因为我还有其他的安排,如果需要募捐,我可以倾个人最大之力给予支持。”说罢,给闵子轩微微鞠躬,“非常抱歉。” “额,好啊。”闵子轩愕然,他还是头一回遭遇如此耿直的拒绝。 谢晚月说完便走,人情既已还完,就算两清,道不同不相为谋。 闵子轩站在当地看着她远去,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儿,身旁的女生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雨越下越大,女生的肩头已被淋湿,仍然坚持给闵子轩撑着伞。 闵子轩说:“你回去吧。” “那你呢,雨下这么大,你又没有伞。” “我喜欢淋雨。”闵子轩漫步往外走,瞬间被雨浇了个通透。 呵,以为是只小白兔,没想到这么有个性,有趣,有趣。 *** 谢晚月在周一晚上,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三人组吃罢晚饭回寝室时,见门口站了一个女人,身穿红色长裙,红色高跟鞋,涂了红色的唇膏,全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请问你找谁?”乌丹问她。 “我找你。”方岚看着谢晚月。 谢晚月让乌丹和韩璐进去,问方岚:“找我做什么?” “出去喝个咖啡吧。” “我从来不喝咖啡,有事直说就好。” 方岚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上回在玉山屋里见了你以后,就一直想跟你聊聊天。” “不用聊,你喜欢他,照旧即可,我不在意这个。”谢晚月兴致缺缺。 “哦,你倒是大方。” 谢晚月莞尔一笑:“这是我该有的风度。” 方岚心里被扎一刀,面上依然带笑:“既然你不喝咖啡,那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不了,我和你应该没得朋友可做,这杯水喝了也是无用,不如节省这个时间和精力做点别的,你觉得呢,姐姐。”谢晚月拒绝。 她自然是要拒绝和她做朋友的,自古“正室”和丈夫的其他女人就是势如水火,从来不能相容,况且这个女人对她十分不友好,还笑里藏刀。 所以,她过来找她,非奸即盗,她做什么要搭理她呢。 方岚看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心里的厌恶一层盖过一层,她最近真是时运不济,谁都可以在她心口上插一刀。 这边插刀的人并未察觉她的心理活动,说道:“姐姐,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来找我,万家的事,他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方岚忍下厌恶,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嗯。”谢晚月扭开门把手,说道:“我就不送你了。” 方岚被她关在门外,气得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都不觉得疼。 个小丫头,竟如此辱她! 乌丹见谢晚月一个人进来,问道:“她是谁呀?” “一个不相干的人。”谢晚月打开柜子换衣裳。 “眼神好凶哦。”乌丹拍拍胸脯,“还穿一身红,怪瘆人的。” 韩璐笑她胆儿小。 “那可不对,我是眼睛毒,看得透人心,这个女人不是善茬,晚月呀,你要是真的不认识她还好,不然,我看她是要吃人的哦。”乌丹趴在床边,语重心长地提醒她。 “远远见过一面而已,以后不会有瓜葛。”谢晚月扭亮桌上的灯,坐下来看书。 乌丹放了心,继续看综艺节目,不时地咯咯咯笑。 韩璐则和韩妈妈视频,韩妈妈下午买了件新衣裳,让韩璐给评价。 白慕霜的铺位空着,几人均已习惯了她不在寝室。 谢晚月收到梁曼的信息,说在这边买了套房子,让她找个时间把手续给办了,然后发了一串号码,地址等信息给她,她看了一下日历,这个周末得先回万家一趟,那就抽个下午课不多的时候办吧。 梁曼这些年与谢家的抗争,她都看在了眼里,她八岁时,谢禛去世,这么多年来,看着别人有爸爸疼爱,她虽羡慕,却也能忍受。 然而梁曼却觉着对不住她,拼了命挣钱给她备着,可她自己心里有盘算,女人这一生,可以依着传统与人组建家庭,但也未必一辈子就如此,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心宽,想得开,也担得起责任。 寝室里的三人安静地各做各的事,快十点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一人掺着白慕霜进来。 “哎,你过来搭把手。”那人命令谢晚月。 谢晚月扭头看她们。 “看什么呀,快点过来。” 谢晚月放下书,过去帮着扶起即将倒地的白慕霜,一股酒气直冲脑门儿。 这动静一起,看节目的乌丹和趴在床上做题的韩璐均往下看,嘿,万年不回寝室的白慕霜今天回来睡觉了。 谢晚月和女孩儿将白慕霜半搂半抱的弄到椅子上,韩璐也下了床,问道:“这是喝了多少酒?” “酒量浅,喝了两杯就醉了。”女生回道。 韩璐探头看了看,见白慕霜面色殷红,碰一碰,毫无知觉,不大像喝醉的样子。 “你们把她弄上床吧,我这扶了她一路,胳膊都酸了。” 韩璐和谢晚月两个也弄不动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只得让乌丹也下来,三人合力将人拉到床上,中途少不了磕碰,白慕霜一声没吭。 女孩儿休了一会儿,说:“我走了,你们照看好她。” “哎,你叫什么名字?”韩璐拦住她。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你们这名牌大学,我可考不上。”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留个联系方式吧。” 女孩儿笑了笑,说道:“我是社会人,不是学生,和她是朋友,你们用不着防我。” 两人对峙了几秒,听到“咔嚓”一声,寻声望去,见谢晚月收了手机,说道:“你走吧,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就报警。” “小姑娘真有意思。”女孩儿推开韩璐,出了门。 韩璐拿了块毛巾洗了,替白慕霜擦了脸,问:“她下午来上课了吗?” “来了呀,我看见她坐在最后一排,不过睡了大半节课,下课就不见人影儿了,怎么了?”乌丹回忆道。 “没事,去洗漱吧,今天早点睡觉,明天早上第一堂课,教授点名儿,不能迟到。” 乌丹目光暗淡:“哦。” 谢晚月往白慕霜那瞅了一眼,白慕霜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动都没动,她问韩璐:“要不要送医院去?” “不建议,等她醒了再看吧。”韩璐摇头。 谢晚月回去继续看书,待韩璐洗漱完毕,她才合上书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大早,白慕霜醒了,入眼是一片湖蓝色,那是寝室的窗帘,她动了动,觉得身上疼得厉害,坐起来,看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裳。 其他三个人睡得香甜,乌丹还打着幸福的小呼噜,她坐着发了会儿呆,下床,进浴室洗澡,直洗到乌丹敲了半天门才罢休。 乌丹嘟着嘴不高兴,洗这么久,要洗脱皮呀。 韩璐和谢晚月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七八分,但白慕霜保持沉默,她们也不便多言,谢晚月将昨天拍得照片发给了她,什么都没说。 白慕霜待她们几个走了,拿出手机,盯着照片里的女孩儿看了一会儿,点击删除。 第一堂课点名,白慕霜没来,老教授让来上课的人回去传话,说下次不来上课的人,期末考试全部不及格,如果愿意拿个0分成绩回去,就尽管在宿舍睡大觉。 “一群不成器的东西,以为考上大学就高枕无忧了,社会险恶,高山多了去了。” 底下一群学生缩着头不敢咬耳朵说悄悄话,别看这老头儿年纪一大把,但声望和威望十分盛,手里带过不少博士生,本已到了退休年纪,但在家里闲不住,于是又被返聘回来,据说当年从他手里过的项目,创收巨丰,就是脾气不太好。 “我原来带过一届学生,里头不乏富二代,家里富甲一方,但本人仍然十分努力,你们现在的小年轻,不都喜欢互联网吗,我说几个名字,有兴趣的可以去网上查查资料。”老教授随口说了几个人名,最后一个说了万玉山。 谢晚月心里一动,没想到这人还是自己师兄哦。 10.第 10 章 光阴如驹,转眼便到了十月下旬。 这天,万玉山在会议室发了一通脾气,一群老老少少相互对望半晌,纷纷垂头丧气,大家连日加班的结果被骂得一无是处,谁能高兴得起来。 万玉山听到加班二字更是气盛,骂道:“谁让你们加班了,加班加的脑子都成浆糊了,这叫创意吗!核心业务和品牌都模糊了,多元化倒是搞得天花乱坠。” “一大早献宝似的找我,是给我展示你们的苦劳看呢?” “抓住不变的东西,什么叫不变的东西,消费者的心理,连用户的心理都掌握不了,怎么控制市场,靠打这几个破广告累积认知?” “重做,后天上午拿给我看,不许加班,谁他妈加班开除谁!”说完甩袖子走了。 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不加班怎么做得完哟,老板是神仙,他们不是啊。 万玉河见状,安抚道:“别气馁,今天放个假,都回去休息,明天再战。” “万总啊,一天时间怎么做得出来他满意的方案啊,我们现在是黔驴技穷,没有任何好点子了。” 万玉河笑道:“老板曾经只用一个小时就做了一套方案出来,你们这么多人,一天时间,够了,况且之前有过十分丰富的铺垫,回去休息吧,要不一会儿让他瞧见你们还在这儿,他可是要拿刀了,我是拉不住的。” 众人顿时噤声,万玉山曾经抡大刀砍万四叔的“英勇事迹”,他们可是有人在场目睹过的。 于是也不再停留了,出了会议室,拎着包走人。 其他部门的人瞧见这幅场景,均不明所以。 这是集体被开除了? 方才见着万玉山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就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果然如此。 老板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呢。 有人揪着一人问道:“这是怎么的了?” “老板强迫我们放假一天,换脑子。” “……!” 尼玛,这么好命,还个个都苦瓜脸,真想揍他们。 *** 万玉河上楼回办公室,远远地瞧见总经办的两个助理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踱步过去,用目光问道:“还生气呢?” 助理小玉拢着手小声道:“没生气,周先生来了。” 万玉河又问:“来干什么?” “不知道,好萧杀的样子。” 万玉河心想,周至来这儿,大约不是什么好事,这人在万玉川手里做事,平日里不会往这边跑。 每个家族里都有一堆大事小情,有明有暗,万家明着解决不了的事情,都由万玉川做了,这回不晓得查出了什么。 不过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什么灾难,都不会落到他头上。 正欲走,万玉山开门出来了,见到他,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万玉河被他问得一愣,回道:“我回自己办公室啊。” “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累。” 万玉山不作声,看了他两眼。 “我马上走。”万玉河转身去按电梯,他这个总经理当的,忒没脸面。 小玉和其他人低头做事,只当没看见。 万玉山对小玉说道:“倒杯水来。” “好的。”小玉马上行动,倒了杯水送进去。 周至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喝。 小玉放下水,低头出去,周至这人眼里有毒,看一眼要没命的,早就听闻过他,但从未得见,如今见着了,瞧了一眼就不敢瞧第二眼了,简直比万玉山还可怕。 万玉山道:“玉川想怎么做?” 周至道:“他说静观其变,这时不用动手,只等对方进来,到时来个瓮中捉鳖。” 万玉山道:“好。” “这回须得斩草除根,玉川叫你不要心软。” 万玉山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刀,半晌,应了一声:“嗯。” “我走了,在你婚礼之前,怕是会有动静,得加强警惕。” 万玉山说道:“家里人都护得好好儿的,能出什么事?” “学校里那个呢?” “她的身份没人知道,谢家之前保护得很周全。” “婚礼上得露面吧。” “不露,一个盖头蒙住。” 周至想,这倒是个好法子。 *** 谢晚月在十一月初出了事。 本该她是周末回万家来的,结果大半天还没见着人,手机关机,这边去了人找,各处找不着。 这事儿没敢让老太太知道真相,只说学校里有事,不回来了,老太太问:“怎么没打个电话给我呢?” 秋曼说:“打了,您那会儿睡着。” 老太太见不着谢晚月,做什么都无趣,在屋子里诵了一天佛经。 到了晚上,万老太太说要和谢晚月视频,打过去无人接听,又追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老太太着了急,去问万玉山。 万玉山回道:“我过来找她吃饭,她这会儿去卫生间了。” “哦,你们吃得什么?”万老太太缓和了心绪,脸上挂满了笑容。 万玉山答道:“北方菜。” “嗯,多吃些,吃完了去看看电影呀,逛逛街呀,晚上就别回来了。” 万玉山应道:“您早点休息,我们吃完饭确实是要去看电影的。” “那我不打扰你们俩约会了。”万老太太心里高兴,忙不迭地挂断电话,本来她一直担心,这两个人感情不深,又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以后成了夫妻,怕也是面和心不和,没想到他们开始约会培养感情了,这令她十分满意。 万玉山放下手机,眉头紧锁,让万玉川再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找出来,找不到谢晚月,甭说对谢家没法儿交代,祖母这一关就难过。 万玉川几乎动用了有所力量开始找人。 第二天,周至再次过来,说道:“找了所有路段的监控视频,将行人和各个车辆都排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但是追看了这段时间的视频,发现方岚去找过她。” 万玉山问道:“她去了多久?” “根据视频记录,方岚是晚上六点进的楼,六点零五分上到五楼,而嫂子是七点十四分回来,方岚在七点十八分出现在楼梯口下楼,算起来,两个人碰面只有四分钟,玉川猜测,可能和她有关。” “方岚现在在哪里?” “说是旅行去了。” 万玉山问道:“玉川打算怎么做?” “我们在查方岚最近的所有行程,包括见了什么人,和谁有过联系,玉川的意思是,再派一拨人去找方岚,找到了先私下扣着,因为距离嫂子失踪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要赎金或者其他条件的消息传过来,所以判定这不是绑架。” 万玉山说道:“按照玉川的话做。” 周至道:“方家这边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不管,虽然方岚是个只知玩乐的二世祖,但在方家的地位不比方鸿低。” 万玉山道:“没事,你们按计划行事就是,出了问题我来解决,正巧我和方鸿有个交易。” 周至得了命令走了,万玉山想了想,叫金乌进来,吩咐道:“你帮我约一下方鸿,就说有事请她帮忙。” 金乌联系上对方,约在了中午饭点。 万玉山提前到了,方鸿按时过来,就坐后,问他:“你能有事请我帮忙?是拿我寻开心的吧?” “你若是觉得不妥,这话也可以反着理解。” 方鸿道:“你想帮我?” “对。” 方鸿道:“你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父亲老了,该退休了。” “万玉山,你这么说我爸爸,好像不大尊敬我啊。”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听虚伪的,我也可以说得出来。” 方鸿笑道:“你觉得我自己没有能力坐上方氏的掌门人位子?” 万玉山摇了摇头,说道:“只靠你自己,难。”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我是觉得你父亲必然会犯糊涂,尽管方氏现在是你在做出头人,但是你父亲心底的人选是你弟弟,你的打算,你父亲不可能不清楚,给你一句忠告,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的狠心。” 方鸿敛起笑容,说:“我不信。” 万玉山却不再继续谈论这件事,只说:“吃饭吧,这里的菜很好吃。” 方鸿却吃得索然无味,她自然明白万玉山的意思,她也清楚万玉山为什么会支持她,如果有他在背后做支撑,她的胜算绝对是百分之百,只是,他这样帮她,条件肯定会非常苛刻,无论是什么条件,她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两人各怀心事,吃完饭,方鸿匆匆离去,万玉山则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 连续两天,谢晚月仍是没有消息,虽然找到了方岚,但是她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要给方家打电话,说周至非法拘禁,万玉川有些沉不住气了,去找万玉山。 一众人的心情均是雾沉沉的,头一回遭遇这种上天入地找不到人的事,又窝火,又懊恼,同时也在深刻反省。 自将谢晚月接到万家,万玉山与她做了盟约后,对于她的来去,万玉山都未做太多的关注,因为大多时候是见不到面的,只是心里知道,这个人在那里,她乖巧懂事,不逃不避,遵守约定。 这会儿人不见了,他第一天是恼怒,第二天是不适,到了第三天,竟有了些恐惧。 这几个月来,他终日忙于工作,她也只是隔两周才回万家住两晚,一直也没怎么好好相处过,这会儿人不见了,心里竟像缺失了很大一块。 她的屋子被徐素芳打扫的干干净净,床头搁着两本书,还有个扎头发用的头绳,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万玉山在她的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开车往万玉川那里驶去。 *** 谢晚月这几天可谓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人给迷晕了,待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嘴上贴了胶带,躺在一辆行驶中的车上。 她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色黑暗,偶尔闪过几星灯火,这应该偏离市区很远了。 再往前看,前面只有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司机,另外一个坐在副驾驶,正玩着手机游戏,可以听到里头传出的打杀声。 她窝在车座上,回想这些天所发生的事,琢磨着自己怎么突然就到了这儿,突然感觉小肚子坠痛,完了,大姨妈要来了,然而她没垫姨妈巾。。。 她算好了这两天来例假,也算好了回万家让徐素芳煮红糖姜水喝,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会被绑架。 他们绑架她,是要钱? 车子继续开了约莫半个小时,仍然未停,那两个人一直无交流,手游男也不玩游戏了,歪在椅子上睡觉,呼噜声一声接一声。 谢晚月有些沉不住气,但又不敢出声,一切都还未知,她不能居于下风。 又忍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时,车速开始下降,她听到手游男开口:“是这里吗?” 司机道:“我这不放慢了速度看看么,天太黑了,看不太清,这趟活儿是头一次,没走过,不像走其他线,看一眼地形就能走对咯。” 手游男道:“这破地儿信号太差了,导航刷不出来。” 司机道:“这玩意儿都是给你们这些路痴用的,我从来不用,靠我这个感觉和眼睛,啥地方都能去得,哎,就是这儿,顺着这条小道下去,再开十分钟,到地儿。” 手机男道:“这趟应该有二十条吧。” 司机道:“看群里的消息,能有,就是不知道颜色都怎么样,咱们弄到的这条,啧啧啧,真好,那皮子软的滑的嫩的,我都怕摸破了。” 手机男猥琐地笑起来:“距离出港还有四天,一天用来和她玩一玩,时间充裕得很。” 司机也跟着“吼吼吼”笑:“这么好的货,都不舍得往外送。” 手游男道:“玩玩得了,卖家说了,这条‘鱼’必须送出去,绝对不能留在国内。” “啧啧,这得多大仇。” “没仇能让你我得着这个便宜么。” “吼吼吼。”司机再次笑起来,声音里满是兴奋。 谢晚月知道他们在说她,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之中她竟已经被倒卖了一手。 就在两人咕叽咕叽间,车子也停下了,谢晚月听见外头有狗叫声,紧接着,是一串生铁摩擦声,车子再次启动,缓缓的,开了大概有十米左右,停下,熄火,她急忙闭上眼睛。 两人下车,手游男打开后门,将谢晚月拖出来扛上肩头。 谢晚月偷偷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均是乌漆麻黑的,仅有几盏昏黄的灯光,他们像是在一个巨大的院子里,手游男走了十几步,几人便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人接应:“你们俩这速度有点慢啊。” “操,老子一路开火箭回来的,你说我慢,侮辱我啊。” “先送进去松了手脚,捆久了变成残废,卖不上好价钱。” “好嘞,你给我俩弄口吃的,这一路没停脚,没吃没喝。” “灶上热着,自己拿去。” 手游男将谢晚月扛到一间小屋里,把她放到床上,然后给她解开手脚束缚,自言自语道:“这是使了多少迷药,都跑一天了,人都不醒,别给迷傻了。” 司机道:“说是最近新出的,药效巨好,走吧,先吃点东西,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完了回来玩。” 手游男顺手在谢晚月脸上摸了一把:“真她妈带劲,小美人儿,等着啊,我俩一会儿来陪你。” 待两人出了门,谢晚月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了一圈儿,这屋子没有窗,只在一侧的墙上装了铁栏,另外一侧是道铁门,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她走到桌子边,打开抽屉,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铁门在外面锁了,打不开,刚刚被带进来时,她观察到这边是一排房间,应该都和她所在的这间屋子一样,就她听到的消息,可能这里面有不少和她一样被卖进来的人,只是站了这么半天,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犯愁间,突然听到有人往这边来,然后是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再接着,是女人的惊叫,充满惊恐,绝望,伴随着压抑的哭声,直透心底。 谢晚月后退到床边坐下,小腹越来越痛,心里也越来越怕。 她想哭,又不敢哭,然而用手擦了一把脸,抹了一手心的泪。 11.第 11 章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谢晚月捂住耳朵缩到墙角,内心的镇定一分一分被瓦解。 仔细算下时间,距离她被迷晕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18个小时,她也是没吃没喝,还一路被捆着,一时身心俱疲,精神还有绷不住之势,她深吸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以后的局面。 那两人吃饱喝足后,给谢晚月带了一碗粥并一个馒头,半碟小咸菜,进来见谢晚月醒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哟,小美人儿,快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是那个司机男的声音。 谢晚月坐着不动,整个人木呆呆地。 手游男将手里的盘子搁到床边,说:“吃吧,今天的饭简陋了点,明天给你吃好的。” 谢晚月踟蹰了几秒,狼吞虎咽地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看得那两人双眼放光,人生得美,干什么都美,连吃饭吃成这幅样子,都美得不要不要的。 司机男见她吃完,一把夺过盘子,往桌子上一搁,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不好意思啦,阿盾,哥哥今天不让你啦。” 手游男慢了半拍,懊恼不已,刺道:“老赖子,你技术太差,半点情趣都没有,回回都把姑娘搞得像死尸,这事儿吧,得水乳交融才有意思,这回你让我先来,保管让你体验一把人间仙境。” 司机男搂着谢晚月不撒手,嘴唇在她头发上亲来亲去,头发都这么香,到底是怎么生的? 手游男在一旁抱胸看着,虽心痒难耐,但也没有上前硬抢,为了一条“鱼”和兄弟打起来,不划算。 司机男终于把人放下,对手游男说:“你来吧,这回让你。” 两人嘻嘻笑着,全然没看眼皮底下坐着的女孩儿,谢晚月紧握拳头,极力忍耐着,现在不是反抗的好时机,除了忍,没有旁得路可走。 手游男捏着谢晚月的下巴,对司机男道:“和女人做这种事吧,不能用强,得温柔,尤其是跟这么漂亮的女人做,更得怜香惜玉,得亲亲摸摸揉揉舔舔,弄出蜜来,那才能尽兴呢,你瞧着,我先亲个嘴儿。” 司机男兴冲冲地等着他蹂*躏这个女孩儿,眼睛不经意往床上一瞟,见到一摊血迹,忙拉住手游男,指着床单叫道:“我操,阿盾,血,血,她在流血!” 手游男顺势看去,又抬眼看了眼谢晚月,问道:“月经?” 谢晚月没答话,牙齿却几乎要咬碎了。 手游男立刻嫌恶地将谢晚月丢弃,起身说道:“走吧走吧,女人来这个不吉利,男人沾了要烂根儿,还败财路。” 司机男不舍得走:“下面不行,用上面也好啊,这张小嘴儿红艳艳的,不用太亏了。”说罢,上去将谢晚月扑倒,三下两下将裤子脱了,露出一根丑陋的东西来,凑到女孩儿嘴边上。 “我□□个大傻逼,你想断财路你用吧,我可是想发大财的。”手游男一把拍到他脑袋上,“你要是不走,以后就别跟我搭档了,挡我发财。” 司机男被拍得眼前冒金星,心里百般纠结,选发财还是选此时的快活? 待手游男走到门口时,他提上裤子跟上去:“等等我呀,操,到嘴的肉不能吃,太他妈败兴了。” 手游男道:“和咱们一道带货回来的那条‘鱼’不错,可以申请一下去玩玩儿。” 司机男道:“她腰条儿不够细,皮肤不够白,头发也黄,更不乖巧,你瞧这个多懂得审时度势,不哭不闹,省心。” “你别他妈惦记这个了,明天晚上就得准备上路送货去,耽搁了时间,你我赔不起。” 司机男骂咧咧地跟着他出去了,谢晚月猛地趴到床边干呕,刚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儿吐了个精光。 吐完了才发觉浑身颤抖,牙齿得得作响,完全压制不住,靠墙缓了好久才镇定下来,不免对自己生了几分懊恼,原本就吃得不多,又都吐了,能量补充不足,哪来的精力自救? 那两个人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她窝在床上琢磨如何逃出去,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屋子里仍是暗暗的。 她昨天晚上将两条帕子当卫生巾用了,这会儿早已浸透,再无其他东西可用,突听得铁门一阵响动,下端开了个小口,有人递了一个饭盒进来,她忙喊道:“能给我一包卫生巾吗?” 外头没有应声,能听到脚步声往旁边移动,紧接着,是隔壁铁门响。 谢晚月小步挪到门口,弯腰捡起饭盒,热流一股一股涌出,她把头抵在门上,默默地吃早饭。 这里没有体面,没有尊严。 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下面滚进一卷粗糙的卫生纸,垫上卫生纸的瞬间,谢晚月觉得自己终于敢大幅度喘气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铁门被打开,外头站了一个小孩儿,对她说道:“你上厕所的时间到了。” 谢晚月诧异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一时没动。 那孩子却板起了脸,催促道:“快点儿,要是拉尿在屋里,你就把自己的屎尿吃掉。” 谢晚月忙跑过去,出来才发现这里非常大,而且每隔一段路就有人守着,他们个个都是彪行大汉,眼神懒散,充满玩味,她低着头,不敢与这些人直视。 卫生间非常小,里面只有一个水泥砌成的蹲坑,一个洗手池,墙上挂了一面镜子,上头全是水点,几乎照不清人脸,她如厕完毕,将卫生间里的卫生纸揣进怀里,又照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抓得更乱。 出来以后,孩子正靠在墙边等她,他大概有十岁左右,目光冷漠,根本不像个孩子,谢晚月试图与他交谈:“你叫什么名字?” “你多大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 “你也是被卖进来的吗?” 孩子回头,冷冷地看她,说:“话多死得快,这个道理没人教过你吗?” 谢晚月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得一愣,立时闭嘴,她以为可以从这个孩子嘴里套套话,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孩子都如此,更遑论那些成人,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害怕,在这里逃出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回到屋子后,除了中午有人送了一顿饭,再无别人来,到了晚上,听到外面一阵嘈嘈杂杂,似乎是有一群人出去,过了许久,又有一群人进来,整个前半夜,谢晚月都浸在此起彼伏地哭声和尖叫声中,到了后半夜,铁门才又被打开,带她来的那两人进来,将她带出去,上车,车子是辆金杯,里头改装得像个小型牢房,已经坐了四个人,算上她,一共有五个人,天色太暗,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即便看清了,也是凄苦麻木的神情。 前头有人示意可以出发了,谢晚月往外看了一眼,车窗特意被处理过,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能感受得出这些人都受过一定地训练,每个环节有固定的流程和时间点,谢晚月想,她现在正一点一点远离生路。 手游男拿着手机看电影,司机男说道:“你发现没,这趟回来,‘家里’有些不对劲儿?” 手游男道:“感觉到了,小公子长大了么。” 司机男咂了咂嘴:“我说这位小公子吧,才十岁大,那个心狠得嘞,像小豹子似的。” “老大们之间的事儿怎么都不会落到你我头上,别操那个心,这小公子从小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一直被大当家当未来的掌舵人养,前几年倒没什么风声,这两年,大当家渐渐不再露面,而二当家的权势越来越大,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是被推出来做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和二当家抗衡么。” “你知道得不少啊。” “我哪儿知道这些政*治,都是看门老八说的,我就是那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人,哪里看得清老大们的心思。” 司机男问道:“你在这儿时间长,听到得也多,你说,这小公子到底是不是大当家的崽儿?” 手游男道:“你知道为什么秘辛不可露吗?” “为什么?” “因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司机男道:“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么?” “你不是,但是后面这些人保不齐哪个是。” 司机男道:“他们都是有命去无命回的人,听点八卦又怎样。” 手游男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就是逗你玩玩儿,你想听,就说给你听听。” 司机男骂他:“傻逼,故弄玄虚。” 手游男放下手机,说道:“你当八卦听听就行,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听说啊,小公子他妈妈,当年可是个大美人儿,被仇家送进来时就要生了,她有个亲哥哥,心狠手辣在杭州是出了名的,据说为了找她,翻遍了大半个中国,而大当家明知道她是谁,却愣是捂着没给她哥哥递消息,只可惜吧,美人命薄,生了小公子没几天就死了,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被大当家抚养至今,大家都说大当家是看上了那个女的,当初是为了让她给自己当老婆才冒着风险把人藏起来的。” 司机男道:“我操,竟然还有这么一码子事儿,小公子他妈妈算是间接死在大当家手里的。” 手游男道:“谁说不是呢。” 司机男又道:“我瞧着小公子那股子狠劲儿都有些瘆得慌,这要是知道了真相,出去找上他舅舅,我们这儿还不得被端平了?” “嗯,说不准。” “我操,你就在这儿吓唬我吧,我才干了几年,刚赚了点钱,还想着过段时间回趟老家,把我的妞妞娶了呢。” 手游男嗤笑道:“还惦记你的妞妞呢,早就不知道嫁到哪儿去了吧。” 司机男也笑了,说:“爷现在有钱了,想要什么都能买的来,嫁了人,照样抢过来,这个社会里,有钱是爷,没钱是孙子,你瞧后面那位,被有钱人给整得,够惨吧,家里人报警都找不到,为得啥呢,就为了抢一个男人。” 手游男回头看了一眼谢晚月,见她双眼瞪得溜圆,不由得怒道:“你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吓我一跳。” 谢晚月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谁在害自己,之前听这两人的话里之意,似乎是知道些内情,手游男这一回头,把她给吓着了,她往后缩了缩,手游男问道:“你会不会唱歌?” “不会。” 手游男道:“长这么好看,连个才艺都不会,只靠脸,你这以后不好混啊。” 谢晚月轻声问他:“我会被带到哪里去?” “当然是好地方,出国呢,我活这么大了都没有出过国。” “去了那边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哈,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姿色,最大的可能会做性*奴,操,便宜了那帮老外。”手游男啐了一口,又道,“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我们救不了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找个人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车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泣声,谢晚月也觉得脸上湿漉漉的,她掉入的这个魔窟,远比她所想象的恐怖。 司机男咳了一声:“都别哭了,这么上路不吉利。” 大家哪里听得进,一路断断续续地哭,直哭到睡着。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手游男睡着了,司机男也有些疲惫,打了几个哈欠,想着再开一会儿就让手游男来接替。 谢晚月一直未睡,靠在那里想了一堆事情,一会儿希望万玉山来救她,一会儿希望谢家的人来救她,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能如此丧,得找办法逃走,想七想八的,脑子嗡嗡响,她换了个姿势,往前面瞟了一眼,发现手游男的手机搁在椅子上,被他蹭到了边槽,且有一半横在外头,眼见要掉落了,她从铁栅栏伸手出去,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将手机抽出来,再小心翼翼地缩回手臂,转身,按键,开锁,她早就留意了手游男的开机密码,没想到会用得上。 对面的女孩儿醒了,见她拿了手机在发短信,惊得瞪大了眼睛,谢晚月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删除已发送,退出短信界面,锁屏,转身准备将手机送回去,不料手游男突然开口:“几点了?” 司机男道:“你不会看看手机吗?” 手游男不情愿地坐直了,摸了摸口袋,没有,一转身,听见“啪嗒”一声,低头一看,是他的手机,正掉在座椅缝隙里,他暗骂一句,费了半天劲才把手机给扒拉出来,弄得手指都要抽筋儿了,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零八,他伸了个懒腰,说:“找个地儿停一下,撒泡尿,完事儿我替你。” 谢晚月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以平静内心的波澜,希望万玉山能看到她的信息,能在她被送出去前找到她。 *** 万玉山将收到谢晚月发来的短信截图给了万玉川。 万玉川这边也查到了一些眉目,通过谢晚月的信息,更加确定她的去向,先联系了中间人去做协调,又令周至火速赶去,万一对方不放人,要做好硬抢的准备。 中间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给了答复,是一张照片,拍得是谢晚月,人被束绑着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脏兮兮的,一侧的脸颊红肿,嘴角有干涸的血迹,眼中是一片茫然。 万玉山看了,沉默不语,半晌才问道:“周至到了吗?” 万玉川道:“已经到了,但是那边说,他们单独把人送过来,稍后给时间和地点。” 万玉山说:“我去一趟,家里交给你了。” 万玉川应声,开始着人安排机票以及陪同万玉山出行的人员。 万玉山又道:“将方岚看住,不要走漏风声,等我回来和方鸿谈。” 万玉川很快将出行信息和人员给到万玉山,一行人急匆匆赶往机场,路上,万玉山给周至打了电话过去,问道:“对方给时间和地点了吗?” 周至回道:“刚给到,时间是明天下午,地址比较偏僻,我需要查一下,然后再跑一趟看看地形。” “人现在还好么?” “还算好,我已和她通过视频,确认她无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和刺激。” 万玉山叮嘱他:“明天多带些人,尽量查查对方的底,记住,不要冒险。” 周至应了,又着人安排住处给万玉山,他没想到万玉山会来。 12.第 12 章 万玉山到了下榻的酒店,周至也恰巧从约定地点回来,随着他上楼,进了房间,说道:“是个废弃厂房,很久没人用,方圆十里荒无人烟,说是明天只托一个第三方来送人,人送到就走。” “先把人接回来,其他的能探就探,探不到也别硬碰。” “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组织十分庞大,地下脉络四通八达,近几年发展非常凶猛,人口买卖是其中一条线,这些人被卖往各个地区或者国家,有的成为奴隶,有的被迫去做皮肉生意,还有的,会被虐待杀害,而过程被拍成视频或者直播,以此谋取暴利,他们只要在这里被交易出去,便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万玉山摸了根烟咬在嘴里,说:“周至,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务必要摸清这个组织的底,不管有多艰难。” 周至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怀疑十年前玉芃的失踪会和他们有很大的关系。” 万玉山想了想,又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玉川,查清楚了再说。” 周至点头:“我明白。” 第二天下午,万玉山和周至等人到了约定地点,等了约莫十分钟,路上一辆车缓缓转进这边的路,又开进厂房里,是辆破旧的面包车,司机停车,下来。 万玉山迎上去,将装了钱的袋子递给那人,那人打开袋子看了看,往面包车指了指,说:“人在里面。” 万玉山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有一些皮外伤,是送她来的那两人打的,说是她偷了一个人的手机往外发了条消息,被同行的女孩儿看见了,告了状,那两人认为她报了警,所以打了她泄愤,人送到这边后,没受什么委屈。” 万玉山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过去打开车门。 面包车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微型囚狱,谢晚月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蒙着,嘴巴封着,手脚捆着,身上穿了件驼色风衣,扣子没扣好,露出里头浅色的衬衣和一片肌肤,各处都脏兮兮的。 万玉山钻进去,去解她的束缚,她往后缩。 “是我。”万玉山说道。 谢晚月听到是万玉山的声音,稳住不动了,待束缚都除掉后,她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刺眼的光线,随后望着万玉山,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万玉山问道:“受伤没?” 谢晚月摇头。 万玉山下车,说:“下来。” 谢晚月动了动,起不来,万玉山伸手去拉她。 人下来后,万玉山瞧见她身后染了一片褐色血迹,不由得眼神一暗,问她:“受欺负了?” 谢晚月摇头:“来例假了。” 万玉山脱了衣裳给她披上,说道:“走吧。” 谢晚月紧紧拽着快要拖地的外套,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送谢晚月来的那人对万玉山说道:“万老板,我的委托人让我给您带个话,他们是做买卖的,对所经手的货物不做身世调查,这次动了您的人,却与他们无关,现在人好好的送到了,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另外,还有个消息也要告诉您,这位小姐试图色*诱他们的看守,若是你们消息再晚一点点,事儿就办了。” 万玉山听完,说知道了,那人把话带到了,钱也拿了,开车离去。 万玉山回到车上,见谢晚月窝在座位上睡着了,他沉声道:“走吧。” *** 谢晚月睡得香甜,自身陷囹圄,她就没睡过囫囵觉,这会儿见了万玉山,心思一松懈,困意排山倒海般压下来,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一行人回到酒店,万玉山抱着谢晚月上楼,回房间,将人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去洗了个毛巾,把她的脸擦干净,她脸颊的红肿消散了一些,嘴角的破皮也结了痂,他虽放轻了力道,但仍是碰到了伤处,睡梦中的她微微皱眉,万玉山停手,屏气看她,她又舒展了眉头继续睡了。 万玉山将毛巾搁到一旁,起身出了门。 谢晚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窗子外头的灯光照进来,昏昏点点,令人恍然如梦,她惆怅又舒服地叹了口气。 “去洗个澡,完了我有话问你。”黑暗中,万玉山的声音蓦地响起。 谢晚月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开了灯,见万玉山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歪着,一手支着头,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这是换洗衣裳。”万玉山指了指身边放着的衣物。 谢晚月过去拿了,进浴室,身上脏得不能忍,裤子和外套被姨妈血染得透透的,这次的大姨妈,恐怕是她人生中最血腥的一回,这些天过得提心吊胆,姨妈痛到几乎晕厥,却又不得不强撑精神寻求逃生机会,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天日了,幸好幸好。 把衣服搁在一旁,先洗脸,照镜子时发现脸上很干净,只是嘴角的血痂有些触目惊心,她沾了水细细地润湿,然后拿湿巾一点一点蹭,血迹蹭掉,露出结痂的伤口,当时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这会儿见了伤处才发现还是有些严重的,但愿别留疤。 洗完澡出来,见桌上摆好了晚餐,她坐下,端起碗,一口一口慢慢吃,足足吃了半个小时,才觉得饱了。 万玉山简单吃了几口,剩下的时间全是看着她吃。 待她吃完,他问道:“你到底受没受欺负?” “来例假了,他们避讳这个,就没得逞。” “我要是不来,你要怎么办?” “自救。” “怎么个自救法?” “色*诱。”谢晚月答得淡然,“他们要把我送出去,我不能走,我知道是谁害我,我要活着,要逃出来,要报仇,这个环境里,我没别的本事,只有一张脸可用,虽然不晓得能不能成功,但是不试一试,心里不甘。” 小姑娘面色平静,没有害怕,没有软弱,没有眼泪。 万玉山看着她,他还真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沉默片刻,说道:“我给你报仇。” 谢晚月看了看他,应道:“好。” 万玉山拿出手机,给万玉川打过电话去,让谢晚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三人就一些细节部分做了深入沟通,谢晚月把路上听到的八卦也说给两人听了,万玉山问道:“那孩子模样生得怎么样?” “挺漂亮的,只是眼神太凶了。” 手机那端突然没了声音,不多会儿,万玉川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看看和这个人长得像吗?” 谢晚月点开照片,上面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样子和那个小男孩倒有几分相似,她回道:“眼睛非常像。” 万玉川压着声音喊了一声:“大哥。” 万玉山道:“等周至回去和你细说。” 万玉川没再言语,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 万玉山问谢晚月:“还困吗?” 谢晚月早已困得睁不开眼,闻言猛点头。 万玉山摸了摸她的头,说:“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谢晚月爬到床上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万玉山继续和万玉川说话:“把方岚放回去,然后消息透给方鸿。” “她跑了呢?” “方鸿不会让她走远。” “好。” “告诉方鸿,我万家要她一个说法。” “嗯。” *** 方鸿得到消息时,捏着毛笔的手一抖,墨汁在宣纸上滴了一滩,团团晕开。 她招人问方岚去哪儿了。 “说有事出趟远门。” “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她吗,谁让她出去的!” “是方先生。” 方鸿气得眼睛都红了,扔了毛笔,跑到父亲那里大发雷霆,从小他就偏爱方岚,将她惯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她教她做人,他却毁了她的计划,如今闯出大祸,叫她怎么保方家。 方父听完,说道:“我去万家求求情,岚岚年纪小不懂事。” 方鸿冷笑:“这种事情是能求情的?痴心妄想爱恋不得,就把人未婚妻掳走卖掉,这是犯罪!” 方父抻长了脖子辩解:“不是救回来了吗,罪名不成立。” “万一没救回来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方鸿,你是姐姐,你去,找万玉山说说,让他别难为你妹妹,别难为方家,要咱们赔什么,咱们就给他什么。” 方鸿心灰意冷,说:“我不去,方岚是咎由自取,这回没得逞,她肯定会策划下回。” 方父骂道:“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这样的女儿怎么了,我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养活您和您的两个私生子女,结果您还偷偷立了遗嘱,只让我拿十分之一家产,剩下的全部都留给他们两个,他们作天作地,我就得在他们身后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方父脸色涨红,骂道:“住嘴!什么叫私生子,他们的妈妈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方鸿气得眼圈儿发红:“对,是把我妈妈气死后,娶了他们的妈妈。” 方父说道:“若不是我身体不好,方潇又年纪小,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叫唤,我念你是我女儿,才给你留一席之地,这个家,整个方氏,还是我说了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方鸿笑了笑,说:“爸爸,您病得太久了,已经不清楚外面是什么世道了,您疼惯出来的好女儿,已经把您的心血付诸一空,万玉山早就想要方家这颗棋子了,我本来还想和他抗衡,不受他牵制,现在你们自己送上了门,真好啊,真好。”说罢,她转身出门,吩咐外头的人,“给我看严了,不许让他出来,也不许漏消息出去。” 守着的人应声,将门关严,任里面摔杯摔盏,都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动摇。 这个夜晚,无人欢喜。 后来,外面还是有了传言,说方家二小姐痴恋万玉山不成,竟是疯了,被方家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随后,方鸿正式出任方氏掌门人,方家的小公子方潇被舅父们撺掇着闹了两回,无果,索性也不管了,继续自由自在地当自己的二世祖,整日吃喝玩乐惹是生非,舅父们找方鸿理论,说她是故意把方潇往废了养,方鸿笑道:“把他养废的不是我,是我爸爸和你们,我只是负责赚钱而已,育人不是我的责任,更不是我的义务。” 舅父们再想找方父出来主持公道,发现方父已被送往国外的疗养院,连地址都探不到,这时,他们才终于醒觉,原来方鸿隐忍多年,一直在筹划这一天,只怪他们一直认为方鸿是个傀儡,太大意了。 他们只期待方潇再长大些,待他懂事了,从方鸿手里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 谢晚月前半夜睡得还不错,到了后半夜,却频频做噩梦,最后实在睡不着,起来坐着,此时天色已是微亮,她下床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远处的天空浮着几片云,淡淡的,静静的。 原来这样子的天空也很好看,她将手撑在玻璃窗上,心湖翻涌,不能自已。 转身在沙发前抱腿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万玉山,万玉山仰躺在沙发上,穿了件衬衣,盖了一层薄被,她仔细看他,他睡着的样子比醒着看起来更好看。 万玉山睁开眼,见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里面弥漫着惊慌,乞求,他与之对视片刻,受了蛊惑般张开双臂。 谢晚月爬上去,窝在他的臂弯里,所有的不安蓦然消失不见。 万玉山将薄被从身下拽出,给她盖上。 还是怕的吧,一个小姑娘经历这么个事儿,哪有不怕的,还要强,还不哭,呵。 谢晚月往他身上靠了靠,睡了,再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谢晚月伸了个懒腰,抬头对上一张俊美的脸。 “下去,热。”万玉山道。 谢晚月脸一红,翻身坐起来,薄被却让她给顺走了,她抹下来往后放,结果摸到一处突起,硬硬的,她诧异地回头去看。 天,天啦! “手往哪儿摸呢?”万玉山眼睛闭着,一腿平放着,一腿曲着,手臂搭在额头上,声音不复清明。 谢晚月起身奔向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个人来,眼含秋水,面颊粉驼驼的,她还真是和他的那个地方有缘分! *** 吃罢早饭,众人启程回家,到了杭州已是傍晚,为避免引起万老太太的担忧,谢晚月没跟着回万家,而是去了学校。 乌丹和韩璐都在,白慕霜竟然也在,乌丹从床上跳下来抱她,差点把她扑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你都隔了十二秋啦!” 韩璐说:“你这四天没来,连个电话都不给我们打,手机还关机。” 乌丹说道:“对啊,要不是辅导员说你请假了,我就要报警了。” “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忘记和你们讲了,害你们担心。” “那是自然要担心的,女孩儿长得太美,总归是不安全,我这颗心呐,天天为你提着。”乌丹叹了口气,把人松开后,发现她嘴角有伤,不由得问道,“你这儿怎么啦?” 谢晚月目光微闪,说:“不小心磕得。” “哎呦喂,这得多疼,不会留疤吧?” 谢晚月轻轻摸了摸:“希望不会留疤,挺丑的。” 韩璐把笔记给她,说道:“这几天的课程笔记,我手写的,你拍个照片存上,录音回头发给你。” 谢晚月掏出手机对着笔记拍照。 乌丹眼尖:“你换手机啦?这个是最新款诶。” 谢晚月回道:“嗯,原来那个掉了,就买了新的。” 铺位上躺着的白慕霜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没理会,翻了个身,戴上耳机听歌。 谢晚月才整理完笔记,手机就叮叮叮来了三条信息,是个陌生号码,点开。 “听说你的手机掉了,这是我的号码,存上。” “我是闵子轩。” “周末去西湖玩儿吧,我开车。” 谢晚月往乌丹那瞅了一眼,出卖室友的一定是她了。 乌丹被她看得不自在,扭捏一番,说:“他一直找我问你,我也是没办法,看不得痴情的人可怜兮兮的样子。” 谢晚月说:“我不喜欢他。” “哦,我错了。”乌丹嘟嘴。 谢晚月给闵子轩回信息:“谢谢邀请,周末有安排。” 闵子轩皱眉,每次约都有安排,是托辞还是确实有事? 他给乌丹发消息问情况,乌丹回他一串省略号。 什么意思? 再问,对方却不再回复消息。 这小几个月过去了,他试了很多种办法,谢晚月就是不上钩,让他又不甘,又有点儿急。 这么一朵娇嫩美艳的花儿,若是被别人摘了去,那可真是要懊恼死。 13.第 13 章 绑架事件后,谢晚月被限制了自由,每到周末,万家便来人接她过去。 夜半走,清晨来。 头两回是周至过来接的她,这次来的却是万玉川。 谢晚月只在除夕晚上见过万玉川一面,对他的印象颇深。 此人生得眉清目秀,不爱笑,也不爱讲话,左侧眼角有一点痣,很淡,给他的冷酷中添了几分柔和。 她记住他,却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因为他的身世,还有他所做得事。 万玉川的父亲本是万老爷子的故交之子,据说当年故交被人咒害而亡,独留一子托付给万老爷子,说是希望儿子不要承继本源血脉,将姓氏改为姓万。 彼时万老太太已生育二子二女,长子万子风,次子万子华,万玉川的父亲被接进万家后,万老爷子将次子更名为万子清,而将故交之子改名万子华,并开了宗祠祭拜祖宗,重新上了族谱,自此以后,他便成为万老爷子的次子。 万子华长大后,帮助万老爷子扩大了万氏企业,后与自己的同门师妹结为夫妻,生了万玉川和万玉芃兄妹二人,一家人生活美满,然而好景不长,万子华与妻子在某次外出时造人绑架,绑匪与万家谈赎金的过程中,被人泄露了消息,媒体争先抢报新闻,惊动了警方,匪徒一时气急,撕票遁走,待找到万子华夫妇二人时,他们早已气绝。 万玉川受此事打击,变得十分消沉,后来,万玉山将他送去武术学校,在他二十岁那年,万玉芃骤然失踪,时至今日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后来,他为娶一名风尘女子为妻,与家里的很多人闹得不太愉快,万老爷子将他们赶出家门,不许他们住回来,他便在外头另辟了住处,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妻子在生孩子时难产而亡,只留了个儿子给他,大家都传他命里带煞,只要和他亲近之人,都会被克死,因此有大半的族人都不敢与他往来,偏偏万玉山将万氏的行刑官一职交给了他,万氏族人比怕万玉山还怕他,更加克己守礼,万玉川本身喜静,所以不常露面,大家只在年节或者祭祀时才会见到他。 小孩子们更是对他非常陌生,所以,除夕那晚,万玉川回来过年,几乎无人与他交谈。 那天的宴席上,万玉川坐在万玉山右侧,在旁人一片欢声笑语中,他默默地吃菜,偶尔和万玉山低声聊上几句。 孩子们饱得快,大人还在推杯换盏时,他们已经跑去放烟花了。 谢晚月吃饱后,被万玉琳拽去看烟火,看得兴起时,有两个小娃儿因为抢一支烟花棒闹起来,谁也不让谁,众人纷纷劝大的让小的,大的不肯,胶着间,一人从里面出来,见到这个场景,走过去从二人手中抽走烟花棒,一把撅折,然后扔到地上,走了。 两个孩子相互对望一眼,哇哇哭起来。 大人闻声出来询问缘由,有孩子说道:“是二叔给弄哭的。” “算了算了,一根烟花棒而已,不是还有很多吗,去拿来玩儿。” “那个花样的只剩这一根了。” “那能怎么办,已经断了。” “二叔真讨厌!” 谢晚月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万玉川,背影孤寥,他做的这点小事儿,在旁人眼里,兴许是令人不喜的,但谢晚月却觉得,他虽未言语,却当机立断地终止了两个孩子的揪扯,并成功地让二人将一腔怒火和委屈浇筑在同一个敌人身上,忘却了彼此之间的不愉快。 除夕夜后,谢晚月再也未曾见过他,间或听徐素芳念叨万家的旧事,知道了他的事,竟有同命相怜之感,也知道了是万玉山将这个弟弟教育长大,又赋予了重任,他辅助万玉山打造了如今的万氏盛世。 万玉川的车停在了宿舍楼的后面,车里黑漆漆的,除了一双精锐的眼睛,别无亮光,谢晚月上了车,扣好安全带,万玉川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出校园。 车子行远以后,一人从树丛后出来,将手机拍到的照片挑了几张清晰的给闵子轩发过去:“这车价值不菲,你那辆可比不上。” 收到照片的闵子轩抿着嘴角,回复对方:“见着人了吗?” “人没出来,拍不到。” “谢谢。” “上回来的那辆车,比这个稍微次点,但也比你的贵。” “知道了。” “这类女的心狠手辣,你可得小心,别被美色迷惑了,清纯之下掩藏着的是丑陋。” 闵子轩没有回复他,心里不是滋味儿,于是给乌丹打电话:“你在学校吗?” “在呀,师兄什么事?” “明天有空吗,去登山。” “师兄,你若是想问晚月的事情,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你去不去?” “哦,那去吧。” 闵子轩轻笑:“怎么不情不愿的,不乐意呢?” “不是啦,师兄你别误会,我是担心晚月知道了,又说我泄密嘛。” “哦。”闵子轩闻言,仍是笑,说:“我每次找你,都是为了套你话么,傻不傻。” 乌丹收好电话后,高兴得从床上蹦起来,脑袋差点碰着房顶,随后趴在床上,咬着被子尖叫。 ***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谢晚月开口问道:“我这样还得多久?” 万玉川道:“婚礼过后看看形势。” 谢晚月说:“谢谢你帮我报仇。” 万玉川道:“不客气,我并不是专门为你报仇,你不用多感激我,欺负你便是欺辱我大哥。” 谢晚月说道:“我也只是道谢,没感激涕零。”言罢,扭头看车窗外的景色。 本来还想再说些麻烦他了之类的感谢话,这回也不用讲了,省心省事。 万玉川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瓷白的脸上平静无波。 后半程,二人一路无话,谢晚月兀自发了会儿呆,再有半个月,便是她和万玉山结婚的日子。 想那个人,纵有万般能耐,却也要依着两人祖父们的约定成婚,以全他对祖母的孝顺之心。 行至万宅,万玉川下车为她开了车门,服务做得非常周到,谢晚月道谢,他又将她送至院门,然后转身走了。 这人的性子真是太冷了,谢晚月倒是更喜欢他家的小朋友,小朋友乳名唤做淮生,长得呆呆萌萌的,非常可爱,是个十足十的小暖男,和他爸爸的性子完全属两个极端,也不知他是怎么把儿子带成这样的。 谢晚月进了门,见徐素芳正站在廊下向这边张望,看到她以后,快步迎过来接她手里的包。 徐素芳悄声说道:“玉山在书房呢。” 谢晚月点头,这几回,她每次过来,这人都在,夜里也不去隔壁院子住了,就睡在东屋,她蛮感激他的,夜里做噩梦被惊醒时,觉得隔壁有他,心里就安定很多。 徐素芳照例给她端了一杯牛奶来,谢晚月苦着脸说:“我能不喝这个吗,喝了总起夜。” “牛奶对身体好,这次喝半杯。”徐素芳换了个杯子,倒了一半,她得把谢晚月这个小身板好好养一养,这没多少日子就要成婚了,婚礼之后就得准备怀孕,底子不好,怎么能孕育出优秀的下一代呢。 谢晚月将那半杯牛奶喝了,睡下,夜里再次被恶梦惊醒,醒后觉得憋得慌,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只得起来去卫生间。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书房的灯还亮着,他是真勤劳,这会儿还不睡。 正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耳中听得万玉山的声音:“你过来。” 谢晚月回头,见万玉山站在书房门口,他今日的穿着有些奇特,竟是穿了烟灰色件长衫,戴一副金丝边儿眼镜,模样儿斯斯文文的,像个穿越而来的民国书生,但嘴里咬着根烟,袖子挽在小臂上,又显得放浪不羁。 “做什么?”谢晚月站定,问他。 万玉山道:“你会弹琴吧?” “会。” “给我弹一曲。” 啊?这大半夜的,谢晚月站着没动。 万玉山微眯双眼,看了她两眼,转身进了书房。 谢晚月站在当地,回也不是,去也不是,这人! 她踟蹰一会儿,终是进了书房。 万玉山坐在书桌前,十指在电脑键盘上翻飞,偶尔拿下嘴里的烟,弹弹烟灰。 “想听什么曲子?”谢晚月问。 “随便。” “没有这首曲子。” 万玉山头也不抬,说:“不愿意弹就去睡吧。” 谢晚月看了看他,他说随便弹那就随便弹弹吧,于是随意弹了一首又一首,弹到后来,开始弹奏自己作的曲子,反正他忙他的事情,也顾及不到她弹什么旋律。 大概到凌晨三点多,万玉山伸了个懒腰,才发觉那优美的旋律已经被靠在琴边睡着的人带进梦里去了,他走过去,推她,她猛地起身,眼中全是惊恐,待看清是他,直接扑到他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 万玉山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把她提起来送回西屋。 谢晚月始终拽着他的衣襟不肯撒手,万玉山只得陪她躺下,和衣睡了一晚。 谢晚月后半夜的梦里,持续出现一个人,那人生着万玉山的脸,戴着眼镜,好看得要命,这人在她对面坐着看她弹琴,弹到她手都抽筋儿了,还在看。 *** 早上,徐素芳摆好早餐,只有万玉山一个人吃,谢晚月的屋里没有半点动静,她在门口听了听,准备敲门叫谢晚月起床。 “让她多睡会儿吧,昨儿个夜里我为了提神,让她弹了半宿琴。” “你又熬夜了?” “我睡了三个小时。” “那也叫睡,玉山呐,熬夜对身体不好,工作哪有个头儿哦。”徐素芳转而过来教育他,“公司里那么多人,就你最能耐啊,旁人都不做事的吗,分给他们做不行吗,你马上就要成婚了,得养精蓄锐,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知道了。”万玉山往嘴里塞了口面包,站起来走了。 徐素芳叹气,突然灵光一闪,追到门口,冲万玉山道:“玉山,你别忘了去接你爸妈。” “已经派人去了。” 别人去哪有自己去好呀,这个孩子,从小就这样,不愿和父母亲近,徐素芳再次叹气。 万玉山结婚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族人纷纷做着准备,连过年都很少回来的万家“三游侠”也在往回赶。 首先回来的,是万玉山的父母,这二人醉心医学,常年在各地做援助,甚至过年都极少回来,当年生了万玉山,觉着累赘,便送回万家由万玉山的祖父母抚养,他们则将心血都奉献在救死扶伤上。 二人声誉响彻国际,然而于万玉山,却是无关,他从小到大都未曾得到过父母的爱,所以他们是否参加他的婚礼,他并不在意。 谢晚月睡到十点多才起床,早上听见徐素芳和万玉山在外头说话,明明意识已经下了床,身子却未动,这一耽搁,就又睡着了。 徐素芳又教育她不许熬夜,谢晚月闷声应了,她意志不坚定,被人给蛊惑弹了半宿琴,累得手指酸软无力,这能怨得了谁,就受徐素芳唠叨呗。 “玉山他爸妈中午到家,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去老太太那里等着。” 谢晚月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要见“公婆”了呢,听说这两个人和万玉山关系不亲,不知见了她的面,会怎么样。 万玉山上周才去了谢家见家长,谢晚阳将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描述给她听,谢晚月以为他就草草敷衍了事而已,倒是没料到他会将礼节做得滴水不漏,完全不像是未来要和她一拍两散的节奏。 带着万分忐忑的心情去了万老太太院子,大约十一点半左右,秋曼带着一对风尘仆仆的夫妇进来,谢晚月和二人见礼。 沈黛从手上撸了个镯子套在谢晚月手腕上,说道:“这个是你外婆留给我的镯子,送给你。” 谢晚月感觉手腕一沉,忙将胳膊端起来,向“婆母”道谢。 沈黛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讲话铿锵有力,和她娇小的身材和美丽的面容一点也不匹配。 万子风则属谦谦君子型,话少,且十分温和,进来后只与谢晚月说了一句“以后辛苦了”,便坐在一旁听妻子跟母亲诉说这几年的成就和各地的风土人情,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的妻子,不时地附和点头,看得出,这两人的感情十分融洽。 谢晚月听沈黛描述得场景听得入迷,都没注意到万玉山来。 是万子风发现了万玉山,说了声:“你来了。” 大家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万玉山。 万玉山道:“聊天也得注意点儿时间,老太太该吃午饭了,都不饿吗?” “哎呦,我都忘了吃午饭这茬了,黛黛讲得故事太吸引人了。”万老太太起身,拉过谢晚月的手往餐厅走去。 其余众人紧随其后,沈黛挨着谢晚月坐下,悄声跟她说道:“囡囡,你这个丈夫虽然性子有点硬,但是人很好,以后在一起过日子时,你若是觉得受委屈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谢晚月脸一红,点头应是,拿眼去瞧万玉山,那人正在给老太太盛汤,神色平淡。 “给你爸妈也都盛上一碗,特意为他们煨的汤。”万老太太用胳膊肘推万玉山。 万玉山说道:“我是服务员啊?” 沈黛说:“我自己来。” 谢晚月见状,忙起身地给万子风和沈黛各盛了一碗,坐下后心里突突直跳。 一顿饭吃得极累,大家都在努力给万子风和沈黛制造亲近万玉山的机会,但那人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直到吃完饭,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祖父曾教我牢记血浓于水这四个字,我也一直记着,没敢忘,你们是我父母,这层关系断不了,但你们无需次次回来对我如此殷勤,感情是一朝一夕培养出来的,不是一时几天的事儿,若是希望从我这里享受天伦之乐,我也可以给,不必演戏,弄得大家都挺累。” 万子风沉下脸来:“万玉山。” 万玉山看他,说:“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儿子说得对。”沈黛握住万子风的手,说道,“你我没有尽过半点做父母的责任,他被爸爸妈妈带得这么好,这么有出息,现在又娶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媳妇,我们还有何求?” 万子风的脸色略有缓和,对万玉山道:“你以后性子别这么硬,若旁人惧你畏你是因为你手里的权势,而非个人能力,那么有朝一日你从顶端掉下来,没有人会帮助你。” 万玉山道:“爸,商场如战场,生活也一样,我这性子能让我活下去,让万氏持续发展,而且我从小就被授予弱肉强食的教育,如果您觉得我做得不好,我可以把位置让给您,我也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万子风被他怼得要怒起,万玉山又添了一句:“您心怀万民,我虽比不上您志向远大,但也不至于那么没用,永远都会是我吃别人,绝不会被别人吃掉。” 万子风怒道:“自负,自大!” 万玉山却十分坦然:“对!我一贯如此。” 沈黛拉住快要暴起的万子风,说道:“我觉得玉山做得很好,你就不要指手画脚了,你说了他不肯听,他不听吧,你又不高兴,何苦说这些呢。” 万子风道:“太霸道了。” 沈黛道:“他肩上担得责任大,不霸道点儿怎么成事,行了,不要说教他了,很久才回来一趟,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这上头了,还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吵吵。” 一直慢慢吃饭的万老太太顺着话头搁下筷子,对万子风道:“你这是指责我们没把玉山教育好?” 万子风:“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管他做什么,他就是个土匪,也是我们教出来的,次次回来都挑这挑那的,真讨厌。” “妈。” “你不满意就不要回来,总是惹我们不高兴。” 万子风叹了口气,起身走了,个个都偏心万玉山,再待下去,恐怕会被她们打,那样不太好看。 始终在旁观的谢晚月突然有些同情万玉山,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人生在世,总有不称意之事,她有,他也有,她却觉得自己要比他如意一点。 14.第 14 章 万子风在宅子里走了走,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熟悉的,幼时骑过的石头墩也在,只是磨得更加光滑,各处院落虽有过翻修,但整体格局和装饰,一如从前,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嗯,家里打点得还不错。 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秦明义过来和他商量万玉山婚礼上的各项事宜,两人将各处礼节过了一遭后,沈黛也过来了,简单瞭了几眼行程单,问道:“虽然是中式婚礼,但这个年代结婚还蒙块盖头,人家乐意吗?” “谢家说,依着玉山的意思办。” “这倒是位好说话的亲家。” “亲家母下周二到,过来做送嫁的安排。” “定在哪里了?” “在晚月学校旁边买了房子。” “子风,咱们得跟亲家母见个面。” 万子风点头。 沈黛又说:“我们去机场接她,顺道吃个饭,聊一聊。” “好。” *** 因万老太太午睡,谢晚月便回了万玉山的院子,虽然是周末,但孩子们都不在家,宅子里十分清寂。 谢晚月写完作业,无事可做,去书房里找书看。 万玉山的书房里藏书十分丰富,她喜欢在这里窝着。 书房里有不少书都没了,未看完的那个故事结局也成了迷,她随意抽了一本,坐在地板的垫子上,靠着书架翻看。 看了大概二十多页,听见万玉山在门口讲电话。 “吃过药了吗?” “睡了多久?” “嗯,我下午过去看看。” 万玉山收了手机,进书房整理文件,抬眼瞧见坐在地板上的谢晚月,腿上摊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她还真是什么书都看,这本也看得进去。 他走到谢晚月身前,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和他们在一处待着,一会儿就不要过去了,他们叫你,就说身体不舒服。” 谢晚月心道:她又不是他,要用这么拙劣的法子躲避。 她不给回应,万玉山催问:“听见没?” “嗯,听见了。”谢晚月应声,反正他下午不在,兴许晚上也不回来,她做什么,他也看不到。 万玉山又道:“不过要是老太太叫你去呢,你就去,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听听就行。” “知道了。” “我下午不在,你自己掂量,别受委屈。” 他的语气不耐,但谢晚月却听出了两分关心,不由得心里一动,抬头看他,他的身子倾覆在她的头顶,双臂撑着书架,她只看得到他俊秀的下巴。 未听到她的答复,他低头。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一年的时间过去,她已褪去了不少青涩,眉眼间带了几丝别样的妩媚。 万玉山盯着她看,直看得她脸色发红,最终不得不挪开和他对视的目光。 “知道了。”谢晚月浑身上下都被他的眼睛给点了火一般,烧得慌。 万玉山这才出去了,真是面嫩,看几眼就红成那样。 头顶上没了压迫,谢晚月抚着心口大喘气。 *** 万玉山驱车来到了一处民居,到了门口,发现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见一妇人在阳台上晾衣裳。 “怎么不关门?” “我刚刚看到您的车,就把门打开了,免得您再敲门。” “人呢?” “刚睡着。” “闹了吗?” “没有,这段日子都挺好的,但是您总不来,估摸着是觉得寂寞,昨儿个夜里说睡不着,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就着凉了。” 万玉山往沙发上一坐,说:“华姐,只要她精神状态没什么大问题,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定就好,不用给我打电话。” 华姐拿毛巾擦了擦手,说道:“先生,您误会我了,是白小姐说想见您,又不敢给您打电话,哭了两回,我怕她憋出毛病来,才给您打电话的。” 万玉山不语,半晌,问道:“她家人来过吗?” “没有。”华姐倒了杯水给万玉山,“白小姐又瘦了,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万玉山说道:“心理医生什么时候来?” “约的五点半,应该快到了。” “行,你去忙吧。” 华姐应声去了,她听说万玉山要结婚了,娶一位从小就指腹为婚的世家姑娘,而她照顾的这位白小姐,曾是这位先生的恋人,据白小姐与她的描述,这二人原本十分相爱,却因为命运捉弄,无法走到一起。 电视剧里演得世家大族里头,总是有这些桥段,年轻的少爷和美貌姑娘爱得死去活来,却被少爷的家里人棒打鸳鸯,硬生生拆开,为了家族未来,逼迫着少爷另娶他人,从此,三人你爱我,我爱她,缠缠绕绕揪扯不清。 据她所看过的电视剧情节来推断,这位万先生要迎娶的那位,定是尖酸刻薄蛮横讨人嫌的千金小姐,容不得万先生有倾心相爱之人,所以将她害得如此凄惨。 不过好在万先生偏爱白小姐,把她接到这里住,又请了心理医生给她治病。 这两人站在一处,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得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电视剧里大团圆的结局,都是相爱的二人最终战胜恶妇,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她也盼着白小姐能有和万先生并肩而立的那一天。 五点,心理医生陈理过来,见万玉山在,便跟他聊了一下白慕雪的病情。 “一般来说,ptsd有三组症状,重新体验症状、回避症状和警觉性增高症状,白小姐当时未得到及时的治疗,隔了这么些年才开始诊治,所以现在三个症状间或更替,非常棘手,这段时间一直处在回避症状,不肯配合,建议你多陪陪她。” “我这里分不开身,回头让她父母把她接回去比较好些。” “也好,亲近的人在,多跟她聊天,说些温暖美好的事情,唤醒她对生活的热爱,会利于治疗。” 两人正说着,卧室的门开了,白慕雪款款走出来,见到万玉山,眸光一闪,柔声道:“你来啦。” 万玉山说道:“你睡到现在,晚上还睡的着吗?” 白慕雪眸中含水,说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万玉山依旧稳稳地坐着:“好好配合陈理治病。” 白慕雪说道:“好。” 陈理起身,带白慕雪到治疗室。 白慕雪坐到陈理对面,轻声问道:“和他说了么?” “说了。” 白慕雪叹气:“哦,不管用呢。” “他对你用情不够深。” “是么?”白慕雪柔柔地笑,“你觉着得要多深才行?” 陈理被她的笑容晃得心中微荡,忙撇头不看她,说:“不知道。” 白慕雪往他身边靠了靠,说:“你不敢看我了?” “你的计划什么时候结束?”陈理依旧扭着头。 白慕雪将他的脸扳过来,葱白的手指抚上他的唇,说:“将他捆在我身边就结束了,你要继续帮我。” 陈理觉得自己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缠住了魂儿,想推开她,却怕伤着她,喉头渐渐发干:“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神经病?” “你不喜欢么?“白慕雪嫣然一笑,纤手顺着敞开的衣领探进他的胸膛,指甲轻轻刮了几下。 陈理白净的面色被她撩得微红,抿着嘴不说话。 ”你们都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别看平日里总是冷着脸,性子硬,说话也没什么暖和气儿,但是心里最重情义,我得了这个‘病’,他不知道还好,一旦他管了我,便不会撒手。” “如果他知道了你是骗他的呢?”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你会跟他说么?”白慕雪凑过去亲了亲他。 陈理把持不住,将人搂进怀里,闷声道:“我不会说的,但是他以后在你身边了,我怎么办?” 白慕雪道:“你我二人之间就是个交易,我和你睡,你替我保密,事情结束后,两不相欠,你还想跟我睡一辈子么?” 陈理闻言,心里涌上一股恨劲儿,一手托住美人的头颈吻住她红艳的嘴唇,一手去解她的衣裳。 白慕雪吓了一跳,这人疯了不成?万玉山还在外头,她怎么能与他在这里做那种事! 她将手从他衣服里抽出,去推他,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三扯两扯中,被他压在诊疗床上动弹不得。 衣裙一件件剥落,他挤进她的双腿之间,解了裤带,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白慕雪心里恨得要死,咬牙切齿地骂他:“你他*妈给我出去!” “好啊,我现在就这样出去。”陈理作势起身。 白慕雪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向下一扯,说:“穿好衣裳。” 陈理用力耸动,喘着粗气道:“你想什么呢,我既然进来了,自然要舒服完了再出去,既然让我替你保密,自然要偿还我。” 白慕雪怕被外头的人听到他们的动静,捂住嘴忍过了他的冲撞,说:“我既然与你做交易,自然就捏得住你的七寸,你若是再这样,或者是坏我大计,我就把我们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作为心理医生,在诊疗期间和自己的病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看你以后怎么在这行混,得不到他的话,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我豁得出去,你呢?” 陈理闻言,面色一白,动作也停了:“你竟然录了视频?” “对。” “你真恶毒,勾引我就是为了陷害我。” 白慕雪推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糟蹋我的身子,喜欢你么?” 陈理只觉眼前这张脸再也挑不起他的欲望了,事业一毁,他还怎么生存?身子一抖,恹恹地退出来。 白慕雪慢慢起来,光着身子走到桌边,抽了纸巾,嫌恶地擦去他留下的痕迹,然后将散落在地的衣裙一件一件捡起来穿上。 陈理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待白慕雪穿戴整齐,过来摸他的脸,他将头一转,撇开她的手:“别碰我!” “你还三贞九烈啦?”白慕雪娇笑,“谁叫你用强了,你若是不这样逼我,兴许我觉得你做得好,会陪你两次做奖励呢。” 陈理怒道:“谁要你陪,我瞧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你还生气啦?”白慕雪慢慢冷了神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 陈理没吭声。 “呵,你们这些男人。”白慕雪冷笑,“得了便宜还卖乖,以为女人好欺负么,睡我一回,我就得想你念你爱你,那我得多累哦。” 陈理抬头看了看他,她还有其他的男人,这个淫*娃*荡*妇! 白慕雪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咱们既然讲好了规矩,就按规矩办,陈理,我找上你,也是看你这个人老实,你助我成功,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理听她这么说,将之前对她起的那些旖旎浪漫之情全部抛诸脑后,转而考虑起自己的事业来,问她:“你许我什么好处?” 白慕雪笑了笑,说道:“万玉山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吧,他若是成了我的,你想要什么没有呢?” 陈理问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这就对了。”白慕雪坐下来,将接下来的计划与他说了。 陈理听完,说:“你要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但是能不能令他相信,就要看你自己了。” “这个你放心。” 见她胸有成竹,陈理却有些打鼓,万玉山那么精明的人,能这么好糊弄?别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也得做点防患于未然的事,那个破视频若能搞到原件就好了。 “今天的治疗时间也快到了,一会儿你就按计划行事。”白慕雪说完,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 屋子里那股浊气被新鲜空气挤出去,虽然冷了些,却让人心旷神怡。 陈理整理了东西,打开门出去,将白慕雪交代他说的话,跟万玉山说了。 万玉山问道:“依你所见,她这病多久能好?” “她肯配合的话,再由她愿意亲近之人多加安抚,走出心理阴霾,便不会再犯,我瞧着她只肯在你来的时候才会这么安顺,所以我建议不管你有多忙,也一定要一周抽出两天来陪她,最重要的是别刺激她,尤其是她现在把你当救命丸,你不要逆着她,能顺着一定要顺着。” 万玉山道:“谢谢你。” “万先生客气了,那我就走了,下个周末我再来。” 华姐将陈理送出去,回来见万玉山在客厅的窗前站着,未见白慕雪的身影,她叫了他一声:“万先生,天晚了,我煮了饭,留下来吃吧。” 万玉山说:“你摆饭吧。”说着,掏出手机来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估摸着是去了老太太那儿,于是又往老太太那儿打,秋曼接了,万玉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 “哦,玉山呀,不回来吃啦,好的,我和老太太说一声。 “他们在做什么,这么吵?” “玉庭来了,在玩游戏呢。”秋曼话未落,听筒里传出一声尖叫,是谢晚月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哄堂大笑。 “大嫂,你接着摸呀,还没摸着地儿呢!”听筒那端的万玉庭又笑又喊,万玉山皱眉,吵死了! “我不敢再摸了!”谢晚月声音颤抖。 “那可不行,你输了,输了要接受惩罚,继续摸,绝对是个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又是万玉庭这把吵得慌的声音。 “奶奶~”谢晚月拖着小奶音求老太太,“这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会不会咬人,我怕。” 万玉庭大叫:“老太太不许偏心!” 正听到这儿,秋曼的声音跟着响起:“玉山,没事儿我就撂电话了。” 万玉山“唔”了一声,那边“咔哒”一声,把电话挂了,耳朵里顿时清净了。 他们还真是玩得高兴! 华姐已经摆好了饭,仍不见白慕雪出来,万玉山坐下吃饭,说:“她做什么呢?还不来吃饭。” “我去瞧瞧。” 白慕雪从诊疗室里走出来,坐在万玉山对面:“刚刚太累了,我躺了一会儿。” 万玉山看她眼眶发红,似是哭过,对她说道:“慕雪,人活着,需要向前看。” “我知道的。“白慕雪看着他,问道:”玉山,你嫌弃我吗?” “这话怎么说?” “我怕你嫌弃我。” “不会的。” “那就好。”白慕雪慢慢地吃饭,“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 “不能。” “为什么?” 万玉山搁下筷子:“我不回家睡在这儿干什么,还有,我不能每周过来,你这病是心魔,你自己不肯走出来,旁人再帮你也无用。” “听说伯父伯母已经为了你的婚事回来了。”白慕雪眸光暗淡,又强挤了笑容出来,“真羡慕她。” 万玉山不接她的话茬,只是看了看时间。 “你走吧。”白慕雪说道,“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没有享受够呢,多谢你念着旧情,这么照顾我。” 万玉山道:“我走了。” 白慕雪没理他,顾自吃饭,待听到他关了门,她再也忍不住,将桌上的碗盘一股脑儿扫到地上,完了又捂着脸哭。 从前的她,温顺美丽,却被命运捉弄,让人欺辱。 以后的她,依旧美丽,但不会再温顺,她要跟命运抗衡,谁欠了她,谁就要还。 而万玉山,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15.第 15 章 万玉山到家才七点多, 将车停在车库里,直奔老太太院子。 一进院门, 便听到里头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玩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尽兴? 万玉庭今天手气超级好,只输了一回,沈黛输了两回,老太太没输, 谢晚月几乎一直输。 “大嫂, 你真是没有赌运,怎么玩儿什么都输啊。”万玉庭又兴奋地叫唤。 这回让谢晚月干点儿什么好呢? 一抬眼,瞧见万玉山进来,于是拍掌道:“哎,想到了, 大嫂, 你去亲我大哥一下。” :“这也算惩罚?这不是撒狗粮吗。”楚焰不满, “这样, 拿上这块手帕,贴着大哥绕三圈,勾他的下巴, 说一声‘大爷,来玩儿呀’, 必须贴身绕, 眼神, 语气,都得到位,否则不算数。” “对对对,我媳妇儿说得对。”万玉庭将帕子塞进谢晚月手里,迭声赞道。 这众目睽睽之下的,还有长辈在前,公然调戏万玉山?她不干!谢晚月被火烧着一样,丢开帕子,红着脸道:“这个不行,换一个。” “老太太,让换吗?” 万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让换。” 谢晚月面露欢喜。 万玉庭和楚焰不乐意,哼,没有赌徳。 万老太太接着道:“换玉庭提议的。” 谢晚月的欢喜转为惊愕。 万玉庭和楚焰欢快地击掌,耶! 始终戳在那里看戏的万玉山道:“我同意了吗?” 万玉庭怒了:“‘道具’没权利反抗!”结果刚吼完,被万玉山拿眼一横,又怂了。 谢晚月臊得手心儿都出了汗,想着就此作罢不玩儿了,但万玉庭肯定不让她走。 万老太太和沈黛做为长辈,也不肯帮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而站在屋子中央的那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已的神态,再瞧万玉庭那欠揍的嘴脸,不行,她要翻盘,要报仇,于是心一横,大步跨到万玉山跟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他的唇看起来薄薄的,却是柔软温暖。 亲完,扭头对万玉庭道:“再来!” 万玉庭乐得拍掌叫好,再来八十回,她也是要输的,啊哈,越来越有意思了。 几人正准备支上牌局继续打,万玉山走过来让谢晚月退出,他来打。 万玉庭忙起身护住牌桌,急道:“不要你不要你,我们不和你玩儿。” 万玉山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再说一遍。” “说八百遍都是不要你,你一来,我们全没得赢。”万玉庭往下一挣,又趴在牌桌上。 万玉山见他如此幼稚,实在看不下去,拉了把椅子坐在谢晚月身后,说道:“我不玩了。” 万玉庭这才起身坐下,眉开眼笑地招呼众人:“老太太,大伯母,大嫂,咱们继续呀。” 两位长辈均但笑不语,觉得万玉庭怕是要遭殃了,但有乐子看,她们自然愿意做好牌搭子。 谢晚月却如坐针毡,她坐了一把圆凳,后面没挡头,而万玉山岔开两条长腿坐在她后面,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拢在他身前,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胸膛所散发出的热气。 万玉庭出了一圈儿牌后,才发觉万玉山的意图,他是没上牌桌玩,但是现在这样和他自己上阵有什么区别?! “大哥,你耍赖!” 万玉山正在指挥谢晚月布局,闻言回道:“我没玩儿啊,是她问我的,你也可以问楚焰。” “……!”万玉庭敌不过他的无耻,扭头对楚焰道:“媳妇儿,咱们也夫妻上阵,你我二十多年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和默契,不信赢不了他们这对刚凑到一块的。” 楚焰轻抚额头,他俩加起来也不是万玉山一个的对手,瞧万玉山那势在必得的神色,她不由得忍痛往一旁挪了挪。 万玉山轻笑:“智商与客观因素无关。” 万玉庭咬牙,打出一张牌:“要不要?” 谢晚月扭头撇了一眼万玉山,见他嘴角噙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轻声问他:“怎么打?” “你说呢?”万玉山反问她。 “不要。” “告诉他。” “我们不要。”谢晚月道。 四人出了四圈牌,万玉山凑到谢晚月耳边,低声道:“再出一圈,把老太太的牌放过去,捉玉庭。” 谢晚月被他说话的气息撩得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哪里顾得上去琢磨原由,只一个劲儿点头。 万玉庭见他们二人悄悄地咬耳朵,侧头去听,什么都没听到,他看大伯母和老太太出的牌都没事儿,心想,跟着她们出,定不会出错,于是,在老太太打出一张九万后,他便跟着出了九万。 谢晚月脆声道:“胡了。” 万玉庭叫道:“太过分了!” 万玉山道:“愿赌服输。” 万玉庭痛心疾首:“来,想罚什么尽管来。” 万玉山让人去拿笔墨,给他画了个花脸,并拍照。 万玉庭最爱惜自己的这张脸,平时还要做做面膜护护肤,此时被臭墨涂一脸,简直生不如死,围观的人们却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他伸手道:“我要看看照片。” 万玉山道:“先不急,等会儿你输了,要把这张照片发到你的社交帐号上。” “……!”万玉庭的一张花脸顿时惊恐万状,他这个拍照都需要美颜的人,要他传这种照片被大家取笑? 不行,欺人太甚,他撸起袖子,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保卫自己的脸皮。 万玉庭和万玉山较上了劲儿,自此输得一发不可收拾,到了后来,两个牌搭子撤出牌局去一旁聊天,只剩他们两对夫妇相互厮杀。 谢晚月越玩越有兴致,什么万玉山靠得太近了不舒服,什么万玉山呼吸撩得她的耳朵根儿发软,都已是浮云,此刻,将万玉庭战败,才是最高兴的事。 万玉庭却越来越沮丧,他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手机里全部都是狐朋狗友发来的问候。 “简直是当世第一丑照!” “我也爱你啊,宝贝儿,你终于肯接受我的爱了,形婚伤人伤已,快跟楚焰离了娶我啊!” “这狗叫声儿怎么有些像被掐住了狗宝啊?” “这舞姿绝对妖娆,看不出来哈,玉庭还有这个本事,楚焰是真英雄。” 每次看到屏幕上的来信,万玉庭都是一阵肉痛,脸皮是彻底被万玉山给践踏了,不就是捉弄了大嫂几回么,至于这么赶尽杀绝? “大哥,我求饶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大嫂,替她挡刀挡枪,也不敢吼你了。”万玉庭输不起了,将牌一摊,趴桌投降。 一旁的楚焰长叹一声,他终于投降了,他再不投降,万玉山就要把火烧到她身上了,被这人算计一回,就算不扒层皮,也得伤伤筋骨。 万玉山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真心实意?” “真,一万个真。” “好吧,就饶了你。” 万玉庭起身,见他那大哥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被他拢在怀中的女孩儿也是笑魇如花,两人生得这么好看,却都是黑心肠,他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挽回他的脸啊! *** 玩了一晚上的游戏,谢晚月也有些累了,长辈们还在聊天,她陪着坐了一会儿,便辞别回去睡觉。 万玉山已是不见人影,刚刚万玉庭投降后,他也终于抬开一直撑在她身侧的手臂,叫上万玉庭出去说话。 夜里的万宅,虽然有灯光和月光照着,但在周边嶙峋的假山和婆娑的树影映衬之下,还是有些许的狰狞,谢晚月后悔,刚刚沈黛让人送她,她没答应,然而折回去又丢脸,不由得加快脚步,快到走到院门时,听到背后有声音,她不敢回头,再次加速,结果那声音也快了起来,她心慌了,颠起脚准备跑,才跑了一步,就被人给扯住:“你见鬼了?” 谢晚月跌入来人的怀里,心道,可不就是见鬼了么,在人身后也不出个声儿喊一句,追赶她做什么? “吓着了?” 谢晚月老实地承认:“嗯。” “被人绑走了也没见着多害怕,这会儿怕什么?” “太黑了。” “跟着我。” 万玉山缓步向前,谢晚月紧随他往前走,心中安定。 徐素芳还没睡,每晚得盯着谢晚月把牛奶喝了,她才睡得着,今晚的牛奶烫了又烫,待烫第三遍时,才见着万玉山和谢晚月一前一后进了门。 玉山这是特意去老太太那儿接媳妇儿了?徐素芳心中欢喜,忙将半杯牛奶塞进谢晚月手里,说道:“一会儿记得喝了这个,我先去睡了。” 谢晚月觉得手里的杯子有如千金之重。 万玉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说:“不喜欢喝就倒了它,勉强自己做什么。” 谢晚月说:“一片心意,不能辜负。” “傻。” “就是傻,怎么了?” 万玉山瞧了她一眼,说:“我今晚花了大力气帮你出了气,怎么,不高兴啊?” “高兴啊。” “是么,没瞧出来。” 谢晚月抿出几分笑容,问他:“这回呢?” “勉勉强强吧。”万玉山搁下杯子,起身去书房,“若是不想睡,就过来给我弹会儿琴。” 谢晚月才不去给他弹琴,昨夜弹了一回,梦里弹了一宿。 *** 这边厢的万玉庭面对来自四海八荒的问候信息,已在院子里暴走三圈儿。 楚焰坐在台阶上劝慰他:“我瞧他还算手下留情的,你不如静下来心来想想怎么善后。”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这让我怎么善后,丢人丢到外婆家了。” “大哥瞅准了你的软肋,掐住了捏,你想逃也逃不脱,有什么办法。” 万玉庭脚步没停,苦道:“你怎么不拦着我点儿。” “我哪里晓得他突然回来哦,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去见一个独身的旧情人,孤男寡女的,不得干差烈火烧一晚上么,谁知他突然回来了,大家正玩到兴头上,我就顺着你浇了个油。” “你说我们这么盯着大哥的行踪,会不会出事?” “会。” “……” “不是我们坐实他养外室,就是被他发现然后打死我们。” 万玉庭停了脚步,想象了一下被万玉山乱棍打在身上的场景,不由得泛起哆嗦:“要不,咱们还是放弃吧。” “不放弃。”楚焰站起来,“与其想这个,你不如琢磨琢磨如何挣回脸面。” 万玉庭闻言,仰天长啸,这要他怎么挣啊!一世英名,都叫万玉山给毁了! 再瞧楚焰,她已经回屋了,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凉意浸透大衣,想起万玉山在老太太那儿与他所说得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比万玉山小了十岁,算起来和谢晚月差不多年纪,从小就聪明,读书时跳了四级,常言道上帝开了一扇窗便会关上一道门,他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毕业以后进了万氏,万玉山让他从基层员工做起,他倒也听话,在采购部做个采购员,不成想被人做了个局,买了一大批废材,损失不少钱,万子清嫌弃他太笨,踹他出去历练,他就从万氏出来,另起炉灶做投资生意,不想一次两次三次看走眼,总是被人骗,后来,大家都道万家老四是个读书读傻的废物,从他身上捞钱,一捞一个准儿。 万玉山曾说他不会识人,心太善。 他觉得万玉山说得对,但又觉得,与人来往,就该以心换心。 怎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有人利用他这个大善人来砍万玉山的腿,幸亏万玉山精明,没有着了道,还把他给摘了出来,但是日后却不能再随意和人结交了,同时,万玉山希望他能收回心思,将精力投入到万氏的智能事业部里。 万玉庭进了屋,和楚焰讨论未来的安排和计划,楚焰赞成他转战技术,万氏集团近些年开启了不少现代科技板块,花大价钱从外面引进技术人才,万玉庭喜欢研究,但为着给老娘挣脸面,不得不去从商,蹉跎了这么些年,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不如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兴许会有建树。 有了楚焰的支持,万玉庭一颗心更加坚定,兴冲冲地去给老娘打电话挑明,柳瑗也知他这些年的遭遇,若是没有万玉山兜着,他早被啃得渣滓都不剩,于是回道:“我说过的话,你哪样听进去了。” 万玉庭笑嘻嘻地道:“我一直都是听妈妈话的孩子。” “既然听我的话,我不让你娶楚焰,你为什么非得娶?她大你八岁,明摆着是欺你年幼不懂事,从小就缠着你,长大了还要缠在一起。” 万玉庭轻咳一声,道:“不,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缠着她不放,妈妈,我改天去看你哦。” “你不要来,我和你妈妈玩得开心,不要你打扰。”万子清夺过电话,拒绝他。 “我儿子说要来看我,又不是看你,你凭什么拒绝?”柳瑗眼睛一瞪,气道。 “儿子已经成家了,现在要立业,你耽误他做什么?”万子清举着手机,对万玉庭道,“不要来!”说罢,将电话挂断了。 柳瑗与万子清发了一顿脾气,万子清劝慰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不能管他一辈子,有玉山在,玉庭就不愁吃喝,他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听玉山那意思,是希望玉庭回去做技术工程师。” “哪一块的工程师?” “不管哪一块,玉山都会给他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好了。” “依着玉山那个性子,我怕玉庭会吃亏。”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玉山么。” “我就记着他要砍老四的事儿了。” “老四做得了那种糊涂事,玉山不动手,我也要动手的。” “瞧把你能耐的,大哥都不管,你倒是管得宽。”柳瑗顿了顿,又说道,“你不让他来,咱们也得回去了,听四弟妹说,大哥大嫂都回来了,璟芷后天回,你我却还在外头逍遥,再不回又要被大姐说嘴。” “不是有明义在安排么,我们回去能做什么,回去凑堆儿打牌呀,我这好不容易请了假陪你出来一趟,你瞧你这不停地催催催。” “谁叫你安排在这个时间了!” “这不挤来挤去的,挤到现在了么。” 二人吵吵了半天,又商量着回家的安排,柳瑗说道:“好几年没见大嫂和璟芷了,这两个人真像没有家一样,大嫂更是,连孩子都不要,往家里一扔就是三十多年,不怪乎儿子和她不亲。” “她们都有鸿鹄之志,你理解不了,不要说嘴。” 柳瑗讥笑他:“我就是燕雀怎么了?” “燕雀好,我喜欢燕雀。”万子清不愿再与她吵嘴,拉过被子准备睡觉。 柳瑗心里不满,想她当年也是有头有脸有事业的人,自嫁给万子清,生了万玉琳和万玉庭姐弟俩,她的人生便以他们二人为重心,慢慢地与过去的自己渐行渐远,现在想来,却觉得沈黛和万璟芷活得洒脱,没白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 万氏集团的员工们都知道大万总要结婚了,每天见他都如沐春风,行政部和采购部代表公司全体员工,共同送了一份礼物给万玉山,小玉把礼物放到万玉山办公桌上,万玉山问道:“这是什么?” 小玉道:“我不能说,得您亲自拆封。” 万玉山拿了壁纸刀,划开包装盒上的胶带,一点一点把礼物拆了,是一对平平无奇的小玩偶,他摸了一把,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对玩偶代表着您和夫人呀。” “我和我老婆就长这样?” “寓意嘛。” “嗯,然后呢?” “祝福您和夫人白头偕老。” 万玉山将玩偶拿起来把玩两下,说:“摆这儿吧。” 小玉看了看他的办公桌,问:“摆办公桌上?” “那摆哪儿?” 小玉忙将桌面辟了一角出来,将那对玩偶摆好,从此,大家再来万玉山这里,头一个入眼的,便是这对玩偶,起初还不太适应,时间一久,竟也习惯了。 16.第 16 章 谢晚月周一下午没有课, 午休后,三人组准备去自习室, 整理课本时,听见有人敲门,乌丹开了门,见有两个女人站在门外,向她问道:“请问谢晚月在这里住吗?” “在的。”乌丹懵呆呆地让开了路,这两个人看不出年纪, 都生得十分貌美, 一个穿了件驼色的大衣,一个穿了件黑色的大衣,妆容清淡,气质卓然。 谢晚月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往这边看, 竟是沈黛来了, 后头还跟了一个人, 却是她从未谋过面的万景芷, 她放下手里的书,迎上前去叫了一声:“沈阿姨,小姑姑。” 沈黛说道:“我和你小姑姑在这附近逛街, 想着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打扰你吗?” “不打扰, 我下午没课。” 万璟芷点头应了, 说:“你如果没做安排的话,请你喝杯水。” 谢晚月立刻道:“没安排。” 沈黛与韩璐和乌丹二人简单招呼过,便带着谢晚月出了门。 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乌丹对韩璐道:“这两个女人不简单。” 韩璐继续整理自习要带的课本,说道:“我看见了。” “你说晚月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乌丹悄声问她。 “有吗,没瞧出来。” “她这个人吧,倒是蛮低调的,但是来找她的人,都不低调,上次那个一身红的女人,长得挺好看,就是凶巴巴的,这次来两个,虽然比上次的那个年纪大了些,也都不苟言笑,但是气质啊气质,绝对不是市井人家里出来的。” 韩璐伸指点她的额头,说道:“什么也阻挡不了你这颗八卦的心。” “那是,咱们寝室一共四个人,我都看得真真儿的,白小姐独来独往,不在寝室的时候去做什么了我也有所耳闻,晚月一直跟咱们在一块,若不是这几个人暴露了她,我倒真没想她的背景,怪不得不喜欢闵师兄,原来是有因由的。” “丹儿,你最近提起闵子轩的时候,非常娇羞,是不是有情况。?” 乌丹红着脸辩道:“没有啦!” 韩璐被她的样子逗笑,说:“谈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一定要看清楚再确定哦。” 乌丹心里一阵甜蜜,一阵忧伤,央着韩璐快点去自习室,她晚上还要回来看电视剧。 *** 谢晚月与两位长辈去喝下午茶。 万璟芷是今天早上到的家,下午特意过来看谢晚月的。 谢晚月觉得这位小姑姑非常幽默风趣,与沈黛凑在一起倒像姐妹俩,两人均是干练的人,说起笑话来也是一本正经,谢晚月起初还有点儿紧绷,后来也放开了,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万璟芷道:“玉山小时候过得太苦了,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讲。” 沈黛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万璟芷道:“那你是没见着他吃的苦,老爷子的心超狠,别的孩子能玩,他不能,别的孩子能早点睡觉,他不能,到了大学,说断粮就给断粮,说不让回家就不让回家,读书的学费都要自己挣,我偷着给他钱,还跟我犯倔,不要。” 沈黛闻言,心里微恸,说道:“爸爸这样做,也是怕我们不在身边,他会忍不住把玉山宠坏了。” 万璟芷道:“实在不能理解你们的教育方式。”言罢,对谢晚月道:“你们日后可不能学你公公婆婆这种做法,要么不要生,生了就要好好疼,像玉山那种活法儿,真的没有几个孩子能承受得下来。” 谢晚月嘴上应是,心里泛起一层涟漪。 两个长辈没停留多长时间,说是明天梁曼过来时,她们再来,临走前给谢晚月买了一堆东西,谢晚月挑了几样留在身边使用,其余全部让沈黛带回万宅。 谢晚月回到寝室,见白慕霜在,她打了声招呼。 “你认得沈黛和万璟芷?”白慕霜问她。 谢晚月扭头看白慕霜,难道她是万家的什么人?倒是没有听万家的人提起过白慕霜。 “我问你话呢。” 谢晚月答了:“是家里长辈的故交,怎么了?” “哦。”白慕霜见她面有疑虑,解释了一句:“曾经跟着别人上过她们的课。” 谢晚月“哦”了一声,将沈黛给她买的睡衣洗了晾上,沈黛给她买了两件睡衣,一件黑色,一件白色,每件都性感十足。 白慕霜坐在铺位上晃着两条腿,看着谢晚月在底下来来去去,道:“你喜欢穿这样的衣裳,倒没看出来。” “长辈送的,不好拒绝。” “长辈送你这样的衣裳,真开明。”白慕霜微微一笑,“好羡慕你。” 谢晚月仰头看她,问道:“羡慕我什么?” “家世好,长得好,学习好,又有如此疼你爱你的长辈。” 谢晚月笑道:“你看到的太浅了,我没有任何值得你羡慕的地方。” “是么?”白慕霜仍是笑着。 “我妈妈曾告诉过我,人生来是为了承受世间之苦的,众人皆苦,没有谁比谁好。” 白慕霜沉思片刻,说道:“这句话说得在理,我从来没听过长辈跟我讲这种道理。” 谢晚月道:“这种道理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处。” 白慕霜笑了笑,问:“晚月,你有姐姐妹妹吗?” “有两个妹妹。” “如果她们被人欺负了,你会替她们报仇么?” 谢晚月疑惑地看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 白慕霜眼中流露出一抹苦色,说道:“我有个特别特别疼爱我的姐姐,从小就学习好,性子好,又生得十分漂亮,被长辈捧在手心儿里疼爱,我曾经特别嫉妒她,因为有她在,我永远都是被比下去的那个,后来,她被人给欺负了,男朋友也嫌弃她不要她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国外待了很多年,连我的父母都不愿提起她,而这些年,我取代了她的位置,变成了从前的她,可是我却不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晚月摇头,只听她继续说道:“我的一切都是学她,那并不是真实的我,而且我只想让我的姐姐能像从前那样,有父母疼爱,有爱人陪伴,有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给她使小绊子,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我能做的,就是帮她去报仇。” 谢晚月说道:“你可别做傻事。” 白慕霜怅然若失:“我姐姐已经制止了我,她自己做了。” 谢晚月不知是该道声恭喜,还是说让她别再想之前的事,只觉说什么都不对。 白慕霜道:“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我知道你们三个都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我自己。” “你想多了,只是因为你不常在而已。” 白慕霜摇了摇头,说:“我从小就不受人待见,是我姐姐一直带着我玩,带着我找朋友,我一直都在自责,可能是我以前总是咒她,所以她才出了事,现在的她太可怜了。” 谢晚月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坐着,听她将心底的痛苦一句一句倒出来。 *** 梁曼来时,谢晚月在上课,没去接,万子风和沈黛早早地到了机场等候,双方头一回见面,一方娶媳妇,一方嫁闺女,沈黛觉着不能让梁曼有被懈怠之感,所以接上人以后,千般照顾百般体贴,倒让梁曼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差了十岁有余,若按照辈分来论,梁曼要喊沈黛一声伯母,现今做了亲家,便不再追溯其他称谓,以姐妹相称。 沈黛将谢晚月做了一番夸赞,又把万玉山批评了一顿,说:“虽然玉山一直不在我们身边,性子硬了些,但是他祖父和祖母将他教育得很好,品行非常端正。” 梁曼在万玉山去谢家拜访时便与他聊过今后的事情,万玉山承诺会爱护谢晚月,如若谢晚月不愿与他在一起,待万老太太百年之后,他会为她们做好将来的安排,并且言明不会影响谢万两家的交情,万玉山说得直白又诚恳,把她想要说教的心思给冲散了,这会儿面对一无所知的沈黛和万子风,她倒有些不忍,于是说道:“我把闺女交给玉山,很放心。” 沈黛又道:“我和子风也都是很开明的父母,不会给他们什么压力,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常陪在他们身边。” 梁曼说道:“我们还不到含饴弄孙的年纪,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自然不能两全,他们两个也都成年了,照顾自己绰绰有余,我们在,反而招烦。” 沈黛与她相谈甚欢,万子风绅士十足,为两位女士做贴心的服务,几人吃了午饭,然后到梁曼所买下的居所里休息。 这间房子不算大,买的精装修房,谢晚月添了床和柜子等家具,几人各处看了看,均觉着布置得十分舒心,梁曼煮了茶,三人抛开儿女的婚事,就着各自的事业又聊了半下午,大概四点左右,沈黛与万子风告辞,梁曼拿了个本子出来,将房间的布局一一做好记录。 接亲的那天人多,在哪里安排茶水,哪里安排点心,需要仔细地规划好。 另外,床单和枕套要换成红色,各个房间的墙壁,门需要贴上喜字,还要准备新娘出嫁当天的陪嫁品,虽然都是些零碎的小物件,但是一样也不能少。 谢晚月下了课过来时,见梁曼坐在梳妆台前,正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再细看,发现她身前飘了一条写满了字的单子,她执起来看,上面写着:刷牙杯一对,牙刷一对,木梳一对,镜子一对,床头灯一对。 “这些都是什么呀?” “别动,给我弄撕了我还得粘起来,这些都是你出嫁那天要带的,我写下来,明天开始采买。” 谢晚月往下又瞄了几眼,看到了毛巾十二条,袜子十二双,还有好多成双成对的物件儿,敢情她这是嫁过去开杂货铺呢。 “要买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做得过来么?” “玉山派了人跟我一起,明天你姑姑会过来,我瞧你婆婆的热情,大概也会来帮忙,你不用操心。” 谢晚月听她提到“婆婆”二字,语气里带了赞许,不免有些诧异,她记得梁曼为了她的婚事所做的反抗,如今这个状态倒令她有些欣慰。 她希望梁曼的生活能够平安喜乐,不要再因为她而忧虑。 待她第二天下课过来时,发觉客厅已然成了仓库,一堆一堆摞起来的陪嫁品,梁曼和她小姑姑正在一件一件重新包装。 谢晚月现在才终于有了一丝要出嫁的感觉,莫名地心酸。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没再回来,和乌丹她们在一起时,有笑有闹,尚觉得自己正值青春年少。 *** 周末,嫁衣送了过来,谢晚月不会穿,梁曼和沈黛加设计师三人合力帮她穿上。 看着穿着大红嫁衣的谢晚月,沈黛心里十分欢喜,她都舍不得移开眼去,只想将人藏在口袋里,不愿被别人看见她的美丽,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做儿媳妇,她很满意,不由得赞老爷子有眼光。 谢晚月消不散心酸,这会儿对这身嫁衣也没了兴致,设计师见她情绪不高,问道:“新娘子是嫌弃我补得不好么?” 谢晚月道:“没有,很美,都看不出来哪里是补过的,哪里是原有的,你的手艺很棒。” 设计师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沈黛也瞧出谢晚月的异常,心下了然,年轻的姑娘尚未尝过情滋味,便要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自然不会很高兴,这种情绪换作任何一个女孩儿,都会如此。 她将谢晚月抱住,说:“玉山能娶你为妻,是他三生有幸,我有你做儿媳妇,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谢晚月被她一抱一安抚,不禁面露羞赧,敛起酸涩之情,专心配合设计师给她调整嫁衣。 万玉山的新郎吉服也送到了万宅,沈黛这边忙完了,便回来看他试穿,结果人不在。 “又去哪儿了?” 徐素芳回道:“哪个晓得他的行踪,说不见人就不见人。” 沈黛拨电话给他,那边响了很久才接听,空间十分安静。 “有事么?” “不管你手头上的事是大事还是急事,现在给我回家。” “再有两个小时就回了。” “不行,立刻,马上。” 万玉山说:“我有事,回去再说。” 白慕雪坐在沙发上,柔声说道:“刚刚陈理说得话你也听到了,我已经痊愈了,你走吧。” 万玉山神色清冷,说道:“慕雪,你既然已经好了,我就不再来了。” 白慕雪目光暗淡,“嗯”了一声,待他出门,华姐才上前道:“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呀?” “总归都要走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什么区别。”白慕雪蜷起双腿窝在那里,眼圈儿渐红。 “话不是这样讲,你不留他,他自然不会主动来陪你,男人最受不住女人三样,撒娇,柔情,眼泪。” 白慕雪道:“他不喜欢女人哭。” 华姐说道:“你哦,心地太善良了。” 白慕雪流了一把泪,说:“我觉得他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华姐叹了一口气,顾自去厨房了,年轻人的心思,她本就摸不准,别说那位万先生了,更是深不可测。 *** 万玉山到家,见沈黛在客厅里坐着等他,他将大衣脱了递给徐素芳,问道:“喊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沈黛把新郎服扔给他:“去换上,我看看。” 万玉山被衣裳砸中脸:“不是按照量好的尺寸做的么,还试什么?” “你这件衣裳花了近一年功夫才做出来,万一你现在胖了了呢。” 万玉山拎着衣裳进了衣帽间,不多会儿便换好出来。 沈黛围着他前前后后仔细看了看,拿手机拍了张照片,说:“我儿子太帅了。” 万玉山面无表情,见她将照片发给了谢晚月,不禁嘴角抽搐。 “想不想看晚月的新娘照?” “不想看。”万玉山转身想走。 沈黛一把拉住他,手机往他眼前一举,问:“好不好看?” 万玉山扫了一眼,只看见大红色的嫁衣裹着一个俏生生的人,面上未施粉黛,缎子一样的头发刚及肩头,上面没戴任何饰品,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我看过了。”万玉山挣回手臂,往衣帽间走。 “不好看?”沈黛追了一句。 “还行吧。” 评价如此平平,眼光这么挑呢?沈黛坐回沙发上,对着照片看了又看,还是觉得喜欢,于是将照片发给了万玉山。 万玉山收到沈黛发给他的照片,仔细看了半天,挺好看的,就是神情瞅着不大高兴。 *** 谢晚月晚上陪长辈喝了点红酒,越喝越精神,到了睡觉时,躺在床上睡不着,辗转反侧良久,听到手机震动,摸过来打开,万玉山的照片跳出来,看得她心头猛跳。 那人略低着头,眉眼间带着不耐,一身玄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配上领口和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暗色绣纹,贵气又神秘。 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了。 她与他见面不过一年,日子有平静如水,也有惊心险恶,双方的性子只展露了皮毛,所知也很浅,情分约摸有个一二分,分分秒秒过到现在,竟真的要结婚了。 男女情爱一事,她不曾经历过,也不清楚什么样的是喜欢,什么样的是爱。 总归不是讨厌,即使这段时间因为要出嫁而生出的心酸,但并不抵触与他在一起,甚至,还盼望着与他常相见。 那么,应该是喜欢吧,可是,他却是为了祖母而履行约定,待时日一到,她不转身,他也要送她走的,毕竟,他心里已有一朵花儿。 17.第 17 章 万玉山和谢晚月办婚礼的这天是个周三,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早上四点, 万玉山整装完毕,去礼堂开始享先仪式,到了堂屋前,看到万子风已等候在门外,他快步走到万子风身旁,里头的人点香, 点蜡烛, 外头候着的人燃放三枚鞭炮,万子风携万玉山进了堂屋。 屋中已经摆放好祭品,里面两张八仙桌上分别放着一只全猪,一只全羊,各用木架子驮着, 屁股朝里头朝外, 头顶上用板油覆盖, 脖子上挂着红包。外头的两张八仙桌摆放了鸡鸭豆腐水果糕点等三十六盆贡品, 供桌最下方放了一排酒杯,杯杯盛满酒液,旁边搁着一只锡制酒壶。 万子风先行跪拜, 待他拜完后,万玉山再行跪拜。 酒过三巡, 香落烛灭, 外头再放三枚鞭炮, 这便完成了天地君亲师的祭拜,接下来是祭祖。 外面进来四个人,每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祭祖的供品,其中一人端了几碗热气腾腾的汤果,几人将贡品给祖先奉上,万玉山跪拜一番便结束了。 出了堂屋,又有人端来几碗汤果,大家吃完,休息了片刻,便到了迎亲的时间,万玉山拜别长辈,启程前往谢家。 谢晚月也是凌晨四点被拽起来洗漱,吃罢丰盛的早饭后,坐在梳妆台前,先由大伯母为她开面,再由化妆师给她上妆,妆容有别于以往的清淡,略显艳丽,她不太喜欢,但长辈说新娘子就要鲜艳一些。 待妆容完毕,将嫁衣穿上,头发简单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发尾处簪上一朵赤金牡丹珠花,耳朵上缀两粒珍珠。 大家纷纷称赞新娘子的美丽,梁曼坐在一旁,望着明艳的谢晚月,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忍不住掉了一串泪下来。 大伯母见状,递给她一条帕子,说道:“古时候流行哭嫁,但是咱们今天不兴这个,晚月结婚是件喜事,别添眼泪。” 梁曼闻言,拿了帕子擦泪,却是越擦越多,不得已,只好起身出去。 谢晚月被梁曼的眼泪一勾,眼圈儿也红了,大伯母忙道:“不许哭,妆花了还得重新上,误了时辰不好,实在难过,就站起来走两圈。” 大伯母辞色严厉,令谢晚月有些委屈,但仍是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走,驱散心中的难过。 梁曼在外头哭得眼皮通红,怕进去了招惹谢晚月流眼泪,便一直在外面坐着。 大伯母作为全福人,从这边转到那边,又从那边转到这边,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八点整,万家来迎亲的车子准时停在院外,谢家紧锁大门,要求新郎完成任务方可入内。 谢晚月端坐在床上等候万玉山进来,头上蒙着盖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大家的背影,大伯母吩咐人拿来准备好的熏香和镜子,又叫了谢晚月的堂哥来,说:“一会儿我先下去熏香,你抱晚月上车的时候,别忘了让她把这块镜子捧上。” 堂哥把镜子拿在手里,说:“记得呢。” 大伯母这才带着熏香和镜子下去。 这时的万玉山已经闯到了新房门口,这道门由谢晚月的堂弟守着,堂弟年纪小,早已被万玉山的魄力所折服,只象征性地对了两句诗便放行了,一行人顺利见到了坐在床上蒙着盖头的新娘。 万玉山上前揭开盖头,新娘子含羞敛眉,美艳照人,他执起谢晚月的手,给她戴上戒指。 旁边有人起哄道:“这就把戒指戴上啦,新娘子愿不愿意嫁呀?” “新娘子回答,愿不愿意嫁?” 谢晚月微微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这人身穿玄色的新郎吉服,像个睥睨众生的帝王一样。 嫁,还是不嫁?她说了又不算。 两人在闹哄哄的人声中对视片刻,万玉山将手伸向谢晚月。 谢晚月低眉,把手搁在他的掌心,眼见就要下地,被人给拦住:“新娘子还没穿鞋呢。” 万玉山这才注意到谢晚月只穿了袜子,于是“智囊团”开始满屋找鞋,又是一番过关斩将,终于把两只鞋子赢过来给她穿上。 谢晚月下了床,与万玉山一道去给梁曼敬辞别茶。 梁曼端坐在沙发上,地上放了两个蒲团,二人在蒲团上跪下,万玉山拿过旁人递过来的茶,敬给梁曼,说:“妈妈请喝茶。” 梁曼接过茶,喝了一口,拿了个红包给万玉山,说道:“我把晚月交给你了,望你好好待她,如果她受了委屈,请别禁锢她,让她回到我身边来。” 万玉山应了,并接下红包。 谢晚月也拿了盏茶敬给梁曼,说道:“妈妈请喝茶。” 梁曼强忍着泪,把喝进口中的茶使劲儿咽下去,将早已背熟的出嫁词与谢晚月道:“嫁到万家以后,要孝顺公婆,勤俭持家,日后相夫教子,不可任意妄为。”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要是不开心不高兴,马上告诉我,我去接你。” 谢晚月点头:“我记住了。” 夫妇二人给梁曼三叩首,起身,万玉山将盖头重新蒙到谢晚月头上,一把将人抱起,向外走去。 众人顿时呆住,新郎怎么自己把新娘抱走了? 堂哥恍然记起大伯母的交代,追上去把镜子放进谢晚月怀里:“捧好了。” 万玉山抱着谢晚月一路疾行,身后跟了个人,不停地往他们身上扬花瓣。 醒悟过来的众人纷纷追出来送嫁,但心里不免叨念两句,新女婿怎么跟个土匪似的,上来就把戒指戴上了,情话也不说半句,这会儿又像抢亲一样,自个儿抱着新娘子跑。 大伯母将迎亲的车子用熏香熏了一遍,又拿镜子照了一圈儿,为祛除邪佞之意,希望新郎和新娘的新生活不受污秽之物侵害,一生都美满幸福,抬眼瞧见院子里出来一行人,为首的那个正是抱着谢晚月的万玉山。 她往谢晚月堂哥那一瞟,堂哥摊开双手,一耸肩膀,表示很无辜。 万玉山踩着一地谷豆行至车前,弯腰将谢晚月塞进车里,起身向大伯母鞠了一躬,随后打开另一侧车门坐进去。 这时,外头才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万玉山吩咐司机道:“走吧。” 头车发动,其他迎亲人员与娘家人辞别,也上了车,跟随在头车之后。 谢家的送嫁人员坐了最后三辆车,又跟了一辆载陪嫁用品的车,车队浩浩荡荡往万宅驶去。 待车队行远,聚在外头的人都回了屋子,女儿出嫁了,得陪梁曼说说话。 *** 谢晚月蒙着盖头,有些昏昏欲睡,正打算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眼前突然大亮,睁眼一看,是万玉山将盖头掀了一角。 “睡着了?” “没睡着。” “还没到地方,盖头拿下来透透气。” 谢晚月道:“不行。” 万玉山拿眼瞧她,她小声道:“大伯母说要到新房才能揭开,要不然不吉利。” 万玉山闻言,将手里的一角丢开,年纪不大,倒是挺迷信。 谢晚月被盖头重新蒙住头脸,透过布料,能看到万玉山模糊的脸庞,他今天真是太帅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万玉山看了眼时间,说道:“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睡觉。” 谢晚月闻言,忙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她是真的很困,不多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被万玉山叫醒时,已是到了万宅。 鞭炮燃起,车门打开,迎亲的姑姑婶娘将谢晚月搀下车,谢晚月感觉脚底软软的,低头一瞧,底下铺着红色的毡子。 迈了一步后,盖头上扑簌簌落下一层谷豆,直到她行至大门处,右侧的婶娘在她耳边低声道:“脚抬高,跨马鞍了。” 谢晚月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把脚抬得高高的,迈了一大步,站定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好了。” 随后,那人将她的手交站在门口的万玉山,自己退到后面,虚虚扶着她。 万玉山牵着谢晚月前行,她的手心儿潮潞潞的,他低头凑到她耳边问道:“害怕?” “我看不清楚路。”谢晚月挽上他的手臂,生怕他走太快,她蒙着盖头跟不上,嫁衣繁复,又长至拖地,万一被自己给绊倒了,那可丢人了。 万玉山放慢了脚步,二人来到堂屋,长辈们早已在此等候新人的到来,堂中设了三把太师椅,万老太太坐右边,万子风和沈黛坐左边。 一对新人被左右分开,随着司仪的口令依次行拜礼。 谢晚月听到周边一片一片的笑声,她看不清,只觉脑中嗡嗡的,司仪的口令也快听不真切了。 礼毕后,万玉山牵着她的手回新房,她的脚步略显踉跄,被万玉山揽住腰,一路行至他的院子。 院子里也都是人,还有嬉闹的孩童,两人踩着毡毯进了新房,万玉山挑了盖头,露出谢晚月一张美丽的脸来。 挤在门口的人略有一阵小骚动,都说玉山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果然是明艳不可方物。 接下来是撒账,万家的全福人是万玉山的舅母,她往床上撒了一层花生桂圆和枣子,配上一曲撒账歌,歌毕,新人相对而立,拿起酒盏,喝了交杯酒,又有人端了一碗饺子来,二人各自夹起一个吃了,旁边有人问道:“生不生呀?” 两人异口同声道:“生。” 众人一阵大笑,那人又问:“生几个?” 万玉山差点要把已经咬碎的饺子吐掉,却被舅母盯着咽下,一张俊脸全是不悦,道:“这一盘都是生的吧?” 那人拍掌道:“还是玉山的志向宏伟啊,要生一支足球队,新娘子,你受不受得住?”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谢晚月早已红透了脸,低头不肯看人。 大家还要闹一阵,被舅母制止,众人被告知没有闹洞房的环节,均感不尽兴,但惧于万玉山的性子,只得作罢,随舅母去外院吃席。 迎亲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谢晚月觉着自己累得快站不住了,待众人被驱散后,她一下跌坐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徐素芳和两个婶娘帮她把嫁衣脱了,换了一套裙褂,徐素芳拿了点心和水搁在她面前:“吃一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在席上吃不了什么东西。” 谢晚月不想吃,往一旁挪了挪:“我晚上要睡在这些东西上面吗?” “晚上睡觉前扫到一堆搁在床头,明天才可以拿掉,这代表早生贵子。” 谢晚月觉得硌得慌,于是从床上下来,去窗前的贵妃榻靠着,窗子上贴着红色的双喜字,莫名地让她觉得心动,这个颜色是为她而绽放的。 没坐多会儿,万玉山便过来带她去宴席。 万玉山的婚礼未对外开放,只宴请了亲朋好友,但各家人丁兴旺,倒也来了不少人。 新婚夫妇和诸德高望重的长辈同席而坐,傧相宣布鸣炮开宴,万玉山执起酒杯,起身向众人道谢,接着,第一道菜上来,婚宴正式开始。 谢晚月坐在万老太太身侧,低头听她说话:“等下敬酒的时候,叫玉山少喝点。” 万玉山凑过去听,却没听见,问:“祖母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让我听?” 万老太太道:“自然是不能让你听到的话。” 万玉山被怼,将一众叔公逗乐了,说道:“也就老太太还能拿得住玉山,换作旁人试试。” 万老太太道:“换作旁人怎么了,他还能打人不成?” 万玉山为叔公倒满酒,道:“五叔公,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您可得喝尽兴。” 五叔公一口喝了,万玉山又给他倒满,说道:“我敬叔公一个。” 喝完再倒满,说道:“替晚月敬您。” 五叔公连喝三个,脸色就红了,忙摆手道:“你带媳妇去敬酒吧,让我们这些老的聊聊天。” 万玉山仍是给他倒满,说道:“您慢慢喝着,我垫垫肚子就去。”说着,坐下来吃了一些菜,便携谢晚月去行使“义务”了。 在亲眷这边非常顺利,到了朋友这边,简直是寸步难行。 李书卿这是头一回见到谢晚月,此前过来拜访时闹了一点不愉快,硬是将好奇心压死,一腔热血盼着今天早些到来,这会儿摩拳擦掌,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弟妹,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书卿,是跟老万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沾了点姻亲关系,年纪长他两岁,所以就勉为其难做了他的哥哥。” 谢晚月欲要与他握手,却被万玉山抢过去捏住了:“你要是敢让我出丑,我就让你爬着出去。” 李书卿咬牙忍着疼,笑道:“绝对让你爽上天。” 万玉山松开手,说:“适可而止。” 李书卿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丝巾,说道:“喝这杯酒之前,咱们来玩个游戏。”说罢,让人将丝巾系到谢晚月的脖子上,结结实实打了两个结。 “玉山,给你三分钟,把这两个结打开,听清楚规则:不许用手,只能用嘴和牙齿,如果用手或者超时了,罚你学狗叫,新娘子呢,就罚喝酒一杯,若是不愿意玩这个游戏,现在就实施惩罚。” “……!” 找死么? “你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做什么,这是新人敬酒的规矩,客人说什么,新人就得照着做什么。” 其他人纷纷附和李书卿,这个道:“我结婚的时候,你让我抱着我媳妇在酒店大堂走一圈儿,到了晚上,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洞房差点没成事。” 那个道:“还有我,你让我老婆蒙着眼睛喂我吃蛋糕,弄得我一头一脸的奶油。” 万玉山道:“都来报仇了是吧。”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老万。” “就是要委屈新娘子了。” “快点的,别墨迹。”李书卿催促道。 谢晚月恨死他了,也讨厌婚礼上的这种习俗,心里腹诽时,见万玉山凑过来,俊脸擦过她的下巴,然后脖颈系着丝巾的地方感到一片温凉。 他在用牙齿咬丝巾结! 她受不得这种感觉,不由得往旁边挪,万玉山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按住她不许她动,低头埋在她的颈窝,继续“啃”。 周围的人围成一圈儿,数着秒起哄:“还有二分钟。” “还有一分钟。” 谢晚月咬牙撑着,他的嘴唇贴着她的皮肤,他的牙齿啃啮着她的神经。 “五十秒!” “四十秒!” 谢晚月已控制不了自己了,奇异地酥麻感一丝一丝的渗透入心,入肺,入肝,令她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手心儿开始出汗。 “三十秒!” “二十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时间到!” 与此同时,万玉山将丝巾从谢晚月脖子上扯落,叼着丢往李书卿身上,热情高涨地众人顿时委顿,好没成就感哦! 李书卿慢条斯理地喝了新人的敬酒,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其余人轮番给新人提要求,这边笑闹一片,引得不少人都过来围观。 谢晚月后半程直接将脸埋在万玉山胸口,被万玉山搂着抱着才能前行,两人一路过关斩将,待从这群人手里逃脱时,一个醉得面色潮红,一个燥得双颊粉红。 “老万醉了。” “老万,还站得住么,能洞房吗?” 万玉山将谢晚月整个抱在怀里,借着她稳住脚步,迷离的醉眼露出几分笑来。 哟呵,还挑衅呢。 李书卿站起来扶住万玉山,道:“我把老万送去休息,你们继续喝,玉川带人照应着。” 众人也觉着今天够份儿了,再玩下去,怕是过几天会见不到早上的太阳,于是放他们走了。 18.第 18 章 李书卿将一对新人送回了后院, 此时的万玉山已是醉得脚步踉跄。 “这些家伙太过分了,把老万灌成这样, 弟妹,真是对不住啦。” 谢晚月被万玉山压得几乎直不起腰,低声道:“我没关系的。” 醉了的这个人有没有关系,她就不晓得了。 不过万玉山也确实是有些喝得太多了,他的这些朋友们也太黑心了,到最后已不满足用杯子, 竟换做碗来喝。 两人把万玉山架到床上躺下, 李书卿道:“你照顾他吧,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玉川他们几个又要被灌醉了。” 谢晚月将他送到门口,再折回来,洗了条帕子给万玉山擦了擦脸, 正擦着, 却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她吓了一跳, 问:“你要什么?” 万玉山摇摇晃晃地坐起来,说:“给我倒杯水。” 谢晚月依言照做,他没接杯子, 而是就着她的手喝水,一口喝干, 喝完又要了一杯。 待他不喝了, 谢晚月将杯子放到桌子上, 问:“你要睡吗?” 万玉山低头坐了一会儿,说:“你过来。” “做什么?” “给我把衣裳脱了。”万玉山瞅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她哪里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想与他靠太近罢了,方才敬酒时的那种感觉攥着她的身和心,久久不散。 “快点。”万玉山催促她。 谢晚月挪到他的身边,弯腰解他的扣子,这套衣裳看着很简单,没想到做工非常繁复,她越是想快点解开,越是解不开。 头顶是他滚烫的呼吸,蘸着酒气吹在她的头发上,扬起几根发丝抚过她的脸,痒极了。 万玉山沉声问道:“好了没?” 谢晚月道:“快好了。”话音刚落,腰间一紧,她被他搂着坐下,然后他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 “解个扣子这么慢,我都撑不住了。” 谢晚月只觉右边的耳朵已经酥得聋了。 撑不住了可以躺下,不带这样儿撩人的啊。 扣子终于全部解开,谢晚月为他脱了外头的衣裳,只剩里头的中衣。 万玉山舒服地躺下,不多时便睡着了。 外头还能隐约听到热闹,屋子里却很是安静,谢晚月的耳朵和手指头还酥着,她看了看万玉山,他正睡得熟。 她也想睡,但是床被他占了,起身去西屋看了看,果不其然,这间屋子已被做了些改造,但是改造成了一间婴儿房是什么情况。。。 她左右看了看,转身去换了一套轻便的衣裳,再出来时,见徐素芳端了个托盘进门。 “晚月,来喝点汤驱驱酒气,玉山都睡了呀,这么睡可不好,醒来容易头疼。” 谢晚月把头发拆开,柔软的发丝散落在肩头,紧绷了大半天的心绪这会儿才彻底缓和,喝完汤,更加想睡。 徐素芳见她精神不济,说:“去睡会儿。” “啊,我还好。” “眼睛都睁不开了,你们两个今天都起得早,又折腾到现在,哪能不困,快去睡,晚上还要陪长辈们吃席。” 晚上还要吃席?谢晚月再也不犹豫了,起身进屋,往床上扫了一眼,毅然上了窗边的贵妃榻,躺下睡了。 **** 这边的喜宴直摆到下午四点多才休,李书卿等人也都喝多了,被秦明义安排到客房歇下,醒酒汤端上来,几人喝了一些,散了散酒气,成岩说道:“老万醒了吧,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聊聊天。” 李书卿说道:“他这会儿正享受娇娘在怀的美意,哪里肯来陪你,咱们歇一歇就撤,改天再约酒局。” 成岩又说:“老万忒不地道,旁人的热闹他出尽馊主意,到了自己这里,竟然把闹洞房给取消了。” 陆源过来插话:“老成,你现在可以闯进去闹一闹。” “别怂恿成岩,他可禁不得刺激。” 成岩笑了笑,说:“我不去,常玺说要打牌,上回输给我不少,今天想讨回去,反正闲得慌,陪他玩玩儿,你们要不要参与?” 陆源附和道:“一起呗,有常玺这个送财童子的牌局,不参与一把,太可惜了啊。” 李书卿道:“你们手下留情。” “肯定留,今天在老万这里玩儿,不会让他表弟太丢脸,老李,你要走吗?” “嗯,我有事,一会儿走。” 陆源道:“对,艾医生今天也在,你也沾沾老万的喜气儿,一举将艾医生拿下,时间不等人,你现在就走吧。” 成岩也道:“对对对,你快去吧,我们不耽误你。” 正说着,常玺进来了:“哥哥们都还精神吧,咱们搭桌子啊。” 成岩道:“等你半天了,怎么才过来。” “哦,遇着个来送礼的,说一定要送到我大表哥手上,我哪儿敢去喊他呀,说让她留下就行了,偏她不,那我也偏不去喊,哎,就这么纠缠我半天。” “谁送来的?” “来的是个妇女,也不说是替谁来的,只说我大表哥认得她,神神叨叨的,谁晓得是真认得还是假认得,万一是骗我的,我今天得把命撂这儿。” 嚯,这么神秘,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今天喜宴上能见到的都见到了,竟然还有没来的? “礼收下了?” “收了。” “礼单上留了什么字?” “写得太潦草了,好像是个雪字,哎呀,快点打牌啦。” 成岩与陆源对视一眼,白慕雪么?倒是听说她回来了,难道想与老万再续前缘?哦哦哦,这可有意思了。 新娘子虽然是嫁了过来,但毕竟是年纪小,感情又浅,哪里比得上曾经爱到骨子里的人呢,别是要搞出什么婚外情吧?哦哦哦,那可有好戏看了。 成岩道:“得亏你没胆子去。” 常玺哪里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说道:“希望我这个嫂子嫁过来,能中和一下我大表哥的性子,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儿,不宠着不太像话哈。” “那可说不准,有可能会变本加厉了呢,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俩都没爱情,老万现在身处阴霾墓地,性子能缓和才奇怪。” 常玺闻言,手里的牌啪嗒一下掉牌桌上,说:“我平常见着他都恨不得绕着走,以后怕是不能见了。” 李书卿道:“他逗你玩儿的,你还真信。” “不,我还真的信,像我大表哥这种人,一切皆有可能。” 李书卿笑他:“神经病,我看你是屁股痒了。” 常玺说:“哥,咱们是好兄弟,这话你可别告诉他啊,我现在有时候做梦还能梦见他揍我呢,心理阴影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李书卿又坐了一会儿,散了酒气,起身走了。 李书卿一走,常玺贼头贼脑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成岩身边,低声说道:“哥,问你个事儿,刚书卿哥在这儿,我没敢问。” 成岩也低声回他:“你问。” “今天那个送礼的,是不是我大表哥的小情儿?” 成岩笑了笑,说:“我不知道啊。” “怎么,你还怕我大表哥啊。” “嗯。”成岩重重点头,“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查。” 常玺摇头道:“那算了吧,反正我知道这个也没什么好处。” 成岩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对,聪明人做聪明事。” 这边厢打牌打得热闹,那边厢的华姐给白慕雪打电话说明情况。 “说是替新娘子挡酒,喝醉了,没见着人。” 白慕雪轻声道:“是么,他酒量一向不好,看来是很心疼她,肯替她喝酒。” “他表弟讲的,应该不假。” “哪个表弟?” “姓常,我把东西留下了,礼单上写了个雪字,回头万先生过礼单的时候,肯定知道是你。” 白慕雪笑了笑,说:“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美人在怀,哪里有时间看这个。” 华姐劝她道:“白小姐,所有困难都只是一时的,过了这个坎儿就好了。” 白慕雪轻笑:“旁人总是这么跟我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是我从来没见着过花,也没看到光明,华姐,你别劝我了,前面二十多年,我都是为家里人活着,后面的几十年,我想为自己活着。” 华姐心里微微叹气,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儿,命却不好,波波折折的,今天想要放纵,就由着她去吧,心里爱着的人结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己,哪个女人受得了。 白慕雪放下电话,叫了车,她今天不开心,也要有人陪着她不开心才行,路上接到母亲的来电,让她回家一趟,她立时警觉,问道:“什么事?” “你爸爸让你尽快放弃万玉山,别在他这里浪费时间。” 白慕雪冷笑:“他怎么不自己来说,要你传话?” “你这孩子,性格怎么变这么锋利,他也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他为我好。” “听话,别惹他生气,不然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我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白母道:“万玉山已经结婚了,这种家族联姻不会轻易撕破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在婚姻上搞出问题,你说你还夹在他们之间做什么?” “他不爱她。” “不爱又能怎么样?他不爱她就一定爱你?你回来这么久,除了我去求他帮你‘治病’,他有找过你吗?有为你停过娶妻的脚步吗?女儿,别自作多情,人活着不能只靠爱情,他当初对你也未必就是爱,多半是宠你罢了。” “妈妈,我不甘心啊,她才二十岁,一个青涩的小姑娘而已,什么都不懂,我是陪着他从少年走过来的,他的所有辛酸和困难,我都陪他经历过。” “那又怎么样,是你抛弃了他,而且他这个人心狠手辣,当年还害得你爸爸破产,你爸爸花了数年经营才又起死回生。” “可我和他分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儿,我怕他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爸爸的事并不是他故意的,是爸爸自己站错了队,我早跟他讲过,他不肯听。” “我再说一遍,万玉山是个绝顶精明的人,他现在没发现你耍得这些伎俩,是因为他根本不愿意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或许,是他早已知晓,却根本不在乎。” 白慕雪语气淡淡:“您替我跟爸爸传个话吧,我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他想阻止我也简单,只要弄死我就可以。” 白母闻言喝道:“白慕雪,我劝你不要这么执拗,万玉山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他不会因为你而让两个家族蒙羞,你以为他的婚姻是儿戏么!你恣意也要看看时机,看看是对什么人,我告诉你,如果你继续做下去,一旦给他溅上污点,你必死无疑!” 白慕雪被她这一喝,顿时清醒不少,她茫然四顾,只觉天地颜色尽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其实她自己也害怕,怕万玉山知道她所有的不堪,怕他知道她做得所有错事,怕他早已对她没了爱恋,更怕会出现母亲所说的那个场景。 人生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 晚上六点多,万老太太那边来人叫新婚夫妇去参加晚宴,徐素芳敲了几次门都无人应,她开门进去,见两人还在酣睡,她先去叫醒万玉山,又把谢晚月抱起来让她醒神。 万玉山坐起来,只觉头疼欲裂,要了两杯冰水喝了,仍是不舒服,穿好衣裳出来,见谢晚月懵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去用凉水洗把脸。” 谢晚月依旧呆愣愣地站着,直到万玉山推了她一把,她才悠悠回神。 万玉山看她这副神情,问道:“还做梦呢?” 谢晚月没理他,去洗了把脸,简单涂了一层润肤乳,便随万玉山往老太太那边去。 晚宴的规模不大,都是万老爷子这一脉的骨血,倒像是过年一般。 新人依旧和长辈们坐一桌,这会儿的氛围要比中午的舒适,纯粹是一起吃个饭。 饭毕,大家聊了会儿天,就各自散去了,万老太太将万玉山和谢晚月留下,对二人说道:“你们两个人的姻缘虽是旁人替你们定下的,感情尚浅,但既然成了夫妻,以后就要和和睦睦一辈子,我没什么期盼,只愿你们健康,快乐,幸福。” 说到这里,她将身旁搁着的匣子递给谢晚月,继续道:“这个,从今往后,交给你保管。” 谢晚月将匣子托在掌中,仔细端量,匣子只有手掌那么大,略沉,外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应该是经历了很多人的摩挲,触感非常滑,她问道:“这是什么?” “万家的印章。” 谢晚月顿时觉得匣子十分烫手,忍不住扭头去看万玉山,他闲闲地坐着,面色平淡,眼中也无波澜。 万老太太道:“旧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宅子里的大事小情都要操心,现在不讲究这个分工了,都喜欢往外头跑,明义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管得非常好,以后就还让他管着,你只负责盖个印章就行了。” 盖个印章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啊,怎么也得弄懂为什么才能盖得下去。 谢晚月觉得肩头上压了一座大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万老太太又说万子风夫妇会在三天后启程,这回估摸要走上三五年不归家,让万玉山多尽尽孝道。 万玉山应了。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谢晚月把匣子递到万玉山面前,说:“这个你拿着吧。” “祖母给你的,让我拿着做什么?” “这个责任太沉了,我担不起。” “哦,那你就推给我,自己享清闲?” “我不是那个意思。” “自己的责任自己扛着。”说罢,迈开长腿往前走了。 谢晚月被晾在那里,捏着匣子看了看,垂头丧气地跟上去,她不愿意当个管家婆呀。 待回了新房,谢晚月四处找可以保存匣子的地方,找来找去,觉得书房里的那个保险柜不错,于是过来问密码,万玉山跟她说了,她把匣子放进去,一颗心才算落了地,想着改天再找秦先生学习,一抬眼看见柜子上层放着几叠文件袋,上头贴着万玉山手写的封条,应该都是些非常贵重的资料,她把保险柜合上,从书房出来,习惯性地走到西屋门口,里头黑着灯,她顿了顿,折回万玉山的卧房,见那人已洗漱完毕,靠在床边看书。 她磨蹭着去洗澡,吹干头发,涂了润肤水,敷了个面膜,再进来时,万玉山还没睡。 她还想再做点儿什么,那人把书一放,说:“关灯睡觉。” 她关了灯,兀自爬上贵妃榻躺下,下午虽然没睡足,但这会儿半点也不困,睁着眼睛看房顶,今晚在这里将就一宿,明天回娘家,熬过周末后,她就回学校,她受不了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谢晚月又翻了个身,耳边传来万玉山的声音:“榻上不舒服就过来睡,窸窸窣窣的闹腾,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里挺舒服的,我是不困。” “出去跑几圈儿,跑累了就困了。” “……” 谢晚月躺定不敢再动,生怕自己弄出一丝儿的声音来,再吵到了他,他又不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睡着了。 万玉山睡到中途渴醒了,生平头一回喝这么多酒,起身去喝水,瞧见贵妃榻上横卧着一条纤瘦的身影,虽盖着被子,但依旧能看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这人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偶尔会坦露一点小女儿心态,大多时候都不声不响,说什么就听什么,让做什么就依言照做,也不反抗。 竟有种润物细无声的能力,让人慢慢记住了她。 19.第 19 章 梁曼本想在杭州定居, 却被谢晚月制止,她希望梁曼不再为她活着, 能像沈黛和万璟芷那样,轻轻松松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的人生,我会努力过得舒服,你不用再为我操心。” 梁曼不为所动。 谢晚月继续劝她:“你护得了我一时,但护不了我一世,我总归是要自己扛责任的, 妈妈, 听我的话,前面二十年,你已经把我照顾得很好很好了,我只愿你以后的几十年都能为自己活,我帮你报了美术学校, 画画一直是你的梦想, 你一定要实现它。” 梁曼望着谢晚月, 从前软软小小的女儿, 忽然之间就长成大姑娘了,现在又结了婚,人生已经开启了新的篇章, 也许,她是时候放手了, 于是干脆地做了决定, 先回去辞了职, 再去学校报道。 谢晚月送走了梁曼,独自返回学校,因为结婚请了一周假,课业落下不少,得尽快花时间补上。 整个上午,乌丹都在托腮看谢晚月,看得她心里发毛。 谢晚月与她对视,问:“你看什么呢?” “你脸上有花儿。” 谢晚月面色微红:“哪有花儿?” 乌丹说:“瞧,花儿又开艳了,你这几天肯定发生了大事,不得了不得了。” 韩璐照着她的额头拍了一把:“小公主,你别神神叨叨的了,让她专心补课。” 乌丹被韩璐拍得往后仰头,又回正,问道:“是不是春心萌动哦?” 谢晚月耳朵根儿都红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哎呦喂,我说对了!”乌丹拍掌轻叫,“你这不声不响的哈,请了一周假谈恋爱?” 谢晚月自然不会说自己请假是结婚去了,只得点了点头。 乌丹见她眼含羞涩,不禁逗弄她:“谈恋爱能谈到你这种地步,我真是对你五体投地,不过咱们这儿历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寝室里谁恋爱了,谁就要请客吃饭,叫上男朋友作陪。” 谢晚月疑惑,还有这规矩? “这是真的吖,师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谢晚月说:“他工作太忙了,恐怕没时间,我自己请你们吃。” 乌丹来了兴致:“还是个社会人士哎,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她们三个人几乎每天都绑在一块,谢晚月哪有什么时间去认识外面的男人啊。 “我们两家是世交。” “哇塞,青梅竹马啊,怪不得那么多男生对你示好,你都看不上,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谢晚月被青梅竹马这个词触动心弦,不由得搁下笔,轻声道:“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年,以前从未见过。” 乌丹更加感兴趣了:“一见钟情?” 谢晚月摇头,只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情,有,也只是她单方面的动心罢了。 乌丹还想再问,被韩璐捂住嘴:“晚月落了一周的功课,你别打扰她了,快去看综艺节目的更新,再晚就错过那个跳舞的小哥哥了。” “哎呀,差点就忘了,我的小哥哥,我来啦!”乌丹一下子蹦起来,手脚并用爬到床上,打开了手机,不过片刻,上铺就传来了动感的音乐和乌丹不住的赞美。 谢晚月继续看书,心里被乌丹撩起的那把涟漪,慢慢地被沉重的课业压住,再也翻不起来。 *** 周二晚上,秦明义约了谢晚月一道吃饭,万老太太将整个万家都交到了谢晚月手里,目前的她还什么都不会,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来学习如何治家。 谢晚月先前不太愿意做,后来觉得,倒是可以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挑战,她的人生中,遇到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时,便会这么干,在这些事情上,她只追求成功,不追求其他。 二人没走多远,就在学校旁边找了个小馆子,订个包间,秦明义先做了一下简单的说明,然后给了谢晚月三本历年的账册,每本的封面,都用毛笔字写着费用项目,掀开来,里头是规规整整的钢笔字迹,,一页一页记录分明。 谢晚月赞道:“先生真是心细,我有您协助,什么都不用怕了。” 秦明义道:“即使有我在,您也不能掉以轻心。” 谢晚月道:“我会下苦功夫学习的,就是要劳烦先生多指导。” 两人一面吃一面聊,饶是谢晚月十分聪慧,也觉得管家是件非常棘手的事。 她吃得差不多,搁下筷子仔细研看账册,看着看着,从包里掏出纸笔来做记录。 到得后来,她起身坐到秦明义旁边,一边问他问题,一边讨论,再时不时地写上两笔。 一本账册看完,心里已有了个基本的框架,待翻来第二本时,包间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人嚷嚷着进来:“子轩你大爷啊,灌我这么多,我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包间里静悄悄,那人定睛一瞧,这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其中一人他还认识,正是闵子轩多次追求而不得的谢晚月。 妈的,早就说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旁边那男人可以做她爸爸了,再看两人的坐姿,竟然挨得那么近。 秦明义道:“你走错地方了。” 那男生笑道:“对不住,我喝多了。”说着退出去,然后开了隔壁的门,往闵子轩身边一靠,说:“子轩,你喝一杯,我告诉你一个让你震惊的消息。” 闵子轩看他一眼,问:“什么消息?” “先喝酒。” 闵子轩不动,那人透露一点:“和你女神有关的。” 闵子轩闻言,毫不犹豫喝了一杯:“说。” “你女神在隔壁陪一个老男人吃饭。” 一人道:“你不要乱讲啊,兴许是她爸爸呢。” “干的?”那人笑道:“绝对不是亲的,我虽然喝得有点儿多,但我不瞎,两个人没有一处长得像的地方。” 众人一时沉默,有人站起来道:“我去看看,老是听说这个女的三天两头就有豪车来接,瞧瞧这回是哪个。” 闵子轩喝道:“坐下,谁都不许去!” 那人讪讪地坐了,见闵子轩面色阴沉,眼珠一转,凑过去说道:“轩哥儿,一个师妹而已,你要是真喜欢,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如愿。” 闵子轩不语,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人继续道:“就看你是想要长久认真的,还是玩儿一回。” “哦,长久认真怎么说,玩儿一回又怎么说?” “若是长久认真呢,哥哥就帮你想个万全之计,看她现在这个状态,应该是家里条件不太好,缺钱,这种人呢,没有什么安全感,只要你对症下药,给她安全感,她绝对会跌到你怀里来,我们可以找人攒个局,引她上套,到时你来个英雄救美,她就是个孙猴子,也跑不出你这座心牢。若是只想玩儿一回,那就简单了,找个由头,约出来,哥哥帮你找人弄点那种无色无味的药粉,只要挑上指甲盖儿那么一点儿,下到酒里或者饮料里,让她喝下去,出不了几分钟,她就乖乖任你摆布了,事后来个死不认账,她根本奈何不了你。” 闵子轩问他:“我若是想长久的玩儿呢?” “那也好办呀,第一回完事儿后,拍几张照片,录一段视频,有侧脸的,露脸的,模糊的,清晰的,掐在手里,她不听话就往网上放一张照片,几秒钟视频,放几次后,保管自动贴着你,赶都赶不走,为什么呀,这女的吧,自己偷偷在外头做□□的时候,豁得出去脸,但是一旦被拍了,就开始要脸了,怕这个知道,怕那个知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遮住自己那一身骚。” “哥,那要是遇到性子烈的女人怎么办,不怕死的那种?” “那就只当自己倒霉咯,这种女人,玩过一次后,赶紧撤,不要再碰,否则咬死你,咱们玩儿归玩儿,也是要脸的,被她们缠上了,以后还有什么快活日子可言?” 另有人听完这番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劝闵子轩道:“子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光明正大的追求,如果追不到,说明你们没缘分,但是用这种手段把人弄到手,太阴毒了。” “这怎么叫阴毒啊,老弟,这是男人撩妹的技能。” “你这已经不是撩妹了,是欺骗,强*奸,恐吓,威胁,这是犯法的。” “你还是兄弟吗,是兄弟就要想尽办法帮兄弟得到,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 那人被怼得满脸通红,问闵子轩:“你要怎么做?” 闵子轩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慢悠悠地道:“你猜呢?” 那人看了他几秒钟,愤然起身,说道:“我无法认同你们的这种做法。” 闵子轩头也不抬,说:“你想怎么着?” 那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慢喝。”说罢,大踏步离去。 先前出主意那人冲他喊道:“哎,你可不许把我们今天的话传到外头啊!” 其他人纷纷围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给闵子轩出主意,那人说道:“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我认识一个朋友,专门做这个,不少富家千金都被他搞上过。” 闵子轩想了想,说:“我考虑考虑。” *** 万玉庭进了智能事业部,才晓得万玉山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如此之远。 他面对一堆试验品和缭乱又有序的数据,不禁摩拳擦掌,和其他工程师钻研了一上午,到了饭点儿,大家都去吃东西,他仍然沉浸在实验室里,直到万玉河过来给他送饭,才将他从忘我的境界中拉出来。 “三哥,我真的是见识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世界啊,太兴奋了!” 万玉河把筷子递给他,说道:“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赶紧吃饭,别饿瘦了,不然楚焰以为大哥虐待你。” 万玉庭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万玉河回道:“大哥让我来的,我忙得要命,哪里想得起你。” “唔,还是大哥好。” 万玉河哼哼,说:“再过些日子,你就要喊命苦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以前太清闲了。” 万玉庭擦了擦嘴,说:“我会努力工作的,大哥说了,若是我没有成绩,就不给我发工资。”顿了顿,问万玉河,“三哥,你的工资怎么算呀?” 万玉河道:“年结,给了我一个奖金池,但是按我所管辖的事业部盈利额来定计提系数。” “那好难哦,你拿到过几回?” “三回。” “都是最低系数吧?” 万玉河不置可否,拳头捏得死紧。 万玉庭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两个默契地相互击掌,无声,但坚定。 虽然他们不拿工资也可以衣食无忧地活着,但是依然想拼搏,想用自己的实力赚到更多。 一是赚到了可以随便花,二是可以证明自己活着更有用。 万老爷子曾教育子孙们,越是卓越人家,越是要不停探索和努力,如若不然,便会慢慢跌入尘埃,因此,万玉山从小就接受非人般的接班人教育,而其他的兄弟们也都不敢懈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成了大气候的万玉山赶出家门。 在他们这一辈,被掌门人赶杀是件让人生无可恋的事情。 待万玉庭吃完,万玉河便带着餐具走了,万玉庭休息了一会儿,和楚焰视频,腻味半个小时,又进入实验室,开启新一轮的钻研。 快下班时,总裁办的行政助理小玉过来找他,说万玉山让他上去一趟。 万玉庭不知万玉山叫他有什么事,向小玉探口风:“他今天高兴么?” 小玉道:“万总一直都挺高兴的呀。” 万玉庭心道,那是你没看见过他不高兴时的样子。 小玉催他快点过去,万玉山在等着。 万玉庭换了衣裳,兴冲冲地到跑到万玉山办公室,迎接他的,竟然是一杯热茶,他感动地眼圈儿都要红了,从前见万玉山,不是被打,就是被坑,从未有过如此待遇。 万玉山见他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表情也有些怪异,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万玉庭往前奔走两步,蹲在万玉山身边,抱住他的大腿,把脑袋埋下去,呜咽道:“大哥,谢谢你。” 万玉山一脚将他踹飞。 万玉庭仰倒在地,一颗玲珑心碎成了八瓣,他慢慢坐稳身子,掸了掸手掌,站起来,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下,安静地喝茶。 万玉问道:“第一天工作如何?” 万玉庭闷闷地回答:“挺好的。” 万玉山见他兴致不高,又问:“不喜欢这份工作啊,这么不高兴?” 糟糕,被误会了。 万玉庭压下心碎的感觉,摆出一副笑脸来:“我超喜欢这个工作的,谢谢大哥一直不放弃我,还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情。” 万玉山道:“好,那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万玉庭一挺胸膛,斩钉截铁地回他:“放心吧大哥,我说过的话,绝对会做到,若是做不到,我一分工资都不拿。” 万玉山点头:“你别给我省钱,你拿到的越多,我越开心。” 万玉庭那碎了八瓣的心,又因为万玉山这句话而慢慢愈合了,瞧瞧,他的大哥多慷慨,让他多多往回拿钱,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就显露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万玉山见他脸上一阵忧一阵喜,知道他这是内心戏又开演了,于是静坐一旁,默默地等着他演完。 待万玉庭终于平静下来,说道:“大哥,你开车了吗,我载你回家吧。” 万玉山拒绝:“我有事。” 万玉庭笑嘻嘻地问:“是去见大嫂么?” “不是。” 万玉庭心里一凛,哪有男人在新婚燕尔时期对媳妇儿不闻不问的,除非是他有情感寄托,再想到他和楚焰之前跟踪万玉山,发现了他与那姓白的藕断丝连,虽然现在两人已经很久没再见过面了,但是万一旧情复燃了呢,不禁为谢晚月着急。 他万事都臣服万玉山,独独在男女感情上,他不能认可万玉山的做法,既然有了家室,就不该在外头拈花惹草,即使是旧情人,也得断干净,要么,就倾尽一切也要娶所爱之人为妻。 万玉山走到门口,见他还坐在那里,一脸心事,不由得说道:“下班了,早点回去,工作不急于这一时。” “哦。”万玉庭应得潦草,待万玉山出去后,他一个人坐着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去找谢晚月,他这位大嫂自回门以后就跑去了学校,一周都不见人影儿,太不顾家了,不像话,他得去教教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长孙媳妇,丈夫要被外人抢了,自己还躲那么老远。 于是跟楚焰做好了报备,直接驱车往谢晚月的学校开去。 20.第 20 章 谢晚月接到万玉庭的电话时, 正在食堂打饭,嘈杂的人群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 万玉庭对着话筒大吼:“我一会儿到, 还没吃饭,你请我吃东西!” 谢晚月问道:“你来做什么?” “找你聊聊天儿。” 谢晚月与两位室友打了招呼,说有朋友突然造访,她要出去一趟。 乌丹两眼放光,问:“是不是你的那个谁?” “不是。”谢晚月摇头,快速出了食堂, 往校门口走, 决不能将万玉庭这种贼拉拉风的人放进校园,否则她的身份会被嚷嚷得全校皆知。 见到万玉庭后,果然是不出所料。 只见他靠在车旁,车子是黄色,而他穿了一身骚粉色的休闲西装, 脚上是一双小白鞋, 脚踝露在外头。 也不嫌冷。 看见谢晚月, 万玉庭兴奋地举起了胳膊。 谢晚月赶在他开口喊她之前奔过去, 拉开车门上车:“走吧。” 万玉山讪讪地收手,往周边张望两眼,行人三三两两的, 偶尔有人回头看看他,继而又低头赶路。 呵呵, 有点儿尴尬。 待他上车落座, 谢晚月问他:“想吃什么?” 万玉庭低着头绕手指:“突然什么都不想吃了, 毫无胃口。” 谢晚月说:“请你吃小牛排吧,我知道一家超嫩超好吃的小牛排。” 万玉庭点头:“指路。” 谢晚月拿出手机来导航,万玉庭的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餐厅。 两人落座后,谢晚月点了菜,问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聊天啊。” 谢晚月懒得理他,眼前这人,时刻都离不开自己的老婆,只要有空闲,绝对会黏在楚焰身边,能有这份闲心来找她聊天? 万玉庭见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不由得懊恼,竟然会被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儿给看透了,太没成就感了,他握拳在嘴边咳嗽两声,说道:“哦,那个刚下班嘛,楚焰去约会了,我闲得慌,就来找你吃个饭,你不是嫌弃我吧?” 谢晚月摇头,说:“有点儿费钱。” 万玉庭涨红了脸,说:“我好心好意跑这么老远找你,想诚心告诫你务必要小心外头的女人把大哥抢走,你就请我吃顿饭,还嫌贵!” 谢晚月见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捂嘴笑起来:“我不过是说个玩笑话,你瞧你气得,来,喝杯水压压。” 万玉庭“哼”了一声,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谢晚月继续笑道:“你刚刚说,让我小心外头的女人,是哪个女人呀?” “看你还笑得出来,真是半点也不担心哦。” “担心也没用啊,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也做不了主。” “你喜欢大哥吗?”万玉山直直地盯着谢晚月问道。 谢晚月面色微微泛红。 “还是喜欢的嘛。”万玉庭见她如此,心中了然,“既然喜欢,就要争取哦,我当初喜欢楚焰,缠了她十五年才娶到她的,那真的是历经磨难呐,说出来都是泪。” 谢晚月自然是听说过万玉庭追妻的故事,但她和他不同,她追问:“你倒是说呀,是谁?” 万玉庭突然有些扭捏:“其实吧,大哥读书那会儿背叛过你,他谈过恋爱,后来分了,前段时间我和楚焰偷偷地跟踪大哥,发现他和初恋情人联系上了,而且在你们结婚前,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去她那里,虽然他后来不去了,他俩也没再见过面,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他这种做法,我是不齿的,家里人都支持你,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进万家的门,也不会让大哥辱没家风,可是呢,你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哦。” 谢晚月听他说完,沉默半晌,她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那个人。” 万玉庭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若非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她的母亲梁曼曾为了她的将来,做了很多很多调查,她自然都是一清二楚,她又继续说:“但是我不会阻止他去喜欢别人,至于是否要争取他,我还没想好,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奶奶。” 万玉庭十分想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长孙媳妇必须要这么大度才行? 侍者将牛排端上来,两人却都一动不动。 万玉庭是为谢晚月的淡然而不舒服,吃不下饭。 谢晚月则在想事,她和万玉山二人没有感情基础,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她也确实被他所吸引,他成熟,睿智,有责任心,又孝顺,而且一直在关心她,照顾她,她不曾被一个男人这么待过,贪恋那份温暖是难免的,但是这段婚姻是否要长久维持下去,她尚在观望,即使她动了心,她也能在确定清楚后收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谢晚月开始吃东西,万玉庭看着她吃,觉得她吃得特别香,不由得胃口开了,也吃起来。 吃完,万玉庭送谢晚月回学校,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一路沉默,直到她下车他才想明白,她为什么在明知道这些事时还嫁过来,为什么她不阻拦万玉山喜欢别人。 她与大哥结合,是因为家族联姻,而他与楚焰结合,是因为爱。 可是大哥应该是有喜欢她那么一些吧,要不然,他曾欺负她的时候,大哥恨不得把他压到地底去,还有,他明确感觉大哥自从结了婚以后,整个人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似乎是温柔了不少。 万玉庭越想越头疼,开车回家后,和楚焰全盘说了,楚焰骂他:“你不是说只找她吃饭么,怎么说了这些事啊,太蠢了。” “你骂我蠢?” 楚焰气道:“事情都没定论,你就跟大嫂胡说一通,这不挑拨他俩的关系么,若是被大哥知道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万玉庭辩道:“我就是让她抓住大哥的心,别被外头的女人抢跑了,又没说别的。” 楚焰叹气,说:“你呀,怎么能理解女人的心思,你说一句,她会想一万句,你说一种可能,她会想到十万个可能,尤其是感情这件事,千万不要跟女人说模棱两可的话,她会把喜欢给曲解成不喜欢,再说了,你要想帮忙,也应该是让大哥去追大嫂,你还让她去抓大哥的心,你怎么不让她去要大哥的命呢,大哥不动情,拿刀砍他都没用啊。” 万玉庭挠了挠头,说:“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想办法吧。” 万玉庭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媳妇儿总是能救我的命。” 楚焰掐他的脸,恨道:“为了你啊,我至少短命十年。” *** 万玉庭惹祸事件过了大概半个月,楚焰终于找到了机会,来尝试填平这个坑。 谢晚月婚后忙着补落下的学业,又因万玉庭跑去插了一刀,导致她一直没回万家。 周五晚上,万老太太想孙媳妇儿了,打电话过去问回不回来过周末。 谢晚月回复说,下个月就到考试月了,想在学校温习功课,不回了。 万老太太自然是让她以学业为重,于是和她聊了几句日常,便收了线。 正巧楚焰去给老太太送衣裳,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又见万老太太一脸落寞,不禁计上心来,凑到万老太太跟前儿,问道:“祖母,想大嫂了是吗?” 万老太太道:“结婚前还能两周回家一趟,现在快一个多月了,就回来一趟,也不知道在学校过得好不好。” 楚焰道:“要不,您去学校看她吧,让大哥送您。” 万老太太顿觉眼前一亮,吩咐秋曼:“一会儿玉山回来,你叫他过来。” 楚焰又道:“我听玉庭说,大哥好像挺忙的,您和他商量个合适的时间。” 万老太太被她提醒才想到去学校,哪里管万玉山是不是有时间,带着孙子去和孙媳妇团聚才是正道,摆手说道:“公司那么多能人在,他若是腾不出个一天半天来,那些人都得开除才行。” 楚焰猛点头表示赞成,然后继续出主意:“大嫂还有三年半才毕业,这样的情况会常有,大哥又事业心重,估摸一个月都难得见上一回,跟异地恋似的,我想,大嫂若是因为学业太多不能回家,大哥可以每周过去,两人一起过周末,您觉得呢。” 万老太太点头,觉得非常可行,这个主意太好了。 待万玉山到家,便被徐素芳告知老太太找他,他到了老太太院里,先是被老太太训了一通,又说要去看谢晚月,让他抽个时间带自己过去。 万玉山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好了。” 万老太太又要求他每周亲自去接人回家,如果她回不来,他就在那陪她过周末。 万玉山蹙眉:“每周?” “公司重要还是媳妇重要?”万老太太面色渐寒,“把人娶回来哄我玩儿呢?” 万玉山见她动怒,忙道:“好好好,我去。” 万老太太这才缓了神色,又对着万玉山卖苦:“你祖父离世时就交代我这么一件事,若是你们夫妻貌合神离的过日子,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万玉山哄她,立誓会生个胖娃娃给她带。 祖孙两个就着孩子这个话题聊起来,一起吃了饭,到得第二天,万老太太精心装扮了一番,带上给谢晚月准备的吃食,和万玉山来到了她的学校。 万老太太并未知会谢晚月,一心想给她个惊喜,因此来了以后直接奔她的寝室,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出来。 乌丹拎着一副没睡醒加被人扰了清梦的臭脸开了门,在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瞌睡虫顿时全部灰飞烟灭。 一个气质超群,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个冷眉冷眼,帅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 她踟蹰片刻,问道:“你们找谁?” 老太太柔声问她:“请问谢晚月在吗?” “她去自习室了,你们进来坐呀,我给她打个电话喊她回来。”说着将门大敞开,将两人让到屋里,自己跑去翻手机。 那老太太却制止她打电话:“囡囡,我们在这里等她就好了,别打扰她。” 乌丹闻言,指着谢晚月的铺位说:“这个是她的,你们坐。” 万玉山扶着万老太太坐下,自己则站着,先是扫视了一遍床铺,被褥均十分整洁,散发着一股子清香,床头贴着一张梁曼和她的合影,另一侧搁了两本书,再无其他。低头往书桌上看了两眼,书架上摆满了书,随手翻检了几本,什么类型都有,他知道她非常爱看书,在家里时,她就一直长在他的书房里,像个小呆子。 乌丹在这二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犹如万只蚂蚁爬过,痒得要命,她瞅了个时机,躲进卫生间给谢晚月发信息。 谢晚月今天起得略比平时晚,先和韩璐去操场跑步,然后吃早饭,随后便去自习室复习功课了,十点半时,收到乌丹发来的信息:“快回来,有人找你,啊啊啊啊啊啊,男的好帅!!!” 谢晚月看到满屏幕的感叹号,心里咯噔一下,回信问她:“是什么样的人?” 大概过了一分钟,手机收到一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的,拍糊了,而且只能看到侧脸,但是她光从那张模糊的侧脸照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她忙收拾了东西往回跑,气喘吁吁地跑回寝室,万老太太见她一脑门子汗,心疼地掏了帕子给她擦汗:“怎么跑这么急,我怕打扰你学习,就没给你打电话,想着在这里等你回来呢。”说着,将食盒推到谢晚月面前:“我给你做了些吃的,你和朋友一起吃。” 谢晚月将食盒打开,里面整齐地码着点心,都是万老太太非常拿手的,老太太年纪大了,很少下厨做东西吃,这回竟给她做了这么多,让她十分过意不去,想她还为一时的别扭而不愿回去,却让老人家跑这么远来看自己,委实不应该。 万老太太起身,说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谢晚月忙扶着她的胳膊:“奶奶,我跟您一道回去。” “你要考试了,就在学校复习功课吧,来回折腾太耽误时间,祖母要是想你,就来看你,有玉山送我,也不费事。” 谢晚月仿佛才看见万玉山似的,终于瞅了他一眼,那人坐在她的书桌上,长腿微曲,手里捧着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她所有的心思,他都没有感知。 “奶奶,我带您去吃午饭吧,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粤菜馆子,味道非常正宗。”谢晚月摇晃万老太太的手臂。 万老太太笑道:“也好,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玉山,我们吃完午饭再走。” 万玉山“嗯”了一声:“走吧。”说罢,起身便往外走。 万老太太扭头对一直扒着床栏的乌丹道:“囡囡,这个食盒里的点心,你一定要尝尝,若是好吃,就告诉晚月,以后再给你们带。” 乌丹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奶奶。” 谢晚月搀扶着万老太太往外走,乌丹紧随其后,送她们出门,只听那老太太柔声向站在门边的男人说道:“玉山,你把这个符挂到你媳妇儿的床头,保平安的。” 万玉山应声,接了符,几步跨到谢晚月床边,将符系上。 乌丹被老太太那一声“媳妇儿”给彻底炸了,立在一旁盯着万玉山和谢晚月来回地看。 天啦天啦! 找不到词儿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了,只觉心里受到了十万点暴击,他们竟然是夫妻! 原来谢晚月请假的那一周,并不是单纯地谈恋爱,而是去结了个婚? 待三人出了门,她扒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去,忽然谢晚月回头,将食指竖在唇上,冲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了然,将门嘭地关上,点开手机给韩璐打电话。 “璐璐璐璐,你快回来,出大事了,我现在藏不住心里的海啸,急需倾诉!” “我已经往寝室走了,晚月呢?” “她老公把她接走了哇!” “老公?” “对啊!她老公巨帅。”乌丹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又道:“好像在哪儿见过她老公,很眼熟。” 韩璐被乌丹那带着强烈兴奋的喊话震得耳朵疼:“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了,先挂了,回去再说。” “哎哎哎哎,别挂,别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会发疯的!” 韩璐挂了电话,快步往寝室赶,待进屋以后,发现乌丹整个人挂在护栏上,荡秋千似的晃来晃去。 “你终于回来了,再让我一个人这么安静下去,真的要疯了。”乌丹跑过来拉住韩璐的手,把自己偷拍的那张糊之又糊的照片呈到她面前,“诺诺诺,就是这个男人,晚月的老公,我的天,她和我同岁哎,竟然就结婚了,老公这么帅。” 韩璐就着照片左右看了看,什么都看不清:“你平静一下哈,中午想吃什么?” “我一点儿都不饿。”乌丹见她丝毫不感兴趣,自己那高涨的火焰也被浇熄了一大半。 韩璐将她的情绪变化全部看在眼里,笑着说:“晚月不想被旁人沦为话题,你没看出来吗,她一直就行事非常低调,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让你我知晓,说明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虽然你现在不经意间知道了,但是要保密,谈论越多,越是忍不住想要告诉更多的人,自己默默地消化掉,就当平日所见所闻那样。” 乌丹想了想,说:“你说得也对,我就是改不掉这个咋呼的毛病。” 韩璐摸摸她的头发:“再长点阅历就好啦。” 乌丹“哦”了一声,内心的那一片澎湃被刻意压制下去后,经冒出了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也搞不懂是什么情愫,简单洗漱过后,便随韩璐下去吃午饭了。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才终于明白这时滋生出的情愫是什么,但却为时已晚。 21.第 21 章 祖孙三人到了粤菜馆子, 谢晚月接过菜单,万老太太问万玉山:“你想吃什么?” 万玉山回道:“我随意。” 万老太太觑他一眼, 说:“就这个最难伺候。” 谢晚月将菜单放在万玉山面前,说:“我也不知你爱吃哪样,你来点好了。” 万玉山将菜单拿过去,随手点了几样,然后交给服务生,交代她上菜的速度快一点。 谢晚月跟万老太太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一老一小笑得非常开心, 万玉山像个陪衬,默默地听她们说话,看她们笑。 吃罢午饭,老太太有些乏,谢晚月说:“奶奶, 您在这边午休吧, 晚些回去。” 万老太太知道她在这儿有套房子, 于是也不推辞, 跟着去了。 房子还有谢晚月出嫁时的些许痕迹,自梁曼走后,这里便只有周末时雇个家政扫扫尘, 她一次也没来过。 将万老太□□顿睡下,谢晚月退出房间, 见万玉山站在窗前, 听见她出来, 他转身面向她。 谢晚月问道:“你不去睡会儿吗?” “我没有午休的习惯。” “我想把奶奶留这儿住两天,家里离这边太远了,一天来回挺累的,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我刚刚给秦先生打了电话,叫他把秋曼送来,我们两个照顾奶奶。” 万玉山往前走了两步,说:“大周末的,我能有什么事情忙?” 谢晚月后退两步,撇开目光,说道:“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万玉山见她目光闪躲,耳根发红,觉得有趣儿,又上前几步,将她迫到桌边,一点一点往下压,问:“那你是赶我走咯?” 谢晚月被他的气息压得几乎要躺在桌子上,又觉得姿势不雅,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背上突然横过一条手臂,是万玉山将她托起来,将她提到桌子上坐下,微微俯身,双臂撑在她的两侧,气势迫人:“为什么不回家?” 果然,拿考试来搪塞他是不行的。 “之前怕你辛苦,就定了两周回去一趟,这段时间忙,我没顾得上来看你,结果我不来,你就不回家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嗯?”万玉山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面对他的质问,谢晚月不知该怎么说,只仰头看着他,心里有万般话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万玉山被她看得有些心软,这人,旁的本事没怎么显露,光是这副欲语还休的小姿态,就让人拿捏她的时候把握不好火候。 “往后不论有什么事儿,两周回一趟家,雷打不动。” 谢晚月往后挪了挪身子,低头应声,她的头发长了,绑了个丸子头,露出颈后一片雪白的肌肤,细软的碎发贴在上面,被他的呼吸一扫,微微摇曳,万玉山转身往沙发上一坐,指使她:“去给我倒杯水。” 谢晚月从桌子上滑下来,拿了瓶矿泉水给他,说:“我去学校拿点东西。” “等等。“万玉山喝了两口水,起身道,”我送你去。” 两人一道回了学校,谢晚月回寝室拿复习资料。 乌丹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动作,若不是有韩璐那番话压着,她早已扑上去死死抱住谢晚月。 谢晚月看出乌丹的蠢蠢欲动,向她摇了摇头,乌丹愤而转身,嘟着嘴不高兴,她们三人自开学以来便形影不离,她觉得,她们三个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但朋友之间竟然还藏了这么大的秘密,她想与她分享喜悦,她却不愿多言,这令她非常不舒服。 谢晚月拿了资料,很快就出来了,万玉山特意等在外头,又和她一道回了家,她没有料到万玉山竟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吃了晚饭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到了睡觉的时候,他洗漱完,顾自进了卧室。 这房子是三室一厅,万老太太住一间,秋曼住一间,剩下的一间,便只有他和她了。 万玉山快睡着时才听见谢晚月进来,他翻了个身,面向她,那一抹小小的影子轻手轻脚地关了灯,爬上床,窸窸窣窣躺下,不多时便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夜无梦,次日清晨,谢晚月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就睡在床边上,稍微动一下就会滚下去,大概是睡觉前不停地做心理暗示,导致她在这张大床上只占了个边边睡了一宿,她悄悄地下地,出了卧室,听到厨房有流水声,应该是秋曼在做早饭了,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听见万老太太叫她。 “怎么起这么早?” “我平时也是这个点儿起来,八点钟上课,上课之前得跑步,吃早餐。” “去洗把脸,陪我出去散散步。” 谢晚月换了身衣裳,飞快地用凉水抹了把脸,便陪着万老太太出门了。 清晨的小区非常安静,偶有飞鸟三三两两掠过,然而空气清冽干净,十分舒服。 万老太太走得慢,两人走走停停,返回来时,秋曼已将早餐端上了桌。 万玉山竟还没有起床,老太太让晚月去喊他起床:“平日里忙忙忙,经常睡几个小时,到了周末就赖床,什么毛病,他要是不起,你就去冰箱里拿块冰塞他怀里。” 谢晚月哪敢往万玉山怀里塞冰块哦,这人的起床气像炮仗一样,真塞了,还不得炸飞这栋楼? 窗帘阻隔了外头的阳光,使得卧室里仍然是一片蒙蒙亮,这样的光色很容易欺骗感官,叫人不愿醒来。 谢晚月觉得,叫万玉山起床这个任务过于艰巨了,她站在床前考虑良久,终是过去将窗帘打开,明亮的阳光扑啦啦洒进来。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手指,然后是一把低沉喑哑地男声:“帘子拉上。” “奶奶叫你吃早饭。” “拉上。”声音带了一丝不耐。 “起床了。” “拉上。”不耐中已经夹了火气。 “你自己来吧。”谢晚月抬腿准备出去。 然而眼前突然一暗,那人从床上跃起来跳到她面前,双手各自拉住两边的窗帘一用力,“唰”地一声,室内顿时又回到方才的那种蒙蒙亮状态,而她也被他圈在了怀里。 万玉山摸着她纤细的脖子,说道:“我话说了三遍,当耳旁风?” 谢晚月感到他的手指满是杀气,大概他稍一用力,她的脖子便要折了,于是说道:“是奶奶交给我的任务。” “老太太的话要听,但是我的话,也要听,记住了,嗯?” “知道了,你接着睡吧,我出去了。”谢晚月挣了一下。 万玉山撤了手,放她走了,自己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伸手将帘子拉开,被她这一闹腾,他还睡什么。 谢晚月出来后,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了。 万老太太见状,给她剥了个鸡蛋,问:“生气了?” “嗯。”谢晚月接过鸡蛋,咬了一口,嚼了半天,咽下去的时候卡在嗓子眼儿,噎得她心口疼,在这当口,万玉山阴着一张脸出来了,她气儿没顺过来,打起了嗝。 秋曼忙倒水给她:“你慢点吃。” 谢晚月喝了一大口水,结果又噎着了,额头上冒了汗,脸色更加白。 万老太太轻轻地拍打谢晚月的背:“再喝口水,别一下都咽了,深呼吸,一点一点咽,慢慢地,不着急。” 谢晚月依言照做,打嗝真的好了,但是心口憋得那一阵儿生疼生疼的,这会儿仍有余悸。 老太太怨万玉山:“一大早发什么邪火,好心好意叫你起来吃饭,你瞧瞧把我的晚月给吓得。” 万玉山哑口无言,但见谢晚月确实难受,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默默地在一片怪责地眼神中吃完了早饭,然后便出了门,一天没回来。 万老太太在这边住得高兴,和谢晚月打商量,要在这儿住下,陪着她考完试,再一起回家。 谢晚月不敢擅自做主,嘴里应了,偷偷地给万玉山发了信息,将老太太的想法告诉了他。 万玉山很快回复:“好。” 谢晚月这才给秦明义打电话,让他把老太太的日常用品送过来,秦明义来得快,带得东西也多。 徐素芳好久没有见过谢晚月,心里想得慌,这会儿见了人,觉得她瘦了不少,神色也透着疲惫,不免心疼,不由得拉着谢晚月细细问询:“有没有喝牛奶?饭吃得饱不饱?是不是只吃青菜了?怎么瘦了一圈儿呢?” 谢晚月回她:“瘦了吗?我前天才称得体重,一点儿都没有变。” “那肯定是秤坏了。” 秋曼说道:“长时间没见了,乍一见面就会这样。” 万老太太道:“等晚月考完试,我们就都回去了。” 徐素芳叮嘱谢晚月要好好吃饭,她这段时间会会趟老家,不能照顾她,让她自己多注意。 秦明义二人前脚走,万璟芷后脚就来了。 万景芷自三十岁时便常年旅居海外,这次回来说要做点事业,忙了将近两个月,这会儿终于有了半天空闲,就跑过来休息。 秋曼洗了水果端上来,问她:“你的画廊怎么样了?” “下周五开门迎客,到时候你们都去给我捧场。” 万老太太拒绝道:“我不去。” “为什么啊。” “闹。” “行,那您在家里待着,晚月去给姑姑捧场好不好?回头让我助理把请柬给你送来。” “嗯,我一定去。” 万景芷笑道:“还是侄媳妇儿最支持我。” 万老太太道:“你在我身体康健的时候不在,现在我老得行动不便,你倒是回来让我支持你了,璟芷,时不待人。” 万景芷望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心里蓦地泛起丝丝难过,她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不受任何人管束,如今停下脚步才发现,生命中的缺失再也无法弥补,但扪心自问,她是否后悔呢? 她是不后悔的,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所需所求,虽然她的追求和旁人不一样,但不能说她是错的。 万璟芷往老太太身边蹭了蹭,搂住她的肩头,说道:“我以后都陪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 “不要你,我只要重孙子。”万老太太推她。 万璟芷看了一眼谢晚月的肚子,问她:“有动静了吗?” 谢晚月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万璟芷疑惑道:“玉山这么不顶用呢?” 谢晚月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回房间去复习功课。 秋曼递给万璟芷一块苹果,说:“你好歹矜持点儿呀。” 万璟芷笑了笑,转身去讨老太太欢心。 *** 难得遇上一个万玉山不忙的时候,成岩攒了个局,邀上几个好友去打球。 除了万玉山和李书卿,其他人均带了女伴。 双打时,万玉山和李书卿组队,在场上大杀四方,几个回合下来,众人均被暴虐。 成岩不愿与他俩玩儿,本来就是找乐子的,结果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认真,瞧把那几个小姑娘累的,气喘吁吁,面若桃李,透着股子诱人的劲儿。 “老万,你是不是一直憋着没动你老婆啊,把邪火都撒我们身上了。”成岩实在打不动了,往地上一坐,冲万玉山嚷嚷。 万玉山拿毛巾擦汗,说:“是你太虚。” 成岩把球拍丢过去,说:“那也比你幸福,你虽然娶了老婆,但是摸都摸不着。” 万玉山把球拍捡起来,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你怎么知道我摸不着?” 成岩道:“你老婆不住校么,难道天天见?” 万玉山不置可否,李书卿过来踢踢他:“起来喝东西去。” 成岩撑着爬起来,牵着女伴往室内去,到了里面,另外几人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正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吃饭。 万玉山收起球拍:“我不去了。” 成岩忙道:“那不行啊,老万,我们今天是因为你聚起来的,你不在,我们玩着多没意思?” 陆源笑道:“老成,有点眼力见儿行不行,怎么能跟弟妹抢男人呢?” 成岩顿悟:“怎么,还时时刻刻离不开呀,就这么疼爱她?” 万玉山说道:“自己娶得老婆,若是不疼不爱,搁着当摆设?” 成岩道:“要不带出来一块玩儿得了。” “开玩笑,弟妹是老万明媒正娶的妻室,哪能随便出来陪玩儿,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哟,陆源,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不是正经身份呀?” “谁说你不是正经身份了?”陆源蹙眉道。 “你刚刚话里就是这意思。” “我错了,姑奶奶。”陆源连忙告饶,“闻雯,你是我的心肝脾肺肾。” “滚!” “不成,我不能滚,我去哪儿都得带着你。” 两人这么拌嘴嬉闹间,万玉山已经收拾妥当,和众人告辞。 成岩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问李书卿:“老万被那小姑娘迷成这样了?” 李书卿懒洋洋地喝了口水:“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在追求他表姐嘛,你三婶又是他的二姑姑,这沾亲带故的,就没听到一星半点的?” 李书卿眯眼,没吱声。 成岩见他这样,知道是不能再问了,大家都知道李书卿琢磨艾叶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这位大小姐就是不肯,连万玉山出面撮合都撮合不了这二人。 李书卿看了下时间,说:“我也走了,改天再聚。” 他这一走,余下的人便不再顾忌,陆源对成岩的女伴问道:“小青,你好像和老万的老婆同校吧。” 小青一直默默地躲在成岩身后,这会儿突然被叫到名字,满脸茫然:“啊?” 闻雯推了陆源一把:“你吓着她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 “青妹儿胆子小,除了成岩,任何一个男人跟她讲话都会被吓到。” 成岩还在叹气:“好久没有和老万喝酒了,他这一结婚,只顾家,兄弟都不要了。” “回头和弟妹求他一晚呀。” “老万藏着掖着,我哪儿有机会去求?” “万玉山是居家的人,不愿意跟你们这种人掺和。” “我们这种人怎么了,又没偷没抢的。” “是没偷没抢,但是太多情。” “爷乐意。” 闻雯冷哼,起身道:“陆源,跟我走。” 陆源忙跟众人抱拳:“对不住啦各位,我先撤,回头再喝酒。” 成岩郁闷极了,这一个个的,都见色忘义,他一把搂过小青,柔声道:“你不要学闻雯,一张嘴伶牙俐齿的,太不讨人喜欢。” 小青低着头不作声,她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陆源的话。 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只是她和万玉山结了婚,似乎还非常得万玉山疼爱。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小青的心思翻涌如潮,眼中闪过几丝不经意的光亮。 *** 万玉山回了趟万宅,让徐素芳给他整理了东西,然后提着去了谢晚月那儿,说要陪着老太太一块儿住下。 老太太自然高兴,谢晚月却看不透他。 晚上睡觉时,谢晚月依然磨蹭着拖着不上*床。 万玉山道:“你不睡了?” “睡呀。” “那还不上来,在地上转什么圈儿,晚上吃多了?” 谢晚月觉得这人说话总是不中听,不想理他的话茬,兀自爬上床躺下:“你为什么要住这儿,怕我照顾不了奶奶?” 万玉山感觉她的态度冷淡,瞅了她一眼,却只看到她的背影,说道:“结了婚的夫妻哪有分着睡的,搞异地恋呢?” 谢晚月用手抠枕头,说:“之前不是一直分着,也没怎么样。” 万玉山道:“之前是我忙,顾不上你,听你这么说,你还挺想分着的?” “是你当初跟我划道道的,又许了我很多条件,我可什么都没说,也没提要求。” “……” 谢晚月道:“而且我们又没合法呢。” 万玉山逮住她的话头:“谁叫你生得晚。” 谢晚月没再搭话,闭上眼睛抛除杂念,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万玉山看她不再言语,心想,还闹上脾气了,再一瞅,人已经睡着了,他翻了几页书,看不进,关了床头灯躺下睡觉。 谢晚月梦里感到身边有个人,但是看不清脸,她伸手抓了一把,发现是万玉山,她一愣,又给扔了。 万玉山看了看自己那被她抓住又丢弃的胳膊,再看看她那人畜无害的脸,伸手过去掐了一把。 冰雪聪明,又伶牙俐齿。 22.第 22 章 因为老太太在这边住, 所以谢晚月这段时间不住校,回寝室整理生活用品时, 简单跟乌丹和韩璐做了叮嘱。 乌丹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向别人透露她的隐私,并说:“考试的时候我帮你占座哈,你和韩璐一定要挨着我,不然我心里没底。” 韩璐捏她的脸,说:“让你跟我一道去上自习, 你就天天睡懒觉。” 乌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是真的起不来嘛。” 谢晚月也劝她:“平时可以多睡会儿, 现在是考试月,你就听璐璐的吧。” 乌丹不情不愿地答应道:“好吧。” 收拾完东西,三人一道去食堂吃饭,吃到一半,谢晚月接到万玉山的电话, 说是在外头等她, 让她快点出去。 谢晚月赶着塞了几口饭菜, 和两人招呼一声, 便急匆匆地端着餐盘走了。 乌丹叹气道:“都说男人是个破坏姐妹情谊的东西,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韩璐笑她,让她快吃, 一会儿还要去自习室,乌丹哀怨不已, 已经晚上了, 能不能回寝室看看综艺节目然后睡觉啊。 韩璐斩钉截铁地回绝:“不行!” 乌丹被她眼神压迫了一番, 终是随她去了自习室,大部分时间在玩手机,快结束时,收到了闵子轩的信息,让她十点到寝室楼下,有东西送给她。 乌丹顿时心旌荡漾,闵子轩之前对谢晚月有意,偶尔会从她这里打听消息,两人走得十分近,后来他不再打听谢晚月,反而有意无意地撩她,她本就很喜欢闵子轩,只是当初碍于谢晚月,没表现得那么露骨,自从知道谢晚月已婚后,她对闵子轩的心思再也压不住,在闵子轩再撩她的时候,她也开始热烈回应。 她长得不比谢晚月丑,性格也好,爱笑爱闹,从小到大都十分讨人喜欢,但是却因谢晚月,生出了平生第一回嫉妒心。 因为这份情愫作祟,她将闵子轩喜欢过谢晚月的事刻意忽略,谢晚月可以的事,她也可以。 *** 谢晚月没想到万玉山是过来带她去吃饭的,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 落座后,她的手机不停地冒出信息,全是乌丹发来的无聊吐槽,她低着头给她回复劝慰,没注意万玉山已经看了她半天。 万玉山敲了敲桌子:“过来带你吃顿好的,你除了看手机就是玩筷子,还有没有点礼貌?” 谢晚月道:“你不提前说一声,我都在食堂吃半饱了。” 万玉山道:“那不是才半饱么,还空着一半肚子,也没见你怎么吃。” 谢晚月看着眼前的饭菜,说:“这些都不是我爱吃的,不想吃。” “你想吃什么?” “酸酸辣辣的。” 万玉山道:“你我也没做过,你怎么突然好上这口了?” 谢晚月不明所以,问道:“做过什么?” 万玉山眼皮一耷,没说话。 谢晚月想了半天仍是不解其意,但是她忍得住,就是不问他! 万玉山见她面前的饭菜半点未动,自己也吃得没滋没味儿,问道:“哪里有酸酸辣辣的东西吃?” 谢晚月说:“我这会儿也不太饿,想去复习功课了。” 万玉山道:“等我吃完。” 谢晚月就又坐着等,万玉山吃了两口,不吃了,买单走人。 *** 终于熬到了晚上九点四十五,乌丹收拾了东西往寝室跑。 到了寝室楼下,见闵子轩靠墙站着,一手插兜,一手拿烟,显得整个人有些萧瑟,乌丹跑过去叫他:“师兄,找我什么事呀?” 闵子轩低头看她,女孩儿仰望着他,眼中是细碎的星光,他上前一步抱住她。 乌丹紧张地捏住闵子轩的衣角,喊他:“师兄。” 闵子轩不说话,只是抱着她。 乌丹的紧张慢慢转化为欢喜,手臂搂住他的腰,问他:“师兄,你是喜欢我么?” 闵子轩沉声回道:“嗯,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愿意啦。”乌丹内心雀跃,但是压住激动,追问他:“为什么是我呢,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因为你最合适。”闵子轩松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乌丹又扑上去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胸口,说:“师兄,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十点一刻,宿舍楼陆陆续续有人结束晚自习回寝室,路过二人时,不免多瞧几眼,但天色黑暗,加之路灯还坏了一盏,基本上看不清人的样貌。 乌丹回到寝室时,仍是觉得像做梦,他说她最合适,哎呀,好羞涩。 待韩璐洗漱完毕出来,便见到一个托腮痴笑的人,她擦着头发走过去:“有什么好事儿,笑成这个样子?” 乌丹傻兮兮地冲她笑:“我恋爱啦。” “啊?” “刚刚确定的。”乌丹羞得捂住脸,“他跑来跟我表白,嘿嘿嘿。” “是谁?” “闵师兄。” “得偿所愿啦。” “嗯。” 韩璐叹气:“你们俩都有主了,就剩我孤家寡人一个。” 乌丹听她语气里透着落寞,不由得敛起几分激动,抱住她说道:“哎呀,男人不足以影响咱们的友情,以前是三人行,以后就六人行,人多还热闹。” 韩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傻不傻,情侣之间都喜欢二人行,哪有什么六人行的,不过,我替你高兴。” “他说,等咱们考完试,要请大家吃饭。” “好呀,时间定了告诉我,我再看我买哪天的票回家。” “嗯~”乌丹想了想,打开手机,往“三个女人一台戏”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本人已是有夫之妇,速来恭喜。 不消片刻,谢晚月便回复了俩字:“恭喜。” 乌丹嘟嘴,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八卦呀,都不问问细节,她这颗等着被扒的心就悬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考试结束后,我男朋友请客吃饭,璐璐的时间随我安排,晚月呢?” 谢晚月:我应该是考完第三天可以。 乌丹:那我就安排在那天咯,想吃什么? 谢晚月:璐璐想吃什么? 韩璐:火锅吧,冬天吃火锅热闹。 乌丹:晚月,你老公呢,能来吗? 谢晚月:他不来。 乌丹:好吧,我定好了地方和具体时间,会发群里,注意看群。 谢晚月:好的。 乌丹退出群聊,把两个室友的情况和闵子轩做了简短说明,末了问他:“我们定在几点比较好?” “下午五点吧,吃完火锅,再去ktv,反正放假了,可以玩通宵。” “好呀好呀,我们三个都特别喜欢唱歌呢,师兄你好棒~” 闵子轩看着屏幕上堆砌的笑脸和红心,漠然片刻,将手机搁到桌子上,兀自睡觉去了。 乌丹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再发新的消息,她才恋恋不舍地去洗漱,洗完了马上奔过来看手机,对话框里满是她发出去的表情,没有回应。 她发了一句,师兄晚安,好梦哟~ 这一晚,乌丹做得梦都是甜的。 *** 周五上午考完试,谢晚月便去了万璟芷的画廊。 小助理引她到万璟芷办公室,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向万璟芷汇报工作。 万璟芷见谢晚月来了,摆手让几人暂停,起身招呼小助理给谢晚月拿点心。 谈工作的几人纷纷向万璟芷问询:“老板,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 “我大侄媳妇儿啊。”万璟芷答得自然,谢晚月却有些赧然。 三人闻言,相互递了几个眼神。 哦,原来是大万总的妻子。 但看眼前这位万太太的面相和穿着,应该还是个学生,大万总果然是不婚则已,一婚惊人,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娇嫩又漂亮的老婆。 佩服啊佩服。 谢晚月将手里的小盆栽递给万璟芷,说:“姑姑,祝你生意兴隆。” 万璟芷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你先坐会儿。” 谢晚月点头应了,多看了万璟芷两眼,万璟芷今天身穿了一条烟灰色的连衣裙,配一双猫跟鞋,头发随意散着,发尾微卷,任何首饰都没带,清爽利落,整个人十分干练,另外三人的打扮也都非常精致,妆容干净,穿着利落,处处透着精英风范。 小助理送进来两个点心匣子,又泡了一壶茶,谢晚月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这间屋子布局雅致,窗外的景色也好,看得人心旷神怡。 万璟芷回到座位上,继续听几个下属汇报当前进度,末了,又将行程单从头至尾看一遍,说:“你们先去吧,盯着点,别出乱子,玉山到了先让他来我这儿。” 三人应声起身出去了,不多时,万玉山便推门进来,环视一圈儿,说:“你这哪里是办公室,分明是休息室。” 万璟芷说道:“我以舒服为主。” 万玉山走到谢晚月对面坐下,往谢晚月面前的点心匣子里看了一眼,然后给自己倒了盏茶:“我下午还有事,剪完彩就走。” 万璟芷道:“走吧,后面也不需要你。” “我上次看中的那幅画给我留了吗?” “留着呢,在这儿搁着,晚月走的时候给你带回去。” 谢晚月偷眼瞧了瞧万玉山,他今天着正装,里头是雪白的衬衫,配了条藏蓝色领带,上头别了银灰色的领带夹,腕上戴了一块手表,泛着幽兰色的光芒,她以前见着他的时候,他都是居家风,从未着正装,现在虽然住一起了,但每天早上她去学校,他才起床,晚上回去,他又已经在家了,这会儿见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只觉得玉树临风这个词造得真是太贴切了。 万玉山又往谢晚月的点心匣子里瞅了一眼,问她:“这个甜不甜?” 谢晚月答:“甜度不大,但是奶味儿挺重的。” 万玉山道:“你把那块方的拿给我。” 谢晚月依言拿起来递给他,他没接,而是凑过来,就着她的手吃了,他的唇有点儿凉,碰到她的指尖,给她染了一层湿凉,她飞快地落了手,埋起来。 万玉山咽下点心,连连喝了两盏茶:“太腻了。” 万景芷道:“本来也不是给你准备的。” 万玉山正待说话,小助理敲门进来,说韩校长到了。 万璟芷忙起身出去迎,走到门口,又嘱咐小助理:“一会儿你带他俩下去。” 小助理点头,往里看了一眼,那两人相对而坐,男人正低声对女孩儿说着什么,女孩儿瓷白的面色中透着粉,美极了。 好看的男人跟好看的女人在一起,真的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 万玉山起身到万璟芷办公桌前,把他的画摊开:“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这个给我带回去。” 谢晚月往他手里看了一眼,是一副水墨画,她不由得凑近了看,见这画虽笔触廖廖,却意境深远。 “看出什么了?” 谢晚月正看着画,不想耳边突然响起万玉山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扭头,额头撞上他的下巴。 原来她看画看得入迷,竟不知不觉挤占了万玉山的位置,万玉山也就顺势把空间让给她,然后双臂撑在她两侧,将她虚拢在怀。 谢晚月捂着额头嗔怪一声。 万玉山低笑:“是你自己粗心大意,怎么能怪我。” 谢晚月被圈在他的身体和桌子中间,左右都出不去,虽然他身量高,但是这个姿势未免太过暧昧,她转回头,微微俯身,说:“我觉得这画的寓意是悠然自得的生活状态吧。” 万玉山道:“王维有一首诗,叫做《酬张少府》,和这画的意境十分相衬。” 谢晚月恍然,但也不禁奇怪,他怎么会喜欢这样一幅画。 *** 剪彩环节开始前,小助理过来引着万玉山和谢晚月下楼,楼下已是坐满了人,还有不少媒体,万玉山拦住谢晚月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过二分钟你再去坐。” 说罢,自己迈开长腿往嘉宾席走去,媒体见到他,纷纷按快门。 近几年外界已是很难再见到万玉山了,多半都是万玉河与万氏所聘的职业经理人出来活动,此次他出来为自己的小姑姑站台,机会难得,大家必须要保证第一手资料和尽可能多的高清照片。 谢晚月的席位在万玉山旁边,待她坐下后,万玉山便上台去剪彩了。 然后是一段十分劲爆的街舞,紧接着,万璟芷上台讲话。 轮到万玉山时,又是一阵小骚动,这人往那里一站,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与平时不一样的气质,严肃,认真,有种别样的蛊惑力。 他的发言用时非常短,言简意赅地勾勒了画廊未来的发展,说会打造一个闭环生态,并携手韩景平校长培养更优秀的人才。 媒体有人举手表示想问问题,一人忙上前道:“拜访环节会有万先生的专访时间,大家先不要急。” 万玉山一如既往,发言结束后直接回到席位上,偶尔与身旁的人低声说两句话,那人是个年轻女人,万玉山似乎是有意护着,他们连她的侧脸都拍不到。 剪彩环节结束,画廊正式对外开放,人们陆续进入展厅,有工作人员引着媒体去往旁边的房间,里头简单布置成采访室。 小助理从另一侧带谢晚月回万璟芷办公室,说下面媒体太多,大万总交代她要把她保护好,又说让她没事别往外跑。 采访室里,媒体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受访的三人依次作答,万玉山今天竟是难得幽默,令氛围十分融洽,采访接近尾声时,有人问万玉山:“万先生,您前段时间办婚礼,未曾对媒体开放,请问什么时候会携夫人出来参加活动。” 万玉山看了看那人,沉声道:“这个问题超纲了。” 那人还要再问,工作人员抢先道:“希望各位媒体朋友多多关注我们的画廊,私人问题不要在此提问,尽请谅解。” 另有人补提了个问题,邀请韩校长作答,万玉山回头对工作人员低语,小姑娘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左侧的方向,待采访结束,万玉山迅速从左侧的门出去,媒体纷纷追过去,结果出来后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有人不甘心,四处找了半天,仍然是无功而返,只得放弃,转而往展厅的方向去。 万璟芷陪着韩景平去休息室:“咱们先去喝会儿茶,剩下的交给他们去做吧。” 两人边走边给来回奔走的媒体让路,韩景平说:“现在的人都喜欢关心别人的家事。” 万璟芷笑道:“人们永远都对藏着的感兴趣。” “猎奇心理。”韩景平摇了摇头,“知道了又能怎样,不如把关注点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万璟芷道:“还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居多些。” 韩景平摆摆手:“算了,不讨论他们了,说说你,赶紧在聘书上签字,年后就把你的课排上了。” 万璟芷道:“最近筹备画廊的事,忙得忘记了,周一我给你送过去。” 两人在休息室聊了一会儿,便启程去吃午饭,谢晚月也跟着去了,韩景平只简单问了问她的学业,并没对她做过多关注,她默默地吃自己的,听他与万璟芷探讨画作,一顿饭吃完,竟也有不少收获。 吃饱了饭,万璟芷让人安排韩景平去休息,自己携了谢晚月回画廊:“你下午如果没有其他安排,可以听听韩校长的讲座,他这人研究了一辈子艺术,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谢晚月也喜欢画画,自然是要去听的,姑侄二人回到办公室,万璟芷让谢晚月去里间的床上睡午觉,自己则去展厅视察了。 谢晚月睡醒后已是两点,从里头出来,办公室没有人,她睡得口渴,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听到门被打开,紧接着,是小助理的声音:“这位小姐,这里是万老板私人办公室,而且里头有客人在,您还是随我去会客室吧。” 然后是一把柔美的女声:“不碍事,我和你们万老板很熟,就在这里等她。” “请问您贵姓?” “姓白。 23.第 23 章 白慕雪不顾小助理的阻拦, 推开门进屋,见到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那里喝水。 谢晚月还没醒透, 懵呆呆地喝水,然而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目光里全是审视和探究,让她非常不舒服,她不认识她,自然也不晓得该与她说什么话, 只是微微点头, 便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望着外头的景色兀自醒神。 白慕雪在谢晚月对面坐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玉山的朋友白慕雪。” 谢晚月忽然明白这人是谁了,她礼貌地回应她:“我是谢晚月。” “小姑姑这间办公室果然用了这种布局, 你觉得怎么样?” 谢晚月道:“挺好的。” 白慕雪笑得眉眼弯弯:“你马上要放寒假了吧, 计划去哪里玩儿?” “还没想过, 等考完试再说。”谢晚月不想和她聊天, 于是看了眼时间,起身道:“我要去听讲座了,您先坐着。” “哦, 还有讲座,我和你一起呀。”白慕雪忙起身与她一块出门。 万璟芷接到小助理的电话, 飞一样地赶过来, 刚上楼, 便见到谢晚月和白慕雪迎面走过来。 “对不起小姑姑,我来晚了。”白慕雪上前攀住万璟芷的胳膊,声音陡然带了几分撒娇。 万璟芷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初回来的,在外头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家里好,有爱吃的东西,爱看的景色,还有爱着的人。” 万璟芷却道:“嗯,你们这群同龄的人多半都结婚了,你若不是不婚族,也得抓紧了,国内的优秀青年有不少,这两年用心挑挑。”说着,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拉过谢晚月的手,说:“老太太刚找我,让你听完课在这儿等她,她来接你,正好一道吃晚饭。” 谢晚月紧紧跟着万璟芷,低声应是。 白慕雪与两人并行下楼:“昨天是计划要早点来帮忙的,但是有事耽搁了,刚在展厅那边看了看,来的人很多,都是慕名来的,小姑姑好赞。” 万璟芷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可让你帮忙的。” 白慕雪笑道:“是哦,小姑姑这边的员工个个能干,我也就是送个花篮,说几句祝福话的作用了。” 三人一路行至阶梯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万璟芷将谢晚月安排在第一排靠右的位置,自己则上台做开场。 万璟芷博闻强识,人又幽默,台下不时就是一阵掌声和笑声。 在谢晚月左侧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士,手边架着一部小型摄影机,偶尔调整下角度,始终保持能录到万璟芷的正面。 期间,白慕雪想与他搭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竖起手指搁到唇边,示意她噤声,待万璟芷结束,他关掉摄影机,起身出去了。 接下来是韩景平的讲座,谢晚月听得十分认真,对周边的人全然未作关注。 万璟芷在阶梯教室外给万玉山打了个电话:“你那边忙完了过来一趟,把白慕雪带走。” “她怎么过去了?” “我怎么晓得,来了直接往我办公室里闯,和晚月对上了,好在晚月不知道她是谁,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万玉山笑道:“您直接打发她走就行了,我和她又没什么关系,专门过去一趟带她走,岂不是太刻意了。” 万璟芷心想也是这么回事,问道:“那你还过不过来?” “还有一个会,开完得六点多,大概七点左右到吧。” “玉山,我瞧着这位白小姐对你有未了情,你要多加注意,别因为她搞坏了声誉,不值得。” “我已娶妻,怎能生那种心思。”万玉山应道,“您把她当做我的普通同学对待即可,无需过多介怀,晚月知道也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 “你对晚月还挺有信心。” “她没您认为得那么娇弱。” 万璟芷道:“你准时过来,我今天晚上还有事,不能送她们回家。” “嗯,知道了,我会去接她们的。” 万璟芷收了线,转身见到白慕雪站在走廊尽头,似是在等她。 “不听课了?” 白慕雪款款走过来,说:“里头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嗯,你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若是不行,就出去走走。” “不碍事的,小姑姑,您以后就在国内经营这间画廊了吧,还会再出国旅居吗?” “应该是一直留下,不出去了。” “那太好了,我以后可以常来找您了。” “我接了韩校长的邀请,应聘他们学校的特邀教授,每年都要开一门课,在这儿的时候不多,你要是喜欢这里,随时来看展览,买画呢,会有工作人员接待,我对玉山的同学都有折扣。” 白慕雪察觉到她话里的疏离感,凄凄地笑了笑,说:“我记得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您回国,玉山带我去见您,您给我买了条围巾,还嘱咐我一定要对玉山好,可惜我辜负了您的希望。” 万璟芷道:“我对你好,送你东西,嘱咐你,都是因为你和玉山在一起,他喜欢的,我也会去喜欢,做为长辈,这是应有的责任,并非是我喜欢你才如此。” 白慕雪低垂眼睑,面上尽是伤心:“那她呢?” 万璟芷见她如此,语气也严厉起来:“白小姐,你和玉山的事已经过去了,不管你们两人是因为什么理由分开,也都时过境迁,现在他已经结了婚,爱家爱妻子,我劝你不要沉浸在从前,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凡事得向前看。” 白慕雪眼圈儿微红,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心里总是过不去,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爱他,会有我那么爱他吗?还有玉山,是不是也爱她?如果两个人不相爱的人结合在一起,往后的几十年得多痛苦?” “爱与不爱,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你我无权干涉,也不能刻意去破坏,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底线,希望你尽快战胜自己的心魔。” 白慕雪落了两行泪下来:“谢谢小姑姑开解我,我会努力走出去。” 万璟芷微微叹气,说:“走吧,往后也别来找我了。” 白慕雪点头,转身落寞离去。 万璟芷微微叹气,很多女人以感情为精神支柱,将自己的所有都倾入进去,一旦失去,便陷入泥沼不能自拔,只能旁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女人做为存活于世上的个体,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经济,至于是否要结婚生子,全以自己本身的追求为基础去做选择,结婚也好,生子也罢,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便是做好了承担任何结果的决心,即使以后发生情变,也要理智抽身,且能对自己负责。 人生短短数十载,与其在一段无法挽回的感情里寻死觅活,不如云淡风轻地挥手告别,然后享受蜕变后的人生。 白慕雪擦干眼泪,下楼开车,一路狂奔到了一家医院,她停好车,去前台办了手续,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单人间。 屋子不大,且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铺在地上的床榻,床上没人,白慕雪往窗边瞅了一眼,见那人正扒着窗子往外看。 “你再怎么看也是出不去。” 方岚回头,幽幽地看她:“你还敢来?” 白慕雪道:“我不来看你,你多寂寞。” “假惺惺。”方岚继续看着窗外的天空,“你这是心里又不痛快了,来我这儿找乐子呢,可惜啊,你得到的永远都只是难受。” 白慕雪道:“可是不来你这儿,我能去哪儿呢?” 方岚道:“去死。” 白慕雪恨到:“你没死,我怎么可能去死,我得一年一年地来看你,看着你在这里慢慢老死。” “我谢谢你。” 白慕雪道:“这么久了,你怎么一点愧疚都没有?” “愧疚?”方岚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啊,我到现在都觉得把你毁了是我做的最高兴的事。”她用手指在窗子上画圈圈,问道:“跟三个男人一起做的滋味儿如何?” 白慕雪咬牙切齿:“好得很。” 方岚转过身来看她,见她神色如常,又刺她道:“我摸准了你的脾气,经了这么个事儿,你肯定会跟他提分手,我也摸准了他的性子,他追求你一次,但你放了手,他绝对不会追求你第二次。” 白慕雪道:“你把我毁了,你也没有得到他的青睐。” “那我也高兴,反正在他身边的不是你。” “你我都不过是他命中的过客罢了,斗来斗去,得了便宜的全是那个小姑娘。” 方岚道:“那是你没本事,如果是我来做,她这会儿早就躺在别人身下呻*吟浪*叫了。”见白慕雪不语,她又说道:“你想一箭双雕,可惜,只打落了我一个。” 白慕雪突然笑了:“能拿掉你,也不枉我费那么大的力气做这个局。” 方岚问道:“上回他结婚,你心里不高兴,来我这儿撒野,跟我说了一堆废话,这些天我就一直在琢磨,你是不是和方鸿有什么交易?” 白慕雪眨了眨眼,说道:“你猜呢。” “你们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白慕雪道:“人做了坏事就要遭报应,你当初那么对我的时候,就应该料到这一天。” 方岚道:“如果真的有因果循环,你以为你躲得掉?” 白慕雪起身往外走,说:“我大不了是得不到他而已,你却要带着精神病这顶帽子被关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来看你,没有人和你说话,你爸你妈被送走了,你弟只知道自己玩乐,你舅舅们根本不在乎你,你想死也死不了,你看,这屋子的墙壁,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你撞不死,玻璃是钢化的,你撞不碎,一辈子都呆在这里生不如死,这些,都是万玉山给你特制的,你喜不喜欢?” 方岚闻言冲过来,却被白慕雪关在门里,她疯狂地敲打着门上的玻璃窗,大声谩骂:“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他宠起人来什么样你最了解,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白慕雪只对她柔柔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 万玉山过来时,四人正好吃完饭,万璟芷将谢晚月和老太太,秋曼送上车,转而拉住万玉山低声道:“她确实对你存有很深的感情,我今天开导了她一番,然后把她打发走了,但是你要小心,人的执念比较可怕,一旦钻了牛角尖,根本不顾底线道德。”不待万玉山说话,又问,“你是怎么和她扯到一块的,难道你对她也余情未了?” 万玉山道:“她在国外的那几年受过伤害,精神被刺激到了,一直没治好,去年她回国,她母亲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协助她做治疗,姑姑,我不是痴情种,跟她的那段已经时隔多年,自分手之日起,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万璟芷皱眉:“那她也是个可怜人,她现在治疗得如何了?” “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我是担心事出蹊跷,对你不利。” 万玉山道:“我并不是大善之人,之前答应她母亲是顾念曾经的情分,如果想算计我,那这个算盘真是打错了。” 他的神情冷漠,语气薄凉,竟让万璟芷感到些许凉意,此时她才突然惊觉,眼前的这个人自小被培养为万家的掌门人,无论观念还是做派,都与其他人不尽相同,他是为万氏而生的,这么多年虽然也恣意过,妄为过,但从始至终,他骨子里那份令人望而生畏的决绝和绝情,一直未曾消退过,别人拿他三寸,他反手就要人命,她的担忧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了,她推了他一把:“赶紧回去吧,天儿挺冷的,别让老太太着了凉。” 万玉山上了车,听到谢晚月还在和老太太讨论下午的课,秋曼也在听,他全程给三人充当司机,愣是没人跟他说半句话,直到回了家,安顿老太太睡下,秋曼才来向他汇报老太太一天的饮食及身体状况。 他们这边结束,谢晚月便过来揽住秋曼低声问道:“您怎么把我的睡衣都洗了?” 秋曼道:“有两件已经干了,一条白色,一条黑色。” 谢晚月面色微红:“那两条有点儿露。” 秋曼道:”我瞧着挺好的呀。” 谢晚月想说,那两件睡衣,穿还不如不穿呢,那还是沈黛送她的礼物,她在寝室搁了几天,试过一回,看了几眼就赶紧脱了,后来带回来塞进衣柜里,再也没动过。 秋曼也太勤快了些,挂在晾衣架上的几件长袖款的睡衣现在还在滴水,她今晚面临三个选择,一是穿那两件薄如蝉翼又性感至极的睡衣中的一件,二是裸睡,三是穿毛衣睡。 裸睡不可能,穿毛衣睡,万玉山会认为她脑子有坑,质疑地目光绝对会让她睡不着。 啊啊啊,真后悔没有把夏天的短裤半袖或者裙子带几件过来。 一番天人交战后,她挑了件黑色的睡衣穿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秋曼把万玉山的睡衣也洗了。 当她抱着双臂从浴室出来时,见万玉山已洗完了澡,腿上盖了一半的被子,光着上半身靠在床头看书。 她瞄了两眼,飞速奔到床上,掀开被子躺进去。 万玉山从书上抬开目光,看了看她,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脸颊染了两团不自然的红晕,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卧着。 他用膝盖顶她:“灯没关。” “你去关吧。”女孩儿的声音透着氤氲。 万玉山倾身过来:“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气息微烫,撩在她的耳朵上,真是让人如在炼狱一般。 谢晚月心里慌慌乱,正待开口,他却覆手在她额上,她一惊,忙伸手去抓,不想被子滑落了,露出一大片肩头,上面只挂了一条细细的黑色肩带,映衬着雪白的肤色,透着一股妖劲儿。 万玉山觉得她额头不烫,倒是她抓住他手指的手十分烫,掌心还汗津津的,再一瞧她的面色,更红,而且呼吸还不顺畅了。 “洗澡用的水太热了?” “不是。”谢晚月松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万玉山问:“怎么了?” “受不了你摸我,痒。” 万玉山“嗤”地一声笑:“怎么这么敏感。” 谢晚月慢慢拉过被子盖住肩头:“我也不知道。” 眼见着那条肩带被一点一点掩住,万玉山突然有点心痒,他去关了灯,躺回床上睡了,夜里做了个缱绻的梦,醒来时,室内是一片蒙蒙亮,床头的闹钟显示为早上八点。 兴许是周末的缘故,身边的女孩儿没早起,这会儿睡得十分沉,再一瞧,顿时有些气血上涌。 她是背对他趴卧的姿势,身上盖得被子已经滑落到腰间,睡衣只堪堪遮到蝴蝶骨下,腻白的肩背裸露在外,雪臀挺翘,修长的双腿半遮半掩,一粒粒珍珠样的脚趾圆润饱满,香艳又魅惑。 他起身,一把将被子掀过去把她蒙头盖住。 谢晚月被砸醒,惊坐起来,懵呆呆地问:“怎么了?” 那欲露还掩的粉红一点晃得人口干舌燥。 万玉山把她按回去,又用被子蒙住,自己则拿上衣服去了浴室,不多时,里面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谢晚月有些莫名其妙,她今天没招惹他啊,他这起床气干嘛撒到她身上,美梦都被吓没了,看了眼时间,唔,该起床了。 伸个懒腰,双臂暴露在空气中后,她才蓦然醒悟过来万玉山为什么会那样,她慢慢地掀开被子往里瞧了一眼。 睡衣经过这一晚的揉搓,几乎全堆在腰上,肩带在臂弯,胸露着,腿光着,一条白色底裤兜着臀。 这样的她,都被看光了吧。。。 他不会认为她是刻意穿成这样勾引他吧。。。 要不要去做个解释? 可是解释了会不会尴尬? 谢晚月懊恼地捂住了脸。 万玉山站在凉水下冲了半天,仍然不得纾解,不得不夸赞一下她,真是长大了,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长成了一个勾得起男人欲*望的女人。 他也就只能忍这一回。 洗完澡出去,床上已经没人了,万玉山换了套衣裳出去,见谢晚月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他往她身边一坐,她端着碗筷微微侧身,往旁边挪了挪。 自己做了什么不自知,还闹小脾气。 再说夫妻之间,看都看了,又没少块肉,脸红成那样。 24.第 24 章 万玉山周一早上到了办公室, 见桌上放了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他把小玉喊进来:“这是什么东西。” “是平安果和事业橙。” “做什么用的?” 小玉解释道:“今天是西方的平安夜嘛, 这个平安果呢,是希望明年能平平安安, 而事业橙呢,是寓意事业有成,行政部给每个人都发了, 我给您挑了最好看的。” 万玉山把平安果拿起来转了几转:“加了平安二字而已,与平常的水果有什么特别,不都是吃的么。” 小玉强调:“寓意,寓意。” 万玉山把平安果放下, 问她:“一般平安夜都有什么活动?” 小玉想了想, 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就是情侣之间会借着这个由头送送花呀,吃吃饭呀,现在只要是个节日, 都能当情人节过。” 万玉山点了点头, 表示了然:“我知道了, 你一会儿去行政部再给我领三对这个。” 小玉领命出去了, 不多时就拿了个小箱子回来, 万玉山却不在办公室,于是想着先搁到他办公桌旁, 走过来时, 听见桌上的手机铃声响, 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名字只有一个字:她。 小玉有些纳罕,这个她是谁呀,连个名字也不备注,看来只有老板自己心里知道这个人,竟然一个名字都不许别人看。 铃声响了两遍,万玉山也没回来,小玉不敢多待,放下箱子赶紧出去了。 这个办公区里只有四个工位,金乌和百里笙的位子空着,他俩是业务助理,一天大部分时间在外头跑,只有小玉和另外一个叫做乐乐的行政助理留守。 乐乐刚来不久,很多事都在学,公司里的人也没认全,这会儿见小玉从万玉山办公室出来,对她说道:“你回来啦,我刚刚去卫生间了。” “嗯,万总去哪儿了?” “你刚走,就来了一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他,他进去不到二分钟吧,万总就跟他出去了,说一会儿回来,让你把要签字的文件整理好。” 小玉点头,待她把文件整理完,万玉山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是周至。 乐乐对她使眼色,说:就是这个人。 小玉跟周至打招呼:“周先生好。” 周至对她点头,紧随万玉山进了他的办公室。 乐乐问道:“要不要送茶?” 小玉回她:“不用送。”说着,拿了一张照片出来,“这个是万总的二弟,你记住,以后只要是周先生或者这位万先生过来,如果没有听到万总没叫你,你不要随便进去。” 乐乐猛点头,小声道:“感觉这个周先生一来,万总的脸色都不好了。” 小玉坐下,心想这又是有事要发生了,但嘴上说得轻描淡写:“没事儿,倒杯白水备着。” 周至和万玉山在里面谈了约有两个小时,他出来后,小玉抱着文件去找万玉山签字,被周至拦下:“过十分钟再进去。” 小玉不胜感激,送他到电梯那,过了十分钟,她听见万玉山喊她,忙起身跑进去,把文件一样一样放在万玉山面前,言简意赅地做解释,她偷偷看了一眼万玉山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只是眉头有点皱着,这意味着他非常不开心。 签完字,小玉微微松了口气,走到门口时又被叫住:“帮我订一束花。” 小玉略一迟疑,问道:“是送长辈的,还是送给夫人的?” 万玉山头也不抬:“给我老婆的,先送到这儿来。” 小玉出门把文件交给乐乐:“通知各事业部助理过来领,记得做好登记,别乱了,我出去一趟。” 乐乐忙拽住她:“你多久回来啊,要是万总有事找人,我怕我应付不来。” “没事,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这事儿我得亲自去办,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说着,穿上外套,拎着包出去了。 乐乐定了定心,开始拨打电话,不时地瞅一眼万玉山的办公室,生怕他出声喊人。 *** 今天又结束一科考试,下一科定在周五,还有几天可以快活,乌丹早早地和闵子轩过平安夜去了,寝室没有了乌丹在,像是少了五百个人,谢晚月将下一科的课本和笔记整理出来,开始翻看自己记录的重点。 万景芷早上过来把老太太接走,说是去她那住一天,谢晚月想着老太太不在,她就不回去住了,于是给万玉山打了两个电话,跟他说了,那边却道:“晚上找你吃饭,你空出时间来。” “几点呀?” “六点吧。” 谢晚月“哦”了一声,放下电话继续复习,自万玉山搬过来与她同居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越来越像夫妻,万玉山对他的角色定位很精准,完全是一个为人夫的状态,并且在不动声色地消除着与她之间的陌生感,反而是她,还没有为人妇的醒觉。 回想从前他许她条件时说过的话,她蓦然觉得她好像没有理解透。 他说,会放她走,而不是送她走。 这男女之间的情,也没有个标准的定义规则,想要参透还真是挺困难的,她想,与其坐以待,不如主动出击,有必要花点时间来做一番筹谋了。 韩璐撩了一把头发,说:“晚月,刚考完试,休息一下吧,陪我去剪个头发。” 谢晚月抛却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回头看她:“你头发已经这么短了,还要剪?” 韩璐照着镜子,在脑袋上比划着:“我要把这两边的头发都剃掉,弄个特别酷的发型。” 谢晚月陪她去了理发店,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剪完,的确是超级酷,韩璐本来就生得眉清目秀,配上这个发型,帅气里透着英气,就是有点像个男生。 韩璐往谢晚月身旁一站,揽过她的肩膀,对着镜子笑道:“看看,帅不帅?” 一旁的理发师赞道:“一对璧人啊。” 韩璐横他一眼:“别胡说,我朋友已经结婚了,我们也没那个取向。” 理发师惊诧:“这么小就结婚了,你们有二十了吗?” 韩璐回道:“当然有。” 两人出了理发店,谢晚月伸手去摸韩璐的鬓边,扎手,好佩服韩璐,敢剪这样的发型,韩璐略低了头,让她摸个痛快。 时间过得非常慢,一天跑这跑那干了很多事才到下午五点,谢晚月隔十分钟看一次手机,一直没有动静,她把手机搁在桌子上,爬上床躺着看书。 之前她这样看书时,梁曼总是说她不想要眼睛了,现在没人管了,她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已经过了半个世纪,手机还没响,谢晚月把书盖在脸上,闷声问道:“璐璐,几点了?” “五点半。” “才半点啊。” “你是不是有事?” “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谢晚月猛然起身,蹭蹭蹭下了床,从衣柜里挑了几件衣裳换上:“我今天不在这儿住了。” 不待韩璐应声,她已经奔出了门。 韩璐摇头,还说没事,整天魂不守舍的。 *** 下午的这场会议开了两个半场,直到五点半才堪堪结束,万玉山带金乌和百里笙回办公室,跟他俩继续做未完的讨论。 百里笙道:“其实从对方的季度财报上看,他们的盈利模式在于当前在线量,据我调研,他们线下有一支近千人的团队,专门负责线上保量。” “如果没有排重机制,这样很容易作假数据。” “他们有个评估师队伍,约五十人,二十四小时人工审核。” “这工作量可是够大的。” 万玉山道:“技术能识别,只是要费点时间,我测试过。” 几人就技术识别再次展开讨论,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初步轮廓便定了,百里笙拿着纸笔去楼下找技术探讨,出门闻见一阵花香,不由得问道:“小玉,你男朋友送的花?” “替万总买的,我哪有男朋友。” 百里笙低头看了眼时间,转手推开门:“万总,您是不是约了人?” 万玉山这才想起约了谢晚月,一瞧已经六点半了,于是赶紧打电话给她:“你在学校还是家里?我一会儿去接你。” “不用了,我在玉庭这儿,你忙完了?” 万玉山道:“到我这儿来。” 万玉庭很快就把谢晚月送上楼,到了门口没敢进,只说:“我那边还忙着,你自己进去吧。” 谢晚月笑他,顾自敲门进去。 万玉庭路过小玉时幽幽地瞅了她一眼,问:“看什么呢?” “那是大万总的——?” “昂,是我大嫂,怎么了?” “长得太好看了吧。” 万玉庭“嘿嘿”笑了两声,说:“那是自然,我的大嫂嘛。” 小玉心里腹诽,人家是大万总的老婆,你那么骄傲干什么。 *** 万玉山让谢晚月坐沙发那等他,继续和金乌讨论未完的事。 谢晚月放眼打量这间办公室,她见过万璟芷的办公室,那里像家一样,十分舒服,这里却是实实在在办公的地方,装饰简单,又时尚大气,只是摆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一对玩偶是个什么物件?和整体格局不是很搭呀。 目光转了一圈,落到万玉山身上,为画廊剪彩那次,她见到了站在聚光灯前的他,这会儿又见到了工作中的他。 也真是让人奇怪,明明他就是他,但此时看来却和平时的他不一样,他拿笔写字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与人说话时的神情严肃认真,眉眼俊朗。 谢晚月收回目光,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默默记诵。 两人终于讨论结束,金乌问道:“时间挺晚的了,你们还出去吃吗?” 万玉山看着手上的数据报告,说道:“一会儿让百里送两份工作餐。” 金乌起身出门,不多时,百里笙就拿了两个纸袋子进来,说:“万总,趁热吃吧,过会儿凉了。” 万玉山“唔”了一声,慢慢地放下报告,一面往这边走一面吩咐百里笙:“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把完整的结果给我就行。” 百里笙应声,忍不住看了一眼谢晚月,那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书,身条纤瘦,白色毛衣的领口盖不住锁骨,露出一大截,有种谜样的诱惑。 万玉山在沙发上坐下:“别看了,吃饭。” 谢晚月依言放下笔记本,接过他递给她的筷子吃了两口,觉得茶几太矮了,这么低着头吃饭有点窝得慌,于是往下一滑,盘腿坐在地上,嗯,这回舒服了。 万玉山吃到一半,忽然起身出门,从小玉的办公桌上拿了花,往谢晚月身边一搁,说:“送你的。” 谢晚月瞅了一眼:“谢谢你,不过我有轻微鼻炎,对花粉敏感。” 万玉山闻言,又把花束拿起来,出门扔回原处。 谢晚月很快就把自己的那份饭菜吃完了,说:“这个工作餐还挺好吃的。” 万玉山道:“你那是饿了。” “我有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自然饿呀。”谢晚月将餐盒收拾了,“好在我过来了,要是在寝室等你,你这边忙完了再去找我,我得饿死。” 万玉山微微皱眉,说道:“饿了不知道吃点东西?” 谢晚月看着他,眨了眨眼:“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我干嘛要自己吃?” “……”,万玉山见她盯着自己的饭盒,问她:“你吃饱了吗?” 谢晚月舔了舔嘴唇:“饱了吧。” 说得这么勉强,万玉山把饭菜往她面前一推,说:“你觉得好吃就都吃了吧。” “那你呢?” “我觉得不好吃,不想吃了。” 谢晚月拿起筷子,又将他剩下的一小半饭菜吃了个精光,完事儿拿纸巾擦了把嘴,说:“你工作做完了吗?” “还没有。” “那你做吧,我在这边看会儿书。”说着,把东西收了放到一旁,想着等下走的时候带出去扔了。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事情上,办公室瞬间就变得安静了,只听得到电脑键盘的“哒哒”声和翻书声。 谢晚月复习到后来有些累了,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却见万玉山正靠在那里看她。 她脸一红,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万玉山却道:“你是泥捏的?还怕看碎了?” 谢晚月避开他的目光,起身溜达到落地窗前,这层楼很高,放眼望去,远处是闪耀变幻的霓虹,下面是一条条车水马龙,她趴在玻璃上看得入迷,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人在空中翱翔,大风穿透身体,那种感觉肯定非常棒。 万玉山见她扒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发了半天呆,走过去,俯身与她保持同一视平线:“看什么呢?” 谢晚月不用看也知道他又是那个姿势,他好像特别喜欢这样圈着她,让她无处可逃,她低声说道:“我小的时候,经常想站在高处看看更远的地方,但是一直没实现,这会儿看到了,原来竟是这么好看。” 万玉山说道:“高的地方有很多,高楼,高山,还可以上天,这能有多难。” 谢晚月笑了笑,说:“我生平第一次坐飞机是今年来杭州,从前都没出过远门。” 万玉山偏头看她,她的眼中有灯火,有星光,有通透,唯独没有女孩儿特有的娇气,他问她:“为什么?” 谢晚月道:“因为都怕我会出事呀,还怕我跑了。而且我也没时间,打从记事起,我就要学很多东西,爷爷专门请了老师教我琴棋书画,后来上学了,又要写作业,每天从早到晚都排得满满的,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有一年生了一场大病,病了有半年,妈妈心疼我,让我休了学,可是还是不得空闲。” 她说得十分轻描淡写。 万玉山道:“原来你也过得这么苦。” “小时候觉得苦,字写得不好要挨打,画画颜色配错了要挨打,记不住棋谱琴谱要挨打,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求一求菩萨,求她把我带走,求了几年发现没有用,还得靠自己,后来慢慢习惯了,反而不觉得苦了,就是一直没有出去旅行过,有些遗憾。”谢晚月忽然想起个事,又道:“啊不对,今年高考结束,我妈妈带我出去玩了一回,可惜时间太短了,没玩够。” 万玉山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谢家竟是这样教育她的,像是她只是为他而生,为他而长大。 谢晚月转过身来,对万玉山说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把我娶过来,跟你结婚以后,我妈妈解脱了,我也比从前自由了,很多事都可以做,真的很开心啊。” 万玉山低声道:“只是这样就开心了?” 谢晚月点头。 “既然这么容易满足,那我可以让你更开心点。” 谢晚月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从今往后,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情。” “上天入地都行?” “嗯。” “那可以谈恋爱么?” 万玉山居高临下地看她,问:“你想和谁谈恋爱?” 谢晚月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两秒,忽地一笑,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起笔记继续记诵。 万玉山则在那里站了许久。 他二十二岁那年派过人去退婚,如果退成了,她会怎么样? 那个时候的她才九岁,刚刚失去父亲,又处在每日学不会东西就要挨打的境地,活得像旧时教坊司里的姑娘,身后没有神灵,没有父亲,只有她自己硬撑着。 他望着远处的暗夜,仿佛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双手合十跪在神灵前乞求。 她没有求来神灵的庇护。 她求来的,是他。 25.第 25 章 再有两门考试, 就彻底放寒假了, 谢晚月开始着手准备寒假的实习, 乌丹说她,会儿就开始实习多累呢, 谢晚月答,想早点学会生存技能,时间太宝贵, 一刻都舍不得浪费。 万玉山知道她学的专业,但竟不知她已经找好了实习公司,问她:“去哪里实习?” “给玉庭做帮手。” 万玉山道:“那你不如来我这儿。” 谢晚月看了看他,见他神色十分认真, 说道:“我是去跟玉庭学技术的, 不是学做生意的。” 万玉山说:“你回去翻翻校史,应该还能找到我的介绍,好好看看我之前是干什么的。” 谢晚月自然是知道他读书时的事迹和成就,但她要的学习环境是接触实际的研发和测试, 需要和更多的人做讨论, 听取众家之长补己之短, 于是拒绝道:“我还是想去玉庭那里。” 万玉山不再说什么, 吃了早饭就去公司了, 晚上是被金乌送回来的,说是请智能事业部的核心团队吃了顿饭, 多喝了几杯。 老太太早已歇下了, 谢晚月怕弄出响动吵醒她, 于是让金乌将万玉山送进了卧室。 谢晚月不知他喝了多少,但听他刚才还能和金乌正常说话,应该是没喝多,于是洗了块毛巾给他,说:“擦把脸吧。” 万玉山却坐着没动,谢晚月只得帮他擦了脸,擦完,准备再去把毛巾洗一水,然而刚一转身,手腕却被他拉住,她低头,见他把她的手摊开,低声问道:“是不是打了你这里?” 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点了点。 谢晚月楞了下神,忽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嗯。” 万玉山执起她的手,凑在唇边吹了吹,说:“今后不会再有人敢打你了。” 谢晚月觉得被他吹过的地方像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又有些感动,她把手抽出来,说道:“我再去洗下毛巾。” 待她再出来时,万玉山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人的酒品十分好,喝醉了就睡觉,谢晚月把毛巾搁到一旁,俯身替他脱了外套,盖上被子。 她睡不着,趴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喜欢他,他是不是也有感知? *** 一月中旬,谢晚月终于考完了,秦明义把她们接回去,一行人回到万宅后没多会儿,万玉庭跑过来说,为了庆祝谢晚月放寒假,晚上攒个局,正好快过年了,提前热闹热闹。 万老太太非常赞成他的提议,让把能叫来的人都叫上。 谢晚月和梁曼视频结束,转头便看到万玉庭的一张大脸,离她约十厘米,眼睛里满是热切的光芒,她忍住想打他的冲动,问道:“做什么?” “大嫂,你能喝多少?” “一点吧。” “一点是多少,啤酒红酒几瓶?白酒几斤?” “白酒,几杯。” “啧啧啧,你这酒量和大哥差不多。”万玉庭十分不屑,自顾去做安排了。 万玉庭出去不久,楚焰就过来了,另外还有万玉琳和万玉婵,谢晚月开心地跑过去摸楚焰的肚子。 楚焰现在怀孕四个月,已经显怀,但她太瘦了,身材和之前比起来并没有多大差别,也正因为如此,这对夫妻在孩子到来三个月时才发现自己要做父母了,柳瑗气得要打这俩人,两人跑到老太太那里避难,虽免遭棍棒之灾,然而却由此出了名,整个万家无一不知,均说他们日子过得太粗糙,竟然怀孕三个月了都不知道。 万玉庭只顾欢喜,哪里在乎旁人说什么,万家的这辈兄弟姐妹,除了万玉山结婚晚还没有孩子外,玉川有了淮生,玉河有了英贞,连一个出嫁的姐姐也有了孩子,唯独他和楚焰,结婚两年了都没动静,现在终于怀上了,谁还管是发现早了还是晚了,他就要做爸爸了呀。 本来就行事高调的他,这回更是要飞上天。 查出楚焰怀孕的那天,万玉庭兴冲冲地对万玉山炫耀:“大哥,我也要做爸爸了?” 万玉山不想理他,只“嗯”了一声做应付。 万玉庭却不甘心,每天去他面前晃悠两圈儿,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他看b超照片,一会儿让他猜测是男孩儿女孩儿,一会儿写上十七八个名字问他哪个好听。 万玉山烦得慌,把他赶走无数次,后来终于被惹怒了,扣了他一个月工资,他这才消停,可是转而又来哭唧唧:“我都要做爸爸了,你还扣我钱,我拿什么买奶粉,哪有你这样做伯伯的。” 万玉山扫他一眼,说:“再来我这儿闹就开除你。” 万玉庭立时噤声,默默退出去找万玉河倾诉。 万玉河笑得不能自已:“活该啊你,你真当他不在意这个呢?” “在意什么?” “孩子啊。” “啊,是吗?” “啊,是的。”万玉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是家里的老大,结婚晚不说,大嫂现在还读书呢,根本不太可能生,而我们个个都有了,就他没有,你还上赶着去炫耀,没打你说明他还念兄弟情义,只扣你一个月工资你还不知足。” 万玉庭恍然大悟,说道:“大哥好可怜。” 万玉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去干活儿吧,再不出成绩,连下个月工资都见不到了。” 万玉庭闻言,“嗖”地一下跑了,此后再也不敢在万玉山面前提起自己做爸爸的事儿,生怕引起他羡慕嫉妒恨的小心思。 楚焰肚子里的宝贝儿也冲淡了万老太太对谢晚月的期望,一天要花一半的心思在楚焰身上,谢晚月觉得压力小了不少,对这个还没出世的小娃娃更添喜爱。 “怎么一直不动呀?”谢晚月摸了半天,小娃娃都是静静的。 “得再过几个月,现在就知道睡。” “这个肚子就已经很可爱了,里面的小娃娃肯定更可爱。” 楚焰笑得眉眼弯弯:“希望能像她爸爸一样。” 不多时,万玉庭就把大家都叫了过来,万玉川竟然也来了,还带了淮生。 酒桌摆开来,各色冷菜热菜陆续端上,万玉庭大马金刀地往前一站,说:“今天这顿酒是为庆祝大嫂考试顺利结束,正好要到年根儿了,把大家聚到一块热热身,看到我身后的酒没,今晚不醉不归。” 常玺站起来往他那里瞄了一眼,说:“这些不够啊。” 万玉庭说:“就你那点儿小酒量,两杯喝趴你。” “我早已不是昔日的我。”常玺郑重其事地摇摇头,“你最近对我关注太少了。” “哪个要关注你,长得又不帅!” “庸俗!” 众人落座,桌上放了三个分酒器,每人面前搁了个小酒盅,秋曼把烫好的酒倒进分酒器里,各人自己倒上酒,万玉庭举盅:“我先开个场,接下来咱们开始行酒令,输得人喝两个。” 常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玩儿的行酒令早已改良过,玩起来有意思的很,今天万玉山不在,他要称王称霸! 谢晚月跟着玩了两局,都没输,万玉庭问她:“大哥是不是日日夜夜地教你啊,竟然玩得比我还好。” “我本来就很聪明啊。” 万玉庭“呵”地一声,和常玺两个对了对眼色。 万玉河觉得两人又要作死了。 果不其然,谢晚月虽渐渐落于下风,但是她喝酒像喝白水一样,反观那万玉庭和常玺,面色都微微泛红了。 又玩了几局,万老太太退出休息,万玉庭改了一下规则,输得人是红花,要喝两个,但是这个人身旁的两人,为绿叶,要陪一个,而且,绿叶还得表演节目。 万玉婵坚决反对:“常表哥输得快要拼命了,我才不要坐在他旁边。” 常玺伸手揪她的马尾辫:“你也半斤八两,乖乖跟着表哥,听话,你要是换到你四哥旁边,今天就得躺着回去。” 万玉婵把桌上的人看一遍,说:“我想去二哥身边坐,你们都靠不住。” “婵表妹,玉川会把你坑到爹妈都不认识的。” 万玉琳和李书言却把着万玉川不肯让位,自己另一侧的都是二百五,只有他是个人。 谢晚月坐在万玉庭和万玉婵中间,瞧这阵势,顿时觉得自己今晚是凶多吉少。 新局一开,大家越玩越高兴,到了后来,连万玉川都有些醉意了,因着淮生要睡觉,他便趁机退出,余下的人里,除了谢晚月还十分清醒,其他人均喝得歪歪斜斜,目光迷离。 万玉庭拄着沉重的脑袋,问谢晚月:“大嫂,你这酒量完全碾压我们啊,那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说只能喝两杯。” 谢晚月莞尔一笑,说:“我又没说多大杯。” “啊,骗子!”万玉庭将一个分酒器推到她面前,“枉我还顾念你酒量浅,没敢放大招,来,咱们换个玩法,猜数字,谁输了喝三个。” “好啊。” 万玉庭见她神色如此平静,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更气:“就受不了你们这种人,有实力还非得谦虚。”他怎甘心被谢晚月在喝酒上压他一头,于是和常玺两个跟谢晚月对战,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实力。 谢晚月笑道:“喝酒是喝个兴致,喝过了会伤身,你俩真要跟我拼酒,我怕伤着你们。” 两人都觉得她的语气实在是。。。更伤人了! 谁怕谁呀,顶多是喝醉嘛,不信两个人还压不过她一个,于是摆开了架势,简单粗暴的你一个,我一个,他一个,就这样,三个人把剩下的酒都喝完了。 万玉庭和常玺双双对谢晚月竖起大拇指,然后相继醉倒在桌上,谢晚月仍是微微笑的模样,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完。 万玉山进门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不由得皱起眉头。 谢晚月瞟到他,冲他笑,唇红齿白,眉眼含情。 万玉山看到她这份醉态,又气,又觉得她美。 楚焰从里间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外头的人都醉倒了,回头道:“大嫂喝倒一片,可以收了。” 话音一落,秋曼并几个人一起出来,先将醉了的人扶到一边去,再将桌子整理干净,万玉庭在椅子上一瘫,懵懵地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扬声喊楚焰:“老婆,我怎么动不了了,你快来帮我瞧瞧,谁在拉着我!” 楚焰笑得合不拢嘴,过去抓住他的手安慰:“别怕,我一会儿带你回去啊。” 常玺被万玉庭这一嗓子嚎醒,强睁开眼,却是瞧见万玉山那张脸,吓得酒都要醒了,人一紧张,竟是从椅子上滑下来:“大表哥?” 出来帮忙的万玉川见他这个样子,一向冷漠的脸都染了笑意,弯腰把他抱扶回椅子坐好:“老实坐着别乱动。” “我不动。”常玺挺直腰背,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地坐着。 万玉山进里屋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又见床上睡了俩孩子,不由得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万老太太随口答道:“晚月考试结束的日子呀。” 万玉山眉头皱得更紧,这群人果然是太闲了,这个借口也能凑到一起喝个酒,还把自己喝成那副德行。 万老太太嘱咐他道:“你一会儿把带晚月回去,我这儿已经睡了两个,住不下。” 万玉山嗯了一声,待再出来,那几个醉鬼已经闹腾开了,李书言非要拖着万玉庭出去玩儿,说想唱歌,万玉庭抱着椅子腿儿不撒手,说要陪老婆不能出去浪,一旁的万玉婵蹲在李书言身边,举着小拳头给他加油,而万玉琳则拿着手机拍视频。 万玉川掐着李书言的手腕,让他起来去睡觉,李书言却不肯放手,逼得万玉庭快要哭了。 另有两个看戏的楚焰和谢晚月,坐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秦明义看见万玉山,连连向他招手:“玉山,你快来管管。” 万玉山大步过去,让万玉川把万玉婵拖走,自己则弯下腰,捏住李书言的下巴,沉声道:“李书言。” 李书言眯起眼睛看了看他,心里一凛,手劲儿就松了:“大表哥?” “起来。” 李书言下巴一阵剧痛,彻底松开了拖拽万玉庭的手,被万玉山捏着下巴揪起来,然后又被一股大力甩出去,直甩到秦明义身前。 万玉山给他下了命令:“十分钟内上床睡觉。” 李书言乖乖地靠着秦明义,不敢说不,他小时候因为晚上哭闹不睡觉,被万玉山丢到大门外冻了半宿,衣裳都没穿。 万玉庭抹了把鼻涕,爬起来跑到楚焰身边抱着她,求楚焰带他走,这里有妖怪。 楚焰忍着笑,把他和万玉琳带走了。 这边的常玺还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眼睛都睁不开了依旧直视前方,万玉川和秦明义两人一个架着他,一个牵着李书言,送他们去厢房休息。 万玉山又摇醒了万玉河,让他把万玉婵送回去,万玉河茫然四顾,起身去看了眼睡着的英贞,说明天早上来接她,然后拉着万玉婵回去了。 群魔乱舞终于结束,最后只剩了一个谢晚月。 “走了。”万玉山叫了她一声,见她不动,伸手拉她,不想她脚步踉跄,竟是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万玉山问道:“还能走吗?” 谢晚月闷声回道:“能呀。” 万玉山将她扶正,说:“走两步我看看。” 谢晚月依言走了两步,走得稳稳的,走到门口,还得意地回头看万玉山。 万玉山忽觉她有了几分少女的可爱,于是过去开了门,声音温柔:“回去睡觉了。” 谢晚月跟着他往回走,两人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头没亮灯,漆黑一片,万玉山突觉衣角一沉,随后靠过来一个带着酒气的身体紧紧贴着他。 万玉山掏出手机来照亮,谢晚月仍是缠着他,他只得拖着她进了屋,按亮落地灯,顶灯,壁灯,这才低头看她:“还怕吗?” 谢晚月没说话,只对他点点头。 万玉山指了指各处亮着的灯:“已经不黑了。” 谢晚月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腰,脑袋搁到他胸口,轻轻地蹭了蹭。 万玉山问道:“你是醉了,还是没醉?” 谢晚月扬头一笑:“醉了。” 万玉山失笑,通常真喝醉的人,会不停地嚷嚷自己没醉,而没喝醉的人,却总是说自己已经醉了,但看她的样子挺清醒,可是行为不太像,她说自己醉了,不知是真还是假。 万玉山拍拍她的脑袋:“我累了,要坐会儿,你抱着我我坐不下。” 谢晚月闻言,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待他在沙发上坐了,她走过去骑坐在他腿上,人往他怀里一扑,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万玉山低头,下巴蹭到她小巧的鼻子:“这是干什么呢?” “我想要你做一件事?” “嗯?” “我要你喜欢我。”女孩儿呼出的气体滚烫,混着浓浓的酒气,声音细细软软。 “为什么?” “必须喜欢我。” 万玉山忽然笑起来:“那你想要我怎么喜欢你?” 谢晚月坐直了身体,定定地望着他。 他的眉眼皆是笑意,却带着压迫:“怎么不说话了,嗯?” 她小声说:“要每天见面。” “然后呢?” “要每天在一起。” “然后呢?” 谢晚月突然捧住他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说:“还要这样。” 万玉山双臂搭在沙发上,泰然地坐在那里任她亲他的下巴,脸颊,嘴唇,由着她啃啮研磨许久才出声问道:“接过吻吗?” 谢晚月撑着他的肩头起身,诚挚地摇了摇头。 万玉山看着她鲜亮的红唇,轻声道:“来,我教你。” “嗯。”谢晚月乖巧地应声。 万玉山仍是维持着那个坐姿,口头上一点一点引导着她:“嘴张开,不行,小了,再张开点,嗯,很好,舌头伸一点,很好,保持这样,过来亲我。” 谢晚月微微仰头,又亲上去,他的唇薄而柔软,带点凉,用舌尖扫一扫,那点凉就染了烫。 “舌头再伸一点。” 谢晚月极为听话,然而刚探出舌去,又触电似的缩回来,她碰到了一个更加柔软,却又湿滑有力的对手。 万玉山托住她的脑袋,含着她的唇,低声道:“不要躲,继续。” 谢晚月受到鼓舞,继续往前探索,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有趣,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逐渐蔓延全身。 她的亲吻青涩,却色*气满满,她的身子柔若无骨,却溢着情*潮。 万玉山被她撩得心头起火,不再满足她的浅尝辄止,一手掐住她的细腰,一手托住她的脑袋,反客为主地把她的探索变成了深吻。 谢晚月觉得不对劲儿,方才还只是温柔地迎接她的唇舌突然变成了攻城掠地的霸王,缠裹上她,瞬间夺去了她的呼吸,她有点怕,想退,腰身却被他箍住,头也动弹不得,百般挣扎不脱,只得任他凶狠地吞噬自己。 空气越来越稀薄。 万玉山突然停下,气道:“喘气儿!” 谢晚月迷迷糊糊地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耳中又听他说道:“怎么这样笨。” 谢晚月缓了一会儿,下巴被他捏住。 万玉山看着她,她的眼眸迷离,红唇微张,鼻息紊乱,他不禁消了气,低声道:“你长鼻子是做什么用的,嗯?” 谢晚月伸手摸了摸鼻子,答不上来。 不仅是个小呆子,还傻。 万玉山凑过去,亲吻她的嘴角:“记得用鼻子呼吸。”说罢,再次吻住她。 谢晚月学会了呼吸后,开始回应他,她非常喜欢他这样,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附到他身上了,像做梦。 又亲了一会儿,他掀开了她的毛衣,探手进去,沿着她的腰身往上,轻轻地摸,摸到了她内衣边。 她忽然回手摁住他,说:“我自己来。” 说罢,双手交叉揪住毛衣下摆,一撩,一拽,再一甩。 毛衣落地。 万玉山眯眼看她,她的腰身匀称纤细,腻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更白,一抹黑色蕾丝揽着那两团,若隐若现地撩人心弦。 原本因她醉酒,为了哄她,所以只是简单地亲亲摸摸,完事儿就放她去睡觉了。 她这是醉得神识迷糊了? 谢晚月又反手去解胸衣搭扣。 万玉山按住她的手,说:“不急,这个我来。” 谢晚月懵懵地抬头:“啊?” 啊什么啊,小傻子。 26.第 26 章 此为防盗章  谢晚月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来时发现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极了, 她觉得身子还是很疲乏,而且还隐隐作痛, 尤其是眼窝处,一跳一跳的,她挣扎着坐起来, 看见手背上贴了一条医用胶带,中间儿有一星血点,好像是输过液。 诶,难道是生病了? 房间门开了, 秋曼端了水进来:“你醒啦, 啊哟,快躺下,可不能着了凉。”说着疾步过来,拉起滑落的被子给她盖上, “你可不晓得你烧得有多厉害, 昏过去了, 叫都叫不醒。” 谢晚月想笑, 却笑不出, 整个人还像是置身于火海似的,烧得慌, 她去拿水, 发觉手上酸软无力, 杯子竟然端不起来。 秋曼见状,拿了杯子喂她喝,一杯水很快见底,她柔声道:“你先躺一躺,我去给你盛点粥来。” 谢晚月没觉着饿,眼皮沉甸甸的,还想睡,她迷糊着躺着,隐约听到外头那把清冷的男声:“怎么样,好些了吗?” 秋曼:“不太好,还在烧,摸一把滚烫。” 万玉山:“要不打一针?” 秋曼:“艾医生说,如果明天早上还没退烧的话,再打针。” 老太太:“这孩子约莫是被你吓着了,加上南北方天气差异大,就病了。” 万玉山:“老太太,您这么冤枉我好吗?” 老太太:“难道不是?当着她的面儿摔茶盏,谁能稳得住?” 万玉山:“那不是喝醉了么,以后不了。” 老太太:“她年纪比你小,你得多疼惜她,别让她受欺负,好好培养感情,等再过一个年,她满二十岁,你俩就生个孩子。” 万玉山:“好啊,老太太,您到时候得帮我带孩子。” 老太太:“我哪里带得动咯,等你们生的时候,我都九十了。” 万玉山:“您一百岁也没问题,听我的话,少操心,多享福。” 老太太:“一百岁,那不成了老妖精啦。” 万玉山:“您若是成了老妖精,那我们就是一群小妖精呗,跟着您修仙去,再活上千千万万年。” 老太太:“你就会哄我,不过我可不那么贪心,我只活到看你成家,看你有后就满足了,这样就可以对你祖父有交代了。你别跟我这儿坐着了,去,看看晚月去。” 万玉山起身进了内室,床上的人依旧沉沉地睡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滑腻,又烫手。 谢晚月睡梦中被一股凉意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坐在床边的万玉山,那人冷眉冷眼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 万玉山见她醒了,拿着体温计命令她:“张嘴。” 谢晚月依言张嘴。 万玉山将体温计放到她舌根下:“合上吧。” 谢晚月又依言闭嘴。 两人目光相碰,谢晚月心中微凛,别过头去,看着床幔发呆。 一分钟,过得像蜗牛爬,谢晚月耳根子都红了。 体温计发出“滴滴滴”的警报,万玉山伸手抽出来,看了看,38.5c,还是烧,他搁□□温计,说:“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谢晚月想起身,却没力气,一只手撑着她的背,将她托起,她向他道谢,发觉嗓子哑得像砂砾磨过一般。 秋曼端着粥进来时,见谢晚月正在艰难地穿鞋子,她连忙过去:“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带她去医院。” “艾大夫说……” “已经五个小时了,还不退烧,再烧下去就烧傻了。” 老太太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进了房,说:“吃点东西再去,饿着肚子不行。” 谢晚月半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得吃,她努力端着碗,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粥。 吃完,撑着站起来,随万玉山出去,在屋里睡了将近一天,乍一出来,登时被凉气浸透,她连着打寒噤,脑子更加迷糊了。 万玉山走了一段,回头一瞧,见谢晚月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头,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停住脚步,她仍然低着头往前走,然后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接着,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他一把将人捞起来,打横抱起,小姑娘的脸蹭过他的脸,滑腻滚烫。 谢晚月只走了这么一点路,便又虚得要晕过去了,幸好万玉山没有让她继续走下去,否则再行一段,她估摸着就倒了,他这一抱,登时解救了她,但也加重了她的负担,她尽量与他保持距离,避免自己因为晕眩而靠在他的胸口。 “放松。”万玉山觉得怀里的人绷得过紧,像抱着一根木头,又轻又直。 谢晚月卸了力气,身子软下来,又听他命令道:“胳膊搂着我。” 她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头上,根本使不上力气,就那么软软地搭着。 一路行至车库,谢晚月身上又冷又痛,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出声,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很少生病,这才到了万家一天就病成这样,也不知万家的人会不会认为她身子骨太差。 路上车辆稀少,万玉山开得极快,谢晚月只觉得才睡了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给她看病的大夫是位超级有亲和力的美女,姓艾,名叶,声音柔柔的,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谢晚月很喜欢她,得知她上午去给自己输过液,更加喜欢她了。 “你不要怕哦,我只采一点血。” 谢晚月指尖一疼,指血便采完了,艾叶将血样交给身旁的小护士拿去化验,对谢晚月说:“来,躺下休息会儿,不要担心,很快就好了。” “你上午也是这么讲的。”万玉山突然说道。 艾叶给谢晚月盖好被子,抬头看他:“哦,你兴师问罪呢?” “嗯。”万玉山大方地承认。 “我又不是神医。” “持续性高烧不退,你没治好,还有理了。” “你急什么,医学上讲,发烧时体温升高,有些病源微生物活性和繁殖就会变得不那么活跃,而人体的免疫系统反应性则增强,包括白细胞计数增加,吞噬细胞和嗜中性粒细胞的杀菌活性增强,所以发烧是人体进化获得的一种对抗病原微生物感染入侵的有益的保护性机制,只要不超过41°,致死几率非常小,何况她今天已经输了液,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再使用其他药物,不懂就不要出言不逊。” 万玉山坐在桌子上,腿太长,微微曲着:“哦,艾神医,什么时候出结果?” “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乙型流感传播比较严重,和她的症状比较类似。” “哦,好治么?” 艾叶掏出手机来,翻了个新闻网页给他:“喏,自己看。” 万玉山瞄了一眼标题“全国前两月流感致106人死亡,约等于前两年总和”,没有继续往下看,瞧了一眼又睡着了的谢晚月,说:“安排住院吧。” “也不一定是,等血液报告出来再说。”艾叶整理桌上的杂物,看了一眼手表,说:“先去吃饭,回来就能出结果了,这里有人看着。” 万玉山起身随她出门,二人来到医院食堂,各自要了两素一荤,找了个角落坐下。 艾叶上午从万家赶回医院,临时被调去配合了一台手术,没吃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吃了几口,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舒服地喝了口汤,问道:“你真打算娶这个小姑娘呀?” “嗯。” “那谁呢?” “谁?” “白慕雪。” “在美国。” 艾叶的筷子往托盘里一顿:“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闲得慌了?”万玉山不吃了,太难吃。 “这会儿挺闲的,一会儿说不定会忙起来。” “哦,那来聊聊李书卿吧。” “滚。” “舅妈很喜欢他。” “我妈已经疯了。” “我这次和她保持一条战线。” “咱们在说你,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来,你这个人真的是太会耍滑头了。” “因为我要保护我的隐私。” “呵呵。”艾叶干笑,“你还有隐私?我足不出户都能听到关于你的八卦,一天一个样儿。” “都是假的,这你也信。” “那真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我还是你姐吗?” “是。” 艾叶觉得没办法再聊下去了,瞪他一眼,闷头吃饭,见他不吃了,把他盘子里的肉夹过来。 “你还真不挑食。” “饿了什么都吃得下,我们这儿一天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谁还挑拣饭菜好吃还是不好吃,哪儿像你,大少爷。” “你是伟大的白衣天使,我是蛀虫。” “那蛀虫,你钱多,能不能赞助一下我们医院,给我们改善改善食堂伙食,你看我又瘦了。” “为什么不找李书卿,他也有钱。” “我拒绝和你聊下去。” 万玉山坐着等她吃完,他手长腿长,坐在餐椅上非常不协调,再加上周边有不少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吵得慌,他催促她:“你快吃。” 艾叶看了眼手表:“结果还没出来呢,着什么急,担心呀?” 万玉山说:“我怕她死在这儿,和谢家没法儿交代。” 艾叶觉得这人真的是没感情,生生死死在他这里总是冷冰冰的,她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说:“走吧走吧。” 两人端着餐盘往门口走,一路行过,有不少人和艾叶打招呼,大部分还是盯着万玉山看,医院里帅气的医生也有不少,但是这人帅得特别有诱惑力。 血液报告的结果是乙型流感,艾叶说:“我安排一下病房,在这儿住一晚吧。” 谢晚月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走了一段路,又转了两个弯,最终进了一间房,那人将她放到床上,后又有人脱她的衣裳,她不肯脱,伸手去挡,却没挣过,终是被脱得只剩贴身内衣,再然后,房间便安静下来,有人拖着她的背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水,她渴得要命,大口大口地喝,再后来,她便开始做梦,梦到小时候和父母出去玩,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父母把她圈在中间,两人喁喁私语,听在她的耳中,犹如绝世音符,舒适又安心,再后来,梦里的场景起了变化,父母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躺着,沙滩滚烫,太阳也烈,她周身都痛,叫爸爸,没人应声,叫妈妈,也没人应声,她呜呜哭了半天,耳边传来一个沙哑不耐的声音:“别哭了。” 谢晚月顺着这道声音就扑了过去。 万玉山眼疾手快地接住扑过来的身体,不耐烦更甚。 小姑娘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抱着他不撒手,他使劲儿地把她的一个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谢晚月的梦越来越悲凉,她清晰地记起来,这世上已没有了活着的谢禛,唯有她,要坚强地活下去,陪着母亲好好过日子,她忍住了哭,安安稳稳地躺下,刀山火海总归会过去,她有本事,什么都不怕。 万玉山坐在床边,脸色极为难看,被吵醒的怒气越来越盛,始作俑者却又沉沉睡了,他多年未曾有过如此烦躁的心情,与天斗,其乐无穷,与老爷子斗,心情败坏。 艾叶第二天一大早便过来了,进门就瞧见万玉山沉着一张脸,搞得她都跟着不痛快了,他就是有这点魔力,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你是谁呢,任你多高兴呢,扫你一眼,立刻没了好心情。 谢晚月也醒着,小姑娘被病痛折磨得失了水汽,嘴唇干得不像样,看来昨天晚上交代的事情都白讲了。 艾叶先给她倒了杯水,谢晚月见了,感激地要哭,捧着杯子几口就喝完了,她又给她量了体温,仍然是38°,她配了药,给她打了一针,回头对万玉山道:“你让徐姨过来照顾她吧,你在这儿,她好不了。” 万玉山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眯起,凉凉地问她:“为什么?” “您是大爷,伺候不了人,换个人来吧。”艾叶刺他。 “哦。”万玉山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让人送徐素芳过来。 艾叶去食堂买了点粥给谢晚月,小姑娘怪可怜的,要和这么一个人结为夫妻。 谢晚月吃了一些粥,心里有些着急,今天便是除夕了,她这儿还病着,不管怎样,下午都得回万家,除夕夜,不能在医院里度过。 兴许是虔诚起了作用,也兴许是身子底儿确实不错,到了中午时分量体温,已经退到37.5°,算得上有很大起色。 谢晚月问能不能出院,艾叶笑着回她:“当然能了,按时吃药,多喝水,忌生冷,宜清淡,隔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 徐素芳带着谢晚月去往地下车库,上午徐素芳一来,万玉山就走了,徐素芳解释说是家里有事等他拿主意,谢晚月全然不在意,她倒是希望万玉山不要在她身边。 回到万家是下午时分,各个院落均是一派喜气,小孩子们不时地放一阵鞭炮,噼里啪啦的,听着年味儿十足。 谢晚月回到了万玉山的住处,他依旧不在,她倒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中途被徐素芳叫醒喝水,迷迷糊糊去了几趟卫生间,回来继续睡,直睡到六点多,徐素芳再次叫醒她,说是准备年夜饭了。 谢晚月量了体温,37°,总算是正常了,虽然还有高烧后的身体不适,但能撑着度过今晚,年轻真好。 万家的除夕夜很是热闹,众叔伯们与老太太,万玉山,谢晚月坐主桌,其余人按照辈分,依次在主桌之下坐了,谢晚月大病初愈,胃口不好,但看着其他人欢欢喜喜的吃喝,她也很高兴,不知远在千里外的梁曼,是不是也和她一样。 27.第 27 章 此为防盗章  “可能吧。”韩璐将镜子别在床栏上,她个子高, 叉开腿站在铺位前, 正好能照全她的脸,她将长发束了个马尾, “你定的地方离学校有多远呀?” “走路分分钟就到。”乌丹咬了口棒冰,“我觉得你剪短发会更好看。” “我也这么认为。”韩璐左右照了照, “今天就剪了去。” 谢晚月换好衣裳, 说:“我也想剪短发。” “剪, 咱们一起改头换面。”乌丹咽下嘴里的棒冰, 急急赞同。 三人携手出去,吃喝玩乐大半天, 又找了个理发店剪头发,临到傍晚才回来,乌丹提议去操场看夕阳。 结果才一进大门便飞来横祸, 迎面砸下一个球, 眼瞅着要砸到韩璐脸上,谢晚月伸手一挡,球受到阻力弹回,谢晚月却觉得手臂又痛又麻,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喂, 哪个王八蛋踢球准头这么差, 要杀人啊!”乌丹掐腰大骂。 韩璐搂着谢晚月, 急声问她:“要不要紧?” 谢晚月低头抱着手臂不敢动, 他妈的,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脚力这么大! 一众男生跑过来,向谢晚月道歉:“美女对不起啊,球踢歪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乌丹不忿。 “那请美女们吃顿饭,当赔罪了。” 谢晚月缓过了劲儿,面上依然无血色,抬头道:“不用了。” “哎,这不是咱们班美女们吗,头发剪这么短,一时没看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咱去趟医院吧,这球劲儿大,别伤着了。”一男生跳过来,眉眼含笑。 他们这届学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然而仅有的几个女生却颜值非常高,尤其是女生528寝室的四个人,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谁和你是一家人,话不要乱讲。”乌丹横在谢晚月和韩璐身前。 “走吧。”韩璐挽着谢晚月,揪乌丹的衣角。 “哎,美女美女,还是去医院吧,我们送你们去。” “都说不用了,烦不烦呀。” 这边闹哄哄的一团,一个穿着篮球衣的人抱着球经过,朗声问道:“小桓,你们干嘛呢?” 小桓扭头,看清来人,说道:“闵师兄啊,我们踢球砸坏了咱们系的美女,求着送她们去看医生呢。” “我再说一遍,让开!”乌丹怒道。 “还不让开!”闵子轩淡淡地盯着男生们。 大家本就是觉着有意思,起哄闹着玩儿,这会儿杠上了,面上均十分尴尬,但碍于闵子轩的威严,纷纷让开路,放三个女生走了。 小桓摸了摸头,说:“完了,形象全没了,这以后追到手就难了。” 闵子轩没理他,抱着篮球去球场,伤着的那个是谢晚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发时美得不可方物,短发更是别有味道的美。 小桓觉得无趣,捡了球,和大家接着踢球。闵子轩是高他们两届的师兄,是学生会主席,据说家里有权有势,所以在学校里一呼百应,惹不起躲得起,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得罪他。 韩璐带着二人去了校医院,谢晚月一条手臂肿得老粗,嫩白中混了一截红紫,甚至有处地方是乌青色,看得人心里发紧。 校医给她处理了伤处,说:“软组织挫伤,没骨折,这个消炎阵痛的药拿着,每天涂三次。” 谢晚月向医生道谢,问道:“需要多久才能好?” “你这个伤,大概得两周左右吧。” “有没有快速消肿的法子?” “消肿倒是不难,难的是瘀血溶解,你看,现在这几处地方,都是严重瘀血,看你这体质,皮肤又白,没个二十几天,溶不掉,要是嫌难看,就穿件长袖的衣裳遮起来。” 谢晚月倒不是嫌弃伤处丑,而是她每隔两周便要回万家过周末,怕被徐素芳看到,到时不知要怎么解释。 她在万家住下来后,才慢慢了解到万家的人和事,徐素芳早年被丈夫抛弃,又丧女,进了万家给万玉山做奶妈,此后三十多年未再婚,把万玉山当做自己的儿子养着,谢晚月与万玉山的婚事一定,她又把谢晚月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她稍微有个痛痒,徐素芳就觉得天塌地陷般,吃不香睡不着,若是被她看到胳膊上的伤,估摸着她会杀进学校里来。 她只愿活得如普通人一样。 韩璐见她苍白的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还是特别疼吗?” 谢晚月的思绪被韩璐拉回,说道:“好多了,咱们走吧。” 三人回了寝室,不久,有女生过来送了一管扶他林,说是闵子轩给谢晚月带的。 乌丹飞速窜到阳台上往下看,没见着闵子轩,摸着下巴道:“闵师兄对晚月有意思呀~” 韩璐浸了一块冷毛巾给谢晚月做冷敷,闻言说道:“没安好心。” “别这么下论断嘛,闵师兄长得那么帅,简直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看见他,我腿都要软了哦,晚月,你谈过恋爱没?” 谢晚月摇头:“没有。” “那正好儿嘛,练习一下。” “一管扶他林,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人家又没有告白,练习什么呀,小公主,既然你那么闲,去接盆水,多放一会儿,要哇凉哇凉的那种。” “好的。”乌丹兴高采烈地去接水。 假期结束,正式开始上课,谢晚月伤在右臂,不便做笔记,于是韩璐和乌丹承包了她所有课堂笔记,三人始终形影不离。 谢晚月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到了大学,却结交了两位十分喜欢的朋友,她们从不探寻她的隐私,也不过度解读她的相貌。 乌丹性子活泼,又单纯,从小到大都被长辈捧在手心儿,特别爱撒娇,像个小公主。 韩璐则非常沉稳,万事都帮谢晚月和乌丹打点得清清楚楚,连她俩的衣柜,书桌等等,都帮着整理,两人找不到衣裳或者其他小东西,都要问一下她,她总会清晰地回答放在了哪里哪里,韩璐的妈妈被外公外婆娇养长大,后来招了韩璐爸爸入赘,一家人宠着她,韩璐出生后,韩妈妈只喂过一回奶,便交给外婆养了,说是孩子晚上哭,吵得她睡不好,韩璐懂事后,也加入了宠妈妈阵营,练就了她凡事都考虑周全,且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 大概是习惯了宠人,所以对娇气的乌丹和娇柔的谢晚月,一直是宠着。 寝室里的第四个人白慕霜,经常不见人影,见了也从不理人,她们只当没有这个室友,三个人过得十分开心。 *** 这天,万玉山陪着老太太去医院做体检,回来后便进了书房。 上次把书房萧清了一回,现在三面书架都摆放了他需要的书,颇令他满意。 徐素芳进来三回,万玉山都在埋头工作,桌上的水都没动一口,待她第四回进来时,万玉山摘掉金丝边儿眼镜,捏着眉心问道:“您这一趟趟的不嫌累?” “我是想你工作别累着,吃点东西,喝点水。” “我哪有吃零嘴儿的习惯。”万玉山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杯子喝了光了水,说:“水喝完了,可以了吗?” 徐素芳过来,又给他倒满,说:“你从小儿就这样,干起什么来都恨不得把自己塞里边儿不出来,吃喝全忘了,不提醒你,又弄出胃病来。” 万玉山“唔”了一声,继续投入工作。 徐素芳看着他,叹气。 万玉山从小生得小姑娘一样,长大了以后更加俊秀,又斯斯文文的,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父母不在身边,跟着祖父母过活的倔强小男孩儿。 待到夕阳落山,万玉山才结束了工作,出来透气,见徐素芳在收拾西屋,问道:“她又要来?” “说得什么话?”徐素芳瞪他,“晚月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你一回都没去看过她,老太太想孙媳妇儿,让每隔两周回来一趟,你还不乐意啊?” “我没不乐意啊。” “你脸上全是不乐意。” 万玉山靠在门边看她忙碌:“也不知是谁喝了你的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小丫头。” “吃醋了?” “没,就是看你们这一个个的为她忙里忙外,又被她左右情绪,觉得碍眼。” “闲碍眼就别看呀。” 万玉山讨了个没趣儿,转身走了,这个家里到底谁做主?这个怼,那个插刀,都能耐得不行,呵呵。 徐素芳将被褥拿出去晾晒,还说不吃醋,这就是吃醋。 万玉山屋里没人,因此他在家的时候,大多都是陪着万老太太吃饭,他从徐素芳这里受了挤兑,待在院子闲闷得慌,便去了老太太那里,结果老太太已经吃了晚饭,他往椅子上一坐,要吃饭,秋曼说:“可能凉了。” “凉了也吃。”万玉山一手搭在椅子上,转身面向老太太,冷笑:“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了?” 万老太太拿蜜饯丢他:“别在我这儿发脾气。” 万玉山被蜜饯砸中额头,眼不眨身不动,只沉着脸。 万老太太不睬他,继续吃蜜饯。 炸毛了吧。 万玉山默默吃了晚饭,没吃好,饭菜都是冷的。 李书卿电话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没事儿干。 “那出来喝酒哇。” “不喝。” “今天这个酒一定要尝尝,百年难遇,就一坛,你不来,可别说做兄弟的有好东西不惦记着你。” 万玉山拒绝:“我戒酒了。” 李书卿被他挂断电话,向众人说道:“说戒酒了,不来。” “果然是要结婚的人了,酒色都戒了,看来这位未婚妻手段不一般。” “据说是美艳不可方物。” 方岚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再倒满。 “二小姐,这酒不能这么喝,得品。” “你管我。”方岚瞪他一眼。 “得得得,我多管闲事,不过你这么作践自己,不是良方呀。”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良方?” “男女之间的事情,讲究个两情相悦,老万心里没你,你不如就放手,考虑考虑我。” “你?”方岚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我瞧不上。” 那人冷笑道:“你只瞧得上老万,但是老万瞧不上你,宁可和那些不如你千倍万倍的女人在一块待着,也懒得拉一下你的手,你还守什么?” “闭嘴!”方岚咬牙道。 “二小姐,你现在还是处*女吧?” 方岚忍了又忍,突然暴起,拿杯子爆那人的头。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那人捂着流血的脑袋,叫嚣着要打方岚,被其他人抱住,一时冲不过来。 李书卿将方岚拽到外面,厉声道:“你要杀人吗!” “对!”方岚恶狠狠地看他。 李书卿扶额,说道:“我找人送你回家,你再跟着我们混下去,你姐就要找我们麻烦了。“ 方岚冷笑:“怎么,嫌弃我了?” 李书卿道:“回去吧。” 方岚不肯,要进去喝酒,李书卿挡住她。 “让开!” “你再胡闹,我就给你姐打电话了。” “你敢。” “呵。”李书卿掏出手机来,拨号。 方岚一把打掉他的手机。 李书卿冷眼看她,说:“捡起来。” 方岚踏脚上去踩,挑衅地看着他。 李书卿不怒反笑,说道:“你啊,虽然老大不小了,但是大小姐的脾气越来越盛,这个年代,谁还吃你这套,你呢,早日回方家去,养养性子。”见方岚不动,他又说,“你以为你能进我们这个圈子,是你自己的本事呢?” “什么意思?” “若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儿上,根本没人会带你玩儿。” “你闭嘴!” “人都得有自知之明,小的时候不懂事,情有可原,长大了就得自己悟,你这么多年都悟不透,还得旁人告诉你。” 方岚牙都要咬碎了。 “你觊觎了老万多少年,自己心里记得很清楚吧,老万有正眼瞧过你吗?” 方岚觉得眼窝发热,用手摸了一把,发现自己在哭,她胡乱擦掉眼泪。 “好了,回去吧。”李书卿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往垃圾桶一丢,“往后别这么任性,太招人烦不太好。” 方岚觉得万箭穿心,哭着跑了。 李书卿回去,安抚好被方岚伤了头的人,又给方家大小姐打了个电话,对方声音沙哑:“书卿。” “方大小姐,我刚才教训了一下你那个妹妹,给惹哭了,跟你报备一声。” “怎么了?” “她砸伤了人,摔了我的手机。” “哦,知道了。” “大小姐,给你提个醒儿,你这妹妹有些偏执,你得看紧点儿,否则酿出大祸,到时不好收拾。” “再过段时间就把她送出去了,劳你费心。” 方岚到家后,被姐姐方鸿叫过去训了一顿,并说移民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最近不要乱跑,在家里整理一下行装,证件下来后,立刻离开。 方岚大怒:“我在这里碍你的眼吗!” 方鸿神色淡淡,说道:“这是你妈妈要求的,希望你出去学点东西,我帮忙办了,你要谢谢我。” “我谢你妈!”方岚骂道。 方鸿将手里的毛笔照着她的脸扔过去,方岚被扫中,白嫩的脸上染了一片黑墨。 墨臭入鼻,方岚快要疯了,从小到大,她都被方鸿压着,若不是有爸爸撑着自己,兴许早就被方鸿给弄死了,现今爸爸身体不好,方鸿便要上天了。 早先年,方鸿知道了她喜欢万玉山,便过来警告她不要给方家惹祸,她偏不,她偏要喜欢那个男人,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 “没教养的东西,出去!”方鸿厉声道。 方岚阴恻恻地看着她,说:“记着你今天对我的侮辱。” 方鸿冷笑:“你敢惹祸,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方岚笑了笑,没言语,转身出门,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是谁让谁生不如死,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你。 睡之前又喝了一大碗羊奶,夜里被憋醒,她躺在床上天人交战半天,还是受不住,起身披上衣裳,去卫生间。 这处院落里只住了她和徐素芳两个人,徐素芳在耳房住,她睡在西屋,东面的屋子一如既往的黑着。 今晚的月色十分好,解决了负担后,谢晚月被这样的月色诱惑,睡意全消,走到窗前,将自己沐浴在这美丽的银白色光芒中,她名为晚月,听梁曼说,是因为她出生之时,正值十五满月时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谢禛觉得特别美,就为她取了这个名字,意喻她以后会像夜里的月亮那样,美丽,婉约,又光芒万丈。 28.第 28 章 此为防盗章 “她是富二代吧?”乌丹转进寝室, 问正在穿衣打扮的二人。 “可能吧。”韩璐将镜子别在床栏上,她个子高,叉开腿站在铺位前, 正好能照全她的脸,她将长发束了个马尾,“你定的地方离学校有多远呀?” “走路分分钟就到。”乌丹咬了口棒冰, “我觉得你剪短发会更好看。” “我也这么认为。”韩璐左右照了照,“今天就剪了去。” 谢晚月换好衣裳, 说:“我也想剪短发。” “剪,咱们一起改头换面。”乌丹咽下嘴里的棒冰, 急急赞同。 三人携手出去,吃喝玩乐大半天, 又找了个理发店剪头发,临到傍晚才回来,乌丹提议去操场看夕阳。 结果才一进大门便飞来横祸, 迎面砸下一个球,眼瞅着要砸到韩璐脸上,谢晚月伸手一挡, 球受到阻力弹回, 谢晚月却觉得手臂又痛又麻, 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喂, 哪个王八蛋踢球准头这么差, 要杀人啊!”乌丹掐腰大骂。 韩璐搂着谢晚月, 急声问她:“要不要紧?” 谢晚月低头抱着手臂不敢动, 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脚力这么大! 一众男生跑过来,向谢晚月道歉:“美女对不起啊,球踢歪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乌丹不忿。 “那请美女们吃顿饭,当赔罪了。” 谢晚月缓过了劲儿,面上依然无血色,抬头道:“不用了。” “哎,这不是咱们班美女们吗,头发剪这么短,一时没看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咱去趟医院吧,这球劲儿大,别伤着了。”一男生跳过来,眉眼含笑。 他们这届学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然而仅有的几个女生却颜值非常高,尤其是女生528寝室的四个人,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谁和你是一家人,话不要乱讲。”乌丹横在谢晚月和韩璐身前。 “走吧。”韩璐挽着谢晚月,揪乌丹的衣角。 “哎,美女美女,还是去医院吧,我们送你们去。” “都说不用了,烦不烦呀。” 这边闹哄哄的一团,一个穿着篮球衣的人抱着球经过,朗声问道:“小桓,你们干嘛呢?” 小桓扭头,看清来人,说道:“闵师兄啊,我们踢球砸坏了咱们系的美女,求着送她们去看医生呢。” “我再说一遍,让开!”乌丹怒道。 “还不让开!”闵子轩淡淡地盯着男生们。 大家本就是觉着有意思,起哄闹着玩儿,这会儿杠上了,面上均十分尴尬,但碍于闵子轩的威严,纷纷让开路,放三个女生走了。 小桓摸了摸头,说:“完了,形象全没了,这以后追到手就难了。” 闵子轩没理他,抱着篮球去球场,伤着的那个是谢晚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发时美得不可方物,短发更是别有味道的美。 小桓觉得无趣,捡了球,和大家接着踢球。闵子轩是高他们两届的师兄,是学生会主席,据说家里有权有势,所以在学校里一呼百应,惹不起躲得起,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得罪他。 韩璐带着二人去了校医院,谢晚月一条手臂肿得老粗,嫩白中混了一截红紫,甚至有处地方是乌青色,看得人心里发紧。 校医给她处理了伤处,说:“软组织挫伤,没骨折,这个消炎阵痛的药拿着,每天涂三次。” 谢晚月向医生道谢,问道:“需要多久才能好?” “你这个伤,大概得两周左右吧。” “有没有快速消肿的法子?” “消肿倒是不难,难的是瘀血溶解,你看,现在这几处地方,都是严重瘀血,看你这体质,皮肤又白,没个二十几天,溶不掉,要是嫌难看,就穿件长袖的衣裳遮起来。” 谢晚月倒不是嫌弃伤处丑,而是她每隔两周便要回万家过周末,怕被徐素芳看到,到时不知要怎么解释。 她在万家住下来后,才慢慢了解到万家的人和事,徐素芳早年被丈夫抛弃,又丧女,进了万家给万玉山做奶妈,此后三十多年未再婚,把万玉山当做自己的儿子养着,谢晚月与万玉山的婚事一定,她又把谢晚月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她稍微有个痛痒,徐素芳就觉得天塌地陷般,吃不香睡不着,若是被她看到胳膊上的伤,估摸着她会杀进学校里来。 她只愿活得如普通人一样。 韩璐见她苍白的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还是特别疼吗?” 谢晚月的思绪被韩璐拉回,说道:“好多了,咱们走吧。” 三人回了寝室,不久,有女生过来送了一管扶他林,说是闵子轩给谢晚月带的。 乌丹飞速窜到阳台上往下看,没见着闵子轩,摸着下巴道:“闵师兄对晚月有意思呀~” 韩璐浸了一块冷毛巾给谢晚月做冷敷,闻言说道:“没安好心。” “别这么下论断嘛,闵师兄长得那么帅,简直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看见他,我腿都要软了哦,晚月,你谈过恋爱没?” 谢晚月摇头:“没有。” “那正好儿嘛,练习一下。” “一管扶他林,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人家又没有告白,练习什么呀,小公主,既然你那么闲,去接盆水,多放一会儿,要哇凉哇凉的那种。” “好的。”乌丹兴高采烈地去接水。 假期结束,正式开始上课,谢晚月伤在右臂,不便做笔记,于是韩璐和乌丹承包了她所有课堂笔记,三人始终形影不离。 谢晚月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到了大学,却结交了两位十分喜欢的朋友,她们从不探寻她的隐私,也不过度解读她的相貌。 乌丹性子活泼,又单纯,从小到大都被长辈捧在手心儿,特别爱撒娇,像个小公主。 韩璐则非常沉稳,万事都帮谢晚月和乌丹打点得清清楚楚,连她俩的衣柜,书桌等等,都帮着整理,两人找不到衣裳或者其他小东西,都要问一下她,她总会清晰地回答放在了哪里哪里,韩璐的妈妈被外公外婆娇养长大,后来招了韩璐爸爸入赘,一家人宠着她,韩璐出生后,韩妈妈只喂过一回奶,便交给外婆养了,说是孩子晚上哭,吵得她睡不好,韩璐懂事后,也加入了宠妈妈阵营,练就了她凡事都考虑周全,且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 大概是习惯了宠人,所以对娇气的乌丹和娇柔的谢晚月,一直是宠着。 寝室里的第四个人白慕霜,经常不见人影,见了也从不理人,她们只当没有这个室友,三个人过得十分开心。 *** 这天,万玉山陪着老太太去医院做体检,回来后便进了书房。 上次把书房萧清了一回,现在三面书架都摆放了他需要的书,颇令他满意。 徐素芳进来三回,万玉山都在埋头工作,桌上的水都没动一口,待她第四回进来时,万玉山摘掉金丝边儿眼镜,捏着眉心问道:“您这一趟趟的不嫌累?” “我是想你工作别累着,吃点东西,喝点水。” “我哪有吃零嘴儿的习惯。”万玉山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杯子喝了光了水,说:“水喝完了,可以了吗?” 徐素芳过来,又给他倒满,说:“你从小儿就这样,干起什么来都恨不得把自己塞里边儿不出来,吃喝全忘了,不提醒你,又弄出胃病来。” 万玉山“唔”了一声,继续投入工作。 徐素芳看着他,叹气。 万玉山从小生得小姑娘一样,长大了以后更加俊秀,又斯斯文文的,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父母不在身边,跟着祖父母过活的倔强小男孩儿。 待到夕阳落山,万玉山才结束了工作,出来透气,见徐素芳在收拾西屋,问道:“她又要来?” “说得什么话?”徐素芳瞪他,“晚月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你一回都没去看过她,老太太想孙媳妇儿,让每隔两周回来一趟,你还不乐意啊?” “我没不乐意啊。” “你脸上全是不乐意。” 万玉山靠在门边看她忙碌:“也不知是谁喝了你的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小丫头。” “吃醋了?” “没,就是看你们这一个个的为她忙里忙外,又被她左右情绪,觉得碍眼。” “闲碍眼就别看呀。” 万玉山讨了个没趣儿,转身走了,这个家里到底谁做主?这个怼,那个插刀,都能耐得不行,呵呵。 徐素芳将被褥拿出去晾晒,还说不吃醋,这就是吃醋。 万玉山屋里没人,因此他在家的时候,大多都是陪着万老太太吃饭,他从徐素芳这里受了挤兑,待在院子闲闷得慌,便去了老太太那里,结果老太太已经吃了晚饭,他往椅子上一坐,要吃饭,秋曼说:“可能凉了。” “凉了也吃。”万玉山一手搭在椅子上,转身面向老太太,冷笑:“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了?” 万老太太拿蜜饯丢他:“别在我这儿发脾气。” 万玉山被蜜饯砸中额头,眼不眨身不动,只沉着脸。 万老太太不睬他,继续吃蜜饯。 炸毛了吧。 万玉山默默吃了晚饭,没吃好,饭菜都是冷的。 李书卿电话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没事儿干。 “那出来喝酒哇。” “不喝。” “今天这个酒一定要尝尝,百年难遇,就一坛,你不来,可别说做兄弟的有好东西不惦记着你。” 万玉山拒绝:“我戒酒了。” 李书卿被他挂断电话,向众人说道:“说戒酒了,不来。” “果然是要结婚的人了,酒色都戒了,看来这位未婚妻手段不一般。” “据说是美艳不可方物。” 方岚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再倒满。 “二小姐,这酒不能这么喝,得品。” “你管我。”方岚瞪他一眼。 “得得得,我多管闲事,不过你这么作践自己,不是良方呀。”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良方?” “男女之间的事情,讲究个两情相悦,老万心里没你,你不如就放手,考虑考虑我。” “你?”方岚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我瞧不上。” 那人冷笑道:“你只瞧得上老万,但是老万瞧不上你,宁可和那些不如你千倍万倍的女人在一块待着,也懒得拉一下你的手,你还守什么?” “闭嘴!”方岚咬牙道。 “二小姐,你现在还是处*女吧?” 方岚忍了又忍,突然暴起,拿杯子爆那人的头。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那人捂着流血的脑袋,叫嚣着要打方岚,被其他人抱住,一时冲不过来。 李书卿将方岚拽到外面,厉声道:“你要杀人吗!” “对!”方岚恶狠狠地看他。 李书卿扶额,说道:“我找人送你回家,你再跟着我们混下去,你姐就要找我们麻烦了。“ 方岚冷笑:“怎么,嫌弃我了?” 李书卿道:“回去吧。” 方岚不肯,要进去喝酒,李书卿挡住她。 “让开!” “你再胡闹,我就给你姐打电话了。” “你敢。” “呵。”李书卿掏出手机来,拨号。 方岚一把打掉他的手机。 李书卿冷眼看她,说:“捡起来。” 方岚踏脚上去踩,挑衅地看着他。 李书卿不怒反笑,说道:“你啊,虽然老大不小了,但是大小姐的脾气越来越盛,这个年代,谁还吃你这套,你呢,早日回方家去,养养性子。”见方岚不动,他又说,“你以为你能进我们这个圈子,是你自己的本事呢?” “什么意思?” “若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儿上,根本没人会带你玩儿。” “你闭嘴!” “人都得有自知之明,小的时候不懂事,情有可原,长大了就得自己悟,你这么多年都悟不透,还得旁人告诉你。” 方岚牙都要咬碎了。 “你觊觎了老万多少年,自己心里记得很清楚吧,老万有正眼瞧过你吗?” 方岚觉得眼窝发热,用手摸了一把,发现自己在哭,她胡乱擦掉眼泪。 “好了,回去吧。”李书卿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往垃圾桶一丢,“往后别这么任性,太招人烦不太好。” 方岚觉得万箭穿心,哭着跑了。 李书卿回去,安抚好被方岚伤了头的人,又给方家大小姐打了个电话,对方声音沙哑:“书卿。” “方大小姐,我刚才教训了一下你那个妹妹,给惹哭了,跟你报备一声。” “怎么了?” “她砸伤了人,摔了我的手机。” “哦,知道了。” “大小姐,给你提个醒儿,你这妹妹有些偏执,你得看紧点儿,否则酿出大祸,到时不好收拾。” “再过段时间就把她送出去了,劳你费心。” 方岚到家后,被姐姐方鸿叫过去训了一顿,并说移民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最近不要乱跑,在家里整理一下行装,证件下来后,立刻离开。 方岚大怒:“我在这里碍你的眼吗!” 方鸿神色淡淡,说道:“这是你妈妈要求的,希望你出去学点东西,我帮忙办了,你要谢谢我。” “我谢你妈!”方岚骂道。 方鸿将手里的毛笔照着她的脸扔过去,方岚被扫中,白嫩的脸上染了一片黑墨。 墨臭入鼻,方岚快要疯了,从小到大,她都被方鸿压着,若不是有爸爸撑着自己,兴许早就被方鸿给弄死了,现今爸爸身体不好,方鸿便要上天了。 早先年,方鸿知道了她喜欢万玉山,便过来警告她不要给方家惹祸,她偏不,她偏要喜欢那个男人,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 “没教养的东西,出去!”方鸿厉声道。 方岚阴恻恻地看着她,说:“记着你今天对我的侮辱。” 方鸿冷笑:“你敢惹祸,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方岚笑了笑,没言语,转身出门,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是谁让谁生不如死,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你。 “老太爷在世时说了,给你谋了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事,还料想你长大了会逆反,告诫我们说,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得当真,到了该娶谢家姑娘的时候,一定要照着规矩和礼节,风风光光大办。” 万玉山再次冷笑:“你是算准了我不能去掘他的坟是吧?” “我觉得你能,但掘了也没用,玉山,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这两处院子的人都被你给吵醒了,谢家那姑娘还被你给吓哭了,我建议你明天去道个歉。”秦明义一面说一面往外走,临出门前,想起一事儿,“哦,对了,老太太说让你明儿去她那里吃早点,有事商量。” 29.第 29 章 早上, 万玉山给秦明义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让他来趟医院。 秦明义说:“暂时瞒一瞒老太太吧。” “不用刻意隐瞒, 她得住院修养一个月, 瞒不住, 就说出去玩的时候,低头看手机, 下台阶踩空了, 肋骨骨折, 得住院。” “也好,那你去忙吧,我这就赶过去。” 万玉山进去看了一眼兀自沉睡的谢晚月,她苍白的脸色中夹杂了几丝酡红,嘴唇干裂起了皮, 再一模额头, 有发热的症状,他出去找了医生尽快过来看一下, 又让人帮忙找个护工。 一切都安排妥当, 已是七点多,他下了楼, 开车往公司赶。 百里笙见万玉山来了, 跟在他身后, 解释昨晚的事情:“我当时摔得有点懵, 她帮我捡了东西全塞包里, 我没看见她换了手机,只顾着去找充电器,充上电才发现手机弄错了,然后又去找人,万总,真的对不起。” 万玉山脚步一顿,问:“你是神仙吗?” 百里笙微怔。 “你要是能有预料未知的本事,我岂不是要把你供起来?“万玉山看了她一眼,“事已发生,要做的是怎么去解决问题,自责有什么用,百里,你这种工作方式我很不喜欢,这是我对你的第一次告诫,请把你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我要在下个月看到一个完美的并购发布会。” 百里笙想起金乌曾教过她,万玉山不喜欢工作时间论私事,她立刻调整心态,说:“是我失态了。” 上午的会议气氛十分沉闷,大家都察觉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白启元低声对白慕雪道:“你昨天没招惹他吧?” 做为本次被并购企业的下辖公司,白启元父女过来开首次股东会议,从前见万玉山时就没笑模样,今天更甚。 白慕雪不敢说没有,但见万玉山的神色确实不好,像是一夜没睡。 会后,白慕雪去找万玉山,问他怎么了。 万玉山看也不看她:“出去!” 白慕雪惨然一笑,说:“你干嘛这样对我说话?” 万玉山道:“你都做过什么,还需我来提醒么?我之所以没动你,是因为你爸爸还有用,敲打你的话,他应该跟你讲了,如果你再不听话,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白慕雪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万玉山道:“你我都是成年人,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我年少时喜欢过你不假,要娶你也是真,但既然放了手,就各走各路,我从不走回头路,也不会复旧情,这些你都清楚,你做那些事未免太恶毒了。” 白慕雪死死咬着牙说:“我恶毒,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回来么,你知道我为什么得了那个病么?” “不管你受了什么样的刺激生了病,你都不能伤害我老婆。” 白慕雪突然笑了:“呵呵,你老婆,万玉山,这么多年来,我守口如瓶,不敢回国,就是怕见到你,我被方岚找的人侮辱后,痛不欲生,不愿以不洁之身继续和你在一起,所以跟你提了分手,那段日子,我一直活在地狱里,每天都备受煎熬,而你呢,你连争取一下都没做。” 万玉山目光微变。 白慕雪又道:“我用尽力气才摆脱了阴霾,回国接受治疗,为了能够有勇气见你,又为了能够回到从前,我做了很多很多违背我良心的事,却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万玉山说:“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是要博取我的同情还是怜悯?你的恨是因我而起,要杀要剐冲我来啊,方岚本就是个神经病,你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白慕雪面色惨白,问:“如果我当初履约,回来找你,你会跟我结婚?” “贞洁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觉得我会在乎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么。”万玉山冷声说道,“趁我还动不了你,能逃多远逃多远,别再靠近我老婆。” 话已至此,白慕雪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她自己把自己搞到这种境地,害人害己,她走到门口时,回头说道:“万玉山,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只适合一辈子做孤家寡人。” 万玉山未动声色,只是闭上了眼。 *** 乌丹做了一晚上噩梦,几番挣扎都醒不过来,直到早上六点多才懵懵地坐起来,半天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而身边没有谢晚月的身影。 她下床出门,外头有人见她醒了,说送她回学校,乌丹问:“晚月呢?” “她夜里做了手术,这会儿应该还睡着。” 听到手术二字,乌丹开始哭:“手术?她伤得重吗?” “挺重的。” 乌丹要去见她,于是那人把她带到了谢晚月的病房,她挨着床坐下,握住谢晚月的手,她的手背和手腕处有血痂,还有不少划伤的印子,不由得抱着她的手呜呜哭了半天,直把谢晚月给哭醒了。 谢晚月忍着疼,摸了摸乌丹的头发:“你哭什么呀?” 乌丹泣不成声:“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 乌丹根本停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你这是怎么搞得呀。” “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得。” “对不起。” “真的和你没关系,你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乌丹摇了摇头:“我很好。” 谢晚月听她这样说,放了心,她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否则她会一辈子内疚。 乌丹擦了眼泪,说:“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饮料,我当时觉得甜甜的很好喝,看你心情不好,想着喝点甜的就会好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就会变好,我没想到里头加了东西,晚月,对不起。” 谢晚月不知怎么安慰她,恰巧这时护士带了一个护工来,说是万玉山雇来照顾她的。 护工大约四十多岁,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问谢晚月:“你现在恶心吗,想吐吗?” 见谢晚月摇头,她倒了半杯温水喂谢晚月喝了。 谢晚月嘴里干苦,这点水完全不够她解渴,还想再要。 护工摆手道:“你手术后还不满十二个小时,不能喝太多水,容易引起呃逆,渴了忍一忍。” 谢晚月只好忍了,欲要与乌丹说话,护工又说:“你得多睡觉,不能老说话,手术伤精气,得养。” 乌丹闻言,说:“你先休息,我回趟学校。” 谢晚月拉住她:“你不要再去找闵子轩了。” 乌丹点了点头:“知道了。”说罢,起身出了门,事已至此,即使她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信,可是闵子轩为什么要这样? 她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她都已经跟他在一起了,这种事是迟早要发生的,何苦还要这样做,她想不通。 *** 万玉山晚上过来时,谢晚月已经睡着了,护工说她伤口疼了一天,始终眼泪汪汪的,但是没哭,直赞她是一个坚强的小姑娘。 万玉山坐下看她,她是挺坚强的,又坚强,又隐忍,又聪慧,又机灵,又什么都知道,却又为了肩上的责任而装作什么都不在乎,无论将她扔到什么环境里,她都能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能做到这样,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她每时每刻都在成长,他却忙得忽略了很多,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现在被啪啪打脸。 护工见他面色疲惫,说道:“万先生呀,你也得好好休息才是,陪床是件非常难熬的事,不能先把自己给搞垮了,瞧瞧你眼里都有血丝了。” 万玉山道:“我洗漱一下就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晚月睡得正熟,突然感觉额头有些许湿意,她吓得睁开眼睛,看见是万玉山,说道:“你吓着我了。” 万玉山问:“还疼吗?” 谢晚月扯着嘴角笑:“你断根肋骨把肺穿透了试试,看疼不疼。” 万玉山见她眼有泪光,笑得也很勉强。 谢晚月问他:“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是,到年底了。” “如果事情多,你就别来了,这里有护工照顾我。” 万玉山没答话,只是替她掖了被角。 谢晚月扭过头去,说道:“你不来,我心里能好受点。”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还和我做那么亲密的事,做完了就走,出差不告诉我,电话不打信息不发,让我一直想着你,所以才心不在焉,本来这件事不会发生的,都是因为我忧思过虑,整个晚上浑浑噩噩的,还把保命符打发去帮我买礼物,想着他买完了去接上我,我就去找你,结果差点让我的朋友受伤,我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变成这样。”谢晚月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 万玉山说:“我把我的日历和位置同步给你,你以后可以随时看到我的时间安排和位置。”说罢,拿过谢晚月的手机,抓着她的手指解了锁,然后做了日历和位置的同步,又将她的位置同步给自己。 谢晚月撇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再说即使知道了,万一你的手机又掉了被人捡走了呢。” 万玉山道:“晚月,你心里可以有怨,但是不要拒绝和我沟通。” 谢晚月看了看他:“我一点都不怨,我只是觉得自己太不争气。” “喜欢我就是不争气了?” “是,因为喜欢你,我甚至连命都不要了,因为想要保贞洁。” 万玉山捏住她的手,说:“贞洁永远都不要和人命相提并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先保命,我不在乎这个东西。” 谢晚月看着她,嘴唇微颤,想要抽手,却抽不回。 万玉山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说:“我和你说几件事,你仔细听,第一,我年纪比你大十二岁,我的童年痛苦压抑,少年张狂,青年时接管企业,又过得没有自我,现在我三十二岁了,社会阅历和情感经历都比你多很多,不会再像你这个年纪一样把喜欢和爱表现得那么直接。” “第二,不论之前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娶了你,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要和你长长久久,你是我老婆,我们发生关系是很自然的事。” “第三,我去苏州确实忘记了告诉你,是我不对,昨天发生的事也确实是我没把你保护好,还是我不对,但是你不可以积压情绪,不要想太多,先把伤养好,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都随你。” 谢晚月听完他这段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闭上眼睛:“我想去找我妈妈。” “好,我带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好。” *** 方潇等人被分别关押起来,轮流提出去审讯,取证,越来越多的证据和事实被翻出来,另有不少受害者匿名提供录音,除了迷/奸,还有涉/毒,几人的父母请律师上诉,要翻案,然而全部被驳回,不久就一一定了罪。 这件事在外头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纷纷对这些人口诛笔伐,网络上将他们的家世背景都贴出来,又说有钱人以钱买权,仗势欺人,满脑肠肥的子孙后代没为社会做出多少贡献,却把社会风向搞得为钱权至上,乌烟瘴气。 各家父母不停地拿钱公关,却已起不了水花。 几人的罪名成立,被判了刑,各家父母后来进去探视时,看到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眶冒着血珠,问是被谁打的, “被同监舍的人打的,早中晚都要打一回,爸妈,你们一定要救我,不然我会被打死的。” 做母亲的心疼儿子,连连答应会继续努力,出来后直接哭晕,他们用尽了办法都不能减轻刑罚,又怎能把人弄出去呢。 紧接着,闵子轩的父亲被爆出性/丑闻,说是猥/亵学校女生,顿时又是一片哗然,大家开始批判学者的沽名钓誉,小报消息满天飞,痛斥闵父禽/兽不如。 闵子轩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从小以“别人家的孩子”这个身份长大,除了自己很优秀外,更有父母的身份加持,因此从来都是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想要丢弃,也是随手一扔,唯独这一回,他被鬼迷住了心窍,做了不该做的事,他每一天都在后悔,精神折磨让他有些恍恍惚惚的。 闵母每天都来看闵子轩,她四处托人,说是有人栽赃陷害,并放出话来,如果被她知道是谁咬着她家不放,她一定要将那人送进地狱,可惜什么风浪都没掀起来,反而她之前逼迫一个女学生退学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传播地到处都是。 年关将至,往年的这个时候,闵家会有很多人来送礼,今年却门可罗雀,闵母整日以泪洗面,温文尔雅的丈夫是个衣冠禽兽,视为骄傲的儿子成了强/奸/犯,从前被旁人艳羡不已的家庭,现在落得如此凄惨,她每天面对清冷的家都心如刀割。 闵子轩被放出来后,闵母揪着闵子轩给她做主,说要离婚,要求闵子轩跟她。 闵子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落差。 闵母见儿子这样,对闵父发泄情绪,闵父一改往日的温吞,骂她泼妇,针尖大的事儿而已,系里根本没当回事,她自己却蹦哒开了,哪有半分贤内助的模样。 闵母哭道:“我现在公司都不能去,去了就被人指点,脸全被你丢尽了。” 闵父道:“你那个破职位,早就是名存实亡,人家是看着我的面子,让你继续待着,你以为挂个总监的名头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那不过是个虚名,你看看你这些年,管过几个人?为人家创造过什么业绩?” 闵母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便是自己每个月都有一份不菲的工资,在一众姐妹里,她一直是女强人的形象,不依赖男人而活,这会儿却被自己的丈夫说得如此不堪,不由更怒,抄起手边的花瓶砸过去:“至少我遵守道德底线,没做出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来,你要是被学校辞退了,还有哪里敢要你?” 闵父接住花瓶,说:“几个女学生的个人之词,能掀起多大风浪,有事也是被你给作出来的,你这段时间作天作地的,半点忙没帮上,还引起越来越多的人注意,你能不能别发疯?” 两人吵吵闹闹,闵子轩开门喊道:“都别吵了!” 闵母噤了声,闵父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只是嘴里不饶人:“管不住裤/裆又没脑子的东西。” “你还有脸教训我儿子,你要是管得住自己,至于被学生捅出来这种事来?” “你闭嘴!” 眼见两人又吵了起来,闵子轩转身躲回房间,满城风雨皆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他想着不如一死了之,可是死之前,他想去给乌丹和谢晚月道个歉,希望她们能原谅他。 某天夜里,闵子轩溜出家门,准备去找学校找人,刚到街上就被一群人掳到一条巷子里遭了顿毒打,他不知是谁,对方也悄无声息,打完他就走,他不觉得痛,只觉得是种解脱感和赎罪,如果能把他打死就更好了,他应该下地狱。 *** 乌丹逗留了两周,临要走时,竟被白慕霜截下。 乌丹心情极差,不想搭理她:“我一会儿的票回家。” 白慕霜问道:“方潇他们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乌丹不想跟她说这些,扭头不理她。 白慕霜忽地抱了抱她,说:“谢谢你们。”说罢,不待乌丹有反应,顾自走了。 乌丹琢磨半天,没想明白她说这话到底何意,拉着行李箱去了趟医院。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谢晚月慢慢恢复了元气,这会儿徐素芳也从老家回来,和那个护工一起照看她,竟将她给养胖了不少。 两人说了会儿话,情绪都不高,徐素芳端了两碟点心来,说道:“这个是早上做好送过来的,还热乎着。” 乌丹强打起精神,捏起一块来送进嘴里:“这个太好吃了,上次吃过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谢晚月都推到乌丹面前:“你一会儿都带走。” “好啊。”乌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低声道,“你老公家里是不是大地主?” 谢晚月愣了一下,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大地主。” “反正不是普通人家。” 谢晚月帮她把点心装进盒子里,说:“只比我的家族大一点,人多一点,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人家,都一样是吃喝拉撒睡,糟心事一大堆,没什么特别。” 乌丹吃了两块点心,原本阴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笑中带着落寞,面对谢晚月的淡然,她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你才多大,就活得像知天命一样。” 谢晚月知道她还有心结,于是说道:“我小时候羡慕别人有爸爸,我没有,长大后羡慕别人可以自由恋爱,我不能。我总是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要恣意去追求,还是要担负旁人赋予自己的责任,有段时间总在想,想得自己要发疯,后来想明白了,在不推卸自己责任的前提下,凡事都要去挣一挣,尽力去改变,去适应,去找到平衡点,这是我活着的根本。但是天有阴晴圆缺,人有祸兮旦福,难免会在前行的路上受到一些来自外界的恶意和伤害,所以后来我又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沉浸在痛苦中,一种是跳出来,我慢慢地学会了跳出来,当有一天我再回顾从前时,发现之前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都淡得快记不起来了,假如当初我沉浸其中,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可能会一直原地踏步,原地痛苦,我想,与其原地痛苦,不如把自己变得更好,站得更高,或许会有更好的运气和机遇呢。” 乌丹低着头沉默不语。 谢晚月将盒子盖好,说:“你的票是几点的,别误了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乌丹轻轻抱了抱她,说,”谢谢你呀,晚月。” 谢晚月握住她的手,说:“我要谢谢你和韩璐,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可以倾诉,除了我妈妈教给我一些大道理外,全部都是我一个人自问自答,我有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遇事总是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后来就变容易啦,知道为什么吗?” 乌丹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再纠结了,只要我觉得是对的,我就去争取,就去验证,大不了验证自己是错了嘛,错了就重头再来,人活着又没有算计好的路,每一步都是摔打出来的。” 乌丹说道:“晚月,你的生活比我复杂多了,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一样都没感受过,但是我很钦佩你,我之前还嫉妒过你,现在不嫉妒了。” 谢晚月道:“过早的明白这些道理很没意思的,你还是这么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吧,我觉着挺好。” 乌丹察觉到她神色不对,想问她,又觉得她不会说,于是抱了抱她就走了,走时又很惆怅,觉得很多事都变了,到底是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 30.第 30 章 此为防盗章  她没什么事可干, 每天早上吃过饭,看大半天书, 便去万老太太那里待着, 两个人聊得没得聊了, 她就跟着秋曼学刺绣, 一段时间下来, 竟也能绣些花样了。 秋曼颇为自豪,说自己收了个好徒弟, 万老太太也喜欢, 还求了她一块手绢。 谢晚月想着在回家之前绣出来,于是熬了三个晚上, 今天终于绣完了。 睡之前又喝了一大碗羊奶,夜里被憋醒, 她躺在床上天人交战半天, 还是受不住, 起身披上衣裳,去卫生间。 这处院落里只住了她和徐素芳两个人, 徐素芳在耳房住, 她睡在西屋,东面的屋子一如既往的黑着。 今晚的月色十分好,解决了负担后, 谢晚月被这样的月色诱惑, 睡意全消, 走到窗前, 将自己沐浴在这美丽的银白色光芒中,她名为晚月,听梁曼说,是因为她出生之时,正值十五满月时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谢禛觉得特别美,就为她取了这个名字,意喻她以后会像夜里的月亮那样,美丽,婉约,又光芒万丈。 晒了一会儿月亮,突然想起前几天在书房里看到的一本山精野怪类的书,里面有个故事是讲一只幻化为人的小狐狸,下山历练时爱上一个世家公子哥儿,小狐狸貌美,公子哥儿俊秀,一妖一人缱绻数年,被世人所不容,世家公子却排除万难,娶了小狐狸为妻,夫妻两个恩爱非凡。 后世家公子百年死去,发现自己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原本历劫这世所娶之妻为丞相之女,却不想半途被小狐狸劫了色。 这回,人妖恋转而变成了仙妖恋,又为神界所不耻,神界判官判他重新历劫,再一世的他,若是再和小狐狸有瓜葛,则会永生永世坠入魔道。 世家公子爱小狐狸至深,不愿再历劫,只愿和小狐狸生生世世相守相依,于是在天界和判官蹉跎了一段时日,然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小狐狸得知世家公子原是神仙身份,不由得暗自菲薄,后被同伴点醒,回到深山中修练,夜夜汲取月亮精华,终修成了一个小仙女。 而这时的世家公子,因心里时时刻刻惦念着她,只盼能脱离天界桎梏,得了自由身去找小狐狸卿卿我我,天界见他如此执迷不悟,便将他坠入魔道。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谢晚月只看到这里,便被叫到老太太那里说话,后来便忘记了这个故事,此时想起来,很想知道故事的结局最终怎样了。 念及此,她转身往书房去。 书房被月光照得透亮,不需开灯便能看清,她记得那本书是放在了中间书架上,按着记忆从头顶的那排找起。 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踮起脚来,再往上看一层。 终于看到了,她伸手抽出那本书,转身,见到面前站了个人。 尖叫从心底涌起,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了,那人扑过来将她压到书架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托住她的头,滚烫的唇擦着她的耳边:“不许叫。” 谢晚月虽惊魂未定,但仍在他的掌心中点了点头。 万玉山松开她,双手撑在书架上,低头看她,她穿着浅色的睡裙,露了一双瓷白的肩头,乌黑的长发如缎,将那瓷白半掩着,他开口问道:“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谢晚月的后背紧贴着书架,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万玉山喝了酒,喷薄而出的酒气熏得她红了脸,手心儿都出了汗,她不敢看他,低声回道:“突然醒了,睡不着,想起前几天看了个故事,没看完,就过来了,想看看结局。” 万玉山“嗯”了一声,继续看那黑缎中的瓷白,鼻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是她身上发出来的,干净,清冽。 谢晚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动,她也不敢动,没话找话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唔,我记得这是我的院子。”万玉山轻笑。 谢晚月听见他的笑中隐含嘲弄,不由得心生恼怒,蓦地站直了身子,气势汹汹地撞在他胸前。 恰在此时,万玉山收回撑在她头顶的手,被她这么一撞,竟是未站稳,醉酒后的平衡掌控得不太灵活,腿弯一软,人便往后倒去。 谢晚月没想到他会摔倒,忙伸手拉他,结果没拉住,反而被他给带着往下扑。 万玉山虽然喝得多了些,但身手还算敏捷,踉跄两步跌坐在正对书架的椅子上,才一坐定,眼前便闪过一道影子,紧接着,他的重要部位被砸中,一股钻心剧痛袭遍全身。 谢晚月觉得自己这一摔绝对会毁容,哪知脑袋却撞入一片柔软里,随后膝盖着地,疼得她眼泪直涌。 万玉山咬牙切齿:“你他妈赶紧起来!” 谢晚月跪在那里,抬头,入眼是万玉山愤怒的有些扭曲的脸,再一低头,看到自己正对着的地方,顿时感到血气上涌,几乎破皮而出,她顾不得膝盖疼,慌乱站起,再看万玉山,他表情阴沉,嘴唇紧紧抿着,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轻声问道:“你要不要紧?” “出去!” “要不要叫人来?” “我让你出去,没听见?”万玉山冷冷地看着她。 谢晚月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想着再待下去也无益,转身出了书房,飞奔回房间,关门,再窜到床上,拥被包裹住自己,喘了几喘,发觉后背凉飕飕的,反手抹了一把,全是汗。 那本书掉在了地上,没拿到,故事的结局,大约是已坠魔道的世家公子和修成仙女的小狐狸永生永世都背道而驰吧。 万玉山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那疼痛依然如旧,他漠然地解开腰带,探手进去摸了摸。 还好好的。 她捡了条命。 他撑着书桌又站了一会儿,慢步出去,往西屋的方向扫了一眼,西屋的门缝儿泄出几丝光亮,他忍着疼,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晚月听见东屋的门响,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这是回来住了么? 自从她来,他就搬到了隔壁院子里住,除了和她谈条件的那天早上两人共处了一会儿,再也未曾独处过,大多时候都是匆匆照面。 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相距甚远,无论从前,还是以后,他们二人之间都横亘着一条鸿沟,他不会跨过来,她也跨不过去。 第二天,谢晚月早早起来。 徐素芳笑眯眯地替她挑衣裳:“玉山夜里回来了,现在还没起。” 谢晚月自然是知道的,但面上却不能露出来,她伤了他的事,他既然不愿声张,那么她也不能多事,她笑着说道:“穿那件灰色的裙子吧。” 徐素芳却道:“红色的这条好,今天元宵节,这个颜色热闹。” “太艳了。” “你这年纪正青春,穿艳色才好看,再说你皮肤白,红色更衬。” 谢晚月不肯听,坚持要灰色,徐素芳叹气,这孩子偏爱黑白灰,箱子里的红呀粉呀都不要,哪有十九岁的女孩子穿这么素淡的。 “等玉山醒了一起吃早饭吧?” “不用,我要去老太太那儿,手绢儿绣好了。” 徐素芳心里着急,谢晚月来了这么些天,万玉山一直宿在外头,昨晚好不容易宿回来了,这孩子却不知抓住机会,偏偏要躲出去,她往东屋瞅了又瞅,恨不能把万玉山从床上挖起来。 谢晚月收拾妥当,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徐素芳的举动被她看在眼里,但也只能当做看不见,像徐素芳这般年纪的人,均是希望小一辈的人能觅得珠玉良缘,并且恩恩爱爱到白头,然而她怕是要令她失望了。 过了今天,谢晚月便要回家了,万老太太舍不得,秋曼劝慰她道:“今年年底便能嫁过来了嚒,而且晚月说,大学要在杭州读,九月份学校开学,周末放了假,可以住过来陪您说说话。” 万老太太勉强打起精神,说:“玉山在外头的那些,得尽快斩断,晚月虽然懂事,但骨子里有倔性儿,不能让他们成为怨偶。” 秋曼说道:“自从那位白小姐之后,玉山倒未曾对哪个用过情,外头传的,小报写的,都是乱编的,将逢场作戏的拉扯,编成花边新闻到处传,我们都知道玉山的秉性,他不是那种喜好女色的人。” 万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玉山这个性子,也是被他祖父给逼迫出来的,从小就过得和旁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怪可怜的。” “玉山现在能挑起万家这么大的担子,也是老太爷教导有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两人正说着,谢晚月便来了,万老太太心中欢喜,与她一道在贵妃榻上坐下,欣赏她绣的手绢儿,才学了那么短的时间,就绣得这么好,可见她做事肯下功夫,且十分用心。 万老太太看着她,越看越是喜欢。 谢晚月自然能感受到来自万老太太的情感,她拿出手机来打开一个聊天软件,说:“奶奶,我教你用视频通话,等我回去了,你要是想我,就跟我视频,能看到我,也能听见我讲话,非常方便。” 万老太太笑道:“老是见着他们用这个,我还道我用不上,这回也赶时髦用一用。” 谢晚月在通讯录中翻找可以视频的人,翻找半天,觉得哪个都不合适。 万老太太突然道:“给玉山拨过去,我看看他在干什么?” 谢晚月照着老太太报出的号码一一按键,然后点击视频通话,铃声响完,那边没接,她说:“咱们换个人试试。” 万老太太不许,执意要再给万玉山拨过去,谢晚月只得二次拨打,铃声快响完时,万玉山终于接了,画面里一片糊,仔细一瞧,是他将手机放在了耳朵上,当做普通电话来接听了。 “喂?”万玉山还没睡醒,被吵得心烦。 “玉山呐,我怎么瞧不见你?” 万玉山听出是老太太的声音,忍住了即将爆发的脾气,将手机举起来,看见万老太太在手机那端抻着脖子张望,他坐起来,揉了揉头发,问:“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你一会儿给我买个能视频的手机,我要用。” “之前给你买,不是不要么?” “现在要了。” “好。”万玉山应她,再想说话,视频画面忽地没了,那边给挂断了,他看了看那串号码,这是谁? 再一看时间,已是九点多,竟然睡到这会儿,真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那处传来一阵疼痛,他皱眉,这个伤折磨了他大半夜。 忍着疼穿好衣裳,出了屋门,见徐素芳在外头忙着,他在门口站定,跟她要水喝。 徐素芳见他面色不愉,心道这又是谁在他睡觉的时候吵他了,这位爷从小就有起床气,每每睡觉被打扰,一张原本白净的脸便沉得像湖底的水,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根根向别人发出强烈的“我很不高兴”的讯号,她倒了杯水给他,问道:“要吃早饭吗?” “嗯。”万玉山喝光了水,抹了抹嘴巴,待徐素芳出去,他才慢步到餐桌前坐下。 桌子一角放着两本书,一本摊开着,满满的英文,应该是谢晚月所看的,昨天夜里她就是去书房寻书,也不知寻得是什么破书,差点毁了他的子孙根。 徐素芳进来时,不见万玉山的身影,喊了几声,听见他在书房答应,于是端了早餐进书房。 万玉山捡起地上的书,前后翻看,净是讲些精精怪怪,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小孩子爱看的玩意儿,他举着手里的书对徐素芳道:“回头和秦先生说一声,将书房里这类不相干的书都给我清理了,只留我需要的。” “这些书都要换吗?我瞧着晚月经常来看,一看就是小半天,应该有不少她喜欢的。” “小孩子的东西,占我的地方,清了。”万玉山将书往桌上一丢。 “我现在去和老秦说。”徐素芳把早饭搁在书桌上,转身出去。 万玉山这才坐下来享用早餐,身下的疼时时刻刻缠绕心间,恼火又无处发泄,饭吃了一半就扔了筷子出门了。 下午,一部新的手机送了过来,谢晚月拆了封,安装好sim卡,开机,将自己的号码存进去,教老太太如何视频通话,老太太玩得高兴,给万璟芷拨过去,对方拒接,她撇着嘴骂道:“过年不回家,还不接我电话,等她回来直接打出去。” 谢晚月又教她拍照,录小视频,万玉山过来时,就瞧见谢晚月和老太太正头对头看视频,他倚在门口等了半天,两人都没发觉他来,看得津津有味的。 万玉山咳嗽两声,她们抬起头瞧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看视频,看到欢快处,两人不约而同“咯咯”直笑。 秋曼端着水果从他身旁走过,说:“今天晚上赏花灯,可以多拍几张照片。” “要拍。”老太太笑呵呵地道,见万玉山还在门口站着,问他:“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我请假了。” “哦。”老太太应得漫不经心,被谢晚月新打开的一个视频逗得直乐,“瞧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就这么有才,长大了还了得。” 万玉山凑过去在老太太身旁坐下,居高临下地透过两人头顶的缝隙往里瞅:“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老太太扭过身子,挡住他:“你忙你的去。” 万玉山被无情地拒绝,默默地坐在一旁。 谢晚月偷偷看了他两眼,见他靠在那里,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俊美的脸庞没有表情,像极了漫画里惯有的冷漠帅气男主角。 她尚未收回目光,他却突然抬头看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秒,她蓦地红了脸,低头不敢再抬眼。 万玉山淡淡地盯着她,方才瞥到的那一眼,她那如小鹿般的眼神让他更加恼火,闯了祸跑到这儿来避难不说,还敢偷看他。 谢晚月往老太太身边靠了靠,帮她给别人挨个视频,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三人一起用了饭,吃了汤圆,便出去看花灯花灯了。 花灯做得非常漂亮,因为万老太太喜欢上了拍照,于是大家哄哄闹闹地拍了不少照片,也录了很多视频,有人还开了直播。 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新年就这么过完了。 谢晚月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世家公子毁天灭地,寻找他的新娘,而那只小狐狸,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了无踪迹。 这些定好后,谢家开始择选送嫁之人,虽然杭州与这儿相隔甚远,但是出嫁的环节不能省。 31.第 31 章 此为防盗章 谢晚月想着在回家之前绣出来, 于是熬了三个晚上,今天终于绣完了。 睡之前又喝了一大碗羊奶, 夜里被憋醒, 她躺在床上天人交战半天,还是受不住, 起身披上衣裳,去卫生间。 这处院落里只住了她和徐素芳两个人,徐素芳在耳房住, 她睡在西屋,东面的屋子一如既往的黑着。 今晚的月色十分好, 解决了负担后, 谢晚月被这样的月色诱惑, 睡意全消,走到窗前,将自己沐浴在这美丽的银白色光芒中, 她名为晚月,听梁曼说,是因为她出生之时, 正值十五满月时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谢禛觉得特别美,就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意喻她以后会像夜里的月亮那样, 美丽, 婉约,又光芒万丈。 晒了一会儿月亮,突然想起前几天在书房里看到的一本山精野怪类的书,里面有个故事是讲一只幻化为人的小狐狸,下山历练时爱上一个世家公子哥儿,小狐狸貌美,公子哥儿俊秀,一妖一人缱绻数年,被世人所不容,世家公子却排除万难,娶了小狐狸为妻,夫妻两个恩爱非凡。 后世家公子百年死去,发现自己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原本历劫这世所娶之妻为丞相之女,却不想半途被小狐狸劫了色。 这回,人妖恋转而变成了仙妖恋,又为神界所不耻,神界判官判他重新历劫,再一世的他,若是再和小狐狸有瓜葛,则会永生永世坠入魔道。 世家公子爱小狐狸至深,不愿再历劫,只愿和小狐狸生生世世相守相依,于是在天界和判官蹉跎了一段时日,然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小狐狸得知世家公子原是神仙身份,不由得暗自菲薄,后被同伴点醒,回到深山中修练,夜夜汲取月亮精华,终修成了一个小仙女。 而这时的世家公子,因心里时时刻刻惦念着她,只盼能脱离天界桎梏,得了自由身去找小狐狸卿卿我我,天界见他如此执迷不悟,便将他坠入魔道。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谢晚月只看到这里,便被叫到老太太那里说话,后来便忘记了这个故事,此时想起来,很想知道故事的结局最终怎样了。 念及此,她转身往书房去。 书房被月光照得透亮,不需开灯便能看清,她记得那本书是放在了中间书架上,按着记忆从头顶的那排找起。 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踮起脚来,再往上看一层。 终于看到了,她伸手抽出那本书,转身,见到面前站了个人。 尖叫从心底涌起,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了,那人扑过来将她压到书架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托住她的头,滚烫的唇擦着她的耳边:“不许叫。” 谢晚月虽惊魂未定,但仍在他的掌心中点了点头。 万玉山松开她,双手撑在书架上,低头看她,她穿着浅色的睡裙,露了一双瓷白的肩头,乌黑的长发如缎,将那瓷白半掩着,他开口问道:“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谢晚月的后背紧贴着书架,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万玉山喝了酒,喷薄而出的酒气熏得她红了脸,手心儿都出了汗,她不敢看他,低声回道:“突然醒了,睡不着,想起前几天看了个故事,没看完,就过来了,想看看结局。” 万玉山“嗯”了一声,继续看那黑缎中的瓷白,鼻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是她身上发出来的,干净,清冽。 谢晚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动,她也不敢动,没话找话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唔,我记得这是我的院子。”万玉山轻笑。 谢晚月听见他的笑中隐含嘲弄,不由得心生恼怒,蓦地站直了身子,气势汹汹地撞在他胸前。 恰在此时,万玉山收回撑在她头顶的手,被她这么一撞,竟是未站稳,醉酒后的平衡掌控得不太灵活,腿弯一软,人便往后倒去。 谢晚月没想到他会摔倒,忙伸手拉他,结果没拉住,反而被他给带着往下扑。 万玉山虽然喝得多了些,但身手还算敏捷,踉跄两步跌坐在正对书架的椅子上,才一坐定,眼前便闪过一道影子,紧接着,他的重要部位被砸中,一股钻心剧痛袭遍全身。 谢晚月觉得自己这一摔绝对会毁容,哪知脑袋却撞入一片柔软里,随后膝盖着地,疼得她眼泪直涌。 万玉山咬牙切齿:“你他妈赶紧起来!” 谢晚月跪在那里,抬头,入眼是万玉山愤怒的有些扭曲的脸,再一低头,看到自己正对着的地方,顿时感到血气上涌,几乎破皮而出,她顾不得膝盖疼,慌乱站起,再看万玉山,他表情阴沉,嘴唇紧紧抿着,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轻声问道:“你要不要紧?” “出去!” “要不要叫人来?” “我让你出去,没听见?”万玉山冷冷地看着她。 谢晚月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想着再待下去也无益,转身出了书房,飞奔回房间,关门,再窜到床上,拥被包裹住自己,喘了几喘,发觉后背凉飕飕的,反手抹了一把,全是汗。 那本书掉在了地上,没拿到,故事的结局,大约是已坠魔道的世家公子和修成仙女的小狐狸永生永世都背道而驰吧。 万玉山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那疼痛依然如旧,他漠然地解开腰带,探手进去摸了摸。 还好好的。 她捡了条命。 他撑着书桌又站了一会儿,慢步出去,往西屋的方向扫了一眼,西屋的门缝儿泄出几丝光亮,他忍着疼,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晚月听见东屋的门响,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这是回来住了么? 自从她来,他就搬到了隔壁院子里住,除了和她谈条件的那天早上两人共处了一会儿,再也未曾独处过,大多时候都是匆匆照面。 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相距甚远,无论从前,还是以后,他们二人之间都横亘着一条鸿沟,他不会跨过来,她也跨不过去。 第二天,谢晚月早早起来。 徐素芳笑眯眯地替她挑衣裳:“玉山夜里回来了,现在还没起。” 谢晚月自然是知道的,但面上却不能露出来,她伤了他的事,他既然不愿声张,那么她也不能多事,她笑着说道:“穿那件灰色的裙子吧。” 徐素芳却道:“红色的这条好,今天元宵节,这个颜色热闹。” “太艳了。” “你这年纪正青春,穿艳色才好看,再说你皮肤白,红色更衬。” 谢晚月不肯听,坚持要灰色,徐素芳叹气,这孩子偏爱黑白灰,箱子里的红呀粉呀都不要,哪有十九岁的女孩子穿这么素淡的。 “等玉山醒了一起吃早饭吧?” “不用,我要去老太太那儿,手绢儿绣好了。” 徐素芳心里着急,谢晚月来了这么些天,万玉山一直宿在外头,昨晚好不容易宿回来了,这孩子却不知抓住机会,偏偏要躲出去,她往东屋瞅了又瞅,恨不能把万玉山从床上挖起来。 谢晚月收拾妥当,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徐素芳的举动被她看在眼里,但也只能当做看不见,像徐素芳这般年纪的人,均是希望小一辈的人能觅得珠玉良缘,并且恩恩爱爱到白头,然而她怕是要令她失望了。 过了今天,谢晚月便要回家了,万老太太舍不得,秋曼劝慰她道:“今年年底便能嫁过来了嚒,而且晚月说,大学要在杭州读,九月份学校开学,周末放了假,可以住过来陪您说说话。” 万老太太勉强打起精神,说:“玉山在外头的那些,得尽快斩断,晚月虽然懂事,但骨子里有倔性儿,不能让他们成为怨偶。” 秋曼说道:“自从那位白小姐之后,玉山倒未曾对哪个用过情,外头传的,小报写的,都是乱编的,将逢场作戏的拉扯,编成花边新闻到处传,我们都知道玉山的秉性,他不是那种喜好女色的人。” 万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玉山这个性子,也是被他祖父给逼迫出来的,从小就过得和旁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怪可怜的。” “玉山现在能挑起万家这么大的担子,也是老太爷教导有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两人正说着,谢晚月便来了,万老太太心中欢喜,与她一道在贵妃榻上坐下,欣赏她绣的手绢儿,才学了那么短的时间,就绣得这么好,可见她做事肯下功夫,且十分用心。 万老太太看着她,越看越是喜欢。 谢晚月自然能感受到来自万老太太的情感,她拿出手机来打开一个聊天软件,说:“奶奶,我教你用视频通话,等我回去了,你要是想我,就跟我视频,能看到我,也能听见我讲话,非常方便。” 万老太太笑道:“老是见着他们用这个,我还道我用不上,这回也赶时髦用一用。” 谢晚月在通讯录中翻找可以视频的人,翻找半天,觉得哪个都不合适。 万老太太突然道:“给玉山拨过去,我看看他在干什么?” 谢晚月照着老太太报出的号码一一按键,然后点击视频通话,铃声响完,那边没接,她说:“咱们换个人试试。” 万老太太不许,执意要再给万玉山拨过去,谢晚月只得二次拨打,铃声快响完时,万玉山终于接了,画面里一片糊,仔细一瞧,是他将手机放在了耳朵上,当做普通电话来接听了。 “喂?”万玉山还没睡醒,被吵得心烦。 “玉山呐,我怎么瞧不见你?” 万玉山听出是老太太的声音,忍住了即将爆发的脾气,将手机举起来,看见万老太太在手机那端抻着脖子张望,他坐起来,揉了揉头发,问:“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你一会儿给我买个能视频的手机,我要用。” “之前给你买,不是不要么?” “现在要了。” “好。”万玉山应她,再想说话,视频画面忽地没了,那边给挂断了,他看了看那串号码,这是谁? 再一看时间,已是九点多,竟然睡到这会儿,真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那处传来一阵疼痛,他皱眉,这个伤折磨了他大半夜。 忍着疼穿好衣裳,出了屋门,见徐素芳在外头忙着,他在门口站定,跟她要水喝。 徐素芳见他面色不愉,心道这又是谁在他睡觉的时候吵他了,这位爷从小就有起床气,每每睡觉被打扰,一张原本白净的脸便沉得像湖底的水,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根根向别人发出强烈的“我很不高兴”的讯号,她倒了杯水给他,问道:“要吃早饭吗?” “嗯。”万玉山喝光了水,抹了抹嘴巴,待徐素芳出去,他才慢步到餐桌前坐下。 桌子一角放着两本书,一本摊开着,满满的英文,应该是谢晚月所看的,昨天夜里她就是去书房寻书,也不知寻得是什么破书,差点毁了他的子孙根。 徐素芳进来时,不见万玉山的身影,喊了几声,听见他在书房答应,于是端了早餐进书房。 万玉山捡起地上的书,前后翻看,净是讲些精精怪怪,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小孩子爱看的玩意儿,他举着手里的书对徐素芳道:“回头和秦先生说一声,将书房里这类不相干的书都给我清理了,只留我需要的。” “这些书都要换吗?我瞧着晚月经常来看,一看就是小半天,应该有不少她喜欢的。” “小孩子的东西,占我的地方,清了。”万玉山将书往桌上一丢。 “我现在去和老秦说。”徐素芳把早饭搁在书桌上,转身出去。 万玉山这才坐下来享用早餐,身下的疼时时刻刻缠绕心间,恼火又无处发泄,饭吃了一半就扔了筷子出门了。 下午,一部新的手机送了过来,谢晚月拆了封,安装好sim卡,开机,将自己的号码存进去,教老太太如何视频通话,老太太玩得高兴,给万璟芷拨过去,对方拒接,她撇着嘴骂道:“过年不回家,还不接我电话,等她回来直接打出去。” 谢晚月又教她拍照,录小视频,万玉山过来时,就瞧见谢晚月和老太太正头对头看视频,他倚在门口等了半天,两人都没发觉他来,看得津津有味的。 万玉山咳嗽两声,她们抬起头瞧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看视频,看到欢快处,两人不约而同“咯咯”直笑。 秋曼端着水果从他身旁走过,说:“今天晚上赏花灯,可以多拍几张照片。” “要拍。”老太太笑呵呵地道,见万玉山还在门口站着,问他:“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我请假了。” “哦。”老太太应得漫不经心,被谢晚月新打开的一个视频逗得直乐,“瞧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就这么有才,长大了还了得。” 万玉山凑过去在老太太身旁坐下,居高临下地透过两人头顶的缝隙往里瞅:“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老太太扭过身子,挡住他:“你忙你的去。” 万玉山被无情地拒绝,默默地坐在一旁。 谢晚月偷偷看了他两眼,见他靠在那里,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俊美的脸庞没有表情,像极了漫画里惯有的冷漠帅气男主角。 她尚未收回目光,他却突然抬头看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秒,她蓦地红了脸,低头不敢再抬眼。 万玉山淡淡地盯着她,方才瞥到的那一眼,她那如小鹿般的眼神让他更加恼火,闯了祸跑到这儿来避难不说,还敢偷看他。 谢晚月往老太太身边靠了靠,帮她给别人挨个视频,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三人一起用了饭,吃了汤圆,便出去看花灯花灯了。 花灯做得非常漂亮,因为万老太太喜欢上了拍照,于是大家哄哄闹闹地拍了不少照片,也录了很多视频,有人还开了直播。 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新年就这么过完了。 谢晚月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世家公子毁天灭地,寻找他的新娘,而那只小狐狸,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了无踪迹。 乌丹早就给大家做好了安排,白慕霜照例不参加,收拾了个小包走了,乌丹在阳台上看到白慕霜上了一台豪车,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视线。 “她是富二代吧?”乌丹转进寝室,问正在穿衣打扮的二人。 “可能吧。”韩璐将镜子别在床栏上,她个子高,叉开腿站在铺位前,正好能照全她的脸,她将长发束了个马尾,“你定的地方离学校有多远呀?” “走路分分钟就到。”乌丹咬了口棒冰,“我觉得你剪短发会更好看。” “我也这么认为。”韩璐左右照了照,“今天就剪了去。” 谢晚月换好衣裳,说:“我也想剪短发。” “剪,咱们一起改头换面。”乌丹咽下嘴里的棒冰,急急赞同。 三人携手出去,吃喝玩乐大半天,又找了个理发店剪头发,临到傍晚才回来,乌丹提议去操场看夕阳。 结果才一进大门便飞来横祸,迎面砸下一个球,眼瞅着要砸到韩璐脸上,谢晚月伸手一挡,球受到阻力弹回,谢晚月却觉得手臂又痛又麻,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喂,哪个王八蛋踢球准头这么差,要杀人啊!”乌丹掐腰大骂。 韩璐搂着谢晚月,急声问她:“要不要紧?” 谢晚月低头抱着手臂不敢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脚力这么大! 一众男生跑过来,向谢晚月道歉:“美女对不起啊,球踢歪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乌丹不忿。 “那请美女们吃顿饭,当赔罪了。” 谢晚月缓过了劲儿,面上依然无血色,抬头道:“不用了。” “哎,这不是咱们班美女们吗,头发剪这么短,一时没看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咱去趟医院吧,这球劲儿大,别伤着了。”一男生跳过来,眉眼含笑。 他们这届学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然而仅有的几个女生却颜值非常高,尤其是女生528寝室的四个人,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谁和你是一家人,话不要乱讲。”乌丹横在谢晚月和韩璐身前。 “走吧。”韩璐挽着谢晚月,揪乌丹的衣角。 “哎,美女美女,还是去医院吧,我们送你们去。” “都说不用了,烦不烦呀。” 这边闹哄哄的一团,一个穿着篮球衣的人抱着球经过,朗声问道:“小桓,你们干嘛呢?” 小桓扭头,看清来人,说道:“闵师兄啊,我们踢球砸坏了咱们系的美女,求着送她们去看医生呢。” “我再说一遍,让开!”乌丹怒道。 “还不让开!”闵子轩淡淡地盯着男生们。 大家本就是觉着有意思,起哄闹着玩儿,这会儿杠上了,面上均十分尴尬,但碍于闵子轩的威严,纷纷让开路,放三个女生走了。 小桓摸了摸头,说:“完了,形象全没了,这以后追到手就难了。” 闵子轩没理他,抱着篮球去球场,伤着的那个是谢晚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发时美得不可方物,短发更是别有味道的美。 小桓觉得无趣,捡了球,和大家接着踢球。闵子轩是高他们两届的师兄,是学生会主席,据说家里有权有势,所以在学校里一呼百应,惹不起躲得起,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得罪他。 韩璐带着二人去了校医院,谢晚月一条手臂肿得老粗,嫩白中混了一截红紫,甚至有处地方是乌青色,看得人心里发紧。 校医给她处理了伤处,说:“软组织挫伤,没骨折,这个消炎阵痛的药拿着,每天涂三次。” 32.第 32 章 此为防盗章 仔细算下时间, 距离她被迷晕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18个小时,她也是没吃没喝, 还一路被捆着,一时身心俱疲,精神还有绷不住之势, 她深吸几口气, 努力使自己平静, 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以后的局面。 那两人吃饱喝足后,给谢晚月带了一碗粥并一个馒头, 半碟小咸菜,进来见谢晚月醒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哟,小美人儿, 快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是那个司机男的声音。 谢晚月坐着不动,整个人木呆呆地。 手游男将手里的盘子搁到床边,说:“吃吧,今天的饭简陋了点, 明天给你吃好的。” 谢晚月踟蹰了几秒,狼吞虎咽地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看得那两人双眼放光, 人生得美, 干什么都美, 连吃饭吃成这幅样子,都美得不要不要的。 司机男见她吃完,一把夺过盘子,往桌子上一搁,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不好意思啦,阿盾,哥哥今天不让你啦。” 手游男慢了半拍,懊恼不已,刺道:“老赖子,你技术太差,半点情趣都没有,回回都把姑娘搞得像死尸,这事儿吧,得水乳交融才有意思,这回你让我先来,保管让你体验一把人间仙境。” 司机男搂着谢晚月不撒手,嘴唇在她头发上亲来亲去,头发都这么香,到底是怎么生的? 手游男在一旁抱胸看着,虽心痒难耐,但也没有上前硬抢,为了一条“鱼”和兄弟打起来,不划算。 司机男终于把人放下,对手游男说:“你来吧,这回让你。” 两人嘻嘻笑着,全然没看眼皮底下坐着的女孩儿,谢晚月紧握拳头,极力忍耐着,现在不是反抗的好时机,除了忍,没有旁得路可走。 手游男捏着谢晚月的下巴,对司机男道:“和女人做这种事吧,不能用强,得温柔,尤其是跟这么漂亮的女人做,更得怜香惜玉,得亲亲摸摸揉揉舔舔,弄出蜜来,那才能尽兴呢,你瞧着,我先亲个嘴儿。” 司机男兴冲冲地等着他蹂*躏这个女孩儿,眼睛不经意往床上一瞟,见到一摊血迹,忙拉住手游男,指着床单叫道:“我操,阿盾,血,血,她在流血!” 手游男顺势看去,又抬眼看了眼谢晚月,问道:“月经?” 谢晚月没答话,牙齿却几乎要咬碎了。 手游男立刻嫌恶地将谢晚月丢弃,起身说道:“走吧走吧,女人来这个不吉利,男人沾了要烂根儿,还败财路。” 司机男不舍得走:“下面不行,用上面也好啊,这张小嘴儿红艳艳的,不用太亏了。”说罢,上去将谢晚月扑倒,三下两下将裤子脱了,露出一根丑陋的东西来,凑到女孩儿嘴边上。 “我□□个大傻逼,你想断财路你用吧,我可是想发大财的。”手游男一把拍到他脑袋上,“你要是不走,以后就别跟我搭档了,挡我发财。” 司机男被拍得眼前冒金星,心里百般纠结,选发财还是选此时的快活? 待手游男走到门口时,他提上裤子跟上去:“等等我呀,操,到嘴的肉不能吃,太他妈败兴了。” 手游男道:“和咱们一道带货回来的那条‘鱼’不错,可以申请一下去玩玩儿。” 司机男道:“她腰条儿不够细,皮肤不够白,头发也黄,更不乖巧,你瞧这个多懂得审时度势,不哭不闹,省心。” “你别他妈惦记这个了,明天晚上就得准备上路送货去,耽搁了时间,你我赔不起。” 司机男骂咧咧地跟着他出去了,谢晚月猛地趴到床边干呕,刚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儿吐了个精光。 吐完了才发觉浑身颤抖,牙齿得得作响,完全压制不住,靠墙缓了好久才镇定下来,不免对自己生了几分懊恼,原本就吃得不多,又都吐了,能量补充不足,哪来的精力自救? 那两个人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她窝在床上琢磨如何逃出去,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屋子里仍是暗暗的。 她昨天晚上将两条帕子当卫生巾用了,这会儿早已浸透,再无其他东西可用,突听得铁门一阵响动,下端开了个小口,有人递了一个饭盒进来,她忙喊道:“能给我一包卫生巾吗?” 外头没有应声,能听到脚步声往旁边移动,紧接着,是隔壁铁门响。 谢晚月小步挪到门口,弯腰捡起饭盒,热流一股一股涌出,她把头抵在门上,默默地吃早饭。 这里没有体面,没有尊严。 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下面滚进一卷粗糙的卫生纸,垫上卫生纸的瞬间,谢晚月觉得自己终于敢大幅度喘气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铁门被打开,外头站了一个小孩儿,对她说道:“你上厕所的时间到了。” 谢晚月诧异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一时没动。 那孩子却板起了脸,催促道:“快点儿,要是拉尿在屋里,你就把自己的屎尿吃掉。” 谢晚月忙跑过去,出来才发现这里非常大,而且每隔一段路就有人守着,他们个个都是彪行大汉,眼神懒散,充满玩味,她低着头,不敢与这些人直视。 卫生间非常小,里面只有一个水泥砌成的蹲坑,一个洗手池,墙上挂了一面镜子,上头全是水点,几乎照不清人脸,她如厕完毕,将卫生间里的卫生纸揣进怀里,又照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抓得更乱。 出来以后,孩子正靠在墙边等她,他大概有十岁左右,目光冷漠,根本不像个孩子,谢晚月试图与他交谈:“你叫什么名字?” “你多大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 “你也是被卖进来的吗?” 孩子回头,冷冷地看她,说:“话多死得快,这个道理没人教过你吗?” 谢晚月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得一愣,立时闭嘴,她以为可以从这个孩子嘴里套套话,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孩子都如此,更遑论那些成人,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害怕,在这里逃出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回到屋子后,除了中午有人送了一顿饭,再无别人来,到了晚上,听到外面一阵嘈嘈杂杂,似乎是有一群人出去,过了许久,又有一群人进来,整个前半夜,谢晚月都浸在此起彼伏地哭声和尖叫声中,到了后半夜,铁门才又被打开,带她来的那两人进来,将她带出去,上车,车子是辆金杯,里头改装得像个小型牢房,已经坐了四个人,算上她,一共有五个人,天色太暗,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即便看清了,也是凄苦麻木的神情。 前头有人示意可以出发了,谢晚月往外看了一眼,车窗特意被处理过,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能感受得出这些人都受过一定地训练,每个环节有固定的流程和时间点,谢晚月想,她现在正一点一点远离生路。 手游男拿着手机看电影,司机男说道:“你发现没,这趟回来,‘家里’有些不对劲儿?” 手游男道:“感觉到了,小公子长大了么。” 司机男咂了咂嘴:“我说这位小公子吧,才十岁大,那个心狠得嘞,像小豹子似的。” “老大们之间的事儿怎么都不会落到你我头上,别操那个心,这小公子从小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一直被大当家当未来的掌舵人养,前几年倒没什么风声,这两年,大当家渐渐不再露面,而二当家的权势越来越大,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是被推出来做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和二当家抗衡么。” “你知道得不少啊。” “我哪儿知道这些政*治,都是看门老八说的,我就是那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人,哪里看得清老大们的心思。” 司机男问道:“你在这儿时间长,听到得也多,你说,这小公子到底是不是大当家的崽儿?” 手游男道:“你知道为什么秘辛不可露吗?” “为什么?” “因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司机男道:“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么?” “你不是,但是后面这些人保不齐哪个是。” 司机男道:“他们都是有命去无命回的人,听点八卦又怎样。” 手游男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就是逗你玩玩儿,你想听,就说给你听听。” 司机男骂他:“傻逼,故弄玄虚。” 手游男放下手机,说道:“你当八卦听听就行,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听说啊,小公子他妈妈,当年可是个大美人儿,被仇家送进来时就要生了,她有个亲哥哥,心狠手辣在杭州是出了名的,据说为了找她,翻遍了大半个中国,而大当家明知道她是谁,却愣是捂着没给她哥哥递消息,只可惜吧,美人命薄,生了小公子没几天就死了,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被大当家抚养至今,大家都说大当家是看上了那个女的,当初是为了让她给自己当老婆才冒着风险把人藏起来的。” 司机男道:“我操,竟然还有这么一码子事儿,小公子他妈妈算是间接死在大当家手里的。” 手游男道:“谁说不是呢。” 司机男又道:“我瞧着小公子那股子狠劲儿都有些瘆得慌,这要是知道了真相,出去找上他舅舅,我们这儿还不得被端平了?” “嗯,说不准。” “我操,你就在这儿吓唬我吧,我才干了几年,刚赚了点钱,还想着过段时间回趟老家,把我的妞妞娶了呢。” 手游男嗤笑道:“还惦记你的妞妞呢,早就不知道嫁到哪儿去了吧。” 司机男也笑了,说:“爷现在有钱了,想要什么都能买的来,嫁了人,照样抢过来,这个社会里,有钱是爷,没钱是孙子,你瞧后面那位,被有钱人给整得,够惨吧,家里人报警都找不到,为得啥呢,就为了抢一个男人。” 手游男回头看了一眼谢晚月,见她双眼瞪得溜圆,不由得怒道:“你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吓我一跳。” 谢晚月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谁在害自己,之前听这两人的话里之意,似乎是知道些内情,手游男这一回头,把她给吓着了,她往后缩了缩,手游男问道:“你会不会唱歌?” “不会。” 手游男道:“长这么好看,连个才艺都不会,只靠脸,你这以后不好混啊。” 谢晚月轻声问他:“我会被带到哪里去?” “当然是好地方,出国呢,我活这么大了都没有出过国。” “去了那边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哈,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姿色,最大的可能会做性*奴,操,便宜了那帮老外。”手游男啐了一口,又道,“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我们救不了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找个人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车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泣声,谢晚月也觉得脸上湿漉漉的,她掉入的这个魔窟,远比她所想象的恐怖。 司机男咳了一声:“都别哭了,这么上路不吉利。” 大家哪里听得进,一路断断续续地哭,直哭到睡着。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手游男睡着了,司机男也有些疲惫,打了几个哈欠,想着再开一会儿就让手游男来接替。 谢晚月一直未睡,靠在那里想了一堆事情,一会儿希望万玉山来救她,一会儿希望谢家的人来救她,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能如此丧,得找办法逃走,想七想八的,脑子嗡嗡响,她换了个姿势,往前面瞟了一眼,发现手游男的手机搁在椅子上,被他蹭到了边槽,且有一半横在外头,眼见要掉落了,她从铁栅栏伸手出去,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将手机抽出来,再小心翼翼地缩回手臂,转身,按键,开锁,她早就留意了手游男的开机密码,没想到会用得上。 对面的女孩儿醒了,见她拿了手机在发短信,惊得瞪大了眼睛,谢晚月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删除已发送,退出短信界面,锁屏,转身准备将手机送回去,不料手游男突然开口:“几点了?” 司机男道:“你不会看看手机吗?” 手游男不情愿地坐直了,摸了摸口袋,没有,一转身,听见“啪嗒”一声,低头一看,是他的手机,正掉在座椅缝隙里,他暗骂一句,费了半天劲才把手机给扒拉出来,弄得手指都要抽筋儿了,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零八,他伸了个懒腰,说:“找个地儿停一下,撒泡尿,完事儿我替你。” 谢晚月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以平静内心的波澜,希望万玉山能看到她的信息,能在她被送出去前找到她。 *** 万玉山将收到谢晚月发来的短信截图给了万玉川。 万玉川这边也查到了一些眉目,通过谢晚月的信息,更加确定她的去向,先联系了中间人去做协调,又令周至火速赶去,万一对方不放人,要做好硬抢的准备。 中间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给了答复,是一张照片,拍得是谢晚月,人被束绑着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脏兮兮的,一侧的脸颊红肿,嘴角有干涸的血迹,眼中是一片茫然。 万玉山看了,沉默不语,半晌才问道:“周至到了吗?” 万玉川道:“已经到了,但是那边说,他们单独把人送过来,稍后给时间和地点。” 万玉山说:“我去一趟,家里交给你了。” 万玉川应声,开始着人安排机票以及陪同万玉山出行的人员。 万玉山又道:“将方岚看住,不要走漏风声,等我回来和方鸿谈。” 万玉川很快将出行信息和人员给到万玉山,一行人急匆匆赶往机场,路上,万玉山给周至打了电话过去,问道:“对方给时间和地点了吗?” 周至回道:“刚给到,时间是明天下午,地址比较偏僻,我需要查一下,然后再跑一趟看看地形。” 33.第 33 章 此为防盗章 秦明义说:“人我接来了, 要送你去送, 我得顾念老太太的身子。” 万玉山冷笑:“就你孝顺。” 秦明义眼观鼻鼻观心, 站着不说话。 万玉山见他如此, 怒从心底生:“你们安得什么心。” “老太爷在世时说了,给你谋了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事, 还料想你长大了会逆反,告诫我们说,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得当真,到了该娶谢家姑娘的时候,一定要照着规矩和礼节,风风光光大办。” 万玉山再次冷笑:“你是算准了我不能去掘他的坟是吧?” “我觉得你能, 但掘了也没用, 玉山,天色不早了, 你休息吧, 这两处院子的人都被你给吵醒了,谢家那姑娘还被你给吓哭了, 我建议你明天去道个歉。”秦明义一面说一面往外走,临出门前, 想起一事儿,“哦, 对了, 老太太说让你明儿去她那里吃早点, 有事商量。” 万玉山气得酒意全消,他那位无所不能的祖父在世时便一直想掌控他于手心儿,他少时就不停与祖父斗智斗勇,如今祖父虽已离世十年,却仍然想攥着他的命脉。 呵,老爷子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胁迫。 秦明义走后,方岚在外头等了半天,不见万玉山有动静,她心里越来越不安,渐而焦躁起来,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过去敲门:“玉山。” 万玉山扬声叫人:“送方小姐出去。” 方岚更加大力敲门:“玉山!” 里头没反应。 方岚知道再敲下去也无果,还会平添他的厌恶,于是压下心底的急躁,柔声道:“玉山,你不要烦心,早些睡,我先回去了,明天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出得万家大宅,方岚才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她终于见到了谢晚月,这个一直存在于他们谈资中的女孩儿。 她与万玉山相识二十年,喜欢他二十年,读初二那年春天,她从万玉山的好友李书卿处得知万家老爷子给万玉山订了一桩娃娃亲,女方才出生三天。 彼时,一众好友嘲笑万玉山。 “你们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啊,竟然讨了个奶娃娃给你做老婆,哈哈哈,你是不是还得哄孩子去啊。” “这年龄差有点儿大呀,只能看,不能吃,到她成年还有十八年,清心寡欲这么久,老万,你憋得住不?” “lolita诱惑,老万重口味。” “北方小妞儿性子辣体格壮,万爷爷大概是觉得老万生得太像女孩儿,所以找个壮实的北方姑娘中和中和。” “哈哈哈哈哈!” 万玉山冷笑:“你们是有多闲?” 众损友见他似有怒气,不敢再多言此事。 万玉山吐掉嘴里咬碎的烟,将书包甩到肩头,大踏步走了。 众人看了看地上的碎烟,面面相觑,看来以后要在这件事上闭嘴为妙。 方岚却觉着异常剜心,这世上,竟然有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陌生婴儿,令得眼前这个人揣上了心事。 有了未婚妻的万玉山,在高一谈了个女朋友,那女生长得特别好看,性子柔柔软软,说话的声音轻轻细细,学习成绩好,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白慕雪,家世背景也不错,而且她的父亲白启元和万玉山的四叔万子明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万玉山十分珍视和宠爱白慕雪,捧在手心怕晒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做誓要将世上最好最美的物件儿都奉到白慕雪面前供她挑拣。 白慕雪每日都能在桌洞里发现万玉山精心准备的惊喜,明艳的脸上掩不住的欢喜和甜蜜,简直羡煞班里的所有女生。 二人相好六年,感情始终如蜜里调油般,直至大四,一向身体康健的万老太爷突然撒手西去,而白慕雪定了去美国读书。 白慕雪希望能和万玉山一起出国,万玉山不去,说祖母尚在不远行,他从小被祖父母带大,祖父不在了,他要照顾祖母,美国是不会去的。 白慕雪哭得梨花带雨:“玉山,只是三年而已,放了假可以随时回来的。” 万玉山面沉如水:“你去吧,三年后回来找我。” 白慕雪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什么,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玉山,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和你讲过,其实我很在意你的那个未婚妻,现在我要离开你这么久,我怕。” 万玉山的表情有些凉:“一个长辈们兴头上的约定罢了,你们还都挺当回事,既然你也如此在意,我派人走个形式,去退掉就是。” 白慕雪缩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她爱这个男人,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但又拗不过父母,好在只有三年,三年一过,她便立刻回到他的身边来,再也不离开。 白慕雪走的那天,方岚和其他人都去了,等了许久都不见万玉山,白慕雪委屈地进了安检,一路走一路哭。 谁也不知道万玉山那天去了哪里。 此后,万玉山进了家族企业里,挑起祖父留给他的重任,每天都在冲锋陷阵,忙得没日没夜,三年很快就过去了,白慕雪没有回来,说是在申请绿卡,准备在美国定居,万玉山得知这个消息,只说知道了,随后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万氏,每隔一段时间,业界便会看到万氏新推出的产品,同时,他又推出一系列改革,将万氏再次带往新的峰点。 方岚对白慕雪的决定拍手称赞,她不喜欢白慕雪,这个女人一向娇娇弱弱的,又惯常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不过万玉山后来再也不谈恋爱,虽然身边也会有女人陪着,却都不长久,方岚想不通,他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为什么要被那些女人分享,她愿意跟着他一生一世,于是找了个机会,她将心底话问了出来。 当时的万玉山声音清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你,认识你以后就喜欢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她们什么,我哪里比不过她们,你怎么就不喜欢我?” 万玉山表情淡漠,说:“你以为我喜欢搞这些桃色事件。” 方岚说道:“难道不是?” 万玉山不再理她,方岚却觉得更加迷惑,她因为喜欢万玉山,又得不到,无故蹉跎了十几年时光,其实也有不少追求她的男人,但她都不喜欢,而万玉山身边的那些女人也都知晓方岚这个人,有无视她的,也有嫉妒她的,曾有一任故意拿她与万玉山之间的旖旎暧昧来刺激方岚,说万玉山那个的时候超级凶猛,还爱在动情时嘬女人的唇,魂儿都要被他吸走了。 方岚气得眼圈儿发红,这些色情的私密事如此不堪,听得她心如擂鼓,耳红口燥,于是愈发地痛恨白慕雪,就因为被她抛弃,万玉山才在男女之事上变得这么不知羞耻。 李书卿劝她:“你还是尽早找个人家嫁了,等玉山喜欢上你,估计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都未必等得到。” 方岚怎肯甘心,万玉山虽然拒绝了她的喜欢,但并不妨碍她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待着,只要他一日未娶妻,她便跟他耗一日,总归要将这个男人变成她的。 李书卿说她已走火入魔,她却甘心入魔。 方岚在车上缓了半天,才摸出手机来给李书卿打电话,那边还没睡,吆吆喝喝地,在打牌,还未待李书卿开口,她已经哭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止都止不住。 李书卿嘴里咬着烟,两手都在忙,只得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问:“我说你这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哭什么?” “书卿,那个女孩儿出现了,我现在想杀了她。” “哪个女孩儿,你可别冲动。”李书卿咬着烟,说得含糊不清。 “玉山他爷爷给他订的未婚妻,这会儿在万家。” 李书卿咬着的烟掉了,问她:“人长得好看吗?” 方岚哭着骂他:“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不帮我想办法,竟然问这个!” 李书卿:“我早就说过让你放弃,依着老万的性子,若是喜欢你,还会让你白白浪费这么多年吗,真不知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对,我的脑子一直在水里泡着,你们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些年眼睁睁看着我在里头挣扎,都不晓得帮我。” “帮你?那我们是不想活了。你别哭了,一个小姑娘,来就来呗,老万不喜欢,她还能上天么。” “她生得太美了,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儿。” 李书卿闻言哭笑不得:“再美也是小孩儿一个啊,她才刚十九周岁吧,你这么大个人了,被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孩儿给弄哭了,丢不丢人。” 方岚吸鼻子:“你刚才第一句话就问我她长得好不好看。” “……”男人对一个陌生女人最感兴趣的当然是相貌,难道先关注内涵么? 李书卿只得再劝她:“我说二小姐,这马上要过年了,您就收收放在老万身上的心思,在家多陪陪家里人,好不好?” “不好,他们总催着我嫁人,我不愿意回去。”方岚擦干眼泪,问他:“你们在哪里玩儿,我也要去。” “我们马上散了。” 方岚极幽怨:“我怕我一个人闷着,会想出一万种法子杀了她。” 李书卿说:“二小姐,您有病得治,但我这儿没药。” 方岚挂断电话,望着车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她忍了一次又一次,这回是不想再忍了,人生如白驹过隙,她如今三十岁,已不能再蹉跎下去,从前的白慕雪也好,那些莺莺燕燕也罢,都已成过眼烟云,现如今不过来了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更是作不起大风浪,她觉得,她若是再不用点狠法子,怕是这辈子也就只能远远地望着万玉山过眼瘾了。 李书卿重新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说:“不玩儿了,回家过年去。” “唷,稀罕事,这个年代了,谁还过年呢。”一人笑道。 “对,一点意思都没有。”另一人附和道。 李书卿站起来:“觉着没意思是因为没事儿可干,我现在有事儿干了,觉着今年过年特别有意思。” 众人不解,却也懒得管他,继续喝酒打牌,牌码一输就一堆。 李书卿将此消息告知了损友们,几人都异常兴奋,但是没摸准万玉山的态度,不太好冒然上门去拜访,万一被他打出来,岂不是没面子么,于是纷纷出主意要怎么摸到万家去瞧瞧热闹。 陆源疑惑道:“老万当年不是为了那个姓白的退了这桩婚事么?” 成岩回他:“当年万老太爷没得太突然,他的族人乱了一阵子,他把全部精力放在治乱上了,估摸着交代给旁人去退,没退成呗。” 陆源说道:“老万也是够挖心的,爱那个姓白的,爱得不行不行的,结果人家才出国三年,就把他给甩了,现在又来了个小姑娘,面儿都没见过,就要结婚,他这是啥命啊。” 李书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这回,老万没有斗得过他爷爷,如今小未婚妻找上门儿来了,老万这会儿肯定心里窝火,那小美人儿要受苦了哟,真是可怜,他回道:“咱们和往年一样,正月里去给老太太拜年嘛。” 到了万宅,偷空儿瞧个把人,还是找得到机会的,除非是万玉山把人藏到后院里,面都不让露。 众人纷纷压下好奇心,带着莫名的兴奋睡下了。 第二天,万玉山早早地起来,出门瞧见整个院子银装素裹的,杭州这一场雪下的,真是时候,他没心思看雪赏景,急匆匆往老太太院儿里去,行至自己的院子时,见院门敞开着,徐素芳在扫雪,再往正屋看,屋里黑着,没什么动静,他走过去,问道:“她还在睡?” “是。” “昨晚上哭了?” “没听见哭,倒是叫了明义来,说今天要回家去,请他帮忙。” “哦。”万玉山继续往前走。 万老太太那里已经摆上了早饭,清粥佐小菜,他坐下,等老太太也坐了,他才拿起筷子。 “夜里发酒疯了?”万老太太问他。 万玉山面色如常,回道:“多喝了一些,让您操心了。” “晚月让人来求我放她回去,我没答应,玉山,人已经接了过来,你不认也得认,不然就是我做孽。” 万玉山一碗粥吃得极慢,咽下最后一口,说:“我听老太太的。” “那好,我已经给谢家去了信儿,明年就给你们办礼,待晚月到了法定年纪,再去做公证。” 万玉山说:“我听老太太的。” “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痛快极了。” “那就好,给我盛碗粥,我饿了。” 万玉山盛了一碗粥给她,待她吃完,他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万老太太松了口气,对秋曼说:“我还真怕他不答应。” “玉山孝顺,只要您说的,他都肯听。” “一会儿去瞧瞧晚月,别被玉山给吓坏了。” “我已经去看过了,先前都穿好了衣裳,说等着今天早上过来跟您辞行,后来又换了睡衣睡了,估摸着是昨天太累了,这会儿还睡着。” “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这样沉得住气“万老太太叹了口气,又说,”这婚事虽然是他祖父和谢家定的口头约定,但谢家这些年一直守诺,我们也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本来我想着顺应玉山自己的心愿,他若是找到了他自己喜欢的人,我就赔上我这张脸,去退了谢家的这门亲,但是你瞧,他这么多年也不找,连玉庭都结婚了,他还单着,这就不能怨我了,人家姑娘再大些,也得嫁人的,若是被他拖着找不到好人家,我们就罪过大了。” 秋曼附和道:“老爷子的安排一直都是最严谨的,我相信这回也不会错。” 34.第 34 章 此为防盗章  谢晚月想笑, 却笑不出,整个人还像是置身于火海似的,烧得慌,她去拿水, 发觉手上酸软无力, 杯子竟然端不起来。 秋曼见状,拿了杯子喂她喝, 一杯水很快见底,她柔声道:“你先躺一躺,我去给你盛点粥来。” 谢晚月没觉着饿, 眼皮沉甸甸的, 还想睡,她迷糊着躺着, 隐约听到外头那把清冷的男声:“怎么样, 好些了吗?” 秋曼:“不太好, 还在烧,摸一把滚烫。” 万玉山:“要不打一针?” 秋曼:“艾医生说, 如果明天早上还没退烧的话, 再打针。” 老太太:“这孩子约莫是被你吓着了, 加上南北方天气差异大, 就病了。” 万玉山:“老太太, 您这么冤枉我好吗?” 老太太:“难道不是?当着她的面儿摔茶盏, 谁能稳得住?” 万玉山:“那不是喝醉了么, 以后不了。” 老太太:“她年纪比你小, 你得多疼惜她,别让她受欺负,好好培养感情,等再过一个年,她满二十岁,你俩就生个孩子。” 万玉山:“好啊,老太太,您到时候得帮我带孩子。” 老太太:“我哪里带得动咯,等你们生的时候,我都九十了。” 万玉山:“您一百岁也没问题,听我的话,少操心,多享福。” 老太太:“一百岁,那不成了老妖精啦。” 万玉山:“您若是成了老妖精,那我们就是一群小妖精呗,跟着您修仙去,再活上千千万万年。” 老太太:“你就会哄我,不过我可不那么贪心,我只活到看你成家,看你有后就满足了,这样就可以对你祖父有交代了。你别跟我这儿坐着了,去,看看晚月去。” 万玉山起身进了内室,床上的人依旧沉沉地睡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滑腻,又烫手。 谢晚月睡梦中被一股凉意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坐在床边的万玉山,那人冷眉冷眼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 万玉山见她醒了,拿着体温计命令她:“张嘴。” 谢晚月依言张嘴。 万玉山将体温计放到她舌根下:“合上吧。” 谢晚月又依言闭嘴。 两人目光相碰,谢晚月心中微凛,别过头去,看着床幔发呆。 一分钟,过得像蜗牛爬,谢晚月耳根子都红了。 体温计发出“滴滴滴”的警报,万玉山伸手抽出来,看了看,38.5c,还是烧,他搁下体温计,说:“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谢晚月想起身,却没力气,一只手撑着她的背,将她托起,她向他道谢,发觉嗓子哑得像砂砾磨过一般。 秋曼端着粥进来时,见谢晚月正在艰难地穿鞋子,她连忙过去:“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带她去医院。” “艾大夫说……” “已经五个小时了,还不退烧,再烧下去就烧傻了。” 老太太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进了房,说:“吃点东西再去,饿着肚子不行。” 谢晚月半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得吃,她努力端着碗,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粥。 吃完,撑着站起来,随万玉山出去,在屋里睡了将近一天,乍一出来,登时被凉气浸透,她连着打寒噤,脑子更加迷糊了。 万玉山走了一段,回头一瞧,见谢晚月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头,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停住脚步,她仍然低着头往前走,然后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接着,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他一把将人捞起来,打横抱起,小姑娘的脸蹭过他的脸,滑腻滚烫。 谢晚月只走了这么一点路,便又虚得要晕过去了,幸好万玉山没有让她继续走下去,否则再行一段,她估摸着就倒了,他这一抱,登时解救了她,但也加重了她的负担,她尽量与他保持距离,避免自己因为晕眩而靠在他的胸口。 “放松。”万玉山觉得怀里的人绷得过紧,像抱着一根木头,又轻又直。 谢晚月卸了力气,身子软下来,又听他命令道:“胳膊搂着我。” 她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头上,根本使不上力气,就那么软软地搭着。 一路行至车库,谢晚月身上又冷又痛,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呻吟出声,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很少生病,这才到了万家一天就病成这样,也不知万家的人会不会认为她身子骨太差。 路上车辆稀少,万玉山开得极快,谢晚月只觉得才睡了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给她看病的大夫是位超级有亲和力的美女,姓艾,名叶,声音柔柔的,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谢晚月很喜欢她,得知她上午去给自己输过液,更加喜欢她了。 “你不要怕哦,我只采一点血。” 谢晚月指尖一疼,指血便采完了,艾叶将血样交给身旁的小护士拿去化验,对谢晚月说:“来,躺下休息会儿,不要担心,很快就好了。” “你上午也是这么讲的。”万玉山突然说道。 艾叶给谢晚月盖好被子,抬头看他:“哦,你兴师问罪呢?” “嗯。”万玉山大方地承认。 “我又不是神医。” “持续性高烧不退,你没治好,还有理了。” “你急什么,医学上讲,发烧时体温升高,有些病源微生物活性和繁殖就会变得不那么活跃,而人体的免疫系统反应性则增强,包括白细胞计数增加,吞噬细胞和嗜中性粒细胞的杀菌活性增强,所以发烧是人体进化获得的一种对抗病原微生物感染入侵的有益的保护性机制,只要不超过41°,致死几率非常小,何况她今天已经输了液,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再使用其他药物,不懂就不要出言不逊。” 万玉山坐在桌子上,腿太长,微微曲着:“哦,艾神医,什么时候出结果?” “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乙型流感传播比较严重,和她的症状比较类似。” “哦,好治么?” 艾叶掏出手机来,翻了个新闻网页给他:“喏,自己看。” 万玉山瞄了一眼标题“全国前两月流感致106人死亡,约等于前两年总和”,没有继续往下看,瞧了一眼又睡着了的谢晚月,说:“安排住院吧。” “也不一定是,等血液报告出来再说。”艾叶整理桌上的杂物,看了一眼手表,说:“先去吃饭,回来就能出结果了,这里有人看着。” 万玉山起身随她出门,二人来到医院食堂,各自要了两素一荤,找了个角落坐下。 艾叶上午从万家赶回医院,临时被调去配合了一台手术,没吃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吃了几口,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舒服地喝了口汤,问道:“你真打算娶这个小姑娘呀?” “嗯。” “那谁呢?” “谁?” “白慕雪。” “在美国。” 艾叶的筷子往托盘里一顿:“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闲得慌了?”万玉山不吃了,太难吃。 “这会儿挺闲的,一会儿说不定会忙起来。” “哦,那来聊聊李书卿吧。” “滚。” “舅妈很喜欢他。” “我妈已经疯了。” “我这次和她保持一条战线。” “咱们在说你,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来,你这个人真的是太会耍滑头了。” “因为我要保护我的隐私。” “呵呵。”艾叶干笑,“你还有隐私?我足不出户都能听到关于你的八卦,一天一个样儿。” “都是假的,这你也信。” “那真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我还是你姐吗?” “是。” 艾叶觉得没办法再聊下去了,瞪他一眼,闷头吃饭,见他不吃了,把他盘子里的肉夹过来。 “你还真不挑食。” “饿了什么都吃得下,我们这儿一天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谁还挑拣饭菜好吃还是不好吃,哪儿像你,大少爷。” “你是伟大的白衣天使,我是蛀虫。” “那蛀虫,你钱多,能不能赞助一下我们医院,给我们改善改善食堂伙食,你看我又瘦了。” “为什么不找李书卿,他也有钱。” “我拒绝和你聊下去。” 万玉山坐着等她吃完,他手长腿长,坐在餐椅上非常不协调,再加上周边有不少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吵得慌,他催促她:“你快吃。” 艾叶看了眼手表:“结果还没出来呢,着什么急,担心呀?” 万玉山说:“我怕她死在这儿,和谢家没法儿交代。” 35.第 35 章 此为防盗章  周五晚上下课, 大家都回去过周末了,谢晚月手臂上的淤血还没消退,于是和万家撒了个慌, 独自留在寝室。 周六早上突然接到了闵子轩的电话:“晚月, 听说你没回家, 我想请你帮个忙。” 谢晚月欠着他人情,不便拒绝,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个地方。” “哦,只有你和我么?” “还有三个女生。” “去哪里?” “你在阳台上往下看一下就知道了。” 楼下站着四个人, 都穿着同样的汗衫, 前襟印有爱心互助字样, 谢晚月应他:“等我十分钟。” 一行四人去了养老院, 送了些慰问品, 又帮着做了些活儿,另外三个女生和谢晚月一样, 都是大一新生, 但均比谢晚月活泼,爱笑爱唱, 谢晚月虽貌美,但性子太过安静,还不爱说话, 老人们有些不喜欢她, 她也不在乎, 麻利地做完手里的活儿后, 便出门等着。 “师兄哦,她好像不太喜欢这里呢。”第一个女生说道。 “是哦。”第二个女生说道。 “大概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不习惯呢,你们不要瞎说。”第三个女生说道。 闵子轩示意她们继续工作,自己出去找谢晚月,见她在廊道的石凳上坐着仰头看花儿,远远看去,像一副画,静谧,美丽,令人不愿出声,生怕扰了这美好的氛围。 谢晚月察觉到有人,扭过头来看到闵子轩,站起来喊他:“闵师兄。” 这把声音如清泉滴落山涧,清脆动听,闵子轩问她:“怎么出来了?” “我不喜欢里面,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是还有什么活儿没做完吗?”谢晚月眼神清亮,回复他。 她如此耿直,倒是令闵子轩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说:“活儿都干完了,就是陪着他们说说话。” 谢晚月说:“我可以在外面等着吗?”她不知道该和这些陌生人聊什么,她也不喜欢和他们聊天。 “可以,我们也马上结束了。”闵子轩在她身边站着,也看那些花儿,“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看书。” “看什么类型的书?” “什么都看,没有偏好。” “改天一起去图书馆吧,咱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非常丰富,还可以去那里上自习,我有固定的位置,光线非常好,能看到窗外的花树。” 谢晚月没答话,谢家和万家也有十分丰富的藏书,光是看完万玉山书房里的书,估摸都要很久,图书馆还是算了吧,人多,不太想去。 闵子轩又说:“谢谢你今天能来帮忙,有没有兴趣加入学校的爱慈会?” 谢晚月微微皱眉,说:“我考虑一下。” 闵子轩十分欢喜,他坐下来,给她介绍爱慈会的由来。 谢晚月细细地听,风吹花落,将二人沐浴其中,很是好看。 结束养老院之行,五人启程回学校。 天气闷热得让人有些窒息,快要下雨了,谢晚月不想再坐公交车,提议打车回去。 “打车要好多钱哦。”第一个女生嘀咕。 “七十多块呢,而且咱们五个人,得需要两辆车。”第二女生跟着嘀咕。 “平摊一下车费,也没多少钱。”第三个女生小声说道。 谢晚月说:“我打车,可以带两个,不需要你们付车费。”说罢,站在路边叫车。 第一个女生被她这个话头惹得不快,她语气不善,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呀,这么想逃离。” “那你喜欢这里吗?”谢晚月反问她。 女生动了动嘴角,说喜欢呢,太违心,说不喜欢呢,是她求着闵子轩带自己来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谢晚月没空欣赏她变脸,转身看马路对面的花树,等车来。 闵子轩说道:“都打车吧,都是跟着我出来的,车费我报销,看这天气要下雨了,从公交车站走回宿舍还有段距离,别淋了雨生病。”说着,也叫了一辆车。 不多时,两辆车前后到达,谢晚月上了第一辆车,闵子轩和第三个女生跟随她上去,余下第一个女生和第二个女生同车。 二个女生钻进车子里坐定,都非常愤愤。 “那个女生是谁呀,真讨厌。” “不认得,听闵师兄叫她谢晚月。” “哦,我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528寝室的,这个寝室的女生真是狐狸精转世,刚一开学就引得全系男生趋之若鹜,怪不得看她不顺眼。” “哦,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么,一张脸白的像鬼,就是睫毛长了点儿,五官对称了点儿,没什么出色的。” “你懂什么呀,男生就喜欢这样儿的,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类女生脾气特不好,你看她刚刚怼我的那样儿,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事实上一点爱心都没有,刚刚那个老爷爷想拉她的手,她一下子跳得老远,跟见了鬼似的。” “我瞧着闵师兄挺在意她的,刚刚咱们出来的时候,闵师兄跟她聊得可欢了,哪里是来献爱心哦,完全是来谈情说爱的。” “闵师兄出身书香门第,爸爸是咱们学校财经系的教授,妈妈是公司的管理,他妈妈不求门当户对,只求他能找个家世清白的姑娘结婚,她没戏。” “为什么?” “你没听过吗,她是蕾丝,她们寝室有个叫韩璐的,是个t,她是p。” “……!” “闵师兄应该是不知道真相。” “要告诉他吗?” “你傻呀,没有实锤就属于造谣,闵师兄不信的话,今后还怎么处?” “实锤好求呀,她们寝室不还有别人吗,收买过来。” “算了吧,对这个没兴趣,反正她无论如何都进不了闵师兄的家门,听师姐说,他们大一的时候,有个女生追求闵师兄,被师母知道了,特意调查了那个女生,结果发现女生之前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刚刚分手就来追求闵师兄了,你知道师母做了什么吗?” “甩了她很多钱?” “没有,师母只是在她寝室里等她,然后跟她说了一句话,她挑儿媳妇不惧穷富,只求干净。” “哦,这是说那女生不检点。” “是哦,说是女生看中了闵师兄的家世,甩了自己的男朋友来追求他的,后来这个女生受不了大家的指点,退学了。” “呵,活该。” *** 到了学校,果然下了雨,谢晚月撑伞下车,站在路边等另外二人,闵子轩递给司机一百块钱:“师傅,车费我来付,您别收那个姑娘的钱。” “人家已经手机付款了,你手太慢。”司机大叔呵呵一笑。 闵子轩下车,他没带伞,随他下车的女生忙将伞撑在他头上,两人走到谢晚月身边,闵子轩欲说话,却被谢晚月抢先:“闵师兄,谢谢你带我参加今天的活动,我觉得很有意义,但是日后再有类似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因为我还有其他的安排,如果需要募捐,我可以倾个人最大之力给予支持。”说罢,给闵子轩微微鞠躬,“非常抱歉。” “额,好啊。”闵子轩愕然,他还是头一回遭遇如此耿直的拒绝。 谢晚月说完便走,人情既已还完,就算两清,道不同不相为谋。 闵子轩站在当地看着她远去,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儿,身旁的女生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雨越下越大,女生的肩头已被淋湿,仍然坚持给闵子轩撑着伞。 闵子轩说:“你回去吧。” “那你呢,雨下这么大,你又没有伞。” “我喜欢淋雨。”闵子轩漫步往外走,瞬间被雨浇了个通透。 呵,以为是只小白兔,没想到这么有个性,有趣,有趣。 *** 谢晚月在周一晚上,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三人组吃罢晚饭回寝室时,见门口站了一个女人,身穿红色长裙,红色高跟鞋,涂了红色的唇膏,全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请问你找谁?”乌丹问她。 “我找你。”方岚看着谢晚月。 谢晚月让乌丹和韩璐进去,问方岚:“找我做什么?” “出去喝个咖啡吧。” “我从来不喝咖啡,有事直说就好。” 方岚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上回在玉山屋里见了你以后,就一直想跟你聊聊天。” “不用聊,你喜欢他,照旧即可,我不在意这个。”谢晚月兴致缺缺。 “哦,你倒是大方。” 谢晚月莞尔一笑:“这是我该有的风度。” 方岚心里被扎一刀,面上依然带笑:“既然你不喝咖啡,那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不了,我和你应该没得朋友可做,这杯水喝了也是无用,不如节省这个时间和精力做点别的,你觉得呢,姐姐。”谢晚月拒绝。 她自然是要拒绝和她做朋友的,自古“正室”和丈夫的其他女人就是势如水火,从来不能相容,况且这个女人对她十分不友好,还笑里藏刀。 所以,她过来找她,非奸即盗,她做什么要搭理她呢。 方岚看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心里的厌恶一层盖过一层,她最近真是时运不济,谁都可以在她心口上插一刀。 这边插刀的人并未察觉她的心理活动,说道:“姐姐,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来找我,万家的事,他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方岚忍下厌恶,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嗯。”谢晚月扭开门把手,说道:“我就不送你了。” 方岚被她关在门外,气得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都不觉得疼。 个小丫头,竟如此辱她! 乌丹见谢晚月一个人进来,问道:“她是谁呀?” “一个不相干的人。”谢晚月打开柜子换衣裳。 “眼神好凶哦。”乌丹拍拍胸脯,“还穿一身红,怪瘆人的。” 韩璐笑她胆儿小。 “那可不对,我是眼睛毒,看得透人心,这个女人不是善茬,晚月呀,你要是真的不认识她还好,不然,我看她是要吃人的哦。”乌丹趴在床边,语重心长地提醒她。 “远远见过一面而已,以后不会有瓜葛。”谢晚月扭亮桌上的灯,坐下来看书。 乌丹放了心,继续看综艺节目,不时地咯咯咯笑。 韩璐则和韩妈妈视频,韩妈妈下午买了件新衣裳,让韩璐给评价。 白慕霜的铺位空着,几人均已习惯了她不在寝室。 谢晚月收到梁曼的信息,说在这边买了套房子,让她找个时间把手续给办了,然后发了一串号码,地址等信息给她,她看了一下日历,这个周末得先回万家一趟,那就抽个下午课不多的时候办吧。 梁曼这些年与谢家的抗争,她都看在了眼里,她八岁时,谢禛去世,这么多年来,看着别人有爸爸疼爱,她虽羡慕,却也能忍受。 然而梁曼却觉着对不住她,拼了命挣钱给她备着,可她自己心里有盘算,女人这一生,可以依着传统与人组建家庭,但也未必一辈子就如此,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心宽,想得开,也担得起责任。 寝室里的三人安静地各做各的事,快十点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一人掺着白慕霜进来。 “哎,你过来搭把手。”那人命令谢晚月。 谢晚月扭头看她们。 “看什么呀,快点过来。” 谢晚月放下书,过去帮着扶起即将倒地的白慕霜,一股酒气直冲脑门儿。 这动静一起,看节目的乌丹和趴在床上做题的韩璐均往下看,嘿,万年不回寝室的白慕霜今天回来睡觉了。 谢晚月和女孩儿将白慕霜半搂半抱的弄到椅子上,韩璐也下了床,问道:“这是喝了多少酒?” “酒量浅,喝了两杯就醉了。”女生回道。 韩璐探头看了看,见白慕霜面色殷红,碰一碰,毫无知觉,不大像喝醉的样子。 “你们把她弄上床吧,我这扶了她一路,胳膊都酸了。” 韩璐和谢晚月两个也弄不动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只得让乌丹也下来,三人合力将人拉到床上,中途少不了磕碰,白慕霜一声没吭。 女孩儿休了一会儿,说:“我走了,你们照看好她。” “哎,你叫什么名字?”韩璐拦住她。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你们这名牌大学,我可考不上。”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留个联系方式吧。” 女孩儿笑了笑,说道:“我是社会人,不是学生,和她是朋友,你们用不着防我。” 两人对峙了几秒,听到“咔嚓”一声,寻声望去,见谢晚月收了手机,说道:“你走吧,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就报警。” “小姑娘真有意思。”女孩儿推开韩璐,出了门。 韩璐拿了块毛巾洗了,替白慕霜擦了脸,问:“她下午来上课了吗?” “来了呀,我看见她坐在最后一排,不过睡了大半节课,下课就不见人影儿了,怎么了?”乌丹回忆道。 “没事,去洗漱吧,今天早点睡觉,明天早上第一堂课,教授点名儿,不能迟到。” 乌丹目光暗淡:“哦。” 谢晚月往白慕霜那瞅了一眼,白慕霜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动都没动,她问韩璐:“要不要送医院去?” “不建议,等她醒了再看吧。”韩璐摇头。 谢晚月回去继续看书,待韩璐洗漱完毕,她才合上书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大早,白慕霜醒了,入眼是一片湖蓝色,那是寝室的窗帘,她动了动,觉得身上疼得厉害,坐起来,看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裳。 其他三个人睡得香甜,乌丹还打着幸福的小呼噜,她坐着发了会儿呆,下床,进浴室洗澡,直洗到乌丹敲了半天门才罢休。 乌丹嘟着嘴不高兴,洗这么久,要洗脱皮呀。 韩璐和谢晚月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七八分,但白慕霜保持沉默,她们也不便多言,谢晚月将昨天拍得照片发给了她,什么都没说。 36.第 36 章 此为防盗章 谢晚月想笑,却笑不出, 整个人还像是置身于火海似的, 烧得慌,她去拿水, 发觉手上酸软无力,杯子竟然端不起来。 秋曼见状,拿了杯子喂她喝, 一杯水很快见底, 她柔声道:“你先躺一躺,我去给你盛点粥来。” 谢晚月没觉着饿, 眼皮沉甸甸的, 还想睡,她迷糊着躺着,隐约听到外头那把清冷的男声:“怎么样,好些了吗?” 秋曼:“不太好, 还在烧,摸一把滚烫。” 万玉山:“要不打一针?” 秋曼:“艾医生说, 如果明天早上还没退烧的话,再打针。” 老太太:“这孩子约莫是被你吓着了, 加上南北方天气差异大, 就病了。” 万玉山:“老太太,您这么冤枉我好吗?” 老太太:“难道不是?当着她的面儿摔茶盏, 谁能稳得住?” 万玉山:“那不是喝醉了么, 以后不了。” 老太太:“她年纪比你小, 你得多疼惜她,别让她受欺负,好好培养感情,等再过一个年,她满二十岁,你俩就生个孩子。” 万玉山:“好啊,老太太,您到时候得帮我带孩子。” 老太太:“我哪里带得动咯,等你们生的时候,我都九十了。” 万玉山:“您一百岁也没问题,听我的话,少操心,多享福。” 老太太:“一百岁,那不成了老妖精啦。” 万玉山:“您若是成了老妖精,那我们就是一群小妖精呗,跟着您修仙去,再活上千千万万年。” 老太太:“你就会哄我,不过我可不那么贪心,我只活到看你成家,看你有后就满足了,这样就可以对你祖父有交代了。你别跟我这儿坐着了,去,看看晚月去。” 万玉山起身进了内室,床上的人依旧沉沉地睡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滑腻,又烫手。 谢晚月睡梦中被一股凉意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坐在床边的万玉山,那人冷眉冷眼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 万玉山见她醒了,拿着体温计命令她:“张嘴。” 谢晚月依言张嘴。 万玉山将体温计放到她舌根下:“合上吧。” 谢晚月又依言闭嘴。 两人目光相碰,谢晚月心中微凛,别过头去,看着床幔发呆。 一分钟,过得像蜗牛爬,谢晚月耳根子都红了。 体温计发出“滴滴滴”的警报,万玉山伸手抽出来,看了看,38.5c,还是烧,他搁下体温计,说:“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谢晚月想起身,却没力气,一只手撑着她的背,将她托起,她向他道谢,发觉嗓子哑得像砂砾磨过一般。 秋曼端着粥进来时,见谢晚月正在艰难地穿鞋子,她连忙过去:“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带她去医院。” “艾大夫说……” “已经五个小时了,还不退烧,再烧下去就烧傻了。” 老太太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进了房,说:“吃点东西再去,饿着肚子不行。” 谢晚月半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得吃,她努力端着碗,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粥。 吃完,撑着站起来,随万玉山出去,在屋里睡了将近一天,乍一出来,登时被凉气浸透,她连着打寒噤,脑子更加迷糊了。 万玉山走了一段,回头一瞧,见谢晚月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头,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停住脚步,她仍然低着头往前走,然后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接着,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他一把将人捞起来,打横抱起,小姑娘的脸蹭过他的脸,滑腻滚烫。 谢晚月只走了这么一点路,便又虚得要晕过去了,幸好万玉山没有让她继续走下去,否则再行一段,她估摸着就倒了,他这一抱,登时解救了她,但也加重了她的负担,她尽量与他保持距离,避免自己因为晕眩而靠在他的胸口。 “放松。”万玉山觉得怀里的人绷得过紧,像抱着一根木头,又轻又直。 谢晚月卸了力气,身子软下来,又听他命令道:“胳膊搂着我。” 她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头上,根本使不上力气,就那么软软地搭着。 一路行至车库,谢晚月身上又冷又痛,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呻吟出声,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很少生病,这才到了万家一天就病成这样,也不知万家的人会不会认为她身子骨太差。 路上车辆稀少,万玉山开得极快,谢晚月只觉得才睡了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给她看病的大夫是位超级有亲和力的美女,姓艾,名叶,声音柔柔的,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谢晚月很喜欢她,得知她上午去给自己输过液,更加喜欢她了。 “你不要怕哦,我只采一点血。” 谢晚月指尖一疼,指血便采完了,艾叶将血样交给身旁的小护士拿去化验,对谢晚月说:“来,躺下休息会儿,不要担心,很快就好了。” “你上午也是这么讲的。”万玉山突然说道。 艾叶给谢晚月盖好被子,抬头看他:“哦,你兴师问罪呢?” “嗯。”万玉山大方地承认。 “我又不是神医。” “持续性高烧不退,你没治好,还有理了。” “你急什么,医学上讲,发烧时体温升高,有些病源微生物活性和繁殖就会变得不那么活跃,而人体的免疫系统反应性则增强,包括白细胞计数增加,吞噬细胞和嗜中性粒细胞的杀菌活性增强,所以发烧是人体进化获得的一种对抗病原微生物感染入侵的有益的保护性机制,只要不超过41°,致死几率非常小,何况她今天已经输了液,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再使用其他药物,不懂就不要出言不逊。” 万玉山坐在桌子上,腿太长,微微曲着:“哦,艾神医,什么时候出结果?” “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乙型流感传播比较严重,和她的症状比较类似。” “哦,好治么?” 艾叶掏出手机来,翻了个新闻网页给他:“喏,自己看。” 万玉山瞄了一眼标题“全国前两月流感致106人死亡,约等于前两年总和”,没有继续往下看,瞧了一眼又睡着了的谢晚月,说:“安排住院吧。” “也不一定是,等血液报告出来再说。”艾叶整理桌上的杂物,看了一眼手表,说:“先去吃饭,回来就能出结果了,这里有人看着。” 万玉山起身随她出门,二人来到医院食堂,各自要了两素一荤,找了个角落坐下。 艾叶上午从万家赶回医院,临时被调去配合了一台手术,没吃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吃了几口,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舒服地喝了口汤,问道:“你真打算娶这个小姑娘呀?” “嗯。” “那谁呢?” “谁?” “白慕雪。” “在美国。” 艾叶的筷子往托盘里一顿:“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闲得慌了?”万玉山不吃了,太难吃。 “这会儿挺闲的,一会儿说不定会忙起来。” “哦,那来聊聊李书卿吧。” “滚。” “舅妈很喜欢他。” “我妈已经疯了。” “我这次和她保持一条战线。” “咱们在说你,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来,你这个人真的是太会耍滑头了。” “因为我要保护我的隐私。” “呵呵。”艾叶干笑,“你还有隐私?我足不出户都能听到关于你的八卦,一天一个样儿。” “都是假的,这你也信。” “那真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我还是你姐吗?” “是。” 艾叶觉得没办法再聊下去了,瞪他一眼,闷头吃饭,见他不吃了,把他盘子里的肉夹过来。 “你还真不挑食。” “饿了什么都吃得下,我们这儿一天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谁还挑拣饭菜好吃还是不好吃,哪儿像你,大少爷。” “你是伟大的白衣天使,我是蛀虫。” “那蛀虫,你钱多,能不能赞助一下我们医院,给我们改善改善食堂伙食,你看我又瘦了。” “为什么不找李书卿,他也有钱。” “我拒绝和你聊下去。” 万玉山坐着等她吃完,他手长腿长,坐在餐椅上非常不协调,再加上周边有不少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吵得慌,他催促她:“你快吃。” 艾叶看了眼手表:“结果还没出来呢,着什么急,担心呀?” 万玉山说:“我怕她死在这儿,和谢家没法儿交代。” 艾叶觉得这人真的是没感情,生生死死在他这里总是冷冰冰的,她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说:“走吧走吧。” 两人端着餐盘往门口走,一路行过,有不少人和艾叶打招呼,大部分还是盯着万玉山看,医院里帅气的医生也有不少,但是这人帅得特别有诱惑力。 血液报告的结果是乙型流感,艾叶说:“我安排一下病房,在这儿住一晚吧。” 谢晚月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走了一段路,又转了两个弯,最终进了一间房,那人将她放到床上,后又有人脱她的衣裳,她不肯脱,伸手去挡,却没挣过,终是被脱得只剩贴身内衣,再然后,房间便安静下来,有人拖着她的背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水,她渴得要命,大口大口地喝,再后来,她便开始做梦,梦到小时候和父母出去玩,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父母把她圈在中间,两人喁喁私语,听在她的耳中,犹如绝世音符,舒适又安心,再后来,梦里的场景起了变化,父母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躺着,沙滩滚烫,太阳也烈,她周身都痛,叫爸爸,没人应声,叫妈妈,也没人应声,她呜呜哭了半天,耳边传来一个沙哑不耐的声音:“别哭了。” 谢晚月顺着这道声音就扑了过去。 万玉山眼疾手快地接住扑过来的身体,不耐烦更甚。 小姑娘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抱着他不撒手,他使劲儿地把她的一个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谢晚月的梦越来越悲凉,她清晰地记起来,这世上已没有了活着的谢禛,唯有她,要坚强地活下去,陪着母亲好好过日子,她忍住了哭,安安稳稳地躺下,刀山火海总归会过去,她有本事,什么都不怕。 万玉山坐在床边,脸色极为难看,被吵醒的怒气越来越盛,始作俑者却又沉沉睡了,他多年未曾有过如此烦躁的心情,与天斗,其乐无穷,与老爷子斗,心情败坏。 艾叶第二天一大早便过来了,进门就瞧见万玉山沉着一张脸,搞得她都跟着不痛快了,他就是有这点魔力,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你是谁呢,任你多高兴呢,扫你一眼,立刻没了好心情。 谢晚月也醒着,小姑娘被病痛折磨得失了水汽,嘴唇干得不像样,看来昨天晚上交代的事情都白讲了。 艾叶先给她倒了杯水,谢晚月见了,感激地要哭,捧着杯子几口就喝完了,她又给她量了体温,仍然是38°,她配了药,给她打了一针,回头对万玉山道:“你让徐姨过来照顾她吧,你在这儿,她好不了。” 万玉山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眯起,凉凉地问她:“为什么?” “您是大爷,伺候不了人,换个人来吧。”艾叶刺他。 “哦。”万玉山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让人送徐素芳过来。 艾叶去食堂买了点粥给谢晚月,小姑娘怪可怜的,要和这么一个人结为夫妻。 谢晚月吃了一些粥,心里有些着急,今天便是除夕了,她这儿还病着,不管怎样,下午都得回万家,除夕夜,不能在医院里度过。 兴许是虔诚起了作用,也兴许是身子底儿确实不错,到了中午时分量体温,已经退到37.5°,算得上有很大起色。 谢晚月问能不能出院,艾叶笑着回她:“当然能了,按时吃药,多喝水,忌生冷,宜清淡,隔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 徐素芳带着谢晚月去往地下车库,上午徐素芳一来,万玉山就走了,徐素芳解释说是家里有事等他拿主意,谢晚月全然不在意,她倒是希望万玉山不要在她身边。 回到万家是下午时分,各个院落均是一派喜气,小孩子们不时地放一阵鞭炮,噼里啪啦的,听着年味儿十足。 谢晚月回到了万玉山的住处,他依旧不在,她倒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中途被徐素芳叫醒喝水,迷迷糊糊去了几趟卫生间,回来继续睡,直睡到六点多,徐素芳再次叫醒她,说是准备年夜饭了。 谢晚月量了体温,37°,总算是正常了,虽然还有高烧后的身体不适,但能撑着度过今晚,年轻真好。 万家的除夕夜很是热闹,众叔伯们与老太太,万玉山,谢晚月坐主桌,其余人按照辈分,依次在主桌之下坐了,谢晚月大病初愈,胃口不好,但看着其他人欢欢喜喜的吃喝,她也很高兴,不知远在千里外的梁曼,是不是也和她一样。 虽前路未卜,但能活着看这绚烂烟火,已是上天恩赐。 谢晚月,要再快点长大。 万玉山摸了根烟咬在嘴里,说:“周至,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务必要摸清这个组织的底,不管有多艰难。” 周至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怀疑十年前玉芃的失踪会和他们有很大的关系。” 万玉山想了想,又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玉川,查清楚了再说。” 周至点头:“我明白。” 第二天下午,万玉山和周至等人到了约定地点,等了约莫十分钟,路上一辆车缓缓转进这边的路,又开进厂房里,是辆破旧的面包车,司机停车,下来。 万玉山迎上去,将装了钱的袋子递给那人,那人打开袋子看了看,往面包车指了指,说:“人在里面。” 万玉山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有一些皮外伤,是送她来的那两人打的,说是她偷了一个人的手机往外发了条消息,被同行的女孩儿看见了,告了状,那两人认为她报了警,所以打了她泄愤,人送到这边后,没受什么委屈。” 37.第 37 章 此为防盗章  “走路分分钟就到。”乌丹咬了口棒冰, “我觉得你剪短发会更好看。” “我也这么认为。”韩璐左右照了照,“今天就剪了去。” 谢晚月换好衣裳, 说:“我也想剪短发。” “剪, 咱们一起改头换面。”乌丹咽下嘴里的棒冰, 急急赞同。 三人携手出去, 吃喝玩乐大半天, 又找了个理发店剪头发, 临到傍晚才回来,乌丹提议去操场看夕阳。 结果才一进大门便飞来横祸, 迎面砸下一个球, 眼瞅着要砸到韩璐脸上,谢晚月伸手一挡,球受到阻力弹回, 谢晚月却觉得手臂又痛又麻, 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喂, 哪个王八蛋踢球准头这么差,要杀人啊!”乌丹掐腰大骂。 韩璐搂着谢晚月,急声问她:“要不要紧?” 谢晚月低头抱着手臂不敢动, 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脚力这么大! 一众男生跑过来,向谢晚月道歉:“美女对不起啊, 球踢歪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乌丹不忿。 “那请美女们吃顿饭, 当赔罪了。” 谢晚月缓过了劲儿, 面上依然无血色, 抬头道:“不用了。” “哎,这不是咱们班美女们吗,头发剪这么短,一时没看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咱去趟医院吧,这球劲儿大,别伤着了。”一男生跳过来,眉眼含笑。 他们这届学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然而仅有的几个女生却颜值非常高,尤其是女生528寝室的四个人,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谁和你是一家人,话不要乱讲。”乌丹横在谢晚月和韩璐身前。 “走吧。”韩璐挽着谢晚月,揪乌丹的衣角。 “哎,美女美女,还是去医院吧,我们送你们去。” “都说不用了,烦不烦呀。” 这边闹哄哄的一团,一个穿着篮球衣的人抱着球经过,朗声问道:“小桓,你们干嘛呢?” 小桓扭头,看清来人,说道:“闵师兄啊,我们踢球砸坏了咱们系的美女,求着送她们去看医生呢。” “我再说一遍,让开!”乌丹怒道。 “还不让开!”闵子轩淡淡地盯着男生们。 大家本就是觉着有意思,起哄闹着玩儿,这会儿杠上了,面上均十分尴尬,但碍于闵子轩的威严,纷纷让开路,放三个女生走了。 小桓摸了摸头,说:“完了,形象全没了,这以后追到手就难了。” 闵子轩没理他,抱着篮球去球场,伤着的那个是谢晚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发时美得不可方物,短发更是别有味道的美。 小桓觉得无趣,捡了球,和大家接着踢球。闵子轩是高他们两届的师兄,是学生会主席,据说家里有权有势,所以在学校里一呼百应,惹不起躲得起,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得罪他。 韩璐带着二人去了校医院,谢晚月一条手臂肿得老粗,嫩白中混了一截红紫,甚至有处地方是乌青色,看得人心里发紧。 校医给她处理了伤处,说:“软组织挫伤,没骨折,这个消炎阵痛的药拿着,每天涂三次。” 谢晚月向医生道谢,问道:“需要多久才能好?” “你这个伤,大概得两周左右吧。” “有没有快速消肿的法子?” “消肿倒是不难,难的是瘀血溶解,你看,现在这几处地方,都是严重瘀血,看你这体质,皮肤又白,没个二十几天,溶不掉,要是嫌难看,就穿件长袖的衣裳遮起来。” 谢晚月倒不是嫌弃伤处丑,而是她每隔两周便要回万家过周末,怕被徐素芳看到,到时不知要怎么解释。 她在万家住下来后,才慢慢了解到万家的人和事,徐素芳早年被丈夫抛弃,又丧女,进了万家给万玉山做奶妈,此后三十多年未再婚,把万玉山当做自己的儿子养着,谢晚月与万玉山的婚事一定,她又把谢晚月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她稍微有个痛痒,徐素芳就觉得天塌地陷般,吃不香睡不着,若是被她看到胳膊上的伤,估摸着她会杀进学校里来。 她只愿活得如普通人一样。 韩璐见她苍白的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还是特别疼吗?” 谢晚月的思绪被韩璐拉回,说道:“好多了,咱们走吧。” 三人回了寝室,不久,有女生过来送了一管扶他林,说是闵子轩给谢晚月带的。 乌丹飞速窜到阳台上往下看,没见着闵子轩,摸着下巴道:“闵师兄对晚月有意思呀~” 韩璐浸了一块冷毛巾给谢晚月做冷敷,闻言说道:“没安好心。” “别这么下论断嘛,闵师兄长得那么帅,简直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看见他,我腿都要软了哦,晚月,你谈过恋爱没?” 谢晚月摇头:“没有。” “那正好儿嘛,练习一下。” “一管扶他林,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人家又没有告白,练习什么呀,小公主,既然你那么闲,去接盆水,多放一会儿,要哇凉哇凉的那种。” “好的。”乌丹兴高采烈地去接水。 假期结束,正式开始上课,谢晚月伤在右臂,不便做笔记,于是韩璐和乌丹承包了她所有课堂笔记,三人始终形影不离。 谢晚月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到了大学,却结交了两位十分喜欢的朋友,她们从不探寻她的隐私,也不过度解读她的相貌。 乌丹性子活泼,又单纯,从小到大都被长辈捧在手心儿,特别爱撒娇,像个小公主。 韩璐则非常沉稳,万事都帮谢晚月和乌丹打点得清清楚楚,连她俩的衣柜,书桌等等,都帮着整理,两人找不到衣裳或者其他小东西,都要问一下她,她总会清晰地回答放在了哪里哪里,韩璐的妈妈被外公外婆娇养长大,后来招了韩璐爸爸入赘,一家人宠着她,韩璐出生后,韩妈妈只喂过一回奶,便交给外婆养了,说是孩子晚上哭,吵得她睡不好,韩璐懂事后,也加入了宠妈妈阵营,练就了她凡事都考虑周全,且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 大概是习惯了宠人,所以对娇气的乌丹和娇柔的谢晚月,一直是宠着。 寝室里的第四个人白慕霜,经常不见人影,见了也从不理人,她们只当没有这个室友,三个人过得十分开心。 *** 这天,万玉山陪着老太太去医院做体检,回来后便进了书房。 上次把书房萧清了一回,现在三面书架都摆放了他需要的书,颇令他满意。 徐素芳进来三回,万玉山都在埋头工作,桌上的水都没动一口,待她第四回进来时,万玉山摘掉金丝边儿眼镜,捏着眉心问道:“您这一趟趟的不嫌累?” “我是想你工作别累着,吃点东西,喝点水。” “我哪有吃零嘴儿的习惯。”万玉山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杯子喝了光了水,说:“水喝完了,可以了吗?” 徐素芳过来,又给他倒满,说:“你从小儿就这样,干起什么来都恨不得把自己塞里边儿不出来,吃喝全忘了,不提醒你,又弄出胃病来。” 万玉山“唔”了一声,继续投入工作。 徐素芳看着他,叹气。 万玉山从小生得小姑娘一样,长大了以后更加俊秀,又斯斯文文的,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父母不在身边,跟着祖父母过活的倔强小男孩儿。 待到夕阳落山,万玉山才结束了工作,出来透气,见徐素芳在收拾西屋,问道:“她又要来?” “说得什么话?”徐素芳瞪他,“晚月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你一回都没去看过她,老太太想孙媳妇儿,让每隔两周回来一趟,你还不乐意啊?” “我没不乐意啊。” “你脸上全是不乐意。” 万玉山靠在门边看她忙碌:“也不知是谁喝了你的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小丫头。” “吃醋了?” “没,就是看你们这一个个的为她忙里忙外,又被她左右情绪,觉得碍眼。” “闲碍眼就别看呀。” 万玉山讨了个没趣儿,转身走了,这个家里到底谁做主?这个怼,那个插刀,都能耐得不行,呵呵。 徐素芳将被褥拿出去晾晒,还说不吃醋,这就是吃醋。 万玉山屋里没人,因此他在家的时候,大多都是陪着万老太太吃饭,他从徐素芳这里受了挤兑,待在院子闲闷得慌,便去了老太太那里,结果老太太已经吃了晚饭,他往椅子上一坐,要吃饭,秋曼说:“可能凉了。” “凉了也吃。”万玉山一手搭在椅子上,转身面向老太太,冷笑:“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了?” 万老太太拿蜜饯丢他:“别在我这儿发脾气。” 万玉山被蜜饯砸中额头,眼不眨身不动,只沉着脸。 万老太太不睬他,继续吃蜜饯。 炸毛了吧。 万玉山默默吃了晚饭,没吃好,饭菜都是冷的。 李书卿电话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没事儿干。 “那出来喝酒哇。” “不喝。” “今天这个酒一定要尝尝,百年难遇,就一坛,你不来,可别说做兄弟的有好东西不惦记着你。” 万玉山拒绝:“我戒酒了。” 李书卿被他挂断电话,向众人说道:“说戒酒了,不来。” “果然是要结婚的人了,酒色都戒了,看来这位未婚妻手段不一般。” “据说是美艳不可方物。” 方岚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再倒满。 “二小姐,这酒不能这么喝,得品。” “你管我。”方岚瞪他一眼。 “得得得,我多管闲事,不过你这么作践自己,不是良方呀。”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良方?” “男女之间的事情,讲究个两情相悦,老万心里没你,你不如就放手,考虑考虑我。” “你?”方岚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我瞧不上。” 那人冷笑道:“你只瞧得上老万,但是老万瞧不上你,宁可和那些不如你千倍万倍的女人在一块待着,也懒得拉一下你的手,你还守什么?” “闭嘴!”方岚咬牙道。 “二小姐,你现在还是处*女吧?” 方岚忍了又忍,突然暴起,拿杯子爆那人的头。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那人捂着流血的脑袋,叫嚣着要打方岚,被其他人抱住,一时冲不过来。 李书卿将方岚拽到外面,厉声道:“你要杀人吗!” “对!”方岚恶狠狠地看他。 李书卿扶额,说道:“我找人送你回家,你再跟着我们混下去,你姐就要找我们麻烦了。“ 方岚冷笑:“怎么,嫌弃我了?” 李书卿道:“回去吧。” 方岚不肯,要进去喝酒,李书卿挡住她。 “让开!” “你再胡闹,我就给你姐打电话了。” “你敢。” “呵。”李书卿掏出手机来,拨号。 方岚一把打掉他的手机。 李书卿冷眼看她,说:“捡起来。” 方岚踏脚上去踩,挑衅地看着他。 李书卿不怒反笑,说道:“你啊,虽然老大不小了,但是大小姐的脾气越来越盛,这个年代,谁还吃你这套,你呢,早日回方家去,养养性子。”见方岚不动,他又说,“你以为你能进我们这个圈子,是你自己的本事呢?” “什么意思?” “若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儿上,根本没人会带你玩儿。” “你闭嘴!” “人都得有自知之明,小的时候不懂事,情有可原,长大了就得自己悟,你这么多年都悟不透,还得旁人告诉你。” 方岚牙都要咬碎了。 “你觊觎了老万多少年,自己心里记得很清楚吧,老万有正眼瞧过你吗?” 方岚觉得眼窝发热,用手摸了一把,发现自己在哭,她胡乱擦掉眼泪。 “好了,回去吧。”李书卿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往垃圾桶一丢,“往后别这么任性,太招人烦不太好。” 方岚觉得万箭穿心,哭着跑了。 李书卿回去,安抚好被方岚伤了头的人,又给方家大小姐打了个电话,对方声音沙哑:“书卿。” “方大小姐,我刚才教训了一下你那个妹妹,给惹哭了,跟你报备一声。” “怎么了?” “她砸伤了人,摔了我的手机。” “哦,知道了。” “大小姐,给你提个醒儿,你这妹妹有些偏执,你得看紧点儿,否则酿出大祸,到时不好收拾。” “再过段时间就把她送出去了,劳你费心。” 方岚到家后,被姐姐方鸿叫过去训了一顿,并说移民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最近不要乱跑,在家里整理一下行装,证件下来后,立刻离开。 方岚大怒:“我在这里碍你的眼吗!” 方鸿神色淡淡,说道:“这是你妈妈要求的,希望你出去学点东西,我帮忙办了,你要谢谢我。” “我谢你妈!”方岚骂道。 方鸿将手里的毛笔照着她的脸扔过去,方岚被扫中,白嫩的脸上染了一片黑墨。 墨臭入鼻,方岚快要疯了,从小到大,她都被方鸿压着,若不是有爸爸撑着自己,兴许早就被方鸿给弄死了,现今爸爸身体不好,方鸿便要上天了。 早先年,方鸿知道了她喜欢万玉山,便过来警告她不要给方家惹祸,她偏不,她偏要喜欢那个男人,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 “没教养的东西,出去!”方鸿厉声道。 方岚阴恻恻地看着她,说:“记着你今天对我的侮辱。” 方鸿冷笑:“你敢惹祸,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方岚笑了笑,没言语,转身出门,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是谁让谁生不如死,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你。 “哟,小美人儿,快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是那个司机男的声音。 谢晚月坐着不动,整个人木呆呆地。 手游男将手里的盘子搁到床边,说:“吃吧,今天的饭简陋了点,明天给你吃好的。” 谢晚月踟蹰了几秒,狼吞虎咽地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看得那两人双眼放光,人生得美,干什么都美,连吃饭吃成这幅样子,都美得不要不要的。 38.第 38 章 此为防盗章  万玉山想了想,又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玉川, 查清楚了再说。” 周至点头:“我明白。” 第二天下午, 万玉山和周至等人到了约定地点, 等了约莫十分钟,路上一辆车缓缓转进这边的路,又开进厂房里,是辆破旧的面包车, 司机停车, 下来。 万玉山迎上去,将装了钱的袋子递给那人, 那人打开袋子看了看,往面包车指了指,说:“人在里面。” 万玉山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有一些皮外伤, 是送她来的那两人打的, 说是她偷了一个人的手机往外发了条消息, 被同行的女孩儿看见了,告了状,那两人认为她报了警, 所以打了她泄愤, 人送到这边后, 没受什么委屈。” 万玉山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过去打开车门。 面包车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微型囚狱, 谢晚月安安静静地坐着, 眼睛蒙着, 嘴巴封着,手脚捆着,身上穿了件驼色风衣,扣子没扣好,露出里头浅色的衬衣和一片肌肤,各处都脏兮兮的。 万玉山钻进去,去解她的束缚,她往后缩。 “是我。”万玉山说道。 谢晚月听到是万玉山的声音,稳住不动了,待束缚都除掉后,她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刺眼的光线,随后望着万玉山,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万玉山问道:“受伤没?” 谢晚月摇头。 万玉山下车,说:“下来。” 谢晚月动了动,起不来,万玉山伸手去拉她。 人下来后,万玉山瞧见她身后染了一片褐色血迹,不由得眼神一暗,问她:“受欺负了?” 谢晚月摇头:“来例假了。” 万玉山脱了衣裳给她披上,说道:“走吧。” 谢晚月紧紧拽着快要拖地的外套,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送谢晚月来的那人对万玉山说道:“万老板,我的委托人让我给您带个话,他们是做买卖的,对所经手的货物不做身世调查,这次动了您的人,却与他们无关,现在人好好的送到了,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另外,还有个消息也要告诉您,这位小姐试图色*诱他们的看守,若是你们消息再晚一点点,事儿就办了。” 万玉山听完,说知道了,那人把话带到了,钱也拿了,开车离去。 万玉山回到车上,见谢晚月窝在座位上睡着了,他沉声道:“走吧。” *** 谢晚月睡得香甜,自身陷囹圄,她就没睡过囫囵觉,这会儿见了万玉山,心思一松懈,困意排山倒海般压下来,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一行人回到酒店,万玉山抱着谢晚月上楼,回房间,将人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去洗了个毛巾,把她的脸擦干净,她脸颊的红肿消散了一些,嘴角的破皮也结了痂,他虽放轻了力道,但仍是碰到了伤处,睡梦中的她微微皱眉,万玉山停手,屏气看她,她又舒展了眉头继续睡了。 万玉山将毛巾搁到一旁,起身出了门。 谢晚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窗子外头的灯光照进来,昏昏点点,令人恍然如梦,她惆怅又舒服地叹了口气。 “去洗个澡,完了我有话问你。”黑暗中,万玉山的声音蓦地响起。 谢晚月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开了灯,见万玉山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歪着,一手支着头,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这是换洗衣裳。”万玉山指了指身边放着的衣物。 谢晚月过去拿了,进浴室,身上脏得不能忍,裤子和外套被姨妈血染得透透的,这次的大姨妈,恐怕是她人生中最血腥的一回,这些天过得提心吊胆,姨妈痛到几乎晕厥,却又不得不强撑精神寻求逃生机会,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天日了,幸好幸好。 把衣服搁在一旁,先洗脸,照镜子时发现脸上很干净,只是嘴角的血痂有些触目惊心,她沾了水细细地润湿,然后拿湿巾一点一点蹭,血迹蹭掉,露出结痂的伤口,当时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这会儿见了伤处才发现还是有些严重的,但愿别留疤。 洗完澡出来,见桌上摆好了晚餐,她坐下,端起碗,一口一口慢慢吃,足足吃了半个小时,才觉得饱了。 万玉山简单吃了几口,剩下的时间全是看着她吃。 待她吃完,他问道:“你到底受没受欺负?” “来例假了,他们避讳这个,就没得逞。” “我要是不来,你要怎么办?” “自救。” “怎么个自救法?” “色*诱。”谢晚月答得淡然,“他们要把我送出去,我不能走,我知道是谁害我,我要活着,要逃出来,要报仇,这个环境里,我没别的本事,只有一张脸可用,虽然不晓得能不能成功,但是不试一试,心里不甘。” 小姑娘面色平静,没有害怕,没有软弱,没有眼泪。 万玉山看着她,他还真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沉默片刻,说道:“我给你报仇。” 谢晚月看了看他,应道:“好。” 万玉山拿出手机,给万玉川打过电话去,让谢晚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三人就一些细节部分做了深入沟通,谢晚月把路上听到的八卦也说给两人听了,万玉山问道:“那孩子模样生得怎么样?” “挺漂亮的,只是眼神太凶了。” 手机那端突然没了声音,不多会儿,万玉川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看看和这个人长得像吗?” 谢晚月点开照片,上面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样子和那个小男孩倒有几分相似,她回道:“眼睛非常像。” 万玉川压着声音喊了一声:“大哥。” 万玉山道:“等周至回去和你细说。” 万玉川没再言语,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 万玉山问谢晚月:“还困吗?” 谢晚月早已困得睁不开眼,闻言猛点头。 万玉山摸了摸她的头,说:“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谢晚月爬到床上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万玉山继续和万玉川说话:“把方岚放回去,然后消息透给方鸿。” “她跑了呢?” “方鸿不会让她走远。” “好。” “告诉方鸿,我万家要她一个说法。” “嗯。” *** 方鸿得到消息时,捏着毛笔的手一抖,墨汁在宣纸上滴了一滩,团团晕开。 她招人问方岚去哪儿了。 “说有事出趟远门。” “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她吗,谁让她出去的!” “是方先生。” 方鸿气得眼睛都红了,扔了毛笔,跑到父亲那里大发雷霆,从小他就偏爱方岚,将她惯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她教她做人,他却毁了她的计划,如今闯出大祸,叫她怎么保方家。 方父听完,说道:“我去万家求求情,岚岚年纪小不懂事。” 方鸿冷笑:“这种事情是能求情的?痴心妄想爱恋不得,就把人未婚妻掳走卖掉,这是犯罪!” 方父抻长了脖子辩解:“不是救回来了吗,罪名不成立。” “万一没救回来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方鸿,你是姐姐,你去,找万玉山说说,让他别难为你妹妹,别难为方家,要咱们赔什么,咱们就给他什么。” 方鸿心灰意冷,说:“我不去,方岚是咎由自取,这回没得逞,她肯定会策划下回。” 方父骂道:“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这样的女儿怎么了,我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养活您和您的两个私生子女,结果您还偷偷立了遗嘱,只让我拿十分之一家产,剩下的全部都留给他们两个,他们作天作地,我就得在他们身后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方父脸色涨红,骂道:“住嘴!什么叫私生子,他们的妈妈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方鸿气得眼圈儿发红:“对,是把我妈妈气死后,娶了他们的妈妈。” 方父说道:“若不是我身体不好,方潇又年纪小,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叫唤,我念你是我女儿,才给你留一席之地,这个家,整个方氏,还是我说了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方鸿笑了笑,说:“爸爸,您病得太久了,已经不清楚外面是什么世道了,您疼惯出来的好女儿,已经把您的心血付诸一空,万玉山早就想要方家这颗棋子了,我本来还想和他抗衡,不受他牵制,现在你们自己送上了门,真好啊,真好。”说罢,她转身出门,吩咐外头的人,“给我看严了,不许让他出来,也不许漏消息出去。” 守着的人应声,将门关严,任里面摔杯摔盏,都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动摇。 这个夜晚,无人欢喜。 后来,外面还是有了传言,说方家二小姐痴恋万玉山不成,竟是疯了,被方家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随后,方鸿正式出任方氏掌门人,方家的小公子方潇被舅父们撺掇着闹了两回,无果,索性也不管了,继续自由自在地当自己的二世祖,整日吃喝玩乐惹是生非,舅父们找方鸿理论,说她是故意把方潇往废了养,方鸿笑道:“把他养废的不是我,是我爸爸和你们,我只是负责赚钱而已,育人不是我的责任,更不是我的义务。” 舅父们再想找方父出来主持公道,发现方父已被送往国外的疗养院,连地址都探不到,这时,他们才终于醒觉,原来方鸿隐忍多年,一直在筹划这一天,只怪他们一直认为方鸿是个傀儡,太大意了。 他们只期待方潇再长大些,待他懂事了,从方鸿手里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 谢晚月前半夜睡得还不错,到了后半夜,却频频做噩梦,最后实在睡不着,起来坐着,此时天色已是微亮,她下床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远处的天空浮着几片云,淡淡的,静静的。 原来这样子的天空也很好看,她将手撑在玻璃窗上,心湖翻涌,不能自已。 转身在沙发前抱腿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万玉山,万玉山仰躺在沙发上,穿了件衬衣,盖了一层薄被,她仔细看他,他睡着的样子比醒着看起来更好看。 万玉山睁开眼,见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里面弥漫着惊慌,乞求,他与之对视片刻,受了蛊惑般张开双臂。 谢晚月爬上去,窝在他的臂弯里,所有的不安蓦然消失不见。 万玉山将薄被从身下拽出,给她盖上。 还是怕的吧,一个小姑娘经历这么个事儿,哪有不怕的,还要强,还不哭,呵。 谢晚月往他身上靠了靠,睡了,再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谢晚月伸了个懒腰,抬头对上一张俊美的脸。 “下去,热。”万玉山道。 谢晚月脸一红,翻身坐起来,薄被却让她给顺走了,她抹下来往后放,结果摸到一处突起,硬硬的,她诧异地回头去看。 天,天啦! “手往哪儿摸呢?”万玉山眼睛闭着,一腿平放着,一腿曲着,手臂搭在额头上,声音不复清明。 谢晚月起身奔向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个人来,眼含秋水,面颊粉驼驼的,她还真是和他的那个地方有缘分! *** 吃罢早饭,众人启程回家,到了杭州已是傍晚,为避免引起万老太太的担忧,谢晚月没跟着回万家,而是去了学校。 乌丹和韩璐都在,白慕霜竟然也在,乌丹从床上跳下来抱她,差点把她扑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你都隔了十二秋啦!” 韩璐说:“你这四天没来,连个电话都不给我们打,手机还关机。” 乌丹说道:“对啊,要不是辅导员说你请假了,我就要报警了。” “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忘记和你们讲了,害你们担心。” “那是自然要担心的,女孩儿长得太美,总归是不安全,我这颗心呐,天天为你提着。”乌丹叹了口气,把人松开后,发现她嘴角有伤,不由得问道,“你这儿怎么啦?” 谢晚月目光微闪,说:“不小心磕得。” “哎呦喂,这得多疼,不会留疤吧?” 谢晚月轻轻摸了摸:“希望不会留疤,挺丑的。” 韩璐把笔记给她,说道:“这几天的课程笔记,我手写的,你拍个照片存上,录音回头发给你。” 谢晚月掏出手机对着笔记拍照。 乌丹眼尖:“你换手机啦?这个是最新款诶。” 谢晚月回道:“嗯,原来那个掉了,就买了新的。” 铺位上躺着的白慕霜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没理会,翻了个身,戴上耳机听歌。 谢晚月才整理完笔记,手机就叮叮叮来了三条信息,是个陌生号码,点开。 “听说你的手机掉了,这是我的号码,存上。” “我是闵子轩。” “周末去西湖玩儿吧,我开车。” 谢晚月往乌丹那瞅了一眼,出卖室友的一定是她了。 乌丹被她看得不自在,扭捏一番,说:“他一直找我问你,我也是没办法,看不得痴情的人可怜兮兮的样子。” 谢晚月说:“我不喜欢他。” “哦,我错了。”乌丹嘟嘴。 谢晚月给闵子轩回信息:“谢谢邀请,周末有安排。” 闵子轩皱眉,每次约都有安排,是托辞还是确实有事? 他给乌丹发消息问情况,乌丹回他一串省略号。 什么意思? 再问,对方却不再回复消息。 这小几个月过去了,他试了很多种办法,谢晚月就是不上钩,让他又不甘,又有点儿急。 这么一朵娇嫩美艳的花儿,若是被别人摘了去,那可真是要懊恼死。 “陪我去个地方。” “哦,只有你和我么?” “还有三个女生。” “去哪里?” “你在阳台上往下看一下就知道了。” 楼下站着四个人,都穿着同样的汗衫,前襟印有爱心互助字样,谢晚月应他:“等我十分钟。” 一行四人去了养老院,送了些慰问品,又帮着做了些活儿,另外三个女生和谢晚月一样,都是大一新生,但均比谢晚月活泼,爱笑爱唱,谢晚月虽貌美,但性子太过安静,还不爱说话,老人们有些不喜欢她,她也不在乎,麻利地做完手里的活儿后,便出门等着。 39.第 39 章 此为防盗章  万玉山听到加班二字更是气盛, 骂道:“谁让你们加班了,加班加的脑子都成浆糊了, 这叫创意吗!核心业务和品牌都模糊了, 多元化倒是搞得天花乱坠。” “一大早献宝似的找我, 是给我展示你们的苦劳看呢?” “抓住不变的东西, 什么叫不变的东西,消费者的心理, 连用户的心理都掌握不了,怎么控制市场, 靠打这几个破广告累积认知?” “重做, 后天上午拿给我看, 不许加班,谁他妈加班开除谁!”说完甩袖子走了。 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不加班怎么做得完哟,老板是神仙,他们不是啊。 万玉河见状,安抚道:“别气馁, 今天放个假, 都回去休息,明天再战。” “万总啊, 一天时间怎么做得出来他满意的方案啊,我们现在是黔驴技穷, 没有任何好点子了。” 万玉河笑道:“老板曾经只用一个小时就做了一套方案出来, 你们这么多人, 一天时间,够了,况且之前有过十分丰富的铺垫,回去休息吧,要不一会儿让他瞧见你们还在这儿,他可是要拿刀了,我是拉不住的。” 众人顿时噤声,万玉山曾经抡大刀砍万四叔的“英勇事迹”,他们可是有人在场目睹过的。 于是也不再停留了,出了会议室,拎着包走人。 其他部门的人瞧见这幅场景,均不明所以。 这是集体被开除了? 方才见着万玉山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就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果然如此。 老板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呢。 有人揪着一人问道:“这是怎么的了?” “老板强迫我们放假一天,换脑子。” “……!” 尼玛,这么好命,还个个都苦瓜脸,真想揍他们。 *** 万玉河上楼回办公室,远远地瞧见总经办的两个助理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踱步过去,用目光问道:“还生气呢?” 助理小玉拢着手小声道:“没生气,周先生来了。” 万玉河又问:“来干什么?” “不知道,好萧杀的样子。” 万玉河心想,周至来这儿,大约不是什么好事,这人在万玉川手里做事,平日里不会往这边跑。 每个家族里都有一堆大事小情,有明有暗,万家明着解决不了的事情,都由万玉川做了,这回不晓得查出了什么。 不过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什么灾难,都不会落到他头上。 正欲走,万玉山开门出来了,见到他,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万玉河被他问得一愣,回道:“我回自己办公室啊。” “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累。” 万玉山不作声,看了他两眼。 “我马上走。”万玉河转身去按电梯,他这个总经理当的,忒没脸面。 小玉和其他人低头做事,只当没看见。 万玉山对小玉说道:“倒杯水来。” “好的。”小玉马上行动,倒了杯水送进去。 周至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喝。 小玉放下水,低头出去,周至这人眼里有毒,看一眼要没命的,早就听闻过他,但从未得见,如今见着了,瞧了一眼就不敢瞧第二眼了,简直比万玉山还可怕。 万玉山道:“玉川想怎么做?” 周至道:“他说静观其变,这时不用动手,只等对方进来,到时来个瓮中捉鳖。” 万玉山道:“好。” “这回须得斩草除根,玉川叫你不要心软。” 万玉山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刀,半晌,应了一声:“嗯。” “我走了,在你婚礼之前,怕是会有动静,得加强警惕。” 万玉山说道:“家里人都护得好好儿的,能出什么事?” “学校里那个呢?” “她的身份没人知道,谢家之前保护得很周全。” “婚礼上得露面吧。” “不露,一个盖头蒙住。” 周至想,这倒是个好法子。 *** 谢晚月在十一月初出了事。 本该她是周末回万家来的,结果大半天还没见着人,手机关机,这边去了人找,各处找不着。 这事儿没敢让老太太知道真相,只说学校里有事,不回来了,老太太问:“怎么没打个电话给我呢?” 秋曼说:“打了,您那会儿睡着。” 老太太见不着谢晚月,做什么都无趣,在屋子里诵了一天佛经。 到了晚上,万老太太说要和谢晚月视频,打过去无人接听,又追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老太太着了急,去问万玉山。 万玉山回道:“我过来找她吃饭,她这会儿去卫生间了。” “哦,你们吃得什么?”万老太太缓和了心绪,脸上挂满了笑容。 万玉山答道:“北方菜。” “嗯,多吃些,吃完了去看看电影呀,逛逛街呀,晚上就别回来了。” 万玉山应道:“您早点休息,我们吃完饭确实是要去看电影的。” “那我不打扰你们俩约会了。”万老太太心里高兴,忙不迭地挂断电话,本来她一直担心,这两个人感情不深,又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以后成了夫妻,怕也是面和心不和,没想到他们开始约会培养感情了,这令她十分满意。 万玉山放下手机,眉头紧锁,让万玉川再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找出来,找不到谢晚月,甭说对谢家没法儿交代,祖母这一关就难过。 万玉川几乎动用了有所力量开始找人。 第二天,周至再次过来,说道:“找了所有路段的监控视频,将行人和各个车辆都排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但是追看了这段时间的视频,发现方岚去找过她。” 万玉山问道:“她去了多久?” “根据视频记录,方岚是晚上六点进的楼,六点零五分上到五楼,而嫂子是七点十四分回来,方岚在七点十八分出现在楼梯口下楼,算起来,两个人碰面只有四分钟,玉川猜测,可能和她有关。” “方岚现在在哪里?” “说是旅行去了。” 万玉山问道:“玉川打算怎么做?” “我们在查方岚最近的所有行程,包括见了什么人,和谁有过联系,玉川的意思是,再派一拨人去找方岚,找到了先私下扣着,因为距离嫂子失踪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要赎金或者其他条件的消息传过来,所以判定这不是绑架。” 万玉山说道:“按照玉川的话做。” 周至道:“方家这边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不管,虽然方岚是个只知玩乐的二世祖,但在方家的地位不比方鸿低。” 万玉山道:“没事,你们按计划行事就是,出了问题我来解决,正巧我和方鸿有个交易。” 周至得了命令走了,万玉山想了想,叫金乌进来,吩咐道:“你帮我约一下方鸿,就说有事请她帮忙。” 金乌联系上对方,约在了中午饭点。 万玉山提前到了,方鸿按时过来,就坐后,问他:“你能有事请我帮忙?是拿我寻开心的吧?” “你若是觉得不妥,这话也可以反着理解。” 方鸿道:“你想帮我?” “对。” 方鸿道:“你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父亲老了,该退休了。” “万玉山,你这么说我爸爸,好像不大尊敬我啊。”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听虚伪的,我也可以说得出来。” 方鸿笑道:“你觉得我自己没有能力坐上方氏的掌门人位子?” 万玉山摇了摇头,说道:“只靠你自己,难。”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我是觉得你父亲必然会犯糊涂,尽管方氏现在是你在做出头人,但是你父亲心底的人选是你弟弟,你的打算,你父亲不可能不清楚,给你一句忠告,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的狠心。” 方鸿敛起笑容,说:“我不信。” 万玉山却不再继续谈论这件事,只说:“吃饭吧,这里的菜很好吃。” 方鸿却吃得索然无味,她自然明白万玉山的意思,她也清楚万玉山为什么会支持她,如果有他在背后做支撑,她的胜算绝对是百分之百,只是,他这样帮她,条件肯定会非常苛刻,无论是什么条件,她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谢晚月只在除夕晚上见过万玉川一面,对他的印象颇深。 此人生得眉清目秀, 不爱笑, 也不爱讲话,左侧眼角有一点痣, 很淡,给他的冷酷中添了几分柔和。 她记住他,却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因为他的身世, 还有他所做得事。 听芳姨讲, 万玉川的父亲本是万老爷子的故交之子, 据说当年故交被人咒害而亡,独留一子托付给万老爷子, 说是希望儿子不要承继本源血脉, 将姓氏改为姓万。 彼时万老太太已生育一子二女, 长子万子风,万玉川的父亲被接进万家后,老爷子开了宗祠祭拜祖宗, 给其取名万子华, 为老爷子次子。 万子华长大后,帮助万老爷子扩大了万氏企业, 后与自己的同门师妹结为夫妻, 生了万玉川和万玉芃兄妹二人, 一家人生活美满, 然而好景不长, 万子华与妻子在某次外出时造人绑架,绑匪与万家谈赎金的过程中,被人泄露了消息,媒体争先抢报新闻,惊动了警方,匪徒一时气急,撕票遁走,待找到万子华夫妇二人时,他们早已气绝。 万玉川受此事打击,变得十分消沉,后来,万玉山将他送去武术学校,在他二十岁那年,老爷子去世,万玉芃失踪,时至今日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后来,他为娶一名风尘女子为妻,与家里的很多人闹得不太愉快,老太太将他们赶出家门,不许他们住回来,他便在外头另辟了住处,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妻子在生孩子时难产而亡,只留了个儿子给他,大家都传他命里带煞,只要和他亲近之人,都会被克死。 万玉川不常露面,大家只在年节或者祭祀时才会见到他。 小孩子们更是对他非常陌生,所以,除夕那晚,万玉川回来过年,几乎无人与他交谈。 那天的宴席上,万玉川坐在万玉山右侧,在旁人一片欢声笑语中,他默默地吃菜,偶尔和万玉山低声聊上几句。 孩子们饱得快,大人还在推杯换盏时,他们已经跑去放烟花了。 谢晚月吃饱后,被万玉琳拽去看烟火,看得兴起时,有两个小娃儿因为抢一支烟花棒闹起来,谁也不让谁,众人纷纷劝大的让小的,大的不肯,胶着间,一人从里面出来,见到这个场景,走过去从二人手中抽走烟花棒,一把撅折,然后扔到地上,走了。 两个孩子相互对望一眼,哇哇哭起来。 大人闻声出来询问缘由,有孩子说道:“是二叔给弄哭的。” “算了算了,一根烟花棒而已,不是还有很多吗,去拿来玩儿。” “那个花样的只剩这一根了。” “那能怎么办,已经断了。” “二叔真讨厌!” 谢晚月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万玉川,背影孤寥,他做的这点小事儿,在旁人眼里,兴许是令人不喜的,但谢晚月却觉得,他虽未言语,却当机立断地终止了两个孩子的揪扯,并成功地让二人将一腔怒火和委屈浇筑在同一个敌人身上,忘却了彼此之间的不愉快。 除夕夜后,谢晚月再也未曾见过他,间或听徐素芳念叨万家的旧事,知道了他的事,竟有同命相怜之感。 万玉川的车停在了宿舍楼的后面,车里黑漆漆的,除了一双精锐的眼睛,别无亮光,谢晚月上了车,扣好安全带,万玉川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出校园。 车子行远以后,一人从树丛后出来,将手机拍到的照片挑了几张清晰的给闵子轩发过去:“这车价值不菲,你那辆可比不上。” 收到照片的闵子轩抿着嘴角,回复对方:“见着人了吗?” “人没出来,拍不到。” “谢谢。” “上回来的那辆车,比这个稍微次点,但也比你的贵。” “知道了。” “这类女的心狠手辣,你可得小心,别被美色迷惑了,清纯之下掩藏着的是丑陋。” 闵子轩没有回复他,心里不是滋味儿,于是给乌丹打电话:“你在学校吗?” “在呀,师兄什么事?” “明天有空吗,去登山。” “师兄,你若是想问晚月的事情,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你去不去?” “哦,那去吧。” 闵子轩轻笑:“怎么不情不愿的,不乐意呢?” “不是啦,师兄你别误会,我是担心晚月知道了,又说我泄密嘛。” “哦。”闵子轩闻言,仍是笑,说:“我每次找你,都是为了套你话么,傻不傻。” 乌丹收好电话后,高兴得从床上蹦起来,脑袋差点碰着房顶,随后趴在床上,咬着被子尖叫。 ***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谢晚月开口问道:“我这样还得多久?” 万玉川道:“婚礼过后看看形势。” 谢晚月说:“谢谢你帮我报仇。” 万玉川道:“不客气,我并不是专门为你报仇,你不用多感激我,欺负你便是欺辱我大哥。” 谢晚月说道:“我也只是道谢,没感激涕零。”言罢,扭头看车窗外的景色。 本来还想再说些麻烦他了之类的感谢话,这回也不用讲了,省心省事。 万玉川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瓷白的脸上平静无波。 后半程,二人一路无话,谢晚月兀自发了会儿呆,再有半个月,便是她和万玉山结婚的日子。 想那个人,纵有万般能耐,却也要依着两人祖父们的约定成婚,以全他对祖母的孝顺之心。 行至万宅,万玉川下车为她开了车门,服务做得非常周到,谢晚月道谢,他又将她送至院门,然后转身走了。 这人的性子真是太冷了,谢晚月倒是更喜欢他家的小朋友,小朋友乳名唤做淮生,长得呆呆萌萌的,非常可爱,是个十足十的小暖男,和他爸爸的性子完全属两个极端,也不知他是怎么把儿子带成这样的。 谢晚月进了门,见徐素芳正站在廊下向这边张望,看到她以后,快步迎过来接她手里的包。 徐素芳悄声说道:“玉山在书房呢。” 谢晚月点头,这几回,她每次过来,这人都在,夜里也不去隔壁院子住了,就睡在东屋,她蛮感激他的,夜里做噩梦被惊醒时,觉得隔壁有他,心里就安定很多。 徐素芳照例给她端了一杯牛奶来,谢晚月苦着脸说:“我能不喝这个吗,喝了总起夜。” “牛奶对身体好,这次喝半杯。”徐素芳换了个杯子,倒了一半,她得把谢晚月这个小身板好好养一养,这没多少日子就要成婚了,婚礼之后就得准备怀孕,底子不好,怎么能孕育出优秀的下一代呢。 谢晚月将那半杯牛奶喝了,睡下,夜里再次被恶梦惊醒,醒后觉得憋得慌,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只得起来去卫生间。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书房的灯还亮着,他是真勤劳,这会儿还不睡。 正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耳中听得万玉山的声音:“你过来。” 谢晚月回头,见万玉山站在书房门口,他今日的穿着有些奇特,竟是穿了烟灰色件长衫,戴一副金丝边儿眼镜,模样儿斯斯文文的,像个穿越而来的民国书生,但嘴里咬着根烟,袖子挽在小臂上,又显得放浪不羁。 “做什么?”谢晚月站定,问他。 万玉山道:“你会弹琴吧?” “会。” “给我弹一曲。” 啊?这大半夜的,谢晚月站着没动。 万玉山微眯双眼,看了她两眼,转身进了书房。 谢晚月站在当地,回也不是,去也不是,这人! 她踟蹰一会儿,终是进了书房。 万玉山坐在书桌前,十指在电脑键盘上翻飞,偶尔拿下嘴里的烟,弹弹烟灰。 “想听什么曲子?”谢晚月问。 “随便。” “没有这首曲子。” 万玉山头也不抬,说:“不愿意弹就去睡吧。” 谢晚月看了看他,他说随便弹那就随便弹弹吧,于是随意弹了一首又一首,弹到后来,开始弹奏自己作的曲子,反正他忙他的事情,也顾及不到她弹什么旋律。 大概到凌晨三点多,万玉山伸了个懒腰,才发觉那优美的旋律已经被靠在琴边睡着的人带进梦里去了,他走过去,推她,她猛地起身,眼中全是惊恐,待看清是他,直接扑到他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 41.第 41 章 此为防盗章  诶, 难道是生病了? 房间门开了, 秋曼端了水进来:“你醒啦, 啊哟, 快躺下, 可不能着了凉。”说着疾步过来,拉起滑落的被子给她盖上, “你可不晓得你烧得有多厉害, 昏过去了, 叫都叫不醒。” 谢晚月想笑, 却笑不出, 整个人还像是置身于火海似的,烧得慌, 她去拿水,发觉手上酸软无力,杯子竟然端不起来。 秋曼见状,拿了杯子喂她喝, 一杯水很快见底, 她柔声道:“你先躺一躺, 我去给你盛点粥来。” 谢晚月没觉着饿, 眼皮沉甸甸的, 还想睡, 她迷糊着躺着, 隐约听到外头那把清冷的男声:“怎么样, 好些了吗?” 秋曼:“不太好, 还在烧,摸一把滚烫。” 万玉山:“要不打一针?” 秋曼:“艾医生说,如果明天早上还没退烧的话,再打针。” 老太太:“这孩子约莫是被你吓着了,加上南北方天气差异大,就病了。” 万玉山:“老太太,您这么冤枉我好吗?” 老太太:“难道不是?当着她的面儿摔茶盏,谁能稳得住?” 万玉山:“那不是喝醉了么,以后不了。” 老太太:“她年纪比你小,你得多疼惜她,别让她受欺负,好好培养感情,等再过一个年,她满二十岁,你俩就生个孩子。” 万玉山:“好啊,老太太,您到时候得帮我带孩子。” 老太太:“我哪里带得动咯,等你们生的时候,我都九十了。” 万玉山:“您一百岁也没问题,听我的话,少操心,多享福。” 老太太:“一百岁,那不成了老妖精啦。” 万玉山:“您若是成了老妖精,那我们就是一群小妖精呗,跟着您修仙去,再活上千千万万年。” 老太太:“你就会哄我,不过我可不那么贪心,我只活到看你成家,看你有后就满足了,这样就可以对你祖父有交代了。你别跟我这儿坐着了,去,看看晚月去。” 万玉山起身进了内室,床上的人依旧沉沉地睡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滑腻,又烫手。 谢晚月睡梦中被一股凉意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坐在床边的万玉山,那人冷眉冷眼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 万玉山见她醒了,拿着体温计命令她:“张嘴。” 谢晚月依言张嘴。 万玉山将体温计放到她舌根下:“合上吧。” 谢晚月又依言闭嘴。 两人目光相碰,谢晚月心中微凛,别过头去,看着床幔发呆。 一分钟,过得像蜗牛爬,谢晚月耳根子都红了。 体温计发出“滴滴滴”的警报,万玉山伸手抽出来,看了看,38.5c,还是烧,他搁下体温计,说:“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谢晚月想起身,却没力气,一只手撑着她的背,将她托起,她向他道谢,发觉嗓子哑得像砂砾磨过一般。 秋曼端着粥进来时,见谢晚月正在艰难地穿鞋子,她连忙过去:“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带她去医院。” “艾大夫说……” “已经五个小时了,还不退烧,再烧下去就烧傻了。” 老太太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进了房,说:“吃点东西再去,饿着肚子不行。” 谢晚月半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得吃,她努力端着碗,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粥。 吃完,撑着站起来,随万玉山出去,在屋里睡了将近一天,乍一出来,登时被凉气浸透,她连着打寒噤,脑子更加迷糊了。 万玉山走了一段,回头一瞧,见谢晚月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头,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停住脚步,她仍然低着头往前走,然后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接着,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他一把将人捞起来,打横抱起,小姑娘的脸蹭过他的脸,滑腻滚烫。 谢晚月只走了这么一点路,便又虚得要晕过去了,幸好万玉山没有让她继续走下去,否则再行一段,她估摸着就倒了,他这一抱,登时解救了她,但也加重了她的负担,她尽量与他保持距离,避免自己因为晕眩而靠在他的胸口。 “放松。”万玉山觉得怀里的人绷得过紧,像抱着一根木头,又轻又直。 谢晚月卸了力气,身子软下来,又听他命令道:“胳膊搂着我。” 她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头上,根本使不上力气,就那么软软地搭着。 一路行至车库,谢晚月身上又冷又痛,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呻吟出声,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很少生病,这才到了万家一天就病成这样,也不知万家的人会不会认为她身子骨太差。 路上车辆稀少,万玉山开得极快,谢晚月只觉得才睡了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给她看病的大夫是位超级有亲和力的美女,姓艾,名叶,声音柔柔的,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谢晚月很喜欢她,得知她上午去给自己输过液,更加喜欢她了。 “你不要怕哦,我只采一点血。” 谢晚月指尖一疼,指血便采完了,艾叶将血样交给身旁的小护士拿去化验,对谢晚月说:“来,躺下休息会儿,不要担心,很快就好了。” “你上午也是这么讲的。”万玉山突然说道。 艾叶给谢晚月盖好被子,抬头看他:“哦,你兴师问罪呢?” “嗯。”万玉山大方地承认。 “我又不是神医。” “持续性高烧不退,你没治好,还有理了。” “你急什么,医学上讲,发烧时体温升高,有些病源微生物活性和繁殖就会变得不那么活跃,而人体的免疫系统反应性则增强,包括白细胞计数增加,吞噬细胞和嗜中性粒细胞的杀菌活性增强,所以发烧是人体进化获得的一种对抗病原微生物感染入侵的有益的保护性机制,只要不超过41°,致死几率非常小,何况她今天已经输了液,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再使用其他药物,不懂就不要出言不逊。” 万玉山坐在桌子上,腿太长,微微曲着:“哦,艾神医,什么时候出结果?” “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乙型流感传播比较严重,和她的症状比较类似。” “哦,好治么?” 艾叶掏出手机来,翻了个新闻网页给他:“喏,自己看。” 万玉山瞄了一眼标题“全国前两月流感致106人死亡,约等于前两年总和”,没有继续往下看,瞧了一眼又睡着了的谢晚月,说:“安排住院吧。” “也不一定是,等血液报告出来再说。”艾叶整理桌上的杂物,看了一眼手表,说:“先去吃饭,回来就能出结果了,这里有人看着。” 万玉山起身随她出门,二人来到医院食堂,各自要了两素一荤,找了个角落坐下。 艾叶上午从万家赶回医院,临时被调去配合了一台手术,没吃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吃了几口,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舒服地喝了口汤,问道:“你真打算娶这个小姑娘呀?” “嗯。” “那谁呢?” “谁?” “白慕雪。” “在美国。” 艾叶的筷子往托盘里一顿:“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闲得慌了?”万玉山不吃了,太难吃。 “这会儿挺闲的,一会儿说不定会忙起来。” “哦,那来聊聊李书卿吧。” “滚。” “舅妈很喜欢他。” “我妈已经疯了。” “我这次和她保持一条战线。” “咱们在说你,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来,你这个人真的是太会耍滑头了。” “因为我要保护我的隐私。” “呵呵。”艾叶干笑,“你还有隐私?我足不出户都能听到关于你的八卦,一天一个样儿。” “都是假的,这你也信。” “那真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 “我还是你姐吗?” “是。” 艾叶觉得没办法再聊下去了,瞪他一眼,闷头吃饭,见他不吃了,把他盘子里的肉夹过来。 “你还真不挑食。” “饿了什么都吃得下,我们这儿一天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谁还挑拣饭菜好吃还是不好吃,哪儿像你,大少爷。” “你是伟大的白衣天使,我是蛀虫。” “那蛀虫,你钱多,能不能赞助一下我们医院,给我们改善改善食堂伙食,你看我又瘦了。” “为什么不找李书卿,他也有钱。” “我拒绝和你聊下去。” 万玉山坐着等她吃完,他手长腿长,坐在餐椅上非常不协调,再加上周边有不少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吵得慌,他催促她:“你快吃。” 艾叶看了眼手表:“结果还没出来呢,着什么急,担心呀?” 万玉山说:“我怕她死在这儿,和谢家没法儿交代。” 艾叶觉得这人真的是没感情,生生死死在他这里总是冷冰冰的,她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说:“走吧走吧。”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乌丹早就给大家做好了安排, 白慕霜照例不参加, 收拾了个小包走了, 乌丹在阳台上看到白慕霜上了一台豪车,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视线。 “她是富二代吧?”乌丹转进寝室, 问正在穿衣打扮的二人。 “可能吧。”韩璐将镜子别在床栏上,她个子高, 叉开腿站在铺位前,正好能照全她的脸, 她将长发束了个马尾,“你定的地方离学校有多远呀?” “走路分分钟就到。”乌丹咬了口棒冰,“我觉得你剪短发会更好看。” “我也这么认为。”韩璐左右照了照, “今天就剪了去。” 谢晚月换好衣裳,说:“我也想剪短发。” “剪,咱们一起改头换面。”乌丹咽下嘴里的棒冰,急急赞同。 三人携手出去, 吃喝玩乐大半天,又找了个理发店剪头发,临到傍晚才回来, 乌丹提议去操场看夕阳。 结果才一进大门便飞来横祸,迎面砸下一个球,眼瞅着要砸到韩璐脸上, 谢晚月伸手一挡, 球受到阻力弹回, 谢晚月却觉得手臂又痛又麻, 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 “喂,哪个王八蛋踢球准头这么差,要杀人啊!”乌丹掐腰大骂。 韩璐搂着谢晚月,急声问她:“要不要紧?” 谢晚月低头抱着手臂不敢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脚力这么大! 一众男生跑过来,向谢晚月道歉:“美女对不起啊,球踢歪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乌丹不忿。 “那请美女们吃顿饭,当赔罪了。” 谢晚月缓过了劲儿,面上依然无血色,抬头道:“不用了。” “哎,这不是咱们班美女们吗,头发剪这么短,一时没看出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咱去趟医院吧,这球劲儿大,别伤着了。”一男生跳过来,眉眼含笑。 他们这届学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然而仅有的几个女生却颜值非常高,尤其是女生528寝室的四个人,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谁和你是一家人,话不要乱讲。”乌丹横在谢晚月和韩璐身前。 “走吧。”韩璐挽着谢晚月,揪乌丹的衣角。 “哎,美女美女,还是去医院吧,我们送你们去。” “都说不用了,烦不烦呀。” 这边闹哄哄的一团,一个穿着篮球衣的人抱着球经过,朗声问道:“小桓,你们干嘛呢?” 小桓扭头,看清来人,说道:“闵师兄啊,我们踢球砸坏了咱们系的美女,求着送她们去看医生呢。” “我再说一遍,让开!”乌丹怒道。 “还不让开!”闵子轩淡淡地盯着男生们。 大家本就是觉着有意思,起哄闹着玩儿,这会儿杠上了,面上均十分尴尬,但碍于闵子轩的威严,纷纷让开路,放三个女生走了。 小桓摸了摸头,说:“完了,形象全没了,这以后追到手就难了。” 闵子轩没理他,抱着篮球去球场,伤着的那个是谢晚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发时美得不可方物,短发更是别有味道的美。 小桓觉得无趣,捡了球,和大家接着踢球。闵子轩是高他们两届的师兄,是学生会主席,据说家里有权有势,所以在学校里一呼百应,惹不起躲得起,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得罪他。 韩璐带着二人去了校医院,谢晚月一条手臂肿得老粗,嫩白中混了一截红紫,甚至有处地方是乌青色,看得人心里发紧。 校医给她处理了伤处,说:“软组织挫伤,没骨折,这个消炎阵痛的药拿着,每天涂三次。” 谢晚月向医生道谢,问道:“需要多久才能好?” “你这个伤,大概得两周左右吧。” “有没有快速消肿的法子?” “消肿倒是不难,难的是瘀血溶解,你看,现在这几处地方,都是严重瘀血,看你这体质,皮肤又白,没个二十几天,溶不掉,要是嫌难看,就穿件长袖的衣裳遮起来。” 谢晚月倒不是嫌弃伤处丑,而是她每隔两周便要回万家过周末,怕被徐素芳看到,到时不知要怎么解释。 她在万家住下来后,才慢慢了解到万家的人和事,徐素芳早年被丈夫抛弃,又丧女,进了万家给万玉山做奶妈,此后三十多年未再婚,把万玉山当做自己的儿子养着,谢晚月与万玉山的婚事一定,她又把谢晚月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她稍微有个痛痒,徐素芳就觉得天塌地陷般,吃不香睡不着,若是被她看到胳膊上的伤,估摸着她会杀进学校里来。 她只愿活得如普通人一样。 韩璐见她苍白的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还是特别疼吗?” 谢晚月的思绪被韩璐拉回,说道:“好多了,咱们走吧。” 三人回了寝室,不久,有女生过来送了一管扶他林,说是闵子轩给谢晚月带的。 乌丹飞速窜到阳台上往下看,没见着闵子轩,摸着下巴道:“闵师兄对晚月有意思呀~” 韩璐浸了一块冷毛巾给谢晚月做冷敷,闻言说道:“没安好心。” “别这么下论断嘛,闵师兄长得那么帅,简直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看见他,我腿都要软了哦,晚月,你谈过恋爱没?” 谢晚月摇头:“没有。” “那正好儿嘛,练习一下。” “一管扶他林,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人家又没有告白,练习什么呀,小公主,既然你那么闲,去接盆水,多放一会儿,要哇凉哇凉的那种。” “好的。”乌丹兴高采烈地去接水。 假期结束,正式开始上课,谢晚月伤在右臂,不便做笔记,于是韩璐和乌丹承包了她所有课堂笔记,三人始终形影不离。 谢晚月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到了大学,却结交了两位十分喜欢的朋友,她们从不探寻她的隐私,也不过度解读她的相貌。 乌丹性子活泼,又单纯,从小到大都被长辈捧在手心儿,特别爱撒娇,像个小公主。 韩璐则非常沉稳,万事都帮谢晚月和乌丹打点得清清楚楚,连她俩的衣柜,书桌等等,都帮着整理,两人找不到衣裳或者其他小东西,都要问一下她,她总会清晰地回答放在了哪里哪里,韩璐的妈妈被外公外婆娇养长大,后来招了韩璐爸爸入赘,一家人宠着她,韩璐出生后,韩妈妈只喂过一回奶,便交给外婆养了,说是孩子晚上哭,吵得她睡不好,韩璐懂事后,也加入了宠妈妈阵营,练就了她凡事都考虑周全,且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 大概是习惯了宠人,所以对娇气的乌丹和娇柔的谢晚月,一直是宠着。 寝室里的第四个人白慕霜,经常不见人影,见了也从不理人,她们只当没有这个室友,三个人过得十分开心。 *** 这天,万玉山陪着老太太去医院做体检,回来后便进了书房。 上次把书房萧清了一回,现在三面书架都摆放了他需要的书,颇令他满意。 徐素芳进来三回,万玉山都在埋头工作,桌上的水都没动一口,待她第四回进来时,万玉山摘掉金丝边儿眼镜,捏着眉心问道:“您这一趟趟的不嫌累?” “我是想你工作别累着,吃点东西,喝点水。” “我哪有吃零嘴儿的习惯。”万玉山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杯子喝了光了水,说:“水喝完了,可以了吗?” 徐素芳过来,又给他倒满,说:“你从小儿就这样,干起什么来都恨不得把自己塞里边儿不出来,吃喝全忘了,不提醒你,又弄出胃病来。” 万玉山“唔”了一声,继续投入工作。 徐素芳看着他,叹气。 万玉山从小生得小姑娘一样,长大了以后更加俊秀,又斯斯文文的,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父母不在身边,跟着祖父母过活的倔强小男孩儿。 待到夕阳落山,万玉山才结束了工作,出来透气,见徐素芳在收拾西屋,问道:“她又要来?” “说得什么话?”徐素芳瞪他,“晚月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你一回都没去看过她,老太太想孙媳妇儿,让每隔两周回来一趟,你还不乐意啊?” “我没不乐意啊。” “你脸上全是不乐意。” 万玉山靠在门边看她忙碌:“也不知是谁喝了你的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小丫头。” “吃醋了?” “没,就是看你们这一个个的为她忙里忙外,又被她左右情绪,觉得碍眼。” “闲碍眼就别看呀。” 万玉山讨了个没趣儿,转身走了,这个家里到底谁做主?这个怼,那个插刀,都能耐得不行,呵呵。 徐素芳将被褥拿出去晾晒,还说不吃醋,这就是吃醋。 万玉山屋里没人,因此他在家的时候,大多都是陪着万老太太吃饭,他从徐素芳这里受了挤兑,待在院子闲闷得慌,便去了老太太那里,结果老太太已经吃了晚饭,他往椅子上一坐,要吃饭,秋曼说:“可能凉了。” “凉了也吃。”万玉山一手搭在椅子上,转身面向老太太,冷笑:“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了?” 万老太太拿蜜饯丢他:“别在我这儿发脾气。” 万玉山被蜜饯砸中额头,眼不眨身不动,只沉着脸。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二月下旬小定, 送了四个大箱子过来,里头装了桑麻织物,绩罗绸缎, 茶叶和礼金; 三月初定了婚礼的日子, 紧接着就是大定, 双方交换了龙凤帖,万家即刻便送来了大定之礼。 这些定好后, 谢家开始择选送嫁之人,虽然杭州与这儿相隔甚远,但是出嫁的环节不能省。 待到四月的第二天,谢晚月早上去学校领了试卷回家, 见家里又来了几个人。 原来是万家送了一套嫁衣来,嫁衣是万老太太当年出嫁时所穿,老太太希望谢晚月可以穿着这套嫁衣嫁到万家, 寓意传承。 谢晚月试了试,正正好儿, 随嫁衣而来的设计师喜笑颜开, 拍手道:“这可真是缘分,我还想着这嫁衣需要大动呢, 没想到你穿着这么合适。” 梁曼也觉得欢喜, 晚月能穿万老太太当年的嫁衣, 说明万家的人十分认可她, 她对谢晚月说道:“这后头可不能乱吃了, 免得胖了穿不上嫁衣, 做不了新娘子。” 谢晚月嘴里应声,心里却想着自己胖了穿不上嫁衣的画面,若是如此的话,估摸万玉山会削了她多出来的肉,再将她塞进嫁衣里。 设计师帮她脱了衣裳,说要带回去,做部分设计修整,再加入一些现代元素。 谢晚月身着白色里衣,捻着嫁衣的一角问道:“这个完工得要多久?” 设计师回她:“至少十个月吧,你瞧这些地方,需要绣娘一点一点修补,另外还要再绣上一层新的,这件儿嫁衣样式繁复,特别考究绣工,只能一个人来完成所有工作,多人做不来。” 谢晚月回房间换上自己的衣裳,将里衣递给设计师,说:“我自己根本穿不上,太复杂了。” “现在有简化版的嫁衣,样式简单,易穿易脱,这件儿还是属于上个世纪大户人家的款式,想穿上身,得三五个人帮忙。”设计师眼中渐渐带光,“我来工作室这么些年,主做新娘嫁衣,过手没一千件,也有个百八十件了,这是头一回见着如此上品,也是缘分。” 谢晚月见她对这衣裳痴迷得很,不由得心生喜欢,她师从秋曼,学了一段时间绣活儿,偶尔闲的时候,自己也琢磨一些花样儿,此时遇上这位,探讨欲望上来,两人叽叽咯咯的聊开了。 梁曼坐在书桌前计算谢晚月的嫁妆,谢家嫁闺女有个固定的份例,她和谢禛的财产全都给她,谢老爷子私下里添了一些,三份加在一起,倒也有不少,她计划着帮女儿做一些投资,女人的保障是夫婿,事业,钱,男人可以没有,但事业和钱必须要有。 谢晚月和设计师聊得意犹未尽,中午吃饭时也在探讨,下午设计师回杭州,她才被梁曼拉回房间,将她的嫁妆规划列给她看。 “我有这么多钱呢。” “这哪里算多哦,女人要有事业和钱财傍身才行。” “我记住了,我也会赚很多很多钱。” “你只要健康快乐就好了。” 谢晚月笑了笑,说:“我会努力的。”说罢,回到书房做题去了。 梁曼则和老朋友约时间聊投资事项。 谢宅的春日时光看上去安静闲适,内里却汹涌暗潮,谢晚月和梁曼浸染其中,勉力保身,也尽全力学习生存技能,让自己成为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的人,一旦某些关系分崩离析,她们二人还可以全身而退。 生而为人,已经很难,活得健康快乐,要更加不易。 高考转眼即到,考前的晚上,万老太太和谢晚月视频通话,为她加油鼓劲儿,万玉山竟然也在,虽未言语,但眼里的意图非常明显。 谢晚月心里腹诽,她既然答应了他,自然会守诺,他若不信任,待分数下来了,他可以过来盯着她填写志愿呀。 万玉山哪里猜得到她心里所想,见她根本不理会他,凑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填志愿?” “6月25号左右吧。” “嗯。”万玉山不再说话,将位置让给万老太太,她若聪明,便知他的意思。 万老太太又说了些祝福的话便收了线,谢晚月靠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因考场设得离家比较远,得知考场信息后,梁曼便订了这间酒店,与考场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第二天,谢晚月胸有成竹地进了考场。 两天时间飞速而逝,考完后,谢晚月伴随众学子出了校门,她的高中生涯就此结束,再过几个月,便要去另一个城市开展人生了。 等分数期间,梁曼带谢晚月出去玩了一圈,回来正好填报志愿,谢晚月填完以后,拍照给万玉山发了过去,万玉山回了她一个大红包。 她没领。 过了一天,红包自动退回,万玉山没反应,应该是没看到,亦或者是看到了,懒得理会她。 谢晚月不计较,开始为自己的入学做攻略,大学距离万宅非常远,她需要住宿。 八月初,接到入学通知书,要求九月一号去学校报道,当得知她的学校与此前的计划不符时,有同学过来询问,她笑道:“这所学校交换生所去的国家是我心怡的,而且我的专业在这里也是国内一流师资,综合考虑,就报这里了。” “呀,你抛弃了我,早知道你改了学校,我也跟着你改咯。” “你的专业还是去北京比较好。” “虽然学习这个专业,但毕业未必会做和专业对口的工作,所以学什么都一样,但是朋友是要一直相守的,想想后面的四年都不能和你在一起,心好伤哦。” “我可以去看你。” “你才不会来咧。” “一定会去的。” 女生嘟嘴,她才不信嘞,谢晚月很孤傲,在这所女子学校里,她像一支白色玫瑰,美丽带刺,且非常神秘。 她与她做了三年同桌,才换得这个学霸的青睐,能跟她一起吃饭,并且还知道了她要报考的大学,哪里想到她竟然临时改了计划,这让她痛心疾首,当初为何不看一下她的志愿呢? 同学们陆陆续续收到各大学的通知,升学宴一波赶一波,谢晚月不办这个,她的家庭情况一直是不对外公开的,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也不曾做过那种和同学相互往来,住在对方家里的事。 对于同学的盛情邀请,她都送了礼物,人却缺席。 临行前,谢家为她举行了一场小范围的送行宴,谢晚月收了不少长辈给的红包,她将钱都给了梁曼,笑言可以追加到投资的资金里。 谢晚月去学校报道前,先去了趟万家,万玉山不在,说是去了厦门,万老太太大半年只从视频里看她,这会儿见了面,精神头顿时比往日强了几倍。 梁曼此次送谢晚月入学,与她一同在万家住了两晚,对于万家的环境,梁曼很是满意,只是没见到万玉山,光从谢晚月嘴里听到的信息太有限,不足以看透这个人。 入学这天是个晴朗的日子,谢晚月不愿太多人陪着,因此只带了徐素芳和梁曼一道去学校报道。 各项手续办妥,有师兄帮忙把领到的被褥扛到寝室。 寝室共有四个床位,床铺都是上铺,下面是柜子和书桌,谢晚月到的最早,其他室友还没来,徐素芳要上去给她铺床,谢晚月利索地爬上去:“我来吧,这铺位有点儿高,您帮我把柜子打扫一下就行。” 徐素芳拿出准备好的用具,把柜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把书桌也擦了,这宿舍太简陋了,床板是薄薄的一层木板,上头就铺一条棉褥,柜子那么小一个,不到一人高,分了上下两层,能放几件衣裳呢,还有这书桌,上面连着两排书架,右侧腾空了几个格子放日用品,桌面又短又窄,能做什么用哟,她向梁曼道:“要不要在外头另找个住处,这里窄小,又鱼龙混杂,怕不安全。” 梁曼正在摆放洗漱用具,闻言回道:“在这里住着挺好,我读书那会儿,条件比这差多了,晚月从前只顾着读书,性子有点儿独,我怕她一辈子没有朋友,得让她和别人多接触,适应集体生活。” 徐素芳看着眼前这个娴静的女人,不太同意她的想法,生活得精致才行呀,既然有条件,为何要做苦行僧呢,但梁曼是监护人,她也不便多言,只是心疼谢晚月,本该娇养,却被扔在这里,回去定要和老太太说一说才行。 谢晚月铺好了床,坐在床边休息,两条长腿晃来晃去。 梁曼把衣裳放进柜子里,说:“妈妈只给你带了应季的衣裳,快换季的时候再买冬衣穿。” 谢晚月抓着护栏,身子往下弯,看了一眼柜子,下层挂满了衣服,上层放了个收纳盒,里头放着内衣,也是满满的,梁曼向来喜欢给她买衣裳,一季结束后,衣柜便要清理一次。 寝室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一个姑娘拎着两个超级大包闯进来,后头还跟了一对中年男女。 “这宿舍儿太小了呀,根本不够用呀,女儿呀,我给你在外头租个房子住好啦。” “租房子住哪有这么漂亮的室友啊,妈妈,你们可以走啦。”姑娘将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搁,往外撵人。 “不行啦,妈妈舍不得你,我和你爸爸再留一会儿,好不好呀?” 女孩儿也不在意,向梁曼和徐素芳微微鞠躬,仰头对谢晚月道:“你好,我叫韩璐。” 谢晚月从床上跳下来:“你好,我叫谢晚月。”说罢,又问候那对夫妻,“叔叔阿姨好。” “这个囡囡好懂事哦。”韩妈妈过来拉住谢晚月的手,“长得这么好看,是哪里人呀?” “我们是北方人。” “北方人生得这么娇小,倒像是南方人啦,老公你说是不是?” “嗯。”韩爸爸应声。 韩妈妈又转向梁曼:“这位是谢妈妈吧,看着真年轻,顶多三十出头。”她又瞧了一眼徐素芳,见这位妇人一直以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往韩爸爸身边一退,问道:“女儿呀,你要不要铺床?” 韩璐回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领被褥。” 韩爸韩妈听了,找了椅子,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坐下了。 屋里另外的三人见状,相互传递了下眼神,默默地摆弄自己的小天地。 韩璐才出去不久,另外两个室友也陆续到了,其中一个也是家长跟着一道来的,女孩儿姓乌,叫做乌丹,小公主般坐在椅子上,一面和忙碌的父母聊天,一面看综艺视频,另外一个则是一个人来的,不晓得叫什么,她自始至终都未曾和大家说过话,一张漂亮的脸蛋冷若冰霜,旁人和她搭话,她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寝室本就不大,一下子涌进来九个人,顿时显得拥挤,韩爸韩妈守着韩璐的铺位,目光随着屋子里来回忙碌的人四处转。 徐素芳护着谢晚月,避免她被人撞着,梁曼见状,说道:“咱们也整理完了,吃午饭去。” 三人从寝室里出来,便遇到韩璐一个人抱着被褥上楼,谢晚月忙上前搭了把手。 “谢谢你。”韩璐感激地冲她笑笑,额上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绺儿一绺儿的。 “不用谢。”谢晚月又掏了纸巾给她,屋里的韩爸韩妈依然稳稳地坐着,听见女儿的声音,茫然地扭过头来看她。 “妈妈,要不你们现在就回去?”韩璐擦着不停往下淌的汗,再次撵人。 “也好的呀,这个小屋子人太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呀,明天再来看你。” “我看了课程表,明天就军训了,你们在这里影响不好。” “也是的呀,老公,那我们周末再来好不好?” “好。” 韩璐送走父母,和屋里的人打了一圈儿招呼,回到自己的铺位前,先将褥子丢上床,上去铺开,覆上床单,又下床来把被子举上去,叠好。做完这些,又蹲在地上将两个大包打开,一件一件往外拿东西,全部都整理完毕后,寝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往椅子上一瘫,舒服地叹气,肚子却饿得咕咕叫。 下午,梁曼赶去机场,徐素芳回万家,谢晚月回寝室,见韩璐正在座位上擦头发,她跟她打了个招呼。 “天太热了,洗了个澡,痛快。” “我也想洗。” “洗吧,下午四点才去领军训服呢,时间充裕得很。” 谢晚月翻出洗漱用具进了浴室,这栋宿舍楼非常好的一点是有独立的卫浴。 洗澡花了一些时间,出来时,另外两人都已经回来了。 乌丹与韩璐在聊高中时候的趣事儿,不时地哈哈大笑,不知姓名的女生则戴着耳机听歌,谁也不理。 “我十分钟就冲完,等我出来再聊。”乌丹从椅子上蹦起来,叮嘱韩璐。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万玉山想了想, 又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玉川,查清楚了再说。” 周至点头:“我明白。” 第二天下午,万玉山和周至等人到了约定地点, 等了约莫十分钟,路上一辆车缓缓转进这边的路,又开进厂房里,是辆破旧的面包车,司机停车,下来。 万玉山迎上去, 将装了钱的袋子递给那人,那人打开袋子看了看, 往面包车指了指,说:“人在里面。” 万玉山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有一些皮外伤,是送她来的那两人打的,说是她偷了一个人的手机往外发了条消息,被同行的女孩儿看见了,告了状, 那两人认为她报了警, 所以打了她泄愤, 人送到这边后,没受什么委屈。” 万玉山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过去打开车门。 面包车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微型囚狱, 谢晚月安安静静地坐着, 眼睛蒙着, 嘴巴封着,手脚捆着,身上穿了件驼色风衣,扣子没扣好,露出里头浅色的衬衣和一片肌肤,各处都脏兮兮的。 万玉山钻进去,去解她的束缚,她往后缩。 “是我。”万玉山说道。 谢晚月听到是万玉山的声音,稳住不动了,待束缚都除掉后,她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刺眼的光线,随后望着万玉山,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万玉山问道:“受伤没?” 谢晚月摇头。 万玉山下车,说:“下来。” 谢晚月动了动,起不来,万玉山伸手去拉她。 人下来后,万玉山瞧见她身后染了一片褐色血迹,不由得眼神一暗,问她:“受欺负了?” 谢晚月摇头:“来例假了。” 万玉山脱了衣裳给她披上,说道:“走吧。” 谢晚月紧紧拽着快要拖地的外套,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送谢晚月来的那人对万玉山说道:“万老板,我的委托人让我给您带个话,他们是做买卖的,对所经手的货物不做身世调查,这次动了您的人,却与他们无关,现在人好好的送到了,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另外,还有个消息也要告诉您,这位小姐试图色*诱他们的看守,若是你们消息再晚一点点,事儿就办了。” 万玉山听完,说知道了,那人把话带到了,钱也拿了,开车离去。 万玉山回到车上,见谢晚月窝在座位上睡着了,他沉声道:“走吧。” *** 谢晚月睡得香甜,自身陷囹圄,她就没睡过囫囵觉,这会儿见了万玉山,心思一松懈,困意排山倒海般压下来,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一行人回到酒店,万玉山抱着谢晚月上楼,回房间,将人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去洗了个毛巾,把她的脸擦干净,她脸颊的红肿消散了一些,嘴角的破皮也结了痂,他虽放轻了力道,但仍是碰到了伤处,睡梦中的她微微皱眉,万玉山停手,屏气看她,她又舒展了眉头继续睡了。 万玉山将毛巾搁到一旁,起身出了门。 谢晚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窗子外头的灯光照进来,昏昏点点,令人恍然如梦,她惆怅又舒服地叹了口气。 “去洗个澡,完了我有话问你。”黑暗中,万玉山的声音蓦地响起。 谢晚月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开了灯,见万玉山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歪着,一手支着头,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这是换洗衣裳。”万玉山指了指身边放着的衣物。 谢晚月过去拿了,进浴室,身上脏得不能忍,裤子和外套被姨妈血染得透透的,这次的大姨妈,恐怕是她人生中最血腥的一回,这些天过得提心吊胆,姨妈痛到几乎晕厥,却又不得不强撑精神寻求逃生机会,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天日了,幸好幸好。 把衣服搁在一旁,先洗脸,照镜子时发现脸上很干净,只是嘴角的血痂有些触目惊心,她沾了水细细地润湿,然后拿湿巾一点一点蹭,血迹蹭掉,露出结痂的伤口,当时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这会儿见了伤处才发现还是有些严重的,但愿别留疤。 洗完澡出来,见桌上摆好了晚餐,她坐下,端起碗,一口一口慢慢吃,足足吃了半个小时,才觉得饱了。 万玉山简单吃了几口,剩下的时间全是看着她吃。 待她吃完,他问道:“你到底受没受欺负?” “来例假了,他们避讳这个,就没得逞。” “我要是不来,你要怎么办?” “自救。” “怎么个自救法?” “色*诱。”谢晚月答得淡然,“他们要把我送出去,我不能走,我知道是谁害我,我要活着,要逃出来,要报仇,这个环境里,我没别的本事,只有一张脸可用,虽然不晓得能不能成功,但是不试一试,心里不甘。” 小姑娘面色平静,没有害怕,没有软弱,没有眼泪。 万玉山看着她,他还真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沉默片刻,说道:“我给你报仇。” 谢晚月看了看他,应道:“好。” 万玉山拿出手机,给万玉川打过电话去,让谢晚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三人就一些细节部分做了深入沟通,谢晚月把路上听到的八卦也说给两人听了,万玉山问道:“那孩子模样生得怎么样?” “挺漂亮的,只是眼神太凶了。” 手机那端突然没了声音,不多会儿,万玉川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看看和这个人长得像吗?” 谢晚月点开照片,上面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样子和那个小男孩倒有几分相似,她回道:“眼睛非常像。” 万玉川压着声音喊了一声:“大哥。” 万玉山道:“等周至回去和你细说。” 万玉川没再言语,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 万玉山问谢晚月:“还困吗?” 谢晚月早已困得睁不开眼,闻言猛点头。 万玉山摸了摸她的头,说:“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谢晚月爬到床上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万玉山继续和万玉川说话:“把方岚放回去,然后消息透给方鸿。” “她跑了呢?” “方鸿不会让她走远。” “好。” “告诉方鸿,我万家要她一个说法。” “嗯。” *** 方鸿得到消息时,捏着毛笔的手一抖,墨汁在宣纸上滴了一滩,团团晕开。 她招人问方岚去哪儿了。 “说有事出趟远门。” “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她吗,谁让她出去的!” “是方先生。” 方鸿气得眼睛都红了,扔了毛笔,跑到父亲那里大发雷霆,从小他就偏爱方岚,将她惯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她教她做人,他却毁了她的计划,如今闯出大祸,叫她怎么保方家。 方父听完,说道:“我去万家求求情,岚岚年纪小不懂事。” 方鸿冷笑:“这种事情是能求情的?痴心妄想爱恋不得,就把人未婚妻掳走卖掉,这是犯罪!” 方父抻长了脖子辩解:“不是救回来了吗,罪名不成立。” “万一没救回来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方鸿,你是姐姐,你去,找万玉山说说,让他别难为你妹妹,别难为方家,要咱们赔什么,咱们就给他什么。” 方鸿心灰意冷,说:“我不去,方岚是咎由自取,这回没得逞,她肯定会策划下回。” 方父骂道:“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这样的女儿怎么了,我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养活您和您的两个私生子女,结果您还偷偷立了遗嘱,只让我拿十分之一家产,剩下的全部都留给他们两个,他们作天作地,我就得在他们身后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方父脸色涨红,骂道:“住嘴!什么叫私生子,他们的妈妈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方鸿气得眼圈儿发红:“对,是把我妈妈气死后,娶了他们的妈妈。” 方父说道:“若不是我身体不好,方潇又年纪小,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叫唤,我念你是我女儿,才给你留一席之地,这个家,整个方氏,还是我说了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方鸿笑了笑,说:“爸爸,您病得太久了,已经不清楚外面是什么世道了,您疼惯出来的好女儿,已经把您的心血付诸一空,万玉山早就想要方家这颗棋子了,我本来还想和他抗衡,不受他牵制,现在你们自己送上了门,真好啊,真好。”说罢,她转身出门,吩咐外头的人,“给我看严了,不许让他出来,也不许漏消息出去。” 守着的人应声,将门关严,任里面摔杯摔盏,都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动摇。 这个夜晚,无人欢喜。 后来,外面还是有了传言,说方家二小姐痴恋万玉山不成,竟是疯了,被方家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随后,方鸿正式出任方氏掌门人,方家的小公子方潇被舅父们撺掇着闹了两回,无果,索性也不管了,继续自由自在地当自己的二世祖,整日吃喝玩乐惹是生非,舅父们找方鸿理论,说她是故意把方潇往废了养,方鸿笑道:“把他养废的不是我,是我爸爸和你们,我只是负责赚钱而已,育人不是我的责任,更不是我的义务。” 舅父们再想找方父出来主持公道,发现方父已被送往国外的疗养院,连地址都探不到,这时,他们才终于醒觉,原来方鸿隐忍多年,一直在筹划这一天,只怪他们一直认为方鸿是个傀儡,太大意了。 他们只期待方潇再长大些,待他懂事了,从方鸿手里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 谢晚月前半夜睡得还不错,到了后半夜,却频频做噩梦,最后实在睡不着,起来坐着,此时天色已是微亮,她下床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远处的天空浮着几片云,淡淡的,静静的。 原来这样子的天空也很好看,她将手撑在玻璃窗上,心湖翻涌,不能自已。 转身在沙发前抱腿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万玉山,万玉山仰躺在沙发上,穿了件衬衣,盖了一层薄被,她仔细看他,他睡着的样子比醒着看起来更好看。 万玉山睁开眼,见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里面弥漫着惊慌,乞求,他与之对视片刻,受了蛊惑般张开双臂。 谢晚月爬上去,窝在他的臂弯里,所有的不安蓦然消失不见。 万玉山将薄被从身下拽出,给她盖上。 还是怕的吧,一个小姑娘经历这么个事儿,哪有不怕的,还要强,还不哭,呵。 谢晚月往他身上靠了靠,睡了,再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谢晚月伸了个懒腰,抬头对上一张俊美的脸。 “下去,热。”万玉山道。 谢晚月脸一红,翻身坐起来,薄被却让她给顺走了,她抹下来往后放,结果摸到一处突起,硬硬的,她诧异地回头去看。 天,天啦! “手往哪儿摸呢?”万玉山眼睛闭着,一腿平放着,一腿曲着,手臂搭在额头上,声音不复清明。 谢晚月起身奔向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个人来,眼含秋水,面颊粉驼驼的,她还真是和他的那个地方有缘分! *** 吃罢早饭,众人启程回家,到了杭州已是傍晚,为避免引起万老太太的担忧,谢晚月没跟着回万家,而是去了学校。 乌丹和韩璐都在,白慕霜竟然也在,乌丹从床上跳下来抱她,差点把她扑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你都隔了十二秋啦!” 韩璐说:“你这四天没来,连个电话都不给我们打,手机还关机。” 乌丹说道:“对啊,要不是辅导员说你请假了,我就要报警了。” “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忘记和你们讲了,害你们担心。” “那是自然要担心的,女孩儿长得太美,总归是不安全,我这颗心呐,天天为你提着。”乌丹叹了口气,把人松开后,发现她嘴角有伤,不由得问道,“你这儿怎么啦?” 45.第 45 章 万中珩过一周岁生日时, 万玉山带着母子两个来茶园躲清闲, 一个小孩子的生日而已, 犯不着办那么隆重, 又不是马戏团的猴子, 非要展示技艺给所有人讨掌声。 众人的一腔热情被打散, 十分丧气, 觉得万玉山是找借口推脱他们的好意,从前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凑在一块打牌喝酒, 现在逢年过节才聚一回, 感情都要变淡了,奈何万玉山根本不理会,领着妻儿抬腿走了。 时值五月, 天清气爽, 衣裳也穿得薄, 几人刚下车, 万中珩就如脱缰的野马, 跌跌撞撞往园子里走, 他刚刚在车上听万玉山说这里面养了两条狗, 此刻再也耐不住兴奋, 要去骑着玩儿。 谢晚月怕他摔着,要去追, 被万玉山一把拉住:“让他跑, 别管他。” “这路不平, 容易摔跤。”而且他才学会走路没多久, 根本走不远。 谢晚月话音刚落,万中珩就被自己绊倒了,整个人扑在地上。 万玉山远远地问他:“摔疼了吗?” 万中珩吭叽两声,坐起来,看了看掌心,有一点点擦痕,他没吱声,回头看了父母一眼,开始往前爬。 谢晚月看不下去,过去把他抱起来,弹去他身上的土,说:“自己走得慢,还摔跤,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万中珩往前探身,两只手抓挠着,口中不停地吆喝:“狗,狗,骑。” 谢晚月纠正他:“狗会咬人,不能骑。” 万中珩仍是往前探身:“能。”见谢晚月站着不动,挣扎着下地,去牵爸爸的手,牵上了,只说一个字,“走。” 万玉山牵着他进了园子,一路行至狗舍,两条大狼狗见了人,汪汪吠了一阵,渐而坐在那里盯着对它们伸手抓挠的万中珩。 万玉山顶了顶儿子的腰:“走近一点摸,站这么远抓挠什么,虚张声势。” 万中珩得了爸爸的鼓励,往前踏了一步,一把抓住狼狗头上的毛,那只狗被抓疼了,低声吠叫,极为不愿,万玉山伸手安抚它,它又放下戒备,任由那只小手在脑袋上拍拍打打。 谢晚月整理完屋子出来时,见着万中珩真的骑在狼狗身上,小脸儿漾着兴奋的笑,而万玉山蹲在一旁,扶都不扶,只口中指挥:“别扯它的毛,抱住就行,腿松开,别夹着它。” 得亏这两条狗受过训练,不然被这么折腾,不反咬一口都算万中珩命大。 哪有骑狗玩儿的,他们怎么不去骑狮子老虎? 两条狗都骑过,万中珩还未尽兴,要骑着跑,谢晚月再也忍不住,揪住他的后衣领:“你要不要上天?” 万中珩被揪下来,抬头向爸爸求救。 万玉山说:“你自己想办法。” 谢晚月却拎着小家伙往住的地方走:“洗手吃饭。”扭头又问万玉山,“你小时候也这样?” 万玉山摇头:“这个太小儿科。” 谢晚月有点气,却觉得自己已经插不上手。 万中珩吃饱了,又求着万玉山出去玩儿,谢晚月已经把饭桌当做了工作台,无暇顾及他们父子俩,打开视频,和韩璐沟通工作。 她们今年大三,如今已成为项目组里的主力人员,分别管着不少模块,忙起来就没白天没黑夜,以至于万中珩对她这个做妈妈的,淡得几乎只剩吃口奶的感情了。 孩子一直是徐素芳在带,万玉山在教育,她见着的多半是睡着的他,今天为了陪父子两个来这边,她特意腾了点时间,但万中珩完全不需要她陪,有爸爸在,什么都不缺。 两人把事情敲定,韩璐举了举手机:“干儿子的生日礼物没空买,转账给你了。” “不用,他说小孩子没生日,别费这个钱。” “不过生日多无趣啊,你们这对父母把孩子的生活过得太简洁了。” “生来就简单,过得那么复杂多累。”谢晚月把文档发过去,又说,“我晚上把剩下的做完。” 韩璐忍不住劝她:“孩子他妈,你难得休息两天,能不能陪陪老公和孩子,剩下那点儿我顺手就做了,真的不用你。” 谢晚月说:“他们出去了,不让我跟着,别看万中珩年纪不大,心思精特别精,知道我爱管着他,所以不往我身边凑,不管干什么都找爸爸。” “那还不是赖你自己,在他身上放得精力太少了。” “我总不能所有时间都放在他身上,只要他身心健康就行,我的生活中不止有他,还有其他的事。” 韩璐没再说什么,但是觉得她这样的人生未免有些太辛苦,本该是享受恋爱的年纪啊,她却过得像打仗一样,之前她还理解她的,现在却有些不能认同了。 谢晚月看了一下日程,6月份课业稍微多些,7月份基本准备考试,8月份又是一场竞赛,去年他们在那场全国比赛中初初展露头角,今年升级了,正式进军人工智能板块,而这次的参赛作品,他们也要做最新的尝试和突破。 每一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她这边合上电脑,万玉山也抱着睡熟的儿子回来了,小家伙玩了一头一脸的汗,万玉山洗了个毛巾把他的头脸和手擦干净,这才抬头看谢晚月:“忙完了?” “嗯。” “要不要睡个午觉?” “不困。” “过来聊聊。” 谢晚月跟着他来到外间,在茶台前坐下。 万玉山煮了茶,递给她一杯,她喝了两口,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在一起两年,结婚,生子,学习,工作,几乎没有这样对坐喝茶的时刻。 “过了这个暑假,你升大四了,我想听听你的规划。” 谢晚月想了想,说:“我要继续读书,但是不在国内读了。” “学校选好了?” “嗯。” 万玉山仔细看她,她今天穿了条修身的牛仔裤,黑色的真丝衬衣,头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细腻的肩颈,两缕发丝偷懒般地飘在耳边,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她已不再是那个二十岁的姑娘,现在的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女人的风情,而且想法更加长远,也更加成熟,她每前进一步,每成长一点,都令他感到她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 谢晚月见他一直看自己,低头瞅了瞅,嗯,穿戴都正常,复又抬头,说:“我读完后回来工作。” 他从来不左右她的想法,也不干涉她的决定,在生活和工作中,全部给予她最大的帮助和支持,令她做任何事情都无后顾之忧,这点经常被朋友艳羡。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而且,也庆幸自己在这桩婚姻里做了尝试和努力。 她把残茶放下,凑过去搂住他的胳膊:“这次比赛结束后就要着手准备了,可能需要三年,我多用点功,争取两年搞定。” 万玉山握住她的手,捏捏她纤长的手指,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读吧。” 谢晚月嘴里应声,心里却想着,现在她忙于学业,对万中珩照顾不到,他就已经是这种状态了,到时要在外待上几年,再回来时,他估计更加不亲她了,不免有些惆怅。 万玉山不知她这份小心思,帮她分析了专业和未来工作的方向,两人聊到下午四点,待万中珩睡醒后,谢晚月带着他出去跑了一圈儿,增进母子感情。 小家伙说话不太利索,说得都是单字,他想表达的意思,基本靠猜,而且走路也不稳当,却总是想奔跑,所以一直摔跤,但是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继续往前跑,谢晚月心疼,可被万玉山制止了几回,又忍下了。 在对待孩子的教育上,她完全没有方向,一是心太软,二是她对他没有什么期望,只希望他平安快乐,至于会背多少首诗,会数几个数,都待他读书以后再学习吧。 她和万玉山都没有应有的童年,旁人加驻了太多责任和负担给他们,所以,就不要自己的孩子再像他们那样了,然而又觉得对不住他,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多数时间都不在。 很多事都难以两全吧。 *** 从茶园回来后,谢晚月忙过了两个月,一考完试,就开始把全部精力投注在比赛上。 令大家十分欣慰的是,这次比赛地点在杭州,所以他们多出了两天时间来完善作品。 比赛头天晚上,大家又做了一次练习,谢晚月解说,结束后,苏润之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精神抖擞去参战。 谢晚月和韩璐串了两遍词才走,到家时,万中珩竟然还没睡,正靠着万玉山听ipad里的童话故事,而万玉山抱着电脑,像是在回复邮件。 父子两个见她回来,都只抬头看了看,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谢晚月感到受伤,过去蹭了蹭万中珩,问他在干什么,他奶声奶气地答了一个字:“事。” “妈妈给你讲好不好?” “不。” 这么干脆地就被拒绝,谢晚月更受伤了,瞄了一眼万玉山,见他的嘴角上扬,她问:“好笑嘛?” 万玉山摸摸她的头,说:“去洗个澡。” 谢晚月捏了儿子一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时,万中珩已窝在爸爸怀里要睡觉了,眼睛困成一道缝儿。 万玉山把他给了谢晚月,说:“你抱着他睡。” 谢晚月抱着他,他大概是闻到了记忆里熟悉的味道,脑袋往她胸前蹭了蹭,小手揪着她的衣裳,砸吧了两下嘴,她顿时觉得心里软塌塌的,有点后悔早早地给他断了奶。 他很快就睡熟了,谢晚月舍不得放手,又抱了一会儿,直到万玉山回复完所有的邮件,才把他放回小床上。 谢晚月趴在他旁边,俯身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抬头问万玉山:“要不让他今晚跟我们一起睡吧。” 万玉山一把捞起她,说:“今晚绝对不行,你会把他吵醒。” 谢晚月闻言,面色微微转红,被他牵着手出去,走过客厅,回到两人的卧室,门一关,一副炙热的身躯便把她压在门上,她小声说道:“我明天还要做解说,还是别做了吧。” 他没做声儿,只除去了她的衣裳,撩起她耳边的头发,一点点亲/吻下来。 两人不论做了多少回,她仍是受不住他这样亲/她,软软地往下滑,他把她捞起来抱住,低声说:“我忍着点。” 可是这种事又哪里忍得住,不消片刻,两人就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她不停地让他轻一点,他咬着她的耳朵说:“怎么办,做不到。” “不讲信用。”她搂着他,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他忽然不复温柔,眼里漫上凶狠之色,一面动,一面用手掌托住她脑袋,吻得她透不过气。 第二天早上,谢晚月拎着酸软的腿上了万玉山的车,顾不得埋怨万玉山,一路上都在看词,父子两个一起送她到赛场,下了车,谢晚月问万玉山:“你是特地来送我的,还是来陪我比赛给我加油的?” 万玉山说:“都有。” 谢晚月还想问,听到有人叫她了,她扳过万中珩的小脸儿,凑上去亲了一口:“祝妈妈首战顺利。” 万中珩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走过来,兴奋地挺了下腰,要下地,万玉山没松手,随着人群进了酒店。 谢晚月在开场时才明白万玉山说得“都有”两个字的意思,原来这次比赛的神秘嘉宾就是他。 他们一直猜测那个所谓的神秘嘉宾是谁,猜想了很多人,却没想到是他。 韩璐扯了扯她的衣袖,悄声说:“你老公哎。” 谢晚月还在愣神,说:“他没跟我说。” “给你惊喜呢。” 两人小声嘀咕着,一旁的苏润之已是按耐不住脸上的崇拜之色:“原来是万师兄。” 韩璐扭头问他:“你认识呀?” “他是我努力的目标。” 谢晚月闻言,忽地想起来苏润之曾经跟她说过一个人,那个人很厉害,是苏润之都望尘莫及的人,也是他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原来世界这么小,她仰慕着苏润之口中的他,和她一直以来所仰慕的人,竟都是万玉山。 她盯着台上的他仔细看,刚才一路和他在一起,她只顾着看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今天的穿着。 他穿了身剪裁得体的正装,里头是件雪白的衬衫,手腕上戴着她送给他的腕表,鼻梁上架着她送他的眼镜,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干净帅气,完全没有侵略性。 他一直未曾往她这边看,时不时地侧身听身边的人跟他说话。 谢晚月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将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稿件上,他没有跟她说这次比赛的事情,应该是不想给她压力,她自然不能因为他的出现而乱了阵脚。 比赛很快开始了,各个学校的作品一件一件上台展示,模拟,操作,演练,待到了谢晚月这组,苏润之一一与他们拍掌,送他们上台,两个操作师在台上站定,谢晚月拿着话筒做讲解。 整套流程结束,台下掌声响起,谢晚月看了一眼万玉山,见他面上露出赞许,心里松了口气。 首战结果在焦灼的等待中出炉,谢晚月他们率先获得了晋级资格,成员们高声欢呼,待所有晋级名额确定完,第一场比赛结束,主持人让晋级人员上场与评委和嘉宾合影留念。 大家纷纷上台,谢晚月被人群挤到边角上,拍照时,她觉得手背一热,有个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扭头,看到了万玉山。 他微微低头,对她说:“和我站在一起” 谢晚月被他带过去,挨着他。 相机快门按下,一张照片拍摄完成,若有人仔细看照片里的人,就能看到边角上有一对璧人,他们手牵着手,并肩而立。 --正文完-- 46.可当正文看的番外 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 谢晚月大四, 又怀了, 这一胎闹得比较狠, 孕吐特别厉害, 后来吐了一回血, 把大家都吓住了, 不敢大意,去医院检查后, 说是频繁的呕吐引起胃粘膜损伤, 医生让谢晚月住院,暂时禁食,注射静脉点滴营养液和止血液, 待早孕反应减轻后再恢复饮食。 于是谢晚月在医院住了约有一周, 症状有所减轻, 医生建议回家静养, 少食多餐, 以温热, 清淡, 易消化吸收的食物为主, 然而恢复饮食后的她,又开始折腾, 于是就反反复复住院, 直到怀孕四个月左右, 才有些好转, 但是每天依然要吐上两回,医生只是让她保证营养,别因为怕吐就不吃东西,又说有不少人怀孕是从头吐到尾,只能熬着。 梁曼已经结束了课业,准备在国内待一段时间再出去,见她整个人瘦了两圈,心疼不已,于是决定留下来照顾她。 谢晚月却不同意,徐素芳将她照顾得很好,怀孕生孩子于她来说也已经有过经验,她不愿意梁曼因为专门照顾她而停下脚步。 梁曼觉得她太执拗。 谢晚月有些难过,说:“我不是执拗,我是愧疚。” 梁曼更是难过,她自然知道她对她的愧疚从何而来,她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耽误我,但是你不能剥夺我担心你的权利,你是我生的,你难受,我比你要难受一百倍,我愿意照顾你,这是我的选择,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我会后悔,会不能原谅我自己。” 梁曼最终留了下来,但是谢晚月却始终觉得身上带着一重枷锁,她以为长大后的自己可以变得无所不能,可以事事顾虑周全,没想到还是个累赘。 万玉山看她有些闷闷不乐,问她原因,她如实跟他说了,说完,掉了两串眼泪。 她很少哭,从来都很乐观,像个小太阳,这会儿处在孕期,被折腾得太狠,心思特别敏感,有点儿郁结于心。 万玉山说:“你想太多了。” 谢晚月说:“她为我放弃了太多,我觉得我没事,不要她再花费时间在我身上。” 万玉山说:“你得接受别人的选择给你带来的所有影响。” 谢晚月愣了愣,仔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又过了几天,她渡过了心里那道坎儿,开始享受梁曼在身边的幸福,有一天,她吐完了,见万中珩趴在门边看着她,脸上带着担忧,她过去抱他。 小家伙已经一岁半,正是想上天入地的年纪,家里关不住他,总要往外跑,看各种新奇的东西,这段时间却安静了不少,黏在妈妈身边,在她难受的时候会拍拍她的脸,安慰她。 谢晚月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对梁曼过分,对万中珩也同样过分。 始终是太年轻,容易钻牛角尖,一意孤行,总要撞了墙才发现路不对。 *** 五月份准备毕业论文,写得断断续续,文献资料是韩璐帮着找的,电子稿是万玉山代写的,论文写完以后,谢晚月只看了一遍,有心想改,又没精力动手,某天半夜被饿醒,发现身边没人,她下床出去找吃的,见书房里亮着灯,进去看,见万玉山坐在电脑前写东西。 万玉山听到声响,抬头,看到谢晚月站在门边,问她:“又闹你了?” “没有,我饿了。” “想吃什么?” “面条吧。” 还是喜欢吃面条,看来肚子里这个和万中珩的喜好一样,万玉山起身去厨房,谢晚月跟在他身边进去,看着他熟练地开火,烧水,下面,又洗了把青菜,待面快熟的时候丢进去,还卧了个荷包蛋。 面煮好以后,他淋了点醋,谢晚月觉得不够,自己拿起醋罐子又倒了不少,直到面汤的香气都被酸味儿给盖住了,她才满意地坐下来吃。 荷包蛋香香软软,她挑着把蛋清吃了,蛋黄扒拉到一边。 “蛋黄也吃掉。” “吃了可能会吐。” 万玉山微微皱眉:“这个怎么这样挑食?” 谢晚月笑了笑:“确实没有万中珩省心,生出来得先揍一顿解解气,折腾死我了。” 万玉山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完,问:“还要吗?” 谢晚月摇头:“少食多餐,吃多了又要吐。” 万玉山伸手摸她的肚子,小家伙一直很安静,很少和他们互动,但是真能折磨人,他把谢晚月抱到腿上,说:“这回生之前,得提前住院。” “嗯。”谢晚月把脑袋伏在他肩膀上,问他:“你又忙工作呢?” “给你改论文。” 谢晚月有些意外,还有些感动,说:“谢谢你。” 万玉山把她抱回卧室,看着她睡着,然后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肚子,当初她怀万中珩的时候,他的内心十分触动,同时也感念于她的勇敢,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极大的乐趣,小小的人慢慢长大,从只会踢腾手脚到会走会跑会说话,身心都是他烙进去的印记。 这一胎来得突然,又气势汹汹,他很好奇,再过几个月,会生出一个什么样的小东西来。 他把她压在胸口上的手拿下去,圈了圈她的手腕,比之前又细了,瘦骨伶仃的,生完万中珩长出来的肉,这回全没了,无名指上的戒指也戴不住,用细线缠了两道,他把自己的手张开,把她的放上来。 两人的手都是纤长型,她的要比他的小一大圈,此时覆在他的掌心,轻轻软软,他攥拳,把她的手包住,又松开,再攥紧。 第二天早上,徐素芳见餐桌上搁着的碗,里面的汤汁酸得冲鼻子,知道谢晚月又是半夜饿了吃东西,只是吃得这么酸,胃里怎么受得了,万玉山现在是越来越没原则,晚月干什么都纵容。 她瞅了个空子,特意叮嘱万玉山一番:“她要再半夜饿醒,你就去把我叫起来做,总吃这个可不行。” 万玉山说:“问过医生了,说可以,叫你起来做太慢,可能刚做完她就不想吃了。” 徐素芳仍是不认可,万玉山又说:“至少她能吃进去,还不吐,营养也够。” “女人怀孕真是难熬。”徐素芳叹气,她准备了很多吃的搁冰箱里放着,天天变着花样做,奈何谢晚月这回特别挑食,有时候今天喜欢吃这样,第二天再吃,就吐个干净。 这天,万玉庭带着妻女过来看谢晚月,见着人,啧啧心疼,又羡慕,说:“谁都没你能耐啊,我们怀一胎都费劲,你们这老二都要出来了。” 谢晚月陪着万中珩玩乐高,说:“我命好,有什么办法呢。” 万玉庭瞪她:“你这个人真的是,说你胖你就喘,怎么一点都不谦虚。” 谢晚月眼也不抬:“那多虚伪。” 小花生喜欢万中珩,来了就围着他转,一口一个弟弟好,楚焰让她帮弟弟做大轮船,她就乖乖地坐着给他找乐高块,两人堆砌半天,堆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 楚焰说:“我女儿只要来你家,就变得好乖,出了你家就疯了,没人管得了,天不怕地不怕。” 万玉庭却说:“那不叫疯,是活泼。”顿了顿又说,“她怕万中阳。” 提起万中阳,谢晚月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他从不来这儿,她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只言片语,这会儿听万玉庭这样说,不由得问:“他怎么小花生了?” 万玉庭气咻咻地说:“上回去二哥那儿,吃饭的时候小花生闹脾气,把碗扔地上,结果这小子一巴掌就把她拍地上了,气得我脑袋冒烟儿,要不是楚焰拽着我,我一脚把他踢飞。” 楚焰说:“小花生有错,中阳也不对,但你做舅舅的踢人可不行。” 万玉庭仍是生气:“大嫂啊,你是没看到啊,万中阳那个生人勿近的凶相,小花生都吓懵了,愣是忍着不敢哭,不停打嗝。” 谢晚月觉得他说得有些玄乎:“中珩常过去玩儿,每次回来都问什么时候再去找大哥,不像你说得这么吓人。” “中珩是男孩子,胆子自然要比女孩子大啊。” 谢晚月瞅了瞅面前的俩孩子,想象不出万中阳这会儿的状态,他一直就不喜欢她,她也不去自讨没趣,心想,如果万玉庭说得是真的,那确实有些让人头疼呢。 晚上,万玉山回来,她特意跟他问起万中阳的情况,他说:“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他分得清好坏,而且在建立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谢晚月说了小花生的事,万玉山说:“她触犯到了他的原则,这是很微妙的一个事情,饭桌上摔碗,是他不能容忍的事,他认为这是错,所以出手教训,但是出手打人也是错,他没控制住,又触犯了自己的原则,他为此自责,去找我,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 对错这种事,有时太难界定了,谢晚月顿时觉得万中阳太可怜,他在努力寻找自己活着的真谛,小小年纪的他,每天在煎熬和徘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困局。 谢晚月在夜里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个人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她觉得烦,伸手去扫,扫到一片滚烫,她实在睁不开眼,又沉沉睡了。 *** 六月份,谢晚月答辩结束,顺利毕业,七月初学校举行毕业典礼,万玉山带着万中珩来参加,梁曼回北方办理基金手续,没赶回来,要求多拍点照片给她。 学校最大的礼堂里坐满了人,各个学院的学生身着学士服,在本学院的方阵中坐着,每个学院前,都竖着一面大旗,上面是学校和本院系的logo文字,典礼在几首歌声中渐渐拉开帷幕,待校歌唱毕,校领导上台,奏了一曲国歌,然后校书记宣读本科生毕业资格审核结果的决定以及对博士,硕士,学士学位授予名单的决定,被他点到的学院,纷纷摇旗呐喊,抒发内心的激动。 谢晚月与两个朋友手牵手,同众人一起喊着口号,眼眶渐湿。 接下来是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优秀校友讲话,最后是校长致辞,主题为“理想与担当”,他讲完,礼堂里的掌声经久不息。 紧接着,学位授予仪式正式开启,戴上学士帽的瞬间,大家兴奋不已,之后是全系合影,班级合影,一架相机将他们的四年定格在今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漾着笑容,笑过后,又是不舍,甚至已经有人抱头痛哭,诉说这四年的吵吵闹闹,分分合合。 匆匆四年,他们在这里落下了青春,从此就要扬帆远航,开启新的人生。 有人选择继续读书,有人已经找了工作,还有人蹉跎多年,仍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班级合影完毕,好友拍照时间到,谢晚月三人被拉去各个圈子拍照,拍到一半,万中珩小朋友过来了,抱着妈妈的腿不撒手,班里的人都知道谢晚月生了个儿子,但从未见过,这会儿看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姨母心泛滥,尖叫着扑过来要抱他。 万中珩怎么肯被别人抱,灵机一动,掀起妈妈的学士服钻了进去,只露两条小细腿,大家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 谢晚月把学士服撩开,说:“出来,怕什么呀。” 万中珩仰头看着这些人,奶声奶气地说:“不要抱我。” “好呀好呀,不抱你。”大家纷纷应和。 他这才缓了神色,牵着妈妈的手,乖乖地站在她身边,和妈妈一起跟他们合影,只是不时地从大家的腿缝儿中往外看爸爸。 万玉山站在不远处,目光锁定行动迟缓的谢晚月和坚定不移地保护着妈妈的万中珩,他们一一拍完,又围着谢晚月和万中珩说了半天话,才渐渐散了,他这才上前,揽过谢晚月的腰身,带着她到树荫下的长椅上休息。 宽大的学士服把她的肚子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她是怀有七个月身孕的孕妇。 谢晚月有点累,但是挺高兴,说:“我突然发现,你见证了很多我的重要时刻。” 万玉山见她热得面色绯红,说:“衣裳脱了。” 谢晚月快热懵了,低头解扣子,他们的学士服做工复古好看,又简单,唯一繁复的就是这个盘扣,解半天解不开。 万玉山看不下去,上手要帮她解。 谢晚月压住他的手:“哎,等会儿,我们拍张照片再脱。”说着,她招呼坐在另一张长椅上的韩璐,让她给他们拍张照片。 万玉山先将儿子抱到腿上,然后伸手搂住谢晚月。 韩璐架好相机,正要拍,乌丹喊道:“晚月,你能不能把肚子显出来,拍个一家四口的。” 谢晚月低头看了看,然后把学士服往后拽,让万玉山帮她掐着衣襟,韩璐按下快门。 一家四口的照片落成,谢晚月接过来看了两眼,笑得不行,如果不看她的肚子,一家人齐齐整整,拍得非常好看,但是再往下看就十分滑稽了,凸显的肚子在黑蓝色的学士服包裹下,像个倒扣的锅。 她拿给万玉山看,说:“好逗啊。” 万玉山难得笑了:“珍藏着吧。” 得了,这张照片珍藏下来,回头给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这是他们一家人的第一张合影。 校园里到处都是拍照留念的毕业生,今天过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不论拍多少张照片,都留不住身边要远行的人。 晚上,班级吃散伙饭,酒喝至半酣时,一人跳上椅子,高声宣布,他要表白,众人抚掌欢呼,那人细数了他四年以来对这个女生的爱慕,又念了两首为她写的诗。 “我喜欢你,一直不敢说,明天我就回家了,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说出来了,就没有遗憾了。” 被表白的女生也站上椅子,柔声说:“虽然你晚了一步,但是我依然要谢谢你喜欢我。” 男生笑着看她:“不客气。” 大家没有看到圆满的结局,但仍然觉得开心,起哄让他们俩做个最后的拥抱,男生张开双臂,女生落落大方地与他相/拥。 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起初是几个人在唱,慢慢的,整个班级的人都开始唱,唱着唱着就哭了。 谢晚月也抹了泪,她是大学时代就这样落了幕。 韩璐选择读研,她要沿着苏润之走过的路,追赶他的脚步。 乌丹已经签约了北京一家公司的歌手,目前发了一首单曲,反响不错。 在这四年中,她们收获了彼此的友谊,也相互温暖了对方,希望在今后能够继续相扶相知。 *** 炎热的夏季很快过去,谢晚月毕业之后安心在家待产,预产期前一周就住进了医院,这个小炮弹终于要出生了,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 万玉山也调整了自己的工作,谢晚月生万中珩的时候,他没赶上,这回一定得陪着她。 虽然准备地非常充分,实际上却事与愿违,就在他开完新一季度的财报会时,手机进来一条信息,说谢晚月生了,顺产,男孩。 他看完信息,连忙赶去医院,小家伙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躺在妈妈身边,他过去瞅了他两眼,也没比别的孩子怪到哪儿去,看上去蛮乖的。 谢晚月对他笑了笑:“又生早了,没等着你。” 万玉山问她:“生的时候凶险吗?” “很顺利,比生中珩的时候还顺。” 这时,梁曼抱着万中珩进来,说中珩在家里待不住了,一定要找妈妈。 谢晚月招呼他过来,让他摸摸弟弟,万中珩坐在她身边,伸手戳万中晖的脸,叫他:“弟弟。” 梁曼说:“倒是不陌生。” 谢晚月摸了摸大儿子的头,说:“他天天抱着我的肚子跟弟弟说话,盼着他出来,现在好了,万中晖以后有人带了。” 梁曼笑她傻,又让她把徐素芳带来的鲫鱼豆腐汤喝了,等万中晖醒了,给他喂奶。 等她喝完,两人又去给她做吃的,屋子里只剩一家四口。 万玉山俯身在谢晚月额头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下大儿子,然后是小儿子,他曾要孑然一身,现在却已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万中珩小朋友也学着爸爸的样子,把身边的三个人挨个亲了一遍。 谢晚月问:“我是不是也得挨个来一次?” 万玉山看着她,说:“可以。” 她偏不要亲,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小家伙,说:“以后家里要闹翻天了。” 盼着生个女儿,结果又是儿子。 万玉山说:“再换个大点的房子,随便闹。” “对,再养一群狮子老虎,随便骑。” 万玉山伸手捏她的脸:“他们想要,我就养。” 谢晚月后悔多嘴说这个。 万中晖小朋友靠自己吸出了奶水,天生带着狠劲儿,只是看上去乖巧。 待谢晚月出了月子,梁曼放了心,整理行装走了,谢晚月也在带孩子的间隙,着手准备深造计划。 这天,她和万玉山商量:“我调整了一下规划,陈教授说,北京一所高校新成立了人工智能研究院,我想试试,考上以后,我带着两个孩子去读书,读书期间不接任何项目,课余时间只带孩子,但是要辛苦你两边跑。” “不出国了吗?” “有点儿远,而且我去国外读书,你会很累,来回都要花上十几个小时,我对比过了,现在国内在这方面的发展也很成熟。” 万玉山赞成她的决定,随后让人在那边买了套房子,并为万中珩联系幼儿园,她在国内读书的话,他确实方便很多,而她也不用再为此感到愧疚。 谢晚月得到万玉山的支持,很快报了名,然后开始看书准备十二月份的考试。 韩璐过来给她送了几回资料,见她又恢复到打仗的状态,给孩子喂奶的间隙都在学习,她问:“考本校的多好,有陈教授在,你更轻松。” 谢晚月看她:“如果不是因为苏润之,你会考本校吗?” “当然不会,我肯定奔更高的学府。” “对嘛,我没有可牵挂的苏师兄,所以要追求更高的目标,只是现在累点儿而已。”谢晚月说着话,掐了一把小儿子的脸,“乖乖吃,别咬我,再咬就让你喝奶粉。” 韩璐凑过来,捏万中晖的小手:“你才这么点儿大就咬人啊?” 谢晚月把他调转到另一边,说:“每回吃奶都可凶了,和中珩完全不一样。” “看来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呢。” 谢晚月极认真的点头:“你说对了,他脾气可大了,从出生就没哭过,上回因为一口奶,哭得惊天动地。” “为什么?” 谢晚月蓦地红了脸,只说:“他独占欲太强了。” 韩璐没注意到她的脸色,继续看着小家伙吃奶,吃得香甜的小样子,真讨人喜欢。 等他吃饱了,韩璐把他抱过来搁在腿上,逗他玩了一会儿,他比万中珩更难逗,怎么逗都不笑,特别没有成就感:“我这两个干儿子啊,真的是万老板亲生的,一个比一个冷酷,就不如你们家的淮生,暖暖的。” 谢晚月说:“我也发愁,这要是以后没有小姑娘喜欢他们可怎么办?” 韩璐幽幽地看她一眼:“你想得可够长远的。” 吃完晚饭,韩璐回学校,谢晚月陪着大儿子玩了会儿乐高,给他讲了睡前故事,安顿他睡了觉,折回来时,小儿子还精神着,她对着他拍了一段视频,发给梁曼和沈黛,这是每日必做的一件事。 发完,她坐在婴儿床边看书,记笔记。 十点左右,万玉山回到家,先去大儿子房间看了看,亲了他一口,再来到小儿子的房间,看到谢晚月歪在床边睡着了,而万中晖正揪着手边的铃铛玩儿。 他过去把谢晚月抱起来,刚一碰她,她就醒了,睁眼见是他,揉了揉眉心,嘀咕:“我怎么睡着了。” 万玉山帮她放松:“他一直没睡呢?” “没睡吧,喂一喂,哄睡了吧,不早了。”谢晚月要去抱孩子,被万玉山拽住。 “等会儿再喂他。” 谢晚月回头看他:“还要试?” “嗯。” “试了两回了,他都不乐意。” “那就试到他乐意为止。” 谢晚月拗不过他,只得解开衣扣。 万玉山搂过她来,低头含/住她的,然后左右各嘬了两口。 谢晚月咬牙忍着,待他松开她,她过去抱万中晖,试着将让他吃/奶。 万中晖在嘴里含了一口,撇了嘴不要,她再尝试往他嘴里塞,结果他连嘴都不愿意张。 万玉山说:“还是不饿。” 谢晚月微微叹气,万中晖这种独占欲到底随谁啊,有一次她喂奶时,正巧赶上万玉山回家,他在旁边坐着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凑过来含了含,这一含不要紧,小家伙感到自己的东西上有了别人的气味儿,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即使饿得哇哇哭,仍是不吃,还是她去洗了重新喂他,他才肯吃,后来又试了两回,以谢晚月心软而宣告失败。 万玉山誓要扳正他这个性子,于是父子俩就这么对峙上了。 谢晚月不忍心饿他一晚上,想去洗洗再来喂他。 万玉山把她抱出去:“等他饿哭了再喂。” 谢晚月问:“非得要扳过来吗?” 万玉山说:“对,我是他爸爸,他现在就嫌弃我,以后不得上天?” 谢晚月挣扎不过,被他按在床上睡觉,她心里惦记着孩子,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间,听见小儿子的吭叽声,随后感到胸口微凉,有个软软的身子贴过来,她睁开眼,见万玉山在床上坐着,而她的怀里抱着小儿子,小家伙在她胸/口拱了两下,含上他的口粮,急吸急吞咽。 这是向他爸爸妥协了? 她挺高兴:“扳过来了哎。” 万玉山等他吃饱,又把他送回房间,回来搂着谢晚月睡了个长觉。 *** 十二月底的考试结束,谢晚月核对了下答案,应该能考上,她读大学时就有过考这所学校的打算,只是综合考虑后,还是选择了杭州,现在属于重走一下当年的路。 一月下旬,夫妻两个带着孩子回了趟谢家,各家亲戚挨个走了遍,又陪着谢殿臣住了几天,谢殿臣的身体也不太好,年中进了趟医院,现在在家里静养。 谢殿臣十分欣赏万玉山,两人也相谈甚欢,待他们要走时,他将万玉山叫去,单独说了会儿话,万玉山出来后,面色略有些沉重。 路上,谢晚月问他:“我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以后照拂一下谢家。” 谢晚月闻言,心里有些难受,谢殿臣这样讲,像是在交代后事。 两人回到家已是二月初,谢晚月去查了下初试结果,自己的名字正巧在名单的最后一个,她心里的大石落了地,高兴地给大家通报这个喜讯。 韩璐问她的复试时间是什么时候,她回复她:“三月末。” “过完年我帮你准备复试。” “好啊。”谢晚月一口答应。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又是一年了,今年的除夕夜依然在老宅过,自老太太去世后,旁支族人已不再来这边过年,所以这两年的除夕只有本家人聚在一起,虽然不如往年热闹,但今年添了两个孩子,气氛也算浓烈。 吃完年夜饭,谢晚月抱着小儿子,陪大儿子出去放烟花。 一群孩子呼啦啦来到外院的空地上,淮生递给万中珩两支手持烟花棒,万中阳拿着线香帮他点燃,两串银色火花“刺啦啦”爆开,照亮大家的笑脸。 万中晖在妈妈怀里跃跃欲试,奈何骨头没长硬,只能看着哥哥姐姐们玩,自己瞎使劲儿。 烟花放完,孩子们意犹未尽,还想要,大人们说除夕夜的份量放完了,剩下的要等到元宵节。 万中珩悄悄问谢晚月:“妈妈,咱们院里还有吗?” 谢晚月摇头:“没有了。” 小家伙眨巴两下眼睛,说:“我找爸爸拿,他有。”说着拔腿就往里面跑。 谢晚月生气,什么都找爸爸要,爸爸是哆啦a梦啊。 结果,万玉山真的带了一篮烟花来,孩子们振臂高呼,又噼里啪啦玩了一阵,直到半夜才纷纷跟着大人回去睡觉。 万中珩趴在爸爸肩膀上,小声跟他说:“爸爸,你真厉害。” 万玉山低笑,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惹得他咯咯直笑。 谢晚月把两个孩子安顿睡下,累瘫在沙发上,徐素芳今天帮着做年夜饭,万玉山陪长辈和兄弟,她负责带俩孩子,大儿子到处跑,小儿子也不老实,一天下来,她觉得比工作要累上十倍。 万玉山抱着她去洗漱,两人在浴室闹腾一回,谢晚月累得头发丝儿都动不了了,被抱着回到床上,靠在他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一年,就这么过完了。 *** 三月末,谢晚月去北京复试,六月,收到录取通知书,到了八月中旬,谢晚月和徐素芳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妥当,打包带去了北京。 万玉山在这边待了两周。 第一件事是把万中珩送进幼儿园,小家伙适应地非常快,而且交朋友的能力也强,第一天下来,就跟班上所有的小朋友都交流了一遍,回来后跟爸爸数同学的名字。 第二件事是送谢晚月入学。 两件事都办完,他才回杭州。 万中珩晚上回来没见到爸爸,问他去哪儿了,谢晚月说出差,小朋友“哦”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谢晚月答他:“一个星期,等过周末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万中珩有一点不高兴,爸爸从来不会出差这么久,他倚在妈妈身边,看着弟弟扶着沙发站起来,又摔倒,说:“弟弟好笨。” 谢晚月说:“你像弟弟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他。” “爸爸说我很厉害的。” “那是你现在厉害,你跟弟弟一般大的时候,没有这么厉害。” 万中珩回自己的房间,打开ipad,和爸爸视频。 万玉山接通视频,听到大儿子说想他,让他早点回家,他问他怎么了。 万中珩说:“妈妈说我不厉害。” 万玉山耐心地问清了缘由,说:“你还是很厉害,但是弟弟也厉害,不能说弟弟笨。” “好吧,我听你的。” 万玉山觉得好笑,又叮嘱他好好保护妈妈,他答应了,随后挂断了通话。 整个房子只有他这里有点声音,妻儿不在身边,衬得这点声音特别孤独。 万玉山点了根烟,继续手头的工作,直忙到凌晨两点多才去睡。 第二天依然是紧锣密鼓的工作,如此忙碌了四天,到了周五晚上,他定了十点的飞机,在凌晨一点半进了家门,趁着月色摸到了谢晚月身边。 人正睡得熟,他顾不得洗澡,解了衣裳扣子和腰/带,覆/上/她,她从睡梦中醒来,听到熟悉的声音,低声叫他,他应声。 “想我么?” “嗯。” 他重重揉了她两把,扯掉她的那一抹,不管不顾地进/去。 她不行,要逃。 他亲她,低声说:“叫得这么大声儿。” 她说不出话,眼里起了雾,他的样子如清风明月,摄/人心魄。 夜色美丽,室内情浓。 47.番外 万英之小朋友出生在大年初一, 每年除夕夜过完, 她的生日就到了。 大家相互拜完年, 然后口头祝她生日快乐, 但是爸爸从来不正式给她过生日, 别的小朋友在生日那天都要举办生日宴会, 她从来没有。 不但她不过, 三哥和四哥也没有生日,爸爸说, 他们的出生日, 是妈妈的苦难日,所以不做庆祝。 今年是她出生的第十年,过了今晚, 她又要过生日了, 她跟三哥说要吃蛋糕, 吹蜡烛。 万中珩想了想, 说:“你等着, 我去给你做。” 万英之满心期待。 天色已经渐黑, 大人们都去准备年夜饭了, 屋里没人在, 她等了好久不见万中珩回来,没耐心了, 去书房找四哥。 万中晖正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整个书房都充斥着他们团队成员的吆喝声和喊杀声。 英之站在那里插不进嘴。 万中晖瞄到妹妹, 问她:“找我啊?” “四哥, 你带我去找三哥好不好,外面黑,我怕。” 万中晖飞快地走位,扬了扬下巴:“坐会儿,等我玩完这局。” 英之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电脑屏幕上打打杀杀的场面,觉得没意思。 万中晖今年十二岁,读小学五年级,成绩不像哥哥们那么优秀,属于中等水平,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游戏上,一旦沉浸在其中,极少能有人撼得动他,而对于他玩游戏这件事,是他爸爸把他带进来的,玩上一段时间后,爸爸对他说,如果不能把这个玩出成绩来,就不能碰,他笑嘻嘻地对他说:“您就等着当冠军的爸爸吧。” 万玉山说:“别笑太早。” 万中晖依然笑嘻嘻,他爸爸从来都吝啬于夸赞他,仅有的赞美都给了几个哥哥和妹妹,尤其是小妹妹英之,而到了他这里,一句好话没说过。 谢晚月说是因为他经常调皮惹事,所以万玉山才总训他。 比如有一年过年,他趁大家吃年夜饭的时候,一个人溜出去,把所有的烟花都摆在一块,一股脑儿全放干净了,众兄弟姐妹赶过去时,见到的是一地焦黑色空筒,他被罚站到半夜。 再比如他在学校惹事,和高年级的同学打架,被人打折了胳膊,回家以后被罚面壁思过,过了一个月,他报复回去,把那人打断了腿,待他回家以后被万玉山打手掌心,肿了一星期。 总之他是犯错被罚,罚完了再犯,在他上天入地都嫌不足的时候,万玉山带他迷上了游戏。 不停地布局,挑战,攀登高峰,太有趣。 组队竞技争霸主,天下无敌。 英之等了半个小时,他还没结束,她不想等了,一个人出了门。 手机的亮光照不透夜色,英之越走越怕,想折回去,但回头一看,来路已陷入黑暗,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转角处,见墙边有点点猩红,她停住脚步,没敢再往前。 万中阳正倚在墙上抽烟,听见一侧有声音,偏头看去,白色的灯光晃眼,看不清人,他问:“谁?” 英之脆生生地喊了他一声:“大哥。” 万中阳应了,问她:“你干什么去?” “三哥去给我做蛋糕了,好久都没做完,我要去看看。” 万中阳问:“他会做?” “会,三哥的手工课经常得第一名。” “中晖呢,怎么不陪你出来?”万中阳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手上有烟草味,小姑娘冲他甜甜地笑:“他啊,又玩游戏呢,我等了他好久,他还玩,也不理我,我就自己出来了。” 万中阳把手里的烟掐灭,说:“我陪你。” 英之开心不已,欢快地蹦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说:“太好了,我好怕黑啊,刚才都快把我吓死了。” 万中阳眯着眼看她,小姑娘集中了爸爸妈妈的优点,长得十分漂亮,他笑了笑,带着她去找万中珩。 他今年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后跟在万玉山身边做事,现在是第二年末,万玉山一如从前,手把手教他,他勤恳,上手也快,所以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虽然万玉山没把话挑明,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有意在培养万中阳做继承人。 万中阳对此有些抗拒,但没跟万玉山说,即使他说了,也改变不了他这个舅舅的主意。 他从前极少去万玉山家,这两年因为工作关系,去的非常勤,也常和弟弟妹妹见面,中珩是清冷的性子,中晖不愿理人,唯独这个小妹妹,娇娇嫩嫩,软软糯糯,爱缠着人撒娇,让人忍不住就想对她好。 有了万中阳保护,英之把手机的手电筒关了,挽着他的胳膊,闲庭阔步地往前走,她仰头问他:“大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挺好的。” “是吗,你一个人躲在这儿抽烟,肯定是心情不好。” “谁告诉你的?” “英贞姐姐呀,她说心情不好,就一个人躲起来抽烟。” “听她胡说八道。”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万中阳笑了,这小姑娘还挺会绕人玩儿的,他说:“行,你唱吧。” 英之小声唱了一首,末了问他:“好听吗?” “好听。” 英之又说:“大哥,等除夕夜过完,你陪我一起吹生日蜡烛吧,要偷偷的哦。” 万中阳答应了。 两人找到了万中珩,他还在为英之的生日蛋糕做着努力,但是家里的工具实在有限,他一直没做出来。 英之说:“三哥,那今年就不要做啦,明年再做。” 万中珩一脸歉疚,只好把蛋液和面糊交给大人,做年夜饭中的一道菜。 万中阳出门给朋友打了个电话,随后喊上两个人去找淮生,说先放一阵烟花玩玩。 英之听到放烟花,欢呼着跟了上去,她不敢放,但是她喜欢看,到了院外的空地,哥哥姐姐们都在等着他们了,她飞奔过去:“二哥,我想看那个铁树开花。” 淮生依言给她点燃,她远远地站着看,觉得漂亮,又让他多放几个。 英贞招呼英之:“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啊,这个都是安全的,不会烧到人,过来点一个,你看英楠就不怕。” “我不敢。” “胆子怎么那么小。” 大家玩得高兴,英之也看得高兴,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发现万中晖没来,万玉山给他打电话:“五分钟之内过来。” 万中晖气喘吁吁跑过来时,大家都还没动筷子,英之瞅了瞅爸爸的脸色,心想,四哥今天晚上又要罚站了。 吃罢年夜饭,大家又去放了一阵烟花,万中阳把英之拽到一旁,压低声音说:“别声张,跟我走。” 英之小声问他:“去哪儿呀?” “带你出去玩儿。” 英之回头看了看其他人,问:“不带哥哥姐姐吗?” “不带。” 万中阳领着英之到车库,上车,开出万家大宅,直往自己的住处开。 英之好奇,又担心爸爸妈妈找她,小声说道:“大哥,我妈妈一会儿找不到我怎么办?” “你放心,我跟她说过了。” “那你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万中阳偏头看了看她,小姑娘的眼睛水灵灵的,挺逗,还担心他会把她卖了不成? 两人到了地方,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只盒子,万中阳弯腰拿起来,开门,进屋。 英之从来没有来过万中阳住的地方,这里跟她家不一样,挺大的,但是有点儿冷。 万中阳把盒子搁到桌子上,打开,说:“你不是想吃蛋糕,吹蜡烛么,过来,把蜡烛插上。” 英之看到桌上的蛋糕,眼睛一亮,又瞬间灭了:“可是大家都不在啊。” 万中阳把蜡烛的包装打开:“这是给你订做的,他们来了,你吃什么?” 英之想说,生日蛋糕得大家一起吃才开心呀,她默了默,过去把蜡烛插到蛋糕上。 万中阳看了看时间,零点一过,他把蜡烛点燃,推到英之面前。 英之瞪大眼睛看他。 他也看她。 英之问:“不唱生日歌么?” 万中阳指了指自己:“我唱么?” 英之点头。 万中阳坐直了,清了清嗓子。 没唱出来。 英之还在等,他没办法,打开手机,找了一首生日快乐歌,播放:“我不会唱,用这个吧。” 好吧,英之也认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许完愿,吹灭了蜡烛。 万中阳问她:“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那切蛋糕吧。”万中阳把塑料刀递给她。 英之切了蛋糕,先给万中阳一块:“谢谢大哥。”又给自己拿过一块,咬了两口,“这几块一会儿带回去,给三哥和四哥。” 万中阳见她只吃了一块,说:“他们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可以再吃两块。” “不吃了,有点儿甜,吃不下。” 万中阳把剩下的蛋糕装盒,说:“回去吧。” 英之有些沉闷的脸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跟着他回了家,把蛋糕分给两个哥哥,只有三哥吃了,四哥一口没动,说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她偷偷拿去给妈妈尝了,问她:“好吃吗?” 谢晚月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吃。”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后半夜睡觉时,谢晚月把这事儿跟万玉山说了,又说小孩子喜欢热闹,以后还是小小庆祝一下,也不用铺张,就一家人在一块,吃个蛋糕,让寿星许个心愿。 万玉山搂着她,说:“一个仪式而已,没那么重要。” “可是孩子认为重要啊。”谢晚月翻身爬到他身上,“仪式感挺重要的。” 万玉山摩挲着她搁在他胸前的手指,说:“你定吧,简单点。” 谢晚月凑过去吻他。 这个人在不停地向他们妥协。 她想起之前整理书库时,翻到了那本没看完结局的精怪故事,后面的故事很出人意料,世家公子坠入魔道,小狐狸也追随他一起,与他永世入魔,虽然被世人所唾,却安然自得,是个好俗套的结尾,可又有些意犹未尽。 大概很多故事都如此吧,以为会是山崩地裂,结果就这么俗套的落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