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岭官方小说》 第一章 雾 第一节 哈里?梅森向雾气中走去,脚下的步伐有些蹒跚,那是因为刚才那起事故给身体和精神上所造成的冲击。他的吉普车意外的撞到了路边的安全护拦,后面已经完全损坏。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一次急转弯。在道路上突然冲出的人影让哈里乱了方寸。虽然及时地打弯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但是这只脱离主人控制的铁马却随着轮胎的嘶叫声猛得侧滑了出去和安全护栏撞到了一起。 从一片混沌里醒来之后,稍稍发了一小会儿呆,在已经抛锚的车中猛然回国神来,哈里跳了出去。 “雪莉!” 向着把视线完全遮盖的浓雾哈里坐立不安,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沾在手背上的却是一小片鲜血。虽然只是一点点擦伤,但是在他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雪莉会不会认为爸爸受了重伤而擅自跑出去寻找其他人帮助去了呢?即使只有七岁,雪莉也已经是一个很懂得不让父母操心的孩子了。的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是这实在是太胡来了。 哈里刑种的担忧不但没有因为雪莉的聪慧而减轻,反而更加浓重起来。查尔斯、哈恰、阿尔巴多、费修、杰西、波麦罗……过去那些让人讳莫如深的名字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和雪莉重合到了一起。那些恐怖的罪犯,就像向着少年少女伸出毒牙的野兽一样潜伏在这个社会的阴影只中。在陌生的小镇中,一个女孩子肚子走在街道上,如果和那样的人不起而遇…… 哈里向着浓雾走去,为了尽早找到 自己的女儿,哪怕是提早一分钟。 “雪莉!” 哈里一边呼喊着女儿的名字,一边拨开由无数水滴在空中卷起的漩涡。浓雾的雾气就像天空中的云海直接掉落在了地面上一样,把人口不足两万的寂静岭完全笼罩了起来。这应该是一种异常气候吧,哈里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这个坐落在湖畔的休闲地曾经下过这么大的雾。这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护理的所有水分都被蒸发并且飘散在空气里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养的一个休假啊。原本的计划里是悠闲地坐在飘在湖上的小船上享受垂钓的乐趣……本来应该是和女儿一起尽情感受大自然的味道…… “我想要骑马!像个牛仔那样跑来跑去。” 在车上的时候,雪莉显得非常地兴奋。似乎是因为第一次的旅行而感到坐立不安,她一反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一直说个不停,这让哈里大吃一惊。 “好啊,‘牛娘’。儿童牧场的马可以让你骑到不想再骑,但是酒馆、打架还有夕阳下的决斗还是免了吧。”哈里微笑着迎合道。 “我要扔着绳索去捉头牛,做成烤全牛,做成烤全牛之后送给爸爸吃!” “但是爸爸想吃的是鱼啊。去湖里钓条鳟鱼上来 ,你会陪爸爸的吧?” “好呀,当然可以,不过,小鱼们太可怜了,钓到之后也要把它们放走呀。” “牛就不值得同情了吗?” “牛又有角,眼神还那么吓人,吃起东西也是大嚼大咽,还随地小便,一点也不懂礼貌,不可爱。” 这种小孩子的好恶标准让哈里不禁大笑起来。雪莉最喜欢吃的就是炖牛肉,所以对牛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特别照顾了。但是阴云却在这一刻掠过了她的脸颊,一直都在说不停的雪莉却突然不再言语,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当哈利奇怪地望去的时候,雪莉也正望着他,并轻轻嘟囔出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爸爸不是为了迁就我所以才休息的吗,本来工作还那么地忙……” “不用那么担心啦,爸爸不会因为这个丢了工作的,本来这个工作也就算是个自由职业嘛。” “但是……爸爸不是在电话里和给爸爸工作的人吵架了吗?” “爱德华吗?那个榆木脑袋出版代理商啊,让爸爸我去写什么艺人的私生活,说什么摇滚明星的丑闻那就要趁着还走红的时候才好爆料,就因为这个让我取消了预定好的假期。对爸爸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能和雪莉一起度过一段时间。只是为了让那个榆木脑袋能够明白这一点才用了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跟他解释清楚的。” “嗯。” 雪莉虽然轻轻的点了点头,但笑容还是没能立刻回到她的脸上。哈里在心中默默地说出一声“对不起”,是他自己一个人把雪莉带大的。好在哈里是一个作家,除了采风取材之外,工作基本都是在家里完成的,总算还能两者兼顾,不过除了吃饭洗澡接送上下学之外这些最基本的事情以外,哈里并没有在雪莉身上花了太多的时间。 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维持生计的工作上,哈里自己几乎没有享受私人空间的时间,而雪莉也知道爸爸是在为了自己而拼命的工作,因而在那幼小的心灵里也种下了体谅他人关心他人的种子。就算不能去公园去玩,就算一年也到外面吃不上几次饭。雪莉都独自忍耐着而没有一句怨言。 所以这一次哈里是下定了决心。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雪莉一直想要到寂静岭去玩。面对第一次外出旅行,雪莉虽然高兴,但是却因为感觉到父亲是为了自己而硬是把工作放在了一边,所以情绪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虽然哈里极力解释说是正好这段时间有空闲,但是却没有起什么效果。 真的只能说对不起,哈里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内疚。一直以来自己都没能尽到做父母的责任,而作为补偿的一场旅行又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遭遇事故,雪莉也陷入了危险之中。如果雪莉真的被那些心理变态的杀人狂抓到,造成一个无可挽回的结果,那么哈里真的是会追悔莫急了。 十六名儿童被强奸或杀害。 二十七名儿童被分尸。 将百余名少男少女杀害后,做成烧烤食用。 哈里过去曾经就变态杀人事件整理过一些书籍,那些保留在头脑里的“知识”一个接一个涌了出来。一脸严肃地痛斥这种罪行也不过是在书写一些事不关己的犯罪记录。而当这样的事情一点点向自己逼近的时候,哈里也感觉到了心中那种说不出的苦痛。 “雪莉!” “雪莉!” “你在哪里?” 刚刚的事故发生在寂静岭的近郊。顺着路上的人行道跑了一阵就到了住宅区。虽说是远离聚集了观光客的地方,却看不到行人的身影,也许是因为雾气遮掩了视线看不到远处的关系吧。但是哈里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行人,也不见一辆过往的车辆。 很安静。 太过安静了。 虽然还是白天,但是却让人感觉已经是万籁俱寂的午夜,这份寂静简直就像空无一人的鬼城。虽然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但是由于脑子里装满了女儿的事情,哈里并没有对此产生什么怀疑。 又走了好一阵,哈里紧跑几步冲向好不容易找到的电话亭,给警察打了电话。虽然有打通的声音,但是却一直都没人接。再打!虽然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们这些饭桶拿着纳税人的钱都在干些什么?!” 哈里气愤地把话筒扣了回去。看来现在也只有找上门去指着警察局长的鼻子大发一通脾气了。自己对这里的道路完全不熟悉,凭自己一个人在城镇里寻找总归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同样根本不知道警察局在哪里,和寻找雪莉的难度基本也是一样的。 可恶,要是有个人的话还可以问问路。 “有没有人啊,喂!” 哈里大喊了一声,在浓重的雾气里寻找过往的行人,回应他的依然只是一片寂静。但是在把视线紧紧封闭的白色面纱的间缝隙间,有一点蓝色在摇曳。那是衣服的颜色,在那边有人存在。 “喂,等等 !” 哈里一边呼喝着一边追了上去,就在轮廓渐渐清晰的时候,那个矮小的身影晃了晃,跑远了,那背影很像。 “雪莉……是雪莉吗?!” 少女没有回答,仅仅是把背影留给了哈里,向远处走去。 哈里追了上去,奇怪的是,以哈里的速度却怎么也追不上这样一个小孩。 “等一等,请等一等!” 大概是认错人了吧。如果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会把自己当成不怀好意的坏人吧?但是哈里依然追赶了下去,在亲眼看到女孩究竟是不是雪莉之前他都不会安心的,并且就算认错人,至少也可以问问路。 虽然就像溶解在浓雾里一样,少女仅仅留下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但是这身影也突然被一个拐角所吞没了。道路的尽头被红砖所阻挡,而在旁边一个铁栅栏门,在门的后面有一道由建筑物和建筑物组成的狭窄通路。虽然已经看不到那个背影,但是可能通行的道路也只有这一条而已。伴随着刺耳的响声,哈里拉开几乎已经锈死的铁栅栏门穿了过去。走过去没多久地上就散落着一滩血迹。 “这、这是什么?” 在血迹的正中央躺倒着一具动物尸体。就如同是被铁棒疯狂敲打过一番似的,变成了一团无法辨认的肉块,不过从形状上勉强可以辨认出是一只狗。 太惨了……回想起一些病态的虐待动物案例,哈里不由地岔开了目光。 顺着弯弯曲曲的道路走下去,雾气从头顶盖下把前面和后面全都封死,视线可见的只有一道狭长的范围。哈里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抑,这让他回想起在小时候想要爬到暗渠的出水口里冒险的事情,那时候,虽然钻了进去,但是却被卡在了里面,最后多亏朋友从外面把他拉了出来。虽然不至于留下封闭场所恐惧症,但是现在依然对密闭的狭小空间有一种排斥感。如果没有雪莉的事情,现在他早已经退回去了吧。 家人之间的缘分和人际关系虽然能让人鼓起勇气,但是有时也会让人变得不自量力最终把自己的生命葬送。 道路上再次出现血迹,点点绰绰的血迹一直向前延续着。 两旁的建筑的墙壁变成了铁丝网,铁丝上到处都挂着血迹。这里就像是一起案发现场——命案现场,警察都哪里去了,市民也都没有发现没有报警吗?哈里停下了脚步,僵立在那里。视线所及的前方是一条死路。一具满是血迹的尸体被挂在了铁丝网上,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异教徒一样。这不是狗的尸体,生前绝对是一个人类。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动摇,哈里走近那具尸体调查了起来。从身高体格上来看,这是一个成年人,绝对不会是雪莉,这点让哈里大出了一口气。但是,那个少女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这里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可以离开的地方,哈里相信自己绝对不可能看漏任何一个岔道…… 在哈里认为只能原路返回而转过身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叫声震动了他的耳膜。实在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声音,那感觉比为了争夺地盘而竖起浑身毛发的公猫还要恐怖。 那个声音立刻就贴到了耳边,几乎可以闻到那股野兽所独有的恶臭。 突然之间哈里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打飞,狠狠的撞到了铁丝网上,这是比出车祸时更猛烈的冲击。甚至没有留下能感觉到疼痛的时间,意识就渐渐模糊,在被一片漆黑所包围的视线的角落,一个从未得见的丑恶躯体潜伏着,在最后哈里远远地听到一声枪响。 第二节 朱蒂…… 和她相识时是大学二年级的秋天。当时听闻从高中就开始交往的男友和她分手了,哈里鼓足十分的勇气开始接近她,虽然只是抓住失恋的空隙,但是哈里用他那无限的热情安慰了她,并且和她一起度过了一晚。从高中时哈里一直都知道她的事情,虽然不同班,但是却是同一个学校,哈里一直都以向往的目光偷偷注视着她。因为已经有了男朋友,所以在舞会上也没法发出邀请,那是哈里的心情实在是万分的懊恼而又不甘。面对这梦寐以求的幸福,不等毕业,哈里就和朱蒂在教堂举行了婚礼,之后的九年里每一天都是蜜月。 在辞去了工作,成为专门撰写纪实文学的自由职业者后,最开始几乎吃不上饭的那几个月,也是她一直默默地支撑着哈里。完美的夫妻情感构筑起了一个完美的家庭……但是可惜的是两人一直都没有得到一个孩子。 九年后,朱蒂受到上天的召唤,上帝强行把她带到了天国。一伙强盗在一次犯罪后和警察上演了一场追逐战,犯人的车因为加速过猛撞在马路边缘上真的像电影里那样飞了起来,而这时,下班后正忙着回家的朱蒂刚好经过这里…… 睡在棺木里的她一如生前那样的安详而美丽。 幼小的雪莉拼命地想要理解这短暂人生的意义,用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直注视着 朱蒂、朱蒂……雪莉…… “雪莉!” 哈里大叫一声,从长椅子上坐了起来。 “感觉如何?”脸上带着微笑的女性问道。 这不是朱蒂,也绝对不可能是雪莉。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物。一头金色的短发,没有化妆痕迹的脸庞,稍微有点男性化有点紧张的表情。这个女性把双手叉在胸前,低头看着哈里。这并不是品评眼前这个男人是否配得上自己的眼神,而是一种审视嫌疑犯的目光。相对应的是,胸前的警徽正反射着有些昏暗的灯光,同时身上也是一身标准的警服。 “应该是没什么事。”哈里答道。但是话音刚落,立刻就感到后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哈里皱了皱眉头,向着周围看了看,在窗户边上摆放着一排桌子、狭窄的通路、尽头的收款机,这是一间很小的咖啡厅。 “只被打了一下还真是很幸运啊。再晚点就要被吃掉了吧。” “是你救了我?” “啊。” “攻击我的那是什么?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天知道。” 女警官耸了耸肩,这一下哈里被激怒了。 “你这样还算是警察吗?这个地方的治安是怎么搞的?!打了电话也完全打不通,我可是需要帮助的,我的女儿失踪了!赶紧去找啊!” 面对哈里的攻势,女警官依然保持冷漠的态度。 “你是个游客啊。” “是又怎么样?” “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我叫希比尔?贝奈特,布拉玛市的警察。你么?” “哈里。哈里?梅森。” 希比尔吹响了一声口哨。 “哈里?梅森?就是写了《犯罪的面具》的那个哈里?梅森?” “啊。” “最近刚刚看过,从社会性的角度分析了那些伪装成普通市民隐藏在正常社会里的罪犯,真的是非常有意思,而且对于我们的工作也有很大的帮助。真是意外啊,能在这种地方见到这本书的作者,难怪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她也是为销售额做出贡献的读者,但是哈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她要求握手的话,自己一定会把她的手握烂为止。想要签名也绝对没问题,不过要捎带上古今全世界所有谩骂的词语。 “我女儿失踪了!”哈里嚷了起来。 但是这对希比尔没有任何作用。 “雪莉吗?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叫的名字。” “在现在这段时间里,也许会被那些以小孩为目标的……现在镇子上还有那样的怪物啊!赶紧集合所有的警察去调查,快一点啊!” “这里的警察局一个人都没有。” “啊?” “因为和寂静岭的警方联系 不上,我才来调查情况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就像是所有人都连夜潜逃一样。” “这怎么可能……” “整个城市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最后好不容易看到了你,本来是追上来问一些现在的情况,那时候雾气中出现了怪物……用枪把那东西打退后又把你拖到这里,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啊,哈里。” 希比尔笑着耸了耸肩膀,“我先返回布拉玛市去呼叫增援。大概是因为这种大雾的异常天气吧,这里的电话和无线通讯设备都用不了,你最好也赶紧离开这里。你女儿的事情肯定是很让人担心,但是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我们走吧,如果你的车能把我们送到布拉玛市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开来的摩托出了点问题我也正头疼着呢。” “不行。”哈里摇了摇头,“我的吉普也坏了,而且我不能把我的女儿扔下不管。” “这情况太糟糕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说,我更不能把女儿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去逃命,她走丢之后说不定也在到处找我,如果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 “如果再被那样的怪物攻击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护身的东西我还是带着的,刚才只是被打了措手不及——” 因为写的是和犯罪有关的书籍,哈里也就成为了一个赞成私有枪支的人。就算枪支从这个国家消失,犯罪也绝对还是会存在。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不得不使用的道具,这次旅行当然也带在身上。 但是,口袋里的枪却不见了。翻遍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的结果依然是——没有。也没有掉在桌子下面。 “弄丢了吧?”希比尔的表情里显出了几分挪揄的意味。 “大概是被那个怪物攻击的时候……”哈里感到有些气馁,但是也仅仅保持了一小会儿,“总会有办法,我会想出办法的。” 希比尔又耸了耸肩:“真是胡来。” “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这就是父母。” “那么无论如何你也要留在这里了?” 希比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绕到了柜台的后面,从收款机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自动手枪,看样子是店主为了预防强盗而准备的。 “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说着,希比尔把枪递给了哈里,“死了的话实在太可惜了,希望你能活下去写出更好的书来。” “对不起。”收下了枪。对于自己刚才对她大喊大叫一事哈里感到了一丝愧疚。 “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离开这家店。” “我知道了。” “我们说好了。” 但是,希比尔也知道,哈里不可能遵守这样的约定。 哈里为了寻找女儿只身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谜团,怪鸟、野狗和空无一人的小镇。哈里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活下去。然后再想办法把女儿救出寂静岭…… 第三节 希尔比离开咖啡厅后,哈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把手枪踹进裤兜。然后离开餐桌,重新审视这个房间。 餐桌和柜台上面留有几杯没有喝完的咖啡,厨房里面摆着做了一半的三明治。没有一点杂乱无章的样子。顾客与服务员就像突然离开了一样。 恐怕不光是警察局,整个城市都是这个样子。在拥有两万居民,节假日里每天接待三千多人次观光客的这座小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这许多人离开了。而且这么多人同时离开城市的时候,不但没有新闻报道,就连相邻城市的警察也不知道。 难道政府在此驻扎秘密军队?因为发生生化武器泄露,小镇居民被强制隔离? 不对,那样说的话,小镇就会被戒严,普通人无法进出。附近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也会受到警告。 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万三千多人在小镇的哪个地方躲藏。如果寂静岭的居民没有离开小镇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在空气中蒸发了。 哈里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不能把周围发生的这些情况看成是超自然现象。他完全拒绝那种想法。但是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就在这座小镇里,潜伏着不可思议的东西。那个袭击过他的怪物。 哈里在柜台上发现了寂静岭的观光手册。上面还有这家咖啡厅的广告,并且把咖啡厅的位置标在了地图上。咖啡厅的对面是南北走向的贝克曼路,哈里就是从贝克曼路开车过来的。哈里把手册叠好,放进口袋里。就在决定出门,手刚刚碰到门把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噪音。原来是咖啡厅餐桌上的收音机发出的。 哈里走过去,看见收音机的开关一直开着。看起来就像收音机的主人正在听广播时突然离开了。本来噪音很小的收音机,怎么一下变大了呢?那个女警官说的什么“异常情况”看来不像是开玩笑……听着收音机里的噪音,感觉很不舒服。这噪音似乎是那种能够撞击人心神的声音。 就在哈里琢磨的时候,噪音突然升高,同时咖啡厅外传来鸟拍打翅膀的声音。目光扫向窗户,听到“咻”的一声。又一个可以称之为是“怪物”的东西。同刚才袭击哈里的不一样,但外形依旧丑陋。 “它”落在咖啡厅前的路上,合上翅膀。它那个样子就像是受到虐待的大型鸟类一样。有一点同蝙蝠近似的动作。无论从它的声音还是外形来看。都不像正常鸟类。动物学家们也许会对这种新物种的发现感兴趣,但是哈里开始觉得恶心了。 它翅膀和身体上的羽毛好像都脱落了,外面只裹着干巴巴的皮。咖啡厅里仿佛也弥漫着死亡、腐烂的气味。本来注目观看的哈里察觉到了危险,赶忙蹲下身,藏在窗户下面。原来那只怪鸟向咖啡厅走过来了,好像引起了它那狰狞目光的注意,就会被吃掉似的。 哈里的后背紧紧地靠着窗户下面的墙,为了不让怪鸟发现,还屏住了呼吸。像是同紧张的哈里开玩笑一样,餐桌上的收音机再次发出噪声。哈里急的想把收音机砸了,好让它安静一会,但他的手一点伸出来就会被窗外的怪鸟发现。 再次响起翅膀拍打声音。“兹”好像指甲从玻璃上面划过一样的声音。怪鸟飞走了。 哈里含着胸慢慢抬起头,战战兢兢地向窗外偷看。确认“鸟”真的飞走了,然后收起那个收音机。收音机发出的噪音也渐渐小了,现在几乎没有动静了。 哈里再次鼓起勇气,走出咖啡厅。寂静岭在大雾的笼罩下,诡异的气氛一直没有变。用耳朵倾听,听到的也只是能够结冰的寂静……之外什么都没有。不对,好像有狗叫。 哈里加紧跑步的速度,顺着贝克曼路向北走,到了达費尼恩路后,向西行。马上就来到了一大堆挖出来的煤面前,旁边是一扇铁栅栏门。铁门的旁边蹲着仿佛守护天国之门的天使一样的狗。注意到有人靠近,狗慢慢站起来,向哈里走过来。 “刚才的叫声就是你吧?”哈里想用手摸摸它的头。狗就在前面,哈里想看看能不能帮助它。想到主人不管它了,哈里觉得很可怜。 哈里越走越近,大雾越来越薄,狗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楚。 这东西不是狗。它的外表根本不像狗。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皮肤病,还是刚刚过从火里逃生。身体上的毛不是腐烂就是脱落,皮也开始剥落了。哈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且它也不像普通的狗那样,想得到人的同情时摇一摇尾巴。是不是遭遇到了什么重大事故,还是得了狂犬病。“狗”对哈里显出敌意。 放在夹克里的收音机开始发出警报。同不久前怪鸟靠近时一样,发出了相同的噪音。哈里想,恐怕是怪物体内有某种电磁波,会在靠近收音 机时发出噪声。 怪物的嘴唇歪斜腐烂,能从中间看见它的牙齿。它开始低吼。带着杀意的低吼,透过大雾,空气里飘浮着一股腐烂死亡的气息。哈里的鼻子感到强烈刺激。 “别动!”哈里后退几步。“别过来!快走开!”哈里拔出手枪,“狗”一跃而起。“邦”!哈里没有瞄准的时间,不知道子弹打到了哪里,握枪的手差一点被疯狗咬到,布满细菌的犬牙差点插进哈里的手腕。幸好及时撤回了手臂,只是袖子被咬住。哈里开始用脚踹疯狗。鞋尖踢进疯狗的体内。疯狗一声悲鸣,牙齿松开了咬着的袖子。 本来哈里的内心非常不愿意这么虐待动物。但对于突然袭击的恐惧,唤醒了哈里体内的暴力本能。握紧手枪,瞄准目标。哈里在忘我的咒骂中,一枪,两枪,三枪……一口气把弹夹内的15发子弹全部射光。没子弹了,哈里还是疯狂的扣动扳机。疯狗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鲜血开始从肚子上的弹孔里渗出。哈里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恢复平静。他大口呼吸着空气。过度紧张加上用力过猛,全身都像石头似的动不了了。 疯狗仰起了头。它没有按照哈里想的那样一动不动,又开始低声嘶吼。他拿起手枪对准了疯狗。但是,弹夹里已经没有子弹了。疯狗开始恢复生机,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疯狗确实慢慢恢复了,这样下去的话就麻烦了。 哈里强打精神,靠近疯狗。运满全身的力气猛踹疯狗。当鞋底触碰到大狗的身体时,感觉非常的不好。哈里不相信自己竟会做出虐待动物这种事情。 疯狗看起来是再也起不来了,哈里也累得坐在马路上。眼前躺着的尸体已经被踢扁了。尸体同他刚来时看到的狗的尸体一样。关于那个尸体的疑问终于清晰了,但哈里情绪没有多大改变。哈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两只患了同一狂犬病的狗,目前为止所有出现在我面前的东西说明——寂静岭的其它地方还存在着这种东西。 哈里仔细思索如何进入铁门后的屋子。但铁门的锁非常结实,根本就打不开。也许是为了防盗,两个窗户都建在很高的位置。就连哈里伸长了手臂都够不到,就更不要说小女孩了。 哈里想看看是否能找到其他的方法,于是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哈里觉得非常失败,停了下来。忽然感到没有了干劲,于是停下来,低下了头随便看了一眼。 有一堆纸片?刚才经过时怎么没有看到。哈里弯下腰,拾了起来。上面有用蜡笔话的漫画史努比,有教堂中的新娘,还有飘在天上的气球和鸟,一个满是花朵的花坛……都是一些熟悉的画面。最重要的是一张使用绿色画笔画出来的人脸。 这些随意散落的纸片是雪莉的东西。这是雪莉五岁时,哈里送她生日礼物,一本素描练习册子。雪莉非常喜欢,一直带在身旁。与其说是喜爱绘画,不如说是因为爸爸经常不在身旁,雪莉把素描册子当成了爸爸的替代物。雪莉只是偶尔才画一画。等到雪莉七岁时,册子才画完了一半。 这次旅行,雪莉也是抱着素描册子来的。就像是抱着线头玩具一样抱着册子坐在汽车里的助手席上。好像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可雪莉怎么会轻易的把它撕破,随意的散落在这种地方。啊,这是?哈里皱了一下眉毛,从地下散落的纸张里拾起了一张纸。上面没有画。写了一行字:“却学校”。 是雪莉的字。但,这是为什么呢?打开观光用的地图看一看,在居民住宅街道的旁边有一所叫密得威驰的小学。这一定是雪莉留下的求救的信息。 哈里眼里仿佛浮现出了女儿被抓住的画面。那些令人恐怖的,关于罪犯的知识又涌现在脑海中,几乎要窜出哈里的大脑,喷射到空气中去。头脑里的这些东西驱使着哈里不顾一切地往学校方向狂奔。 第四节 这里也已经……希比尔凝视着前方呆立不动。在寂静岭里找了一圈,结果发现所有的地方都一个样。 本来几小时前,从布拉玛市来寂静岭的时候,一切还都不是这个样子。无声无息,什么预兆也没有,怎么就会突然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这不会是什么一般的异常状况。 她第一次不知所措时,实在贝克曼路上向北行驶的时候,发现一辆撞在公路中间防护栏上的吉普车,因为同哈里交谈过,所以知道这是谁的车。没有什么理由让希尔比停止前进。可是,前方的公路没有了。公路立交桥崩塌了,道路被大块的混凝土埋了起来。公路的另一面是悬崖,这样通过贝克曼路回到布拉玛市的道路就全部封死了。紧接着令希比尔大吃一惊的是,尽管绕过很多地方,但是发现能够走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返回寂静岭。 再打算向西迂回前进的话,发现费尼路的路面已经塌陷进地底。因为架设煤气管道或者自来水管道而发生的工程安全问题吗?虽然对此表示怀疑,但还是可以算做偶然现象吧。这一次可以说是束手无措了。所有能够离开寂静岭的公路,都像费尼路一样,陷进了地面。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偶然现象了。希尔比感觉这是充满恶意的做法。使着一切发生的,如果不是某个人的意志的话,还能是什么呢。助人为乐的神是不会这样做的。这一定是恶魔,至少也是像恶魔一样的人才做出的事。 在塌陷的地洞底部,大雾卷起漩涡,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最底层通向哪里呢?是不是恶魔的仆人们正在由洞底向上爬呢?覆盖着厚厚的灰色天穹怎么也不能让人心情愉快,天空就像是中了魔法结界被封印了起来。 哈里现在潜伏在莱文路上一所居民住宅,正门外台阶的旁边。夹克口袋里发出的噪音时强时弱,屋顶上黑色的影子在迷雾中边拍打翅膀边走走停停,好像刚刚离去,忽而又靠近过来。 哈里就像猎物一样,一动不敢动,子弹已经打光了,但哈里还是不忍把相当于废铁的手枪扔掉。他身上另外的防身武器是一根自来水管,还是刚刚的路上捡起来的,这也许可以让哈里紧张的心情得到一点松弛。但如果发生了战斗,与其拿着如此寒掺的雾气,还不如跑掉算了。 但是哈里此时只想赶快找到雪莉,反而不太感觉到害怕和恐惧了。原来在刚才从费尼路到莱文路,再到曼希森路,哈里已经找过所有能去“学校”的路了。但所有的道路都陷进了地底,没有办法前进。 就算是想通过进入旁边的楼房里,采用迂回的办法绕过公路,可是所有楼房的门窗都锁得紧紧的,牢固得铁管也敲不破。从国内的治安状况来看,没有必要防护得如此严密,更没有必要放、防护得如此严密,更没有必要防护地就像铁桶一样牢不可破。简直就是受到咒语保护一样。 道路无法前进,绕过去也不行……正要绝望的时候,在曼希森路上的地洞旁边,哈里又发现了一张雪莉留下的信息。仍然是从素描册子上撕下的纸片,上面用蜡笔写着:“莱文路,狗屋”的字样。 莱文路上的某所住宅旁边确实有个狗屋。如果能够穿过那所住宅的话,这就可以算做是一条通往密得威驰小学的迂回小路。只要知道了哪条路能通往学校,那么其他的方法就不用想了。 哈里对如此顺利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怀疑。这就是救女儿心切的心情把正常思维蒙蔽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儿,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哈里目前就躲在那所居民住宅对面的屋子门外。他在门外台阶的阴影里屏住呼吸,急躁地等待屋顶上,不清楚是鸟还是蝙蝠之类的怪物,不清楚是鸟还是蝙蝠之类的怪物,等带他们飞走。 忽然,潮湿的沥青路上传来肉球撞击地面的脚步声。是疯狗,就是之前见到过的,同样的疯狗。 哈里用沾满汗水的手,握紧了铁管。如果跟疯狗发生战斗的话,就会被屋顶上 的怪物发现。一次对付两只怪物,赢得机会不大。 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哈里从台阶的阴影处跑出来。拼了。不顾一切地向房子跑去。离狂犬还有一段距离,屋顶上怪物翅膀拍打的声音似乎也很远。什么都不管了,冲出去也许还有机会。 “汪——”后面响起了犬吠声,接着是肉球还是爪子什么的拍打地面的声音。哈里慌忙地沿着人行刀向北跑去。就像马上跌倒似的,冲向狗屋的房子。就要成功了,赶在疯狗之前到达门口。但无情的门上着锁。 “怎么会……”转动门把手,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无论怎么推拉也没有用。激动的哈里下意识地做了敲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哈里转过身,面上没有血色。他的后背紧紧靠着门,把铁管伸到身体前面。哈里突然心里开始琢磨自己死后会不会连棺材都没有呢。就算能进到棺材,但是被人发现之前说不定自己的身体被摧残成什么样了。一定被怪物嚼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肚内空空的狗,口水横流,牙齿外翻,就要做最后的扑杀。刹那间,一阵风拂过哈里的脸和头发当他不再乱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狂犬不见了。 屋顶上的“鸟”把“狗”当做猎物拐走了。原来,原来是这样子啊,怪物之间也捕食。 把命拣回来的哈里,身体软绵绵地颓然坐下,脸上露出无力的笑。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冷静冷静。在迷雾笼罩下本就呼吸困难,加上牵挂女儿,还要为生命担忧,在这种极端的压力之下,哈里的状态濒临崩溃。“坚强一点!”哈里鼓励自己,“能够救出女儿的只有你一个人。” 坐在台阶上的哈里,膝盖依旧颤抖。忽然记起素描册子上的词语“狗屋”。这么说的话,难道会……于是,哈里从屋子旁边,这家主任为自己的看家狗做的房子里,发现了沾在地上的钥匙。不清楚是这家人特意放在狗屋里面的,还是雪莉藏在里面的。这把钥匙纹丝不差插进锁孔里,轻松地打开门。哈里进了屋,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 同小镇上其它的屋子一样,房里没有人。本来没有得到屋主同意就擅自进入,应该是违法的。但现在哈里遵守的是“自然的法则。”肚子饿了,需要吃东西了。 穿过起居室,走过餐厅,直接来到厨房的电冰箱前面。一口气喝光一罐啤酒。早上起来就没太吃东西。因为听说在寂静岭湖畔有一家法国餐厅。特别是那里的默尔索干白葡萄酒配大马哈鱼很有名,所以打算到那里吃午饭。可结果是在一所陌生人家的厨房冰箱里,急急忙忙地吃了一顿晚饭。 休息后的哈里在出发前还有事情要做。他想要的是手枪子弹。于是心里祈祷这家人不是反对携带枪支的非暴力者。很好,他们不是。在卧室的壁橱和床头柜里找到了一把相同口径的手枪,弹夹里有十二法子弹,盒子里有七发。虽然不多,但总比铁管好。 哈里给手枪换好子弹,把多余子弹放进口袋。还有就是别忘了拿袖珍手电棒——现在是晚上了,这可是必需品啊。 全都准备好了,哈里来到房子的后门。门开着,外面已经全都黑了。还不到深夜啊,怎么会一下子全黑了。 寂静岭的异常变化一直让哈里心神不宁。在这漆黑的夜里,彷佛将有飓风袭来,寂静岭就像是世界末日,卷进天使与魔鬼战斗的旋涡里。哈里握着手电,向黑夜之中最黑处出发。 “到晚上了。”达里娅?吉尔斯站在教堂的尖塔上面,睥睨整个小镇,轻声地自言自语。“这样的黑夜,——就像是正在哭泣的眼泪。”罩帽随着夜里的风起伏着。她的头上戴着纯白色套帽,表明她是神的侍者。 达里娅好像是无法忍受长时间的痛苦折磨,一个劲地向她所信仰的神祈祷着。这个世界将要迎接一个新的时代,人们将要重新拜在一个新神之下。达里娅自己,也将得到应有的荣誉。轻视过我,侮蔑过我,反对过我的人将受到公正的裁决。就让他们掉到地狱里去吧,承受永久的痛苦吧。 达里娅的笑容,露出了一脸的皱纹。但是,为了等到那盼望已久的时刻,还有些事必须要完成。是圣母。必须按照神的意愿,产生新的圣母。为了召唤圣母,要举行一个仪式。 “你在哪里?出来吧。”达里娅向着黑暗的小镇,怒视着前方。像玩捉迷藏一样。 第五节 为了收拾校园操场上的疯狗,哈里又浪费了4发子弹。但总算是安全地来到了密得威驰小学。 哈里推开教室的大门,战战兢兢地来到大厅,右手举起手枪,左手拿着电筒。不知道教室里面是否也有疯狗,哈里紧张地竖起耳朵聆听这里的动静。没有声音,也不觉得有怪物。看来怪鸟也飞不进来,而疯狗更无法打开教室的大门。 “雪莉。”呼喊女儿的声音像是被黑暗吞没了。走廊里的回声就是对哈里的回答。 “雪莉,你在哪里?”哈里不敢马虎大意,握紧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大楼里搜索。从一楼到地下室,再返回一楼到二楼,最后来到屋顶。包括厕所在内的每个单间都被哈里检查过。没有人。 一定在这里的哪个地方。雪莉从坏人手里逃了出来,自己悄悄地藏了起来。——或者还是,被坏人堵住了嘴无法出声。 一想到坏人用他肮脏的手,按住雪莉的嘴……哈里不住地晃动自己的头,不让大脑胡思乱想。这些可怕的想法会使人变得失落。这样不行!要坚强!雪莉现在一定还很健康!这种程度的寻找还不够,应该再搜查一遍。这里一定还有我没检查过的地方。 在从大厅走向中央楼梯的路上时,哈里突然站住了。引起他主意的是接待室。有红色的液体,像飞溅过的血液,沾满房间的墙壁和柜子。 这是刚才检查过的房间,刚才根本不是现在这样子。哈里惊慌失措地冲进房间,里面没有女孩的尸体,也没有死人,只有刚刚喷洒过的血液。 看到不是最坏的结果,刚刚失魂落魄的哈里镇定了下来,就像突然失去了力量一样倒在旁边的柜子上。柜子上放着一本登记外来人员用的文件,书页上被人用蘸过鲜血的手指胡乱涂过。 不对,不是胡乱涂抹,是文字。用血液留下的信息。哈里盯着写在黑色文字上面的红色文字。上面涂着像诗一样的谜题文章: 五点 暗室里透出闷热的风 点起火焰打破了寂静 野兽们从饥饿中苏醒 诱饵将打开时间之门 这不像是雪莉写的,这本来就不是七岁的孩子能够写得出来的东西。尽管如此,哈里还是从字里行间感觉到,这是雪莉要告诉他的信息,并确定这就是她留下的诗。这是超出理解范围,只有亲人之间才能够了解的默契。雪莉到底是什么时候掌握了这种能力的呢? 哈里拿着文件,一句话一句话地反复思考。看到“时间之门”,哈里脑海里闪过,在庭院角落里的钟塔。像是由混凝土组合而成的四角形基座上,竖立着一个塔,并不是相当大的塔。但在基座中间像是有个能够隐藏起来一个人的位置。刚才本来想到里面去调查一下,但没有找到可以进入的们,想到或许是从地下某个地方才能通向里面,于是放弃了。哈里决定再去调查一下。 哈里便向钟塔方向前进。手表指针已过六点。可钟塔的指针一直停在五点钟。可能找到使钟塔指针活动的动力,就可以发现通向钟塔内部隐秘通道。“暗室”让人联想到地下室,那里好像有独立的发电机。打开发电机开关后,隆隆地响声带着气流,将会打破地下室的安静,这也符合“闷热的风”与“点起火焰打破了寂静”。 哈里匆忙跑下楼梯,打开地下发电室的们。在圆形灯光的照射下,一个由金属制造,外表粗糙,体型硕大的东西显 现了出来。上面镶着一个塑料的名签。一按操纵板上的按钮,就点亮了一个红色指示灯并且发出点火的爆炸声。点火声之后,马上发出轰鸣。煤油燃烧的隆隆声从发电机里传出来。 哈里离开了这里,在上楼梯的路上听到钟塔报时的音乐。钟塔指针开始走动了,报出五点的音乐。隐藏钟塔的们果然是…… 组成钟塔基座的水泥板中有一块发生了偏移。厚重的石块横移出来,露出一个可以允许正常成人通过的入口。仔细查看,发现里面有一个方形地穴,还带梯子。看来只有通过梯子,才可以进到钟塔里去。 哈里没有多想,爬了下去。下去的通道不长,马上到了底。那里还有通道,一直通往前方。没走多远,又看到一个递到。顺着梯子下去。 “到了吗?”哈里开始觉得困惑。怎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学校里的庭院。阴暗的天空与迷雾混杂着。会头注视钟塔,与刚才一模一样。样式与材质都是一样的。 在密多威驰小学的地下,还建有一个丝毫不差的同样建筑。为什么呢?为什么两个相同学校之间只有一条地下通道连接?从逻辑上来说不合理,从经济上来说也很浪费。物理角度来看更是不可能,因为整个地下通道的长度与两个学校中心的距离相差太大了。 口袋里的收音机响了起来。看来危险已经临近了。哈里马上用手电筒照着自己附近所有的方向。 啪嗒、啪嗒……听到从庭院方向传来,像是某人光脚走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果然有人走来了,看起来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同人类走路的姿势相似,但绝不是人类,一个靠两肢走路的怪物。 它好像没有头。或者是因为它的脑袋太小,看起来像没有。它的脸被包裹在一个不明物体之中,鼻子和眼睛都好好地长在上面。怪物的脸从不明物体裂开的口子里露出,它肥硕的手看起来不应当叫做手,上面还长着像军刀一样的爪子。 可以看到这个怪物口里突出来的牙齿在动,说着让人听不清的话。哈里侧耳倾听,打算从它嘴里听出点什么,但什么也听不出来。它那动作,好像是为了把哈里吃掉而做的准备运动。 哈里从腰带上把枪拔了出来。本来哈里已经修理过两只疯狗,所以他对消灭这个怪物也相当有信心。尽管如此,但怪物有着与人相似的外形,所以与它战斗,比起“鸟”和“狗”的恶心程度和恐怖程度都要强烈。 怪物胸部中枪之后,痛苦的声音似乎表明,胸部是它的弱点。黑红色的鲜血冒出来的同时,怪物的脚步也开始稍微变得迟缓了。但还是坚持用迟钝的步伐向哈里靠近。“军刀”时开时合,好像打算切开哈里身上的肉。 哈里紧闭着双眼,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恣意倾泻着枪中的子弹。就像初次面对狂犬时一样。一阵枪响过后,只剩下扣动扳机的声音。 怪物仰卧在地,流了一大片的血,而且它还不住地痉挛。怪物死的姿势让人不舒服,其场面更让人觉得恶心。消灭了怪物后,哈里并没有感到放心,感觉很不好,脸已经扭曲了。他神经质地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血。这家伙肯定不是开天辟地时创造出来的生物。平常对这种事情根本不相信的哈里,现在也终于开始相信这种事情的存在。 这里与刚才的密多威驰小学存在差异。空气里彷佛漂浮着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味道。就连刚刚换过电池的电棒,发出的光好像也没有了生气,开始渐渐变弱。难道这似是而非的感觉表明:哈里正处在一个异次元世界中?哈里注意到了这个证据。 在庭院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这个魔法阵是束缚恶魔的,或者是从地狱中召唤恶魔的法阵。哈里有瞅了一眼怪物。它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死”了。这家伙也是从魔法阵中被召唤出来的么?是恶魔么? 如果是拥有堕天使等级的恶魔,还能够被人间的武器轻易杀死吗?也许只不过是那些强大恶魔的爪牙吧。在小镇徘徊的怪鸟和狂犬也是吗?寂静岭是受到诅咒了吗? 哈里感觉头晕,偏头痛又犯了。哈里开始呕吐。就像大脑无法接受大量的信息一样,把多余的信息从胃中挤了出去。哈里此刻什么都不想了,只愿躺在床上睡一觉,在梦中逃避现实,或者找个什么人同他探讨一下碰到的事情。但是现在根本就而没有什么柔软的床可以躺一躺,更没有什么人可以聊一聊。 赶紧把雪莉救出来吧。虽然哈里因为整日伏案工作,迟钝的身体已经相当疲惫了,握手枪的手也已经有些麻痹,但他还是握紧了电棒和手枪,继续前进。 第六节 钟塔那边的学校,与钟塔这边的学校果然不同。尽管教室及其内部构造相同,但是他们的形状样式不同。教室里原来摆放着已经用过好长时间的桌子都不见了,反而像是刚刚遭到过暴力的洗礼一样杂乱不堪。 哈里刚刚查完教职员室出来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哈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电话,想不出不接电话的理由,于是拿起电话筒。 “爸爸——”温柔可怜的声音,一下冲进哈里的耳朵里。 “救救我——” “雪莉!” “爸爸你在哪呢,爸爸!” “爸爸就在这里啊,爸爸就在这里。你在哪里呢?” 电话不通的“兹——兹——”声刺得哈里耳朵都痛。有那么一会,他就这样拿着电话筒贴在耳朵上,静止不动。哈里感觉心脏怦怦直跳,血液在血管里急速流动,身体里的血液马上就要喷出来一样。犯罪分子做过的惨案开始在他脑海里频频闪过。雪莉向我求救,好像还带着哭声。……怪物……魔法阵……难道是少数宗教狂热分子,把活人当成祭品使用邪恶法术召唤地狱里的恶魔。哈里感觉到他的胸腔都要裂开了. 哈里从刚刚雪莉打过来的电话那里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但是,证明了打来电话的地方一定同学校有什么关系。哈里只有依仗着一丝希望继续寻找下去。 这里正在向疯狂世界变化。 雷纳德?莱恩 潜在的怪物 房间的墙上写着几行字。是用手指蘸着血液写在墙上的。旁边还挂着一具尸体——同哈里刚刚拉没大炮的另一具尸体一样。那另一具尸体的发现有些诡异。哈里在庭院里注视着钟塔的时候,钟塔上面什么也没有。接着再检查洗手间,哈里偶然透过玻璃向外观看时,发现钟塔上吊着一个人的尸体。 哈里认得这个叫雷纳德?莱恩的人,以前的一个作家。他曾写过一本嘲笑人类的书,他说,一个知书达礼的人是不可能在尊重理性的同时尊重合理性。自认为知书达礼的哈里,曾经偶然读过一次他的书。但是具体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哈里唯一读过的著作,就是那一本。 哈里向图书馆走,觉得小学图书馆里是不可能有这种书的。但是他相信雪莉留给他的信息。握着子弹不多的手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下着楼梯。怪物的同类仍然在校园里徘徊。收音机噪音持续地小声低吟。哈里数次听到了怪物的脚步声从附近传来,还差点与一只怪物相撞。 图书馆并不像想象得那样糟糕,比其他的房间好多了。地板上散落着许多书,书架上也原封不动地摆着书。 哈里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某一本书的封面上。因为觉得样子很熟悉,哈里很自然地把它拿了起来。一本童话书,《蜥蜴与旅人》。这是哈里买来,在雪莉睡觉之前读给她的书。本来是放在她枕边的。 哈里掸掉书上的灰尘,摆放到书架上。旁边就有一本雷纳德?莱恩的书。这本书混杂在颜色鲜艳的儿童图书里面。是本厚书,没有书皮,而且书背上暗淡的封面给人一种朴素的感觉。这本书放错 地方了。 哈里翻着这本名为《潜在的怪物》的书,挑着文章读: 《第三章,妄想的显在化》……还有,我认为“扰灵”也是一种。极度地不安、恐怖、精神疲劳这些消极的感情,通过客观的物理作用,可以作为一种外在的能量而被暴发出来。像是因为睡梦中做噩梦而引发的灵异事件,这种情况都已经被证明是存在的。但是,这些现象并不以某个人的意识而发生。这与每个人天生的感情有很大关系,比如青年男女,特别是女孩,在她的身边特别容易发生这类事件…… 哈里把目光从书上移开。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脑子里浮现出的是讨厌——。那时的雪莉她—— “安静一会,雪莉。你那么吵,我无法工作了。” “对不起,爸爸。” “你在和谁玩呢?附近的好朋友吗?” “恶灵。” “哎呀,大白天那种鬼也会从床底下爬出来吗?” “我也不想让它出现啊。” “因为雪莉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妖怪也忍不住出来找你了。” “爸爸和我一起等它出来吧。” “那可不行啊。” “你不知道,恶灵会用爪子挠我的。” “在哪里,让我看一看——就是这个——!” 哈里现在想起雪莉胳膊上的挠痕伤口,都会觉得眼睛发痛。那伤口看上去像刻上去的一样。异常事情也不是频繁出现。当奇怪的声音在屋顶里作响时,哈里深信那里有老鼠、当家具的位置发生移动时,哈里也只不过是收拾一下。这不过是偶然才出现的状况。最后,种种变化终于让哈里开始看起了超自然方面的书。 哈里慢慢开始揣度自己的思绪,也行这与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有关系?又或者,以前家里发生的奇异事情与雪莉的这次失踪有关?可能是——诅咒? 不可能,哈里马上摇了摇头。一个刚刚七岁的纯洁少女,怎么可能怨恨某人到这种程度。雪莉是我和朱蒂刻骨爱情的结果,即使没有遗传我的性格,她也像她的母亲一样,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可是现实不是这个样子。世人根本没有劝善惩恶这种想法。正直善良得到报答,卑劣邪恶遭到报应,这些都是电视剧瞎编哄骗小孩子的。与其说是邪恶势力得势,还不如说是卑鄙小人在世上有多么的猖獗。无辜的朱蒂被卷进事故中白白死去,制造事故的罪犯却自在地活在人间,这是因为当职的警察们只知道管自己的饭碗。有多少孩子,被大人们的利己心和可怕的欲望侵蚀过,然后死亡—— 在思绪中,哈里不知不觉来到地下锅炉室。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为了躲避上帝的目光,而专门为邪恶生物所建造的地窖。或者,还是用来隐藏什么牺牲品的—— 这里的锅炉室里一扇门,是钟塔那一边的学校没有的。好像是诱惑哈里一样,们慢慢地打开。里面似乎是提供这世上一切邪恶势力的源泉,可以看到里面诡异火焰一直在摇摆。这里像是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为了得到所谓的恶魔附体,而举行仪式的地方。好了,不管这里有什么诡计圈套,我也要往里前进。就算会被他们杀死,我也要前进。你们这些精神不正常的人渣,我要射穿你们的脑袋,踏过你们的尸体,就回我的女儿。哈里脸上显出僵硬的笑,在心里,他把自己描绘成满脸赘肉,西部片中的恶棍。 里面,地板中央被洞穿。地穴上的祭坛中间燃烧着可能是召唤恶魔们的冲天火焰。哈里注视燃烧着的火焰,眼里产生幻觉。感觉一名少女被绑在椅子上。好像是遭到残酷的火刑一样,瞬间灰飞。这只是心里对恐惧产生的错觉,哈里仍然感觉怒火从心中开始燃烧。于是掏出手枪,对着他的错觉狂喊:“出来!胆小鬼!把女儿还给我!” 火焰里面出来了东西,体型与人类不一样。哈里被引诱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哈里消失。以前的怪物与它相比较,全都是小杂鱼。 虚张声势的“西部片恶棍”;立刻崩溃了,姿势也白不出来,恐怖取代了所有的愤怒。哈里开始向后退步,直到后背碰到刚才的门。门好像被锁上了。根本逃不出去。 这个像蜥蜴一样的怪物,慢慢绕过火焰,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它似乎应该生活在由厚重岩石覆盖,阳光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洞窟之下。火焰照射在它身上泛着银白色的光,它的皮肤也好像滑溜溜的,并且很潮湿,只有无神的眼球放在所谓眼睛的位置上。它有着鳄鱼一样庞大的身躯,但四肢却像是还没有发育完成,似乎它瘦弱的脚已经无法支撑它的大块头一样。因此对于哈里可以说是比较幸运了,因为蜥蜴的步伐非常缓慢。 哈里已经离开背靠的们,隔着火焰逃跑,同蜥蜴盘旋。虽说它无法赶得上哈里的脚步,但是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周旋下去。不久之后,哈里被逼到绝路,可以很容易地想象他会被蜥蜴吃掉。当又累又渴体力不支后,当疲劳不堪走不动之后,到了寸步难移的时候—— “去死吧!”逃跑的哈里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鼓起仅有的一点勇气,拿枪瞄准好蜥蜴,设计。两次枪声在房间里相撞,命中怪物。蜥蜴好像很冷静,一点儿也没有退缩的养样子。然后马上再次突进,并张开大口。 哈里大吃一惊,恐怖的记忆再次笼罩过来,呆站着一动不动。此时怪物的头从中间裂开,一直到脖子。看样子它打算整个把哈里生吞进肚子。 怪物口内排列着许多利齿,哈里感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冲到脸上,连眼睛都感受到刺痛。我会在充满臭气的怪物嘴里被牙齿撕咬磨碎,受尽折磨地死去吗? 这倒是一个人死时最惨的方式。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哈里向后跳,与蜥蜴再次拉开距离。 一般的方法杀不死这怪物。有几百发的子弹或许有可能……手枪里只剩五发子弹。没有希望了。冷静,冷静下里,哈里告诉自己。这家伙一定会有什么弱点。 关键时刻,哈里想起了童话故事书《蜥蜴与旅人》中旅人用弓箭射进蜥蜴口中的描述。于是鼓起勇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蜥蜴再次张开大嘴,描述勾动扳机,不停地把全部五发子弹直射进怪物的独自。 估计是怪物的内脏受到了沉重打击,它发出了临死时的痛苦叫声,怪物终于倒了。 哈里气喘吁吁地坐倒,还用枪指着怪物的尸体。虽然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但哈里害怕得不敢放手,也许怪物会再次起身。 哈里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目光漂浮不定,恍惚地可那件一名少女伫立在面前。不是雪莉。是谁……不知不觉,他再次回到了锅炉室。那个大门,通向燃烧火焰房间的们消失了。怪物也没有了,少女也不见了。不可思议的是,哈里回到了通过钟塔地道之前的那个地方,原来学校的锅炉室。 而这时,不知哪里又传来了钟声。 第七节 不见了黑暗。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外面都已经亮了,不变的是依然迷雾笼罩,但给人的感觉很像清爽的早晨。从学校里出来,打开地图,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是教堂的钟声,不知道是谁敲的钟,是因为想要把小镇上剩余的其他人召唤到一起吗?到那里去看一看吧,哈里这么想着,用手指着地图——巴尔干教堂。 绕过前方塌陷的马路,从布拉多贝里路拐进贝克曼路。哈里想要子弹,找遍了街道两旁,也没有发现枪店。为了不被怪鸟和疯狗发现,哈里还要谨慎地躲在房子的阴影里前进,这样虽然很费时间,不过距离倒不是很远。没多久就到了带有明显哥特式建筑的教堂前,缅因洲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口都是天主教徒,那么寂静岭的百分之二十五也都应该是天主教徒。刚一进教堂 ,就看见最前面的基督像,内部摆设也很肃穆。 教堂里没有其他人,因为听到钟声而来的只有哈里一个人。祭坛前面站着一个女人,哈里来到她的身边。 不是年幼的女儿。头上罩着洁白的修女头巾,可以看到她的头发毫无光泽,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加上一条禁欲用的暗调裙子,可以看出来有好多年了。她给人感觉,就好像是身上充满了腥臭味,而且实际年龄要比看起来小得多。 “钟,是你敲的?” “我等你好久了。” 女人满脸皱纹的笑容,对着哈里说, “我知道你将来这里。这是按照神的指示——” “你是谁?小镇里发生什么事了?那些居民去哪里了?” “审判之时。神与恶魔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不只是笑脸,女人还有一丝沉醉的表情,她不是一个看起来这么简单的女人。哈里感觉有些不好,小镇上发生的那些异常情况,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但是,女人好像看透哈里的内心,脸上晃过一丝狡猾的神情。 “在找些什么吧,那个孩子?” “你知道雪莉!” 女人的声音传进的哈里大脑里,这是能够消除人理性的魔法咒语。无论谁中了魔法,不是变成盲从的信徒,就是变成被甜言蜜语蒙蔽的人买或者是变成紧紧抓住一根稻草一般的人。 “告诉我她在哪!” 她悲伤地垂下头。 “她被捉住了,被一个阴谋背后的主谋。她将成为供品。” “什么意思?” 哈里紧紧地摇晃女人,追问着。 “不要碰我!” 她激动地大喊。极度令人讨厌同时感觉恐怖的表情,但是,马上又变成了微笑。 “我是侍奉神的人,身体是纯洁的。所以我以神的指示,同你说话。你明白吗?” “啊——是。” 哈里被对方气势压倒,马上低下头。 “我同你是一起的,我祈祷你的孩子能够得到解脱。可以了吗,好好听我说的话,你这样随意乱撞什么用也没有,去你该去的地方,带着弗拉洛司去隐藏起来的小路,那是救人最近的路。” “弗拉洛司?” “那里是安静的炼狱。可以打破傍晚的墙壁,阻止泥土的怨念——” 女人好像把什么东西扔在地板上。 “这个可以帮助你从邪恶计划中救出你的女儿。拿着它去吧,去医院。趁着还不晚——” 哈里捡起那个还在地上滚动的东西:一个似金字塔的玩具,三角锥形的物体,用手无法把它整个握住,实物比看起来的重,晃晃也没有一点声音,感觉不到是什么东西。 “这个怎么用?” 哈里抬起头,女人不见了。 青烟一样,消失不见。 第二章 暗 第一节 沿着贾尼路一直向东过桥,就到了寂静岭的中央大街。 按照修女的话,哈里向医院走。地图上中央大街南侧那里有所医院,哪儿就是要去的奥柯密拉医院。 本来过了桥,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右拐后,就到了医院。但是哈里过了桥,却是向对面的警察局跑去——他想补充一下枪支或者子弹之类的东西。拿着没有子弹的手枪在大街上,要是被怪物碰到,那可就糟糕了。 电话就是从这里打过去的吧?哈里想。按照女警官希比尔说过的,如果警察局里一个人也没有的话,那么怎么会有电话从警察局里打出来呢?警察局里面很咖啡馆一样,办公桌上摆放着打开的搜查资料和文件,所有的人都像是在办公的同时,一下子全都消失掉了。 哈里开始检查各个房间,因为打不开枪械室的们,哈里只好寻找放在桌子上的武器。 在刑事科出现了要找的东西,一副肩部手枪皮套,好好地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没有喝完的咖啡纸杯。似乎是手枪的主任想要休息一下,为了放松一下酸麻的肩膀而解下手枪皮套。然后,忽然蒸发了——哈里既替那人可怜又替自己高兴。 哈里从皮套里拔出手枪,检查了一下——十三毫米口径自动手枪,弹夹里正好是装满的九发子弹。哈里再把手枪放回皮套,把手枪皮套系在自己身上。 然后偶然地看了一下压在皮套下面的纸条。 “根据西鲁兹医生的电话,搜查官古基是他杀的可能性极低。尽管死亡后的情形很像自杀,但是在调查过古基的资料后发现,他没有过心脏病发作的历史。” 哈里系好枪套,重新船上外套的时候,注意到墙壁告示板上的字。 “这种植物只生长在寂静岭附近特定的地方,涌来作为生产原料的白克劳迪亚,好像只能在这里培育出来。寂静岭附近是否还有加工场所吗?出售的人难道就是加工人员吗?” 哈里的大脑突然感觉一阵撞击。 是ptv…… 哈里写过基本关于国内犯罪方面的书,所以对白克劳迪亚还有点儿了解。它一般生长在河边或者湖边,长着长椭圆形的叶子,是开着白色花朵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含有使人产生幻觉的成分,根据以前书上的记载,这种植物很久之前在宗教仪式上被经常使用。 ptv就是依靠从白克劳迪亚身上提取出幻觉成分而制成的产品。有过一段时间,来寂静岭观光的年轻人中流行过这种迷幻剂。后来经过警方的干预,这里才又重新变成一个健康的旅游场所。哈里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会带雪莉来这里…… 难道又出现了? 也许是地下贩卖组织还在秘密地生产吧? 哈里开始感觉,雪莉的这次失踪,与这个事件有关联。纸条和告示板……这是不是哈里偶然间才看到?还是某个人引导方向,向我一个人说的悄悄话?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哈里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个女人……!” 迈克尔?考夫曼医生怒火中烧。 他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边破口大骂道。 “那个老巫婆,还敢嘲笑我们侮辱了神。这都该怪她自己,出生在卑贱的家庭,喜欢小偷小摸的女人。根部就不是相信她,她那厚颜无耻的嘴脸,鬼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坏主意。我在镇上就应该看出来,她不过是一个喜欢自吹自擂的骗子。” 考夫曼医生凝视着眼前狼藉的景象。桃花心木的桌子和书架刮痕累累,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古装图书散落在地板上,还被人胡乱踩踏过,连高价购买的美术作品也被撕破了。 保险柜里的重要文件和高额证券都被拿走了,连最后一瓶玻璃罐都被打碎。 “这就是我应得的报酬吗?卑劣的老巫婆,竟然敢恩将仇报,我会让你明白这么做的后果。” 这肯定是教会干的好事。从保险柜被打开的情况来看,一定是用密码盘打开的——这么说的话,自己肯定一直被教会监视着。 “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想趁我还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勾当。竟然给我来一下。干得漂亮。哼!可惜,很遗憾。这种简单的阴谋,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有所警觉了。” 考夫曼为了以防万一,已把一部分资金转移到了国外账户。这次骚乱被盗的钱同账户里的相比,只能算零钱。尽管如此,丢失的零钱数目还是非常巨大的。但是骚乱过后,一旦事情公开了,天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不就是最痛苦的刑法吗?没有别的办法,看来只有躲到国外了。 “但是,结果非要变成那一步吗——” 考夫曼期的咬牙切齿。 不是因为悔恨,而是因为憎恶。 为了教会,他提供场所、提供工具……怎么也想象不到会引发这么倒霉的事。当时怎么会被这种愚蠢的宗教狂热想法吸引住呢? “她怎么能是个骗子,她根本就是个被恶魔控制的巫婆。” 考夫曼边整理旅行箱边考虑需要携带的东西。旅行箱里放着真假两种护照、真假两种名片、其他的钱财、一把九毫米自动手枪和两盒子弹,此外还有紧急使用的医药箱。 就在考夫曼考虑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忘记时,从后面传来猛兽喘气的声音。 是狗! 不知道从哪儿进到这里来的、丑陋的像僵尸一样的狗。 顺着锋利的牙齿缝隙里流出涎水,冰封似的苍白目光直盯着考夫曼。考夫曼立刻反身,想要从旅行箱里掏出手枪。 哈里在奥柯密拉医院外面,听见从里面发出几声清脆的声音。 好像有人。 哈里又紧张又兴奋地向医院大门跑去。 嘣……! 又有一声从医院的某个房间里发出——就是那个房间,医院候诊室。 医院房间里的们都开着,哈里直接向前跑去。只听到又一声“嘣”,以发子弹险些击中哈里,打在了门框上。 “等等,别开枪!” 哈里把拿枪的手举到头顶,让对方停止射击。 “原来还有人在啊……” 坐在治疗室里男人放下了手枪。年龄50岁左右,穿着制作讲究的西服。他显然对哈里的出现非常惊讶。 哈里看了地板上的死狗一眼,开始说。 “你被袭击了吗?受伤没有?” “我没事。” “我是哈里?梅森。” 哈里想要同他握手。 男人跟哈里握了一下,手掌冰凉潮湿。 “迈克尔?考夫曼。” “你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吗?” “是,那么你是警察吗?” “不,我是个观光客。这把枪是防身用,你带手枪也是和我一样的理由吧。” “嗯。” 听着哈里诉说经历,考夫曼闪着怀疑的目光。 “本来没想要到医院来,但是我找不到我的女儿了……一个只有七岁,名字是雪莉的女孩。你见过吗?” “不巧——” 考夫曼摇了一下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打算在工作之后休息一下,谁知道一醒来,周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是听到女儿在这附近才来这里……” “听到了?谁对你说的?” “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应该是属于巴尔干教会的一个修女。” “戴着头罩?” “嗯。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我不认识那个女人。” 考夫曼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脸就像是坚固的堡垒一样。 “ 你的女儿很可怜,但我什么忙都帮不了。我要从这里出去,我可不想在到处都是怪物的地方呆着。” 推开挡在面前的哈里,考夫曼立刻向外跑去。 “小心——” 考夫曼没有答话。 奇怪的男人。 哈里有些怀疑。 本来哈里是个温厚的人,当遇到这种动作粗暴的人,他不会跑出去追问。没有证据表明雪莉失踪与这个男人有关系,但也不一定没有关系。 第二节 医生看病,旁边站着护士,走廊里坐着等待叫自己名字的患者,虽然没有这些人的影子——哈里在医院一楼看到的情景,和他之前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情景一样,就像是这些人正在医院里,突然消失。 但是有一个地方例外。 在医院院长房间里,一切似乎都被洗劫一空。这是只有专业盗窃者才能做出来的利落手段。房间被盗的程度,差不多相当于拿走所有的东西一样。房间里乱得哈里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一定是找过房间里藏着的东西。哈里带着这个想法搜查房间,也许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但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哈里希望房间里有东西可以给他一点线索,心里祈祷着是找到女儿的线索。 哈里把散落在地上的书籍、装裱美术作品的画框、画框里面的作品、散开的文件,这些一个一个地拣起来翻看,就连压在书籍等下面的地板都仔细检查。 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还有表彰评语。照片上里面站在讲台上的男人就是刚才遇见的——考夫曼。在院长室里发现他的这种照片,那么显然他就是这个医院的院长了。 哈里疑心又加深了,开始对刚刚没有追问后悔了。可是,两个都拿枪的人如果发生了争吵,结果也许会更让人后悔吧。哎,那样也不会从考夫曼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什么东西? 哈里在绕着名贵的办公桌子检查时,发现一个被忽略的东西。 地板上淌着一滩红色液体。 它似乎是从刚刚打破的玻璃瓶子里流出来的。 哈里用指尖蘸了一点这种液体,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没有气味。此外用指尖摩擦起来还有细沙的感觉,不是血。 那就是医疗药品了,就是这家医院里的。——但是,哈里还是对这东西十分在意。即使是放在院长室里的药品,也不会这么随便地摆在外面。哈里忽然想起在警察局告示板上的字……白克劳迪亚……这就是迷幻剂ptv?这么想虽然很蠢,但是也不得不让人怀疑。 哈里从院长室里出来,来到治疗室。从这里的医疗用具柜里面拿了一个没有使用过的注射针,还有一个小空瓶。然后回到院长室,哈里用针管从地板上吸红色液体,然后注入空瓶里。吸入的红色液体也就瓶子的一半那么多。 如果真像教会女人说的一样,雪莉被一个策划阴谋的人抓住了。一旦这个策划阴谋的人,同私自生产贩卖迷幻剂有联系,那么这个瓶子里的红色液体就可以作为搜查的证据了。即使雪莉失踪同麻醉药组织没有关系,那么大量的警察因为要搜查迷幻剂组织,也会同时寻找雪莉的下落。这样,寂静岭了的情况被公开,联邦调查局也一定会进来。有了这个证据,即使自己找不到女儿,也可以依靠政府找到女儿了。 总是觉得那个男人可疑。 哈里在没有人的医院里搜查,心里思考着事情。 迈克尔?考夫曼,那个人是个医生……说不定还是医院院长……如果那样的话,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会同迷幻剂组织有关系。通过医院作掩护,其实暗里是研制迷幻剂的罪犯。同时利用治病作掩护,私下贩卖迷幻剂。 教会的那个女人也是迷幻剂上瘾者吧?眼睛里晃动着疯狂迷信是因为服用ptv……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随便胡说,结果把实话说了出来……这么来看,教会又和医院,和迷幻剂组织有了联系——那么到底—— 哈里本想上楼上看看,但是去楼梯的路被防火门锁上了。哈里心里希望电梯还可以用,一按按钮,电梯门开了。二楼、三楼的按钮都不停使唤,只有四楼按钮是亮的。 去四楼吗? 在电梯刚往上升时哈里忽然觉得一丝困惑。 刚才在外面看奥柯密拉医院的时十一哥三层建筑。 可又为什么电梯可以去不存在的四楼? 二楼三楼的按钮去不了,是要把我引向四楼吗? 这么想着哈里感到后背发冷,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门开了。 “四”在亚洲国家里等于“死”的意思。四楼里面也是死寂的气氛。 同一楼安静的环境不一样,这里感觉就像废墟一样的寂静。眼前景象如同油画里不太干净的画面一样,脏暗的墙壁上外皮开始剥落,生满了锈的金属门把,天棚如同被煤堆堆放过……这里就是被废弃的、一点一点腐朽的废墟。通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可以看到附近都是尘土,空气也让人感觉喉咙干呛。现在的光线让人觉得已经到了黄昏。 哈里心情沉闷,呼吸困难。 他现在就想要找到楼梯下到三楼,现在光线越来越少,黑暗越来越浓。现在的走廊已经不像走廊,墙壁上的外皮掉光了,露出支撑建筑的金属混凝土,前方是被黑暗包围的洞穴。 哈里甚至以为在探索一个山东。 这里似乎栖息着位置的怪物。 哈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收音机告诉哈里他的感觉没错。前面的“人”靠近过来,嗓音升高了。它用十分怪异的阳子靠近哈里。 慢慢地,上身前倾着过来了,脸看起来年轻,声音却像老人家一样。 一名护士。 似乎护士还背着什么东西,后背如同骆驼的驼峰,从它的悲伤凸起。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闪动着金属光泽,护士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她不是笑脸相迎的白衣天使,而是隐藏着邪恶的意图。 它打算解剖什么吗——就是把哈里—— 没有注射麻药,就这样残酷的实行手术。 哈里感觉到年轻的护士将要、慢慢划开他的皮肤、切开里面的软体组织、然后剜出内脏,最后吸吮流出来的鲜血。 “试试看吧!” 哈里瞄准后,冷静地对它说。 “我不愿意杀你,你只不过是被恶魔控制。别挡着我,我求你了,把路让开。” 护士离得更近了。 姿势很难看地疯狂冲向哈里。 哈里要扣动扳机时,踌躇了一下,打死了这个怪物,也许就会杀死被控制的真正护士。这个真的不好决定,而且哈里的射击技术也不怎么样。他是在越南战争末期入伍的,根本没有实战经验。第一次射击也是最近才——所以他的准确度根本不值一提。目标就算是护士背部凸起的东西,他也不肯定瞄得准。 护士已经临近抬起手术刀了,哈里赶忙集中精神,迅速躲到一旁。狭窄的地方根本没有多少移动的地方,哈里刚一跳起来,肩膀就撞到墙。护士停止向前冲刺,用脚止住冲势扭回头,重新发起突击。哈里痛苦地斜坐在地板上,右肩的疼痛使哈里好不容易才举起手枪。 这个怪物到底是不是被恶魔控制了? 肩膀上的疼痛让哈里不能不这么想。 同人类有一点相像的怪物……是不是受背部凸起的东西影响才这个样子?如果护士是被什么控制的话,那么医院其他的人也应该被控制,还有警察局里的警察,城镇里的居民和观光客他们。 对了。 它不是人。 护士的脸出现在眼前。 子弹从枪管里射出,透过怪物双眼之间,穿过大脑。怪物的头盖骨被打穿。 鲜血夹杂骨头碎片,从头骨裂开处向外溅出。护士嘴边泛起微笑,带着血沫和脑浆倒下。 第三节 哈里有些恍惚,有一种杀人后的感觉。虽然对方是长得如同护士一样的怪物,但是外形像人,而且哈里拿枪对准时还把它当作一个女人,所以他总有一种负罪感。它真的是怪物而不是被控制了的人吗?哈里不知道问了自己多少遍,就连寻找女儿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如同梦游一般地行走在医院走廊里,漫无目的地拖动着沉重的脚步。 哈里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地下一层,这里好像是医疗用品仓库,但是现在的情形则是:东西全都散落在地板上,落满了灰尘。尽管哈里还处在恍惚状态,但知觉还是指示他这里也许有重要的线索——哈里马上对这个房间产生了怀疑。地板上散落的乱七八糟,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但是旁边装东西架子的横板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放。走进之后,地板上还有拖拽过东西的痕迹。哈里暗自寻思与架子有什么联系,用手轻轻拉了一下,架子就这样被拉了出来……就像拉门一样。 哈里把架子完全拽出来后,里面露出了一个门,原来这是暗门。一想到这里就是监禁雪莉的地方,本该兴奋的哈里却畏缩不前——他害怕了。刚刚杀死怪物的烦躁心情还没有得到缓解,接着对要心碰面的怪物产生说不出的恐怖。哈里颓然地坐下去,脑袋依靠着大门,合上眼睛,现在时间应该是中午了吧?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吧?哈里就这样,在疲劳和困倦中睡着了。 “爸爸。”雪莉依偎着坐在俱乐部凳子上的哈里。“你困了吗?”雪莉带着关切的神情望着从刚才就开始闭上眼睛用手捂着头一动不动的哈里。哈里因为想到已经不在而深爱着的妻子而伤神,所以才会沉默无语。对她的思念占据了哈里整个心,而得不到她的抚慰,哈里只能一个人独自伤感。 “喂,爸爸。”雪莉不停地摇晃哈里的膝盖。“爸爸要打起精神啊,我不想爸爸死掉,雪莉不喜欢独自一个人。”可怜的哀求一直传到哈里心里,他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雪莉在哭。这个孩子……只有三岁就能理解死亡的感受了,她很害怕他的爸爸也没有了。雪莉咬着嘴唇,浑身都在颤抖,哈里觉得心脏中了沉重的一击。你是一个父亲,怎么能总是哭哭啼啼的呢?哈里一下觉得朱蒂正在看着他。 爸爸搂紧女儿。 “对不起了,雪莉。爸爸把你疏忽了,爸爸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一个无论付出什么都要保护的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 哈里醒了,原来他躺在落满灰尘的仓库里睡了一觉。眼睛边上还湿着,是梦到雪莉的原因吧?心里这么想着,似乎心情得到缓解了。此刻哈里感觉神清气爽,在完全清醒了以后,哈里看了看手表,他正好睡了三十分钟。只有三十分钟,庆幸没有被怪物发现,哈里想这一顶是朱蒂在另一个世界保护着他。 哈里坐起来,再次面对暗门,杀掉护士的负罪感和对怪物的恐怖感全都消失了,他心里想的就剩下找回女儿的想法了。站起身,打开门,没有怪物,只不过是一个类似仓库的密室。密室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地板上有一个可以揭开的板子,打开后看到一个通往地下去的楼梯。走下隐藏的台阶,哈里发现走廊两边的样子,同刚刚在医院的走廊一样。走廊两边都是病人的病房,哈里感觉又回到了刚刚走过的地方,但是没有一点回到了熟悉地方的安全感;完全相反,这里的黑暗似乎是由空气造成的,而且黑暗空气的密度越来越浓,电筒能照到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忽然之间的寒气,让哈里感觉有一条蛇在后背上潜伏。 这里也一样。跟学校的钟塔里面一样,在这里和在对立学校时的气氛一样,好像在一个次元空间。口袋里的收音机突然发出噪音,深不见底的走廊传来有人走进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在灯光能照到的范围下,哈里看到对手又是一个“护士”。不过哈里刚刚打倒的,而是另一个人。长着一张比前一个护士要老很多的面孔,头发的颜色也不一样,脸上带着惨淡的笑,上半身前倾姿势,背部凸起东西都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次的护士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注射器——应该是在病人晚期,要得到家属同意才能使用的注射器。可怪物似乎不想经过哈里同意,就要对本人使用。这回。哈里神志很清醒,他现在只想救出雪莉。 怪物身中两弹。 护士手捂肚子倒下,鲜血从指间流出来——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一声撕肺的尖叫,又出现一个怪物。它也从走廊深处冲过来,越过刚刚倒下的护士尸体,向哈里发动进攻。新的怪物看起来是名男医生,他手里拿着剪刀。哈里轻轻地躲过剪刀,开枪还击。可惜子弹只是擦过怪物的左肩。要是变成和怪物的接近战,那将对哈里很不利——没有机会瞄准。哈里和怪物近身扭打的时候,剪刀猛地刺向了他的右手,手枪掉了。现在的哈里不但要使用电筒寻找怪物的行踪,还要空手作战,他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抓紧怪物握刀的右手,用自己的头猛撞怪物脸。怪物发出了疼痛的声音。原来这种攻击也有效果,哈里得到机会,使用电筒猛砸怪物右手,剪刀也掉在了地板上。趁着对方没有武器,哈里用身体把怪物撞倒,电筒也从兜里掉了出去,不知道照着什么地方。黑暗中怪物勒住哈里的头,手指慢慢箍紧他的脖子,哈里用左手拉扯怪物的手指,右手在地上搜索手枪,刚才应该是掉在这附近,只要找到手枪…… 手指接触到冰凉的金属,是怪物的剪刀,哈里立刻抓住剪刀,刺向怪物。从怪物嗓子里窜出含糊不清的痛苦叫声,哈里终于从怪物纠缠里逃出来了,哈里赶忙起身拾起电筒,他要看看怪物还能不能起身。在袖珍电筒微弱的范围下,看到怪物在地板上左右翻滚,头部插着剪刀。 哈里用枪对准怪物,结束了战斗。怪物就是怪物,不值得浪费同情心。 透过地板缝隙,似乎可以看到地狱。哈里一个人继续前进,陪伴他的自由沉重的脚步声。 只剩下四颗子弹……此外,哈里已经疲惫不堪,真不敢想象,要是再遇到怪物,哈里还能否战斗。做好拼命的思想准备,哈里继续一个一个房间的检查,每进入一个空房间,哈里都会感到安心,同时也对没有发现女儿而沮丧。 “这里是……”虽然最偶一个房间也同其他房间一样,空空如也,但是气氛明显地不一样。这是一个缺乏鲜活生命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床及床头的柜子,屋子虽然不像旅馆那样干净,但也保持得十分整洁,似乎是最近有什么人在这里养病,刚刚退院…… 哈里忽然感觉心脏收缩了一下:雪莉曾被紧闭在这里,又转移了出去?想到这里,哈里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照片。照片吸引着哈里的视线,他甚至有一点吃惊:照片上是一名带着忧郁表情少女——她长得和哈里在密多威驰小学的锅炉房里看到过的少女一模一样。不,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哈里根本不明白。但是,哈里感觉雪莉并没有在这里被紧闭过,房间里住的是这个少女。可是,这个少女又是谁呢? 第四节 不但在整个医院里也没有找到雪莉,而且连线索也没有了。最后可以做的事就是问问那个可以的考夫曼医生,可是他已经不在医院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使立刻出去也找不到他。难道只剩安静地等待布拉玛市警察,依靠他们才能够找到雪莉了吗?哈里失落地再次回到一楼。 来到之前到过的防火门处,原来在门里面可以打开锁,推开门,哈里顿时呆立不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里已 不是刚来时明亮的房间了,医院的们和窗户、里面的医疗设备、还有走廊和楼梯上的墙壁,都开始慢慢地腐朽了,是被黑暗慢慢地侵蚀。哈里离开没有多长时间,但是这里的时间彷佛发生了疯狂变化,一切都像是经过了几十年后的情景。 哈里向门口走去,茫然地望着四周,世界完全颠倒了。这里就像戏剧舞台,由道具装饰,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转化,哈里感觉只有这么想才觉得合理。表和里……难道寂静岭也存在两个?不需要什么理论来证明,之前那两个学校和刚才这两个医院就是证据。前面有声响,哈里在诊疗室门口站住。谁在里面?又是一个“护士”? 趁着没有被发现赶快走,还是检查一下吧,或者是那个考夫曼医生突然回来寻找什么东西呢?哈里做了一个深呼吸,抓紧手枪,刚才跟怪物搏斗时被划伤的手,仍然还丝丝地疼,不但身体的所有关节都在痛,而且哈里因为过度疲劳,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这都是因为刚刚身体剧烈活动了一阵。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只有继续前进。哈里想,如果再碰到怪物,赶快跑就是了,要是能够跑出来的话……哈里边想边推开门,然后猛地一下冲了进去,用手枪和电筒指着感觉是活物的东西,桌子下面藏着一个护士,她用模糊的眼睛望着哈里。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开枪了—— 可是哈里的指尖没有扣扳机,因为这个护士的脸——她没有歪斜着嘴笑,背部也没有凸起的东西。 “太好了,还有人。”她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兴奋地对哈里说。哈里把枪放下来,不应该拿枪对着向你微笑的女士。“我叫丽莎?加兰,你叫我丽莎就行。”“哈里?梅森,叫我哈里吧。”直爽的女孩,丽莎的开朗好像感染了哈里,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放松。 “我都等了好久了,希望有什么人能找到我。”“我在找人,还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其他的护士们——她们都变得非常奇怪,正常的人只有你一个。”“真的吗,她们有什么奇怪的?在我昏迷的时候,那些患者都消失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来这个镇上旅游,我来的时候,这个小镇就变得非常怪异。”“这是一场噩梦,我真想快点醒来。”刚才的笑脸不见了,丽莎有点害怕。哈里,只有低下头“是啊是啊”的表示同情。 “你带着我赶快从这里离开吧。”“当然——但是我还有事情必须要做,我要找到女儿。”“你和她走散了?”“嗯。是个七岁的小女孩,梳着黑色短发,她叫雪莉。你知道她在哪吗?”“我刚刚一直都在昏迷——对不起。”“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错。”现在哈里只有问最后一个问题了,虽然不像是与雪莉有关系,但是好了倒很在意。 “我在地下室的密室里看到一个女孩的照片,她是谁呢?”“你说什么?密室?”“你知道?在与地下仓库相连的一个房间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响,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警报器在响。“我的头……”哈里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怎么了,哈里?”丽莎奇怪地看着哈里,看起来像是她听不到突然的警报声一样,是只有哈里才能听到的声音,还是因为头痛产生的幻觉呢? “哈里,振作一点!哈里!” 哈里……哈里……丽莎的声音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见了。脑袋里还是剧烈的痛,哈里受不了这种痛苦,突然睁开眼睛,发现丽莎不在了,正在侵蚀的黑暗也不见了,哈里似乎又回到了初次那个明亮的诊疗室。“已经晚了。”丽莎在同谁说话吗?“你是……?”“现在也许晚了……我是达里娅?吉尔斯。” 使哈里吃了一惊的声音,这是教会修女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说?”“天已经黑了——”达里娅带着可怕的眼神说着,彷佛她自己都已经被陶醉了。“黑暗正在侵蚀着小镇,可以清洗卑鄙者的欲望——这是不是像梦话一样。你还不明白。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哈里目瞪口呆。 这个女人还真是病人,因为镇上的奇异变化,开始幻想了。但是哈里的这些想法,随着达里娅的诉说,也变得成为幻想了。“你看过印章一样的地面了吧?”“印章?你是说学校庭院的魔法阵?”“那是萨缪尔的标志。画在小镇上的各个地方,在一切都结束之前,一定要组织印章。” 萨缪尔——也叫红蛇,既是恶魔又是天使。 “只有你才可以阻止,我不行。当你完成的时候,黑暗将会散去……你也会找到雪莉。现在你去小镇上的另外一个教堂,去阻止阴谋。”达里娅把握在手上的什么东西,摆在桌子上。 似乎是钥匙。 但是仔细查看后,才发现的确是钥匙。钥匙闪动着让人模糊的金属光泽。达里娅忽然从房间小时,又是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哈里有些莫名其妙,难道那个女人会玩魔术? ——女巫,哈里脑里一下掠过这个词语。 第五节 早就应该想到了,哈里不在咖啡馆,他没有听劝告,肯定是出去寻找女儿了。 希比尔只有耸了耸肩,因为她自己也没有遵守约定,说好了去布拉玛市寻找救援,可是连寂静岭都出不去,她找了很多路,可是只有一条回到寂静岭的路。没有办法,只有回到咖啡屋,希比尔想等哈里回来后,谈谈情况,可是哈里迟迟没有回来,她只好一直等下去。为了防止怪物袭击,她把手枪皮套系在腰上,里面装有一把左轮手枪。她在咖啡店的隐蔽地方藏了起来,然后无意之中睡着了。天亮以后,一直到了中午,哈里还是没有回来。 “那——现在怎么办呢?”希比尔决定不等哈里了,自己出去看一看。在小镇上搜查的时候,遭遇到几只疯狗和怪鸟,希比尔以前就接受过正规的枪械训练,对付这几只怪物易如反掌。希比尔想她是警察,所以消灭这些东西没有什么问题,可像是哈里这样的普通使命也许已经被怪物吞掉了。 “现在可是非常时刻啊!”希比尔再次回到咖啡馆。尽管已经决定好了不等,但是她还是非常想见哈里。希比尔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像是被人捉弄一样,在整个小镇里差不多只有哈里和她两个人,干脆帮助哈里一起寻找女儿吧?这本来就是警察应做的责任。 虽然认为达里娅是幻想,但是从她知道小镇上的魔法阵看来,达里娅的幻想里还是有一点真实成分,现在只有靠这些线索来寻找雪莉了。这些话连哈里自己都不十分相信,但他还是去寻找“另一个教堂”了。哈里在医院里的厨房里照了些面包和牛奶,然后边吃边看地图,上面除了巴尔干教室,没有“另一个教堂”,也许那个教堂不是什么宏伟的建筑。所以作为观光手册上的ditu,没有把它登上去。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可能在小镇上到处寻找啊,寂静岭上到处都有怪物。 哈里看了一眼达里娅给他的钥匙,钥匙把柄处似乎刻有白金汉宫一样的花纹,上面镶有一个古董商店的名字。那个名字就印在地图上,这不会是为了宣传自己的商店,而发给游人能打开商店门的钥匙吧?不会有人做这种连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的举动。总之去那里看一看,也许到了那里钥匙也会起些别的什么作用。 出了奥柯密拉医院,沿着克莱顿路,哈里向曾经去过的警察局方向走去。拐进瑟甘东路后,向前一点,再沿着西蒙尼路一直向北。只要口袋里的收音机一发出声音,哈里马上就找到隐蔽处藏好,等着疯狗或者怪鸟经过。本来也可以收尸掉几只怪物,但手枪里只剩下四颗子弹,也许解决一只怪物后,子弹就没有了。现在还没有弹药补给,所以哈里想节省子弹——现在还不到非用不可的时候。 怪物惨嚎过后,掉了下去。 作为布拉玛市屈指可数的几个枪法一流的警察,而且有着多次与罪犯枪战的经验,怪鸟要想在这样的人手中逃命,几乎是不 可能的。希比尔向旁边一倒,躲过怪鸟从空中发动的进袭击一眨眼的工夫又反身举枪射击,怪鸟就被击中。“想偷袭我你还嫩了点儿,混蛋。”希比尔嘴角弯了弯,又用脚狠狠踹了一脚苟延残喘的怪物。 这下可以安心地喝口水了。希比尔在公共汽车站附近的小卖店前大口大口地喝着可乐,这时她注意到有脚步声靠近。希比尔藏在建筑阴影里,观察道路上的情况,是不是疯狗呢?脚步声的主人是?由于熬出都弥漫着可恶的迷雾,所以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似乎是个人,很着急地从西蒙尼路上走过。 是哈里吗?希比尔大睁着眼睛,没有注意到可乐已经从倾泻的瓶子里流出来了。 前面就是古董店了。哈里用钥匙打开古董店的门,里面都是一些质地古老品质优良的英国式日常用品,大部分都是小件的物品,很适合游客买来当作纪念品,这里没有一点像是教堂的样子。哈里注意到古董店里面的打字机,外形看起来已经很古来了,感觉应该是价值不菲的古董。打字机被镶到墙上,同其他的商品分开摆放,哈里想了想,用手向里压了打字机一下,大机子开始缓慢地移动,露出一个可以往里面前进的隐蔽洞窟。哈里惊奇地向后退了一步,握紧手枪,他听到鞋的声音,有人走进这个房间。 “哈里!”哈里听到这个声音怔住了,是咖啡馆的那个女警。“希比尔!?”哈里又惊又喜,之前的疲劳和恐惧似乎都被希比尔赶跑了,感觉就是又看到了亲人一样。“你没有事太好了,刚才我一直为你担心。”“希比尔你能回来太好了!是找到支援的警察了吗?他们都在外面吗?”“可惜——”希比尔简单地说了一遍情况,她脸上少了一些神采。“所以我来找你哈里。一个人很危险。你在这附近跑过的时候被我偶然看见,真是太好了。”哈里一脸愕然。 “那样的话已经……”哈里脸上的表情似乎就是被医生宣布了死亡日期一样。可是希比尔又笑了,“没关系,布拉玛市的警察一定会来。我们这么久没有消息,警察们现在一定正在往这里赶过来,他们注意到了寂静岭的奇异变化之后,一定会先派营救小队先进来。也许还要耽误一点时间,你再等一等吧。”“你这么觉得?”“是啊,他们一定会来帮助我们。你”找到女儿了没有?有什么线索吗?“喔,怎么说呢,有一个叫达里娅?吉尔斯的修女对我说雪莉被坏人绑架了,还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她就像是有幻想症一样,不能完全让人相信。” “这里还有别人?”“嗯,在奥柯密拉医院里还有一个叫考夫曼的医生和一个丽莎护士。还有,那个叫达里娅的女人好像胡乱说什么黑暗正在侵蚀这个小镇之类的话。”“黑暗侵蚀小镇?就是说毒品吧。因为早已经被销毁的迷幻剂pvt再次出现,寂静岭的警察正在搜查地下贩卖麻药的路径,她是不是为了告发麻药的路径才会这么说?”“我想这里还有更深的意思。” 之前发生的奇异事件再次从哈里脑海里浮出:钟塔那一面的学校,医院里面发生的变化——这寂静岭是否也存在表与里两个地方呢?把这个想法跟希比尔说了,她也不会明白,希比尔只看过那种人间不存在的怪物,可以说成是因为发生了环境污染啊、受到核试验的影响啊、从军事基地跑出来的啊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的话。 “如果小镇还有人的话,这么说来……”希比尔好像想起什么一样,似乎有什么话不能对哈里说。“你见过她?” “…………”哈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希比尔握住哈里的手,继续说。“你冷静地听着,现在有人可以通过大雾观察我们,我们现在去找她,要不就来不及了,也许你的女儿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还有谁在哪里观察我们?”“走——去贝克曼路,我们现在就去湖那边。” 从古董店以跑出来,希比尔马上又用手拽住哈里。“忘记了去了也没用,可以去那里的路都已经陷进地下去了,我们走不了。”“你说什么?”“没有路可以走,路都没有了,所以我们追不上她们了。”“是吗……”希比尔误会了哈里的表情,以为他失望。其实是哈里忽然想到古董店隐蔽的墙,那里也许可以——哈里倔强地把希比尔拉回到那里。 “这是……?”“我刚才发现的,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我想去看看。”“等等,我去吧,我是警察。”“这是我的任务,如果我没有进去,错过了救女儿的机会……我会后悔终生。”“好吧,我们一起走。”哈里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希比尔,你没有发现,现在寂静岭已经变成两个世界了吗?” “两个世界?”“寂静岭背后还存在有一个社会?是那些犯罪分子藏身的地方吗?”“不是你说的那种。要怎么跟你说呢……就像达里娅说的那样被黑暗侵蚀……总之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没有经验的人是对付不了的。” “哈里?你是过度疲劳了吧?”“我说的这些你没有办法明白,总之你让我一个人去吧,你在这里好好等着。”“知道了。”希比尔耸了耸肩,她的回答和哈里之前对他的回答一样——算不上什么约定。 在古董店密室里面,这是一条狭窄通道,远远通往前下方的地方。这里漆黑一片,哈里开始感觉呼吸不畅,呼吸困难其实是哈里有一些闭室恐惧的原因。不久,就看到了墙壁上又出现了一个洞穴,里面就是进来之前的房间,虽然可以被称作房间……可是低矮的天花板上接着通风管、煤气管、还有自来水管,根本不应该在地下建这种房子。墙边放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是……祭坛?”哈里有些困惑。一个如同床头柜似的小桌子,桌面铺着摊子,桌腿下半布盖着一块幕布,幕布上的团与可在墙壁上的徽章的图案一样:长着牛角、张开翅膀的鸟的图案。桌子上摆着古董一样的杯子,里面放着未知的粉末。“这里就是那个另外的教堂吗?”但是这里没有十字架、没有装饰与天主教、新教、或者其他宗教的仪式道具,也感觉不到对所信仰的神的尊敬,哈里仔细思考着。 达里娅曾说过让我阻止另一个教会的邪恶计划——这里没有什么教徒,要如何组织呢?或者这里不是什么教堂?还是这里隐藏着另一个教会位置的线索?哈里不明白。哈里想返回去,这里看起来有点儿危险,最好把希比尔也叫过来,而且。希比尔等的时间长了,也许会以为哈里出现危险。 背对着祭坛返回的哈里突然听到一声爆炸响,琥珀色的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祭坛,火焰在杯子里燃烧着。 “哈里,你没事吧?”从通道里面,传来一声希比尔的呼唤,似乎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哈里想先等一等,一会再过来。现在他的身边已经…… 希比尔想,他一个人根本不行,哈里肯定遇到了麻烦。她马上钻进了洞穴,顺着通道跑进去,边跑边小声地自言自语,怎么总是让人不放心呢?“哈里?”希比尔从通道另一边钻出来,发现四周是混凝土改成的狭窄房间,没有别的出口,也没有能藏起来的地方。 哈里消失了。 第六节 奥柯密拉的诊察室。 在注视杯子里燃烧着火焰的时候,哈里发现视觉模糊的一瞬间里,他的意识也模糊了。直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诊察室的床上是,一切才慢慢变得真实起来,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丽莎?兰多,她一直在看护着哈里。“你做了噩梦吧。” “嗯。”哈里用手指轻抚额头,手上沾满了湿滑的汗水,刚才是梦吗?不是遇见丽莎后发生的事吗?刚刚感觉真实的事情,现在怎么会感觉非常地不确定呢? “刚刚达里娅她也来了……”丽莎小声地低头说着,就像是自言自语。“就是那个达里娅?吉尔斯吗。”“你认识吗?”“是啊,那个神经兮兮的 老太婆是个很有名的人,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她,听说曾防火要烧死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这种疯狂的人。” “真有那样的人吗?她说过小镇正在被黑暗侵蚀这样的话,我根本无法相信,她又是在胡言乱语吧?”“说到侵蚀……也许和以前这个小镇上的人相信超自然的力量这种说法有关吧。”“什么?” “寂静岭在作为观光地之前,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人居住了。那些很早就居住此地的人还信奉有独特的宗教,他们曾讨论过一个仪式,说如果小镇上的年轻人都没有了的话,就可以召唤出大地里的神。在成为观光地区之前,寂静岭根本没有人来,寂静岭里的年轻人厌恶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他们就慢慢搬了出去,而且那些剩下的居民很少同外界来往,他们自己做的事也同外界保持着神秘。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总觉得有些可怕。” “那么当地居民信仰的是什么?”“这里成为观光地区后,居民越来越多,恐怕这些新来者让原住民很头疼……忘了是几年前了,当一个想要进一步开发寂静岭的观光资源的官员因为事故死亡后,寂静岭里就出现了关于“土地崇拜”这样的谣言。但是,谣言也只是一阵,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起了。我是偶然想起这些事,不知道和黑暗侵蚀有没有关系,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丽莎微笑着注视哈里,她的脸色不是很好,感觉身体好像非常虚弱,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她有些魂不守舍。“不,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哈里说完,感觉寂静岭这个地方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他站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哈里来到古董店。刚才是梦?还有丽莎说过的那些话?哈里想不明白,他感到不安,一个可怕的想法钻进哈里的脑中,哈里在寂静岭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汽车撞到防护栏,真实又模糊的梦……?同丽莎的对话是真实的吗?刚才的梦也是吗?似乎能够追到雪莉,到湖边的路——没有走成的贝克曼路。 “希比尔!”哈里喊出女警的名字,但是房间里没有她,哈里立刻坐起来,跑出去。外面也和屋子里一样,大雾弥漫下的黑暗,或者说是黑暗笼罩下的大雾,空气闻起来,好像其中掺有令人窒息的毒药。西蒙尼路的沥青路面上变成了铺成金色铁网的样子,哈里明白自己再次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希比尔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一定在拼命地找我。 哈里要回到奥柯密拉医院,他向医院跑去,口袋内里收音机突然发出了警报,噪音越来越大,有怪物越来越接近了。哈里镇静下来,马上停下脚步,用眼睛扫视四周,大雾和黑暗笼罩着一切,哈里的视线范围不超过六米。哈里在想象,怪物是从前面出现、或者从后面、还是上面,似乎从哪里来都有可能。附近似乎也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即使是逃回古董店也还有一段路才能到。哈里作好了应战准备,为了防止怪物从后面偷袭,找到一个房子把后背贴了上去,同时打开了电筒,尽管在这种地方用不用电筒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就剩握紧手枪,做好射击的准备了。 金色网状马路上出现了一只“狗”,与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如果做一番比较的话,就会觉得以前的狗都是刚出生的小狗。这只狗不光死体形变得巨大,连恶心程度都是小狗比不了的,就像是把以前的疯狗放在水里浸泡,像是溺死后膨胀的尸体,然后又被埋进土里,经过几天腐烂再挖出来一样,本来膨胀的皮肤因为缺少水分,一个一个地变成块状:头部爬满了蚯蚓一样的虫子,好像它们是在里面作巢般。 哈里面对着大狗,狗头被它头部的虫子一点一点地噬吃,看不到眼睛,它好像能够感觉到电筒的光线——哈里胆战心惊,不自觉地后退。身后是一扇玻璃大门,哈里使劲摇晃玻璃,想要进到屋子里面。小镇里大部分建筑物的门窗都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关着,然而这次幸运的是,哈里终于打开了大门。跟随过来的大狗猛然跳起,但是被结实厚重的大门弹了回去,哈里赶紧用身体顶住门,把门上的锁关上。门外的大狗狂躁起来,露出了犬齿,它晃动着脑袋,把从嘴里流出的涎液混杂着口中腐烂的皮肉甩到玻璃上面。 放下心来的哈里,倒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里面是一个大型场地,两边都是店铺,大型电视屏幕竖立在其中一角,还有通往二楼的电梯……好像是一家商场。在地图上标示着——寂静岭商店中心。“武器店?”哈里一下想到这个词语,也许这里有买弹药的商店,没有子弹,一会再碰到那种怪物就糟糕了。可是,这里的百货中心就像废墟一样,荒废的商店里,腐朽的商品上面落满了灰尘。不光如此,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混凝土层也曾崩塌,无法进行检查。 因为没有电力供应无法开动电梯,哈里只得步行去二楼。突然出现的噪音刺痛了哈里的耳朵,不是哈里口袋里的收音机响。回顾四周,发现电视屏幕突然打开,但是是没有信号的画面,本来没有电力供应,而突然打开的电视使哈里吃了一惊。屏幕上有许多分镜头,每个镜头放映的都是——同学校庭院里见到的一样:魔法阵。屏幕再次失去信号,当信号回来时,哈里突然站立不动。 “爸爸。”黑白图像中一名少女小声说道。“爸爸,救救我。”扩音器里是痛苦的哀求声,。“雪莉!”哈里睁大眼睛,屏幕里没有显示出背景,无法找到雪莉位置的线索。“我爱你,爸爸。” 这像是告别时说的话,雪莉的图像在没有信号灯图像里消失,屏幕上只剩下没有信号的图像和未解意义的图像反复切换,看来雪莉的图像再也不会出现了。 思绪被打乱的哈里,来到二楼,现在只有继续前进,先找到弹药补给,然后才能收尸外面的怪物。但是二楼的店铺也已经遭到破坏,差不多都和地板一同塌到一楼,好不容易发现一家珠宝店,可是里面连一把对付强盗的手枪都没有。武器店也塌下去了吧?站在二楼地板坍塌的边缘向下看,因为电筒的照射范围不到,所以也没有办法在废墟中寻找。突然,哈里感觉身体浮空,脚下的地板也掉下去了,糟糕! 商场本来就宽阔,而且哈里坠落的高度与普通居民楼房的高度相同,地面也如同废墟一般。哈里感觉双脚受到冲击,然后整个人倒在地板上,幸好哈里摔下的地点没有东西,他的脚没有骨折,只是双腿有些麻,肩膀也因为撞在地板上受了轻伤。人活着不能老是倒霉,但是,也不会总是好运。咦唔——像是可以掀开地壳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正在急速接近中。 就在掉在地板上的电筒位置,光照的范围可以看到,从地板的裂缝处伸出了——怪物的脸!是虫子,它张开的下颚看起来可以轻易切碎人类的身体,它身体伸出的一部分就像是装饰万圣的道具南瓜一样巨大,而且还在不停地扭动着,似乎还要把整个身体钻出来。如果虫子的身躯全部伸出来,应该比哈里的身高要长一倍,这简直就是要变成妖怪的虫子。虽然看起来是某种虫子的幼虫,可是它仍然威胁着哈里,虫子的脚给人一种非常不友好的感觉,不停地划动着,它金属一样的下颚不停“咔嚓咔嚓”地开关——很明显哈里已经被它盯上了。 哈里突然想起,雪莉她最讨厌虫子。他的嘴角翘了翘,像这种恐怖和笑容一体的表情,但是不会出现笑声。我也非常讨厌虫子,你这个混蛋!射击——哈里把全部四发子弹全部用完了。躯体上中弹的地方窜出黄色的液体,果然虫子就是虫子,中枪也会死。因为节肢动物的神经器官不发达,虫子的躯体还是不停地晃动,恶心的混蛋虫子!哈里把空手枪砸向虫子,可是虫子不会因为这种攻击而退缩,哈里冲向废墟,越过小山一样的废墟堆,拼命地寻找出口。穿过废墟,跑过坍塌的二楼地板——也许可以从房子的另一侧逃出去。跑到橱窗处,哈里随手拿起一块混凝土砸向玻璃,可是这里的玻璃同刚 才阻挡大狗的玻璃是同一材质,哈里根本砸不开。这回,哈里自己也被阻挡住了,哈里气喘吁吁地颓然坐下。 刚刚躲过巨大虫子的追杀,现在的哈里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费力地举起电筒,期望这时也许有什么东西用得着或者用来藏身。一直寻找而得不到的东西,现在终于出现在眼前了,一把狩猎用的来复枪!旁边还有子弹筒,似乎是重哪里掉下来,子弹也有一发撒了出来,就像是刚买的客人还没有走出商店,突然发生了突发情况,而丢在地上不管了一样。哈里拿起枪,把散落的子弹装进口袋里。 这时的虫子已经从废墟中钻了出来,同时因为枪伤而痛苦地扭动身躯向哈里发动进攻。哈里连电筒也没拿,立刻向旁边跑去,枪里现在还没有装上子弹,而且怪物在后面追得紧,所以根本没有回身举枪的机会。哈里注意到,前面好像有一根承重柱还没有倒塌,于是他用手在黑暗中搜索着打开了来复枪的装弹门,然后轻轻地把一颗子弹压进去。不知道里面可以装填几发子弹,哈里兜里现在只有五发子弹。在开始装弹时很不顺利,这是哈里第一次使用来复枪,尽管有枪械知识,但是实际应用时,还是有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哈里压住急促的呼吸声,闭上眼睛感觉虫子的动静。“嚓嚓!哗啦!”听起来怪物正在寻找哈里的样子,虫子时不时地抬起身体,宛如幼虫将要化蛹吐丝一样。它也在“听”,虽然虫子没有耳朵,但它的身体,它的内部结构,都如同天线一样可以感受到轻微的动静。咔嚓——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后,虫子调整一下身子,开始攻击。它的武器就是身体,虫子朝着声音的方向全力冲过去。哈里依靠的柱子受到猛地一撞,哈里也受到柱子对他的作用而被弹出很远,手里捏着的两发子弹也被帅了出去。妈的!子弹只装了一发上去,就这样战斗阿瞒? 哈里抡起右手,来复枪架在左手上,怪物的动作有些奇怪,从掉在远处的电筒那里,透过反射光线,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虫子的侧影。虫子没有再准备对哈里发动第二次攻击,而是用身体刮擦地板上的石块。看来是刮擦地板上的石块。看来是刚才的进攻中,怪物不小心撞到了柱子,结果自己也因此受伤,于是在地板上抽搐痉挛。哈里重新装弹,他现在有充分的时间拾起掉落的子弹了,又把口袋里的两发子弹也填上。“受死吧!”走近还在地板上抽搐不已的怪物,瞄准它,扣动扳机。来复枪拥有很大的后作里力,哈里向后退了几步,虫子的动作也缓慢起来,又有大股的液体流了出来。身体里的软体组织飞得到处都是,“啪嗒啪嗒”的肉块掉到地板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还没完呢!”又是一枪,这次哈里很好地卸掉了枪的后坐力。怪物又是一次刺耳的尖叫,悲哀的声音,本来没有神经不会体会痛苦的怪物,似乎因为来复枪的威力也感受到了疼。虫子逃跑了,虫子害怕哈里像兔子一样逃跑了,怪物的逃跑也非常急,连强化的橱窗玻璃都被撞破了,逃出了寂静岭商店中心。 暖洋洋的风夹杂着大雾,抚过哈里的脸,连同硝烟也一起吹散了。 第七节 寂静岭笼罩着浓化不开、诡异的黑暗。为了预防再次突然遭遇到大狗,哈里一直端着从商店中心拣来的来复枪,夹克和裤子兜里塞满了弹药,几乎都快把口袋撑破了。装备了强力武器,他此时稍微觉得有些放心了,哈里用在商店找到的工业胶布,把电筒缠在来复枪管上,然后急忙地向奥柯密拉医院走去。 “哈里你怎么才回来?”护士丽莎一直藏在诊察室的隐蔽处。“一个人的话要小心啊,你那个着急的样子很危险的。”她的脸色很难看,有些憔悴,同在梦中时,在祭坛里看到时一样。“对不起,我想……想问你个奇怪问题,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嗯,差不多。”“是不是我也同那个叫达里娅?吉尔斯的女人谈过话,谈过关于小镇上的信仰的问题?”“不仅是说过话,而且说到一半就不见了,你不记得了吗?”“……怎么样都没办法从这里出去吗?我有一点不太清醒,有些事记得不太清了。”“我也有一点,感觉什么都是模糊的,一会我清醒过来,不会连你也都消失了吧?”哈里认定了,现在他是在现实里同丽莎说话。 可是,事情越来越变得不可思议了,小镇上发生的奇异事件愈发诡异了,而且如何思考都会越来越混乱。如果把一切事件都当做梦,可是那些疼痛、气氛、还有气味都如此真实,梦里是不能感受到这么实在的感觉的。如果雪莉是在梦中被人捉住了的话,他就不会费这么多的力气出去寻找,可是,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哈里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就是要救出雪莉。哈里想起女警希比尔说过的线索,也许可以从丽莎那里问出些什么。“你知道还有什么近路可以通往湖边?” “湖?走贝克曼路。”“那条路走不了了。”“那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还有什么办法呢?”哈里抱住脑袋,低头苦苦思索,如果找不到去湖边的路,那么也就就不出雪莉了。 “我想起来了,有办法了,有一条近路!”“在哪里?”“但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那是我在小时候走过的路,就是学校附近的供水管道,那里有一个检修用的入口,可以通往地下道,从那里可以去湖边的方向。”“我现在就去看看。”丽莎抓住刚要向外走的哈里。“答应我,不要再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那我们一起走,我知道总呆在这里也不安全,跟我在一起我也可以保护你。”“不。”丽莎轻轻地摇头。“我不想出去,我害怕外面,而且要去的地方还很冷——”她抱紧自己的胳臂,肩膀也一耸一耸地,看脸色好像是有些发烧。“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找到女儿后,一定会回到这里找你。你再忍耐一下吧,相信我。” “一定要回来。” 丽莎一个人,孤独地目送哈里出去。 第三章 魇 第一节 梦里的天空开始破裂。眼泪从里面渗出,一滴一滴掉落在寂静岭,混浊的泪滴,一滴一滴地透过黑暗,同时也被黑暗侵蚀,最后落在街道上时已经变成黑色。一个少女在哭,她同时在烦恼着,她还想要笑,这只是她的希望,当她摆脱被束缚的痛苦之时,也许就可以真正的笑出来了。自从她出生在这个人世后就遭受折磨,在学校是、在家里是、在医院也是,她总是会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所以,也曾想过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旁边住着的也都是善良祥和的人。 “对不起……”少女轻轻地抚摩女孩,说着赔罪的话。“没事。”少女的脸上充满了抱歉的笑容,都是因为——“结果把你也卷进来了……”少女忧郁地想着,到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个可怜的女孩获得自由?“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少女安慰着她,让塔不要担心,她抱着她,就这么一直在一起。 女孩快乐地想着以往的事情,看着温暖的阳光照在少女身上,但这也只是微弱的光线,不可能完全穿破黑暗。“爸爸一定回来就我们的。”女孩说道。少女孤独地听着。“嗯,那么,你的爸爸…”“怎么了?”“没事,他一定会来到这里。”少女随手在空中画出一个记号,一个,又一个,这是寂静岭里面魔法阵的记号,完成了这个马特拉顿的记号后,就可以从咒语的束缚中的得到自由。 自由的后果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让女孩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可是,也有可能,当天使吹响最后审判的号角之时,她们都会慢慢沉睡去,永远也不会苏醒。那样的话也许坠落到地狱里去……如果不是那种结果,可能会被埋在无人知道,充满了可怕恶魔的黑暗中。少女一边啜泣着,一边向神祈祷一边画着记号。 第二节 哈里明白虫子一定会再出现,当一直巨大化的蛾子突然出现,挡住了哈里前进的方向时,他知道这就是由那种巨型虫子变成的怪物。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几十只飞蛾挡在街道的前面,街道无法通行,哈里只能在医院对面拥挤的商店或者建筑物上面的天台上穿行。“真是一个令人恶心的家伙。”哈里抬头望着这些拍打着翅膀的怪物,它们的翅膀就像是粘满了煤屑一样肮脏,哈里对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感到意外,他现在没有一丝恐惧,也许是因为这些怪物是由刚刚交手过的手下败将变成的原因吧。但是现在的怪物化成了一只蛾子,比之前的虫子不只是大了一点,而且更让人觉得异常恶心,它的前后翅膀灵活地打开闭合,同大型猛禽一样,怪物翅膀上的纹线似乎因为愤怒而充血,里面的肉体组织也变得粗大。它的触须如同公牛觉,下面的复眼发出冷酷的寒光,嘴想老鹰一样残忍锋利,腹部底端还会伸出长长的的针,针上也有毒吗?——就像是蜜蜂一样。 哈里有所警惕,但是并没有感到恐惧,他现在手里拿着来复枪,现在的哈里就是要向湖边前进,没有什么困难可以让他停下脚步,就算是像蛾子这种怪物,也只不过如同是挡在脚前面的小石块一样。在某个建筑物的屋顶上的天台前,哈里停了下来,他要在这里同虫子决战,这里场地宽大,旁边还有障碍物,可以防备虫子从空中攻击,哈里相信躲在建筑物的后面,蛾子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果然,蛾子在找不到攻击机会时,不会主动攻击,它就像在伺机而动,尾部的针伸了出来,而针也像注射器一样向外射出绿色的液体。哈里轻松地瞄准了蛾子的腹部,解决掉它,消灭掉这些蛾子后,街道上就没有什么怪物了,前进的方向再次敞开。 希比尔忽然在伊罗尔路上停下,望着旁边的小河,她皱了皱眉毛,似乎刚才有一艘游艇经过,远处有水花四散开来,然后又慢慢地平静下来。“那是?哈里?”这条小河是寂静岭里湖水的源头,流经住宅区和市中心区,看来哈里正在赶往湖区。虽说是湖水的源头,可是小河上下游的落差很大,此外还有一个悬崖上的瀑布……他在古董店里突然消失,怎么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游艇上呢?“真是一个喜欢乱来的人啊。”希比尔站在和边想着哈里,这个乱来的人以前应该没有驾驶游艇的执照…… 地下道里全部都是巨大蛾子那类的虫子怪物,哈里就在丽莎说的地下道里。这里虫子也哧溜哧溜地成群集合,巨型蟑螂、巨型蛾子,哪一种都让人感受胃里的食物向外涌。当这些虫子掉转身子,用腹部对向哈里时,可以看见那里还有一张人的脸,它们用眼睛盯着哈里,里面充满了愤怒和残忍——这实在是让人太不舒服了。麻烦的还有怪物们极为敏捷的攻击,哈里的弹药也不是十分充足,没有办法,哈里只有继续前进,边走边还击。虫子不是来复枪的对手,一中枪软绵绵的身体就会混杂着黄色液体四溅粉碎开来。哈里一边忍受这些恶心的肉块,一边向前狂奔。地下道里还盘踞着长臂猿一样的怪物,虽然说是长臂猿,可是怪物的身上没有毛,裸露的绿色皮肤上面潮湿润滑,同真正的猿猴一点也不像。绿色怪物可以从墙壁爬到天棚,敏捷得和蜘蛛一样,看它的外形好像也可以躲避到水下,它一直在找时机用它的长臂抓住哈里。 现在哈里不但要注意上面和下面的怪物,痛死还要一步不停地向前疾跑,当好不容易逃出地下通道后,哈里早已气喘吁吁累得倒在地上。这里是一个公园,生锈的铁栅栏上印有“南方公园”的字样。公园在胡的北岸,附近还建有旅馆和娱乐场所。不规则的昼夜交替和一直被黑暗笼罩的寂静岭使人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进下水道之前外面还很明亮,但是现在的外面是浓墨一样的漆黑。哈里从公园出来后,来到一间屋子前面,用电筒照了一下招牌,是一间酒吧。哈里咽了一下口水,他倒不是想喝酒,进入下水道后一直都在跑,喉咙早已干得难受,现在哈里想到酒吧里喝点儿果汁饮料之类的……如果没有的话,喝一罐啤酒也好。 考夫曼一下游艇马上来到酒吧,一面被怪物发现,松了一口气后,他把装满弹药的公文包放在地板上,来到吧台上照找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大口喝了起来。虽然是店里最贵的酒,可是一分钱也用不着付,店主以前曾卖过迷幻剂,所以这些名酒就算不上什么了,况且店主早也已经不见了……无论是杂货店的店主还是汽车旅馆的老板,所有贩卖迷幻剂的手下都不见了。考夫曼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在暗淡的灯光下考夫曼仰起脖子,又咽下一大口酒,喉咙就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他一点也没有注意有“顾客”到来——“喂,你!”听到有人考夫曼立刻把头转向来人,酒吧门口站着一个人,他正拿着枪对这自己。考夫曼惊慌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摔倒在地板上,接着他就听到来复枪声,可以感觉到子弹擦着身边过去。“不要杀我!我有钱!”轻轻地一个怪物横过来,倒在地板上乞求着的考夫曼前面,怪物的鲜血从被贯穿在背部的枪眼里汩汩地流出来。它的爪子如同军刺一样,不敢想像它会用爪子把…… “你没什么事吧?我刚才瞄准的是‘毛咕毛咕’。”对方说话了,考夫曼叹了口气,“毛咕毛咕?”“我给它起的名字,就是这个怪物。”“你是……”“我是哈里?梅森,没想到会再次碰到你,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吗?考夫曼先生?”“外面所有的道路都被堵塞出不去,你还在找女儿吗?”“是啊,可是……”“找不到了——要是这里的情况一直如此,你是找不到的,现在警察和军队应该正在向寂静岭开来。”考夫曼用表面客气而内心厌恶的态度向哈里作了一个手势,打开了酒吧的门出去了,对哈里招呼的声音也装作没有听见。他一本正经的脸里隐藏着心中的怒火,因为那个哈里竟使他误会了,让他丢脸,尽管他在危急时刻救了考夫曼,可是不会得到他的感谢。 哈里本来有很多不明白的问题打算问考夫曼 ,虽然会想再追上去,但是他既累又渴,哈里想,还是先到吧台那里找点喝的吧。喝了点调制鸡尾酒用的葡萄柚汁解渴后,在杂货店里又找了一些巧克力和果冻吃。再次回到外面黑暗的街道,红色霓虹灯照在汽车旅馆的广告牌上,一切都显得极度惨淡。寂静岭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诡异的世界,黑暗、死寂,慢慢降临这个地方,这些奇妙的景象使寂静岭变得比以前更加诡异。汽车旅馆的接待室里没有人,柜台上也没有人接待,按了电铃后也没有人来。难道霓虹广告牌是一直开着? 哈里来到三号房间前停了下来,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房门,这钥匙是考夫曼忘在酒吧柜台上的东西。哈里并不是想要帮助考夫曼打开门,而是想要看看这个房间里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他一直想也许可以找到一些证据,涌来证明考夫曼同雪莉的失踪,或者与麻药集团有某种关系。同装修恶劣的广告牌相配,房间里也有发霉的气味,屋子里没有行李,床上铺得十分整洁,看来考夫曼还没有到。哈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但是什么发现都没有,失望之后忽然觉得身体疲劳,哈里觉得脚步也动不了了,眼皮也变得沉重,刚刚吃完东西后那种睡意上来了,哈里的意识告诉自己还不能睡,他还要到外面去找……柔软的床似乎在召唤着他。 雪莉,对不起。爸爸需要稍微休息一下。等爸爸起来后,一定会救你出来。 床垫也不是非常肉团,被单也有些潮湿,哈里横躺在床上模模糊糊地思索着疑问。刚才在杂货店寻找防盗用的手枪时发现那里的保险柜没有上锁,他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白色的粉末,如果不是相当贵重的药不会放在保险柜里面,或者是非法的粉末?——毒品?ptv?还有在医院找到的液体又是什么呢?为什么总是觉得不是正常使用的药品呢? 注意到三号房的钥匙不见了考夫曼觉得没什么,那里只是以考夫曼名义租借的房间,只会起到伪装的作用,这样可以引起教会的注意,他们会派人监视。他不行被怪物发现,从酒吧出来后特意绕远来到汽车旅馆,考夫曼本来并没有打算这么做,而是要逃出寂静岭。可是什么出口都没有找到,他只好做最后一件想干的事——向达里娅?吉尔斯报仇。当她知道了达里娅所领导的教会的真正目的后,考夫曼曾制作过教会置顶的神圣的东西“阿古拉”(aophotis)。考夫曼想,用他们神圣的东西——一定,一定要向那个女人报仇,让她品尝一下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后,那种连肺都要气炸了的滋味。而且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也就不可能离开寂静岭,那个可恶女人的女儿阿茉娅也不会好过……考夫曼径直走向汽车旅馆的车库,那里不是旅馆客人用的露天停车场,里面应该停着一辆老式的摩托车。 第三节 “救救我,爸爸!”商店中心的电视宣传屏幕上出现了雪莉的画面。镜头显示出雪莉被捆绑在汽车椅子上,她的旁白你站着一圈身穿白衣的人,这些护士和医生手里都拿着手术刀,注射器和剪刀……不要!哈里刚要冲上前去,可是已经晚了,现在的画面突然变成了雪莉一个人安详地躺在灵柩里。“你真没用!”棺材里的女儿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眼瞪视着哈里,不是雪莉,这是朱蒂的脸。“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生气的声音如同雷声一样,房间里的家具也被震动得飞到了半空中,在房间里乱飞乱撞!哈里用手屋主头和耳朵,他感觉视觉发生了倾斜旋转,这种场面似乎在放映超自然电影的剧场里经常出现。 “特别是青春期的男女,尤其是容易在女孩的周围发生——雷纳德?莱恩”诊察室里的床上铺着雪莉的皮肤,上面充满割痕一样的文字:“回来吧”、“逃不出去”、“与神永存”不——怪物!学校教室里,一个女孩,分不清是不是雪莉或者别的女孩,她被男孩和女孩保包围,忍受着他们大声地咒骂。“去死吧!”“不要来学校!”“你是魔鬼的女儿,要用火焰来处死!”原来遭受刑法的不是雪莉,而是在医院病房里照片上看过的那名少女。少女哭了,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黑色的眼泪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流出来,滴落到地板上的,从教室里满眼开去,扩散到校园,笼罩着整个小镇。黑色的泪水改变了一切,所有触碰到它的护士、医生、狗、鸟、蜥蜴、虫子,它们全部都…… 声音使哈里醒来,原来是梦。附近有东西正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是正在用力地抓挠着东西。哈里拿起一直摆在身边的来复枪走到门口,慢慢地打开门,向外察看,好像有人正在拼命打开车库的卷帘铁门,透过广告版反射的霓虹看这个人的背影——考夫曼医生。这是的考夫曼已经打开了门,为了可以监视他,哈里轻步地跟了上去。考夫曼推起靠在墙上的一辆好像无法发动的摩托车,车上面生满了锈,钱车轮的轮胎都破了,同废车一样,对于这辆修理之后应该也开不了的摩托车,考夫曼似乎相当在意。“找到了!找到了!”他边小声说,边从油箱里取出一小瓶红色液体,瓶子里的红色液体不是因为霓虹光照射的原因而变红,那是它本身的颜色。 “那是——?”哈里忍不住说出声,听到声音考夫曼肩膀抖动了一下,回头后露出厌恶的表情。“又是你?”“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跟你没关系!”考夫曼的回答非常冷淡。对于考夫曼的态度,哈里本来就十分不高兴,现在这样的回答,使充满疑问的哈里不假思索地问道。“你……是不是同私自贩卖迷幻剂的组织有关系?”“什么?”蹲在地上的考夫曼望着哈里,马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不是院长吗?你不知道医院里的人都参加了地下迷幻剂组织贩卖毒品的事吗?”“胡说!”考夫曼医生摆出一副坚毅的神情,用对方什么都不懂的眼神看着哈里。“证据呢?证据在哪里?”“那个叫达里娅?吉尔斯的女人让我来医院,阻止那里的阴谋。”“那个叫达里娅?吉尔斯的女人?”考夫曼十分厌恶地脱口二处,带着轻蔑的嘴角。“那个人已经疯掉了,不要信她说过的话。”“难道要相信你!你手中的瓶子应该能说明问题。你会把好东西藏在那种地方?” “废话!”考夫曼举起枪,哈里没有时间拿起来复枪。“把来复枪扔掉!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就好好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别管没有用的事!明白吗?”考夫曼拿枪指着哈里慢慢退后,离开汽车旅馆。哈里就这样,举着双手,目送着对方离开。 第四节 达里娅?吉尔斯注视着远方,她慢慢合上瞳孔,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当女儿肚子里的东西诞生之时,自己取得力量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睛,目光指向整个寂静的小镇。达里娅想,阿莱娅现在应该在湖畔附近,她一定在计划实施什么鬼把戏,要让哈里去那里,这一次,那个男人也可以进行得很顺利吧。“你根本无法引导那个男人,我想。”就在汽车旅馆里的停车场上,考夫曼用枪指着,令人泄气地举起双手的哈里,这一幕让看到的达里娅吃了一惊。她有些担心他们两个说过些什么,她不在乎因为什么发生争执,她倒是希望哈里能够杀死考夫曼,让他闭嘴,可是,这个希望又落空了。“可是……算了,把无能的你想成一个聪明人是太勉强了。”达里娅发出同情的嘲笑。 无能的哈里到现在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成,关于他在小镇里寻找雪莉这件事,倒是值得表扬。雪莉能够来到这里,全都是达里娅使用咒语的结果,亏了她的到来,这样七年间没有一丝起色的事情,终于向前迈出了一大步,新世界的帷幕马上就要拉开了。达里娅此时感觉心情澎湃,以想到这么多年受的苦,遭受到的心酸得到了回报,她就兴奋地打颤,痛苦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 达里娅从小生活在一个悲惨贫穷的家庭,那时候,因为每天饭都吃不饱,母亲在她年 幼时就去世了,于是父亲就天天把自己泡在酒精里,当她到了上学年龄的时候,必须到附近的地方作些小工,挣钱生活,等到成人时,因为没有学历,于是就又去酒吧做按小时收费的服务员。在外面不但要忍受压力,而且挣回的钱还要给父亲去喝酒,她一次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镇。自暴自弃后同酒吧的熟客发生关系,有了孩子的生活又变得更痛苦了。这些,都使她开始对所有镇上的人带有偏见,从此开始,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无法打动她了,她的心觉得好过多了,渐渐地,小镇上的传说就成为了她唯一的信仰。 “我的神啊!我求求你快出现吧,这个世界等着你来净化。”达里娅向神做了祈祷之后,继续盯着哈里的动向。考夫曼已经不见了,不过她已经不关心了,那个难热将会被阿莱娅的噩梦吞噬,最后被怪物吃掉,只不过是一个虫豸般的人罢了。哈里正在湖边的休闲场所里行走,所有跟着他的怪物都被来复枪解决掉了,他向着码头的方向走去,因为那里有一座灯塔。“这样的话,我也出去吧。”本来她还可以看见另一个人,一个正在划船慢慢接近哈里的女人,那只是一个混在寂静岭的小人物,没什么关系,达里娅不在乎。 哈里突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地震……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发生了移动,地面上的路发生了变形,沥青路面变成了蛛网交错的阳子,马路就像是被蚕食——“难道……”哈里自言自语,这种情况已经不清楚是第几次发生了。但是,这次与之前发生的都不同,与其说是从现实变到恶梦中的世界,不如说是从现实的世界变到噩梦中去。 哈里想,似乎奇异事件又往前迈了一步。应该尽快从这个小镇里逃出去!这是哈里的第六感觉,是生存的本能传达给他。但是再怎么警告也没有用,因为哈里不会把雪莉留在这里一个人逃出去的们不管有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会先把雪莉救出去的。 前面出现耀眼的光亮,从停留在码头上的游艇和才、帆船那里传过来,船上有人,“”“希比尔!”看到了船上的女警察后,哈里立刻叫出声来。她被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立刻把头转回去。“你是怎么来的?”“坐船。刚才看到船上的光,我一想就是你,看来还是我的动作比较迅速。”“你坐的是电动游艇啊,我是自己划船过来的。”哈里想到自己之前开游艇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总之,你没事就最好了,我还有点担心。”“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消失呢?那个古董店里发生什么事了?”其实哈里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只好挠挠脑袋。“唉,怎么说呢?你真的想听吗?”“说吧!”“首先,这个小镇分为表和里两个世界,表世界是真实世界,里世界是黑暗世界……似乎就是个异次元世界。此外里世界的黑暗正在慢慢侵蚀着表世界,我想要不了多久,整个寂静岭就会被黑暗吞噬掉。这种侵蚀好像就表现在刚刚我消失的那个洞穴里,河岸吞噬现实才刚开始,就像虫子筑巢一样,要慢慢地从局部开始。至于我,好像就是掉在了局部的洞里。”“……我根本不明白。那个什么黑暗,是什么?那就是寂静岭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黑暗……是谁的妄想吗?还是谁的噩梦?会是谁呢……难道说那时我在集中治疗室睡觉的时候,头脑产生幻觉后,剪刀的——只是哈里脑中偶然闪过的念头,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如果一下说出这种话,肯定会让希比尔觉得我疯了。 “别管它了。”哈里摇摇头。“我也完全不明白,到目前都是推测。”“黑暗中是恶魔生活的地方,一切都是它们,就是伪装成少女的那些恶魔。”突然出现的人让哈里和希比尔一时错愕,黑暗中的空气里,慢慢地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就是达里娅?吉尔斯。 “我一直都在听着你们的谈话,他藏在地下,贪婪地等待献上来的供品——他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不及了。还有的就是,他马上就要达成目标了,只剩下两个……当两个塞缪尔印章合在一起成为马特拉顿印章的时候,寂静岭便会和恶魔栖息的深渊连接为一体——救赎只是一个新的开始。黑暗取代太阳,地面上将没有光,墓地里的死者将会苏醒,从坟墓里爬出来,殉教者拿着燃烧的地狱火焰点燃万物,我们都会死!”对于刚刚见面的人还有点不放心,希比尔一直握着手枪对着达里娅,哈里用手把枪拉了下来。 “达里娅,你说的,我的女儿被当作供品,那么也就是说,同寂静岭被黑暗笼罩着有关系了?作为召唤恶魔的供品?迷幻剂组织正在举行邪恶魔法的仪式吗?”达里娅点了点头。“率领坏人们,终结那名少女,在你的女儿成为供品之前,在时间还来得及之前,他们会终结附身与少女身上的恶魔——如果不赶快行动的话。”“那个少女在什么地方?”“前面的灯塔,和北方的游乐场,那两个地方,分别画有两个塞缪尔的法阵,你们应该先去哪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去那里吧?”哈里把头转向希比尔,恳求地说。“你听到了,我们一起行动吧。”希比尔脸上充满吃惊的表情。“你真的要按照这个女儿说的话做?”“现在只有相信她的话了,至少她以前对我说的话都不是谎话。”女警察耸了耸肩。“没办法,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去游乐场。”“拜托你了,我去灯塔,完成后我们在这里集合。” “你们快点走吧!”望着从传里走出去的哈里和希比尔,达里娅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五节 湖面上平静的水波映照着晴朗的天空,冰上满是钓鱼时乘坐用的帆船和冲浪运动的汽艇,这般景象站在远处一看,真是让人赏心悦目。但是,那些只是错觉,现在这里的天空犹如深渊一样的黑暗,湖面上也是浓血一样化不开的大雾。在码头伸进湖水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灯塔,高耸入天的塔尖犹如年久失修的房梁,它的顶端部分似乎正在被侵蚀。有一个人走入了灯塔的体内。沿着不断向上旋转着的楼梯,哈里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大气层,因为持续运动,肌肉里充满了乳酸,现在哈里的两条腿就像是灌满了铅,而且发胀发酸。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不过还在已经来到了楼梯的最上层,如果不是看到了指引船行的灯,还真无法确定是不是到顶了。也许这里还是作为有课饱览风景的地方,房间空旷且周围有三百六十度环状的玻璃窗户,当然,也装备有投币式望远镜。 哈里的脚刚以踏上这里就停止不动了:房间的地板上,都被画上了魔法阵、他已经相当熟悉了的——“塞缪尔”法阵。阵法中间站着一名少女,也是已经熟悉的人,她应该也有十几岁了,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庞……就是被达里娅称为恶魔的人。“阻止那个孩子!请阻止她!”哈里的脑子里出现达里娅的尖声惊叫。听到急促的催促声哈里举起枪,可是他现在踌躇了,扣动扳机的那根手指按不下去了。少女安静地看着他,她的瞳孔是蓝色的,感觉不到她已经被邪恶力量侵蚀了,眼睛里面没有闪烁,或者晃动着邪恶,不仅如此,似乎双瞳里面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哈里不忍动手了,好像他能从少女的脸上看到雪莉的影子,如果雪莉知道她再也无法剪刀爸爸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哈里现在尽想着这些事情。 “喂!你是那个……”把枪放下,哈里问道,但是,后面的两个字“恶魔”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少女的模样开始模糊起来,她虚幻一般的身体慢慢溶入黑暗。“等一下!”哈里伸出手去,抓到一缕空气。 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肩膀上,脖子上突然痛了起来。在游乐场的摩天缆车上走过时,希比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水蛭咬到。实际上希比尔从来也没有被水蛭咬过,她连见都没见过,这只是她从看过的电视纪录片上的来的感想,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北美北部,不是南美的热带雨林,不会有水蛭生活。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又移到了后背上,希比尔拼命地挥动双手也碰不到,刚开始是冰凉滑腻引起的发痒,然后变成了火烧的感觉,再就是麻醉一样的无感觉……希比尔清晰地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失,可是对此她什么也做不了。 在约定的会合地点没看到达里娅,希比尔也还没有回来,哈里向希比尔所在的游乐场跑去。哈里现在脚步比之前在市中心时迅速多了,因为他身上带的子弹已经不多了。即使想立刻赶到游乐场也应该注意躲避怪物。黑暗和大雾的对面,空气里慢慢隐现一个庞大的圆形轮廓——一辆游览车,原来已经到了游乐场的门口了。不用担心有没有人检查门票,哈里直接从大门进去,双肩立刻感觉到这里的黑暗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力,游乐场地上原来的松软地面也变成了被金网交错纵横的阳子。而且,还是生了锈的金网。是如同达里娅说的那样吗?审判的时刻就要到了。哈里更焦急了。 在白天一向挥汗成雨的人群没有了,游乐场空荡荡地只有哈里一个人,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哈里耳边似乎听到熙攘的声音,肯定是听错了,应该是风从上面快速滑行车的铁皮架子上吹过的声音。吱——又传来了,像是回声。吱——吱——寂静地,徐徐有声音地传进哈里的耳朵。哈里已经站立不动,双眼盯着漆黑的前方,他出神地望着蠢蠢蠕动黑暗,有几个、不,是很多。哈里怀疑自己的眼睛,从对面隐约的人形轮廓来看,个头不是很大。吱—吱—吱!影子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跳着、蹦着、围着转圈。不会是被寂静岭的黑暗吞噬掉的孩子们的灵魂聚在一起了吧?他们沉溺在游戏中,连自己已经都不存在了忘记了吗?哈里的脑袋中一下充满了这些伤感的想法,但是哈里也不能保证对面的不是怪物。如果是凶狠的怪物,这么多的数量是对付不了的,哈里在门口的附近踌躇起来。忽然有影子靠近哈里,哈里没有时间闪避,就那么地站着被影子贯体而过。哈里感觉是一阵风吹过,似乎真是童话书里说过的鬼怪一样。不管怎么说,好像没有危险,哈里向前继续前进,直接穿过影子们的距离。 “希比尔——”jjl不希望声音打扰到影子们,有些顾虑地呼喊女警的名字。她应该很久之前就到了,但是游乐场很大,她能到哪里去呢?她也找到少女了吧?哈里担心希比尔向少女开枪,不觉得加快了脚步。他心里想,希比尔怀疑达里娅说过的话,光听到那些算是胡言乱语,她应该不会向少女开枪。哈里心急的是,希比尔会不会能留下那名少女。她知道雪莉的位置——哈里的直觉只有告诉自己,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旋转木马,哈里发现黑暗深处的旋转木马。从电筒的照射范围来看,那里隐约有一个人。坐在木马上,抱着支柱,一动不动的人是希比尔,希比尔不但不应该睡在这种地方,而且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她似乎望着不知什么地方的远处,瞳孔里彷佛充满了黑暗和混沌——希比尔就像是魂被提取走了一样。 “希比尔?”哈里有些糊涂了,向左右看了看。用电筒照希比尔的脸,她的皮肤里渐渐浮现出黑暗一样的东西,面无表情如同人死亡后一样。也许是因为光的照射,她的瞳孔开始慢慢收缩,希比尔转醒过来看着哈里。但是,这眼神不是以往希比尔看哈里的,而像是陌生人一样冷淡的眼神,此外,哈里还看出里面有死一死敌意——如同从木马上滑下来一样,希比尔轻轻地落到地上,拿出腰部皮套里的手枪,并把枪口对住哈里—— “要干什么……?”枪声让哈里没法把话说完,他吃惊地几乎跌倒,子弹全都擦身而过。是希比尔瞄准恰到好处?还是希比尔的身体受到别人的控制?虽说是充满敌意的眼神,可是希比尔眼里还有一点迷茫,她缓慢的动作似乎表明身体由另一个人控制一样——是有人进入了她的身体,现在还没有适应吗?哈里回头开始奔跑,本来用来复枪和拿手枪的希比尔战斗,现在的哈里可以轻松取胜,但是杀死希比尔这种事哈里是绝对不会做的。从后面射向哈里后背的枪都打到了地面上,有的子弹还反弹到哈里的脚踝上,哈里跑到旋转木马的另一侧观察希比尔,尽管不能与她战斗,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希比尔的眼神和态度都不像是她本人的,哈里感觉这同奥柯密拉医院里那些医生和护士一样,会不会是那个骆驼一样的凸起正在一点一点占领着希比尔的身体呢?但是,希比尔的身体没有向前屈伸,此外后背也没有护士一样的凸起,收音机里没有传来噪音,也可见希比尔不是那种医生或者护士之类的怪物。夜袭希比尔正在被人控制,而控制她的人也正在慢慢熟悉她的身体。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希比尔还是人类,但是一会就会被恶魔附身,这样我就更不能杀她了。可是,不这样做的话,自己就会…… 握着来复枪的手掌开始变得潮湿,哈里的头顶也开始慢慢渗出汗水,睡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滴到夹克外套上。想到最后哈里已经有些烦了,他似乎是决定好了一样把来复枪放了下来,靠进旋转木马,轻轻地骑上去,缠在来复枪上的电筒,现在摆在距哈里不远的地方。有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脚步声让人感觉死气沉沉,这是没有力气,空虚无力的脚步声,并给人一种连续地慢慢吞吞的感觉。希比尔出现在电筒的光里,她慢慢地抬起手臂,使用左轮手枪向电筒射击。“她”也许是认为哈里就在那里的附近,胡乱地扫射不论对方在哪里。已经开了三发子弹,四发……五发……六发……喀嚓——然后声音全部变成扣动空枪时从枪膛里传出的声响。喀嚓——喀嚓——附身在希比尔身上的那个家伙似乎根本不了解这种声音的意思,仍然反复地扣动扳机。哈里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对不起了,希比尔!”说完话哈里便找准她的胸口打了一拳。希比尔在短促的呻吟一声后蹲了下去,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她的脖子上粘着似乎是水蛭一样的虫子。虫子彷佛已经吸满了血般变得粗大笨重,同“医生”和“护士”背部凸起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也就是说一切才都刚刚开始。哈里伸手试着想要把虫子拿下来,摸着它滑腻令人作呕的身子,完全使不上力气。 “弗拉洛司……那是寂静的炼狱,可以打破黑暗的屏障,阻止泥土的怨念……”达里娅说过的话,忽然浮现在脑中。 哈里伸手探向外套口袋里,拿出两个东西,三角形的物体和装有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哈里根本不知道从达里娅那里得来的三角物体怎么用,他再一次观察瓶子里红色的液体——同意的东西被考夫曼如同宝贝一样地珍藏了起来,那它是否可以用来对付怪物呢?可是,如果是可以对付怪物的武器,那么是否也会对人有伤害呢?怎么办?现在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可以只用一点来试试看。哈里这么想着,慢慢打开瓶盖,把红色液体小心翼翼地倒在希比尔的脖子上。如果再没有什么效果的话,那就只有看—— 果然……“啊啊——”希比尔的眉头拧到一起,脸上扭曲的表情告诉哈里,似乎倒在脖子上的是浓酸之类的东西。看着希比尔仰面朝天的痛苦状,哈里觉得这应该是附身在她体内的怪物的反映——虫子像脉搏一样的跳动着,身子也开始发抖,希比尔开始大声喊叫。纠缠不放的虫子开始脱落,从脖子上面掉下来,落到地面上的虫子真的就如同软体动物一般一拱一拱地,向光线范围外逃跑。与其追赶虫子杀死它,哈里更关心希比尔,而且他感觉虫子也离死不远了,没有功夫管它了。“喂!希比尔!醒一醒!”面无表情的希比尔慢慢睁开眼睛。“哈里,刚才我……怎么了……”“你就不要管了,已经没事了。”“在这里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你就不要再说了,好好地休息吧!”哈里把希比尔放在原地,自己站了起来。他把目光环绕四周一圈,他感觉到了,他感觉到将要有什么东西出现在—— 哈里眼前 出现一名少女。黑暗中,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尽管来复枪放在原地无法使用电筒,但是前面出现白昼一样的亮光,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对方的脸。她可以发出这样的光,难道真的如同达里娅说的,她是一个恶魔?哈里拿起放在旁边的来复枪。“站住!”少女走进电筒的光线中。“我不管你是谁,或者你打算干什么,我只有一个问题,我只想知道我的女儿现在在哪?雪莉现在在哪?你知道吧?”少女没有说话,她一直盯着哈里,她的瞳孔里似乎优化正在对哈里说……但是哈里看不出来。哈里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站在她的眼前,这一次哈里不会让任何人逃跑。他一定要问出雪莉的位置。 少女抬起胳膊,用手指对着哈里,这是什么意思?少女的手指里发出一种力量,把纳闷的哈里打倒在地,哈里感觉被非常巨大的力量推了一下,但是他没有退缩。哈里以想到自己的女儿,马上就站起来再次向前冲去,他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多么的倔强,但是,哈里又一次被弹倒在地,有看不见的力量阻挡着他,就像是透明的墙壁一样。“混蛋!” 哈里紧咬嘴唇,怨恼地看着少女,看着眼前的人,想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儿,愤怒就像是正在吞噬寂静岭的黑暗一样,也正在吞噬着哈里。彷佛是呼应这样的哈里一样,突然出现一束明亮的光线——他的外套里放射出璀璨的光,哈里拿出来,正是三角形的物体。微微地,它漂浮在空气中,从哈里的手掌上升起,孤独地在宇宙中跳舞。在空中自转的三角体,它每个平面开始放射出剑一样的光束,炫目的剑飞向少女,贯穿了身体。少女一下发出痛苦的喊叫,但是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笑声传来。“这就是神奇弗拉洛司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击破你的结界!” 达里娅?吉尔斯忽然出现,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我们终于会面了,阿莱娅。”阿莱娅是——达里娅带着亲切的表情称呼少女。这种亲切的表情正是母亲应该对待女儿的表情,可惜,可以说是瞬间,这种亲切的表情就变为震怒的眼神,达里娅用手拽扯阿莱娅的衣领,让她站起来。“停止你的恶作剧吧,现在回家了。”“放开我,妈妈。”不!不!阿莱娅摇晃身体反抗着。她说了……妈妈?哈里又困惑了。“达里娅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你的女儿?她不是抓走雪莉的恶魔?”不管哈里的问题,头也没抬的达里娅用手指对准哈里。“安静——”她的手指也放射出特殊的力量,不过是比阿莱娅弱很多的力量,但是也足够把哈里紧紧地捆绑起来。“你也该成熟一点了吧。”达里娅又笑着对阿莱娅说。 “你在寂静岭各处画上塞缪尔魔法阵,然后从束缚咒语中跑出来……没想到你可以用这么厉害的结界把自己保护起来,凭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抓到你。但是,你还是犯了错误,你竟敢向这个男人求救,我就是看到了这个,利用这个机会,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一种令人悚然,狠毒的笑声。“好了,我们走吧,你还有我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呢,作为圣母的——”达里娅拖着自己的女儿,一起消失在黑暗里。“站住!”摆脱束缚的哈里刚刚抬腿追赶,突然一阵头晕。 他的视线发生倾泻……“哈里?”可以从附近听见希比尔的声音,听起来她也从附身中恢复过来了。哈里豁尽全力,张开嘴,“医院!希比尔,去奥柯密拉……” 第六节 又是这里,哈里又回到了奥柯密拉医院的诊察室:又是因为事情的迅速变化,从游乐场回到这里。护士丽莎也在这里,可是她的脸色比上一次离开时还要不好,而且对于哈里的回来也没有一丝喜悦。“哈里,我……在你走后,曾非常地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脑袋里有一个地方不对劲……。”丽莎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我还是到地下室那里去了,去找你跟我说过的那个隐藏起来的门。那里发生了变化……我觉得不像第一次去。哈里……救救我,我很害怕。”她抱住哈里的胳膊,她的肩膀也不停地颤抖。哈里的脸颊也被她的眼泪弄湿了。哈里轻轻地搂紧她,“你说什么,丽莎?发生什么了?”“……不知道啊?医院里其他的同事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眼泪混杂着血的颜色。“不对,我没有活着,我和大家一样,都已经死了……你还没有注意到……”鲜血从裂开的头骨里流出来,几缕鲜血把丽莎的脸遮盖住了。 “丽莎!”哈里倒吸一口气。丽莎魅力的蓝眼睛已经枯干成黑色的小洞,丰满的脸颊也变成老太婆一样的干瘪,变成了骷髅一样的面容。哈里被这突然出现的变化吓退了,惊恐地往后退却,悲哀的声音从“丽莎”口中说出,“拜托你了……哈里,把我……”“丽莎”开始渐渐接近,哈里飞快地跑出诊察室,把诊察室的门关进,然后背靠着门突然地伫立着。哈里——从门的这边可以听到门的另一边,那么原来叫丽莎的人轻声啜泣。想到对方是一个死人,哈里悲伤地抱住自己的双臂,虽然她很早就已经死了,可是对生活仍然恋恋不舍,所以她离开不了这个医院。 “我叫丽莎?加兰,你叫我丽莎就行。”哈里想起刚见到丽莎时她开朗的笑容,那是一个可以抚平心理创伤的笑容,似乎是神一样把不是信徒的哈里的灵魂拯救了一样。达里娅?吉尔斯跑到哪里去了?哈里不知道如何发泄心中的怒火,他现在的肺都要气炸了,必须找到达里娅才能稍微减弱心中的怒火,哈里从头到尾都被达里娅骗了。那个少女——阿莱娅怎么会是恶魔,达里娅才是彻头彻尾地恶魔!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可以看出来她对自己女儿的围追堵截就是为了利用她,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雪莉也一定是被她抓住了。这不就是同阿莱娅一起,作为什么宗教崇拜仪式的供品,奉献给他们的神吗?说不定,达里娅她——就是寂静岭发生奇怪变化的元凶!丽莎也成了这场仪式的牺牲品。哈里似乎能感到自己的胸前,一股紫黑的恨意从小腹两侧直窜到他的胸腔中,他头一次感觉到想要杀人时的冲动。哈里要亲手惩罚达里娅,就像是雨水冲刷掉街道上的肮脏一样,他就像是完全沉溺与一种失望的感情一样—— 妻子朱蒂的模样拯救了当时的哈里,那是交通事故后朱蒂躺在医院床上临终前的微笑。“忘掉它吧。”朱蒂这样地小声说道,对哈里说,忘记自己对罪犯的恨,失去亲人的悲哀,要同往常一样地活着……哈里后来也明白这些,把多余的感情投入到对犯罪小说的写作中,并且得到了作家这种别人对他的称赞。所以,现在又是朱蒂的笑容劝解了哈里,他让哈里重新冷静下来,仔细考虑如何救出雪莉。不知是否房子里的死人也已经累了,她的哭声停止了,这样也可以让哈里稍微感觉到一点安心,他打算过一会再回来诊察室里。 一楼的走廊几乎已经腐朽透了,金色网状的板子已经脱落了,越过它可以看见里面最底层,现在从诊察室外面只剩下最后一条通道。电梯的们自动打开,又像是有看不见的邪恶正在指引他的方向……就算是火海,哈里也只有向前行动了。数次把哈里引诱到奥柯密拉医院里的秘密一定就在眼前,可以揭开一切疑问的钥匙,可以找到雪莉的线索,一定就在医院里,哈里这么想着,下定决心后乘上电梯。 按照达里娅所说“黑暗侵蚀”,医院里的情况比上一次来时要更加恶化。电梯停止的走廊里,门的颜色都是灰色,墙壁上、地板的金网上,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青灰色……越向前走,颜色就会越灰。医院的结构也不一样了,哈里恍惚觉得也许是记忆出现了问题,感觉这个走廊已经不是医院的那一条了,而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实际上,当哈里刚刚来到走廊时,就突然惊讶自己,好像来到了密多威驰小学,那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桌子,上面写着“去死吧”、“魔女”之类像是恶作剧一样的话……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在汽车 旅馆睡觉时做的梦中,那些小孩子欺负少女时唱的歌就是同恶作剧一样的话。 一张页面泛黄的报纸铺在地板上,上面的标题吸引住了哈里的注意。“六间房子烧毁”、“发现阿莱娅?吉尔斯(七岁)的尸体”哈里不明白,阿莱娅在七岁时就已经死去了?看到她时不是都已经长成少女了吗?混乱……这里一切都让哈里感到困惑,没有一种是符合逻辑,在现实里真正存在过。可是,在幻想里就很容易了,这里是谁幻想中的世界……那么“黑暗侵蚀”也是发生在梦里了?反复不安地思索某一个问题这种情况,再一次出现在哈里的大脑里。他有些怀疑是否在交通事故后,大脑收到冲击而自己还沉溺在自己的幻想当中,但是他马上挥走这些想法,逃避自己不相信的事情,拒绝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这就是哈里的弱点。 边逃避这种想法,哈里边在如同迷宫一般的房间里搜索。奇怪的房间,没有窗户如同密室一样,房间只有一个放在角落里的桌子。哈里有些胆怯,使用电筒向房间照射,天花板上只简陋地挂有一个没有灯罩的电灯泡,只有疯子才会住的房间。墙壁和地板上满是涂抹如同涂鸦一般的笔迹,其中有记号和文字……全部都是与学校桌子上一样的骂人话,和咒语一样的句子。密室里不但给人一种呼吸沉重的感觉,也给人一种神圣不可践踏的气氛,这里似乎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囚禁过什么人,应该也是精神病患者吧。但是,这里连窗户也没有安装,怎么能作为病房来使用呢?彷佛心里的某根神经抽动了一下,哈里忽然想到这里会不会是某个人心中的写照,同现实模型交叉反映出来的混合体,这里应该是反映了谁的心里——如同心理素描一样的映像。 哈里用电筒照射房间的各个角落,他听到有人轻声哭泣的声音,在桌子的下面,又一个背对着哈里的背影,她孤独地蹲在地板上。“阿莱娅?”哈里出身询问,部队,他想,这是个比阿莱娅小很多的女孩。难道是……“雪莉!?”女孩的样子开始变得模糊,没有回答,背对着的女孩不见了。哈里眨了一下眼睛,以为是错觉,是不是躲进黑暗中藏了起来,然后跑到其他的房间里去了呢?哈里只好再搜索其它的房间。 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走廊里不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护士或者是医生?口袋里的收音机发出噪音,哈里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赶快随便打开一个房间的门走进去。有一台电视,病房里有电视非常正常,可是还有录像机等设备就不太对劲了,这应该是什么重要人物的个人病房吧。这里还亮着灯,可见还有电力供应,机器的播放口里也插着放进去一半的录像带,是让来人坐下来看的意思吗?“看吧。”哈里对自己说,而且他也想从里面找出噩梦的主人到底是谁——哈里按下播放键。随着电视里面传出来的是熟悉的声音,是丽莎,她安详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哈里——或者是摄像机——说着话,感觉就像视频日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是高烧状态,总是闭着眼睛,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皮肤差不多都已经烧没了!一旦在换绷带时,鲜血和脓水就会立刻流出来!可是……可是……为什么还要她继续活下去?” 谁被烧伤了?记起来了,丽莎也说过达里娅曾经防火烧死过自己的孩子——报纸上面也有说,阿莱娅死亡的消息。原来阿莱娅没有死,她还秘密地在医院里治病。为什么?为了什么?“医生让我照顾她,可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让她活着,还不准对她治疗!”“我想向大夫辞职,我已经……不想在这里做下去了。”哈里想起考夫曼医生,他是院长,也许是他指示人秘密在这里照顾阿莱娅。“浴室的莲蓬头里流出鲜血,怎么也停不了……”“我感觉恶心,想要吐,但是吐不了,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我已经呆不下去了,我不能同外人说话,因为有规定,如果可以让我……”“有没有药啊,有人可以帮……”最后的声音已经奄奄一息了,让人联想到毒品中毒者,起色苍白的丽莎似乎在忍受巨大痛苦,最后她在摄像机面前倒下,背影是无穷尽的走廊,然后是白花花的画面,视频日记结束了。 看到的都是不舒服的东西,哈里现在非常地忧虑。这不就是丽莎慢慢死去的日记吗?为什么要我看这样的东西,是恶魔吗?——不,我想错了。“它”不是想让我知道丽莎的事情,而是要告诉我关于“她”。 发现被烧死后的——她。 之前曾出现过的——她 想达里娅称妈妈的——她 所有的她全都指向阿莱娅? 恶魔的真正身份就是阿莱娅? 哈里好不容易找到电梯,回到一楼,他要去走廊里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面看看。那是个有特殊的东西的房间,那是个同普通病房相似的房间。眼前的房间不能说是给了哈里一种模糊的记忆,而是一种活生生的感觉——就像回到家一样,哈里还有那么一丝错觉,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回到了家。这里的摆设和雪莉的房间摆设一模一样:床、桌子、书架、还有它们上面的物品、挂在墙壁上蝴蝶的标本、壁橱里面放着的儿童衣物……无论是摆设还是位置全部一模一样。还要包括散落在地板上素描册子的画纸,上面也是雪莉画过的图画。哈里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抖动,眼泪也从眼眶里涌现。房间里的味道使哈里想起雪莉,他想胸部不停地起伏,手指也开始颤抖——哈里趴在地板上,大声地呜咽起来,旁若无人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哭了起来。 哈里抬起头,想要再看一下这个房间,他看见意见蓝色的一副,同阿莱娅穿过的款式一样,只不过有些小,哈里已经记不清是否给雪莉买过一件这种衣服。哈里开始感觉到这里同雪莉房间不一样的地方,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哈里来到本应该是窗户的地方。这里本来是一个向南的窗户,从二楼可以看到院子里面花草树木,现在,原来窗户的位置已经被一扇门的位置占据了。门框上已经生满了铁锈,似乎这里曾经秘密保存过什么东西,哈里开门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 第七节 推开门,一阵凉风让哈里打了一个哆嗦。哈里确实感觉到很强的风,可是他的头发一根也没动,穿在身上的外套可裤子,也没有觉得有风吹过。那是吹过哈里心里的风,各种想法,混乱的思维,都像飓风一样刮过哈里的心。“计划成功了,现在就寄宿在胎儿体内。”脑袋里突然出现的谈话场面就像是哈里自己经历过的记忆一样清晰,这是达里娅?吉尔斯同三名男子谈话的画面,谈话的位置就在病房,是有阿莱娅的照片那一间病房。他们围站在躺在病床上的阿莱娅的旁边,阿莱娅似乎已经睡去了,他们中间的一名男子便是考夫曼医生。“但是还不是完全体,我们只有一半的灵魂,这样种子不会觉醒。”“即使是残缺的灵魂也会包裹住种子,意识也会被封印住。”“这个孩子怎么都不会生产出神了。”“是因为突然的逃避,使灵魂的另一半丧失的原因吧……因为身为圣母本身死去的话,那么神也就无法出世了,所以,在进行降神仪式之后,身为母体的圣母也不会死去,如同寄宿在她体内的种子一样。”“进行仪式之后也没有用,你说错了!”“不米之遥我们不让她死就……。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借我们的力量就可以办到,没有关系,你们遵守协议。” “放心吧,关于迷幻剂的事情你没有问题吧?”“你也放心吧。”“你不要背叛我们。”“……但是在目前,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如果还不能找到失去的灵魂……”“我可以使用咒语,只要这个孩子忍受不住痛苦的折磨,那失去的灵魂就会出现!”“可是那要多少时间啊?”“为了创造出理想社会,我不惜任何时间。”原来达里娅和考夫曼他们有这种联系,果然还是同迷 幻剂有关系。哈里立刻开始憎恶起了考夫曼,可是对达里娅的怒气则更大。她的笑声让哈里越发的讨厌,这种人竟然把自己的女儿作为完成计划的工具,达里娅如同没有人性的冷血科学家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如同看着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进行邪恶的仪式?还使用自己的女儿?恐怖的想法让哈里感觉同体冰凉,他自己似乎正在承受达里娅施与阿莱娅的痛苦,还看到了阿莱娅的叫声。 妈妈!妈妈我好热啊!妈妈救救我!燃烧着的火焰,从房子里冒出,阿莱娅在哭…… 少女的皮肤正在燃烧,她身上的痛苦宛如哈里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哈里在幻想中自己的皮肤也正在燃烧…… 他跌倒在地板上,痛苦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曾经所有的痛苦经历和惨痛教训,现在同时的从哈里心里涌现出来,扩散出来。哈里陷入了幻觉之中……如果自己被黑暗的记忆侵蚀,那么他就再也无法变回一个正常的人,哈里要拯救自己,必须要集中意志。哈里屡次从黑色的痛苦意念中跑出来,又屡次因为没有找到新的出口而再次陷入意念中,脑袋反复地摩擦地板,哈里想他怎么办是向前还是向后,哪里有地方可以让他去—— 爸爸。有人在呼唤我吗?爸爸,在这边。雪莉呼唤哈里的声音。还是风,但是清凉舒服的风,她把痛苦的意念也一起吹跑了。 那是还是刚刚见面,在还没替雪莉取名字的时候,她圆滚滚的脸上露出婴儿特有肥胖、白皙的笑容。“好可爱啊,会是谁扔的呢……”“你看婴儿包裹的好好地,这么漂亮的婴儿母亲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只把她放在这里,我们偶然经过。”“不是偶然,这是老天安排的,一定是这样。”“什么?”“这是神赐给我们的礼物。”“奇怪,这不太像是你的想法。”“你不愿意我们照顾她吗?”“非常愿意,只要我们照顾,永远也不会抛弃她。”抱着婴儿的是哈里的妻子——朱蒂。朱蒂身体有病,无法进行生育。虽然两人已经结婚数年,可是他们仍然像刚刚开始恋爱的人一样,每周末都要进行夫妻间的约会。七年前,那是的朱蒂对于到户外野餐有很大的兴趣,所以他们经常去附近的自然公园,某一天,在公园墓地的一个地方,发现了被抛弃的雪莉。 哈里好不容易摇晃地扶着墙壁站起来,他的脚步还有些不稳,无论如何哈里是从幻觉中逃了出来,得救了。反而是需要救助的女儿帮助了爸爸,“谢谢。”哈里在自己的inli轻声地对雪莉说。这回该轮到我救你了,这次,一定要救出你!你等一等。 哈里沿着黑暗的走廊继续前进,无意中哈里发现四周的墙壁上和地板上已经没有了金网,变成了正常的混凝土和土版。黑暗渐隐,眼前是常见的房屋建筑,这里是地下室通向一楼哦的楼梯,扶手的对面,楼梯之间的平台上面有一对母子正在争吵。“不,这次绝对不行。”“你好好听我说的话!”“不行,我这次只要一点点儿妈妈的力量就行。”“我不能同意你这种请求!”“这也是为了你好,这样我们可以变得舒服一点,你再好好看一看。”——达里娅和年幼时的阿莱娅。 哈里知道他又来到了另一个场景里,对方都是幻影。可以看到阿莱娅在学校里收到的都是别人的侮辱和虐待,同学们不光管她叫巫婆,还在她桌子上用刀刻满了脏话,使用铅笔尖扎她,用投过拖布的脏水泼她,有人伸脚把她绊倒……“妈妈成为了圣母,成为了神的妻子之后,就没人可以欺负你了,也没人可以愚弄我们。”“我没有特殊的要求,只想要……”达里娅叹了一口气,它遗憾地瞅着阿莱娅。 “原来是这样,那么是妈妈弄错了。”“你知道了?”“嗯,我很清楚,你怎么到现在才会明白?为了复活,为了得到能够复活时需要的,足够的。充分的力量,我们需要一个能够生育的女人。而且必须还是我的人才行!”“妈妈?”阿莱娅困惑不解地,望着露出神秘微笑的达里娅。幻影消失,四周再次为黑暗包围,哈里似乎又来到了永远没有尽头的走廊里。马上,就在前方,好像有们打开,弥漫着妖冶的味道——里面就是噩梦的源头。 第八节 门的里面摆着烛台,燃烧着摇曳的蜡烛,几个烛台围绕着魔法阵,还包括中间的少女。 哈里眼中的景象,包括整个的气氛和摆设,都和他在密多威驰小学地下锅炉室看过的幻觉一模一样。少女穿着限制行动的衣服被绑在汽车椅子上,嘴里还被塞住东西,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可以感觉到或者闻到,房间里到处都充满邪气并且臭气熏天。哈里的喉咙和鼻子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呼吸有些困难,甚至能感觉到这种臭气已经被吸到了肺里。哈里扭扭脖子,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他昂起头,彷佛完全不在乎这阴森幽闭的房间似的,然后一步一步地踏步前进犹如深渊一般的房间里。 “哎呀,没想到你还可以找到这里来。”伫立在魔法阵外烛台旁边的人,笑容从满是皱纹的皮肤里溢出,达里娅?吉尔斯对于闯入者哈里好不震惊,只是发出了略带嘲笑的叹息声。她好像感到很好笑,目中无人地看着哈里,尽管有一把来复枪对准了她。“雪莉在哪?” “哟!还没有发现吗?你都见到好几次了呀。”“你、说、什、么?”“不就在那边吗?”眼看达里娅的目光扫视到魔法阵——同被绑的少女一起,在她旁边也站着一名没有一点鲜活生气的少女……。哈里糊涂了。她们两个看起来都要比雪莉大很多,汽车椅子上少女的脸如同死人一样苍白,长得与雪莉一点都不一样,那么另一名少女……是阿莱娅。 “别开玩笑!”“身为神的侍者——我从来都不会撒谎。”“你说谎!”“我没有撒谎。只要你知道了整个故事就会明白了。”“我知道你是个恶魔。”“否定我是人才会是恶魔,阿莱娅背叛了我,然后逃跑。”“你想做什么,把自己的女儿……”“这是被选择者的命运——喝了我的鲜血后,阿莱娅也拥有了延续生命的特殊能力,是远远高于我的力量。因此她作为圣母,将要负担生下神,使神重现人间的任务,这样,这个古老的世界将要被新世界所代替。” 达里娅完全陷入了自我陶醉之中,她就像站在座无虚席的会场里,一个人滔滔不绝地面对听众演讲自己的题目。当整个演讲结束,寂静的黑暗中似乎随时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哈里感觉脊梁骨已经被冻住了。 改变这个由圣经里面的神创造出来的世界,也就是靠破坏万物来改变,这是一个什么邪恶的神啊?久违了这个达里娅会奉献出……和考夫曼一起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哈里早已受不了了,这与他搜集过的那些犯罪资料相比也是闻所未闻,甚至是比最邪恶的罪犯都要可怕出好几倍,或者说,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疯狂举动。 “但是阿莱娅还是逃了出去,她竟然利用得到的神的力量,把总觉得另一半灵魂从身体上分离出去,然后把它变成人的模样藏了起来。这是之前的事了,已经过去七年了,为了把阿莱娅丢掉的另一半灵魂引诱过来,我们只好花费了大量时间来对阿莱娅施法。对被分开的儿童使用身体上的折磨,这种方法是最有效的,这样做后另一半灵魂就会因为无法人兽痛苦而回到她的身边,终于,我们的神终于要现身了。” “喂,等一下。”哈里生气地喝到。“另一半灵魂?变成人的模样?你是说雪莉?”哈里有些嘲笑地说道,或者是自我嘲笑地说道,“让我绕了这么打一圈的愚蠢的男人,你也终于明白了。” “混蛋!”哈里根本不相信达里娅说的话,什么另一半灵魂变成雪莉,或者是灵魂如何转移到雪莉身上这种魔幻一样的东西,这种愚蠢的话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为了一个这样的疯狂想法就把雪 莉——哈里想到这里浑身气愤得发抖。 疯狂的女儿还在继续说,“当两个灵魂结合时,伟大的神将会重新来到人间,而阿莱娅就成为了圣母,也就是成为了救世主的母亲。世界发生变化,每一个人都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是我们的希望……到了约定的日子,那个清洗掉一切罪恶的日子,真正的乐园就要来临了。”她的嘴唇开始颤动,歪斜的嘴角令人非常不舒服,年初的声音也是抑郁的。随着达里娅的咒语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两名少女被充满妖气,摇摆不定的光包围着——结合开始了。阿莱娅就像热浪一样摇曳不定地和绑在椅子上的少女重叠——她被少女吸进体内。 哈里一时忘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把来复枪放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出现。“真正的乐园?不是像现在的寂静岭一样被黑暗侵蚀掉一样吗?别开玩笑了!谁会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受你们的利用了!”大声汗的人正是考夫曼。“喂,你……”哈里把来复枪对向了考夫曼,这个和达里娅一伙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像关系已经破裂了,可是还不能马虎大意。 考夫曼用眼睛盯着哈里。“你要守护那个女人吗?那个人是一个恶魔,为了实现她自己的妄想会连续七年不停地折磨她自己的女儿。她是个疯子!和你看到的和听到的一样,你能看到的阿莱娅的恶魔……就是因为她的原因,寂静岭所以也一直是现在这种样子。”“我是来帮忙的。”“你是暴露出了教会转让你贩卖迷幻剂的马脚吧?但是还要谢谢你伪造的死亡证明和尸体,而且你还给照顾阿莱娅的女人服用了迷幻剂不是吗?你干得不错。”达里娅嘲笑道。 “闭嘴!”考夫曼大声喝到,扣动了手枪扳机,瞬间,房间里面犹如穿过闪电一般的通白—— 达里娅倒在地板上,因为疼痛而发出声音,刚才似乎不是什么致命的枪伤。“永远都是个愚蠢的男人,你现在杀了我也已经来不及了……”达里娅痛苦的脸上还带着嘲笑的意味,考夫曼也回应似的嘲笑。“我知道你离死还相当的远,可是,你看到这个东西之后就不会再这么冷静了。”考夫曼轻轻地把手探进自己的衣服里,取出曾经藏在汽车旅馆里废旧汽车垫下的红色瓶装液体,达里娅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奥古拉斯!怎么会……应该已经全部销毁掉了!” “太天真了,笨蛋!你怎么会认为所有的都会被销毁呢?别管那么多了,现在我要让你消失。”“别——不要——不要啊——!”六神无主的达里娅大叫着,考夫曼把瓶中的液体向椅子上的少女泼去。“活该,这是报应!现在怀中的恶魔将要死去,你的美梦也将要泡汤了。”可是在考夫曼还没有说完话,他的脸色整个就变成了白色,哈里看到他变了神色,于是扭头望向少女。原来少女身边的光与其说是减少,不如说是越发的明亮夺目了,不断膨胀的光里面慢慢发生变化,似乎将要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走出来。 “那红色液体不是能消灭恶魔吗?”哈里看着眼前的光,头也没回地对考夫曼说。“应该可以。”考夫曼也对眼前的变化感到吃惊,慢慢地点头说道。“应该是可以的,可以消灭的……”奥柯密拉医院院长室里的红色液体——那么哈里收集的红色液体也是奥古拉斯这种东西了。哈里相信这是能够退魔的圣水,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似乎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难道是奥古拉斯的数量不够,无法取得效果?哈里拿出上衣口袋里的玻璃瓶,也把液体洒向少女,说不定同解救希比尔时一样,可以组织恶魔的诞生。但是,光线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已经晚了吗? 很快,包围在少女身边的光突然暴射,周围蜡烛的火焰也被吹散,光芒万丈的射线使哈里和考夫曼都用手挡住眼睛,好不容易控制住才没有后仰倒下,他们都觉得这种暴射的光信不会是什么好事发生。光暗淡下去后,封闭的房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本来不会发生在房间里的事情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那里形成了比四周的黑暗还要暗的乌云,里面隐隐发出的闪光似乎说明随时会打下闪电,魔法阵里面好像有人影出现。“他”的形体四肢同人一样——可是,怪物一样的头部长有山羊一样的角,脚部也是牛一样的蹄子,伸开来的翅膀覆盖着薄薄的薄膜,可以看到里面的通红的肉——实在是一种不愿描述出来的——恶魔! “这……就是达里娅说的神?”“不对。”达里娅似乎透露出遗憾的语气。“他是应该是个未完成的恶魔,怎么会是我们伟大的神?”“未完成……?”那会是因为什么才……?是因为达里娅中枪导致仪式失败?是少女身上被泼奥古拉斯的原因?难道是奥古拉斯的数量不够导致了一个未完成的恶魔?考夫曼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微笑一般的模样,是因为恐怖的原因吧?他开始一步一步地后退,然后慢慢地转身拔腿逃跑。乌云里还在打着闪电,雷声不停地传来,四周炸裂着光彩夺目的光,一道电光把地板裂成两半,一直到考夫曼的脚步面前,这是阻止他逃跑的攻击。如同霹雳一样的电光穿过地板上的达里娅,她几乎被自己召唤出来的“神”烧死,看来恶魔不想让任何屋子里的人活着出去。 哈里用来复枪对准恶魔,哈里知道想那么多没用,要想从这里出去就必须杀死眼前的怪物。按照达里娅说过的,雪莉是阿莱娅的另一半灵魂,竟然会为了如此邪恶的目的而把自己的女儿当作工具,那么雪莉不也是一起被当作工具?别开玩笑了!我必须救回雪莉!即使她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但是她也是我最心爱的雪莉。杀死眼前的恶魔也学雪莉救回回来,一定是这样!就算是我死在这里,就算是豁出一切代价,也要干掉眼前的怪物! 哈里扣动扳机,子弹直直地射进恶魔的体内,恶魔只是平静地摆头瞪视哈里。没有时间推膛重新推进子弹,哈里已经预料到了恶魔将会向他攻击,哈里马上跳到一边,贴着房间的墙壁逃跑。真是个麻烦的敌人,但是哈里已经发现了一件事情:恶魔只呆在原地,不会走出来?不对,而是只进行了一半,恶魔的另一半还被缚在什么结界里面,此外,哈里还有自己人帮忙。 “喂,考夫曼!”哈里大声招呼道。“你也开枪骚扰他,让他搞不清要攻击谁。”考夫曼没有回应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吓呆了,因为刚才闪电一样的突然攻击,一向傲慢的他也会这么没出息。哎,哈里忍不住咋舌。虽然口中满是吐沫想要吐口水,可是必须要躲避闪电攻击,连这种机会也没有了。哈里来回翻滚,时不时用来复枪随便还以一击,现在根本没有瞄准的机会。趁着恶魔闪电攻击的空间,哈里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可以看出,攻击的闪电就孕育在乌云里面的最深处,那里积攒着充足的能量,一旦被放出的闪电击中,哈里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有机会了!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口袋里也没有多少子弹了,这样下去是无法支持下去的,哈里已经有些绝望的意味了。“哈里,我来了。”同女人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枪声,原来是希比尔和她的左轮手枪,她终于从游乐场来到了奥柯密拉医院!子弹从恶魔没有想到的地方射来,从警察专用左轮手枪里射出来的圆头全部打在他的身上,即便是恶魔也被打得仰头倒下。哈里看到希比尔突然一下忘记了要做什么,现在明白过来赶快给来复枪里重新装填子弹。 “你来晚了!”“因为我又去警察局补充了一下装备!”“这家伙会使用从天而降的闪电攻击,你要小心!”“放心,我刚才看到!”两人的双枪攻击全部击中怪物的身躯,浮在半空中的怪物鲜血飞溅到四处都是,一旦恶魔掉落的破碎皮肉碰到地板上的金网,马上就化为烟雾蒸发掉了。在猛烈的火力压制下,似乎恶魔也没有机会集中闪电的能量,而无法继续进行闪电攻击了。哈里想也许继续这么 下去的话,一定可以打败怪物,其实根本就没有时间给哈里思考,马上他来复枪的子弹就已经用完了接着希比尔也停止了射击——她也没有了子弹。 怒不可遏的恶魔再次集中意志,集中精神控制乌云中的闪电,乌云中的能量越来越集中,似乎已经有溢出的闪电从里面暴发了出来,可是恶魔好像还不着急,似乎打算一次集中所有的能量,进行一次比以前都猛烈的闪电攻击,也许是连焦炭也不会留下的闪电攻击。哈里先是闭上眼睛,然后马上又睁开双眼,并不是他做好了死的准备,而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死。人死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雪莉也救不出来了,难道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吗?雪莉告诉爸爸现在怎么办吧!恶魔像是要进行最后攻击一样,他伸手向天,然后猛然向下一劈。人的胜利终于要——手指向哈里和希比尔两人的恶魔突然雕塑一般静止不动,这个身体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飘渺的身体慢慢和四周的黑暗融合,最后消失。 哈里和希比尔互相看着对方惊讶的脸——也许恶魔离开了自己生存的地方无法长时间的存在?少女对这两人这么说——而所谓的圣母就是把自己的身体献给恶魔,少女出现在哈里和希比尔面前,虽然仍然被绑在废弃的汽车椅子上,但是四周已经没有了摇曳不定的妖火,四周发出蓝色微光的正是阿莱娅。 “这里马上就要崩溃了,因为是我噩梦产生的地方。”哈里走进少女,他从少女忧郁的微笑里似乎看到了雪莉的脸。“雪莉?”作为回答,少女递给哈里一样东西。哈里似乎看到了雪莉无邪的笑脸一样,他的心里感到十分的温暖。“爸爸……”少女轻声说道。帮我照顾一下这个重要的——哈里抱着雪莉,抱着婴儿,抱着流下眼泪。 房屋开始摇晃,大地发生了晃动,四周开始发生了坍塌。恶魔倒下的地方……也开始生出火柱一样的火焰。“不好,我们有危险!”希比尔抓住哈里的手腕。“我们快点逃出去吧!”“可是雪莉……还有阿莱娅……”少女沉静地摇了摇头,似乎明白自己是无法出去一样,哈里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少女的眼神告诉他不用说了,冷漠的眼神,在她的瞳孔里似乎透露出非常温暖话语——“爸爸,谢谢。” 雪莉在哈里的心里说。哈里双眼涌出泪水,沾满了少女指向出口的手指,为哈里和希比尔,还有新的生命。天花板开始像白雪一样慢慢飘落,地板上的金网也一块一块陷落到下面无底的深渊。哈里和希比尔抱着婴儿顺着光的方向跑去——少女为他们指出的方向。“等一下!”不知考夫曼何时恢复了意识,当他发现就剩下自己时赶忙慌张地大叫,他一边躲避随时陷落的地板,一边忍受着天花板上飘下来的“火雪”,拼命地向哈里这里跑来。“不要把我留在这里……”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考夫曼,轻轻地对着他的耳朵说。“是你!”考夫曼回头一看,脸再次变得苍白。 是丽莎?加兰!考夫曼为了让照顾阿莱娅的丽莎守口如瓶,对她使用迷幻剂ptv,结果也使丽莎的精神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平静的声音,混杂着腐臭的气味传进考夫曼的脑中。“不——放手!” 无论考夫曼如何挣扎,也无法从丽莎的搂抱中挣脱出来,丽莎将会和曾雇佣过她的人一起,坠落到无底的地狱,黑暗中传来非人的惨叫。 哈里不停地奔跑,抱着婴儿,旁边跟着希比尔。现在的寂静岭被大雾笼罩着,但是黑暗、可以侵蚀的黑暗正在慢慢褪去。而哈里抱着的温暖的生命,也为他带来了希望。我一定会像对雪莉一样,好好照顾她,然后组织一个新的叫停,哈里在心里向雪莉发誓。也许在寂静岭的街道远方,那里有指引他的希望一样。 他们奔跑不停。 ——也许有一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看到了寂静岭上发生的事情。然后,他把一切的经过都写了出来。 序章 少女 “是乳白色的。”劳拉微笑着说。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 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浓雾,像是魔法中的王国一样,白茫茫一片。 一定是粗心的上帝不小心打翻柜子,将早餐的牛奶洒在了地上……劳拉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种感觉实在太神秘了,好像有精灵之类的东西潜伏在周围什么地方,这让劳拉感到很兴奋。即便平时看上去很成熟的她,此刻也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样雀跃不已,裙角在如同牛奶般顺滑的浓雾中飘了起来。 “快点儿走啊。”劳拉回过头喊道。 她在呼唤身后那个慢吞吞的伙伴,那是在旅途中认识而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肥胖的身体行动起来很迟缓,总是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可是劳拉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早点儿见到那个人,那个给她写信的人—— “是乳白色的。”劳拉微笑着说。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 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浓雾,像是魔法中的王国一样,白茫茫一片。 一定是粗心的上帝不小心打翻柜子,将早餐的牛奶洒在了地上……劳拉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种感觉实在太神秘了,好像有精灵之类的东西潜伏在周围什么地方,这让劳拉感到很兴奋。即便平时看上去很成熟的她,此刻也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样雀跃不已,裙角在如同牛奶般顺滑的浓雾中飘了起来。 “快点儿走啊。”劳拉回过头喊道。 她在呼唤身后那个慢吞吞的伙伴,那是在旅途中认识而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肥胖的身体行动起来很迟缓,总是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可是劳拉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早点儿见到那个人,那个给她写信的人—— “是乳白色的。”劳拉微笑着说。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 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浓雾,像是魔法中的王国一样,白茫茫一片。 一定是粗心的上帝不小心打翻柜子,将早餐的牛奶洒在了地上……劳拉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种感觉实在太神秘了,好像有精灵之类的东西潜伏在周围什么地方,这让劳拉感到很兴奋。即便平时看上去很成熟的她,此刻也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样雀跃不已,裙角在如同牛奶般顺滑的浓雾中飘了起来。 “快点儿走啊。”劳拉回过头喊道。 她在呼唤身后那个慢吞吞的伙伴,那是在旅途中认识而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肥胖的身体行动起来很迟缓,总是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可是劳拉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早点儿见到那个人,那个给她写信的人—— “是乳白色的。”劳拉微笑着说。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 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浓雾,像是魔法中的王国一样,白茫茫一片。 一定是粗心的上帝不小心打翻柜子,将早餐的牛奶洒在了地上……劳拉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种感觉实在太神秘了,好像有精灵之类的东西潜伏在周围什么地方,这让劳拉感到很兴奋。即便平时看上去很成熟的她,此刻也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样雀跃不已,裙角在如同牛奶般顺滑的浓雾中飘了起来。 “快点儿走啊。”劳拉回过头喊道。 她在呼唤身后那个慢吞吞的伙伴,那是在旅途中认识而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肥胖的身体行动起来很迟缓,总是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可是劳拉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早点儿见到那个人,那个给她写信的人—— “是乳白色的。”劳拉微笑着说。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 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浓雾,像是魔法中的王国一样,白茫茫一片。 一定是粗心的上帝不小心打翻柜子,将早餐的牛奶洒在了地上……劳拉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种感觉实在太神秘了,好像有精灵之类的东西潜伏在周围什么地方,这让劳拉感到很兴奋。即便平时看上去很成熟的她,此刻也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样雀跃不已,裙角在如同牛奶般顺滑的浓雾中飘了起来。 “快点儿走啊。”劳拉回过头喊道。 她在呼唤身后那个慢吞吞的伙伴,那是在旅途中认识而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肥胖的身体行动起来很迟缓,总是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可是劳拉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早点儿见到那个人,那个给她写信的人—— “是乳白色的。”劳拉微笑着说。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 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浓雾,像是魔法中的王国一样,白茫茫一片。 一定是粗心的上帝不小心打翻柜子,将早餐的牛奶洒在了地上……劳拉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种感觉实在太神秘了,好像有精灵之类的东西潜伏在周围什么地方,这让劳拉感到很兴奋。即便平时看上去很成熟的她,此刻也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样雀跃不已,裙角在如同牛奶般顺滑的浓雾中飘了起来。 “快点儿走啊。”劳拉回过头喊道。 她在呼唤身后那个慢吞吞的伙伴,那是在旅途中认识而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肥胖的身体行动起来很迟缓,总是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可是劳拉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早点儿见到那个人,那个给她写信的人—— “是乳白色的。”劳拉微笑着说。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 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浓雾,像是魔法中的王国一样,白茫茫一片。 一定是粗心的上帝不小心打翻柜子,将早餐的牛奶洒在了地上……劳拉偶尔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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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已经死了,有种被埋葬起来的丧失感……感觉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四肢也没有力气,工作啊,休假啊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詹姆斯甚至都没注意到充斥在污浊空间里的强烈氨水味,那些附着在小便池上的青苔,以及粘住鞋底的地板都无法令他的感情产生一丝动摇,此时的他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玛丽……你在这儿吗?”詹姆斯小声地问道。 他在询问镜子中的自己,即便是他也对这种事情产生了疑问。 不应该啊…… 可是…… 詹姆斯手扶着洗手台,挺直了身体,将垂下来的头发整理好——像是要挣脱那些迷茫。 只要去看看就知道了,因为她的确寄来了信。 詹姆斯打开门走了出去,原来那是一间公用卫生间。天空中阴云密布,潮湿的风轻轻抚过詹姆斯的脸颊,停车场的那边,广阔的托鲁卡湖上雾气弥漫。 “在模糊的梦境中, 我看到了那个镇, 寂静岭, 你答应哪天要再次带我来这里, 但是你没有实现诺言, 理在,我独自在这里, 在那个特别的地方,等着你。” 在玛丽寄来的信中,写着这样的话。寂静岭……三年前我和她两个人曾在这里度过假。 寂静岭是一个湖边的度假胜地,是个只有大约两万人口的小镇,这是詹姆斯第二次来这里。他的车就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没办法再往前面开了,这倒不是由于车子发生了什么故障,而是因为高速公路。 在停车场前面不远处,通向寂静岭的隧道由于施工原因被封锁,在入口处放置了围栏。看来想要前往寂静岭的话,只能寻找其他的途径。詹姆斯从车里拿出地图,走下了停车场的台阶。随着他每向下走一级台阶,雾气变得更浓。 詹姆斯刚来到湖边的马路,整个视线随即被浓雾包围,甚至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可是此时,他的内心已经被玛丽的那封信所占据。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几声狗吠,他好像没有听到,只是一边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边大踏步前行。 ……这封信的确写着玛丽的名字。 笨蛋,不可能。 詹姆斯皱着眉,猛地摇了摇头。 妻子玛丽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病逝了啊。这一定是恶作剧,可能是某些人想要捉弄我而开的恶意的玩笑。难道是邻居?也许是公司里的那帮家伙。 总之自从妻子过世之后,盾姆斯就沉溺于酒精之中,并经常与其他人发生争执。虽然他这样做是为了发泄内心的痛苦,可是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行为却根本不会得到别人的同情,时间长了大家都把他当成一个四处惹麻烦的讨厌鬼。所以,招致别人怨恨也是很正常的事。 沿着湖边,有一条被木桩围起来的小路,雾气越来越浓,视线只能看到几米开外的地方。此时托鲁卡湖上烟雾氤氲,可是詹姆斯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眼里此时只有玛丽的脸庞。正因为怀有对她的思念,虽然詹姆斯对这封信充满疑问,可还是来到了这里。 莫非…… 詹姆斯的内心忽然冒出一种想法,祈祷奇迹出现的想法。 难道说三年前的邪一天,她并没有死?不,或者是虽然死去,但又复活了。 葬礼之后亲属们都走了,当墓地工作人员即将把棺材下葬的时候,玛丽在灵枢中睁开了双眼然后拼命地敲打棺材盖,那么她在这三年中没有和家人联络的原因是…… 也许是由于假死状态而导致大脑受到损伤,暂时失去了记忆,也有可能是突然复活的玛丽吓跑了那个工作人员,她不知道自已是谁,然后四处乱走……甚至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是,那名工作人员对漂亮的玛丽心生歹念,然后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詹姆斯咬牙切齿地胡乱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凋落在小路上的枯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这种胡乱冒出来的想象让他的心情变得急躁。 总之必须要确认一下,玛丽是否还活着,可是…… 詹姆斯觉得有些害怕。 如果难道是在刻意躲避自己? 这种想法在詹姆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女人心、海底针,虽然严格来说我算不上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你也不至于要装死,然后与别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憎恶的怒火一瞬间燃烧起来,一下子融化了抑郁的精神枷锁。 想要见到玛丽,却又害怕见到她。 截然相反的两种心情在不断地争斗,詹姆斯像是梦游一般无意识地向前走着。_ 他突然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对面的雾气中浮现出一个人影,詹姆斯感觉那就是玛丽。走近一看,原来是场误会,一个女人伫立在那里盯着眼前的墓碑。那还矗立着好多墓碑,原来不知不觉中詹姆斯走到了墓地。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个女人突然转回身看着詹姆斯。 詹姆斯连忙打招呼,“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只是想问路……去寂静岭。 走这条路就能到吗?””你要去寂静岭?”女人显得十分惊讶,甚至比刚才看到詹姆斯时还要吃惊。虽然她的长相很年轻,可还是能够依稀看到岁月所刻下的年轮。 “啊,是的。”詹姆斯点头回答道。 女人有些犹豫地说:“……沿着这条路直走就行了。虽然雾气很浓,但是只有这么一条路,你应该不会迷路的。” “多谢。” “可是……” “怎么了?” “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哎?” “那个……因为……那里好像变得有点儿奇怪。该怎么说好呢,虽然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很危险。” “因为大雾的原因吗?”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有……” 好像有些事情令她难以启齿,总之她的回答让詹姆斯不得要领,觉得还是不要理她比较好。”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我没骗你。”女人冲着转身离去的詹姆斯喊道,“我为了找妈妈来到了这里!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可是……可是……这里……” 她的声音竟有些歇斯底里,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好像很伤心,与詹姆斯一样。 不管怎样,詹姆斯对此并不关心。 撒谎也好,事实也好,总之如果想要见到玛丽,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穿过墓地,小路向着湖边的森林延伸,关于玛丽的记忆再次出现在詹姆斯的脑海中。 “那个特别的地方”,信里是这么写的。 詹姆斯从尘封的记忆中翻找出三年前的时光,公园与旅馆的情景像电影一般在心中重演。住在事先预约好的酒店,品尝着服务员送来的豪华晚餐。饭后两个人漫步至湖边的公园,并肩坐在长椅上欣赏湖上的帆船,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眼前的美景令二人流连忘返。 也许玛丽就在那些地方吧?焦急地等待着詹姆斯的到来…… 2 脚底的枯叶不再发出声响。泥土柔软的触感被坚硬的东西所替代,詹姆斯走上了柏油路面。钻进高架公路下的 地下通道,穿过隧道,一条两边都是护栏的马路笔直向前延伸,终于来到了小镇上的大街。詹姆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地图,确认这里应该是圣德斯大街,这里地处小镇的东部。想要前往小镇中心,只要沿着圣德斯大街向西走就行了。 詹姆斯的皮鞋所发出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 人口只有两万的乡村小镇,而且这里又是郊区,寂静也是理所当然的。 由于被这种浓雾所笼罩,所以无法乘车外出,公司与学校也都休息,市民们 一定是都回家了。这么一来,也肯定找不 到出租车了。想到这詹姆斯深深地叹了 口气。 虽然不得不步行,但好在这个镇子很小,三十分钟左右就能走到公园。詹姆斯又想到了玛丽,即使她还活着,万一没在那个“特别的地方”的话,那么自己此行也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当詹姆斯刚走到圣德斯大街与林治大街的十字路口时,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闪进了他的视线内。只见略面中央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像是用巨大的画笔涂抹而成。这种经常与死亡联系在一起的颜色再次刺痛了詹姆斯的内心,他站在原地茫然地凝视着,那是还没有干涸的鲜血。难道是凶恶的罪犯趁着大雾弥漫时行凶吗?詹姆斯环顾四周……在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发现被害人,也绝对不是被送到医院去了,不然的话这一带应该被警察封锁才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那 种光着脚走路所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詹姆斯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浓雾中隐约有个人影在踉踉跄跄地走着。 “喂!”詹姆斯追上前去,虽然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他对所有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却无法对直面生死考验的被害人见死不救。对面的那个人一定受到了强盗或是其他凶恶罪犯的袭击,身受重伤并失血过多,现在意识已经模糊,所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可是不管詹姆斯怎么呼唤,那个人 像没听见一样,还在继续往前走,也许是误以为詹姆斯就是袭击他的那个犯人吧。 虽然他的脚步蹒跚,但是却出人意料地快,不一会儿就走远了,在路面上洒下点点血迹。 詹姆斯追在后面,走上了林治大街的右侧路段。这和他来时的路不一样,这条路通向小镇的东北角,那是返回镇外的路。走了一会儿,脚下的道路又变成了石子路,道路两边用铁丝网拦着,看样子像是某个施工现场。 詹姆斯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原来那 是一条贯穿于高架桥下的隧道,与来时所经过的那条一样,看样子好像是通往寂静岭的主干线内森大街。可是周围却一名工人都没有,刚才的那个人影也不见了,这时从隧道入口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噪音。施工人员为了禁止其他人随意进入隧道,在入口处用废木材做了一个简单的路障,詹姆斯绕过路障将那个发出噪音的东西捡了起来,原来那是一台袖珍收音机。大概是某个施工人员想要一边听音乐一边工作才带来的吧,然后就忘在了这里……收音机的开关还在开着,不停地发出“沙沙” 的白色噪音。 这声音不仅刺耳,而且好像能够触动人的神经,又像是在灌输某种思想,让人心跳加快。虽然詹姆斯并没有调节音量,可是噪音却变得越来越刺耳。这是周围突然响起了踩踏瓦砾的声音,从隧道的深处闪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定是詹姆斯刚才追逐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东西却并不是人类。因为那绝不是人类的样子,那个家伙没有双手,脸上也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只有光秃秃的一张脸。它的身体诡异地扭动着,像是喝醉酒后在跳一种奇怪的舞蹈,它并没有受伤,那些洒落在道路上的血痕大概是在它从血泊中走过时粘在脚底上的。这个不停扭动的怪物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相反倒更像是凶手。 詹姆斯被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收音音机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在内心默默祈祷那个怪物不要过来。 如果一般人想要逃跑的话应该马上就跑,其实只要转过身,很快就能跑到路障的另一侧去……可是詹姆斯却没有这么做,他用力地将路障上的一根木棍拆了下来,当成武器紧紧地握在手中。 就连詹姆斯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是本能的冲动,好像无法允许这种扭动的怪物存活在世上。而真正驱使他做出这一行为的,却是一种与正义感毫无关联的情感——厌恶。 “去死吧。”盾姆斯用尽力气抡动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在那个怪物的头上。在这张没有嘴巴的脸上,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了惨叫声,詹姆斯又砸了好几下,终于累得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那个怪物此时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了吗?”詹姆斯小心地走上前去,用木棍戳了戳那个怪物,只见它的身上像鼻涕虫一样沾满了黏液。怪物的脑袋被打碎了,脑浆洒落满地,看来早已气绝身亡。 “这东西到底是……”詹姆斯想了想,没有丝毫头绪。难道是猴子之类的实验动物从研究所里逃出来了……最多能想到这种玩笑一样的推论。詹姆斯摇了摇头,停止毫无意义的想像,将沾满了鲜血的木棍扔在了地上。刚走出隧道,那台收音机再次发出声音。刚才怪物出现时,收音机发出了响声,当怪物死后又安静下来难道这次又出现了其他的怪物?从收音机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詹姆斯不由地大吃一惊。 玛丽!是她的声音! 詹姆斯走回去,捡起收音机,玛丽的声音中混杂着噪音,正在对他说: “我……在……见面……我……因为……詹姆斯……” 詹姆斯的耳朵紧紧地贴在收音机的喇叭上,可是妻子的声音马上就消失了,甚至连噪音都不见了。他试着用手敲了敲,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只好不甘心地将收音机放到上衣的口袋中。收音机的开关并没有关,如果可能的话,玛丽也许是在这个城市的电台工作吧,她在播放音乐的间歇时间向詹姆斯发出召唤,期待来到这里的他能够听到。虽然这台收音机可能是坏掉了,但是没准一会儿就又能接收到玛丽的播音了。 3 詹姆斯回到了镇上,他的目标是林边公寓”,因为在刚才的广播中玛丽好像隐约提到了这个地名。可是詹姆斯找遍了寂静岭的整幅地图,都没有找到这个地方,看来只能找当地的人来问一问了。总之他打算先沿着林治大街往北走,然后在内森大街再转西,在这条街道的北侧有一个所谓的”特别地方”——玫瑰水公园。如果在中途没有找到那个公寓的话,还可以先去公园看看。 “喂,你们!” 詹姆斯刚走几步就发现在不远处有两个人影,一定是当地人,他在心里想到。可这时上衣口袋中的收音机却再次发出。嘶啦嘶啦”的白色噪音,不远处的那两个人也转回身,他们的身体在怪异地扭动着。 是怪物! 一定是刚才那个怪物的同伴,难道这些家伙是成批从实验室中逃出来的吗? 一种厌恶的情绪再次在詹姆斯的心中沸腾起来,虽然他想上前好好“修理”对方一顿,可是刚才的那根木棍已经被丢掉了。如果用拳头直接接触到这些怪物黏腻的身体,光是想想都会觉得难受。还是避免毫无意义的争斗吧,而且对方又是两个人,形势明显对自己有些不利。想到这,詹姆斯转回身向南走去,他准备从贯穿市中心的凯茨大街向奈利大街迂回,总之只要能到内森大街就没问题。可能是由于怪异的行动方式,那些怪物的前进速度很慢,所以根本追不上詹姆斯的脚步。 詹姆斯一边走一边想,好像口袋里的这个收音机可以感受到怪物的存在然后发出 白色噪音,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作为证据,现在自己远离那些怪物,收音机也随之不再响了。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既然这个东西能够保护自己,那么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也都无所谓了。 走过凯茨大街与马丁大街的交汇处,紧接着就是奈利大街的十字路口,可是北面的大路却不能右转,詹姆斯只好继续往前走。然后他不得不再次改变计划,朝着下一条大街一曼森大街走去。”这是怎么回事……” 刚走了几米。詹姆斯就停下了脚步,眼前的这一景象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怪物在整条街道上四处徘徊,难道整个寂静岭都被这些家伙占领了吗?他的计划再次受到了阻碍,凯茨大街已经被这群扭动的怪物所占据。 詹姆斯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浓雾中这些不停扭动的影子,所有的街道都被他们堵住,看来是没法去内森大街了。他又回想起之前在墓地见到的那名女子给自己的忠告,现在才领会这话里的真正含义。虽然詹姆斯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离开这里,可是内心中玛丽祈求般的呼喊将他的双脚牢牢地粘在地上。 “管他呢!” 詹姆斯猛地一冲,狠狠地撞向前面一个怪物,他准备趁着对方跌坐在地上的机会,从旁边闪过去。可是就在他来到怪物面前的一瞬间,浓雾的颜色突然发生了变化,怪物周围的白雾染上了一层浅粉色。詹姆斯闻到了一股腐臭味,而且鼻腔中有一种灼烧感。撞在扭动怪物身上的詹姆斯,自己却出乎意料地摔倒在地,疼得他皱着眉头不停地咳嗽。他的脸颊好像被牙医打了麻药一样,嘴里的舌头也失去了感觉。 有毒! 这种怪物竟然能喷出毒雾,可是他没有嘴,光充秃的脑袋,到底是从哪里喷出来的呢? 摔倒在地的詹姆斯抬头仰望渐渐靠近的怪物,怪物的脖子到腰部像是被刀砍了一样,出现了道道裂痕。甚至能看到漆黑的内脏,大概毒雾就是从那里直接喷出来的吧。怪物用力地向后仰着身体,像是在深呼吸,一定是想再次喷出毒雾。詹姆斯连忙调整姿势,顺势横扫对方的脚踝。 怪物一下子站立不稳也摔倒在地,满腔的毒雾一下子全都喷在柏油路上。怪物没有双手,所以想要站起来的话要费很大的劲,詹姆斯趁机翻身爬起,毫不迟疑地猛踢向怪物。 “见鬼去吧!” 詹姆斯脚上那双坚硬的皮靴,犹如重锤一般砸在怪物那柔软的身体上,鞋尖刺破了他的皮肤,红色的体液流了满地。怪物发出惨叫声,蜷缩起身体,然后拼命地移动双腿,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开始匍匐前进。可是看样子他并不想从詹姆斯身边逃跑,而是画了一个弧线又回来了,原来是想反抗。这种如同毒蛇一般的执念让詹姆斯感到不寒而栗,仿佛能够感觉到刚才的毒气从脸部向全身蔓延。他脚下—软,不自觉地开始向后退去,随即一张金属围栏就挡住了去路,在詹姆斯的晃动下,围栏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门? 詹姆斯回过头一看,发现自己只要跑到囤栏的另一侧,这怪物就追不上来了。于是他急忙推开小门,穿过围栏,然后反手将门关好,并上了锁。围栏的另一侧是一块院子,而这块院子则是属于—幢很有年代感的木质建筑。房子分为上下三层,在玄关正上方的牌子上工工整整地刻着“林边公寓”。 第二章 潜入公寓的人 1 詹姆斯跑到了安全地带,坐在地上心神不定地大口喘着粗气,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真是万分惊险。他战战兢兢地透过金属网向外看着,四周只有久久无法消散的浓雾,刚才的那个怪物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已经走了吧。过了一会儿,等到心跳渐渐平稳下来,詹姆斯终于站起身来。虽然脸颊仍然有些麻痹,但好在身体并没有受伤也许刚才感觉毒性向全身蔓延只不过是由于恐惧而产生的错觉吧。 詹姆斯转过身面对林边公寓的玄关心中不禁暗想,虽说这个地方只是自己在逃跑的途中偶然找到的……不过也许这也是玛丽给我的指引吧…… 在玄关的旁边放着一个铁皮桶,那是公寓房客用来堆放生活垃圾的垃圾桶。 詹姆斯走上前去将桶盖打开,从里面翻出一张废旧的报纸,他觉得有必要先整理一下衣着打扮,如果玛丽就住在这里的话,自己总不能穿着一双沾满灰尘的皮鞋去见她,所以一定要把沾在皮靴表面的血迹擦干。 “使用汤置自尽身亡” 报纸上这个耸人听闻的标题一下子就闪进詹姆斯的视线,于是他小心地将这张报纸单独抽取出来。那是一张满是八卦趣闻的地方小报,但不知为什么,这条新闻引起了詹姆斯的兴趣。 “作为寂静岭二月份发生的比尔·罗肯和米莉亚姆·罗肯兄妹被杀案件的嫌疑犯,在本月十八日被逮捕的沃尔特·苏立文于二十二日深夜拘留所的单独牢房内自杀身亡。目前警方已经确认了这一消息。 根据警方负责人所发表的讲话,沃尔特·苏立文是利用午饭时所获得的汤匙刺入了自己脖子上的颈动脉附近。汤匙柄部刺入约两公分,引发动脉大出血。当看守发现时他已经死亡。 另外根据嫌疑人的同学所说,沃尔特看上去不是一个会杀害小孩子的人,平时在学校里也十分稳重。为人非常亲切。但是这位证人也表示在沃尔特被捕之前曾经见到过他,还记得他当时口中喃喃自语,好像在说‘那个家伙想杀我,想要制裁我,红色的恶魔,是怪物。虽然是我干的,可是跟我没关系’之类的话,其表现的确有奇怪……” 詹姆斯读完之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条新闻会引起自己的兴趣。虽然自杀的手法很残忍,但其实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囚犯而已,司空见惯的案件。可是这些印刷在纸张上的文字却好像深深地铭刻在詹姆斯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虹色的恶魔。 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詹姆斯摇了摇头。 难道和玛丽有关?怎么会! 詹姆斯把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弯腰仔细地将皮靴上的污迹擦拭干净,然后向玄关走去。他轻轻地推开大门,门上的合页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室内很阴暗。 虽然阳光由于户外的浓雾而无法照射进屋内,可是公寓的管理员总该配置几盏电灯吧。不一会儿,詹姆斯的眼睛习惯了阴暗的室内,在狭窄的走廊深处还有另外一扇门,门边有一条楼梯。他小心地走过去,试图打开那扇通往居住区的门,可惜被锁上了。 “喂,有人吗?”詹姆斯敲了敲门,大声地喊道,可是没有人回答。看来只能到楼上试试了,于是他踏上了楼梯。 果然二楼楼梯平台处也有一扇门,而且没有上锁。詹姆斯刚一踏进居住区,房间内忽然变得更加昏暗,好像是夜幕降临一般。仅仅从走廊北侧的窗户那里隐隐漏进几丝光亮,就算是大都会贫民窟的房子也不会这么差。 “玛丽!” 詹姆斯一边往阴暗的走廊深处走去,一边大声喊着。”是我,詹姆斯!我收到你的信,现在来看你啦!” 没有人回答,詹姆斯只好在黑暗中用双手摸索着前进,在东西走向的走廊中向着东边走去。每当他路过并列在南边的房间时,都会一一敲门询问道:“麻烦您开下门好吗,我在找一个叫玛丽的女人,您认识她吗?”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詹姆斯焦急地用力转动门把手,可是却怎么也打不开。 为什么没有人回答? 这让詹姆斯感到有些气愤。 应该有人的,因为他已经感觉到那些人的存在了,甚至能听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脚步声。可是整个林边公寓就像是一座废弃的危楼,只有詹姆斯脚下的地板在他的踩踏下,偶尔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最东边的那间房——挂着205号牌子的房门终于被詹姆斯打开了。 “打扰了!” 他向房内看了看,小声说道。 没有人回应,詹姆斯感到有些不耐烦,于是擅自走了进去。天棚上的灯并没有打开,但是房间里却有其它的照明设备,能清楚地看到一个人的背影,詹姆斯觉得那一定是这间屋子的房客。 “擅自走了进来,实在抱歉。我在找一个人,呃……” 詹姆斯的话刚说一半就停了下来,他发现跟面前的这位听众说话根本就毫无意义,因为那个背影只不过是一个穿着衬衫短裙,以及羊毛衫的无头塑料人体模特。大概这里的女主人是个裁缝吧,而这个模特就是她平时工作时所要用的东西。可是模特身上的这套衣服却让詹姆斯感到无比震惊,因为这和玛丽的一张照片中的穿戴一模一样。她果然就在这附近……希望一下子膨胀起来。 房间中的惟一光源是从那个模特的胸口发出来的,一个小型的手电像条项链一样挂在那里。因为公寓里停电了,所以人们只好用手电照明,而这个模特所处的位置又刚好能够照亮房间……根据眼前的情况,詹姆斯猜想着。手电的灯光还亮着,门也没有锁,房间的主人又到哪里去了呢?他依然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詹姆斯把挂在模特胸前的手电取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样一来在公寓里走动就方便多了。虽然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进入私人住宅以及盗窃的罪名,但是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寻找玛丽。并没有恶意。 离开205房间后,詹姆斯来到走廊的尽头,接着转过拐角向北走去。可是他随即就停下了脚步,上衣口袋中的收音机 再次发出白色噪音。在手电的照耀下,他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个人影,裸着的身体在隐隐反光,可是却没有脑袋。 ……人体模特? 詹姆斯一瞬间联想到是刚才的那个人体模特由于手电被自己抢走,所以从屋子里追了出来,紧接着他不由地苦笑,可还是感到十分紧张,因为收音机既然发出了白色噪音,那就说明附近应该有怪物出没。詹姆斯保持着警惕再次向前移动,慢慢地来到模特的前面。 那个模特被摆成一个很奇怪的资势,让詹姆斯感觉很怪异。他注意到有一个地方很奇怪,那就是模特的双腿被安装在肩膀的部位,这两条腿上缺少脚掌部分而且安装的位置并不是两侧,而是肩膀正上方这种十分不自然的位置。虽然这也许是个超现实主义风格的模特,可如果要给它穿上衣服的话就显得有点儿不太实用了。 詹姆斯刚想到这儿,那个模特突然动了起来,它开始不停地前后摇摆。 这不是什么模特,而是怪物! 虽然动作上和那些扭动的怪物不同,但也肯定是他的同类。让詹姆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虽然这种怪物也长得奇形怪状,可是自己却没有感到对扭动怪物所产生的那种厌恶感,但他也深知这个家伙也肯定极为难缠,于是詹姆斯急忙转回身开始逃跑。 另一条走廊——在这条东西走向的走廊中央向北延伸出去的部分也出现了怪物的身影,那正是詹姆斯最开始时见到的扭动怪物。到处都有怪物横行,难道说这个公寓也被他们占领了吗……因此住户们才会一声不吭地躲在 房间里,或者像205号房的人那样逃出去了吗? 詹姆斯在扭动怪物的追赶之下只好从二楼的居住区撤出来,返回到楼梯平台将门美好,并用后背死死地顶住。见不到玛丽让他感到有些气馁,从扭动怪物那里感受到的厌恶也变成了郁闷,于是只好抬起沉重的脚步继续向楼上走去。 试着在三楼寻找一下,如果那里也是怪物横行,见不到玛丽的话,也只有放弃希望并离开公寓,甚至还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该离开寂静岭这个地方。 詹姆斯一边想着一边提心吊胆地透过三楼的门缝向里面窥视,竖起耳朵专心地搜索着怪物的脚步声。 虽然无法确信……但好像是没有。 他刚来到居住区,就发现走廊被一道铁栅栏式的卷帘门分隔成了两部分。 这道门与防火门不同,为什幺这里会有这样的东西呢?难道是为了防止怪物入侵用的设备吗?如果卷帘门的另一侧是安全地带的话,那么说玛丽就一定会在那里……詹姆斯在心里祈祷着。 詹姆斯向另一侧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宇,可是仍然没有人回答。虽然他十分担心玛丽的安危,可是由于这道门挡在这里,根本无法通过。詹姆斯无奈中回头一看,发现在自己身后还有两个房间,于是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302号房进不去,只有301号房的门肯收容詹姆斯。那是一个空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在空虚的阴暗中好像有一辆超市里用的购物车放在那里。 为什幺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詹姆斯感到很惊讶,可随即他就发现了一个更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那辆购物车里竟然有一把手枪。那是一把自动手枪,他拿起一看,弹夹里面装满了子弹,枪的旁边甚至还放着一个装有备用弹药的盒子。詹姆斯露出得意的微笑,有了这个东西无异于如虎添翼,那些怪物也就不足为俱了。这样就可以返回二楼把那些怪物杀得人仰马翻,然后找到玛丽。詹姆斯把备用弹药放进上衣的口袋,紧握着冰冷的手枪离开了301号房。他刚来到走廊准备下楼的时候,手电的光芒无意中照向卷帘门的另一侧,出乎意料的是对面有个东西发出了细小的光亮。詹姆斯走过去一看,发现有一把钥匙掉落在离卷帘门不远处的地上,看样子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莫非那就是能够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吗?詹姆斯连忙蹲下身子,将手伸进铁栅栏的缝隙中。 还羞一点儿,指尖已经能够碰到钥匙了。詹姆斯只要小心地用手指按住钥匙,然后慢慢地收回手臂就可以…… 这时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狠狠地将钥匙踢到很远的地方。 “啊……”詹姆斯大叫一声,指尖好像也被那个人踩到了,他的声音既是没能成功拿到钥匙的叹息也是疼痛所引起惨叫。詹姆斯瞪圆了双眼,对那个搞恶作剧的家伙怒目而视。 在铁门的另一侧,一个好像是小学生的女孩子的背影越跑越远。 “混蛋!” 詹姆斯冲着那个孩子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喂,你给我站住!”那个女孩并没有回应他,径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处。 “妈的!“他只能大声咒骂道。 虽然这种恶作剧让詹姆斯气愤无比,可相反这也是好消息,因为那个孩子证明了在卷帘门的另一侧是有人存在的,也向他传达了玛丽在那边的可能性。 这种想法让詹姆斯恢复了笑容,于是快步下到公寓二楼。 2 当走到t字路口时,詹姆斯听到了哀嚎声,声音听起来是从二楼中央向北延伸的走廊深处传出来的。首先闪现在詹姆斯脑海中的是玛丽,接着想到的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的背影。虽然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女孩,可是也没坏到活该被怪物袭击的地步啊,詹姆斯也不希望她出现什么意外。 “碍手碍脚的东西,给我消失!” 詹姆斯急忙奔向声音传来的方,不由分说地向在走廊中徘徊的怪物开火。 那怪物血花飞溅,应声倒地,这种场面让詹姆斯产生了一丝爽快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是对之前只能一味逃避的对手进行反击的兴奋,而是能够将厌恶的对象从这个世界上抹杀的快感。 虽说对手是扭动的怪物,但好像只有“杀戮”这种行为才能让詹姆斯体验到“生存”的感觉,这可能与拯救发出惨叫的人也有关系吧? 从t字路口向北延伸的那条走廊的中间也有一道卷帘门,在里面隐约能看到楼梯……大概是通往三楼的吧…… 詹姆斯冲动地来到距离卷帘门最近的一个房间门口,用力转动门把手,幸运的是那扇门应声而开,他一下子冲进208号房。这个房间与卷帘门另一边的209号房只有一墙之隔,詹姆斯准备强行凿开墙壁,穿墙而过。 盾姆斯穿过起居室,直奔卧室而去,很快就栈到了与209号房相邻的那堵墙。可是在墙体的前方放置着一个座钟,想要破坏墙壁就必须先把这座钟处理掉,于是詹姆斯用力将大钟推开。 “这是……”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在座钟的后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洞。 这座林边公寓……虽然从外表上看很气派,实际是一座相当破旧的大楼,是专门面向低收入者的住宅。所以即便是墙壁破了,住户也没钱修补,只能用这个大座钟遮挡起来, 总之这样一来倒是省事了,詹姆斯轻松地穿过墙上的洞,从209号房的玄关直接来到卷帘门另一侧的走廊。紧接着跑上楼梯,来到三楼。 惨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詹姆斯来到三楼后,搜索着各个房间。 最开始的两个房间都已经被上了锁第三间307号房的门很顺利地就被打开当詹姆斯的手刚握住门把手时就听到从房间里传来了声音,房间里面更是乱哄哄的,好像连地板都产生了震动。 “玛……” 詹姆斯刚想呼唤妻子的名字,可是后半句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差一点儿就被屋子里的东西发现,可此时也没有再打开房门逃出去的时间了。情急之下,詹姆斯打开了玄关旁边的壁橱,闪身躲了进去。在恐惧的支配下,詹姆斯虽然不想看可是又不得不透过壁橱的缝隙,小心地向外张望。 房间里,三个怪物正缠在一起撕斗着。其中有两个是那种像模特一样的怪物,剩下的那个,詹姆斯还是第一次见到。 独特的红色清晰地映在詹姆斯的眼中,那个初次见到的怪物有着一个奇怪的三角形大脑袋,那是种掺杂了黑色的污浊深红色……就像是历经岁月与风雨洗礼的铁块上所生出的锈迹一般。 恶魔! 詹姆斯忽然想到这个词组。 红色的恶魔、怪物……那张旧报纸上的新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沃尔特·苏立文曾经感受过的那份恐怖, 三角头怪物比起“怪物”这种称呼,从姿态上来看更符合“恶魔”的样子。与那些赤裸着身体在街上扭动的怪物以及长得像人特模特的怪物不同,三角头的身上穿着衣服。那件衣服就像是古希腊人所穿的束腰长袍一样缠在他的身上,另外脚上还穿着一双及膝的长靴。 看样子三角头刚刚和模特怪物搏斗过,虽然要对付两个模特怪物,可是他的实力实在太强了。他用健壮的双手,像是拧婴儿手臂一般将那两个怪物的身体合在一起掰断了。模特怪物的身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一动不动,看来已经死了。 詹姆斯躲在壁橱里,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这时三角头好像发现了他,正慢慢地向着壁橱走来,虽然詹姆斯尽量屏住呼吸,可是却忘了关闭口袋中收音机的 开关。他急忙捂住收音机的喇叭,轻轻关上开关,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手枪。三角头巨大的身体走在地板上,木板发出了痛苦的“嘎吱”声。那团红色也透过缝隙向壁橱里面窥视,粗重的呼吸使得壁橱里面顿时变得恶臭无比。 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詹姆斯在心里打定主意,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拼命地扣动扳机,对着三角头一顿乱射。 弹夹中的子弹射光后,自己也就迎来了死亡的命运……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詹姆斯悲观地想着。 应谊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个怪物吧,子弹什幺的打在他的身上,可能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根本没有作用。我一旦被他那满是肌肉的大手抓住的话,他肯定会像对待那两个怪物一样杀了我。这个地方……一个满是灰尘的壁橱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詹姆斯正想着,那个预料中的最终时刻便降临了,手枪发出空转的声音。枪声过后,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甚至能够听到死亡天使扇动翅膀的声音。 无休止的寂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甚至听不到怪物的喘息声,也感受不到他的动作。 难道,他已经死了?……怪物被我打倒了? 詹姆斯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向外窥视着,然后轻轻打开壁橱门走了出来,三角头此时已经踪迹不见。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那个怪物在被子弹打到的时候好像发出了惨叫声……难道是害怕子弹的威力,夹着尾巴逃跑了? 感到无法释然的詹姆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胜利。玄关的门依然关着,所以怪物应该不是从那里逃走的。就像是烟雾一般突然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詹姆斯觉得有些奠名其妙。 总之詹姆斯知道自己安全了,于是瘫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被残杀的模特怪物的尸体,虽然自己九死一生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3 詹姆斯歇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来走出307号房。他一边在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么恐怖的事情,一边面无表情地回到三楼的走廊上。钥匙就在那里,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女孩子将它蹋到了离三楼卷帘门不远的地方。 那个孩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没有发现玛丽的踪迹。自己被英雄气概所驱使来到这里,结果惨叫声只不过是那些怪物发出来的。 詹姆斯再次回到二楼,继续展开刚才被怪物所打断的搜索工作。他用手电照着前方,手中握着重新上好子弹的手枪,而且将刚才关闭的收音机再次打开。 在二楼的探索仍然一无所获,詹姆斯悻悻地回到一楼。他第一次来到—楼的居住区——因为从一楼大厅通往这里的门被锁上了。 这时从101号房里传出呻吟声,詹姆斯走进去用手电在黑暗中四处照射着,在厨房发现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詹姆斯的脸色—下子阴沉下来,虽然怪物的尸体已经让他见惯不怪,可是人类的尸体…… 呻吟声是从卫生问里传出来的,虽然听上去像是人类的声音,这次不会又是怪物吧,也许眼前这具尸体就是他杀的。 我可不会再上当……可是在侥幸心理的驱使下詹姆斯又无法坐视不理,一定要过去确认以下才行。 想到这儿,詹姆斯蹑手蹑脚地靠近卫生间,仔细地倾听里面的声音。 “妈的,妈的,妈的……”一个男人在小声地嘟哝着,“我……我……” 是人类,虽然不是玛丽,但也许可以从这个人那里得到关于玛丽的消息呢。 詹姆斯轻轻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只见一个男人正抱着马桶呕吐着,胃液从他的嘴里倾泻而出,夹杂着“哇哇”的呕吐声。 “没事吧?”詹姆斯问道。 那个男人听到后转过头来.他的脸圆圆的,身材有些臃肿。虽然是成年人但是脸上还留有些许稚气,应该比詹姆斯年轻。他一脸胆怯的表情仰头看着詹姆斯,反戴着棒球帽的脑袋拼命地摇晃着。 “不是我.你搞错了!” “什么?” “因为,那个……我什么都没做,那个从最开始就……我。我只是……只是……” “你冷静点儿。”詹姆斯蹲在男人 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部。大概是这个男人误会了,虽然詹姆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方一定认为自己是来抓他的人。 “我的名字叫詹姆斯,詹姆斯·桑德兰。我只是个游客,你放心吧。你叫什么?” “艾迪。”男人回答道。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听出来他很害怕。 “好的,艾迪。”詹姆斯点了点头,”厨房里的那具尸体是你的朋友吗?” “我没干,我什么都没干!我没有杀人!”艾迪再次像是病情发作了一样拼命地摇着头。 “我明白,我明白,艾迪。我知道你不是犯人,我只是担心你受到了惊吓,随便问问而已。” “我……没有杀……。 “没错,犯人不是你,而是那些家伙,是那些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和类似人体模特的怪物,还有那个长着红色三角脑袋的家伙。” “红色三角?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一个都没见过,真的。……我倒是看到了其他的奇怪生物,很恐怖,于是就躲到这个公寓里来了。” 他的这番话让詹姆斯感到有些扫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够交流的人,竟然还不是这间公寓的住户,得不到任何关于玛丽的线索。 詹姆斯却并不打算放弃,于是决定问他一些其他问题,关于寂静岭的问题。 “这座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什么,你也……”詹姆斯耸了下肩膀,”那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艾迪吞吞吐吐地说道,看来是想隐瞒什么事情。“啊,算了。可我觉得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这里有些不对劲儿。”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保重啊。” “啊,你也一样,詹姆斯。” 在分别之际,艾迪终于显得不那么害怕了,稍微变得有些开朗起来。 4 结果在公寓里还是没能找到玛丽,但是还有另一幢公寓楼,在中庭的西侧就能看到。想要到那里去的话,就一定要经过凯茨大街,不过詹姆斯发现了一条近路。林边公寓的西侧与另一幢公寓相连,所以只要跳过去就行了,旁边二楼的窗户也十分巧合地开着。 詹姆斯急忙跑上二楼,顺着走廊一直向西走,来到尽头处。他爬上尽头处的窗户用力纵身一跃,以猛烈的势头成功落在对面房间的地板上。西侧的这间公寓是南北走向,詹姆斯走出这间屋子,刚准备向北搜索时便受到了模特怪物的“欢迎”。看来这里也被怪物占领了,与他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一致。 詹姆斯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向怪物开枪,他还记得消灭怪物给自己所带来的那份“快感”。可是他同时也不得不在心里警告自己尽量避免浪费子弹,因为备用的弹药此时也在慢慢减少。 二楼扫荡完毕后,詹姆斯来到一楼,一场意想不到的再会正在109号房等着他。那个房间的墙上安装着巨大的镜子,但是看上去却并不像是芭蕾舞的练习场,大概是喜欢自我陶醉的住户自己安装的吧。一个女人正躺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像是孩子在摆弄玩具一样,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不停地刺向地板…… 詹姆斯认得那张映在镜子中的脸一在基地遇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同样看到了詹姆斯,于是对着镜子中的他 说道:“我们刚才见过。” 她的声音很无力,眼神也很空洞,与刚才在墓地时判若两人。 “啊,你可以叫我詹姆斯。” “我是……安吉拉……安吉拉·欧拉斯蔻……” “安吉拉,很好听的名字。”詹姆斯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说道,因为他觉得正在摆弄匕首的安吉拉有种很危险的感觉……看上去像是要自杀。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在找妈妈!”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呢,那么你找到你母亲了吗?” “还没有……” “你的母亲住在这幢公寓里吗?” “我不清楚。” “你只知道她住在这座城市吗?” 和我一样,仅仅凭借很少的线索就来到这里……詹姆斯产生了一种认同感。 “对吗?” 安吉拉突然坐起身来,刚才还很空洞的眼神此刻竟然充满了诡异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詹姆斯。”为什么你会知道?” “什么为什么?” 詹姆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安吉拉的手紧紧握住匕首,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妈妈在这座城市?” 原来指的是这回事啊,詹姆斯暗自松了口气。真是被她吓到了,还以为她要杀人呢,这个思维奇怪的女人! 当然他的这种想法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你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你的妈妈一定就在这里啦……无论是谁都会这么想吧。”詹姆斯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种可怕的表情终于从她的脸上消失,安吉拉又恢复成无力的样子。 “不对吗?” “我也不知道。” “……不然的话,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面对詹姆斯的提问,安吉拉低下了头。“你为什么来这里?”她巧妙地利用反问搪塞过去,好像并不想让别人触及自己的隐私。 “我也来这里找人。” “找到了吗?” “没有。” “和我一样。” “是啊,大家都一样。”詹姆斯小声说道。 随即他又大声说:“应该不在,她,我的妻子玛丽,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是想耍相信,她可能活在这里。因为她给我寄了封信,如果死了的话就不会给我写信了。” “詹姆斯?” “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地……就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你会找到的。” “你也一样。” 可能是被詹姆斯突然爆发出来的激情所感染,安吉拉好像稍微恢复了正常状态,微微一笑。 “我也不会放弃,继续找我妈妈。“安吉拉站起身来说道。 詹姆斯走到她的身旁说:“一起走吧,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你不用拿着这种东西,匕首和你这种年轻女性可不大相配。” 詹姆斯说完,用大手轻轻地握住安吉拉拿着匕首的那只手。 “别碰我!” 歇斯底里的叫声刺痛了詹姆斯的耳膜,安吉拉一下子又变得不对劲儿起来,将锋利的匕首对准了他。 不过随即她就恢复了正常,“对不起……没事,我只是想单独静一下。” “可是……” “你很担心我吗?是不是以为我要自杀?” 安吉拉像是着了魔一样,紧紧地盯着匕首刀刃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的确是这样,只要我一拿着它就会觉得……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说完安吉拉将匕首扔在桌子上,然后逃跑似的跑出了房间。 詹姆斯并没有追上去,虽然还是有点儿担心她,但是安吉拉看起来一定是有种对陌生人的恐惧症,比起在街上徘徊的那些怪物,她可能更害怕与陌生人同行……这种想法的理由应该是很充分的。 这时詹姆斯偶然瞥见地上有一张照片,那是安吉拉刚才待过的地方,被撕成两半的照片中的人好像是她和她的家人。 5 现在再次回想起来,真的完全没有自信。玛丽在广播中应该是提到过林边公寓这个名字的……可是记忆却变得模糊起来,难道自己听错了?那真的是玛丽的声音吗……或者是另一个和她声音很相像的人? 不,根本不可能!詹姆斯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懦弱的想法。玛丽只不过是离开了那幢公寓而已。有可能是在怪物的追赶下逃了出去,也许她还在电台。 虽然想在公寓里耐心等着她回来,可是詹姆斯又感到坐立不安,因为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一定要去往那个信中所写的地点——特别的地方。即便最后的结果白费力气……在那个地方也会感受到她所残留下的“气息”。 西侧公寓的大门坏了,无论詹姆斯怎么弄,甚至去撞都无法打开,好像故意要阻止他前进的脚步。无奈之下,只能寻找其他出口,詹姆斯打开了二楼紧急通道的门。 灰色的水! 詹姆斯眨了眨眼,将手电照向楼梯平台……只见二楼的楼道中积满了灰色混浊的水,看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这里下到一楼。 怎么会这样?公寓里的水管漏水了吗,难道是被那些怪物破坏的? 詹姆斯准备右转返回走廊,可是门把手却怎么也转不动,他被封闭在楼梯间里。 噢噢噢噢噢…… 从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声,詹姆斯被吓得脊背发抖,这是他曾经听到过的声音,恐惧在内心中猛地苏醒过来。就像是海啸来临前的预兆一般,血色迅速从詹姆斯的脸上消失,怒涛般的冷汗一下子喷涌而出,将他的全身都沾湿了。詹姆斯心里七上八下地回过头去,潜伏在楼梯间深处黑暗中的恶魔,暴露在手电的灯光下。 曾经在东边那栋公寓的307号房见过的恶魔。 红色的恶魔! 他的脚下还躺着扭动怪物的尸体,看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厮杀,和307号房中发生的一样。这时三角头跨过扭动怪物的尸体,向着詹姆斯这边走来。虽然由于三角头的脑袋实在有些怪异所以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不过此刻应该正为自己找到新的猎物而感到兴奋吧。 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某种东西与地板摩擦所产生的金属声,看样子三角头好像在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在黑暗中反射着手电光芒的是足以令詹姆斯陷入疯狂的,令人感到可怕的无比巨大的东西,人类根本无法使用,看来即便是创造了奥运会记录的举重运动员也无法轻易使用的……厚重的铁块。 一把无比夸张的大刀。 看上去只要一刀就能把詹姆斯劈成两半。 就在他感到茫然时,三角头用力地举起了大刀,粗壮手臂上的肌肉如同岩石一般凸起。可是动作却十分迟缓,即便像是巨人一样的怪物想要操纵这把大刀也同样十分吃力。 这让詹姆斯看到一线希望,在穷途末路中得到了胜利的机会。既然曾经击退过他,那么这次也能行,一定要彻底打败他。 被举过头顶的大刀,猛地向詹姆斯砍来,在密室中发出巨大的声音,他背后的混凝土墙皮声碎裂。詹姆斯早已趁三角头举刀的空隙绕到他的身后,就在大刀落下的同时对准怪物的背部举枪便射。三角头不停地晃动着身体,所有子弹都应该贯穿他的皮脂层射入了肌肉的深处……尽管如此……也只能到此为止。 希望之光不见了,詹姆斯突然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子弹被打光了,虽然在口袋中还残留着几颗,可是此时已经没有重新装弹的时间,那把大刀一定会在这段时间里将自己劈成两半。 但是,虽然詹姆斯已经坠入绝望的深渊,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却不再感到恐惧 ,好像自保的本能从脑袋中完全消失了一样,令詹姆斯感到十分安心。也许是自暴自弃的心里在作祟,他甚至对即将面临的死亡感到无比兴奋。 詹姆斯闭上双眼,低垂着脑袋,静静地等待那一刻的降临。死刑执行者放下断头台上的铡刀,而他的脖子即将体验到冰冷的刀锋…… 这时却传来水波涟漪的声音,就像是托鲁卡的湖水拍打岸边所发出来的曲调,詹姆斯曾经和妻子玛丽一起在湖边侧耳倾听。 幻听? 詹姆斯睁开眼睛,对久久没能执行的死刑感到有些不耐烦。 刚才制造出水声的原来是三角头,他跳进了污浊的水中,从背部的弹孔中流出大量鲜血染红了水面,巨大的身体沉了下去。 詹姆斯瞪大双眼,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赢了!打败他了! 虽然这次又没能杀死怪物,但至少击退了他。 詹姆斯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次瘫坐在地上。混杂着血液的污水发出排水的轰鸣声。水民呈漩涡状退去,不一会儿就显露出被遮挡住的后门。 孩子的歌声,而且是那种心情很好地用鼻子哼唱着,詹姆斯刚刚穿过公寓的甬路来到内森大街时就听到了。 “是你!”詹姆斯忍不住对那个孩子大声喊道。 一个女孩子坐在墙头,她的手中拿着一张纸,好像正在仔细地阅读着。 “刚才在公寓的走廊里,是不是你踩了我的手?” 那个女孩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看詹姆斯,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詹姆斯一脸不痛快的表情,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很不好对付,而且想要装糊涂。虽说如此,但其实詹姆斯并没有真的生气。 “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怪物在这个城市里四处游荡,这孩子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虽然喜欢搞些恶作剧,但还是不得不让人担心。 可是这个女孩却并不领情,故意无视詹姆斯的问题中所包含的真正含义。 “我在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这个白痴。” “那是信吗?” “跟你没关系,大概你十分讨厌玛丽吧?” 詹姆斯不由地一惊,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竟然会提到自己妻子的名字。 不,也许只是个巧合罢了。又不是只有自己的妻子叫玛丽,她说的可能是另一个人。……但是,这个女孩是在对我说话,应该说的是我认识的人才对。 “你真讨厌!” 女孩做了一个鬼脸,从墙的另一侧跳了下去。 “喂,你等一下!你认识玛丽吗?告诉我,她在哪儿!” 围墙另一侧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詹姆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面砖墙。 第三章 一模一样的女人 1 “湖边幽静的体闲胜地——寂静岭! 欢迎各位莅临本镇! 忘掉那些繁忙的日子,请悠闲地来享受闲暇时光。 安静而又古朴的街道! 洋溢着自然韵味的山川美景! 静谧的湖水在早、中、晚随着时间产生变化,呈现出不同的美感。 寂静岭一定会深深地感动你们,使大家体验到久违的无忧无虑。 您在这里所度过的日子必将快乐而又无比充实, 衷心地希望各位能在这里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被这些轻浮的宣传广告所吸引,在几年前詹姆斯曾和玛丽一起来到寂静岭……这件事已经久远得像是发生在上古的神话时代。 玛丽对詹姆斯来说无疑就是女神。 正因为有了她,他的人生才真正变得完整,生活中处处都闪耀着光芒,日常生活也不再无聊。他在工作上更有干劲,生活中关爱邻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因玛丽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美好。 他们两个人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虽然是一次普通的邂逅,不过当二人四目相交的一瞬间,就好像是一场大爆炸所开辟出一个崭新的世界,爱的历史就此开始。 两个人之间的爱意与日俱增,并随着岁月的沉淀得到进化,从炽烈的热情到平稳安定的疼爱。也许为了美化一个故事就必须用悲剧的结局吧,命运让他们面临残酷的考验。 玛丽患上了绝症,詹姆斯的内心也同样受到腐蚀,如同许多伟大文明灭亡一样,两个人的爱也迎来了结局。 从那之后,詹姆斯仿徨在所有事物都被毁灭了的荒废世界中,在回忆中的故事里追寻玛丽的面容。 “就是这儿。” 盾姆斯盯着浓雾中的门柱,那是位于内森大街上的玫瑰香水公园的大门。公园分别有东,西两道大门,林边公寓的后门通向的是东边入口。 “玛丽……在这里吧?”他像是在祷告一般小声说着, 虽然詹姆斯明白,按照常理来说玛丽是不会在那里的,可是内心中又会情不自禁地出现这样的愿望。实现这个愿望的可能性几乎比中六合影还要低,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全心全意地去祈祷,期盼奇迹的出现。 詹姆斯迈步走进公园,皮靴敲打着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向声,这里和镇上一样,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这时在浓雾中闪出一个影子,詹姆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原来那只不过是站在台座上的铜像而已,那是一名叫做patrick chester的神情坚毅的军人雕像。詹姆斯感到很失望,觉得满怀期待的自己真的很可悲,于是不由地苦笑起来,一滴泪水滑过他的脸颊。他同时也感到被浓雾包围是件很幸运的事,这副丢人的样子不会被其他人看到,即便这里只有怪物横行。说到怪物……在这个公园里还真的没有看到一个怪物的身影。 他走下石阶,来到步行道上。弯弯曲曲地沿着湖畔延伸的步行路两旁有一排栏杆,湖面之上是一片纯白色的虚无。由于浓雾的遮挡,此刻无法看到托鲁卡湖的明媚景色。詹姆斯在记忆中搜寻着,他试图回忆起那些与玛丽共同看到过的风景。可是却一点儿都回想不起来,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玛丽,詹姆斯对除了她之外的东西完全视而不见。两人坐在长椅上,詹姆斯也只是看着身边玛丽那光彩夺目的侧影,就连落入水面之下的夕阳也远远比不上她优美的容貌。 詹姆斯一边回想着玛丽一边走在步行路上,他好像终于闻到了弥漫在玛丽曾经待过的空间中的某种“气息”。 ——就是那个样子。 詹姆斯看得出神,一个出现在浓雾中的女人与他脑海中的玛丽重合在一起。 她就是像那样扶着栏杆,将身体探出去。 我凝视着她。 就是那样! 可是,这是现实! “是……玛丽吗?” 詹姆斯一脸茫然地走过去,女人突然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绝对不会认错的脸,一直以来都深深地铭刻在詹姆斯脑海中。 “你说的玛丽……”女人反问道,“那是谁?你的女朋友吗?” 头发的颜色和声音也一模一样,詹拇斯竟然看得痴了。 “你很像……我的亡妻……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这个女人果然与玛丽不同,她的着装是那种华丽而又鲜艳服装,但玛丽经常喜欢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有些土气的暗色系服装。真正的玛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客气地盯着自己,因为她的性格很保守。 “老套的措讪方式,还是说你是认真的?很遗憾,我的名字叫玛丽亚,既不是你的老婆,也不是你老婆的幽灵。你看……”说着,女人抓住了詹姆斯的手。 “怎么样,是暖和的吧?” 从女人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詹姆斯感到有些心神荡漾。虽然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玛丽,可是脑海中还是回想起与她皮肤接触时的那种感觉,在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于是詹姆斯急忙缩回自己的手,说“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说完,他转身就走。 如果不从这个与玛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身边离开的话,我的心就会被她扰乱,从而忘掉真正的玛丽。 “你去哪儿?”玛丽亚在他的身后问道。 “找我的妻子。”詹姆斯头也不回地答道。 “哎?”玛丽亚的脚步声紧跟了上来“你的太太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啊,她在三年前去世了。可是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她在我们曾经来过的寂静岭,那个特别的地方等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已经去世的人给你寄来了信,是恶作剧吧?” “你如果想笑就笑吧,可是我相信玛丽她还活着。” “嗯……那么说,特别的地方指的就是这个公园吗?” “我觉得是。” “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虽然我也刚来不一会儿。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真是个喋喋不体,多嘴多舌的女人,果然与玛丽截然不同……玛丽静静地伫立在窗边,俯视托鲁卡湖的样子忽然在詹姆斯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还有旅馆,那里应该也算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在那里能够环视整个托鲁卡湖……叫什么名字来着……” “望湖旅馆。” “你很了解这里嘛!” “啊,因为我也想去那里。” 詹姆斯停下了脚步,问道:“你也是来这里旅行吗?” “虽然我很熟悉这里,但并不是来旅行。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怪物在镇上横行,本地人好像都躲在家里不敢外出……你了解详细情况的话就请告诉我,这个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玛丽亚缩着肩膀说道:“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大家都不见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玛丽亚握住詹姆斯的手,拉着他向前走。 “总之先去望湖旅馆看看吧,我给你带路。” “等一下,你也要跟来吗?” “我很像你的太太吧,你难道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玛丽亚嗳昧地微笑着说道。 2 由于雾气太浓,视线范围变得极其有限,在这种情况下还必须兼顾他人的安全,詹姆斯一直紧绷着神经。如果是独自一人的话,可以选择逃跑,可是带着一个行动迟缓的女人就完全不行。两个人刚走出公园不久,詹姆斯很快就把珍贵的子弹全都用在模特怪物的身上,连口袋里的备用弹药也都打完了。 “好疼!”玛丽亚皱着眉头抱怨道,“我说了让你注意些,这都怪你。” 詹姆斯走上前去,看了看她的伤势,只见从胳膊上渗出了血。 “对不起。” 其实只不过被怪物抓伤而已,可詹姆斯还是向她道歉。正常情况下,詹姆斯并不喜欢玛丽亚这种性格的女性,对她那种夸张的言辞只是当成耳边风。可是与玛丽极其相似的容貌却迷惑了他的内心,让他有种亡妻在说话的感觉。 总之,想要保护玛丽亚的话就必须快点找到弹药补给,詹姆斯环顾四周寻找武器商店。在路边有一个加油站,虽然詹姆斯觉得这里有可能为了对付强盗会配备一些枪,可是由于加油站的保安设施做得十分到位,他根本进不去。不过在加油站里却停放着一辆汽车,不知为什么车的引擎罩被一根铁管刺……一定是怪物引起骚乱的结果。 既然用木棍都可以打倒怪物,那么威力更大的铁管更适合做武器来使用,詹姆斯飞身跳上引擎罩,用尽力气将那根铁管拔了出来。 “你挥舞那根东西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儿,千万别砸到我。”玛丽亚说道,虽然她并没有恶意,但是她的确是个不会说话的女人。 詹姆斯带着她继续沿着内森大街向西走。 “那是历史资料馆。”玛丽亚指着马路的右边说道。 在浓雾中,依稀能够看到一幢建筑物,与整个小镇的风格很相称……过了前面那座桥,再走一会儿就到桑德福德大街,望湖旅馆就在那条街上。 “还要多长时间?”詹姆斯以前是开车来到这里的,所以对到旅馆的距离没有任何感觉。 “还要走上一段时间,那个地方在湖的另一侧。” “还有那么远……” 詹姆斯叹了口气,看来在到达旅馆之前都要一直保护玛丽亚…… 可是,这种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桥,坏掉了。 詹姆斯茫然地站在崩塌的桥前,这里像是发生了战争一样,怪物的存在果然非同小可。 “怎么办?”玛丽亚好像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问道。 根本没有办法了…… 詹姆斯灰心地耷拉着脑袋,这时一具倒在路边的尸体吸引了他的注意。 怪物的尸体吗? 詹姆斯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具人类的尸体。他发现这个人的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东西,于是强忍着蹲在尸体的身旁,用力掰开他的手。 那是一张地图,寂静岭的地图,比詹姆斯身上的那副要小一些。在某个地点,好像是有人用手指蘸着鲜血画下一个红叉。 “那里是保龄球场。”玛丽亚站在他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说道。 “就在刚才那个加油站的旁边。” “这个红叉应该代表着某种含义,那是个什么样的保龄球场?” “是个很普通的地方,最近好像不太流行玩保龄球,都没有什么人去那里了。” “我们去看看。” 詹姆斯站起身来,总之先返回去看看,一定要找到其他去往望湖旅馆的方法。这个人在临死前想要拼命传达什么信息,也许能够解开这个镇上所发生的谜团的钥匙就藏在那里。 那个,莫非是……詹姆斯在心中暗想。也许是玛丽让这具尸体拿着地图……对,为了给我指引方向。 可是不知为什么玛丽亚却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她站在保龄球场的门前,呆呆地凝视着大门。 “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进去吧,詹姆斯。” “你这是怎么了?” “我讨厌保龄球。” “你害怕吗?没关系,里面要是有怪物的话,我会干掉他的。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更危险。” “没关系。”说着,玛丽亚在背后推了他一下,詹姆斯独自走进保龄球场。 大厅里一片漆黑,保龄球场的一个角落里亮着琥珀色的灯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两个人在说着些什么。 “……强盗,还是杀人犯?” “哪个也不是,我可没做那种惨无人道的事。” “什么嘛,真无聊。你不是警察追捕的犯人吗,胖子先生?” “警察怎么了,我可不知道。我只是感到害怕……才跑出来的……” “如果你做了令人生气的事情,那么只要道歉就行了。如果你能诚心地道歉,他们会原谅你的。因为我就刚刚道过歉……” “不行,他们大概不会原谅……像我这样的人。” 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还应该见过这声音的主人。 那个孩子! 詹姆斯加快脚步走过去,大概那个女孩子听到脚步声后以为是怪物来了,她很快地躲进黑暗中藏了起来。詹姆斯不死心地用手电照了照,可是除了保龄球的球道之外,不知道那个小女孩躲在了什么地方。 “艾迪。”詹姆斯对另一个人说。一个胖胖的男人在野营油灯的灯光下,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大口吃着披萨。 “哎,你是?” 艾迪转过脸来看到詹姆斯,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着。 “我是詹姆斯啊,我们在公寓里曾经见过的。” “啊,那个时候的……” “刚才的那个女孩是……” “你是医院的人吗?你是来抓劳拉的吗?” “不是,我只是想问那个孩子……叫劳拉对吧?……我想问她几个问题。” 突然响起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再见!” 一个女孩的声音说道,詹姆斯连忙举起手电照过去,可还是没有发现她。 “她是不是想跑到保龄球场外面去,艾迪?” “也许是吧。” “你不追上去吗?你是那个孩子的保护人吧,外面怪物横行,现在可不是吃披萨的时候。” “保护人?你弄错了。我们只不过是在路上遇到,一起结伴来到寂静岭而已……还是劳拉带我来到这里的呢。” “那你也有作为保护人的责任。” “劳拉一个人是不会出事的,我这个胖子反而是她的累赘。” “够了!”詹姆斯气愤地向出口跑去。 艾迪则仍然坐在那里悠闲地品尝披萨,好像是打算吃一肚子披萨,然后再被怪物吃掉。 詹姆斯向等在外面的玛丽亚问道:“刚才有没有一个小女孩出来?” “那边,虽然我想追上去,不过被她逃掉了。” 玛丽亚指着保龄球场旁边的一条小路,那条路从内森大街向南延伸。 两人一起跑上小路,一直来到路的尽头。一道墙挡在詹姆斯的眼前,可是却没有劳拉的身影。 “那个孩子大概是从这里跑到卡罗尔大街去了。” 在两座建筑物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根本不能算是一条路,看样子仅能供一个小孩通过,成年人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还有其他的路吗?” “有,在那里。” 在玛丽亚所指的方向有一扇门,那是一幢建筑物的后门。可是…… “不行啊,需要钥匙。” “是吗……” 玛丽亚将手伸进裙子的兜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插进锁孔轻轻地一扭。 劳拉不会有事的。 独自待在保龄球场的艾迪,还在一边悠然自得地品尝着从坡萨店拿来的披萨,一边愤愤地想着。 詹姆斯那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 怪物是不会伤害劳拉的。 就好像她根本不在那里,对她完全无视。 劳拉好像也看不到那些怪物,装作什幺都不知道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呢,虽然我无法理解,但真的很羡慕她。 那些丑陋的野狗怪物……真的很危险,被咬到的话好像很疼的样子,会不会患上狂犬病啊。 詹姆斯很有勇气,但同时也缺少谋略。 我很讨厌那个家伙。 尽量不要出去,还是躲在屋里吧。 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最棒了。 那样的话就不会被任何人捉弄了…… 咕哝咕哝 咕哝咕哝 咕哝咕哝 咕哝咕哝 “这里是天堂之夜,我就在这儿工作。”玛丽亚说道。 从后门进去之后,然后走上楼梯,两个人来到酒吧里。在舞台的正对面,排列着几个卡座,看上去这是一家观看表演的夜店。 “我是名舞蹈演员。” 原来如此,詹姆斯点了点头。正因为这样,她的发型和服装才会是这种华丽的风格。像她这样梦想着能够在百老汇和好莱坞等大都会表演,可结果却只能在这种小地方的夜店当一名舞女的女孩在言行上又怎么会落落大方呢。 “难道,你在想像我跳舞时的样子吗?” 詹姆斯对玛丽亚微微一笑,用这种暖昧的回答敷衍了对方的问题。 虽然被她猜中了,可是詹姆斯却并没有感受到一种肉欲上的刺激,反而感到很痛心。与玛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轻佻的衣服,在男人们猥琐的目光中暴露出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就像是玛丽本人变成了舞女一样,这时他突然想到躺在病床上被其他人好奇地盯着的玛丽的心情…… 想要摆脱这种忧郁的想法,詹姆斯逃跑似的向柜台走去。他在柜台里面的桌子底下摸索着,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找到了一把防卫用的手枪。那是一把装填了十五发子弹的自动手枪,可惜的是并没有备用弹药。于是詹姆斯把之前的那把手枪换下,将新枪插在腰间,那根铁管……他想了想决定继续留在身上。毕竟子弹只有十五发,还是尽量用铁管来攻击怪物,手枪还是要留到危急的时刻再用。 “那个女孩不在这里,可能是跑到酒吧的另一边去了。”说着,玛丽亚打开酒吧的正门,詹姆斯紧跟在她身后。 走下楼梯,眼前就是卡罗尔大街。 整条南北走向的马路由于北侧正在施工中,所以被路障封锁起来。 这时,玛丽亚指着南边喊道,“在那里!” 浓雾中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跑着,听到玛丽亚的喊声后,急忙改变方向跑进了一幢建筑物中。 詹姆斯和玛丽跑过去一看,在建筑物的大门处挂有一块牌匿,上面写着“布鲁克海温医院”。医院的大门敞开着,像是在邀请两个人进去。 第四章 住院患者的记录 1 虽然是个年幼的孩子,但劳拉一定是怀有某种目的才走进这种地方的。布鲁克海温医院里没有一丝生气,也没有丝毫人类的气息。阴暗的房间完全被寂静所支配,就像是所废弃的医院一样。可是却并没有荒废的样子,因为走廊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医生办公室与诊疗室的设备也都保养得很好,好像最近刚被清扫过。规模如此大的医院,住院患者应该不少,就算是有些患者特别安静,可是也不会静到这种程度啊,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一样…… 詹姆斯与玛丽亚两个人一起在医院里四处查看,玛丽亚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水味仿佛诱惑着詹姆斯,使他感到对亡妻有种负疚感。 他们在一楼没有找到劳拉。 “到楼上去看看吧。” “好。” 在上楼梯的时候,詹姆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虽然刚才自己一心追赶劳拉所以并没有留意……但是玛丽亚为什幺没有问自己不去找玛丽却想要找那个孩子的原因呢?就好像即使自己不说她也知道真相似的,并且面带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跟着自己,这到底是为什幺呢?难道说她的性格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但讨厌刨根问威吗?……不可能有那样的事情。 詹姆斯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玛丽亚。 虽说只要问她本人就可以了,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踌躇,一种像是害怕碰触到某种禁忌的心情在内心中滋生蔓延,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真是奇怪…… “危险!”玛丽亚的声音突然响起。 詹姆斯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一闪身不知什么东西带着风声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事发突然,这时两个人从楼梯来到二楼的走廊,刚刚转过一个拐角。 这个本应该砸在詹姆斯头上的东西猛地落在铺着亚麻油毡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声,看来对方是非常认真地发动攻击。这时詹姆斯急忙用手中的铁管挡住了对方从下面发出的第二次进攻,两根铁器相撞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响彻整条走廊。由于短兵相接,挂在詹姆斯胸前的手电照亮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一个带着护士帽的女人。 “人类?” 詹姆斯感到有些困惑,随即又觉得惊愕。 不是人类。 也许曾经是人类,但现在不同了。 那明显是一个穿着白色护士装,冒充人类的怪物! 如同腐烂的尸体一样,在它眼睛和鼻子的部位长出了令人作呕的肿块,整张脸已经严重地变形。而且身上还带着一种垃圾腐烂之后所散发出的腐臭味……也许是个丧尸。 詹姆斯用手中的铁管用力向前一推,这个身穿护士装的怪物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大概真的因为它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吧,其身体竟然出人意料地脆弱。 “就是现在,用力揍它!”玛丽亚在詹姆斯身后说道。 我当然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还是有点儿犹豫。 虽然看上去是个怪物,但万一是人类的话……怎么办? 也许它原本真是一名护士。只不过是被患者传染了某种疾病,从而性情大变。 詹姆斯感到有些同情它。 “杀了它才是对它的慈悲。”就像是看透了詹姆斯内心的想法一样,玛丽亚说道。 对啊。 詹姆斯下定决心。 以那种丑陋的姿态,即便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徒增痛苦罢?。 让它去死才是重大的解脱,这都是为了它好。 于是詹姆斯将举过头顶的铁管猛地砸下,刚刚站起身来的怪物一下子被打得头骨破裂。粘液一样的红黑色鲜血四处飞散,怪物再次倒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詹姆斯紧紧地握着铁管,凝视着怪物的尸骸,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中颇不是滋味,虽然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杀死了一个人类……但不知为什么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只不过做了你应该做的事,詹姆斯。”玛丽亚安慰道,好像再次看透了詹姆斯的内心…… 在一楼并没有出现的怪物原来都在二楼与三楼徘徊,除了“护士”之外还有“人体模特”。在将几个穿着肮脏的白色护士装的怪物打倒之后,詹姆斯的心也逐渐地开始变得麻木,能够不带任何感情,手法娴熟地干掉对方。 与疯狂的护士一样,寂静岭的居民们应该是被从军方秘密设施中泄漏出来的,某种凶恶的生化兵器病毒所感染,而且这些人的病情不断恶化,男人变成了扭动怪抽,女人则变成了类似“人体模特”的怪物,如果是那样的话,抱着一颗慈悲之心将他们杀掉也许真的是我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詹姆斯的内心中充斥着这样的想法,可是…… 那些都是谎言,是借口。 在内心深处,詹姆斯的理性做出了否定的论断。 是逃避,只是一味的逃避,我……完竟在逃避什么? “等一下,詹姆斯。” 一声呼唤将陷入沉思的盾姆斯拉回到现实中,回头一看,玛丽亚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原来詹姆斯只顾着一个人不停地往前走,脑海中却忘了她的存在, “我累了,”玛丽亚的呼吸好像有些困难,脸色也不太好。 “可能是感冒了。今天早上也起得很晚……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镇上的人都消失了。” 詹姆斯皱了皱眉头,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充满灾难的记忆。妻子玛丽开始时也是这样……以为她只不过是患了重感冒…… “最好还是休息一下吧。”被不安所驱使着,詹姆斯急忙四处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他并不想勉强玛丽亚。他来到附近的503号房看了看,确信里面没有怪物。于是招呼玛丽亚进去,并温柔地将她扶到病床上。 “三楼的怪物已经全都被我消灭了,你放心。我要去找劳拉,那个孩子也许知道玛丽的下落。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吧?” “嗯。”虽然玛丽亚点了点头,可还是拉着詹姆斯的手不放。 “喂,詹姆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找不到玛丽的话……那么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詹姆斯静静地摇了摇头。 2 怀疑的萌芽开始滋生,那是对自己的怀疑。 詹姆斯在一楼的医生办公室里偶然发现了一本医生的笔记,其中的内容深深地感染了他的心。 那是关于某个住院患者的记录: “……这种病的主要病因是存在于所以人内心中的求西,一旦有某种奠机,就很有可能像他一样去到另一侧。 也许‘另一侧’这个说法并不正确,因为并没有明确的界线。就像现实与非现实的交界线是极其模糊的一样。那是一个也许很近。也可能很远的地方, 也有人认为这并不是疾病,但是我无法苟同。 因为我毕竟是一名医生,而不是哲学家,更不是心理学家。 但有时我又会产生疑问。诚然,他的想像对我们来说都是虚构的,但对他本人来说确是现实。那么我们一定要将他带回到我们的现实世界中吗,可是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只有痛苦……” 这好像是针对一名精神病患者——“他”,起主治医师所写下的个人见解。 那个“他”究竟是谁呢? 莫非,是我…… 詹姆斯浑身一震,随即做出了否定。 不对! 但是…… 寂静岭的异常事件,消失的居民,那些怪物。 这些事物实在是显得太愚蠢了,不正像是某人的幻想吗! 詹 姆斯用力地摇了摇头,再次否定了这一想法,虽然听上去很傻,但这的确是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玛丽亚也好。安古拉也好、甚至是那个胖子艾迪,他们都与怪物遭遇过。 劳拉还拿着玛丽的信……那个小孩子应该不会在三年前赶已经认识玛丽了啊。 总之一定要找到劳拉。 那个女孩就是玛丽还活着的证人,她应该能够解开自己的疑惑。 在三楼的探索也以徒劳而告终之后,詹姆斯来到医院的屋顶。就当他在医院里徘徊的这段时间里,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地渐渐暗了下来,外面也和医院大楼里一样昏暗。远远望去,整个小镇被浓雾与黑暗所笼罩,连夜空中的星垦也都看不清楚。 詹姆斯用手电向四周照了照,虽然没有发现劳拉,却发现了一个东西摆在栏杆旁边的地上,他走过去拾起来一看,那是一本日记……封皮已经被雨淋得破烂不堪,詹姆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日记本翻开,还好里面的文字并没有被雨水洇湿太多。 “五月九日 今日下雨。 由于我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提不起精神。 虽然每天都在平稳中度过,可是好无聊啊。 由于我没什么好转,还不能到外面去。” “五月十日 雨还在下。 我医生脚了一会儿。 如果没有悲伤的人,就没有人会来救我吧? 我的确有些软弱。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顽强地活下去。” “五月十一日 雨。 今天的药稍微有点儿苦。 这样就算是治好了,成了药罐子的我还是真正的我吗?” “五月十二日 今天下雨。 我觉得完全不给别人添麻烦什么的,有点儿困难。 但即使像现在连样,也是一样。 逃跑真的是很糟糕的事情吧。 百人会否认。但是,我的心情只有自己了解。 也许我有些任性,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是幸福的。 就这样下去,实在有些辛苦。 很辛苦。” “五月十三日 今日睛。 今天出院。 我——”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好像是属于住院患者的东西。 詹姆斯觉得这个人就是医生笔记上所写的那个人。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詹姆斯内心中的不安就会被消除。恢复正常而出院的“他”肯定应该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情,那么也就证明了这个人并不是詹姆斯。 ……可是,“他”的病如果再次发作的话…… 再次坠入妄想世界,忘记过去,认为那就是所谓的现实,并在噩梦中徘徊…… 这时,楼顶上响起一个声音,仿佛将詹姆斯的焦躁完全具体化。那是某种东西与楼顶的混凝土地面摩擦所发出的金属声,詹姆斯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是那个三角头的怪物。 “来吧,你这个大草包。” 詹姆斯从屦间掏出手枪,紧紧地握在手中,挑衅似的对三角头说道。 他感觉不到之前的那种恐惧感,因为可以用手枪再次将其击退。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对这个三角头怪物产生了一丝疑问,这种荒唐的东西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吗……会不会是疯狂的妄想的产物? 詹姆斯突然想要确认一下,于是他收起手枪,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暴露在怪物眼前。 如果是妄想产物的话,那把巨大的砍刀只不过是纸糊的道具罢了。根本伤不到自己分毫,空荡荡的刀身只会像空气一般掠过自己的身体。 这时三角头将手中的巨大砍刀高高举过头顶,看来是想用厚厚的刀刃将猎物劈成两半。刀刃在手电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詹姆斯感到有些胆怯,刚才的劲头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冰冷的恐怖笼罩了他的全身。他不知不觉地向后退去,可惜楼顶上根本无处可逃,用金属网制成的围栏挡在詹姆斯身后。锈迹斑斑的围栏早已脆弱不堪——围栏四角的铁框在吱吱嘎嘎声中脱落,詹姆斯也跟着向后一仰,堪堪避过眼前的刀刃直直地朝着楼下摔去。 3 詹姆斯从顶楼摔落到下面的屋顶上,由于势头过于强劲,他的身体砸穿了天棚,与一堆碎砖破瓦一起摔在房间里的地板上。巨大的冲击力令他无法动弹,只能一边呻吟一边看着自己在天花板上砸出来的洞。 三角头并没有追上来,詹姆斯歇了一会儿之后,用铁管代替拐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三楼的特别治疗病房,是为了隔离重度精神病患者而设立的区域,这里并排设置了一个个单独的房间。詹姆斯觉得有点儿讽刺,于是笑了笑,背后的伤像被灼烧般疼痛起来。詹姆斯回到503号房间看了看,玛丽亚睡得很香。虽然由于三角头的出现,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有些不放心,但玛利亚此时身体状态不好,如果带着她一同出去再遇上三角头的话……那样会更危险。 于是詹姆斯并没有叫醒玛丽亚,而是独自一人朝着楼下走去。 还没有探索过医院的地下室。 贴在电梯旁边的到达楼层的指示图上很明显就有地下室,可是由于电力已经停止供给,所以电梯无法启动。这座管理楼中没有通往地下的楼梯,虽然在病房那栋楼里有禁急通道,但是防火门又被上了锁。 防火门的钥匙应该被保管起来了……大概在办公室的某处吧。 詹姆斯拖着伤痛的躯体来到一楼时,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的眼前闪过,只见一片飘扬的裙角向着病房那栋楼跑去。 是劳拉! 哧溜哧溜地四处逃窜,原来跑到这儿来了! 詹姆斯跑到刚才的走廊上一看,并没有看到劳拉的身影。接着他沿着走廊来到尽头处,电梯与紧惫通道此时也无法使用……那么说她一定是藏在某间病房里。詹姆斯挨个病房搜寻,终于在c2病房发现了她。 “不要躲了,出来吧。” 发出了一阵窃笑声后,女孩从床底下探出头来。 “被你发现了。” 好像自己刚才是在玩捉迷藏一样。 詹姆斯感到有些无力,心想自己真的是拼了命地在找她,可这个孩子却当是在玩一“我从艾迪那里打听来的。” “那头多嘴的猪。”劳拉撅着嘴不满地就是玛丽·雪佛·桑德兰。你想怎样都好,拜托你告诉我。” 在詹姆斯一脸认真表情的压迫下,劳拉感到有些害怕。 “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会打我吗?” “我不会打你的。” “……玛丽,是我在其他医院住院时认识的朋友。” “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去年。” “撒谎,玛丽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才撒谎呢,那根本不可能。” “劳拉……” 詹姆斯觉得有些气馁,劳拉还是不肯对自己敞开心扉,好像还在隐蔽着某些秘密,看来不花些时间好好与她相处是不行的…… “总之从这里出去吧,小孩子不能一个人四处乱跑,这里很危险的,还好你没有受到伤害。” “当然啦,这个城市很正常啊。” 虽然詹姆斯想要回到玛丽亚所在的三楼,可是刚走出房间,劳拉便问道:“我想去一个地方。” “现在不能随处走动。” “我把很重要的东西忘在那里了,是玛丽的来信。” 詹姆斯停下脚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劳拉。 劳拉则 露出可爱的微笑,撒娇似的说道:“好不好嘛?马上就到了。” 打开一扇写有“急救室”字样的房门,那里应该是对救护车送来的病人做紧急治疗的地方。几张病床并排摆在房间里,墙上设有收纳医疗药品及医疗器具的架子。 “真的是这个房间吗?” “嗯,你看,就在那里。” “哪里?” “里面的架子上。” 詹姆斯刚剐走进房间,背后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劳拉?” 听到他的声音后,门另一侧的劳拉高兴地喊道:“上当啦,上当啦,笨蛋!” “你干什么,快把门打开。” 门已经被劳拉从外面牢牢地锁上。 “反正我说谎了,大家一定都会称呼我为‘说谎的劳拉’。” “快开门!” “想要开门的话,你就要求我。”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小孩子一个人……” “怎么,不来求我吗?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就这样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这时,不知是从房间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了某种声音,就像是野兽在恫吓猎物时所发出的呜呜声。 “劳拉!劳拉!” 詹姆斯一边拼命地用拳头砸着房门,一边用手电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天棚! 从天棚上垂下了不知什么东西。 “快把门打开!” 任詹姆斯怎么喊,可那扇门还是纹丝不动,好像劳拉在把他关在这里之后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在潜伏着怪物的房间里,詹姆斯此时就如同一只瓮中之鳖。 怪物以钟摆一样的动作慢慢地向着地面垂下,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一个长方形的框架中,有一团软乎乎的肉块。就像是被鲸鱼吞进肚子里的人类,在消化的过程中又被吐了出来一样。皮肤和肌肉已经被融化了大半部分,内脏暴露在身体外面,从奇怪的地方伸出了四肢。一共出现了三只这样的怪物,他们将詹姆斯围在中间,逐渐紧通过来。 詹姆斯知道不能用铁管来面对这三只怪物,只有用手枪才行。其实他想将手枪保留下来……为了再次和三角头遭遇做好准备。 但是,现在已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将子弹平均散射在三只怪物的身上,在这样千钧一发之际,詹姆斯并没有觉得恐惧。由于刚才被劳拉惹得十分生气,他无论如何也要从这里活着出去,然后好好教训那个小鬼一顿——在愤怒的驱使下,将一肚子的怒气都发泄在眼前的怪物身上。 去死吧! 混蛋! 你们这怪物! 带着愤怒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射进那丑陋肉块的体内,腥臭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飞溅在詹姆斯的脸上。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化作嗜血的厉鬼。 过度的愤怒与兴奋让詹姆斯感到一阵眩晕。 詹姆斯…… 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小声说道。 詹姆斯……。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4 詹姆斯模模糊糊地盯着混凝土建造的墙璧。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他完全不知道理由。 好像是中庭,矮墙将建筑物围了起来,这应谊是在医院的某个地方。 我什幺时候到这儿来了? 完全不记得。 我应该在急救室和怪物战斗……怎么突然…… 詹姆斯迷迷糊糊地返回到医院的大楼,打开门走进去一看,好像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改变。 铺在走廊中的亚麻油毡已经剥落,露出了下面的混凝土地面。布满裂纹的墙上到处都有干涸的血迹,沾满灰尘的医疗器具散乱地堆放在地上。 虽然应该是同一个布鲁克海温医院,可是已经变成了废墟。面对如此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态,詹姆斯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难道是我疯了吗? 还是说这是噩梦般的妄想? “玛丽亚……” 詹姆斯将劳拉的事情抛在脑后,像丢了魂一样朝着三楼跑去。 一定要问问她,这种事情是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幻想,而且还要得到否定的回答。 而玛丽亚的身影从s03号病房中消失了只在床头小桌子上留下了一个空药瓶。 是这家医院提供的吗,还是她随身携带的……詹姆斯凝视着药瓶。他回想起患病的玛丽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药物,内心中已经被弱化的痛苦再次变得强烈起来。莫非,玛丽亚患上了和妻子一样的病……詹姆斯的心中涌现出不安的情绪。 “你在哪儿,玛丽亚?” 在詹姆斯的心中玛丽与玛丽亚重台在一起,甚至可以说玛丽亚正在逐渐取代玛丽。 在活着的人类面前,残存的音窖笑貌不过是虚无的存在…… 彷徨着,探索着,不知不觉中詹姆斯顺着楼梯来到了位于地下一层的仓库。小小的房间中堆满了如同巨大垃圾的废旧品,空间狭小得让人感觉窒息。这里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觉得有些失落的詹姆斯垂下了肩膀。 一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就像是从天上传来的美妙音调。 仿佛是从天使的喇叭中吹奏出美妙的乐曲,即使是死去的人听到也会重新复活。 詹姆斯满怀欣喜地回头一看,那是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玛丽!” “我是玛丽亚!”对方一脸生气的表情看着他。 “对不起……”詹姆斯缩回探出的身子。“真是混乱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过,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身体已经没事了吧?” “不过?什么不过啊?对你来说,我的生命就只有这种程度吗?我差点儿就死了,你怎么没有来救我!成天就知道玛丽、玛丽的,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我就怎样都无所谓!” 面对玛丽亚的唇枪舌剑下,詹姆斯渐渐地处于下风。 “不,绝对不是……”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一直要待在我身边。” “明白,说定了。” “那么,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好不容易劝解了玛丽亚不高兴的心情。 她又恢复了妩媚而又温柔的口吻,向詹姆斯问道:“找到劳拉了吗?” “啊,找到了。可是又被她跑了……不过算了。” 因为她的恶作剧,自己才会身陷险境,结果选间医院变得很奇怪。老实说,自己对此感到有些厌烦。 “不行,一定要去找她。”玛丽亚态度十分强硬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这问医院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孩子一定也会感到害怕的。” 这句话让詹姆斯的内心感到无比地宽慰。 我没有疯! 我没有产生幻觉,玛丽亚也看到7这种异常的情况。 “明白了,我们走吧。”詹姆斯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到孩子们喜欢躲藏的地方,我觉得应该是地下室这种地方。所以我猜劳拉应该在医院的地下室。” “我也这么想,但是没法去到那个地方。电梯无法启动,防火门被锁上了,紧急通道也进不去。所以劳拉应该不会在那里。” “可以去啊,刚才我到地下室看了一眼,防火门并没有被锁上。” 难道说医院里发生的异常情况,将门上的锁也改变了吗? 那样的话只有去看看了。 詹姆斯和玛丽亚朝着地下室方向走去,位于紧急通道最下方的防火门正如玛丽亚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上锁。可是刚才自己在查看的时候的确被锁上了啊,詹姆斯并没有向玛丽亚说出这句话。他打开门,二人一同走进另一侧的通道。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微微的霉味,仿佛隐藏着某种秘密,显得与医院的氛围格格不入。这应该是为了将死亡的患者运出去的通道。 二人刚刚转过拐角,走在后面的玛丽亚大声喊道:“詹姆斯!” 之前出现过很多次的声音正在向他们靠近,那是詹姆斯再也不想听到的,某种金属与地板摩擦所产生出来的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声音。 “快到这边来!” 詹姆斯将玛丽亚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拔出手枪朝向对面开始射击。 子弹曾经两次击退这个巨大怪物,应该会令人感到十分可靠。 但是之前在急救室里面对那三个怪物时,已经消耗了不少子弹,此时弹夹里只剩下三颗了。 三角头对手枪感到有些畏怯,詹姆斯抓住时机,拉起玛丽亚的手开始拼命地跑。 “快点!” 手上的武嚣只有铁管了,只能祈祷通道的尽头有能通往外面的出口,一旦这是个死胡同的话就死定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 前面好悼有个出口。 不对……是房间的入口? 尽头!? 就在詹姆斯感到灰心的一瞬间,终于看清了那原来是电梯的门。 他连忙把门打开。 能启动的话托能逃出去!拜托了。给我启动起来! 詹姆斯先跑进电梯,并迅速按下楼层按钮。只要是楼上就可以,无论哪层都可以,他在按钮上拼命地敲打着。虽然他并没有按下关门键,可电梯的门随即就开始关闭。 这时玛丽亚还在电梯外面! 詹姆斯连忙将门堵住……他想让们停下来。 “可恶,打开!” 没有安全装置的门无情地慢慢闭合。 “詹姆斯!” 一只手从门的缝隙之中伸了进来,玛丽亚以悲痛的声音在向他寻求帮助。 这时一阵刀锋划过肉体的声音将她的求救声打断。 “玛丽亚!” 无力垂下的手消失在电梯门的另一侧。 在开始上升的电梯中,詹姆斯坠入了绝塑的深渊。 5 “那个家伙到哪儿去了?”劳拉不满地小声说道。 詹姆斯大概已经离开医院了吧,刚才回到急救室那里看了一眼,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虽然劳拉十分讨厌詹姆斯,因为他不喜欢玛丽,但是那个执着地追在他身后的人不见了,总让人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大家像是在捉迷藏一样的状态让她觉得很刺激,可是现在负责捉人的家伙不见了,就显得有点儿无聊。 劳拉已经厌倦了扮演侦探的角色在医院中四处查看,虽然地点不同,但是对于医院中的东西她早已司空见惯……从住院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觉得腻味了。 “对了,我要回保龄球场。艾迪还在那里,只要他的肚子还没被撑坏就行……” 想到这,劳拉一蹦一眺地朝着玄关走去。 又一次,我又一次没能拯救她…… 蹲在电梯的角落里,詹姆斯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门在电梯停下之后自动打开了,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如同詹姆斯此时的内心。 玛丽之后是玛丽亚……两个人长着一摸一样脸庞,使詹姆斯陷入了将同一个女人失去两次的错觉之中,双倍的悲伤向他袭来。 与死亡相同的虚无感。 宁可想要变得疯狂。 可是……如果自己已经发疯了,那么现在可能就是一个无处可逃的噩梦吧。 詹姆斯终于站起身来,如今那个让他回忆起自己妻子的女人也死了,惟一能消除这种悲叹心情的东西,就只有相信玛丽还活着,并将她找出来。 走出电梯之后,詹姆斯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医院行政大楼的一楼。虽然这里是看过很多次的地方,此时也已变成了废墟,与之前看到的情景截然不同——倒是和自己在急救室与怪物战斗后接着从中庭返回的病房大楼一模一样。但是现在办公室与诊察窒以及通往病房的门都上了锁,自己根本无法进入。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房间没有上锁,那就是院长办公室。想耍找到玛丽,首先要找到劳拉……既然自己没去那个“特别的地方”——旅馆,那么那个孩子就是目前惟一的线索。詹姆斯来到院长办公室里看了看。 房间里有一个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籍,从书脊上看那应该都是些医学相关著作,可惜劳拉并没有在这里。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寻找的地方了,就算是回到镇上,大概也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闯。 在手电的照射下,放在窗边桌子上的一副地图吸引了詹姆斯的注意力。他走过去一看,寂静岭的某个地方标注着一个红叉,旁边还有几行小宇。难道是院长的笔迹? “害怕凝视深渊的人, 量无法看透深渊的。 只有前进才能得到真相。 跟着地图。有一封信。” 詹姆斯突然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映在视线角落里的,是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急忙跑出院长办公室,直奔向玄关。 不会错,就是那个小女孩。 正是刚刚离开医院的劳拉。 等一下!告诉我!关于玛丽的事情! 詹姆斯站在玄关前,将手电照向马路的左右两旁,他的目光随着灯光凝视着。 在夜色与浓雾的另一侧,劳拉已经踪迹不见。 卡罗尔大街的右侧,还是左侧,到底是哪一侧啊? 虽然有些迷茫,但詹姆斯还是毅然决然地迈出了脚步,他的目标是南边,也就是向右转。总之,既然现在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詹姆斯决定试着朝院长办公室中的那张地图上所标记的地点移动,因为地图上的文章里提到了“信”。在一条t字路口向左转,然后沿着兰德尔大街向西走。从曼森大街开始,途径绍尔街、尼利街,桑德斯街,而目的地就在林治大街上。在被三角头追赶时,那把没有子弹的手枪已经被詹姆斯扔在了医院地下室的通道上,目前手中的武器只有一根铁管。他一边祈祷千万不要遇上怪物,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在绍尔大街上,有一幢类似高架桥的建筑物,公路从建筑物下面通过从而形成了一段隧道。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条路好像还在施工中,地面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上面仅仅铺了一层铁丝网,这让詹姆斯感到有些犹豫。他依稀能够看到在铁丝网下面的深坑中,有些仿佛黑色人影的东西在蠢蠢欲动。那一定是怪物,但好像与扭动怪物和人体模特不太一样。不管怎样,肯定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如果跑过去的话应该没问题吧?詹姆斯心想。 选条隧道应谊不是很长,而且怪驹在坑中被铁丝网隔离7起来,所以应谊攻击不到自己吧。 在学生时代,自己就不擅长田径运动。 特剥是短距离的项目,即使和同学们参加竞走比善也往往是倒数几名。而自从迈八社会之后,身体更是由于运动不足而略微有些发福。但是,眼下只有试试看了。 詹姆斯在心中默念“预备,开始……”,猛地向前冲去。 挂在胸前的手电剧烈地左右摇晃,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无力,詹姆斯在看不见出口的隧道中盲目地向前奔跑。脚上的皮靴踏在铁 丝网上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声,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收音机也发出了白色噪音。 怪物从坑底爬了上来。 倒挂在铁丝网上,向他逼近。 虽然詹姆斯并不想往下看,可还是不知不觉地低下了头。 那个东西的前臂上长有粗壮而发达的吸盘,它利用吸盘吸附在铁丝网上,将自己的身体倒挂在空中。它的动作极其灵活,就像是有话要和詹姆斯说似的—— 拜托啦, 听我说, 我告诉你…… 在铁丝网下面不停地追赶着他。 它从铁丝网的缝隙中伸出如同肉球一样的吸盘,不停地敲击詹姆斯的脚部,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对詹姆斯来说,这无疑是带来痛苦的袭击。 “住手,你这个家伙!” 詹姆斯高高举起手中的铁管,朝着对方类似肥大肿瘤般的丑陋吸盘砸去。火花四射之后,金属声在隧道内回响……可是只有铁丝网发出了响声,看来想要给下面的怪物造成伤害实在是不容易。 “噢!” 一阵麻痹的疼痛感从脚下传来,詹姆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急忙用手扶住隧道的墙壁。 如果倒下的话就完了,怪物的吸盘一定会从铁丝网的缝隙间将自己的身体吸附住。一旦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自己的肉体会被那个怪物一点点地吞噬,直至死亡。 脚正在渐渐失去感觉,一定要在脚步完全失去感觉之前尽力地向前跑……总之要逃出去。詹姆斯拼命地甩开怪物的吸盘,发出了不知是惨叫还是呐喊的声音,向着隧道出口方向跑去。 内利大街与桑德斯大街的交汇处有一间酒吧。白色的噪音预示着有怪物正向他接近,为了躲过怪物,詹姆斯决定先到酒吧避避风头。他刚冲出隧道,脚上的麻痹感变得愈加强烈。 这大概是一家早已停业的店铺吧,酒吧里柜台也好、散台也好,包厢的桌子椅子也好统统没有……就像是詹姆斯从中庭返回时的医院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废墟的感觉。 詹姆斯背靠着油漆斑驳的墙壁,慢慢地坐在地板上,将麻痹的腿渐渐伸直。随后他开始用手电在狭小的酒吧里四处环视,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有怪物啊”。 好像自从这家酒吧停业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城市中小混混们的聚集地。地上散落着烟草和大麻的过滤嘴,扔在一边的残破塑料袋应该是用来装可卡因之类的东西,窗户的玻璃以及墙壁上被涂满了自大的主张和下流的语言,还有一些不明意义的涂鸦等等。 不经意间,一个涂鸦牢牢地吸引住詹姆斯的注意力。 “如过真的想见玛丽的话,只要去死就可以了。 詹姆斯,也许你去往的将是和玛丽不同的地方。” 詹姆斯看完之后呆立在当场。 如果这是巧合的话也有些太过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疼,仿佛要窒息般痛苦。詹姆斯忘记了脚部的麻痹感,猛地向着出口冲去,不小心擅在门上然后就势跌出店外。他一刻也没有停留,迅速远离了那问涂鸦酒吧,匆匆忙忙地朝着林治大街的目标走去。虽然他的手里拿警铁管,可头脑中却完全没有对怪物的警惕,而是一副完全无防备的状态,视线也毫无焦点地投射在黑暗中。 标记在院长室地图上的地点……那里只不过是间普通住宅。 在玄关外的楼梯上,真的放着一封信。 “也许你真的是个愚蠢的人。 真相往往会背叛人类。 历史资料馆中就存在着一个深渊。 历史资料馆的钥匙在公园。祈祷圣女雕像的脚边,土中的箱子里, 我的患者将它埋在那里,虽然我早已得知,但还是放任不管。 因为放在身边的话,我会觉得不安。 比起真相,我追求的是安稳。我也曾经见过那个东西。 但我选择了逃避,并将历史资料馆也封印了起来。 镇上的居民现在谁都不会去那里了。 如过你还是不想停下的话,詹姆斯, 我将为你祈求上帝的庇护。” 詹姆斯好像忘记文字的读法一样,呆呆地盯着展开的信纸,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劳拉轻松地穿过乳白色的浓雾。 一个人真快乐。 像是郊游一样的心情。 一直待在保龄球馆的艾迪也应该晃动着肥大的身躯跟在身后啊,怎幺不知不觉地就跟丢了。明明是名成年人,可胆子却那么小,总是畏首畏尾的。虽然有点几担心他……不过,算了。反正已经告诉他日的地了,肯定会去的。 劳拉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内森大街向西走去。 路上没有通行的车辆以及碍事的人群,她一个人独占了这个步行者天堂。 过桥,向着玛丽所在的地方前进…… 第五章 走向深渊 1 詹姆斯手里紧握着之前被埋在玫瑰水公园圣女像脚下的古老青铜钥匙,朝位于内森大街西侧的历史资料馆走去。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关心劳拉的事情了,因为已经得到了新的线索——剐才那封信中的内窖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自己将会在其引导下揭开事件的真相。是的,他非常确信。 脚部的麻痹感已经减轻了不少,新的线索给詹姆斯的内心注入了活力。虽然偶尔出现在路上的怪物还会让他感到暴躁,但扭动怪物和人体模特可以算是“老朋友”,詹姆斯已经见怪不怪,并习惯了战斗,应该说它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充满危险的对手。虽然那种厌恶感并没有改变,但随着手中的铁管每次挥下,他的心情也在逐渐好转,甚至能体验到一种麓虐的快感。 詹姆斯终于走进历史资料馆。 穿过狭窄的接待前厅,紧接着就是绘画展示厅。在挂满了旧时期寂静岭风景画的墙上,只有一张作品显得与众不同。 之所以能够吸引詹姆斯的注意力也是很正常的。 这张名为“雾之日裁判之迹”的画,描绘的是一个如同巨人般的高大男子用长矛刺穿人类的场面。 “那个家伙……”詹姆斯小声说道。 在灰色天空的背景下,巨人被描绘成一个黑色的人影。这个独特的人影肯定就是那个三角头的怪物。 这个该如何解释昵……其他的作品旁边都有注解,但惟独这幅没有任何说明。 詹姆斯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下一个房间,这里除了绘画之外,还有一摄影作品。 那些变成深棕色的黑白照片正在静静地讲述着寂静岭的历史。 其中有一张照片吸引了詹姆斯的注意力,虽然与现在的样子不同,但那的确是布鲁克海温医院,照片下面还有几行说明性的文字。 “布鲁克海温医院(一八八零年) 这间医院的历史古老,是在移民时期为了防止当时传染病的流行而建造的。最开始时并没有大型设备,只是个简陋的小屋,之后逐渐曾建才有了现如今的规模。” 旁边还挂有之前布鲁克海温医院院长的照片,挨着院长照片的则是一个神秘的洞穴照片……好像和医院有着某种联系,但并没有说明。 向着馆内深处走,詹姆斯再次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照片。 在一张名为“被刺穿的受刑者”的照片下面,写有这样的说明文字——“这是在监狱进行的处刑场面。允许犯人自行选择刺杀还是绞杀,这是他们最后的自由。” 旁边还挂着一张名为“托鲁卡俘虏收容所”的照片,说明上写着“在南北战争拾起建造的收容所,即之后的托鲁卡监狱”。 虽说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但实在是太残忍了。 类似“穿刺之刑”的惩罚手段即便是在西部开拓时代的历史中也没有听说过。虽说是选择自由,但真的有受刑者全会去选择选种东西吗? 还是说被情况所迫不得不选速呢? 真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还有展示斤里的那张画……总觉得这二者之间有着可怕的联系。 不一会儿,詹姆斯来到尽头处的最后一个房间,房间正中的那个东西让他哑然地站在当场。 终于能够理解刚才那张洞穴照片的含义了。 “这到底是……”他只有不住地摇头。 一个深不可测的四角形洞穴,仿佛通往地狱的深处,看上去这并不是水井之类的东西。 ……在凝视着黑暗时,一种想法突然在詹姆斯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洞穴底部的黑暗就是我的心。 也许是我的未来。 詹姆斯还没有产生目前身处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妄想世界中的怀疑,虽然之前听说过疯子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疯子的说法,那些都是正常人的猜测,根本没有保证。就像有时即使在梦中你也知道自己是在馓梦一样,有些疯子会知道妄想为何物也很正常。 放在林治大街住宅的玄关楼梯上的信就 是证据。 那明显是给我的信。 从精神科医生那里传未的信息? 为了治愈沉溺于妄想中的患者,医生的语言变成了信件出现在妄想世界中?在医院办公室读过的住院患者的记录也好,掉落在楼顶上的日记内容也好,实际上都是和我相关的……全部都是医生的引导吗? “害怕凝视深渊的人, 量无法看透深渊的。 只有前进才能得到真相。” 詹姆斯突然回想起写在院长办公室中邢张地图上的话,然后低头看了看四角形的洞穴。 试着下去看看吧。 不管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内心中的黑暗,就应该下去看看。 詹姆斯打定主意,于是纵身跃入洞中。 2 落下的地方是一口井的底部。 用砖围成的圆形墙壁将詹姆斯圈在当中,在他的脚下还有一些积水。 真扫兴。 虽说也曾经设想过内心的黑暗会是什幺样的地方,没想到最后只是个水井…… 詹姆斯觉得有些着急。 如果不是妄想而是现实中的水井,那自己不就回不去了吗! 自己怎幺会做出这种蠢事! ……但是,等一下。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全身竟然没有受到类似骨折之类的伤害。白己竟然用麻痹的脚平穗着地…… 詹姆斯试着用铁管敲击周围的墙壁,如果这口井是引导自己的通道,那么就一定会有出口。 一个地方,声音有些不一样。 与其他地方相比,只有这里的声音很轻。 听上去后面应该是空的。 詹姆斯用铁管使劲地敲打下去,反复几次之后终于敲碎了一块砖。 在墙璧的后面果然出现了一个黑暗的洞穴。 好像是下水道。 詹姆斯连忙把洞口扒开,然后小心地钻进去,里面的水位一直淹没到他的膝盖部位。在潺潺的流水声中,好像能够听到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呻吟声。那是……扭动怪物发出的声音。詹姆斯紧紧地握住铁管,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他小心翼翼地在水中前行,终于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发现了那个怪物,接着对准那家伙的脑袋就是当头一棒。 扭动怪物一下子被打翻在地,从它的脑袋里涌出的大量鲜血在水中渐渐扩散开来。根本没有感到悲伤的必要。反正是污水,只不过稍微变得更加肮脏而已。但是只有一击是不足以将怪物杀死的,扭动的怪物正在逃跑——它保持着倒在水中的姿势,双脚像是青蛙一样在灵活地划水。 如果没有给它致命一击,怪物会在复活之后再度对自己发动攻击,虽然詹姆斯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并没有追赶对方。因为在及膝深的水中,自己根本追不上怪物,而且盲目地前进会更加危险。 詹姆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像是终点的地方。一条小路从水中向着地势高的地方延伸出去,尽头处有一个房间。 一个门被开在地上的小房问。 那是一扇类似地下室的舱董一样的,带有把手的门。詹姆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拉开了那扇门……门的后面再次出现了一个手电光都照不到底部的漆黑空间。 詹姆斯不由地苦笑。 看起来我内心的黑暗好像藏地很深的样子……连我都不由地赞叹自己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詹姆斯再次纵身跳下。 我觉得应谊会掉到很深的地方去,可是却一点儿下落的感觉都 没有。甚至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已经着地。莫非,我已经死了……詹姆斯感到有些惊讶。之所以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难道是因为我已经变成了幽灵? 但是在手电的照耀下,眼前的景象好像与天堂相距甚远,要说是地狱也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在那里有几张桌子和椅子整齐地摆放着。那都是些古旧的木制家具,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这次看来不是井底,对面看上去像是个厨房,也有可能是个食堂。总之就是那种给一个胖子蹲在尸体旁边的地上,在手电的照耀下抬头说道。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看上去有些滑稽。 是艾迪。 “是你杀的吗?”詹姆斯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小声地问道。 艾迪一脸严肃的表情,摇了摇头。 “没办法,不是我的错!”“你冷静一点,艾迪!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发生什么事了?”詹姆斯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但他还是故作镇静地说道。 对方拿着抢,自己只有铁管,如果艾迪把枪口时准自己的话,我根本没有一点儿胜算。 “因为,这个家伙……被杀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什么都没做,他想要杀了我。 他的眼神完全把我当成白痴……和那个人一样。” “是啊。”詹姆斯点头附和道,“不过,艾迪……尽管如此,杀人……” “这是很充分的理由吧!”艾迪站起身来,冲着詹姆斯大声喊道,“我只是之前没有这么做而已!一直都像是那个家伙的狗一样!我以前一直原谅他!我早就想杀了他!” 艾迪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神里有一种憎恨。 由于害怕刺激到他,詹姆斯只能选择沉默。 这时,艾迪的表情突然缓和下来,像是小孩子一样露出了笑窖。 “开玩笑的,詹姆斯。吓到你了吧?其实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说着,他朝房间的出口走去,“我走了,再见。” 詹姆斯并没有挽留他。 能够从一个拿着武器的狂人手中被解放出来,老实说,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在詹姆斯的脑海中。 艾迪显现出了我内心中的疯狂,可以看作是另一个我……另一种人格? 我在现实世界中所表现出来的自杀以及自残行为,也许是艾迪或者是我内心中采些憎恶情绪在作祟…… 那种可能性甚至连詹姆斯都无法否认。 詹姆斯来到食堂出口,悄悄地探出头向外面窥视着。走廊向手电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处延伸,并没有艾迪潜伏在那里的感觉。但是却能隐隐地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可怕的声音,好像这里也有怪物徘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詹姆斯沿着走廊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推开第一扇门后又出现了一条通道。 一排已经生锈的铁栅栏排列在通道的一侧,栅栏后面被分割成一个个狭小的房间……那是单身牢房。 这里是监狱! 詹姆斯眉头紧锁。 这里是和我相称的地方吗,难道说我应该被投入监狱?莫非是名为“艾迪”的另一种人格犯下了杀人罪? 历史资料馆中的那张名为“托鲁卡监狱”的照片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也许是在那张照片的触动下所出现的妄想吧7或者是寂静岭暗黑历史的残留就在这个地方?詹姆斯回想了一下刚才来历史资料馆的路,确认了自己目前的所在地应该是托鲁卡湖的底下。 怪物晃动着监狱的铁门发出了呻吟声。 有几个怪物被关押在牢房中。 詹姆斯背过脸去,虽然讨厌的东西被隔离起来,让他感觉很好。可不知为什么还会觉得它们有些可怜……这种可怜又使得他感到不愉快。但是心理却没有任何想要帮助它们的想法,于是詹姆斯快步离开了这条通道,来到了另一侧的走廊中。 长长的走廊正中间有两扇相对的门,一边的房间好像是更衣室,另一边好像是个大厅。在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很大的东西,詹姆斯走上前去仔细观看。 是个处刑台。 一条粗大的绳子打威一个环状,明显是为了绞刑准备的,绳环垂在半空中好像在诱惑着什么人。 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的詹姆斯看到了幻影。 双手被绑在身后,站在处刑台上的自己…… 看守们装成法官的样子在宣读判决书逐条检举詹姆斯的罪证。 “你欺骗自己,并逃亡。特此在这里宣判死刑。” 行刑者出现了。 一个头藏沾满了铁锈的三角锥型头盔的高大男子,快步上前将绳环套在他的脖子上。 詹姆斯踉踉跄跄地摇了摇头,想要将眼前的幻影赶走。 好可怕……当圆形的绳环套在脖子上时,又觉得很安心……就像希望自己走向灭亡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可怕。 “救命啊。”微弱的求救声从唇齿之间发出,“救救……我。” 詹姆斯好像在向现实世界中治疗他的精神科医生或者别的什么人呼救。 如果在现实世界中,我是一个满脸呆滞表情的患者的话,拜托你们不要再慢吞吞地进行观察治疗了,药物疗法也好,或者其他什么都好,就算是使用暴力也无所谓,让我恢复正常吧。我所看到的不是什幺愉快的幻想,而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像是要克制想要呕吐的感觉一样,詹姆斯将这些从喉咙深处向上翻涌的语言压制了下去,并像逃跑似的从广场退回到走廊中。 他四处徘徊,想娶寻求帮助,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监狱管理人员的休息室。 在休息室的深处是一个武器库。武器库中并没有救赎之道,但是却有能够安抚人内心的东西。 詹姆斯将步枪与子弹拿在手里,将脸贴在冰冷的枪身上。支配与力量的象征安慰了他那无助的内心,并给予他自信,将恐惧缓和下来。 詹姆斯沉浸在孩子般的满足感中,甚至不想离开这个房间。因为这里有充足的弹药补给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他知道这样是无法解决问题的,玛丽亚已经死了,没人能帮自己。而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出去寻找玛丽——遵从被某种东西引导的命运。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被幻象所引诱。再享受一会儿…… 像是逃避一样,詹姆斯开始阅读摊开在桌子上的那本杂志。也许这是从医生那里发来的重要信息呢他在内心里用这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 那本杂志好像是这个地区发行的内部杂志。 在寂静岭的中央位置是作为本镇主要观光资源的托鲁卡湖。 这个美丽澄净的湖泊。在其内部却有着另外一种面貌。 那是到处都有的靠不住的怪谈与故事,听上去也许像是在古老的城市常见的民间传说,实际上与那些也差不多。 但是,关于托鲁卡湖的这些事情都是有事实作为依据的。 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在迷雾之中,观光船——小男爵夫人号在归航的时刻,并没有返回。数小时后,雾气散尽,那艘船在湖上消失了。 由于雾气很浓导致视线范围十分有限,船出航后,即便站在岸边也很难看到。因此这艘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去了哪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的新闻记者曾认为“大概是由于某种原因,船沉没到湖底了”,可是在警方的 全力搜索下连船的一片残骸都没有找到,所以这一设想被认为是不可能的。这究竟是否就是事实也无人得知。另外, 船上的船员、乘客共有十四名,幸存者在哪里,甚至是尸体也没有被发现。 更加异常的时间发生在一九三八年。 那次的时间与小男爵夫人号不一样,只发现了船。也许正确的说法是只有船。 被发现的船上没有任何乘客,船体也没有任何损伤,也根本不可能是乘客在船行途中从船上跳下去。与有名的一八七二年玛丽·塞莱斯特号时间,一九二二年的卡罗尔·戴尔灵号事件一样,只有乘客突然消失虽然当时好像还有一种集体自杀的说法,但是从观光船这个角度出发的话是很难理解的。 最近发生的类似事件是在六年,为了解开这一流言的真相……大概是想亲自体验一下吧……在一个弥漫着浓雾的清晨,两名学生驾着小船在湖上失踪。 ……我曾经去找过了解六年前那起事件的青年,据说失踪的那两名高中生是这个人的同学。那两人确实在当天驾着小船在湖面上行驶,之后就失踪了(那天早上他好像也在现场)。不过他认为是小船翻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喜欢那个湖。” 于是他又给我讲了一个有关那个湖的怪谈。 晚上,如果想要乘船到对岸去的话,在途中船的引擎经常会出现问题。过时如果在岸边看的话,就会发现从湖中伸出无数发红的手,像是要把船拽进湖中一样。 镇上的人们都认为那是“被湖水所诱惑”的表现。 “我觉得那是虚构的故事。但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合上杂志。 这不过是和那些刊登在三流小报上的ufo与外星人、神秘的大脚人、光明会的阴谋论,百慕大三角等奇谈怪论差不多的东西而已。真可笑…… 詹姆斯在心中暗想。 逸些应试不是医生为了治疗而传来的信息。这篇报道难道又是我内心幻想的内容? 或者是现实,暗示在寂静岭存在着什么东西吗? 如果在常识中不可能实现的异想天开般的现象在这个小镇真实发生的话……那么说本应去世的玛丽也…… 詹姆斯想到这里,决定离开房间。 仅仅是在这里一个人瞎猜是根本无法解决问题的,倒不如去试着赌一次。 在休息室前方的走廊中,有一个被铁板盖子封闭住的洞穴。 在洞穴下面的地下室深处还有一个洞穴。 这是我的妄想吗,还是隐藏在寂静岭中的秘密,只有到最后才能确认吗? 詹姆斯微微地笑了笑。 洞穴、洞穴、洞穴、洞穴…… 3 詹姆斯落在一个四处散落着瓦砾的地方,斑驳的墙壁上布满了裂缝,看上去岌岌可危。这里比上层的监狱还要残破,像是废墟中的一个狭小空间。 一个开着门的电梯就在詹姆斯的眼前,是那种在仓库和工厂中很常见的运送货物用的。 还要继续往下走吗…… 詹姆斯走了进去,但心中却并不期待这电梯在这种地下深层的废墟中还能够运行。 虽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打算,可当他刚刚走进电梯还没有按下按钮时,铁栅栏门自动关闭,于是电梯开始下降。 透过铁栅栏的缝隙能够看到如刀劈斧砍般凿成的岩壁,电梯在徐徐下降。 不一会儿,电梯停了下来,詹姆斯发现那是某个建筑物中的一条通道,从周围的环境上来看要比刚才的那个狭窄空间好一些,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荒芜。 在走廊的尽头有几条岔路口,分别延伸出去的通道尽头都有通往地下的楼梯,看上去像是迷宫。 内心的迷宫吗? 还是为了迷惑那些探寻寂静岭秘密的人而建造的? 詹姆斯随便选了一条楼梯走下去,下面是一条铺着铁丝网的通道。在铁丝网的下面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正是在绍尔大街的隧道中袭击过他的那种拥有吸盘的怪物。 詹姆斯下意识地退回到楼梯上,他回想起之前在隧道中那惊险的一幕,脚上至今还留有些许疼痛感。 这时从黑暗的通道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靠近,铁丝网在那个东西的踩踏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佥属声。詹姆斯急忙将手电对准通道深处,而在微弱灯光下浮现出来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三角头。 而这次之所以没有发出拖拽那把巨大砍刀的声音,是因为他拿在手中的东西不同。 只见三角头的怀中抱着一杆又粗又长的矛,和历史资科馆中的那张画是一样的。 詹姆斯开始不停地发抖,一想到对方要用那个东西刺穿自己的身体……心中便会涌出一种强烈的战栗感。这种感觉甚至压倒了玛丽亚被杀所带来的憎恨以及想要为她复仇的想法,牢牢地占据了詹姆斯的内心。 詹姆斯急忙转身跑上楼梯,逃回上层的通道,快速选择了另一条路。他的后背好像被三角头追赶的恐惧在灼烧着,虽然不知道这条路到底通向什么地方,总之现在只能选择逃跑。最后到达的是天堂还是地狱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 慌不择路的詹姆斯在迷宫中横冲直撞。 对于那些挡住去路的扭动怪物,他直接用步枪将它们解决掉。 不知不觉中三角头好像不见了。 走下楼梯是另一条楼梯,接着是条更加绵长的楼梯……最终,詹姆斯来到一个出乎自己意料的地方。 一个房间被一道铁栅栏分割成两半,另一侧是间单独的牢房。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玛丽亚!” 詹姆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本应被三角头杀害的她就坐在那里。 “你还活着,玛丽亚!受伤了吗,没事吧!” “托你的福。”玛丽亚耸了耸肩,“虽然被怪物抓住了,不过幸好没有受伤。” “太好了。在马上就要秉上电梯时被追上了,我还以为你一定是被三角头的怪物给杀害了呢。” “你说什么?什么电梯?”玛丽亚歪着脑袋,一脸奠名其妙的表情。 詹姆斯也很惊讶。 “就是刚才的事情啊。你忘了吗?” 玛丽亚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在医院的地下室我们俩走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是搞错了。你以前就经常冒冒失失的,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也是……” 走散? 从前? “玛丽亚,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在旅馆里丢东西的那次啊。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绝对没问题,一定不会再丢东西……可最后还是把那盘录像带落在了房间里。” “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詹姆斯感到有些困惑。 那是只有玛丽和他才知道的往事,今天才初次见面的玛丽亚是不可能知道的啊。 莫非…… 女人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 “我不是玛丽。” “啊,你应该是……玛丽亚……” “如果你是那么认为的话,也许就是那样。无论如何,我就是我,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存在,不信的话你摸摸看。” 说着,她将白皙的手臂从铁栅栏的缝隙闻伸过来,温柔地抚摸着詹姆斯的脸颊。 柔软而又温暖的感觉,光滑的指尖。 詹姆斯感到有些心神荡漾。 “喂,到这边来吧。被这种铁栏杆隔着,根本无法安心讲话。” “我马上就去救你,在那里等着我。” 好像有些舍不得这短暂的分离,詹姆斯不停地回头望向玛丽亚,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跑回了楼梯处。单人牢房的出入 口应该在铁栏杆的另一侧。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在迷宫中找到方向,总之一定要绕到另一侧去。至于怎么样才能将出入口的门打开,那完全是到达之后的问题了。 4 周薪一百五十美元。 要一直站着的工作。 空气中弥漫着被烤得哇哇作响的烤肉味。 野兽一样的腥臭味,就像是男人们的欲望。 不怀好意的狞笑,还有像是处在发情期的野兽一样的目光,不断地纠缱着暴露在招待员制服裙子外的大腿。 厚颜无耻的男人的手……无论被拍打多少次,仍然会肆无忌惮地抚摸自己那诱人的曲线……在不知不觉中又变成了父亲和哥哥的手…… 郁闷。 变成了忧郁。 很多次想要割脉,但总是感到犹豫;无法下定决心从高搂上跳下来;虽然吞服了过量安眠药,最后也吐了出来……总是讨厌自己,想要逃避这一切。曾经买过堆积如山的零食,像是填鸭一样强迫自己吃进去,接着吐出来,练后再继续吃,之后连续绝食很多天……反复地重复着贪食症和厌食症。懒得外出,整日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睡不着但又被困意所纠缠。每天都竖起耳朵警戒着靠近房门的脚步声,每晚都会受到的虐待。今晚是否还会降临。在绝望的驱使下。陷入了无法忍耐的恐惧中。映在镜子中的自己的样子是那么的恐怖,丑陋到连自己看到都会感到害怕。由于没精神所以对什幺事都不在意,在白天会对即将来临的夜晚感到害怕,在夜晚会时马上到来的白天直到厌烦,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度过每一天。由于时间在空虚中流逝,记忆也渐渐变得模糊……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在这个小镇上徘徊。还有其他人在自己的身体中。有男人,有女人;有活力充沛地运动的人,还有精神萎靡的自杀者。他们是我?我是他们?最开始的我是哪个?想要去死,想要去死,这是惟一的愿望。可是自己却怎幺也死不了。明明想死却仍然苟活于世。不想见到任何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谁都不想见。因为不知道他们会对自己做什幺,人类都好可怕啊。可是偏偏有些人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却口口声声地对自己说“加油啊,你一定行的,如果你死了的话大家都会感到伤心的。”,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态度实在是太令人气愤了。我就是想死!别说那么多废话!你能来代昔我承受这些吗?大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妈妈也是这样。那些远在医院中的医生是根本不可能明白我的,他们只会问我几个问题,然后开一些处方药而已。药的副作用让我感到很痛苦,如果病情加重就会被隔离起来,像这样的医生怎么可能会了解我们呢?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用这些东西是无法拯救我们的,于是我知道只有自己来做点儿什么了。那样的话,只有那么去做了。我至少还可以那么去做。虽然想要杀死自己总是失败……只有那两个人……绝对不会…… 我不会忘记父索和哥哥对我所做的事情。应谊不会忘记,那些讨厌的印记。 住手,不要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看我! 不要碰我! 不要啊! 被自己在睡梦中所发出的惨叫声惊醒,安吉拉睁开了双眼,她有些不安地在房间内环视。虽然这里很像故乡的家中自己的房间,但是墙壁好像是块滴着血的鲜肉一样,上面还被凿开了很多巨大的洞穴,一些筒状的东西从那里延伸出去。周围的空气中飘散着令人感到不愉快的臭味,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着自己靠近。一边兴奋地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一边靠近床边的全裸的…… 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掠过詹姆斯的脸颊。突然一支长矛朝着他刺来,詹姆斯下意识地向后一仰,跌坐在水中。竟然有人藏在如此恶臭的下水道中,原来是三角头。 詹姆斯坐在原地直接朝它扣动了步枪的扳机,子弹在强大威力的推动下射进了三角头宽阔的胸膛,而同时由于巨大的后坐力使得他自己也同样摔倒在地。但是,那好像并没有给对方造戚致命伤,大概只造成了擦伤吧。三角头又慢慢地站起身来。 “妈的。” 只有退跑了。 我可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玛丽亚还在等着我。 詹姆斯踏着污水拼命地在迷宫中乱闯,接着飞快地爬上一条偶然发现的梯子,上面是另一条陌生的通道,第一次找到的地方,运气真好。 “不要!住手,爸爸!” 他听见了一声惨叫。 那是女人的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通道深处的那扇门里传出来的。 玛丽亚? 推开门,原来里面是住宅,看样子是个起居室,甚至还有一台电视。但是除了电视之外,这是一个被蠕动着的肉所包围的诡异空间。 为什幺会有这样的地方? 没有过多考虑这类问题的时间,因为房间里存在着怪物。 那是新的怪物,看上去像是两个人体的肉块覆盖在一张床上,那块处于上面的肉块的四肢从床板下伸出变成了床脚。对方拼命地移动着不自然的脚在慢慢地向詹姆斯逼近,而且像是熊在威慑猎物那样,从四脚着地的姿势突然站立起来。 不要看。 不要看。 滚开, 肉块上的两张脸在用歪斜的嘴,像是发牢骚一样地说道。如同腐烂一样的肉颤巍巍地向着詹姆斯逼近,大概是想将詹姆斯覆盖起来,最终使其溃烂。詹姆斯快速地将枪口对准怪物,并不停扫射。怪物发出临死前的嚎叫倒在地上,而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安吉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方再次相逢,詹姆斯对此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奇怪。因为艾迪也是这样出现的。如果说他们都是自己内心中妄想的产物那么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如果是真正的人类那么他们也和詹姆斯一样是被卷入寂静峙奇怪现象中的可怜虫。 “你还好吗,受伤了吗?” 面对詹姆斯的提问,安吉拉终于恢复了正常表情。 好像心中的憎恨与悲伤一下子喷涌而出,只见安吉拉猛地跳起来,朝着已经不能动弹的怪物一顿猛蹋。而且好像还觉得不够解恨,于是抱起电视机狠狠地砸在怪物的尸体上,积攒了很久的感情全都爆发出来了。 “安吉拉,你冷静点儿。” “不要命令我!”安吉拉咬牙切齿地对屠姆斯吼道。 “我并不想命令你。” “那你想怎样,想要我温柔点儿吗?我明白,你那颗肮脏下流的心。” “不,那种事……” “别想糊弄我,说出你的真心话怎么样?是不是想要像那个男的一样打我?想要打的话就来打呀,因为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心情,你们这群人渣!” “安吉拉……” 詹姆斯走过去,将手放在安吉拉的肩膀上,只是想要安慰她冷静下来。 “别碰我,真恶心!” 可是却被激烈地拒绝了。 在安吉拉原本充满憎恨的眼神中又增添了一丝轻蔑的神色。 她冷冷地笑了。 “……詹姆斯,你曾经说过你的夫人去世了,是吧?” “对,病死的。” “怎么,事实真相应该是出现了另一个女人,于是你把她抛弃了吧……哼哼……” 安吉拉哼笑着走出了房间。 詹姆斯一脸愤怒的表情盯着她的背影,自己与玛丽之间的事被人肆意地侮辱,这让他很生气,不过总觉得安吉拉好像是和某个差劲的男人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去。即便自己现在想要与其同行以便能够保护她,大概也只会被拒 绝吧。 离开了房间,詹姆斯快步朝着玛丽亚所在的方向走去。 幸运的是这里的路并不复杂,詹姆斯在路过其他房间时朝里面看了看,有的房间好像是用来堆放尸体的,还有些房间的天棚上垂下很多绞刑用的绳索,好像是行刑的场地……这个曾经是监狱,更早之前是收容所的地方如今已经被废弃。 他继续向前走,在一条笔直通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道铁门,从其森严的防卫措施上来看这一定是那间独立的牢芳。打开门上的小窗户,从那里能够看到牢房中的情景。 “玛丽亚!” 詹姆斯满心欢喜地敲着房门。 要用步枪来破坏铁门的锁吗……这种坦心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铁门并没有上锁。 于是詹姆斯顺利地将门打开,他预想着等得不耐烦的玛丽亚一定会来迎接自己,香吻会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的脸庞上,可是那个迎接他的人却没有出现。 “玛丽亚?” 詹姆斯走进房间,眉毛拧成了一团。 有些微微地异臭。 血的气味? 只见玛丽亚躺在床上。 鲜血沾湿了她的衬衫,甚至将床上的褥垫也染成了红色。 一大片血迹在胸前扩散,那是她吐出来的大量鲜血。 “啊,这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踉踉跄跄地来到床前,坐在她的旁边。 “玛丽亚,玛丽亚!” 詹姆斯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晃动着她的身体,可是很明显,玛丽亚已经进入了长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次,玛丽亚真的死了。 詹姆斯那曾一度被挽救的心灵再一次坠入了悲哀的深渊。 “玛丽……” 看着玛丽亚陷入“沉睡”中的脸庞,詹姆斯小声地念叨着亡奏的名字。 和那时一样。 妻子去世的时候…… 我、我…… 沉重而又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那些混沌不堪的黑暗记忆…… 詹姆斯慢慢地站起身,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脸上还带着空洞的表情俯视着玛丽亚的尸体。 仔细一看,玛丽亚的胸前好像有一个被子弹射穿的洞……难道,她并非病死的…… 那么,到底是谁杀了玛丽亚? 射杀她的是…… 他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答案,甚至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说到迷失在这座迷宫般的监狱中的人,除了詹姆斯之外,就只剩下安吉拉和艾迪,而艾迪恰好拿着一把枪。 是那个家伙? 是那个家伙干的吗! ——杀人是很简单的, 艾迪曾经这么说过,而且当时他的脸上还浮现出了可怕的笑容。 ——瞄准,砰! 那个家伙一定是疯了,而说起他来到寂静岭的原因,该不会就是犯下了谋杀罪,在警察的追捕下才逃到这里来的吧? 詹姆斯走出了牢房,四处寻找艾迪的身影。为玛丽亚报仇……他的内心中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对艾迪也没有憎恨的情绪。因为艾迪的身影和詹姆斯自身已经重合到了一起,他想要询问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为什么要杀害玛丽亚,同时也感受到正是自己的那份“黑暗”想要将两次没能保护玛丽亚的罪过推卸到别人身上,以求得内心的平静。 “这里是……” 詹姆斯走出通道,来到了一个很宽阔的地方。 泥土的触感从鞋底传来,但好像并没有走出迷宫回到外界。詹姆斯用手电向四处照射,依稀能够看到包围在四周的墒壁。此外还有一些矗立在地上的石碑,那些都是墓碑。 是墓地……自己在迷宫中竟然找到了这种地方。 大概那些南北战争中的俘虏,监狱中的囚犯,那些被处刑的人们就被埋在这里了吧。 其中有一个名字看上去很眼熟。 “沃尔特·苏利文” 在林边公寓的垃圾桶里找到的那张旧报纸上的新闻中曾经出现过这个名字。詹姆斯莫名奇妙地被这个名字所吸引,不知为什么脑袋里出现了轰鸣声……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还是走上前去仔细地查看其他被刻在石碑上的名字,于是詹姆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艾迪·邓布罗斯基” “安吉拉·欧拉斯寇” 这不禁让他感到有些愕然,如果说仅仅是这些的话还可以看作是巧合。 可是,这明显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因为还有一个名宇。 “詹姆斯·桑德兰” 三个人的墓碑并排矗立着,三个墓穴都裂开了,看上去像是饥渴野兽的血盆大口,在寂静中等待着将要被埋葬的死者……艾迪、詹姆斯和安吉拉。 大概是艾迪的恶作剧吧,詹姆斯心想,这看上去的确像是丧心病狂的人所做出来的事情,也许他打算杀掉所有 人,然后自杀。或者他仅仅是想要惹其他人生气。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没有准备玛丽亚的墓呢?难道玛丽亚并不是那个家伙杀害的? 三个墓穴中,只有詹姆斯的与众不同。 詹姆斯用手电一照,竟然在自己墓穴中发现了台阶。 好像是前往下一个地方的入口。 也许是通往亡者的国度吧……_ 詹姆斯一边想着一边迈入了自己的墓穴。走下台阶之后,前面是一条通道,并不是迷宫,而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道铁门,詹姆斯刚推开门,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气就将他的全身笼罩住。连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色,这个在苍白灯光照耀下的房间竟然是一个冷藏库。 詹姆斯想要寻找的人就在这里。 “艾迪……你在这儿……干什么?” 詹姆斯开口问道,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虽然他并不想这样,可是对方手里也拿着枪。 “正如你所看到的。”艾迪微笑着说道。 “那个家伙说过, 在猪窝里诞生的白痴! 你的脑袋中堆满了脂肪, 不要让别人看到这幅白痴模样!” 说着,他阴森地笑了笑,“是啊,就是这样。我是个白痴,一个脑筋迟钝而又软弱无比的死胖子。……但是,无论那人如何聪明,身体如何健壮,只要他们变成了尸体就都是一样的,甚至比死胖子还没有价值。没错,那些把我当傻瓜的家伙们,只要杀了他们就好,只要把他们变成毫无用处的尸体就可以了。” 真是败给他了,艾迪的病情比在食堂看到他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是啊,艾迪。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詹姆斯这种不反驳的态度好像反而更加刺激到了艾迪。 “果然,詹姆斯也是一样把我当成 白痴。” “不,我并没有……” “别敷衍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当成白痴吧,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从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我要杀了你,詹姆斯。” 还没等艾迪扣动手枪的扳机,詹姆斯手中的步枪已经射出了一颗子弹。不过目标却并非艾迪,仅仅是为了威吓他一下而已。 艾迪转身就跑,飞一般地逃到了隔壁的房间,而詹姆斯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虽然想要找出艾迪会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井询问出对方是否杀害了玛丽亚,可是看现在这个状态,艾迪是无法回答自己的。他对这个世界的憎恶,如今已经转移刮自己身上未了,艾迪大概会主动发动攻击吧 。所以现在的情况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自己真的要攻击艾迪吗?就算对方已经疯了,可毕竟还是人类,和怪物是不—样的。可是,又无法后退,因为返回那个墓穴的洞已经消失,看样子只能继续前进了。 看清白己的命运,去实现与玛丽的再会…… 虽然还是有些迷惘,詹姆斯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房门。艾迪刚才躲藏的房间是一个体院馆大小的冷藏库,无数被肢解威大块的食用动物尸体被吊在半空中。 “詹姆斯,你知道吗?” 艾迪的声音从冷藏库深处传来,看样子好像躲在了某处。 “总是被捉弄,被当威傻瓜,一直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不管做什么事都会被嘲笑,被人勒索。所以我……就算是杀死一条狗也会害怕得东躲西藏。是的,那个家伙的狗死了,是我杀的。我在杀它的时候,它在嗷嗷叫,还想要逃走。终于,那个家伙发现了,他冲着我不停地谩骂着……” 枪声突然响起。 詹姆斯身边的一块肉被子弹击中,发出了沉闷的爆裂声。 艾迪再次说道:“……那只脚,在他擅长的足球赛场上会是什么样子呢?” “住手,艾迪!”躲在肉块后面的詹姆斯大声喊道,“就算你杀了人又怎样!” “别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我。你说过,你也是被召唤到这个小镇来的吧。那么咱俩是同类人,所以不要总是装作一副善人的嘴脸。” 第二声枪响。 艾迪高兴地喊道:“那么,狂欢开始了!” 艾迪发出一阵狂笑,然后站起身来不停地朝詹姆斯射击。虽然他看上去好像在胡乱射击,不过他的目标的确是詹姆斯,很明显他已经掌握了对方的位置。 一股毫无疑问的杀气,他真的想要干掉詹姆斯。 “妈的,他从哪儿发动的攻击?” 在纷飞的子弹中,詹姆斯根本无法行动,只能老老实实地用身前的肉块当成盾牌。被子弹射中的肉块好像马上要从钩子上掉落,可是如果在没有弄清对方位置的情况下就贸然移动将会更加危险。自己一旦毫无防备地暴露目标,那样就正中了对方的下怀,但是现在眼看着也快掉进对方的圈套里了。 枪声突然停了下来。 寂静中,只有肉块在不停摇晃中所发出的声音。 好机会!詹姆斯心想,对方一定是在装填弹药。 他急忙转身朝冷藏库的门口跑去,詹姆斯打算回到刚才的房间然后将这扇门锁住,他并不想和艾迪互相厮杀。虽然对方已经变得疯疯癫癫,可艾迪终究还是个人,詹姆斯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对付怪物那样去对付他。 “站住!” 一声命令让詹姆斯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中,艾迪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在冷藏库中被冻住,很有趣吧?” 艾迪像个小孩子那样笑着说道,“被一个低能而愚蠢的胖子打败,你一定很懊恼吧7你试着趴在地板上向我求饶怎么样,我以前总是被迫这么做,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舔地板。你明白么,你是不是很懊恼啊?” 艾迪说到这里竟然哭了,他在发出狞笑的同时,眼泪也夺眶而出。 “去死吧。”说着,艾迪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而詹姆斯也在同一时间用步枪反击,他这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所做出的反射性行为……如果说自己要被杀死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做出的报复行为。 可是只有一声枪响回荡在冷藏库中。 最先扣动扳机的是艾迪,可是,血花四溅而倒下的也是他! “艾迪?”詹姆斯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好疼啊,可恶。”艾迪呻吟道。 虽然他的气息很徽弱,但总算还活着“失策了,你……杀了我吧。” 詹姆斯连忙跑过去,“振作点儿,我马上救你。” “我不行了,詹姆斯,你救不了我。给我个痛快吧,我自己做不到,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 “你是故意通我开枪的吗,艾迪。你早就想死?” “不管怎样,大家都要死。你也看到了吧,那些墓碑……这是我们的命运。” “就因为这样你才杀人的吗,甚至连玛丽亚也……” “玛丽亚?那是谁,我……不认识……你杀了我吧,让我快点解脱,我好疼……” 艾迪正在逐渐失去意识,并开始感觉不到疼痛。 他在微笑,因为终于解脱了,不用再逃避,全都都已经结束。 回想起来完全是一团糟的人生。自己希望的只是吃着美味的零食,看一搞笑的电视节目……可是这些事情非但无法实现,连周围的人也不肯放过自己。虽然并不介意别人用肮脏,恶心来形容自己,也不把女孩子对自己退避三舍这种事放在心上,可是却不能忍受其他人用肥猪,低能、垃圾等字眼所进行的侮辱与捉弄。特别是那个家伙,那个相同年纪的混蛋……不仅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以虐待他为乐趣,甚至毕业之后还不停地纠缠,所以他…… 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了一群狗,是那种露出尖利的獠牙,并从嘴角垂下黏液的大型狗,他们将临终之际的艾迪团团围住。 从那些狗破裂的肚子中流出了鲜血淋漓的肠子,那是在故乡城市被艾迪所杀的狗的化身。他拿出父亲的步枪,向着曾经虐待自己的男生的脚部射击,并将对方的宠物犬射杀。 那些狗好像一直在寂静岭等待着艾迪的到来,并在这里繁殖出后代,等着复仇之日的来临。它们一直追在艾迪的身后,无论艾迪怎么杀,也杀不光这些狗。 终于被它们追上了,可是…… “这些笨狗来晚了,就是现在被他们撕咬,我也感觉不到疼了。”艾迪笑着说道。他就这样面带着笑容,停止了呼吸。 看着艾迪咽下最后一口气,詹姆斯呆呆地站起身来。 他盯着自己的两只手。 两只曾经染满了鲜血的手。 看不见的鲜血…… 沾满了罪恶的手…… “我……杀……人了。” 詹姆斯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心中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杀人……” 第六章 回忆的湖畔 1 从另一侧的门走出冷藏库,詹姆斯又回到了浓雾弥漫的外界。 虽然他曾无数次地向地底深处落下,但总能像这样轻易地回到地面。 这里如果是幻想的世界的话,那么就和梦境一样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如果是现实的话,那么就可以理解为寂静岭所发生异变导致整个空间发生了扭曲。 詹姆斯觉得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 但是自己杀人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艾迪就那样死在自己的眼前,这一切都是由自我的意志所引发的。 外面的天光已经放亮,冷藏库就位于托鲁卡湖的湖边,大概是为了方便船只装卸货物吧,所以将冷藏库设置在码头旁边。这里距离历史资料馆也很近。詹姆斯面无表情地走上船桥,脚下的木板发出了“嘎吱”声。一般小船就拴在岸边,他上船后解开绳子,然后向湖中心划去。 “玛丽……” 詹姆斯小声喊道,他的声音十分像是桔萎的落叶一般,毫无生气。 他的目的地是湖对岸的望湖旅馆,如今詹姆斯的内心中只剩下在那里的回忆,希望这些回忆能够掩饰住自己内心中黑暗的深渊。虽然他专心地盯着浓雾中的旅馆,可是却无法将握着船桨的手的触感从自己的脑海中消除。 肮脏的双手。 杀了人的,可怕的双手…… 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湖面,那些并不是从水中跃起的鱼。 能够在视线的角落里看到无数双手。 那些从水中伸出的鲜红的手渐渐聚集到了小船的周围,好像要将詹姆斯拖八湖中。 “过来啊,过来啊……”那些手在召唤詹姆斯。 向着他内心中的深渊,向着一直以来都隐藏着的心底深处…… 詹姆斯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手,而是将视线都集中投向远处的旅馆。 于是,他从诱惑中暂时解脱出来,如果继续看下去的话,大概就会溺水吧。 了解了自己内心中的黑暗,浓雾形成的帷幕好像也被剥落下来,旅馆的样子渐渐地展现在他的跟前,如同一座导航的灯塔。在美好回忆之光的照耀下,詹姆斯用力划动了手中的船桨。 2 如同一名贵妇人般优雅地矗立在岸边。 望湖旅馆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从船坞登上湖边的石头台阶,进入旅馆的庭院。青草地被雾水濡湿,显得更加鲜嫩,草地中央还点缀着一座优美的喷水石像……踏上几年前和玛丽手挽手一起走过的红砖铺成的斜坡,詹姆斯孤单一人走向玄关。 他甚至能听到无法抑制的心跳声。 也许是在期待与玛丽的重逢。 而另一方面,内心中不安所形成的漩涡也愈加剧烈。 如果在这里也见不到玛丽的话……到时候,内心的沮丧是很可怕的,心情也会瞬间一落千丈。 詹姆斯就在胡思乱想中走进了玄关大厅。 并没有闪亮的水昌吊灯的照明迎接他,即使用手电照向大厅的深处,也无法感觉到旅馆的服务人员和顾客存在的气息,仿佛只有无尽的黑暗。 嗯? 在手电光照射的一瞬间,有个东西吸引了詹姆斯的注意。他连忙将手电返回刚才的位置,仔细观看。在玄关旁边的墙壁上,贴着一块画有旅馆结构图的指示牌,在这块牌子上有一行手写的文字,文字所在的位置是三一二号房间。 “等着你。” 而且那笔迹是詹姆斯十分熟悉的,虽然无法断言,但是这种纤细而又流利的笔体正是玛丽的特征。 是信息。_ 詹姆斯十分确信。 玛丽果然还活着! 她就在这里! 说来三一二号房是自己和玛丽曾经一同八住的房闸。 詹姆斯走到大厅深处,找到楼梯后开始迫不及待地向三楼跑去, 在三楼并排的房门上寻找着三一二……就是这里! 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詹姆斯开始整理自己的服装打扮。他先是将蓬乱的头发用手梳好,接着弹落衣服上的灰尘,又掏出手绢擦拭皮靴上的泥土。在经历进刚才连番冒险之后,詹姆斯的上衣以及裤子上已沾满了泥污,还有浓浓的汗味儿,但他还是想要尽量体面地站在玛丽的面前。他紧握着拳头,满怀踌躇地敲响了房门, “玛丽。是我,詹姆斯。” 稍等了一会儿,房间内并没有反应。 詹姆斯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于是用力地敲门。可即便如此,那扇门还是关得严丝合缝,仿佛一座无法攻克的城堡。 “她一定是出去了。”詹姆斯自言自语地说道。 嗯,没错。她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房问里等着啊。 想到这里,詹姆斯转身回到楼梯,准备回到一楼大厅。他认为既然在指示牌上有所发现,那么在服务台大概也会有留给自己的信息吧。 一楼的大厅。 一片漆黑的空间,如果没有手电照明将寸步难行。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这个旅馆看上去又不像由于经营不善而倒闭,从而变成废屋的样子,反而能从某些细节中看出在几天前这家旅馆还门庭若市的迹象。旅馆的走廊被擦得光可鉴人,大厅的地毯也都打扫得十分干净。 放在角落的茶几上的咖啡杯中还残留着一半没有喝完的咖啡,而在服务台上果然放着一封写有詹姆斯名字的便签。 “詹姆斯·桑德兰亲启 你遗失的录像带被放在一楼事务室。” 这大概是玛丽留下的信息吧……那幺,那盘录像带一定是自己几年前住在这里时遗失的物品。 好像服务台里面的房间就是事务窒,虽然按下了服务铃,可是却并没有人出来招呼客人,无奈之下詹姆斯只好亲自去领取。他绕过柜台,来到里面的房间,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盘录像带。当他离开柜台时还顺手从钥匙箱中拿了一把三一二号房的钥匙,詹姆斯决定待在房间里等待玛丽归来。 就在他从大厅回到走廊,刚要踏上楼梯的那一刻,一阵轻快的曲调传进了詹姆斯的耳朵里。 听上去好像是从楼梯的反方向——餐厅那边传来的。 “钢琴?” 侧耳仔细一听,虽然弹奏得很拙劣,但那的确是钢琴发出的声音。 詹姆斯忽然感觉有些难受,因为玛丽虽然不擅长弹奏钢琴,但她的确对钢琴一直都很感兴趣。 那难道是玛丽在演奏? 想到这里,詹姆斯急忙朝着餐厅方向跑去。 可是他在那里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坐在琴凳上随意地敲着琴键。 是劳拉! 劳拉发现了詹姆斯,于是抬起头微笑,看上去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吓到你了吧?你一定以为是玛丽在弹钢琴吧?” “啊,啊……” 詹姆斯感到十分困惑,没有见到玛丽让他十分失望,对于眼前这一意料之外的事态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劳拉从琴凳上跳了下来,来到詹姆斯的身边。 “莫非……詹姆斯也是来这里找玛丽的吗?” “你也是吗,劳拉?” “玛丽在哪儿?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詹姆斯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呆立在原地,他正是因为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追着劳拉四处跑。 “你也不知道吗?” 劳拉摇了摇头:“嗯,我只是知道她在这个小镇上,但是我累了,到处都找不到她,我的腿都酸了。” “为什么你知道玛丽在这个小镇上?” “我说过了,那封信上就是这么写的。” “信?” “玛丽的信……你想看吗?” “啊,想看。快给我看看吧!” “嗯,我该怎么做昵……”劳拉面带着微笑,装腔作势地说道。 “拜托,我求你了!” 面对舍弃了成年人尊严的詹姆斯的恳求,劳拉终于点了点头。劳拉很有经验,她知道孩子的恶作剧会被容忍到什么程度,也知道成年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真的生气。 她轻轻地从裙子的口袋中掏出—封信。 白色的信封上写着“劳拉收”。 “你可以读这封信,但是要对瑞切尔保密。” “瑞切尔?” “是护士,这封信是从瑞切尔的保管箱里偷偷拿出来的。” “……你曾经……和玛丽住在同一间医院吗?” 说着詹姆斯展开了信纸。 “这封信我交给瑞切尔,当交到你手上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这家医院了。 因为我要去一个很遥远,但是很安静的地方。 没能与你道别,真的对不起。 虽然我不会再回来,但是劳拉,你要保重身体。 不要总是让其他人为难。 还有,我知道你讨厌詹姆斯,而且不想见到他, 他的确是有些粗鲁,平时不苟言笑,还稍微有些急躁。 但其实他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就可以拜托詹姆斯。 劳拉,你就像是我女儿一样。我很喜欢你。 如果我们都能痊愈的话,我想让你做我的女儿。 写在劳拉八岁生日 玛丽” 读完之后詹姆斯向劳拉问道:“……你,今年十一岁?” 虽然看上去根本不像,但从这封三年前的信上来看,应该是这样。 劳拉则撅着嘴巴说道:“真没礼貌,人家才没有那么老呢。我在一周前才刚刚过完八岁生日。” “我只是问问而已,真对不起。” 这样的话,玛丽果然没有死……至少在三年前没有死。 詹姆斯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这封信上根本没有提到寂静岭这个地方啊……”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劳拉就像是一个面对回答不出问题的学生的老师,对詹姆斯说道:“这里不是写着‘很遥远,但是很安静的地方’吗,玛丽经常和我说寂静岭的事情,她给我看过很多这里的照片,还说想要再次来到这里,所以她肯定指的就是这里。” 真是孩子气的推理。 托算再怎幺成熟,孩子终究只是个孩子。在孩子的头脑中,所谓“很遥远,但很安静的地方”肯定与成年人所理解的不同。 “还有一封信,你读过那个的话就明白了……上面提到了寂静岭。” “还有一封?快给我看看。” “哎?”劳拉翻了翻口袋,紧接着皱起了眉头,“……被我弄丢了。” “劳拉?” 她大概又想搞恶作剧吧? “我这就去找。” 说完,劳拉转身就跑出了餐厅,而玛丽写给她的信还在詹姆斯的手中。 詹姆斯也急忙追赶在她的身后,很快,劳拉的身影就消失在走廊无尽的黑暗中。 3 很遥远,但是很安静的地方。 玛丽说要去那样的地方。 如果理解得直白一些的话,她指的一定是“天堂”。 劳拉在一周前迎来了自己八岁的生日但是这样看来就出现了一个矛盾。玛丽本应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啊,如果劳扭所说的是事实,那幺也就证明玛丽还活着,至少在一周之前还活着。我所收到的来信太概也是从医院发出来的吧。可是她已经……不行!头脑越来越混乱。 詹姆斯的脚步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失望的情绪如同铅水一般灌注其中。 我并不想确认玛丽的死亡。她在三年前没有死,但也许她是在最近才病死的,不管怎样,只要玛丽现在没有活在这个世上,那幺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来到这里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不、不对! 在詹姆斯的内心中,一股永不放弃的信念重新振作起来。 旅馆中那块指示脾上的信息不正是玛丽的笔迹吗!她来到了这里,并没有在医院病逝。那么说玛丽肯定是康复之后出院了,正像劳扭所说的那样! 这时,詹姆斯突然想到了刚才放进上衣口袋中的那盘录像带。 那盘三年前作为遗失物品而被旅馆保管起来的录像带,虽然上面录制的都是一些旅途中的记忆,但是也许会加入一些最近的影像……比如说来自玛丽的信息…… 遭遇寂静岭中所发生的异变,投宿在逸家旅馆中的客人与服务人员一起逃到了小镇外面,在匆忙之中玛丽留下了这盘带子……为了留给随后赶来的自己,也许这上面录有避难地点等信息也说不一定。 詹姆斯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解释着,他甚至已经可以确信这一想法的真实性。 他的步伐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说不通。 那就是劳拉的存在。如果寂静岭的异变是真实发生的话,那幺为什幺年幼的劳拉能在怪物横行的小镇上来去自扣? 这时詹姆斯已经走到三一二号房间前,他将钥匙插进锁孔。 总之,现在只能先看看录像带了,相信应谈有解开疑问的线索在其中。 三一二号房是一个豪华标准间,虽然这不是套房,但是由于詹姆斯当年微薄的月薪只能住得起这种档次的房间。与阳光无法直射到的走廊不同,虽然外面弥漫着浓雾,但由于三一二号房朝向南边,所以还是有些许光线照射进房间内。 当初与玛丽投宿在这里时,屋子里充满了温暖的阳光,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托鲁卡湖,感觉这间屋子就如同梦中的仙境一般。可如今,房间里虽然也算得上明亮,但那只是和旅馆中的阴暗相对比而言,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间充满了昏暗忧郁气氛的房间。 在窗户旁边,放着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前有一把带扶手的椅子。詹姆斯走过去将录像带塞进电视柜里的录像机中,然后坐在椅子上。 录像带开始播放。 在一阵雪花点过后,玛丽出现在电视的显像管中,那是詹姆斯录制的影像。 “还在拍吗?够了……” 玛丽走到三一二号房的窗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她坐在椅子上,遥望着窗外的景色。 “虽然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但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很安静,让人感觉很舒服。”玛丽回过头说道,“喂,你知道吗,虽然是我在药店听别人说的,他们说这里在很久之前是一个十分神圣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在意。” 玛丽一脸感伤的表情。 “……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真可惜啊……” 玛丽站起身来走向摄影机。 “所以,我们还会来吧?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再来一次寂静岭,好吗?”她像是乞求一般地说道。 突然玛丽咳嗽起来,并开始痛苦地喘息…… 摄影机的镜头一阵剧烈地摇晃,画面随之拍向其他地方。 詹姆斯此时盯着电视的画面,发出了呜咽声。 那并不是看到自己怀念的玛丽的身影而流下的感动之泪。 也不是满足的泪水,那滂沱的泪水是从詹姆 斯内心伤痛中所流出的鲜血, 扒开伤口窥视那黑暗的部分,可怕的记忆也随之涌出。 头脑中的影像与录像带中的回忆场面重合在一起。 那里是我的家。 我与玛丽的爱巢。 窗帘紧闭,阴暗的房间。 双人床。 上面躺着玛丽。 好像很痛苦地咳嗽着。 我站在床边盯着玛丽…… 向抱伸出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从她喉咙中喘息出来的空气发出了“咕”的声音,痛苦的嚷嗽声忽然中断了。 只有强忍住的哭声。 消瘦的身体躺在空荡荡的床上。 那是玛丽的尸体…… 詹姆斯坐在椅子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刚才所回忆起的一切都是他无法忍受的现实……_ 甚至没有听到背后响起的开门声。 “詹姆斯?” 詹姆斯并没有回应,仍旧沉浸在哀伤之中。 走进房间的是劳拉,她大声说道:“詹姆斯,原来你在这儿啊。因为你不在餐厅,所以我到处找你,真是的。” 劳拉来到詹姆斯身旁,呆呆地盯着他的脸。“詹姆斯,你哭了吗?难道是因为没有找到玛丽?” “劳拉……你见不到玛丽了。” 斯沉声说道,“……玛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了,” “哎?” “她已经死了。” “骗人,你骗人吧?” “真的……” “是病……病死的吗?” 泪水从劳拉的大眼睛中流了出来,她一脸茫然的表情。 詹姆斯从椅子中站起,单膝跪在地上对劳拉说道:“不是,是我杀了她。” 劳拉目不转睛地盯着詹姆斯,接着突然开始捶打詹姆斯。 詹姆斯并没有反抗。 “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这个凶手! 还给我! 把玛丽还给我! 你就那么讨厌她吗? 她妨碍到你了吗? 詹姆斯,你这个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拳头的力量渐渐变弱,劳拉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玛丽她……总是在等待着詹姆斯……” 詹姆斯一把抱住痛哭着的劳拉,“对不起……我对玛丽……她……” “放开我!” 劳拉用力地甩开詹姆斯的手,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她泪眼臆胧地看了詹姆斯一眼,随后走了出去。 “劳拉,对不起……”詹姆斯冲着她的背影小声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给劳拉听,可是她大概无法理解吧。 对方还是个孩子,这样做只会伤害到她。 就在这时,詹姆斯口袋中的收音机突然响了起来,那并不是预示着怪物靠近的白色噪音。 “……击球手没有打中,可是二垒的队员已经开始向三垒移动…一根据统计局发表的报告来看,今年上半年的……你也一定能够获得满足,这柔滑的肌肤触感……” 虽然是正常的广播,可是棒球比赛与新闻,广告混杂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 不一会儿,这些声音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詹姆斯,你在哪儿? 我在等你。 一直都在等。 你来了吗? 你讨厌我吗? 因此不想见我吗? 詹姆斯……詹姆斯? 快点儿来吧。 你迷路了吗? 我就在这里。 离你非常近。 嗯,詹姆斯,我想见你。 我不明白。 詹姆斯,喂,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 “这个声音!” 詹姆斯愕然地将收音机拿在手中。 一定不会听错。 这明显就是她的声音。 4 来到这里的话,大概谁也不会追来了吧? 安吉拉一边在被黑暗所封闭的旅馆内四处走着,一边在心里想道。 她一直都在被那些东西追赶着。 那些潜伏在寂静岭中的怪物——如同男人们污秽欲望的实体化一般的丑陋的东西,总是想要推倒她然后做一些下流的行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可是……真正让安吉拉感到畏惧的对手却是那些从家乡来到这里的追捕者。 自已一定是被通缉了。 应谊是警察在寻找自己。 不想被逮捕……因为那些家伙活该被杀。 妈妈也不肯未救我。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被那样对待,可是却像是没看到一样。 所以,我才要那样做! 为了保护自己! 再也无法忍耐! 上帝应谊会原谅我的。我不会被打八地狱吧,该下地狱的是那些家伙。 他们应该永远受到地狱之火的灼烧! 只要脑海中想起被火焰包圈的爸爸与哥哥的样子,安吉拉不禁露出了微笑。 她在黑暗中傻傻地笑了起来。 刚走出三一二号房,詹姆斯就呆在了原地。 外面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时的旅馆呈现出荒废的样子。 墙璺上布满了裂缝,走廊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天棚上挂满了蜘蛛网,走廊尽头的窗户也变得污浊不堪,玻璃也残缺不全。 这一切就发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 詹姆斯下到二楼,他感到有某种巨大的生物正从走廊的深处向自己这边靠近。 原本以为是莱种四足的大型野兽,等到对方靠近时才发现,原来那是曾经在历史资料馆中袭击安吉拉的怪物,这还是在他到访望湖旅馆之后遇上的第一个怪物。 詹姆斯感到十分生气。 碍手碍脚的东西! 我的手中有抢。 就像救助安吉拉那时一样,应谊很轻松地就能消灭它。 詹姆斯有担心备用的弹,虽然在口袋中还有一些,可是也不多了,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胡乱地射击。 只用一发! 詹姆斯在心里打定主意,决定只开一枪,如果能打倒对方当然最好,如果失败,他打算从怪物的身边绕过去,与床融合在一起的丑陋生物不断逼近。 詹姆斯单膝跪地,用力地握紧了步 枪,接着依赖挂在脖子上的手电放射出来的徽弱灯光,勉强地瞄准了他认为是怪物头部的地方,然后扣下了扳机。 怪物发出了悲惨的叫声,无力地蹲坐 下来,可它的身体仍然在不停地抽动。 这时詹姆斯想要快步从它的身旁跑过,没想到怪物竟然用前面的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双手有些微凉,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粘膜,这种不愉快的触感令詹姆斯感到不寒而粟。一种怒不可遇的感觉瞬间到达了顶点,他顺势用另一只自由的脚朝着怪物的脑袋蹦过去。 “放开我,你这个家伙!” 詹姆斯说着抡起步枪,用枪托猛击怪物。 怪物在他连番攻击之下,握着詹姆斯脚踝的手渐渐松开,并发出如同某种东西放气的呻吟声,它的身体也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瘪掉。 好像是死了。 詹姆斯抱着沾满污血的步枪坐在原地,不停地喘着粗气。他能感觉 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在被怪物抓住的一瞬间,甚至还想到了死。歇了一会儿,詹姆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匆忙向前走去。 那个声音……从收音机中传出来的声音…… 那个声音至今还在心中回响。她还活着。 在这个旅馆的采个地方。 “……玛丽……” “玛丽……会死……你是在开玩荚吧?” “我很遗憾……” “你不是医生吗,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啊!为什么你傲不到!” “请你冷静点儿,作为一名医生,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到最好。但是,对手玛丽,目前并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那么,玛丽还剩多少时间?” “我也无法明确地回答……少则半年,多则三年……我们也无法预计。” 在旅馆内徘徊的詹姆斯的内心中,曾经与医生交流的记忆再次苏醒。 那是绝望被宣告的一瞬间。那一天,幸福的日子的确消失了。 比起深爱的玛丽,詹姆斯已经先死了……因为他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可即便心已死,痛苦却没有完结。 日渐衰弱,憔悴的妻子让詹姆斯感到痛心疾首,他内心中的烦躁如同猛烈而又寒冷的暴风雨,凛冽的愤怒也开始慢慢膨胀起来…… 詹姆斯推开了旅馆中每间客房的房门,希望能够找到玛丽。他走进无人的房间,在浴室,壁橱,甚至是床底下耐心地寻找着。随着他不停地前进,旅馆的荒废程度好像也在逐渐变得严重,詹姆斯有一种潜入自己慌乱内心深处的感觉。黑暗的浓度在增加,走廊与室内在手电的照耀下正在逐渐褪色。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詹姆斯感到呼吸困难。周围的空气如同要被液化一般,给人一种黏呼呼的压迫感,仿佛在阻止他继续前进。 在走廊中徘徊的怪物数量变多了,它们所发出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刺入他的耳中。带有些许疯狂味道的旅馆里,甚至连空间都开始扭曲起来。詹姆斯刚刚检查完西侧的房间回到走廊中,不知为什么竟然在东侧的走廊中迷了路……他再次遭遇了异常的空问扭曲。 当他再次回到一楼时,情况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一楼竟然聚积了齐腰深的积水。这种情况也太夸张了吧,怎么看都是在尽力阻止詹姆斯前进的脚步。 究竟是谁的意志? 衍生出这种状况的究竟是什幺? 对方到底在害怕什么? 在积水中寻找出口的詹姆斯走进大厅一侧的酒吧,穿过酒吧后面的厨房,他找到一条通往旅馆后门的通道。这是一条与正门相反的路,穿过锅炉房与仓库之间的走廊,尽头处是一条消防通道,从这里上去应该就能回到东侧的一楼。 打开门之后,果然有一条楼梯。 不过和刚才的楼梯有些不同。 在楼梯平台上并没有被水淹过的迹象,反而异常干燥,楼梯问里充满了灼热的空气。 很亮。 亮度不逊于晴朗的白昼。 手电在这里完全没有必要。 詹姆斯呆立于楼梯平台,眯着眼抬头仰望。 火焰。 旺盛地燃烧着的火焰。 熊熊跃动的火舌在肆无忌惮地舔舐着墙壁和天花板。 而火焰的源头则是两具尸体。 被粗大的木桩所贯穿,被钉在墙壁上的两具尸体。 虽然被火焰所灼烧,但是却并没有变成焦炭,让人产生一种他们还活着的感觉。 一如被地狱的烈火所惩罚的罪人。 面带痛苦表情的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则是年轻人。 绵长的楼梯仿佛通往天堂,一个人正从尽头处缓缓走下。 但那可不是从天堂降临的天使。 而是从相反的地方——黑暗的深渊中来的使者。 安吉拉。 火焰所引起的气流吹动着她的头发,显得无比诡异,在火光映照下的脸庞上带着亢奋的表情,还有一丝悲哀的平静。 “妈妈……我好想你。接下来只有你……我终于能够得到幸福了。” 安吉拉口中喃喃自语地向詹姆斯走来。 詹姆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要躲着我?”安吉拉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疯狂,然后伸出双手捧住詹姆斯的脸颊。 她突然被吓了一跳。 “不是妈妈……”安吉拉说着急忙放开手,像是害怕一样离开了詹姆斯的身边,“詹姆斯,是你……” 她的表情有些尴尬,詹姆斯从中看到了厌恶与失望。 “你没有找到妈妈吗?”詹姆斯问道。 虽然这样的问话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下说,但詹姆斯并没有感到焦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母亲的状况并非自然现象。这些都是内心的投影……安吉拉内心中伪装成现实的幻想。 安吉拉忽然皱着眉头回答了他,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将一直憋闷在心中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妈妈……你知道的……爸爸和哥哥每天晚上就对我……可是你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她受到虐待了吧,詹姆斯在心中暗自说道,他并没有搭话而是默默地倾听着。 “……所以我才出来找妈妈……我绝不会原谅独自一人从爸爸身边逃走的妈妈……”安吉拉哭着说道。 那并不是对自己所爱着的人思念的泪水。而是心中所透出的懊恼。 只留下她一个人,无法复仇的遗憾…… “爸爸和哥哥已经死了。”安吉拉一边哭一边高兴地说着,“我用那把刀把他们俩……” 她指的应该是在林边公寓那间镶满镜子的房间中把弄的那把刀,原来是她在行凶时使用的凶器。 “安吉拉……你需要宽恕,对别人也好,对自己也好。” “不要装出那副伪善的嘴脸!”安吉拉恶狠狠地盯着詹姆斯。 火焰的势头更加高涨。 安吉拉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还是说你想要帮我?想妥一直保护这样的我?永远支持我,包容我,爱着我?” 詹姆斯面对她这种讽刺的反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看,果然……归根结底你也是被召唤到这个小镇上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装作一副伟大的样子来对我进行说教。只会耍嘴皮子,真可笑。” 安吉拉转过身向楼上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停了下来,回过头说:“那把刀,你要还给我吗?” 詹姆斯盯着安吉拉,仿佛试探般摇了摇头:“不……不行。你还是不要拿那个东西吧。” 安吉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詹姆斯的目光,眼神中带着怀疑。 “哼……难道你想留着自杀用吗?” “我,才没有……想过自杀……” 说出这句话后,詹姆斯猛然反应过来,虽然自己想要试探安吉拉的心,可是好像反被对方所看透。安吉拉看到了詹姆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安吉拉放声大笑着离开了楼梯间,去寻求死亡的地点。 猛烈的气流夹杂着火焰的高温吹来,难以忍受的热量迫使詹姆斯退回到满是积水的通道,仿佛从安吉拉所说的魔咒中逃了出来。 5 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向里面窥视,詹姆斯再次回到消防通道时,火焰已经完全消失。 那里完全看不出发生过火灾的迹象,那两个被木桩贯穿身体的男人也不见了,这证明刚才不过是幻象而已,那样的话……旅馆中荒废的情景也都是 幻影吗? 是空虚内心的外在表现吗? 詹姆斯踏上满是瓦砾的楼梯,走上了旅馆东侧的一楼。 转过拐角,排列在走廊两侧的房间的门都已腐朽而无法打开,詹姆斯只好继续前行。 向着最终的目的地…… 一直走到内心深处的尽头…… 打开尽头的门,一条新的通道继续向前延伸——一条用铁丝网铺成的走廊。詹姆斯就这样被引导着向前走去,从铁丝网下面爬上来的吸盘怪物已经无法再给他带来哪怕一丁点儿的恐惧,他在地下仓库中找到的枪无情地将它们一一击落,走了一会儿,又出现一个房间,詹姆斯默默地站在房门前,他感到一股压迫感。 从钢铁制成的门后传来了他从未感受过的强烈的抵抗……一种讨厌被闯入的情绪。 “这里就是终点……”詹姆斯小声说着,将双手按在门上。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了。 一个大厅展现在他的眼前,但却不是之前见到的旅馆大堂。这里并没有提供给顾客休息的沙发与茶几,也没有咖啡厅,甚至连服务台都没有。在这个类似监狱的广阔空间正中间,只有一条通向二楼的宽大楼梯。 楼梯上有一个女人。 她被倒吊着。 不,她正在被处以磔刑。 行刑者就站在她身旁。紧握着巨大长矛的高大男子……三角头!这种令詹姆斯无能为力的对手竟然一下子出现了两个。 “詹姆斯!”那个女人喊道。 玛丽亚在向他发出求救。 本应该死了两次的玛丽亚又要再次惨遭杀害,而这些怪物仿佛故意要演示给詹姆斯看。 詹姆斯一脸苦闷的表情摇着头,用悲叹的声音说道:“住手……够了,住手……不要再折磨我了。” 他如今终于明白。 导致这种混沌而又荒诞的异变的原因…… 阻挡自己前进的怪物们所存在的理由…… 这些都是基于什么人的意志所产生的…… ……不,从一开始时就知道了。 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完全依赖于希望,而想要忘却现实。 甚至将记忆封印起来。 这里所有的一切虽然不是詹姆斯所创造出来的东西,但这些却是寂静岭借助他的意志所创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詹姆斯是共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召唤到寂静岭来。 就像艾迪与安吉拉那样,作为罪孽深重的人。 “求你了,住手,我真的求求你了……” 一声惨叫回应了詹姆斯深切的恳求。 玛丽亚的惨叫声回荡在大厅中,强烈地刺激着詹姆斯的耳膜,三角头们手中的长矛贯穿了她的身体。 “住手啊……啊……”詹姆斯疯狂地喊道。 他的双手紧紧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大喊,不一会儿便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行刑者三角头凝视着他,接着慢慢地围拢到他身边,它们大概是把詹姆斯当成了下一个死刑囚犯。 “我以前很软弱……”詹姆斯小声 说道。 “所以才希望你们的存在。”他对三角头说道,“因为需要有人来惩罚我所犯下的罪……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他摇了摇头,“因为我明白了……自己的事总要自己来解决。” 说着,詹姆斯捡起地上的步枪,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即满面微笑地对三角头开枪。 扭动怪物代表着“拘柬”,由两个下半身拼合起来的模特怪物暗示着“性的冲动”,长着吸盘的怪物则代表“逃避”,这些都是我在潜意识中制造出来的存在……都是我内心中黑暗的部分。 而将我的幻想变成现实的,则是盘踞在寂静岭中的神秘力量。 那种不可思议的黑暗力量将存在于我潜意识中的妄想当成自己的东西而吸收。 从而使得这些东西出现在寂静岭中。 但是这些都并非纯粹的物理存在,大概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都看不到也触摸不到吧。 只有对于和我一样抱着内心的黑暗,与寂静岭的黑暗力量同调的人们来说,那些怪物才是真实存在的。而由于每个人内心中的黑暗都不尽相同,所以怪物的种类也都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对艾迪来说那怪物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与床融台在一起的那些肉块怪物,大概就是从安吉拉的梦魇中衍生出拳的。不同人内心的黑暗偶尔会有相似的地方,因此我才会看到,甚至会遭到它的袭击。刚才出现的火焰的幻影一定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终于能够说得通了,关于劳拉的事情也可以理解…… 那幺小的女孩子,为什么能够在怪物横行的小镇上横行无阻。 因为那个孩子心中并没有黑暗,也许不能说完奎没有……艾迪也正是由于认识了她才会来到寂静岭的……那幺即便她心中存在着黑暗。也没有达到形成心病的程度,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看不到怪物吧。 劳扭,对不起。 我杀了你最喜欢的人。 我曾经是那幺地爱着她。 詹姆斯不停地向两个三角头射击。 自己闯下的祸要自己来弥补,必须要处理眼前的一切,自己创造出的用来制裁自己的妄想怪物,一定要彻底清除。脑海中甚至没有节省弹药的念头,现在只是想把所有子弹一颗不剩地射八这两个怪物的体内,自己根本没有胜算,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打败它们。至今为止已经用手枪射击这种怪物很多次了,可根本没能干掉对方。即使无法打败它们也无所谓,反正已经看开了。比起最后的结果,这种想要打倒对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反被怪物所杀,至少现在自己已经摆脱了懦夫的烙印。 可能是没有思维的原因,三角头的动作很迟缓。 虽然它们的身材十分高大,不过那根粗大的长矛好像也很重,甚至合二人之力也无法将詹姆斯通入绝境。 面对刺来的长矛,詹姆斯能够轻快地闪避开,有时还会用枪身格挡一下。 由于是妄想的产物,也许詹姆斯内心的活动能够影响到它们的行动。可以说是他的恐惧心理使怪物变得力大过人,也就是希望其他人能够惩罚自己所产生的依赖心理将力量赐予怪物们。而现在这种恐惧与依赖心理早已消失了,三角头也已经变得和扭动怪物、人体模特的等级差不多。 但是,三角头那一身如同钢筋铁骨的肌肉却并没有改变,甚至连威力远在手枪之上的步枪此刻也无法将其击退。 这场战斗的帷幕已经落下。 弹夹中的子弹已被打光。 虽然詹姆斯的口袋里还剩下两颗,但根本没有装填的时间,三角头不会慢吞吞地给他这种机会。 “到此为止了吗……”詹姆斯苦笑着说道。 粗大长矛会毫不犹豫地剌穿自己的身体。 詹姆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尖锐的矛头。 死就死,未吧! 三角头的动作停了下来,它们将自己三角形的头盔抬起,猛地将长矛刺入了自己的头部。长矛仿佛一根支柱支撑着它们的身体,两个三角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詹姆斯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们的身体。 如同岩石一般的触感,怪物的巨大身体变成了石像一样的东西。 这些已经变成了噩梦的残骸。 就像是彼此呼应般,詹姆斯开始得到的从玛丽那里寄来的信也从口袋中消失了…… 6 楼梯上,玛 丽亚的尸体也不见了。 正如预料中的那样。 詹姆斯回到了玄关大厅,之前的废墟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这次变成了被大火焚烧过后的残骸。在整个玄关大厅中,除了向玄关之外的路便再也没有其他的通道。但是在玄关大门之外却看不到笼罩在浓雾中的湖水的景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走廊向远处延伸。 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绵长走廊。 有声音响起。 是玛丽的声音。 封印的记忆被释放出来,詹姆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詹姆斯?” “你去买花了啊,真漂亮……你是在讽刺我的丑陋吗?” “回来!” “每当我照镜子时,总是感到毛骨悚然。疾病和药物已经把我变成了怪物。” “你在看什么?快点儿出去。” “像我这样的女人,最好还是放弃算。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反正终归要死……” “反正都是死,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因为我对医生来说是个很大的‘金矿’,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地让我死的。” “你还在吗?詹姆斯? 出去! 你听不到吗? 不要再来了!” 激烈的叫骂声停了下来。 寂静中,响起了关门的声音,伴随着抽抽搭搭的哭泣声,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詹姆斯……你果然讨厌我……不要走,求你了。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让你出去之类的话,都是我在撒谎。” “你要说‘没关系’,你要用‘不要死’来鼓励我。救救我……” 那时的玛丽被病魔折磨得无比憔悴,由于放射线治疗与药物的副作用,她那一头艳丽的秀发和娇嫩的肌肤也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玛丽甚至失去了本来的自己,曾经温文尔雅的她总是显得十分焦躁,满口污言秽语,对詹姆斯出言不逊。 詹姆斯无法忍受眼前这一切,他对内心都已经变得如此丑陋的玛丽感到无比恐惧哀。自己曾经深爱的美丽灵魂此刻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只剩下一具空壳般的肉体。 所以他…… 詹姆斯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也不想看到过去的那些痛苦。 他用自己的双手…… 詹姆斯一边想一边在走廊中巡视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尽头处,穿过一扇门。 门外就是湖边,湖面上依然飘着浓重的雾气,一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浓雾,就像是潜伏在寂静岭中的怪物显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在浓雾深处,能够看到一条生了锈的铁质楼梯,好像是通到旅馆屋顶上的安全梯。 要上去吗? 虽然不知道是神还是恶魔,詹姆斯还是决定顺从对方的引导。 在屋顶上有个展望室,一个女人正等在那里,她站在窗边俯视着下面。 她的发型正是玛丽生前量喜欢的。 “玛丽?” 听到詹姆斯的呼唤,那个女人缓缓回过头来,然后哼笑了一声。 “请不要弄错了,玛丽被你杀死了,她已经不在了。” 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詹姆斯轻轻地笑了笑。 “够了。” “什么?” “不要再装模作样的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装成玛丽的样子!” “我是玛丽亚!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没有辱骂你,也没有成为你的负担,这不正如你所希望的那样吗,詹姆斯?” “我全都回想起来了。结果你既不是玛丽,也不是玛丽亚。你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你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就存在于这里! 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女人的脸部由于憎恨开始扭曲,身体也开始膨胀,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 这也是妄想的产物吗? 是我制追出的替身的真面目? 一个金属制成的四角方框,就好像是一张床。 被束缚在方框里面的身体大概是患病的玛丽吧。 她被倒着钉在上面的姿态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磔刑,詹姆斯也回想起玛丽的不幸遭遇。 虽然她的样子十分可怕,但其中还保留着一块神圣的领域——与玛丽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怪物以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 “詹姆斯……让我来帮你消除吧,你的回忆,你心中玛丽的身影。我将取而代之……那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忘掉那些艰辛的过去……生活在幻想中的世界……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玛丽的!” 对亡妻的过度想念使得潜在意识创造出的怪物——玛丽亚。 杀了我之后她还打算做什幺? 玛丽亚也本应该消失了才时。 她大概也反映了我的愿望吧……就像三角头那样。 亦或者…… 也许这是拥有独立人格的玛丽亚的作为女人的……嫉妒心。 被憎恨所点燃的畸形之爱。 她想要与我同归于尽,一起从速个世界上消失。 这种想法使詹姆斯感到有些犹豫。步枪的弹夹里还剩下两颗子弹,他在打倒三角头之后就装填进去了。但对于变成怪物的玛丽亚,虽然还算不上是爱慕,可是也对她产生了一些感情。她曾经陪伴着詹姆斯一起在小镇上徘徊,慰藉詹姆斯心中的孤独。那张与玛丽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也治愈了他内心所受到的创伤…… 詹姆斯感到有些迷惘,在面对眼前这个怪物所发动的攻击只能拼命地躲闪。 这个长着宛如圣母一般美丽脸庞的丑陋怪物,轻盈地飘荡在空中,在宽阔的空间内不停地飞舞盘旋。她那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指仿佛化作锐利的爪子,还有那金属制成的外框也像是锋利的刀刃,不断地向詹姆斯发动攻击。那是为爱而疯狂的女人的执念。 真的是那样吗? 由爱而衍生的憎恨? 玛丽亚拥有独立的人格? 詹姆斯还在犹豫,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疑问。 那些都是时自己产生的疑问。 毕竟,玛丽亚是自己潜在意识中所生成的愿望的化身……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分身罢了。玛丽亚的爱与嫉妒,只是为了误导自己而巧妙伪装起来的借口。想要死却叉害怕死亡,于是只能希望有谁能未杀了自己……正是这种卑贱的依赖心理将玛丽亚变成了怪物,使其来袭击自己。 真是个懦弱的混蛋。 詹姆斯在心中讥讽自己。 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来处理。 想到这里,他停下逃窜的脚步转过身去,将枪口对准了怪物。 玛丽亚就在枪口所瞄准的地方。 不是玛丽。 她是一个类似玛丽的扭曲存在。 不能只是将奠视为曾经深爱的玛丽,因为她不过是恰好作为一个女人由詹姆斯的内心制造出来的存在。 所以,我…… 詹姆斯心想。 所以。我,那时的记忆……美好的回忆、心酸而悲伤的往事、自己愚笨的样子,这一切都暴露了出来……玛丽亚啊。 我把这些都献给你,为了将原本是扭曲幻象的你变成真实的玛丽。 倾注了所有思绪的子弹射向玛丽亚所在的方位,如同热吻般贯穿了她的胸膛。 血花四溅,玛丽亚发出一声惨叫,仿佛生命中最后的挽歌,接着便重重地摔落地面。 “詹姆斯……”玛丽亚无力地蜷缩在地上,小声说道,“詹姆斯……” 那 已经不再是玛丽亚的脸庞,而是玛丽卧在病床上时的样子……在记忆与幻想的交错中,詹姆斯紧握着躺在病床上的妻子的手。 “玛丽,对不起……” “没关系。”玛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说道,“‘想耍死’……我就是这么说的。我想要解脱。” “你那痛苦的样子,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不,不仅如此!”詹姆斯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想死’,你是这么说的……可是我……的确在什么地方憎恨着你,恨不得你死了才好。” “不要责备自己。杀了我,你会觉得很痛苦,这就够了。” 玛丽闭上了眼睛。_ 啊,她发出了最后的叹息,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 詹姆斯忽然想到。 ……对了,那时,我勒住了玛丽的脖子……之后我抱着她离开了房间,接着上了车…… 就是几天前的事情…… 7 “有了!” 劳拉高兴地叫道。 “原来掉在这里了。” 说着,她将玛丽寄来的信从琴凳下捡起来,信好像是在她刚才弹钢琴的时候从裙子的口袋里掉出去的。 那是劳拉从主治医生瑞切尔的保管箱中私自拿出来的,这是两封信中的一封。 一封是写给劳拉的。 另一封则是写给詹姆斯的。 写给劳拉的那封好像被詹姆斯拿走了因为找遍了餐厅也没有找到。 “那个笨蛋,擅自拿别人的东西!” 着拉坐在桌子上赌气般地说道,“如果是詹姆斯的话,他会去哪儿呢?” 虽然还有些赌气,不过劳拉其实已经不再生詹姆斯的气了。 虽然詹姆斯说他杀了玛丽,自己当时的确被吓了一跳,可是现在想想,那些都是悲剧中的主人公经常说的台词。保育院的医生也是这样,在我住院的时候,瑞切尔也曾说过。我就像是导致这孩子生病的东西一样,不管怎样捐款太少,经营状况十分不乐观,所以即便我想要向所有的孩子倾注情感,也会因为太忙而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像这样的事情,劳拉也能够理解。 杀过人的那些人如果像詹姆斯那样哭哭啼啼的,对于劳拉这样的小孩子来说是无法理解的。在电视中出现的坏人,还有至今为止所见过的那些坏人,每个人都喜欢好笑,但是詹姆斯与那些家伙们是不同的。 “詹姆斯……他是不是认为玛丽不在旅馆里,而去其他地方了呢?” 我到其他地方看看吧! 反正在这里也待腻了! 艾迪也没有来,那个死肥猪,看来永远也来不了了。 劳拉转身走出旅馆大门,她决定去湖边一边散步一边试着找找看,没准在那里会找到玛丽呢。 “我回来了,玛丽!”詹姆斯微笑着说道。 他从旅馆原路返回,这次巡礼之旅终于结束了。 玛丽在高速公路的停车场等待着,她一直都在这里等待着詹姆斯。 “对不起,让你待在如此不舒服的地方……” 说着,詹姆斯打开了汽车的后备箱。 然后抱起蜷缩在里面的玛丽的尸体,轻轻地放在副驾驶席上。 詹姆斯也坐进驾驶席,对着如同沉沉睡去但决不会睁开眼睛的玛丽说道:“玛丽,我全都想起来了。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小镇的理由。我大概是在害怕些什么东西吧,但是在这个世上,我最害怕的还是失去你……” 说完,詹姆斯发动汽车引擎,脚踩加速器。 “所以我们要在一起……你和我两个人。” 看着不远处浓雾弥漫的湖面,詹姆斯狠狠地踩下加速器,脸上带着微笑。 劳拉此刻正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休息,她展开玛丽的来信。 那是写给詹姆斯的信。 她已经读过很多遍了。 可是,虽然自己很想见到玛丽,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她一边想念着如同自己母亲一样的玛丽,一边再次阅读那封信。 在模糊的梦境中 我看到了那个小镇 寂静岭 你答应我哪天要再次带我来这里, 但是你没有实践诺言, 现在,我独自在这里, 在那个特别的地方,等着你。 我等着你来找我 可是,你却没有来 在寂寞与哀伤之中,我永远等待着 我那不会被宽恕的罪过 那是对曾经伤害了你的我的惩罚 可是现实是不会改变的 我在等着你 我在心里祈祷你回来见我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心里总是想着你 今天早上,医生终于允许我回家了 虽然我现在能够稍微平静一些,但还是没能好转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回家我就很高兴 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对于我回家这件事,你会感到高兴吗? 来到病房的你,总是有些急躁难道是讨厌我吗? 是在讨厌我吗? 我令你生厌了吗? 也许吧 当我知道自己没有未来时 我不想死,我想要活下去 但最无论如何我都会死,所以我大声哭喊 我的焦急伤害了你 因此,我觉得你憎恨我,讨厌我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我已经处于弥留之际,所以想要在这里写下这些话 我很爱你 虽然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还是会留在我身边 我真的很高兴 这些话都是我有感而发 所以这封信也没什么重点 我拜托他们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因此,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不会说让你忘记我 也不会说不要忘记我 从我生病到去世的这几年间 你一直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对此我感到十分内疚 虽然你付出了很多很多,我却无以为报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自由地活下去 詹姆斯,我很幸福 “我爱你,玛丽!” 在渐渐沉入湖底的汽车中,詹姆紧地靠在妻子的身边。 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从今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詹姆斯紧紧地抓住了幸福。 第一章 溢出的噩梦 1 有一段被抱在温暖怀抱中的记忆,那是很淡的记忆。 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童年回忆。 被粗壮的手臂抱着,一边摇晃,一边有粗重的气息吹在耳边,感觉像是充满希望的呼吸,又像是强忍着悲叹的喘息。 父亲曾经说:“我要抱着年幼的你奔跑。” 还有他那望向远方的目光。 有些眷恋,还有些落寞…… 这些场景经常出现在希瑟的梦中,基本上都是些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的美梦。不过,偶尔也会变成可怕的噩梦。父亲在拼命地向前跑,他的身后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不停地追赶着。 啪嗒、啪嗒、啪嗒……奔跑在沥青路面上所发出的脚步声。 不规律的,让人感到害怕的声音。 开始从温暖的胸怀中传递出的心跳频率逐渐加快。 那个在身后追赶的可怕生物的影子一下子覆盖在父亲和孩子的头上,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接着从黑暗中赋闲出一双如同黄色月亮般的谣言双眸,歪歪的眼角好像还带着笑容,目光紧紧地盯着年幼的希瑟。 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视线一下子刺进希瑟的身体里,让她无比痛苦。 这是带来痛苦,让人感到忧伤的灵魂的伤痛,希瑟发出了惨叫,虽然应该一边叫着,一边像往常一样汗流浃背地从床上坐起身,并睁开眼睛……可是,今天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这里是?” 希瑟小声地嘀咕着,环顾四周。 一会想到被那个可怕的巨大阴影所追赶,噩梦的舞台好像一下子发生了转换,她目前正身处在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她在用自己的双脚站立着,已经不再是襁褓中的孩子,现在的她是一个成长了十七年的女孩。 “这里……是游乐场?” 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是周围并不是一片漆黑,散布在四周的昏黄电灯提供了一些微弱的光亮。回过头,只见散发着各色光芒的霓虹灯在夜雾中忽明忽暗,在拱形的入场大门处还装有电灯装饰,闪烁的文字宣告这里是游乐场。虽然铁栅栏已经被锁上而无法自由出入,不过希瑟现在已经在门的内侧……就像是无法逃脱的囚犯一样。 手中有着冰凉的触感。 她正握着一把匕首。 虽然希瑟并没有随身携带匕首用以防身的习惯,不过现在毕竟是在梦中,所以不管怎样也没有必要去对这件事感到烦恼吧,不过这种冰冷的触感实在是有些过于真实。 这时希瑟注意到有个人影就坐在广场的长椅上,难道是追赶年幼的希瑟和父亲的那个可怕的家伙吗?她紧张地握了握匕首,并慢慢地靠了过去,虽然已经尽量放缓了脚步,不过还是从靴底传出了金属的“咔哒”声,在用砖铺成的广场中的一部分区域铺着金属的铁丝网,好像是当做排水沟的盖子。 刚一靠近长椅,一道与街灯不同的光束便照在那个人影的身上,不停摇晃的光源是从希瑟的胸口处发射出来的——在这个不可思议的梦中,希瑟上衣胸前的口袋中不知什么时候被插上了一只小手电。 暴露在光线下的是一个脑袋中长有两只巨大耳朵的东西,它无力地靠在长椅上,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是一个兔子人偶,不,是人偶外套,到底是被脱下来之后扔在这里的呢,还是说里面有人……这只兔子在平时负责欢迎那些光临游乐场的孩子们,可现在它的脸上却染着漆黑的血液。 离开长椅,希瑟朝着游乐场的深处走去。 她漫步目的地在这个梦幻的世界中徘徊着。 在一条小路旁,停着一辆卖爆米花的手推车和一个好像电话亭一样带有围栏的亭子,从金属围栏的缝隙间能够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看上去不像是人类。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虽然希瑟很在意,可是又不敢贸然上前查看,于是她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一堵砖墙将道路封住。 这是第二道门,希瑟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在深夜的游乐场,没有游客所发出的喧闹声,四周反而到处都是可怕的呻吟,地面到处都铺着金属网,每当希瑟移动,她的脚下就会传出“咔嗒咔嗒”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听到这个响声,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游乐场深处的黑暗区域里窜了出来。 是狗! 是类似狗的怪物! 它的头像是被人用斧子劈开一样,朝左右两侧裂开。 从裂开的头部中流出了许多黏液,它露出尖锐的牙齿,好像对希瑟充满了敌意。 希瑟开始逃跑,她的性格跟平时一起玩耍的女伴们相比更像是个巾帼英雄,大家都觉得她很坚强,甚至从不惧怕和那些男同学吵架,不过说到底希瑟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年轻少女,平日最讨厌蟑螂和老鼠,看到丑恶的怪物也会被吓得寒毛倒竖。 可是这时,鞋底好像和地面紧紧地粘在一起。 这种情况是噩梦中所特有的无法自由行动。 类似疯狗的怪物随即追了上来,紧紧地咬住希瑟的裙子。 不要啊! 希瑟连忙挥动手中的匕首拼命抵抗,准确命中怪物的匕首并没有骑到什么效果。怪物的身体就好像是空气一般,无论刺中多少次,都只是透体而过,只有拉扯裙子的体重才是切实存在的,还有从露出尖牙利齿的嘴巴中所散发出来的臭气也让希瑟感到一阵阵恶心。 到底怎样才能摆脱了那个疯狗,由于梦境的不明确而无从得知。希瑟在不知不觉中逃进了通往大厅的回廊,她的大腿被咬伤了,不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大厅,并对两旁的餐馆和礼品商店视而不见。紧接着,前方又出现了一堵拦住去路的墙,希瑟穿过那扇写有“山顶轨道车”的门。 虽然已经摆脱了那条疯狗,不过情况好像变得更加恶化。 穿过这道门之后,那种可怕的呻吟声变得更加明显。 黑暗中,前方出现了一个阴影,巨大的轮廓让人必须仰视才能窥见其全貌。浮现在微光中的,是有着巨大身躯的异形般的存在,它是一个有着奇怪形状的头部,以及粗壮手臂的巨人。巨人拖曳着一直垂到地面的手臂,慢慢地朝希瑟走来。 极端的恐惧让希瑟无法动弹。 拥有可怕形态的怪物比疯狗更加令人感到讨厌。 代替抽搐的嘴角,希瑟内心中发出了惨叫声。 快跑! 她与怪物保持一定的距离,迂回着朝大厅深处跑去,可能是由于身体过于巨大,怪物的动作十分迟缓,但是希望再次陷入了噩梦中所特有的陷阱,阻碍她身体动作的空气就像是糖稀一样黏着无比。这时,怪物粗壮的手臂一下子打在不停原地踏步的希瑟的背部。 希瑟被打得飞了起来,朝前跌倒。 由于是在梦中,所以感觉不到疼痛。不过,她只能以僵硬的动作站起身来,不过全身跌打的症状好像真的出现了。 从她所在的地方能够看到黄色售票亭前方铁格栅的另一侧有一条楼梯,应该是通往轨道车乘车场的楼梯吧。在没有其他避难所的情况下,希瑟只好朝着那边跑去。 此时没有乘车的旅客,轨道车安静地停在那里,楼梯顶端的操控室内也是一片黑暗,看来在山顶轨道车弯弯曲曲的轨道就是眼下唯一的选择,希瑟在噩梦的催促下跑上了轨道。 只见轨道上的枕木已经有些腐朽,如果这是在现实中,那么希瑟在感到害怕的同时连一步也无法迈出,这里是如此危险。突然,刺耳的警笛声在身后响起,脚下也传来了微微的震动,紧接着轰鸣声在耳边响起。 感到不可思议而转过 身的希瑟,看到了本应该停在原地的轨道车竟然开始快速移动,切开混沌般黑暗的列车灯光,投射在由于惊愕而瞪大双眼的希瑟的瞳孔上。 希瑟的视野变成一片空白,下一个瞬间,就感觉身体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像是在动画片中出现的愚蠢的角色一样。 被撞飞的身体在夜空中飘飘荡荡,然后又掉落在轨道上。 变成了粉末的骨头,被挤出来的内脏,沾满鲜血的皮肤。 这是一个梦。 应该是梦。 可是,这种厌恶感又是怎么回事?内心感到十分沉重,还有一种想哭泣的绝望感,这些都像是真实中的…… 什么人正在摸我。 好像是想让本已经死去的我复活。 虽然是救援的手,却不是带有爱意的手,而更像是强行从墓地中往外拖曳。 希瑟微微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那个抚摸她的人。 守护天使吗? 怎么可能,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虽然有着人类的身形,不过也是一个浑身是褶皱的怪物吧。 不,不要用肮脏的手碰我。 好像睡觉啊。 忘了所有事情吧。 不愿再回想起来。 希瑟精神恍惚地醒来。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令她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盹,她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购物归来的路上所光顾的汉堡店的桌子上。 “可怕的梦……”她很疲惫地说道。 可能是由于经历了那个噩梦的原因,希瑟感到浑身无力。 此时已是傍晚,从汉堡店的百叶窗中洒进来的阳光变成了红色,就像是在梦中出现的鲜血的颜色,希瑟站起身来,离开了那里。 2 父母和子女、恋人、单身汉、穿着流星服饰的女孩、装腔作势地穿着西装的男子、混浑身满是刺青和金属钉的年轻人、大腹便便的有钱人、靠着养老金生活的优雅老人……这些腐败堕落的家伙聚在一起,商店里摆满了会给人短暂快感的商品,在这个如所多玛与蛾摩拉【注】般颓废的城市中,人们都沉溺于富庶之中。 一个女人走在人群中。 她与前往购物中心的人流逆向而行,身上穿着僧尼服装和周围的繁华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她在用怜悯的目光睥睨着这个世界。 “就快了……”女人小声说道,“新时代的黎明就要到来了!” 说完,她微微一笑。 这一预兆其实已经出现。 在景色永远一成不变的街道深处,那个东西就潜藏在那里等待着出动的时机,它正从一纸相隔的那边往这边窥视着。 扳机已经被扳动。 射出的子弹射穿了皮肤……伤势会从那里开始蔓延。 很快,女人的视线注意到了那个少女,炽热中好像还带着怜爱。 那个站在公用电话前的少女。 那个即将成为导火索的少女…… 那个被子弹射伤的人…… 已经在她的身体之中。 “爸爸?是我!”对着共用电话,希瑟快速地说道。 “对不起,这么晚才跟您联络,您已经睡了吧,我现在就回去……啊,我没有买到你想到的东西……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也爱你。” 在不远处,两道视线都在盯着这个打电话的少女。 其中一个是男人。 男子在距离电话亭不远的地方观察少女的侧脸,并与手中的照片仔细地做着对比,然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希瑟·梅森……是她,不会错的。” 希瑟注意到盯着自己的那个男人的目光。 那是一个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和大衣的中年男子,下巴上虚着参差不齐的胡须,从那顶旧毡帽中露出来的头发稍微有些杂乱,看上去显得有些邋遢,这幅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是郁郁不得志的失业者。 希瑟一边将听筒放好,一边向他投去充满敌意的目光。 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用一种炽热的目光盯着,其动机可以说是不言而喻。如果说对方是一个同龄的年轻人还说得过去,不过眼前这个男子已经和自己父亲的年龄差不多了,这一点让希瑟觉得有些恶心。 滚吧,变态! 面对着带有这种含义的希瑟的视线,中年男子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就好像会死一个被无辜斥责的孩子,他连忙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 “请等一下,你是希瑟·梅森吧?我有话想和你谈谈。”跟在希瑟身后的男子说道,“我叫道格拉斯·卡德兰,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而是个侦探。” “侦探?”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希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转过身问道。 道格拉斯连忙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那是州政府所颁发的执照。 “哎……” 虽然希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中的执照,不过却对侦探本人没有丝毫的兴趣,她根本无法判断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很多人都持有伪造的身份证,或许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利用伪造的身份来害人的罪犯,即使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侦探,他的任务也只不过是将有关自己私生活的情报卖给肯出钱的买家罢了。 “如果你想要寻找走失的宠物,还是问别人去吧。那么,再见了。” “给我一点儿时间就行,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爸爸说了,即便是给我糖果,也不能跟奇怪的叔叔走。”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有关你的身世。” 纠缠不休的男人,希瑟开始觉得有些厌烦。 “无论我到什么地方,你都打算跟着吗?” 在购物中心内的洗手间前,希瑟背靠着女性专用门,盯着那个男子。 “啊,失礼了。”道格拉斯连忙向后退去,“我没有注意到……我就在这里等你吧,一会儿咱们再聊……” 呯地一声! 洗手间的门在侦探的面前被狠狠地关上。 进入洗手间的希瑟对于里面的设施并不在意,她只不过是想甩开那个讨厌的男子才走进这里的,她看着洗手间的窗户,打算从那里逃到外面去……可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洗手间上方的镜子上画着什么东西,在一个圆形之中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记号。 虽然那些图案似乎是用口红画上去的,不过看上去就像是干涸的血迹一样让人感到不舒服。 这里的卫生条件可真够差的,希瑟叹了口气,这家购物中心的档次很高,可先是被那个变态大叔跟踪,而现在洗手间里又出现了这种恶作剧…… 在盯着眼前的这个涂鸦时,希瑟感到有些头晕。 太阳穴也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记忆就像是从脑海的深处泄露出来一样,镜子上的图案好像有些面熟…… 在哪里? 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头痛变得更加剧烈,希瑟连忙将自己的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躲开那个变态大叔吧,然后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给警察。 希瑟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落在购物中心和相邻建筑物中间的小巷中,面向正面玄关的方向,几辆手推车将原本就很窄的小巷堵得严严实实。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朝小巷深处走,可是堆积在不远处的空箱子成为了新的障碍。 希瑟感到很气愤。 这里是紧急通道,如果发生火灾怎么办?就是因为店员的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才会导致这里的购物环境变得如此恶劣! 她只好选择从紧急通道入口返回购物中心内部,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遇到那个自称是侦探的男子,不过只要远离洗手间,应该会没问题吧。 打开紧急通道的门,从里面涌出的潮湿空气毫无顾忌地舔舐着希瑟的脸庞,在空气中混杂着微微的臭味,她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这是怎么回事?空调出现故障了吗? 还有更加奇怪的事情。 太寂静了! 听不到成群的顾客购买商品时所发出的喧闹声,时间尚早,这里应该还没有关门。 皮靴敲打着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平时总是会让心情变得愉悦的脚步声,现在回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让希瑟感到有些不安,打开紧急通道尽头的门,她来到很多家商店并肩而立的主要购物区域,心中的那份恐惧随即变成了现实。 一个人都没有。 到处都看不到顾客和店员的身影。 主要的照明设备全都被关闭,此时只有辅助灯光……刚才还光洁如新的地面,现在到处都沾满了血痕,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惨剧,通往正面玄关的两条通道,都被防火门卷帘隔离了起来,也就是说自己被困在这家购物中心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希瑟用近似惨叫的声音脱口说道。 心中涌出一股不安的漩涡,并不是因为担心与那个可能是变态的中年男子的再会,那些仿佛在地底响起的奇怪呻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呢? 由于害怕,希瑟的双腿开始微微颤抖,不过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在这个宛如幽灵城市的购物中心里前行,因为决不能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旁边的一家女性服饰商店中,透过橱窗隐约能看到一个人蹲在商店深处的阴影中,也许是没来得及逃走的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躲起来了……带着这些疑惑,希瑟推开了这家商店的门。 如果对方由于受伤无法动弹,那么我至少可以帮助他,顺便还能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希瑟迈步走进商店之前,一支放在地板上的手枪映入她的眼帘,那是一支全自动手枪,这种东西可不应该出现在女性服饰用品商店里,难道是警卫人员掉落在这里的吗?希瑟弯腰捡起手枪,确认了弹夹里面还装填着子弹。手枪的重量感让她感到有了强大的后盾,内心的不安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也许正是因为她在潜意识中希望得到能够用来防身的东西,所以才会很快发现这支手枪。 呜呜…… 痛苦的呻吟声。 哗啦哗啦,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希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 有个东西蹲在商店里收银台的下面,正压在什么东西上面……很大的身体,形状十分怪物的脑袋,还有粗壮的手臂。 难道说它是从希瑟潜意识中跑出来的吗?这个家伙正式刚才噩梦中以游乐场为巢穴的那个怪物! 不知道怪物正在袭击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已经看不出原样,只知道是一个全身都沾满了血污的肉块……但愿那个东西不是人类。这时毫不慌乱的怪物慢慢地转过头来,它的脸好像被强行塞进一个筒子里,所以看不出它的眼睛正在看着什么地方,不过希瑟还是能感受到一道狰狞的视线朝自己投射过来。 怪物迟缓地站起身来。 与梦中看到的一样,高大的躯体甚至要触碰到商店的天花板,从粗壮手臂的前端伸出了如利刃般的爪子……恐怕它就是用这双爪子撕开了压在身下的对手的身体。 希瑟被吓坏了,就像是一只被巨蟒缠住身体的青蛙,冷汗一下子从无法动弹的皮肤上的毛孔流了出来,双腿也开始不住地颤抖。 即使是马上逃走,恐怕也会被它追上,比起让怪物看着自己逃走的背影,还是紧握手枪与其对峙更能让人感到安心。 “别过来!”希瑟喊道,竭尽全力装出一副刚强的样子。 但是,对方是怪物,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的意思,更何况这只怪物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无奈之下,希瑟只好朝不断逼近自己的怪物开枪。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使用武器,之前曽在父亲的带领下去过几次射击场进行练习,希瑟甚至还被教练称赞射击神经灵敏之类的,不仅仅是手枪,她还擅长使用来福枪和散弹枪,虽然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教会女儿射击的父亲也许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人,不断在这些训练之中才真正体现了父亲对女儿的担心和挂念。在父亲看着女儿的眼神里带着坚定的信念和慈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也许是毫无用处的训练吧……我也希望如此,不过在这个充满了罪恶的社会中,也许有一天这些技能就会救你一命。”父亲哈利经常对女儿这样说道。 虽然他的愿望并没有达成,但是训练的确不是毫无用处…… “我说了不要过来!”希瑟提高声音命令道,兵再次朝可怕的敌人射击。 子弹呼啸着命中了怪物的前胸,对方巨大的身体向后仰去。 当希瑟将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时,怪物朝前倒下,它的肉体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然后四肢开始剧烈地抽搐,最后终于停止了呼吸。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希瑟感受不到任何欣喜或者是成就感,身体仍然被恐惧所占据,这位十七岁的少女眼中含着泪水。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到底为什么,噩梦中的怪物会出现在现实中? 由于这种可怕遭遇所引起的紧张,希瑟现在才开始感到混乱。 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是如此没有道理。 希瑟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那头怪物,确信它的确曾经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 为什么? 希瑟感到有些伤脑筋,开始焦急地挠头。 “已经够了!” 只是一位地烦恼下去是不会想出原因的,再说这也不是自己的性格。 希瑟眼含着泪水,很生气地朝地上的怪物踢了几脚,然后将目光投向之前怪物正在袭击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早已变成了肉片,几片零碎的红色肉块散落在地上,即便如此,希瑟还是能看出这些肉片原本是个人类,她强忍着呕吐感为这个悲惨的尸骸祈求冥福。 在这些肉片之中混杂着同样被撕碎的皮带,上面还插着几个备用的弹夹,是条武装带,看来这名惨死的牺牲者应该是一名警员,虽然他持有手枪,可是却没来得及射击就受到了怪物的突然袭击。 希瑟皱着眉头捡起武装带,然后将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装填在手枪里,然后把剩下的弹夹都放进上衣的口袋。她认为从噩梦中跑出来的怪物肯定不止一头,因为还有可怕的呻吟声从其他地方传来,这些弹夹将会在关键时刻保证自己的安全。 希瑟转身返回紧急通道,哪里有仓库、办公室和配电室,平时只有购物中心的工作人员才能进入到这些地方。她打算利用紧急疏散楼梯上到二楼,然后再乘坐电梯回到一楼的正面玄关。 沿着楼梯跑上二楼,希瑟打开位于缓步平台上的门,那里同样是禁止相关人员之外的人进入的区域,呻吟声变得更加明显,从朝两侧延伸的走廊的右侧,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也许是刚才开门的声音将它吸引过来,出现在希瑟面前的仍然是曾经在噩梦中出现过的怪物。 是那条露出獠牙,从嘴巴里流出口水的疯狗,有着被纵向劈开的颚骨,长得如同畸形的狗一般的怪物。 在梦中的游乐场最先出现,遭遇时只能选择逃走的对手。 在走廊的更深处还有一个噩梦中所没有的异形……个头矮小,全身覆盖着苍白肌肤的怪物。 但是,现在的希瑟手中持有武器手枪是一个连巨大的怪物都能打倒的,值得信赖的伙伴,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实战经验,所以希瑟感觉不到类似刚才的那种恐惧,连颤抖也都不像刚才那样剧烈。 在疯狗没有扑上来之前,希瑟决定先发制人,于是她扣动了扳机,四颗子弹射向对方没有毛的身体,因为从小开始接受的射击训练,子弹几乎全部命中……比较可惜的是第一颗,由于稍微偏离了目标而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如同腐烂汁液般的血液在地板上蔓延开来,疯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从它裂开的头部所露出的锋利牙齿长得奇形怪状,看上去显得异常恐怖,而且会让人联想到鲛,被它咬一口的话肯定会收到很严重的伤害。 这时,又一群疯狗出现在走廊深处。 不好! 希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即便是用手中的手枪,也无法一下子干掉如此多的疯狗! 她连忙转过身,朝着左侧的走廊深处跑去,在尽头处,有一扇通往大厅的门。 在二楼大厅的中央有一条楼梯井,这条环形楼梯一直从一楼连接到三楼,在构造上形成一条回廊,跑进大厅的希瑟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不过当她看到两个长有粗壮手臂的怪物正在四处游荡时,还是不禁感到愕然。 她连忙躲进支撑着回廊的支柱的阴影中,然后将手伸进上衣的口袋中摸索着,确认备用弹夹的数量,还剩两个,每个弹夹中有十颗子弹,所以加上手枪中剩下的一共只有二十五颗子弹。 想要打倒这种有着粗壮手臂的怪物,从在女性服饰店的经验来看,每消灭一个至少要耗费一整个弹夹,那么眼前的这两个怪物就至少需要两个弹夹,可是即便消灭它们两个,如果在其他地方遇上新的怪物,那么剩下的五颗子弹也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不能再浪费子弹了!”希瑟做出了决定。 平时父亲哈利就经常提醒她注意的这个坏习惯,看来终于要在这里改正了。 在柱子的阴影中观察了一会儿,正如之前看到的那样,这些巨大的怪物的动作都很迟缓,即便是在梦中也是这样。那时不是在游乐场里成功地从它的身边逃走了嘛!这次只需要故技重施,肯定能再次奏效! 两个怪物还在回廊里面四处徘徊,希瑟将突破的目标锁定住其中的一个,当那个家伙转过身去时,她以最快的速度从柱子的阴影中窜出,目光紧紧地盯住对方高大的背影以及几乎堵住整条回廊的粗壮手臂。 虽说怪物的身材高大,好像已经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不过事实上并非如此。希瑟快速地钻进怪物手臂与回廊扶手之间的狭窄缝隙,她打算一下子挤过去,然后朝着通往升降机的通道跑去。 可是发现了希瑟的怪物的动作竟然出人意料地迅速。虽然它的脚步很迟缓,不过手腕的动作倒是惊人地灵活,还没等希瑟做出动作,就先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啊!” 希瑟连忙停下脚步,接着向后一跳。从怪物手臂前端深处的如同刀刃般的手掌,间不容发地横着扫过希瑟的身前。 情况突变,希瑟也只好改变原先预定的计划,转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可是通往升降机的另一端走廊却已经被防火卷帘门隔离开,那边根本无法通行。 高大的怪物此时已经摆好姿势,将整条走廊都封闭起来,并伸出爪子快速朝希瑟逼近。 而注意到骚动的另一头怪物也从希瑟的身后慢吞吞地靠了过来。 希瑟处于被双方夹击之势。 唯一的逃跑路线就只有附近的书店了。如果这两头怪物追进店里,那么眼下腹背受敌的情况至少能够得以好转。 希瑟跑进书店,只见里面并排摆有几列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装订的书籍,甚至还有类似《莎士比亚全集》之类的大部头,自爱跑进书店深处的收银台之前,希瑟都没有放缓脚步。这是,她在收银台后面发现了一个类似后门的出口,从那里也许能够到达电动扶梯。回头看了看刚刚撞破玻璃的那两只怪物,希瑟穿过后门离开了这间书店。 注:所多玛和蛾摩拉,位于四海西边的两个化成了灰的城市,一个在所多玛山脚,另一个在马沙打山脚。 3 一个女人站立自爱购物中心的通道上等待着。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幅禁欲的模样,看上去宛如一位将自己隔离在俗世之外的修道院僧尼。 但是,她的眼睛中充满了愉悦的光芒,好像有着无穷的变化。 终于…… 这个全身漆黑的女人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中默念道。 终于开始了,新时代的黎明。 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 但是,现在还不能说是朝阳升起。 地平线的另一端,在混沌的黑暗之中只能够隐约看到一片模糊的鱼肚白而已。 为了让黎明真正来临,为了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必须要…… 女人在心里暗自笑着,等待着。 虽然希瑟穿过后门逃离了书店,不过这条紧急通道中通往升降机的门还是被锁上了,通道两侧的门也都是如此,无法打开这些被封闭的门……难道说只能再次返回那些怪物所在的书店吗? 一边鼓励着自己,希瑟一边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你听好,希瑟!”父亲曾经无数次教育过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逆境都不要气馁,不要放弃继续前进,肯定能开辟新的道路,你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你的身体里有一颗坚强的内心,直到最后都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了,爸爸。”希瑟对在心里浮现出的哈利说道。 “我不会认输的,这些事情都难不住我!我一定能够平安回家,只不过会稍微晚一些而已,可不要不等我就自己吃晚饭哦。”想到这里,希瑟紧紧地握住了手枪。 好像有什么人站在这条阴暗通道的前方,虽然是个人的外形,不过全身一片漆黑,看不清楚……难道又是怪物? 希瑟将枪口对准那个人影,然后慢慢地靠过去。 无论是长袖的上衣还是一直垂到脚踝的长裙都是毫无装饰的纯黑色,原来对方是一个修女打扮的女性,随着不断靠近,希瑟看到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央,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请问……”希瑟迟疑地问道,“您是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怪物又是什么?请你告诉我!我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这里有没有其他人……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 面对希瑟提出的如同连珠箭般的疑问,那个女人好像用于要张口回答。 可是,从那张好不容易张开的嘴巴里说出的确实一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它们前来迎接开始,为了夺回被人们所占领的乐园……” “你在说什么啊?”希瑟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人或许已经精神失常了,这很正常,想要在怪物横行的状况下依然保持正常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或许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疯子,又或者是个喜欢宣扬世界末日论,来鼓励大家痛改前非的人。 一身黑色服装的女人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不过眼神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你不明白吗?这一切都需要你的力量。”她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希瑟说道。 而希瑟只是耸了耸肩,回答道:“我不明白,虽然很遗憾,不过看起来我帮不上什么忙。” 还是不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比较 好,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一起行动,这个人也只会成为累赘。虽然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还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这是一个有名的“救生板理论”——在海中溺水的两个人不能同时抓住一块只能承受住一个人体重的救生板,在这种情况下,对另一人见死不救是作为紧急避难措施而被允许的,所以还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了,要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从这里逃出去以后再通知警察和救援队吧。 “我叫克劳蒂娅。”那个女人继续说道。 居然现在才开始进行自我介绍! “幸会。”希瑟点了下头,“我记住了,我一定会派来救援人员的,所以请你在这里耐心等待。” 那个穿黑衣的女人拦住打算继续前进的希瑟。 “快回想起来吧。”虽然她的声音很低沉,不过当中好像包含了不容置疑的语气,“回想起我,回想起真正的你,回想起你应该做的事情……” 吱…… 希瑟的太阳穴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是那个双手沾满鲜血,并带领我们前往乐园的人。” 吱…… 好像在这个女人声音的诱发下,希瑟感觉头痛欲裂。 眩晕……在焦点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那个女人的双眼所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难道自己中了她的催眠术? 希瑟对这个女人抱有很大的怀疑。“莫非……购物中心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弄出来的?” “一切都是‘神’的杰作!”女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感一下子灌入希瑟的脑袋中。 “等一下!” 希瑟冲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喊道,虽然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可是头部的剧痛让她甚至无法站起身来,可能是由于贫血吧,希瑟的眼前一片空白。 当纷乱的气氛恢复正常,意识也变得清醒时,那个女人已经踪迹不见。 “她到底想让我回想什么?”希瑟茫然地小声嘀咕着,“她到底对我……” 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嘴边,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感觉就像是内心在拒绝自己回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4 那个叫克劳蒂娅的女人到底消失在什么地方?希瑟在通道两旁的每一扇门中寻找着,应该有一扇门是没有上锁的,克劳蒂娅一定是利用那个房间回到了一楼。 可是失望在不断积累着,希瑟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也没有找到一扇能够打开的门,不过在尽头处她发现了一架电梯,那是工作人员专用的电梯。 “就是这个!”她试着按下按钮,电梯门应声而开。 这简直太简单了,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是些无用功,这可真让人生气,如果能早点儿发现…… 希瑟一边想一边走进电梯,随着电梯的开动,她觉得这个电梯铁箱子能够暂时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是突然发出的响声却让她大吃一惊,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掉落在地上的是一个小型随身收音机。 希瑟紧握着手枪朝天花板上望去,只见电梯的紧急出口的盖子敞开着。 好像从开始时就一直敞开着吧,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不过看上去应该是这个收音机被放在紧急出口的边上,然后由于电梯的震动而掉落下来的。 由于受到撞击,收音机的开关被打开了,里面响起了收不到信号时所发出的沙沙声。 希瑟捡起收音机之后开始转动调频刻度盘,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肯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事件,所以她一心期待着能够听到关于购物中心的新闻。可是这个机器好像坏了,除了这些烦躁的噪音之外收不到任何节目。 “这是什么啊,一点儿用都没有!” 想到把这个收音机扔回地上的希瑟忽然停了下来,脑海中忽然闪现出父亲说过的话,小时候和爸爸一起露营时,他经常会即兴编造出一些故事来代替那些古老的怪谈讲给自己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台坏了的收音机。 那台收音机总是发出沙沙的噪音。 听不到天气预报。 其实这个收音机是一个胆小鬼。 由于害怕鬼,所以会哭泣。 好可怕啊,沙沙,太恐怖了。 那些可怕的鬼就在你身旁……” 想到这里,希瑟任由那些噪音响着,将收音机塞进上衣的口袋中。她将这些都视作父亲哈利的指示,虽然之前没有关于这件事做过讨论,不过哈利有可能是以亲身经历作为蓝本从而创造出那些童话故事,因为这一切都太相似了……那个故事和自己目前所处的情况,难道之前自己所接受的训练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吗? 打开电梯的门,进入眼帘的仍然是如同展开大嘴的无尽黑暗。 ……真奇怪。 表示楼层的面板上显示着二楼,可是刚才这架电梯明明已经下降了啊。 希瑟提心吊胆地走出电梯,但是随即就停了下来,金属网的墙壁堵住了三个方向……那里是另一架电梯。 口袋中的收音机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在正面金属网的另一侧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紧紧地贴着金属网,干燥的身体正在蠢蠢欲动。 “不要。”希瑟下意识地开始后退,“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 她僵硬地笑着说:“这种事情就连小孩子都无法相信吧?” 生锈的电梯门在身后突然关闭,她被困在了这个金属网电梯中,此时已经无法回到刚才那个明亮的电梯了。 “快点儿醒过来吧,这个噩梦!” 她希望这是一个梦,看到的只不过是刚才那个噩梦的延续,而自己现在还在那个汉堡店里打盹,实际上,在金属网对面的那个如同苍老干尸一样的东西,也是在游乐场中看到过的怪物——就是那个被困在靠近游乐场入口处的电话亭中的家伙,在梦中看到过的怪物竟然出现在现实中,这简直太可笑了! 但是希瑟明白。 这并不是什么梦境。 这是不容否定的,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干尸怪将身体紧紧地贴在金属网上,双眼透过网的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希瑟。 由于这一幕过于可怕,希瑟想要将视线从它的身上抽离,不过又考虑到对方有可能会破坏金属网朝自己发动攻击,所以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它。 在两个人互相直视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这个怪物并没有敌意的想法。 怪物的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看上去真的好像是在微笑。 竟让希瑟有种怀念的感觉。 不仅仅是在游乐场的入口……应该还在其他地方见过它…… 咣当,一阵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希瑟中断了思考。 干尸怪的身影继续朝着上方移动,随即消失不见。 之前还在移动的电梯忽然停了下来,接着电梯门自动打开。 那里仍然是一个充满了黑暗的空间,但并非是完全的黑暗,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微弱光线经过不规则的反射后将空间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 即便如此,在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之前,希瑟就听到了脚步声,而口袋中的收音机再次发出了噪音,听上去就像是某种凶猛的野兽所发出的低吼。希瑟连忙举起手枪并扣动了扳机,虽然只是没有目标的乱射,但是敌人惟一可能发动攻击的地方只有敞开的电梯门而已。果然,黑暗中的怪物发出了惨叫声后便倒在地上,希瑟仔细一看原来是疯狗怪物 。 在怪物倒地身亡的同时,收音机里的噪音也随之减弱……这与父亲编造的童话故事中的情节几乎是一样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个收音机好像可以感知怪物的靠近,并通过噪音的强弱来预警。 摸索着镶嵌在墙壁中的扶手,希瑟开始小心地移动。大概是这个方向吧,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自己就像是无意中闯进了恶魔四处徘徊的冥界,内心感到无比压抑,甚至无法呼吸。 “擦亮你的心灵,希瑟。”那晚父亲哈利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耳边,“不要一味地相信自己的耳朵,野兽会蹑手蹑脚地靠近你,要用心去感受它们。” 在小学放暑假时,父女二人结伴去霜营。在远离人烟的阴暗密林中,为了锻炼胆量,希瑟在没有照明设备的条件下一个人在密林中穿行。 “你要小心,森林里有熊和土狼。” 希瑟十分害怕,但只能将父亲的警告当成是一个恶意的玩笑。身边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声音把她吓得几乎灵魂出窍。即便如此,希瑟还是强忍着泪水继续在森林中前行。这段不足一百米的路程,让她觉得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行军。希瑟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哭并顺利完成任务的原因,完全出于她对父亲的信任——他一定会保护我的。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哈利一直和希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从头至尾跟着她走完了全程。熊和土狼之类的话当然只是玩笑,当女儿完成这项任务时,哈利的脸上也沾满了泪水。他紧紧地抱住希瑟,就像是在乞求对方的原谅…… 多次在黑暗森林中行走的经验忽然在希瑟的心中苏醒过来。 她的感觉就像是雷达一样灵敏,眼睛此时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在不依赖墙壁的情况下前进。 难道父亲之所以会锻炼自己,全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吗?他到底预见到了什幺? 父亲,您到底是什幺人? 我又是什么人? 那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希瑟在心里胡乱地想着,可越想就越是觉得混乱…… 在通道两边被上了锁的门之中,希瑟终于找到了一扇没有上锁的。打开那扇门之后是一条宽阔的通道,虽然看不清楚四周,不过好像就是购物中心的主要区域,那么说正面玄关的出口就在附近! 在喜悦的潮水刚刚涌现之时,希瑟也感受到了邪恶的气息。收音机发出刺耳的噪音,隐约看到前方站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又是那个家伙——粗壮手臂的怪物。 虽然希瑟想要试着朝正面玄关奔跑,不过那里也有两个邪恶的怪物,所以应该逃不出去。 趁着她还在犹豫之际,对面的怪物已经挥舞着长有尖锐爪子的手臂发动了攻击。 希瑟连忙向后退去,这时她和刚才的那道门之间产生了一段距离,已经无法跑回去避难了。 无所谓了,反正就算是跑回去也无法离开这里,眼下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到这里,希瑟朝着与正面玄关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由于怪物还没有收回挥出的手臂,所以在它的左侧闪出一块空隙,无论如何,当务之急就是先甩开这些粗壮手臂的怪物。 在动作迟缓的怪物反应过来之前,希瑟快速从它身边的空隙中穿过,打算接着朝主要购物区的深处跑去,十分不凑巧的是,一道防火卷帘门将这条通道给封闭住了。 可恶! 希瑟咂咂嘴巴,然后转过身来。当她刚才闪过怪物身边的时候发现了走廊的另一侧有一条岔道,看来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了,但愿那里能有一条迂回的小路通往深处。 刚才被希瑟钻了空子的怪物此时已经调整好状态,挥舞着手臂再次逼近,就这样将那条岔路口堵得严严实实。无奈之下,希瑟只好满足怪物想要成为标靶的愿望,虽然耗费了整整一个弹夹,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在接受了子弹热切拥吻之后,怪物无力地倒下了,而希瑟则踏过它的尸体跑进了岔路中。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右转,她发现了一个从门的缝隙中露出微弱光线的房间,也许会有人在那里。希瑟在一丝微弱希望的驱使下走进了房间。 这是个仓库,虽然在墙边放有高高的货架,可是上面却没有任何商品,只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个被遗留下来的物品,就是那个在架子上散发出光芒的手电筒,是那种可以夹在胸前的口带上,不会占用双手的手电,希瑟理所当然地捡了起来。 虽然是个小型的手电,不过投射出的光倒是很亮,惟一让希瑟感到不满的是这个手电的样式与噩梦中出现的那款一模一样……如果这是噩梦的延续,也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在做梦。这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如果是梦,那么最后总是会醒来,即便是以悲剧作为结局,只要醒来就会平安无事。在这个现实中也会有结局吧?最后自己能够平安回家吗? 离开仓库之后,希瑟朝着通道的更深处走去,来到另一个购物区域。 用手电照亮对面的黑暗,她忽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这里是从紧急出口出来,穿过一条紧急通道后最初到迭的那个地方。 ……怎么可能…… 就像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流逝了漫长的岁月一般,通道两边的店铺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久。地砖都已经褪色,到处都显现出斑驳的迹象,商店的橱窗也都不再有光泽,玻璃上出现条条裂痕,有的甚至已经破碎。这个世界就像是忽然一下子发生了改变似的…… 希瑟小心地走进一家商店,那是与第一头怪物遭遇的女性服饰用品店。店内已经是一篇废墟,腐烂的黑色地面,焦黄的墙壁,原本摆放在那里的光鲜衣服早已不见踪影,那头怪物的尸体也不知所踪。只剩下几个金属衣挂还孤零零地挂在衣架上。 走出商店后,希瑟开始考虑下一步行动。 现在该怎么办?由于防火卷帘门的阻碍,所以无法前往购物中心的大厅,紧急通道的门也锁上了,那里也无法通行…… 看来只有原路返回了。 只能返回刚才的那条走廊,然后想办法前往正面玄关。 5 “怎么回事?”希瑟感到很吃惊。 她冒着生命危险终于来到购物中心正面的玄关。可是无论是用力推还是拉,那扇大门都是无法开启,透过玻璃望向外面,不知不觉中早已夜色苍茫,好像从天而降的黑暗将整个玄关都埋藏了起来。 两头粗壮手臂的怪物还在希瑟的身后追赶着,她仰望电动扶梯,可是出现在手电灯光中的只有前方不远处的防火卷帘门,根本无法上到二楼。 稍微有些自暴自弃的希瑟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跑去,她并不是由于悲观而选择了死亡,在玄关附近有一家汉堡店,只要在用手枪击碎玻璃门应该就能逃进去了——那扇门应该不会安装了和玄关大门一样的防弹玻璃,虽然怪物也有可能会闯进去,不过店里一定会有后门,既然那家书店是这样的构造,那么整个购物中心的店铺应该都是一样的。 就在和怪物即将遭遇的一瞬间,希瑟终于来到了汉堡店的门前,可是却没有时间拔枪朝玻璃门射击,只能全神贯注地闪躲怪物挥舞过来的沙袋般粗壮的手臂,在堪堪避过对方的拳头后,希瑟由于失去了重心,肩膀重重地撞在汉堡店的玻璃门上……然后就势破门滚进店内。 真是侥幸!玻璃门没有上锁。 但是,她好像就此用完了所有的运气,店内深处的后门却打不开,虽然只能推开一条缝,可是这扇门好像被人在外面用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下子自己可就成了瓮中之鳖。 两只怪物争先恐后地打算 从狭窄的门挤进来,虽然动作很迟缓,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作为救命稻草的手枪,此时只剩下一整个弹夹和五发子弹。 “无论陷入什么样的险境中都不要慌乱。”父亲哈利曾经说过,“首先要冷静地分析情况,仔细观察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 希瑟环视整个汉堡店,这里和她之前打盹时好像有些不一样。 虽然现在十分需要补充弹药,或者是能够成为武器的东西,可是这里原本是一个提供食物和休息的场所,应该不会有那种不相关的东西吧。 突然,希瑟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从天花板上垂下的那个东西上。 那是一条降下一半的梯子。 阁楼? 就算那里仍然是死路一条,也总比留在这里面对这些怪物好。 希瑟爬上桌子,然后纵身一跃。 虽然距离并不算远,不过她还是没有够到梯子。 有什么是可以钩住梯子的东西……啊,有了! 希瑟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段折叠在一起的铁丝,那是她从女性服饰用品商店中顺手拿来的金属衣挂。原本是为正面玄关的大门上锁的情况所预备的,打算将这截铁丝作为开锁的工具。虽然她根本没有撬锁的经验,不过还是想要试一试,如果幸运女神真的站在自己这边,那么一小段铁丝也能够派上大用场。因为“一定要不停地尝试,不要否定任何可能”是父亲哈利的名言。由于怪物的原因,使得她根本没有机会挑战玄关的大门,不过竟意外地在这里发挥了作用。 希瑟将铁丝拉直,然后将前端弯成了一个钩状,这样只要站在桌子上就能够到梯子了。 她转过身朝两只怪物挥手作别,然后攀上梯子。 上面并不是阁楼,而是二楼的某条通道。 难道说这是一条紧急消防梯……是在火灾发生时作为逃生口专用的吗?这个购物中心的构造也的确有些奇怪,也许是这里的结构已经大大改变了。而从怪物在商店里横行这种异常事态来看,说不定是发生了时空扭曲? 希瑟在心里暗自想道。 二楼是刚才已经走过的地方。如果前往那个楼梯井,应该还会再次遇到那两只怪物,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有去试试看了。购物中心的内部结构已经发生了改变,也许刚才无法进入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畅通无阻了。 虽然通往三楼的自动扶梯并没有被防火卷帘门挡住,不过希瑟并没有上楼的打算。 我不想上去,我想下到一楼! 随着她继续前行,当走到家电商店的门前时忽然传来了噪音。希瑟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那并不是口袋中的收音机所发出的噪音。放置在家电商店橱窗里的电视机忽然打开了,画面中出现了杂乱的雪花点,并响起沙沙的噪音。 希瑟被吸引了过去。 整个的购物中心都变成了废墟,为什么只有这台电视机还是正常工作? 在灰白色的雪花点中,好像还混杂着其他的东西。 希瑟凝神观看。 是一张人脸? 孩子……好像是个女孩。 “爸爸。”那个女孩说道。 她的脸上好像还带着痛苦的表情。 希瑟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感觉那个女孩子有些眼熟。虽然那张脸很快就混杂在雪花点中消失了,可她仍然没有将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吧……好像马上就能回想起来。 可能是有长时间盯着电视画面的原因,希瑟感到有些眩晕。 杂乱的图像让她的眼睛开始疼痛,脑袋也出现了相似的症状。 这与克劳蒂娅相遇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希瑟离开电视机,感到有些不愉快。这并不是心情上的不开心,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气。愤怒在内心中苏醒……只能这样来形容这种感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是很重要的事情,有关你的身世。”那名自称叫道格拉斯的侦探是这么说的。 ……秘密……我的过去…… 告诉我,父亲! 希瑟紧咬着嘴唇想道。 你知道吧?你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到底是什么人? 迷失在这个迷宫中,甚至感觉连内详都迷失了,为了寻找出口,希瑟再次前进。 在漫无目的的彷徨之后,希瑟只好再次原路返回。 她无精打采地垂着肩膀,走遍了二楼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能够通行的地点都搜索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能够回到一楼的楼梯或者是梯子。长时间提心吊胆地躲避怪物让她感到筋疲力尽,不过她也有收获,那就是从一个貌似武器商店的废墟中找到了一些弹药……如若不然,这个十七岁的甜美身体早就已经被怪物们生吞活剥了吧。 朝着最后的希望——三楼走去,希瑟迈着无力的脚步走上了早已停止运行的自动扶梯。 同样有障碍物挡在通往三楼楼梯井的通道上。希瑟在乍看之下险些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声,不过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原来在障碍中间好像有一道门。那是一个构造非常奇特的东西,一面没有浇筑完的混凝土墙?不,看上去更像是一块切割好的岩石被放置在那里…… 希瑟有一种预感。 这就是结局了。 接着就会开始新的篇章。 这扇被封印的门就是通往解开秘密之旅的开始…… 希瑟推开了那扇门。 在三楼大厅的回廊中巡视一圈之后,希瑟在楼梯井的另一面发现了一条梯子。 她的心情就好像是掉进地狱中一样在梯子上攀爬着,不一会儿就下到了底部。 这个本应该是一楼大厅的地方,连给顾客提供休息的喷泉都不见了,露出了好像建筑物地基一样的地面,店内的墙壁也是一片斑驳,好像变成了一个个洞窟。整块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地狱中的鬼怪上演生死决斗的斗技场。 对,就是斗技场。 这是为了希瑟而准备的死亡舞台。 咆哮声响起,地面也开始微微颤抖,有什么东西正在那些洞穴的深处快速移动。 希瑟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感到毛骨悚然。这个家伙甚至比粗壮手臂的怪物还要巨大,就像是一条超级肥胖的蚯蚓。它的表皮看上去十分光滑,同时也十分坚硬,厚重。 希瑟连忙用僵硬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手枪。 也许是能够轻易将子弹反弹开,蚯蚓怪没有表现出一丝动摇,反而愤怒地露出了尖锐的牙齿。看上去就像是鲜花盛开一般,如同花蕾般绽放的头部朝两边裂开,从中间露出的血盆大口大大地张开,宛如一朵腐肉质地的花卉。之前所遇到的那些怪物在它的面前简直可爱得如同洋娃娃一般。 面对它径直砸下来的攻击,希瑟只能拼命地躲避。被它压在身下的滋味儿一定不好受,如果被直接压死倒还好,就怕在没死的时候被它那口尖锐的牙齿咬住,在彻底死去之前都只能仔细体验被生吞活剥的痛感。 差一点就成功咬住希瑟的怪物顺着下落的态势,继续朝前方移动,钻进了大厅对面的洞穴中。就在希瑟以为怪物已经离去,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蚯蚓怪又从其他的洞穴中折返回来,再次发出吼叫并露出利齿。 希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父亲的脸庞在她的脑海中如闪电般闪过。 父亲坐在小床旁边的椅子上,正在给自己读故事书。 那晚的故事名叫《蜥蜴和游侠》。 父亲惟妙惟肖的朗读给年幼的希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听大家伙儿说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游侠拿起弓箭说道‘那么就让 我去收拾那条蜥蜴吧’。在和蜥蜴遭遇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出手对付它,而是用轻蔑的语气来挑拨敌人。‘什么嘛,这种废物蜥蜴,真是一点儿也不可怕’,听他这么一说,蜥蜴感到十分恼火。‘我要一口把你吞掉!’蜥蜴张开大嘴朝游侠扑来。而游侠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只见他冷静地朝着蜥蜴张开的嘴巴开弓放箭。锋利的箭矢一下子射进蜥蜴的嘴巴里,并狠狠地刺进了它的肚子里。就这样,蜥蜴被这个聪明的游侠轻松地干掉了……” 为什么会如此相似,眼前的这一幕和多年前的故事情节简直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希瑟竟然笑了。 虽然蚯蚓和蜥蜴并不一样,不过也差不多。 这条蚯蚓就好像在效仿故事中的蜥蜴。 而眼前的这一幕完全是故事情节的再现! 笑容凝结在希瑟的脸上,不断涌现的疑问让她根本笑不出来。 到底是谁在效仿? 蚯蚓吗? 还是说…… 笑容忽然变成了担心的神情,希瑟将枪口对准蚯蚓怪那张巨大的嘴巴,并扣动了扳机。她确信那里就是对方的弱点,因为这个家伙与故事中的蜥蜴是一样的…… 子弹一下子射穿了蚯蚓怪嘴巴里柔软的肌肉组织。 随即,它发出了与刚登场时的吼叫截然不同的惨叫。 既然由于被射中而感到疼痛,那么只要闭上嘴巴就可以了,可是在这个低能生物的脑海中,针对疼痛的反应就只有张大嘴巴发出哀嚎而已。 希瑟抓住机会继续射击。 她毫不留情地射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 怪物终于停止了惨叫。 如同凋谢的鲜花一般闭上了嘴巴,脑袋无力地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但在这个已决出胜负的斗技场中并没有欢呼声。 寂静融入了黑暗,而黑暗也不知朝着什么地方消散。 “怎么?” 希瑟瞪大双眼看着周围的变化。 她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大厅,刚才的那一片废墟好像从未存在过……铺着漂亮地砖的地面,供顾客休息的中央喷水池,这是一个充满了现代都市气息的大型购物中心。 “我回来了?” 是噩梦? 还是现实? 刚才的都是梦?我一直在做梦吗? 但是希瑟的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那支与她患难与共的手枪,疲惫的身体上已经刻下了与怪物殊死搏斗的经验,朝大厅里望去仍然没有一个人影,地面上到处都沾满了肮脏的血污……仿佛在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梦。 第二章 甜蜜的家 1 那些怪物好像全都从购物中心里消失了。 没有凶猛的吼叫,也没有其他什么声音。 当希瑟再次朝正面玄关走去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喊住了她。 “希瑟!” 那个对希瑟来说早已经忘却的中年男子就坐在玄关大厅中的长椅上。 “发生了什么事?” 道格拉斯·卡兰德从长椅上站起身,慢慢地走了过来。 那张无精打采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好像是对购物中心里所发生的一边感到吃惊……不过希瑟对他的这一态度仍然表示怀疑。 “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人干的吗?你们都是一伙的。” 面对希瑟的怒目而视,道格拉斯仍然是一副困惑的表情——如果不是装出来的演技的话。 “我们?你说什么一伙的?” “那个叫克劳蒂娅的女人和你是一伙的吧?” 一定是他们两个人合谋策划了整件事,想要让我陷入圈套——希瑟在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在这个所有人都神秘蒸发的购物中心里,只有道格拉斯和克劳蒂娅还能平安无事,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克劳蒂娅!”道格拉斯意外地提高了音量,“她也在这儿吗?真糟糕,不过为什么……”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她是我的委托人,就是她让我来找你。可是她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呢?” “如果她自己能找到我,干嘛还需要侦探呢?” “可是……”道格拉斯有些犹豫,“那些怪物又是怎么回事……真可怕……难道说地狱的大门被打开了吗?” 道格拉斯的脸上所浮现出的害怕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 “这都是因为你找到了我。”希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意思?”感到很诧异的道格拉斯问道。 希瑟耸了耸肩,接着道:“啊……反正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些奇怪的事情和我有着某种关系。” 希瑟捂住额头,她再次感到头痛,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剧烈…… “和你有关?什么样的关系?” “你不知道吗?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才对,之前你不是想跟我说关于我身世的事情吗?” “哦,我从委托人那里听说你是个养女……” 希瑟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也能算是秘密嘛!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将事实的真相告诉我了。那么……我真正的父亲是谁?阿拉伯的大富翁吗?” “关于这一点,我的委托人想要亲自告诉你。” “真无聊。” 说完,希瑟不再理会道格拉斯,朝着购物中心的出口走去。不用再展示她的撬锁技术,玄关的大门很轻松地就被推开。 “你要去哪儿?”道格拉斯在她的身后喊道。 “还用问吗?”希瑟头也没回,只是轻轻地一挥手,“当然是回家了,回到那个虽然不是我亲生父亲,但却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的身边。” 那些在购物中心里发生的奇怪的事情,肯定与我有着什么联系。 但是,我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我知道。 虽然知道,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在逃避着什么…… 在通往海泽尔大街地铁站的楼梯上,希瑟在心里考虑着这件事。她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通道中,此外没有其他声音,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前行的人、擦肩而过的人、从后面追上来的人……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人类都已经灭绝了似的。 还在继续。 噩梦并没有结束。 是的,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希瑟抽出插在腰间的手枪,像之前在购物中心时那样做好了开枪的准备,然后小心地继续前行。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全都消失了,希瑟轻松地穿过空无一人的检票口,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车站里的照明灯在不停地闪烁,希瑟借着胸前手电所放射出的光芒不停地朝四周巡视着,可是却没有发现怪物的身影。应该躲藏在更深处,这十分符合它们地狱恶鬼的身分,这些家伙就在地铁车站里等待着希瑟的到来…… 在前往站台的途中,一张广告牌上被画上了奇怪的图案,这与希瑟之前在购物中心的洗手间中发现的记号一模一样。在手电的照耀下这个诡异的图案,浮现出可怕的深红色光芒。 2 死亡……这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命运。 就连我也必须面对。 这是哈利在最近刚刚意识到的事情。 觉悟与死心可以说是十分相似的两种心态,都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但是,哈利却感到很生气。 无论怎样,这都是由于注意到那些家伙的存在才造成的。这不像是穿衣戴帽那么简单明了,在法庭上也没用能够通用的证据,甚至无法从客观的立场做出判断……但是哈利却毫不动摇地深信不疑。从目前所发生的状况中能够嗅出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东西,可以用皮肤感受到,这是作为作家哈利·梅森的直觉。经过常年逃避并不停地搬家之后,还是被它们知道了自己的住处。来着这次是必要和它们上演一出激烈的殊死搏斗了……这也是被追踪者所应具备的灵敏直觉。 此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家伙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对这里展开了监视。 坐在公园草坪上的那对年轻男女、坐在长椅上的老人、满面春风地进行服务的餐馆服务生、手推车里装满了在超市够买的商品,还带着一个孩子的中年主妇、刚刚搬到公寓楼上的中年夫妇。这些家伙都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上去很像是平常的小市民。 但是他们在发现目标时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如果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专家还好,而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些业余选手组成的集团罢了。如同刀锋般投射过来的视线、紧紧盯着目标的视线、不自然地突然闪过的视线……这些都逃不过哈利的眼睛。这些家伙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消息了,哈利甚至认为这些人都在波特兰发生的内部争斗中死了……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愿望而已……那帮家伙的生命力就像是蟑螂一样顽强,而如同蛇一般的执着信念和苍蝇一样令人厌烦的纠缠让他们再次聚到一起对猎物展开了追捕。 他们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我。 哈利咬紧牙关,脸部的肌肉开始不停地抽动。 这是明摆着的事。 那些家伙的目标是我心爱的女儿……希瑟。 抓住双膝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用力,虽然他正坐在起居室电视机前的带扶手的椅子中休息,可还是感到有些不舒服。他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里喜剧演员如同连珠箭般脱口而出的笑话和被他的幽默所逗笑的观众的笑声,实际上却担心得不得了。也许让女儿独自上街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哈利苦笑着摇了摇头。 希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自己不应该继续束缚她的行动。现在不能像以往那样将她带在身边,随时保护她。而只能靠她自己来保护自己,就算是让她置身于狼群之中,甚至是比狼群还要可怕的生物,都只能如此,我现在已经…… “是进展性的肝癌。虽然很遗憾……” 医生坦率地通知哈利,他的目光扫过病历,就像是看了一眼菜单并报出感兴趣的菜式。 哈利丝毫没有感到震惊,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只有女儿的身影。她还如此年轻就失去了保护人,以后只能自己去面对一切事情。对此,哈利觉得非常对不起她。 他强行拒绝了医生提出的住院建议,并趁着希瑟上学时,悄悄地前往医院接受治疗并取回药物。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他不想让其他人为自己担心,也不想让他们悲伤。 死亡并不恐怖。 这就是哈利的心声。 因为即便我死了,灵魂也是不朽的。 虽说如此,女儿却是他惟一放心不下的。 哈利不想让女儿再次遇到那种事情,可是那些不停纠缠的家伙实在很讨厌,这使得他无比担心女儿的事情,并觉得无力的自己十分可悲。 “平安无事地回来吧,希瑟。” 电视中的观众们整备喜剧演员逗得捧腹大笑。 甚至连释放出微弱光芒的荧光灯都没有,走下通往地铁站台的楼梯后就是一片漆黑的空间。隐隐飘来一股臭味,就像是肮脏的公共洗手间里的氨水所散发出的臭味。站台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污渍,那种粘腻的感觉就像是透过鞋底一直渗进鞋子里,希瑟微微皱起了眉头。 出现在手电光线中的都是荒废的场景……斑驳的混凝土墙壁、锈迹斑斑的地铁轨道等,这些都让她联想到在购物中心遭遇到的那些事情。 “那种如同噩梦般的废墟我已经受够了。”希瑟小声地说道,祈祷不要再次发生那样的事情。 不过,很少去教会的她的祈祷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虽然这个站台就是给往家的方向行驶的地铁停靠的,可是墙上所标示出的目的地却是其他地方,自己所要去的站台在另一侧。 希瑟咂了咂嘴,这是一个如果被父亲看到就会惹他生气的坏习惯。 “看起来电车不会马上就来。” 她想要横穿铁轨到另一侧去,因为再次走楼梯的话实在有些麻烦,而且如果空间发生了扭曲,那么还是无法保证能够确切的找到站台,所以横穿铁轨是最方便、最准确的方法。 希瑟跳下站台,隧道的深处便投射出炫目的灯光,并响起了警笛声。 电车马上就要进站了。 “不是吧!” 希瑟连忙爬回站台,快速行驶的电车一下子从她的身后疾驰而过,险些将她卷入车轮之下。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那列电车好像一直都在等待着她横穿铁轨的时机,只能让人想到这是充满恶意的行为…… 希瑟满怀愤恨地盯着对面的站台,叹了口气后朝楼梯走去。 一成不变的凶猛嚎叫声从远处传来,比起那些近在眼前的怪物,这些没有出现的敌人更加让希瑟感到害怕。在购物中心里的那几场战斗,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发生在遥远的过去,但是至今还会让她感到心惊胆颤。 “不要躲藏了……快点儿出现吧。” 虽然希瑟提高音量打算给自己壮胆,不过这些声音好像被黑暗尽数吸收,反而让她更加害怕。 走下楼梯之后,希瑟发现这里仍然不是自己所去目的地的站台。真奇怪,这里明明没有其他楼梯……而且应该只有两个站台,不是这个就肯定是另一个。这个空间果然发生了扭曲。 这时,她发现在同一个站台的另一侧还有一条楼梯。虽然曾经无数次在这里乘车的希瑟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条楼梯,不过眼下也只能试试看了,随着不断靠近,口袋中的收音机开始发出噪音。在楼梯阴影中闪现出疯狗怪物的身影,它歪着纵向裂开的嘴巴发出了呜咽声。 “原来是你啊。” 希瑟微笑着说道。疯狗怪物可以说是比较熟悉的对手,此时相遇竟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只要知道了对方的真实面目,刚才的恐惧就如同退潮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手中的枪冷静地瞄准目标,只用两颗子弹便消灭了这个敌人。 疯狗怪物发出最后的惨叫声后倒在了地上。 只有脚步声的寂静并不是能够让人平静接受的东西。 感到一阵寒气沿着脊椎升起的希瑟连忙回过头,发现在手电发射出的光晕中出现了一个干巴巴的东西。那个东西将身体紧紧地贴住铁轨上方的天花板,小小的双眼盯着希瑟。 是干尸怪,曾经在购物中心的电梯里遭遇过的家伙。 虽然之前由于被金属网阻拦而没有受到对方的攻击,可是现在……希瑟还是小心地举起了手枪。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不知为什么显得有些犹豫。干尸怪并没有行动,也完全感受不到它会发动袭击的预兆,只是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动物一样紧紧地盯着希瑟。她将枪口对准地面,虽然并不觉得对方是一个无害的怪物,不过也的确没有必要对没有展开袭击的对手浪费子弹。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大意,一边注意着干尸怪的动向一边走上楼梯。 “保佑我……父亲,保佑我能够平安回家……” 希瑟从小在城市长大,性格刚强,能够冷静地面对所有事态……可是目前这种异常事态实在过于危险。她紧紧地握着挂在脖子上的挂坠,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哈利温柔的笑容,那才是她的避风港。少女孤独地在这个如同迷宫一般的地铁车站中四处徘徊。 您一直在守护着我。 从孩提时开始一直到现在。 如果有来世的话,相信我一定能够成为你真正的女儿。 虽然您不想溺爱我,对我严加管教……为了使我能够保护自己,为了让我即使处于逆境之中也不会迷失自我……也许就是您的这些做法使得学校的教育显得有些草率,是您教会我人生中的挫折是如此重要。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这个女孩的成绩一向比较糟糕,对待学业的态度也并不认真,所以受到了老师的注意。她甚至敢于和男生们打架,是个不折不扣的野丫头。 哈利对这些事情只有苦笑的份儿,之前的焦急就像是场玩笑,只要回想起和希瑟在一起的回忆,他的心态马上就会缓和下来。 虽然希瑟现在正是盛气凌人的十七岁女孩,可是在哈利的眼中她永远都是可爱的七岁孩子……和那个自己没能保护的女孩一摸一样的脸。 泪水滑过他的脸颊。 后悔的念头至今还在疼痛。 我怎么会轻易落泪呢。 哈利背靠着椅子直起身体,并用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如果被妻子茱迪看到的话,一定会受到她的斥责,如果我不振作些,那么等到了天堂时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呢。由于那个孩子的事情,我已经亏欠她太多了…… 突然响起了警笛声。在好不容易到达前往目的地的站台后,一条疯狗怪物不失时机地出现,而此时希瑟正在横穿轨道。 她急忙爬上站台,甚至都来不及回望一眼身后的怪物。 在爬上站台的那一瞬间,她身后的疯狗怪物一下子被撞飞了起来。 以猛烈速度进站的电车由于突然剎车而发出了刺耳的噪音,终于在距离停车位置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终于可以回家了! 希瑟高兴得手舞足蹈。 整节车厢的门都被紧紧地锁上,能够打开的只有最后的那扇门。希瑟刚刚走进车厢,那扇门便猛地关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利用圈套完美地捕捉到猎物的捕蝇草。 难道又中了他们的圈套? 可是眼前的情况根本无法逆转,只能投身于其中随波逐流,就这样安于天命吧。 希瑟努力地想让自己乐观一些,并朝着车辆的深处——电车的前方走去。就算车里一个乘客都没有,至少也应该有个驾驶员吧,不然的话这辆电车根本无法运行吧。对人类的依恋使得她想要见到驾驶员,其实无论是谁,只要能遇到其他人就行,那样会让她觉得这个噩梦已经结束。 ……在列车的最前方并没有有车头,这列电车只有车厢在前 进,这令希瑟惊愕不已。 原本打算在今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给希瑟。 自己所患的病,她出生的秘密,为了不让她害怕而一直隐瞒的关于“那些家伙”的事情…… 还要讨论一下今后的事情,此外必须把自己的资产的过户手续都交代清楚。 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谈这些事情。 因此,哈利特意为今晚准备了非常豪华的料理,甚至还在烤箱里烤了一只鸭子。不过哈利的厨艺还是将法国吐司完美地烤成了焦黑色,所以这些美食佳肴大部份都是从意大利餐厅的外卖。 在公寓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烤鸭的香味。 想要快点看到女儿大口吃肉的样子。 哈利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但这丝笑容很快就消失在苦涩的神情中。 一股异臭侵入了他的鼻腔,遥远的回忆一下子被唤醒,那是如同腐坏的尸骸的味道。在哈利的身后,不知有什么东西潜入了房间并发出脚步声。 哈利忽然紧张起来,肾上腺素在体内奔涌。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次相遇,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对了,希瑟她……” 好像发生了最为可怕的事态,那个小镇,寂静岭……虽然原本以为只要不靠近那里就不会有事…… “能不能再稍等一下?” 哈利从椅子中站起身来说道,他没有转过身,因为根本不想看到身后的那个家伙。 “我还有很多话想和女儿说,希望你至少给我一晚的时间。过了今晚,我这条命就随你处置。” “不行。”一个声音回答道。 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非常年轻,不过语气中却有种似曾相识的冰冷感。 “你拿走了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夺走了属于我们的新时代以及完美的新世界,你罪该万死。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原谅你。” “你们果然是一丘之貂啊。”哈利苦笑着说道,然后迅速地从上衣里掏出一支手枪,这支枪就是为了这种场合所准备的。 他甚至没有回头就勾动了扳机,目标并不是视野角落里的那只怪物,而是那个女人。 只要杀了操控怪物的主人,那么作为这个女人丑陋投影的怪物也会跟着一起消失吧。 但是,在哈利扣动扳机的同时,怪物敏捷地挡在女人的身前,并挥舞着金属凶器轻松地挡住了子弹。 “可恶!” 哈利转而将枪口对准了怪物。 这是徒劳的,手枪根本不适合用于眼前这个对手。 但是,目前的情况也不能就此放弃,对方一定存在什么弱点。只要知道这一点…… 哈利紧紧地盯着怪物的一举一动,同时熟练地装填子弹。就在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转移到枪上的一瞬间,一把金属刀飞了过来。他急忙闪身避过,再稍慢一点儿就会身首异处,可即便如此哈利的左腕还是挂了彩,手上的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够了,你太累了。”女人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希瑟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你的意思是人质吗?”哈利嗤笑反击道,“不过,她是生命安全受到保护的人质。作为圣母的她,对你们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吧。” “也不尽然!” “什么意思……” “她作为圣母来说,如果能乖乖地完成自己的义务,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如果她选择反抗的话……” “不要!”哈利脸上无畏的表情为之一变,接着用慈父般的语气恳求道,“你们不要折磨她,不要再让她……求你们了。” 说着,他竟然舍弃了尊严,跪在地上。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那样的话,你就死在这里吧。在拯救万民的新世界中可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你也一样。” 哈利从绑在小腿上的皮带中抽出一把早已藏好的匕首,然后迅速站起身来…… “你已经不再顾及希瑟了吗?”女人大喝道。 哈利挥拿着匕首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比那只匕首大几十倍的凶器贯穿了他的前胸。 他连忙用手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前胸,然后倒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妻子的脸庞渐渐浮现出来。 茱迪……我就要去找你了。 让我们一起守护那个孩子吧。 3 高大建筑物的黑色轮廓耸立在黑夜之中,偶尔有被路灯照亮的钢铁架构出现在前方。 希瑟好不容易从下水道的梯子爬上来后,发现附近好像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大厦的工地。 她在下一站下车,穿过弯弯曲曲的隧道之后离开了下水道。只有车厢的电车所停靠的地方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车站……可如果从车辆行驶的时间来推算的话,这里应该是希瑟的家所在的车站才对。搭乘了一辆莫名其纱的电车,然后又被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感到不安的希瑟急忙走下车,才好不容易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没错,这里就是我家所在的街道!” 希瑟欣慰地拍了胸口。她知道这幢快要竣工的大厦就位于距离自己所住的公寓不远的地方,因为之前她还曾经为了这里施工的噪音而感到烦躁。这幢之前被自己在心里诅咒了无数次的大厦,现在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一口气跑回家吧,爸爸还在等着我呢。 希瑟迈着轻快的脚步到处找寻找工地的出口,可是却没有发现本应围绕在四周的围墙。 “又来了?” 她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大厦。好像只能从大厦里穿过去了,又是扭曲空间的恶作剧吗? 打开那扇看起来像是出入口的小门,希瑟走了进去。一股干燥的混凝土气味迎面扑来,墙壁和天花板还没有进行装修,建材垃圾散落得到处都是,虽说是一幢刚刚建起来的大楼,可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片废墟。 希瑟试着在一楼四处转了一圈,大多数的通道都被堵住了,没有找到通往外面的玄关,这与在购物中心时的情况是一样的。难道说只能先上到二层,然后再寻找其他出路吗? 由于这幢大厦还在建设中,因此电梯无法使用,只能走楼梯。 “……这幢大厦好像建了五层吧……”希瑟在心里默念道。 “根据我的分析,命运会很快出现转机并开始顺利起来,就像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投资家一样,她应该会被引导至这里。”用手指扶了一下滑落的眼镜后,文森特小声地说道。 他正在仔细地将卡片一张一张摆在杗桌子上,这应该是塔罗牌占卜术,不过却看不到他之前抽出的那张牌的结果。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好,只不过对一般人来说并没有用手不停摆弄卡牌的必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要集中精神,好像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长时间被雪藏起来的她目前所处的情况就是积攒了大量的交易,但这些都是对我们不利的交易……而随着这些亏损不断累积,最后势必会导致‘破产’。” 这种喜欢用金融学的思维方式来考虑事情的习惯是他的职业病,文森特·史密斯在几年前作为一名实业家曾在华尔街工作过。他的头脑极为优秀,二十岁时就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后来在金融行业里也开始大展鸿图,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 虽说他在实现了美国梦之后就急流勇退,却并没有积累下万贯家财,与比尔·盖茨更是无法同日而语。可即便如此,那些储蓄现在已经分文皆无,全 都被他捐献了。他借此选择了舍弃物欲,单纯为信仰而生存的道路。 而现在他之所以会等得有些不耐烦,也都是这种思想在作祟…… “……那个孩子所造成的亏损应该已经被‘斩仓’了。”文森特静静地对手头的牌做出解释。 那张被他紧紧盯住的卡片是“愚者的逆位”。 脑海中一个声音正说道:“另一个世界正在受到侵蚀……由某个人的噩梦所形成的世界……” 蹲在地上的希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刚才就当她在大厦里四处徘徊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脑袋如同被什么利器劈开了一般疼痛无比。 一瞬间,就在意识逐渐远离身体的时侯,这个声音一下子冒了出来。 那好像是父亲的声音,但由于内容过于抽象,她无法领会其真正的含义。 在希瑟的记忆中,以前根本没有听父亲说过这句话。 但那的确是父亲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拼尽全身力气想要传达给自己似的。 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希瑟急忙向前走去。 大厦中的情况正在发生变化。 就像是时间发生扭曲,一下子穿越了几百年一样,这幢大厦变成了一片废墟。褐色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布满了霉菌和灰尘,原本正在装修中的地面,此时却铺上了地砖,但是由于空气过于潮湿已经开始凸起,破裂,剥落。 另一个世界……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只能让人想到这句话,和在购物中心和地铁时出现的情景一样。 难道父亲想要告诉我这件事…… “侵蚀” “某个人的噩梦” 到底是谁呢? 希瑟紧紧咬着嘴唇,好像把将要脱口而出的答案勉强地咽了回去。 在这个已经发生变化的大厦里,仍然潜伏着丑陋的怪物。 躺在走廊深处的是满脑肠肥,浑身苍白的巨人。它的头部小小的,让人怀疑其大脑的容量……因为过于肥胖,五官都已经深陷进肉中,让人无法分清。全身覆盖着好像已经溃烂的皮肤,使得这个巨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恶性肿瘤。 “让开!”希瑟大声喊道。 肥胖的怪物并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只是懒散地在地上翻了个身。但是它巨大的身体将整个走廊都堵住了,妨碍了其他人的通行。 “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开枪了!” 虽然希瑟拨出手枪并威吓对方,却并不打算开枪。因为现在没有多少弹药了,所以她想将这些宝贵的子弹留着遇到凶暴的敌人时再使用。 看到自己的威吓没有产生实际效果,无奈之下希瑟只好开枪。为了确保用一颗子弹结果对方的性命,她谨慎地瞄准了怪物的头部。 伴随着手枪的轰呜,怪物也发出了咆哮。 那并不是惨叫,而是愤怒的吼叫。 刚才还很老实的怪物突然朝希瑟冲来,与笨重的身体十分相衬的罗圈腿缓慢地前行着,腐烂的肉体剧烈地抖动着并不断逼近。而希瑟被它的这种迫力所威慑,于是转身开始逃跑。 不行,光是凭借剩下的弹药根本就无法打倒它。 我可不想被它碾在身下! 被对方散着腐臭的气味,从皮肤破裂处流出脓血的肉体所碰到,光是想想都会让人起鸡皮疙瘩。一旦被碰到,没准还会感染上无法治愈的皮肤疾病。 就在拼命逃跑的过程中,希瑟忽然感到从脚底传来了异样感。地板正在不自然地弯曲,她一下子被抛向前方,然后重重地摔在散落着瓦砾的大厅地板上。由于这下冲击实在太强,导致她暂时无法挪动身体。怪物还在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压死了! “不要!” 呜噢噢噢噢噢噢! 就在希瑟大喊的同时,怪物也发出了咆哮。 这次的咆哮是惨叫声。残破的地面一下子塌陷了,怪物掉了下去。 好不容易能动弹的希瑟朝地面上的那个洞中望去,只见怪物在下面一层呈“大”字形躺在那里,好像已经昏死过去。 突然发生改变的建筑物让希瑟感到越来越迷惘,好像怎么也找不到通往外界的出口,所以她只能到处乱闯,试图在那些能够进入的地方寻找有用的线索。就这样,她偶然来到一个看上去像是早已荒废的医院接待室的房间,也可能是心理顾问的诊疗室。 这个是? 在落满灰尘的长椅上有一张纸。 “发现圣母。要杀掉吗?” 这些用圆珠笔写的字迹十分潦草。 翻过来一看,原来这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希瑟,看上去应该是偷拍的。 “这是什么!” 那个自称侦探的中年男子——道格拉斯,一下子浮现在希瑟的脑海中。 是那个家伙搞的鬼? 杀掉,又是为了什么? 称呼我为“圣母”……果然是心理变态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果然,那个家伙…… 有动静! 从深处传来的。 有谁在那里……难道是道格拉斯跟来了吗……因为他满脑子都充斥着杀戮的扭曲欲望,所以才会拍下这张照片…… 希瑟打开大厅深处的门,悄悄地朝里面窥视。诊疗室的那个人并不是道格拉斯,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是谁?” 希瑟走进房间,然后将枪口对准那名男子。 正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摆塔罗牌的男子抬起头,然后微微一笑,接着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很突然的见面啊。不打算做个自我介绍吗?” “你是心理顾问,还是医生?” “虽然我在大学的专业是理科数学,并不是医生。但是目前所从事的可以算作是治疗人类的职业。” “不要岔开话题!这是你的吗?” 希瑟将偷拍自己的照片递到那个男子的面前,后者很坦率地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的。不过是一个多管闲事的朋友给我的,我给扔掉了。因为我并不打算杀掉你,希瑟。” “你认识我?” “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叫文森特·史密斯,是你的朋友。” “我还无法确信这一点。那个给你这张照片的朋友是不是叫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那个家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那个叫克劳蒂娅的女人呢?” “不要把我和那个女人相提并论!”刚才还一副和蔼可亲样子的文森特愤怒地站起身来,“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大婶的奇怪思想所蛊惑的女人……啊,失礼了,不管怎么说,那个大婶也是你的母亲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希瑟紧皱着眉头问道。 父亲曾经说过,早早就去世的母亲——茱迪是个聪慧而又优秀的女性。那么,难道说真正的…… “你已经想不起来了。”文森特慢慢靠近希瑟,“哈利好像也没有告诉你。他之所以要隐瞒事实真相就是想要让你乖乖就范,而且还使用了其他很多阴险的手段。”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父亲!”希瑟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文森特耸了耸肩膀说:“这样可不好,你冷静点!” “你还了解我父亲的事情?” “当然,所有的事情。” “那么你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怪物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喜欢吗?希望你能够尽情地享受,接下来还会更加有趣。” “ 你果然……和那个女人是同类。你们的脑子都不正常!” 希瑟一边用手枪指着文森特,一边慢慢地朝房间的门口退去。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文森特喊道。 希瑟选择了无视,她不想和这个奇怪的男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甚至都不想和对方呼吸相同的空气。 总之,她很生气。 4 道格拉斯正在驾驶着那辆心爱的老爷车。刚把这辆车买回来时,他经常带着儿子出去兜风。不过现在车子已经气息奄奄了,就像是道格拉斯的人生一样,他可爱的儿子也…… 他对希瑟的事情很在意。 那个提出寻找希瑟要求的委托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先找到了她,这样一来道格拉斯的工作就变得毫无意义。虽然他给委托人打去了电话,想要问一下对方真正的意思,以及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指示,不过却没能联系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虽然也想过要回家喝一杯,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可是他在中途改变了主意,将车子又开了回来。 道格拉斯对自己说道:“见义不为,无勇也。 这是中国古代的一位大叔所说过的话。你是个男人吧,道格拉斯? 在那个小姑娘的身边正在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不要害怕,去帮助她吧,不然你以后都会寝食难安的。 做点儿什么,那个小姑娘是你当前的工作对像,如果她死了的话,你就得不到任何报酬。” 这个自称硬汉的名侦探朝着哈利和希瑟居住的公寓疾驰而去。 在长时间的摸索之后,希瑟终于来到了这幢大厦的玄关。推开门来到室外,夜风带着新鲜的空气将希瑟的呼吸器官冲洗了一遍,聚集在她身体里的那些带有霉味的异臭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好了,我的家还跟往常一样。 眺望着街道两边建筑物上的点点灯火,希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快步朝公寓跑去。 噩梦已经结束了,正如之前所盼望的那样,自己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头了。她现在最希望的是饱饱地吃顿晚饭,然后躺在那张松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把今天的事情全都忘掉。 希瑟和哈利住在迪兹·维拉公寓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刚一走进房间,希瑟便放松下来,之前所积攒的疲惫感一下子都涌现了出来。 “爸爸,我回来啦。” 平时,在希瑟这句话之前,哈利总是会很高兴地说出一句“你回来啦,不良少女”,今天他却很沉默。可是他的确在家——此时正坐在那张带有扶手的椅子上看电视。难道是看电视太入神了,以致于没有听到吗? “爸爸,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遇到的事情。”希瑟一边说一边朝哈利的身边走去。 哈利仍然面对着电视机。 “爸爸……” 希瑟来到挡住电视机的椅子正前方,一下子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 继而发出了惨叫声。 哈利并不在那里,确切地说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坐在那里的只是曾经名为哈利的人的尸体。 一具浑身沾满鲜血的尸体。 惨叫声过后,希瑟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接着又无力地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哈利的遗体哭泣。 今天一整天都是被不幸所缠绕的噩梦,是这个少女人生中最糟糕的不幸。 他们父女俩一直都过着没有丝毫寂寞的快乐生活,可是现在就这样被残忍地破坏掉了。 是谁…… 是谁杀害了父亲…… 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哈利的胸膛被大量鲜血染红,这些鲜血甚至滴落在椅子下面的地板上……然后朝着房间的深处延伸。希瑟猛然间发现了这些血痕,这应该不是受伤的哈利一边流着血一边走到这里时留下的痕迹。那么一定是杀害他的人,带着沾满鲜血的凶器移动时所留下的。痕迹朝着打开的窗户方向延伸,朝着窗户外面的消防楼梯…… 希瑟身体中的力量一下子苏醒过来,那是愤怒的力量,甚至让她忘记了疲惫。哈利手枪就掉在椅子旁边,希瑟将其捡起替换掉自己那支没有子弹的枪,然后从地上一跃而起,钻出窗户,沿着铁制的消防楼梯往上面跑去。 在公寓的房顶上有一个女人。 刚一看到对方,希瑟便确信她就是犯人。因为那个女人就是眼神中带有疯狂的克劳蒂娅。 “你来晚了。” 克劳蒂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那是一种仿佛在表明自己了解所有情况的微笑。 希瑟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是你干的吗?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 “这是为十七年前那年事的报复。如果不是那个男人阻止,我们早就已经成功了……可是,一切都被破坏了,他甚至还抢走了你。这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报复。” “不可饶恕!”内心充满憎恶的希瑟举起了手枪。 “就是这个样子!”克劳蒂娅微微一笑,“之所以要杀了那个男人还有另一个理由,就是要激起你的憎恨。” “我的憎恨?” “对,这很重要,我想你早晚都会明白的。” “我根本不想明白这种事!” “快些回想起真正的自己吧。生出‘神’,构筑起永远的世外桃源。” “啰嗦!”希瑟扣动了板机。 此仇不报,她决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是个杀人犯,是个应该被判以死刑的恶人,那么现在就由我来为她行刑吧。 子弹打偏了。 或者说根本就无法命中目标。 死去的父亲的劝诫让希瑟感到有些迟疑。 “不要被愤怒所控制去攻击他人,即便是正当防卫,如果是在感情支配下采取正确的制裁,你也只不过是个杀人犯。就算法律饶恕了恶人,上天也会做出正确的制裁。用冷静的头脑做出判断,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只有在那时,你才能毫不犹豫地反击,而上帝也会宽恕你的。” 趁着希瑟犹豫的机会,克劳蒂娅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会在一切的发源地——寂静岭等着你!” 希瑟再次将枪口瞄准传来声音的方向,站在那里的是一头怪物。 出现在手电光芒中的是一双手持有巨大利器的东西。 看上去是个人类,不过脑袋上却好像缠着很多破布,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把利器上还沾有黏糊糊的血。 “看来是你直接下手杀了……” 仔细想想,光凭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轻易得手,父亲的射击技术可是在自己之上。而且就算对手是怪物……不过他最近的健康状况好像不太好。 如果对手是怪物的话,父亲的劝诫就根本不适用了。 希瑟不再犹豫。 她瞄准怪物的胸口——父亲被刺的部位,扣动了板机。 怪物也敏捷地挥舞起那两把巨大的凶器。 金属声响起,子弹被弹开了。 果然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对手,希瑟毫无办法。难道说只能放弃复仇,选择逃跑吗?但是,怪物已经堵住了她的退路,并迅速挥舞着利器发动了攻击。 “哎呀!” 利器带着风声从鼻尖前划过,希瑟急忙向后仰去,随后跌坐在地上。虽然她很快便站起身来,可是怪物却消失了,映在希瑟眼睛中的只有漆黑的夜色。在她跌倒时,手电的开关自动关闭了。 虽然她打算重新打开开关,不过马上就停了下 来。胸前的光亮无疑会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在不知道敌人位置的情况下,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就这样在黑暗中潜行,说不定还有反击的机会。 凭借着远处街灯的微弱光亮,希瑟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而这时怪物的身影也慢慢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怪物好像很迷惑地站在那里,它应该正在四处寻找希瑟……可能是由于缠在头上的破布阻挡了它的视线,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之前应该是凭借手电的光亮以及希瑟行动的声音来辨别对手的方位与动作,所以当希瑟躲在黑暗中并住呼吸之后,它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 太好了! 发现了敌人弱点的希瑟在心里发出了欢呼声。 她在夜里辨别东西的视力要比其他人强,这都是科孩提时代在野营活动中接受的训练所赐。 而且现在她手上这把哈利的手枪还安装了消音器,他在家时总是喜欢这样使用武器,因为即便发生意外也不会惊扰到隔壁的邻居。虽然希瑟总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终于明白父亲这么做的用意了。被怪物所袭击这种事根本就无法和警察解释,最后只会使自己暴露在世人嘲笑的目光中,把这些被干掉的怪物偷偷地拖到深山里掩埋掉才是最好的做法。 希瑟悄悄地绕到怪物的身后,然后扣动了板机。 她一边像只灵巧的猫一样不停变换着位置,一边射击。 无法做出防御的怪物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找不到希瑟所处位置的它一下子变得狼狈不堪。 无声的枪击在不停地蹂躏着怪物的身体,在希瑟的攻击面前它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是毫无防备。 可怕的惨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在街道上回响着,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虽然成功地干掉了敌人,但希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发现擅自闯入的道格拉斯在那里等待着她。此时,他正皱着眉头盯着哈利的遗体。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你给我出去!”希瑟指着玄关大声喊道。 “但是……” “出去!” “我明白了,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但是……至少让我帮你料理好你父亲的后事吧,可以吗?请让我帮你做些什么吧,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够了!我不想让那个女人的朋友来帮我!” “女人……你指的是克劳蒂娅吗?” “是的,就是那个女人杀了我父亲!” “我不是她的朋友,只不过是暂时受雇于她而已。现在看来这个雇佣关系好像也已经废除了……总之求你了。我想成为你的朋友,想要帮助你!” 为什么这个男人非要这么做? 希瑟觉得有些想不通,于是紧紧地盯着道格拉斯。虽然心底涌现出对方可能只想要让自己麻痺大意的怀疑,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身影却好像和哈利重合在了一起。有时候,哈利也像他一样有些死心眼。 于是希瑟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只是帮我把父亲搬走而已。” 将哈利的遗体抬到卧室的床上后,希瑟和道格拉斯一起为他做了祷告。 虽然哈利死得很惨,可是他的表情却透出一种安详。 “然后怎么办?”道格拉斯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的声音很温和,尽量避免刺激到正处于悲伤中的希瑟。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希瑟将脸扭向一边回答道,“我是父亲的女儿,本应为他举办一个体面的葬礼。但是现在……还有一些事要做。我必须前往寂静岭……” 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变得很小。 但是这句话已经让道格拉斯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寂静岭?去那里干什么?你还好吧?” “我必须去,因为那个指使怪物杀害我父亲的女人说她会在那里等我。我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但必须去,我要让那个女人血债血偿!” “你要怎么去那里?” “总会有办法。” “我开车送你去吧。” “你少管闲事。” “这里距离寂静岭很远的。我在外面等你,你和父亲告个别吧。” 希瑟终于将目光投向道格拉斯。 “跟我一起来的话,可能会丧命。” “我不在乎。就算我死了,恐怕只有那些债主会哭吧。” 道格拉斯那张满是胡须的脸稍稍露出了微笑,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我不会说再见的,爸爸。 因为我很快就会回来。 而且我们也会在天堂再会。 希瑟再次在心里为哈利祈祷,她的肩膀开始发抖。 在道格拉斯面前强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止不住地滑过脸颊。 “此仇必报!”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车体上到处布满了锈迹。这辆车看来不用说维护,就连清洗都已经好多年没有享受过了。希瑟一弯腰鉆进了满是泥污的汽车副驾驶席,车厢的后座上堆满了快餐包装纸袋和空可乐塑料瓶,就好像是一台垃圾回收车,而且还带有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我在等你的时侯,一个叫文森特的男人曾经来过。”刚把车子引擎打着的道格拉斯说道,“你认识吗?” “勉强算认识吧。”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希瑟冷淡地回答道。 要解释清楚自己在那幢大厦里与文森特的相遇实在是有些麻烦。 “他很了解你的事情,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他让你到达寂静岭后,去找一个叫雷纳德的男人,还很热情地给了我一张地图。而且我在遗体旁边发现了这个。” 道格拉斯递过来一本日记。 希瑟翻开一看,的确是哈利的笔迹。 她沉默地翻看着日记,而道格拉斯也不再打扰她,只是专心驾驶。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落在积满灰尘的挡风玻璃上的大颗雨滴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同时也冲刷掉了那些灰尘。 “下雨了……”道格拉斯说道。 此时希瑟已经合上了日记,正陷入沉思当中。 “你睡着了吗?小心别着凉。” “没有,我醒着,正在考虑事情。” “……以前的寂静岭是位于湖畔的观光胜地,可现在……” “你去过那里吗?” “曾因为工作去过一次,是寻找失踪的人。结果没有任何发现……不过那个小镇的确有些不对劲,就在我进行调查的过程中,听说了很多不好的传言。” “那是我出生的小镇。” “对不起,我并非想要诋毁你的故乡……” “没关系,我没有任何关于那个地方的记忆。” “嗯?等一下……你小时侯不是曾经住在波特兰吗?根据我的调查,应该是这样的……” 突然,希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看上去很茫言,还有像是死人一样苍白的面容。 “你晕车吗?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会儿?” “……通过阅读日记回想起来的……我的过去……”希瑟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像是要吐出憋在心里的东西,“十七年前,在寂静岭发生了一起案件。一个叫达利亚的女人想要召唤出自古就在这个镇上流传的‘神’,于是把自己的女儿当作了祭品。” “别开这种荒唐的玩笑!” “这是事实,让作为祭品的女儿生下那个‘神’。” “为什么?” “那个女孩的身上具有某种力量 ,因此在学校受到了大家的排挤,还被同学们称作魔女。那是一种能够凭借意念杀人的可怕力量。但是,女孩所生出的‘神’最后却被一个男人打败了……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哈利·梅森。能够被一个普通人打倒,所以那可能不是真正的神……” 希瑟一脸忧郁的神色望着窗外,继续说道:“相同的事情正在上演,而这次的祭品就是我……” “难道说你也具有那种‘力量’吗,希瑟?” “那个小姑娘从被打败而消失的‘神’中再次出现,她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在将那个婴儿托付给我的父亲之后,她就死了。” “莫非那个婴儿……” “父亲把我当成亲生的孩子一样爱护着,虽然他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却不求回报地将我抚养成人。父亲,你死得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没能孝敬你,没能让你感受到幸福……” 希瑟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却并没有哭泣。 但窗外下着雨,应该就是她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吧。 她轻轻地用指尖再次翻开父亲遗留下来的日记—— 但愿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发挥作用。对你而言,大概不知道事实真相才是最幸福的吧。但是,真相偶尔还是有用的。所以我将这些事情记述在此,趁我还没有沦丧在死亡与忘却之中。 以下的事情关系到过去发生了什么,以及你究竟是谁这两个问题。 一切要都回溯到二十四年前,我和妻子捡到了一个弃婴。这对于膝下无子嗣的我们而言无异于上帝的恩赐,所以我们毫不犹豫地收养了这个孩子。三年之后,我的妻子去世了,然后又过了四年,也就是十七年前,我到访了寂静岭。这是那个孩子的愿望,要我和她一起前往那里,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个孩子在小镇上消失了,我知道她不会离开这个小镇,也知道她没有死。 “恢复本来的自己。” 达利亚·吉里斯皮是这么说的。 本来的自己……那就是被母亲当成献给神的祭品,被严重烧伤的艾丽莎·吉里斯皮。她在火焰中让自己灵魂的一半逃了出来,然后寄宿在婴儿身上……好像就是那个孩子。 时隔七年之后,这一半终于再次回到寂静岭。那个孩子和艾丽莎将再次合二为一,而取回力量的她的愿望就是杀掉“神”——也就是被仪式召唤出来的,盘踞在作为祭品的少女子宫中的神之胎儿。如果仪式成功,艾丽莎自己也会消失,而这也正是她所期望的。 但是,这一想法并没有实现,都是因为想要夺回那个孩子的我。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能夺回那个孩子,结果反被达利亚所利用,帮她成功地促成了从艾丽莎体内生出“神”的仪式。 幸运的是,刚刚出生的“神”在发出啼哭声以后就立刻死去了……大概是受到了那个孩子,或者是艾丽莎意识抵抗的原因。 当“神”在光芒中消失之后,艾丽莎再次出现,并将一个婴儿托付给我。那是一个和之前那个孩子长得很像的婴儿,接着艾丽莎就死了。我没能救活她,于是只能抱着婴儿逃了出来。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过作为现实的证据,之前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我手中抱着一个新的婴儿。 从那以后,又经过了十七年的岁月。有时我感到这段时光十分短暂,有时又觉得无比漫长。坦白地说,一开始我并不想抚养这个婴儿,也曾为了自己是否能够爱她而感到迷茫。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婴儿是什么人,她完全是个迷一般的存在。 这个婴儿也许就是那个从我手中抢走最爱女儿的少女,我也曾这么想过,甚至还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将手放在婴儿的喉咙处,打算扼死她。还不止一次想要扔掉她。我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但是,结果我还是决定将其抚养成人。我根本就无法离开她。 因为那个婴儿……希瑟,你总是用圆圆的眼睛看着我笑。 我承认自己至今也无法忘记那个孩子的事情。 但是我仍然爱着你。 现在,这份爱已经没有任何迷茫,而且我只相信这份爱。 给我至爱的女儿 哈利·梅森 第三章 潜伏着病人的地方 1 “我先去雷纳德家看看,希瑟,医院那边就拜托你了……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说道格拉斯害怕单独行动吗?” “当然害怕,我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奇怪的事情。现在我还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明显是个可怕的噩梦!” “是啊,真想早点儿醒过来。那么,你在调查完医院之后就回到这里吧。” “好的。” 道格拉斯先离开了两个人约定好的汇合地点——汽车旅馆的房间。 希瑟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女人与男人不同,需要额外花费一些时间。 他们用了三天时间才最终到达寂静岭,对于没有驾驶执照的希瑟来说,想要独自来这里恐怕要大费周章……现在她的心里充满了对道格拉斯的感激之情。在路上也多亏了他讲述的那些一点儿都不好笑的冷笑话,希瑟心中对丧父的悲伤以及过去那些事情所带来的冲击都已经稍微媛和了下来。而即便是亲眼目睹到寂静岭诡异的氛围,也不会觉得恐怖了。 但是,她对克劳蒂娅的愤怒却丝毫没有减少。 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为了赶赴这场约会,希瑟把从自家带来的武器弹药全部携上了。挂在腰带上的枪套里插着手枪和军用匕首,手中拿着哈利珍藏的散弹枪,还尽量多地装备了预备弹药,也没有忘记带上收音机和手电筒。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终于开始在寂静岭的街道上探索了。 离开汽车旅馆的房间,潮湿的白色大雾随即就把希瑟包围起来。空气中的水分子中好像包含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这种雾感觉黏糊糊的。甚至让人觉得呼吸了这种空气,肺部就会受到污染,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够停止呼吸。 希瑟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托鲁卡湖的南边,南贝尔地区的中心地带,而她刚刚离开的汽车旅馆面对着内森大街。根据地图显示,布鲁克海温医院在内森大街的西侧不远处左转,然后在卡罗尔大街南面。 昨天深夜,在两个人刚刚到达寂静岭时还不是这个样子,可是今天,大雾的浓度突然增加了,只能勉强看到几码之外的地方,可能还没有普通小镇上夜间的能见度高。 为了确保不会迷失在这个毫无方向感的地方,希瑟一边瞪大眼睛盯着前方一边小心地在人行道上移动。由于浓雾导致交通瘫痪,此时路上并没有行驶的车辆,即便是在马路正中行走也没有关系,不过那样一来,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就会变得非常朦胧,同时还很难发现其他岔路……这一异常景象实在很可怕。 除了车辆之外,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人类的气息。 从十七年前开始,这样的天气状况就经常在寂静岭出现,不用说什么观光胜地了,就算是作为一个普通小镇也无法维持正常运作。虽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幽灵小镇,可还是有少数的居民至今仍生活在这里。 就是那些人。 希瑟想到了从道格拉斯那里听说的关于居民的事情。 克劳蒂娅的伙伴们。 支持将艾丽莎作为祭品这一行为的人们。 和达利亚·吉里斯皮有着同样想法的疯狂的人们。 那些家伙还留在这里,试图重新举行可怕的仪式。 利用我…… 虽然希瑟现在也许正在逐步走进敌人所设下的圈套,但是除此之外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所以她并不感到后悔。就算是选择逃走,那些人大概也不会紧追不放吧。在没有和他们决出胜负之前,自己根本就无法安心。 刚刚走到卡罗尔大街,希瑟就听到了吵闹声。 伴随着收音机的杂音,从迷雾的深处传来了狂犬怪的吼叫声。希瑟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散弹枪对准怪物,然后开枪。面对这个家伙时,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丝毫的恐惧感,有的只是郁闷。接着,希瑟平静地跨过被散弹枪打成蜂窝状的怪物尸体。 不过,那种过于傲慢的心情很快就会被摧毁了。 一个满不在乎的矮小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个希瑟初次见到的怪物,其金属质感的身体上竟然有两个脑袋,手上长有类似昆虫四肢的佩刀状爪子,外形看上去无比怪诞可笑。它一边走,上半身还在一边不停地做着滑稽的动作。 散弹枪根本不管用。在开枪之前,它就灵活地逃到了空中。 这家伙明明没有翅膀,可竟然能够在空中飞来飞去。而动作与在地上时相比也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之前的滑稽可笑此时都变成了灵活敏捷。而试图用散弹枪瞄准目标的希瑟的动作则完全跟不上,只能专心躲避对方锋利的佩刀状爪子的攻击。 危险! 弥漫在整个寂静岭的浓雾让希瑟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会飞的怪物很快就躲藏进浓雾中,根本无法判断它会从什么方位发动攻击。 只能选择逃跑了。 被死亡的恐惧所驱使的希瑟开始飞快地奔跑。 幸运的是,希鲁克海温医院就在不远处。 被大雾所遮挡而变得微弱的阳光无法将医院内部照亮,隐约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气味的建筑物内部十分阴暗,必须要借助手电的亮光才能看清周围的情况。虽然四处都看不到医生,护士或者病人的身影,可是却有鞋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传入希瑟的耳朵里,好像有什么人正打算出来迎接她。 慢慢出现在视线范围的是一名女护士。 只见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缓慢地朝希瑟靠近。 看上去像是刚刚值过夜班,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她弯着腰,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胸前。 锈色的印记染在白色的护士服上,看上去她应该不是一名外科手术的助手。身上的那些痕迹大概是飞溅的鲜血吧,因为她手中拿着一根铁管。染满鲜血的凶器……一定是刚刚对某个患者施以“安乐死”。 人类? 希瑟感到有些犹豫。 “喂,你!” 刚一听到她的呼唤,护士就挥舞着铁棒向希瑟扑来。 希瑟猛地用散弹枪的枪身招架住对方的进攻。 护士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已经毫无血色,混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是一张已经开始腐烂的死人的脸。虽然她之前曾是个人类,不过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希瑟的犹豫消失了,双手用力向上一抬将铁管弹开,然后迅速抬脚朝护士腹部踢去。 “我可没时间和你做游戏。”子弹朝着躺在地上的怪物射去。 “啊……” 护士怪物发出了惨烈的叫声,然后全身开始痉挛,不一会儿就咽了气。这一幕让希瑟感到些许罪恶感。 希瑟在办公室深处的那个房间里找到了一本病历。这里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工作场所,而更像是一间起居室,这个房间大概被医生们当成了休息室吧。 在这本被遗忘在前台桌子上的病例中记载了很多患者的名字,而其中就有雷纳德的名字。 希瑟之所以会来到希鲁克海温医院,其目的和道格拉斯一样,都是想要找到雷纳德这个人。根据从文特森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雷纳德也许会在这家医院。她的目光迅速在病历上扫过。 “雷纳德·沃尔夫 收容在s12病房。 其症状为轻度幻听与幻视,情绪不稳定,思维比较固执,此外还有轻度统合失调症。建议继续对其进行观察。 基本上他的性格比较温和,有一定的协调性,正义感非常强烈。 但是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会变得异常暴力。” “雷纳德……没错!” 看来文特森的情报是正确的。 只要找到雷纳德,就能获得克劳蒂娅所在位置的相关情报了吗? 虽然知道了这个关键人物所在的病房,但还是无法轻易到达那里。每条通道中都有封闭的门,整个医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这和在购物中心时的情况是一样的。 没办法,想要找到通往目的地的路就必须走遍整个医院。诊疗室,病房,护士站,手术室,光室,食堂,会议室……希望没有发现一个正常的人类,全都是身穿护士服的怪物。 雷纳德真的在这个地方吗? 希瑟的心底冒出了这个疑问。但现在只有不停地前进,因为根本无法直接找到克劳蒂娅。她尽量选择快速从护士怪物的身边闪过,避免那些无谓的打斗,一门心思寻找雷纳德。 希望之家? 当这个新闻题目映入眼帘时,希瑟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在某间病房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旧杂志,上面有这样一条新闻。 希瑟心底的琴弦忽然被触动了。 这应该是住院患者打发时间时阅读的杂志吧,上面刊载的都是些无聊的八卦新闻,可是希瑟却暂时忘记了来到这家医院的目的,专心地阅读起来。 “孕育着绝望的希望之家 位于寂静岭郊外的一家孤儿院名为‘希望之家’,可与这个名字相反的是,那里的孩子们被长年施以虐待和洗脑。 经营这一孤儿院的是被称为‘4s’的寂静岭微笑支援社团(silenthillsilesupportsociety)。的确,他们收养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并将他们抚养成人,这一辉煌的慈善事业受到了社会各界的认可。 但是,这个组织的真面目却是一个狂热宗教团体,孩子们在那里接受的并非正常的教育,而是一些无比邪恶扭曲的教义。 住在孤儿院附近的史密斯(化名)如是说道—— ‘每天夜里,我都能听到孤儿院的方向传来的奇怪祷告以及(孩子们的)惨叫。虽然我曾经对这件事提出过抗议,但是却被拒绝了……现在?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刊记者亲身前往那里,并打算进入孤儿院进行考察,不过也同样被拒绝了。对方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甚至连一张照片都不允许我们拍摄。 记者进行考擦时,在希望之家附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圆形钢筋混凝土建筑,这一建筑应该是孤儿院的一部份。但是这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而且记者并不认为这幢建筑对孤儿院有着什么重要的作用。也许它对那里的孤儿们来说真的是一个地狱。 负责运营希望之家的狂热宗教团体并没有正式的名称,在本地只是被称为‘教团’。虽然是从很久之前就根植于寂静岭的教派,但其教义中却存在着优越思想等过激信仰,具有非常危险的一面。 本刊希望能够继续对这个‘希望之家’和‘教团’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调查。 因为我相信,将事实展示给各位读者以及帮那些孩子们找到正确的人生道路是敝刊的义务。 ——约瑟夫·施莱夫” 读完之后,希瑟闭上了眼睛。 头痛。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女痛苦的样子。 那是被这条新闻所触发的过去的影像。不是希望之家的孩子——她很确信这一点。从远处传来的低语声仿佛说明了这是艾丽莎的记忆,只不过这是一个与她生活在同一时代,同样背负着不幸命运的孩子。 是谁呢……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面孔,那是少女的笑容。 “喂,艾丽莎。”少女说道,“我很喜欢爸爸,真的。真的很喜欢。” 笑容中出现了泪光。 希瑟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拼命地摇了摇头。一瞬间,那个女孩的形象变得鲜明起来……让希瑟觉得自己仿佛回想起来了。 “不可能!” 终于来到了三楼,站在西侧走廊尽头处的希瑟满面愁容。s12病房只不过是个幌子,医院里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走遍了,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寻找的地方。 雷纳德究竟在哪儿? 难道不在医院里吗? “快点儿出来吧,不要再躲藏了!” 即便希瑟大声喊叫,回应她的也只有护士怪物的呻吟声。 无奈之下她只好原路返回,看来只能期待道格拉斯那边会有所收获,也许他会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这时,从s12病房里传出了电话铃声。 希瑟转过身,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也许是道格拉斯打来的电话! 难道说雷纳德是个富翁?s12病房是个配有电话的vip房间。希瑟慢慢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 “克劳蒂娅吗?” 从听筒的那一端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希瑟刚才还略显消沉的精神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力,因为电话另一端的人好像是克劳蒂娅的熟人。能够直接把电话拨到雷纳德的房间,一定不会错。 “不,我……” “少说废话!” 男人的声音显得很愤怒。他并不打算听希瑟解释下去,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克劳蒂娅,你永远都只会逃避。 难道不打算来向我道歉吗? 还是说你对自己愚蠢的行为毫不在意? 说什么‘拯救所有人’,那种毫无价值的奢求还是给我省省吧! 如果你还是相信自己能够做到,最好先弄清自己的身分! 骄傲自满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过!” “等一下,你听我说。” “你的话我已经听腻了,我没兴趣。……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难道说我的教育方式错了吗?”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克劳蒂娅!” “……不是克劳蒂娅……” “我叫希瑟!” “这样啊……真对不起。我叫雷纳德·沃尔夫,前几天还住在这个房间,刚才还以为你是我女儿呢……” “你是雷纳德!克劳蒂娅的……父亲?” “是啊。你认识克劳蒂娅吗?是她的朋友?” “不是!不过我正在找她!她现在在哪儿?” “我感觉到了愤怒。”雷纳德长吁短叹地说道,“你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憎恨。‘想杀掉她’……你是这么想的吗?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儿。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还希望你能够原谅她,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太晚了。希瑟,你能帮我个忙吗?” “帮忙?” “我被关起来了,现在必须阻止克劳蒂娅。” “你被关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这间医院的某处……大概是二楼西侧的走廊尽头吧。如果你能放我出去的话,我应该能够帮助你,因为我有印章。拜托了……” 电话突然间切断了。 虽然希瑟的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不过看来只有和雷纳德·沃尔夫本人见面之后再说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可是,他最后所说的“印章”…… 这句不明所以的话让希瑟感到了强烈的刺激,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2 三楼西侧走廊尽头放着一些已经成为废品的医疗器具,虽然在尽头处有一扇门,可还是无法通过。 应该就是这里,刚才来到这里时…… 希瑟在接到雷纳德的电话后再次来到这里,发现原本堆积如山 的废品全都不见了!而且在尽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铁门。 难道是那些护士怪物们知道自己要来,所以事先很体贴地将废品收拾干净了吗?真荒谬,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正常的范畴,事到如今根本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惊讶或者是烦恼。 希瑟打开了铁门。 伴随着合页发出的刺耳声响,在铁门的另一侧出现了一条被染成红色的通道。 地板,墙壁,天花板……所有的地方都被染上了如同锈迹一般的红色。 一侧的墙壁上有一排白炽灯,四周的锈色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更像是血迹。 天花板很低,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碰触到,让希瑟感到一般无比憋闷的压迫感。 “又是一条死路吗?” 虽然这条通道朝着更深处延伸,但是一道金属百叶窗挡在前面不远处。 希瑟走上前去想要试着看是否能够打开,这时好像有传感器受到了感应,百叶窗发出了一声轰鸣声,接着便自动收回到天花板中。 随着继续前进,当她来到一个右侧岔道口的时候,这次是一扇金属百叶窗从天而降将前路堵住,和之前刚好相反看来只能走那条右侧的岔路。虽然这个宛如迷宫的地方有着众多的岔路,不过这些自动百叶窗会有选择性地开启或者关闭,看上去就像是在引导希瑟一般。 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印记。那个描绘在墙壁上,包围着迷一般记号的圆形图案。 但是,这个和之前出现的那些图案好像有少许不同,不过希瑟只要盯着这个图案就会感到头痛欲裂。大概是记号的形状有些不一样吧…… “我记得……这图案……” 希瑟用手指轻轻地顺着图案的纹路描绘着。 记忆的碎片变成了清晰的影像在她的脑海中苏醒。 如同一场白日梦。 ——异常的高热状态一直都在持续。 ——睁不开眼睛……正在输液……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孩子还活着…… 有种在阴暗的房间里看录像的感觉。 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女护士焦虑的模样,她就是艾丽莎的主治医生。 名字是……丽莎……丽莎·加兰德…… “一直都很勤快地照顾我,在这个地狱般的病房里只有她是温柔的……虽然随着身体逐渐消瘦,她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回想起对丽莎的感激之情,以及当时的一些痛苦的郁闷……希瑟的脸颊滑过一道泪痕。她连忙用衣服的袖子轻轻擦拭湿润的眼睛,再看眼前的那面墙壁,不知为什么那个神秘的图案竟然消失了。虽然对此感到非常奇怪,可是又毫无头绪,希瑟只好继续前进。 她来到没有白炽灯的阴暗通道,接着穿过了尽头处的那扇门。 门的另一端是一个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的楼梯井之类的狭窄空间,墙壁上的血痕也变得很浓重。 这里有一条铁梯子。希瑟开始向上攀爬,当来到距上层的金属网地面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她忽然停了下来,干尸怪物再一次出现了。它就挂着金属网的内侧,蠢蠢欲动。虽然它也许会发动攻击,但希瑟还是必须要上去。 希瑟像往常那样用单手紧紧地握住散弹枪,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继续向上攀爬。 从上面俯视下来的视线渐渐地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那是一对发出锐利目光的怪异眼球。 随着与怪物的距离不断拉近,希瑟好像闻到了对方腥臭的气息。 虽然她此时已经紧张得冒出了冷汗……不过这次仍然没有看出干尸怪物发动攻击的势头。它只不过像是一个偷窥狂一样投来令人厌恶的目光。终于来到了上层的希瑟用轻蔑的眼神对裙子下面的怪物怒目而视,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那个楼梯井一样的空间之后,虽然身处的地方好像仍然是这家医院的三楼,不过周围的状况和刚才来的时侯已经完全不同。 红色,红色,红色…… 在灯光的照耀下,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全都是非常强烈的深红色。 这幢混凝土建筑物的内部墙体表面上,全都是一些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波浪状起伏。就好像有无数白蚁在其内部侵食一样。 与这种可怕的地方十分相对的怪身就潜伏在那里——在地面匍匐着前进的怪物。 它长着如同食蚁兽一样尖尖的嘴巴,手腕像是被火烧伤后所产生的增生,让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在地狱中徘徊的恶鬼。 即使用枪来攻击对方,也只会看到一幅令人感到恶心的血肉模糊的画面吧。希瑟决定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争斗,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对手,打算从它的身上越过去。 可是怪物的动作却快得惊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希瑟的脚踝,猛地将她拉倒在地。无奈之下,希瑟只好选择使用散弹枪。 “别碰我!” 子弹将怪物的头部轰得粉碎,伴随着痛苦的呜咽声,散发着恶臭的血肉四处飞溅,粘在希瑟的脸和头发上。 这对妙龄少女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屈辱,希瑟也失去了之前的冷静,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她开始朝四周胡乱开枪,不再在意是否要节省弹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周围的怪物全都干掉。就在这种迷失了自我的兴趣状态下,希瑟为了寻找雷纳德的身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医院。 快来啊。 快点儿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雷纳德在地下的黑暗空间中焦急地等待着。 自从几年前被女儿克劳蒂娅关起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这里十分潮湿,让人无比厌烦。我想要污沐浴到阳光,闪耀着神圣光芒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是被选中的人,克劳蒂娅……那个可恶的不孝女! 雷纳德咬牙切齿地想着,已经变得有些异常的脸扭曲得更加丑陋,他用锐利的手臂前端用力地拍打着水面,发出“啪啪”声。 虽说是我的女儿,但她已经是个罪人了,因为她让我受到这种待遇。 难道是在教育方面出了问题?虽然我觉得已经足够严厉的了,可实际上还是不够吗?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严厉地惩罚她。 还有她身边的那群乌合之众也要一并处置。 在这个世界上,没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要遵从神的意志,战斗到底。 作为一名有着无上荣誉的战士,作为印章的守护者,我要供奉出罪人们的鲜血。 在坚定信仰的支持下,雷纳德的心里回响起已经发过数万次的誓言。 虽然已经探索过最后的一个房间——c4病房,但希瑟还是没有发现那个寻求救援的男人的身影。反倒是发现了成群的怪物,还有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两张运送患者的活动病床被并排摆放在一起,其中一张放有插着蜡烛的烛台,旁边还有匕首……在中间那张羊皮纸上则画着那个迷一般的记号。 另一张病床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希瑟走过去将其拿在手中。 书的名称是《失却的记忆》 “这些具有特征的事情在现代已经被人们所忘却,只在极为稀少的文献中有所提及,被称为献祭的仪式。……众人开始祈祷,用一根钢桩插进男子的胸膛,继而刺穿他的心脏,用喷出的鲜血染满整个祭坛。这是在告慰神灵,并表示对神的忠诚。而作为献祭仪的另一个重要步骤,就是有的文献中所提到的焚烧活祭品。由于这个是比较高级的仪式,所以祭 品不能是俘虏或罪人,而只能是由圣职者来担任。这是个与火刑极为相似的仪式,在其他的宗教派别中并没有发现类似的行为,也许这和我们所供奉的神是太阳神有关系吧……” 记忆的碎片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在希瑟心底复苏。 “不!” 希瑟连忙扔掉手中的书。 拍尖如同烧焦般灼热,全身则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可是身上却不停地冒冷汗。 那些都是她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她踉踉跄跄地逃出房间,蹲坐在走廊中不停地剧烈喘息着,心跳也在加速。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希瑟对艾丽莎之前被烧时的痛苦和悲伤感同身受。 想要尽量远离这个c4病房,但她也知道现在还不能这么做,而且被埋藏起来的记忆也在脑海中喃喃自语——雷纳德就在前面,就隐藏在这个房间里的通道中,那本古书上有提示。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希瑟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返回走廊。她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打算远离c4病房,而是为了能够顺利潜入病房深处。希瑟先是找到一个空的输液用塑料袋,然后朝着刚才在三楼的处置室发现的吊在天花板的尸体走去。从放在尸体下面的水桶中将聚积在桶里的血液灌进塑料袋中。 带着这些血,希瑟回到了c4病房,按照书上所记载的步骤开始实行。 她将鲜血倒在祭坛上。 不知道这祭坛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不过应该与时间空间的扭曲有所关联吧。 做完仪式的希瑟回过头来,房间一半的地板好像都陷落在原地出现的一个窟窿里,一条梯子通往下面。 3 “希瑟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黑暗的地底回响着。 梯子下面是一个宽阔的空洞。手电筒的微弱光芒将围绕在四周的黑暗驱散了一小块,暴露在光线中的是肮脏的混凝土墙壁,锈迹班班的铁栅栏,圆拱型天花板…… 而且地上还积满了及腰深的水。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在四同,从洞的深处刚传来了流水声。看上去这里就是利用下水道,用铁栅栏将一部分部空间隔开所建造成的监狱。如果有人被关押在这里,那么…… “雷纳德?”希瑟朝着深处喊道,“我是希瑟,我来救你了。你在哪儿?” “谢谢你,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那个声音仍然隐藏在黑暗之中,“而且克劳蒂娅无聊的愿望也会就此终结,所谓‘拯救所有人’之类的奢望。对于像她这种忤逆‘神’的家伙,难道也有必要赐予恩惠吗?” 被解放的喜悦混杂着被关押的愤怒,能听得出雷纳德现在十分兴奋。 “喂,希瑟,我们一起走吧,去惩罚克劳蒂!最好是把那个不要脸的婊子干掉!” “等一下!” 类似雷纳德所说的‘杀人’这种露骨的表达方式让希瑟的心情变得有些萎靡,虽说她也想到为哈利报仇,但最起码还没有如此鲜明的意识。只不过是想要大闹一场罢了,粉碎克劳蒂娅的野心,之后再……还是应该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上当了。“拯救所有人”之类的想法,克劳蒂娅可不像是以慈悲为怀的人……虽然希瑟是这样想的,可是她觉得心里好像还存在着另一个自己。一个并不憎恨克劳蒂娅,只是感到悲哀的自己。 克制住微微的眩晕感后,希瑟说道:“我不太明白。你是她的父亲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呢,希瑟?”雷纳德的声音好像很吃惊,“正义中是不存在什么父女关系的。对于这种不义之徒,我更应该大义灭亲。” 可是在希瑟听来,雷纳德的声音里却带着一种干扰。在打电话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亲耳听到……好像在很久之前,希瑟就听到过这个声音。一个傲慢的,不受欢迎的人的脸模模糊糊地在脑海中苏醒。 “‘神’的确是一种仁慈的存在,虽说如此,我们也不能充许故作姿态之类的事情发生。善人和恶人并不是同等的,执行正义之事的人会被‘神’选中,也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在‘神’降临之日穿过那道狭窄的门。在世外桃源生活的资格,应该赋予那些认真倾听‘神’之旨意的人,就像我们一样。你就对吗,希瑟?” “是啊,随便你怎么说。”希瑟无奈地回答道。 此时她已经开始感到头痛。 在她剧烈的脑袋里,已经清晰地浮现身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的脸。 “我和你不同,咱们不是同类人,我也不想去你所在的那个世外桃源。” “为什么?”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愤怒,“难道你是叛教者?你想来骗我!原来如此……你是想接近我,然后偷走那枚印章!你这个异教徒,竟然想要毁灭‘神’!” “你说的印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我面前装糊涂是没用的,你觉得我会上当吗?我死也不会交出印章的!因为我的职务就是‘神’所委派的守护者,而你被赐予的命运只有残酷的死亡!” “雷纳德,莫非你……” 在艾丽莎苏醒的记忆中,年轻的雷纳德牵着少女的手。 带着苦闷笑容的少女…… 我最喜欢爸爸了。 真的很喜欢。 噙着眼泪的笑容……衣服下面隐藏着淤青的伤痕。 “违背神之意志的人都得死!”雷纳德大声喊道。 是的,他总是在怒吼,对自己的女儿怒吼。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雷纳德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可是他的那张脸却与希瑟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猴子? 鱼? 希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对方的容貌实在是太奇怪了。全身长满了无数的肿瘤,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半人鱼这种生物。两只手臂的前端变成了胸鳍一样的形状,而且如同匕首般锋利。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现在的样子就如同他丑陋的内心一样。 希瑟举起散弹枪。在面对怪物时,她从来都不会犹豫。不,就算现在雷纳德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外形,她也不会犹豫不决吧。因为她的内心已经被幼年克劳蒂娅的胆怯和憎恨牢牢占据了。代替童年时身受虐待的她,希瑟义奋填膺地将枪口对准了雷纳德。 从枪膛中发射出的子弹轰飞了雷纳德,他慢慢沉没在漂浮着垃圾的水中。 但是,这个家伴并没有就此死去。用带有威吓的说教将恐惧植入孩子们的内心,残忍虐待的女儿……像这种坏人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被干掉吧。果然,雷纳德没有死,而是像一条鱼一样灵巧地从水底朝着希瑟逼近。 子弹打光了,备用弹药也没有了,希瑟猛地将散弹枪的枪身砸了过去。带着孩子们的恐惧,带着曾经是亲密好友的少女的悔恨,砸向怪物的脑袋。 虽然这一击并不会给在水中的雷纳德造成有效的伤害,但是灌注了希瑟浑身力气的这一击也的确让他感到了疼痛。只见水中泛起层层水花,雷纳德从下面站起身来,在这个如同圣堂一般的下水道中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希瑟这时已经将手枪握在手中。 从枪口喷出的火药照亮了黑暗,轰呜的枪声是希瑟内心的吼叫。 我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我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我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我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我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你竟然做出了那种事情!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雷纳德临终前的惨叫声响彻整个下水道,接着他倒在了污水中。 鲜血从胸前被子弹射穿的窟窿里汩汩流出,甚至将污水染成了红色。他的尸体先是沉入水下,接着直挺挺的浮上了水面。 希瑟印象中雷纳德的那张脸已经被抹去,不过头痛变得更加强烈了…… “你所出的主意就是为了让我父亲和她见面!”克劳蒂娅的声音有些激动。 “不可以吗?”在她可怕眼神的注视下仍然十分从容,而且还稍微有些淘气的文森特微笑着回答道。 “你这么做会害死我父亲的!” “这不是很好吗,你可以将这理解为他被神召唤走了,好像雷纳德也是虔诚的信徒。” “胆敢侮辱‘神’者必定不会得到救赎,你会下地狱的!美好的世外桃源和永恒的天堂都不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对于神来拯救我们这件事,你是不是太乐观了?” “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幸福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都很明白。因为我也渴望幸福,从我的角度来看错误的反而是你,你误解了幸福。你那样对待自己的父亲,认为只要让他活着就是幸福,这完全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不是的!” “你真实的用意大概就是复仇吧。虽然嘴上说是为了确认‘神’之荣光,可实际上却利用隐藏在寂寞岭中的力量对雷纳德施以可怕的实验。那些人体实验都是你复仇的手段吧,一旦复仇成功,你便觉得自己得到了幸福。” “你给我注意分寸!” “你原本就非常憎恨自己的父亲吧?被殴打,被虐待,幼小的你哭泣的样子好像已经浮现在我的眼前了。” “我没有憎恨!我很爱他,我爱我的父亲!尽管过去的记忆是痛苦的……所以!所以我们才需要‘神’!” “真像是个孩子啊,所以你才会一直都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文森特耸耸了肩膀。 克劳蒂娅固执地摇了摇头,说:“你根本就不明白!大家都不明白!” ……当她反应过来时,下水道以及那些黑暗全都像一场噩梦一样消失不见了,希瑟发现自己躺在最开始接到电话的s12病房。 又是时空扭曲吗? 她站起身来望向窗外,虽然仍弥漫着浓雾,但现在却已经明亮了不少。这所医院从荒废的异世界中又恢复了过来。 “现在只有回到事先约好的汇合地点了……但愿道格拉斯没事!” 刚刚迈出房间,希瑟就感觉鞋子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将地上的那个东西捡起来,那是一块手掌大小的奖章。 奖章上的花纹和刻在二楼走廊中那道门另一边的通道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第四章 末世的教会 1 定好的汇合地点是汽车旅馆—jack’sinn。 从布鲁克海温医院原路返回的希瑟刚一走进房间,就看到了一个正在等她的不速之客——一个穿着看上去很名贵的西装马甲和牛仔裤的青年,与邋遢的道格拉斯正好相反。希瑟的眉头微微一皱。 “文森特……” “原来你还记得我。”戴着眼镜的青年笑着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点儿小事。” 希瑟用手枪瞄准闪烁其词的文森特,虽然后者的容貌的确是带有一些知性的帅气,不过看来希瑟那颗少女的心并不会轻易被俘获。他就是克劳蒂娅的伙伴,侮辱父亲的男人。 “你总是这么蛮干啊!”文森特窘迫地笑了笑,“我来告诉道格拉斯关于雷纳德的事情,让他不要再继续寻找了。” “那么……” “我知道,你见到了雷纳德……以及全部的事情。” “你在监视我吗?” “这个小镇是我的家乡,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原来你是特意来通知道格拉斯这件事的啊,你还真是够亲切的呢。你真正的目的是……” “我没有撒谎。” “好了,这件事我们先放在一边。道格拉斯呢?” “对了对了,道格拉斯也有留言。他说不等你了,然后就离开了房间,所以我只好留下来等你。真的,道格拉斯可是个急性子啊!很容易忙中出错啊,可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了……” 希瑟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枪口,打断了对方毫无意义的喋喋不休。 文森特耸了耸肩膀,说道:“他说‘教会在托鲁卡的对面’。” “只有这一句留言吗?” “是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克劳蒂娅所在的地方,就在湖的北岸。” 希瑟猛地做出了反应。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是你先告诉给道格拉斯的,然后再假借他的名义传达给我!” 文森特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没什么……如果你想去教会,只要穿过游乐场就可以。现在,大概只有经由那里才能到达教会……这个小镇上的麻烦太多了,从正常的途径根本无法到达那里。” “让我前往教会……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啊,总之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不会说谎的。” 相信? 怎么可能去相信你! 希瑟虽然在心里这么想,却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着朝门口走去。 “小心点儿!”文森特在她身后说道,“虽然距离教会很远,距离天堂却很近!” 从放置在道格拉斯车上的行李中取出备用弹药后,希瑟离开了汽车旅馆。由于霞弹枪已经在与雷纳德的战斗中被扔掉了,所以现在能够使用的只有手枪。虽然那把匕首还挂在腰间,不过再继续往前走,这样的装备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游乐场—— 当文森特说出这个词组的时候,希瑟有种不详的预感。 希望这只是杞人忧天。 但是,沿着内森大街朝着西北方向前进,出现在希瑟面前的无疑就是之前那场噩梦的再现。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黄昏正在快速降临。 虽然没有灿烂夺目的灯光装饰,不过拱形的大门还是从浓雾中逐渐浮现出来,与希瑟在汉堡店打盹时的梦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是和梦中一样还好,如果比噩梦更加可怕…… 而且,如果那个是与事实吻合的梦…… 压抑着想要转身原路返回的念头,希瑟穿过游乐场的大门。刚刚走过敞开的铁栅栏门,她就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像是突破结界,走进了什么禁忌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种可怕的气息带着很大的压力朝她袭来。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希瑟的身体好像也出现了异常,不由地蹲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腹痛让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有某种生物寄生在她的身体里。 那个东西正在变得活跃起来。 不行!不能让你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下去! 虽然感觉上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只是一小会儿而已。疼痛感快速消失了。 希瑟擦干额头的汗水,慢慢站起身来,仍然有些步履瞒珊地朝前走去。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加快,她本身就是讨厌磨蹭的性格,如果无法躲过某件麻烦的事情,不如索性快点儿完结。 “是兔子……” 穿过大门后不久,她便看到那个东西就在被夜色笼罩的广场上。 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兔子人偶外套,与梦中出现的景象一样。 兔子那张滑稽的脸上涂满了鲜血,虽然希瑟努力想要窥见兔子外套下面是否有什么人,可是却根本看不到。令人愉快的感觉还在不断增加。 对于那个神秘电话亭中的东西,希瑟同样选择了无视,甚至没有向那个蠢蠢欲动的干尸怪物看一眼。 地面有一部分是金属网状,希瑟走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不远处果然有一道砖墙。在第二道门的内侧应该有怪物正在那里守候着……如果现在是那个噩梦再现的话。希瑟再次检查手枪的状况,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将这里与梦中出现的游乐场有着相同的构造作为前提,先把应该走的路线在脑海中复习一遍。 “好了,走吧!等着我,克劳蒂娅!” 希瑟说着拉开了那扇门。 对于自己一直追赶的克劳蒂娅,一种与之前不同的复杂情绪在希瑟的内心翻涌而过。 “我的委托就是找出那个女孩,你做得非常好。所以的工作已经结束,合同也圆满终结。至于报酬,我们会划进你的账号……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关我心情的问题。” “什么意思?” 面对着道格拉斯手中的枪,克劳蒂娅皱了皱眉。 两个人在已经完全被夜色包围的游乐场中的大型娱乐设施前对峙。 “因为你的谎言,我给那个姑娘添了不少麻烦。” “什么谎言?” “你说希瑟是个被绑架的孩子。” “这是真的。那个孩子原本是属于我们‘教团’的财产,之后被哈利夺走了。” “不对!她在哈利的身边很幸福。如果说她是‘教团’的财产,这说法本身就是对其人权的一种侵犯。” “那个孩子是圣母,是寄宿着‘神’的存在。所以世俗的一些看法对她并不适用。” “寄宿着……神……” “如果沉睡在她体内的艾丽莎能够醒来,她就会生下‘神’。这对她来说是无上的幸福……她之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完全是由于受到了哈利的蛊惑。她被那个可恶的家伙所营造出的虚假幸福给蒙蔽了,撒谎的是哈利才对!” “生出那个‘神’之后又会怎么样?” “‘神’会构筑起永远的世外桃源,这样世上的人们都能得到救赎。不再有饥饿,疾病和衰老,人们没有必要在欲望的驱使下相互竞争,大家只要信仰‘神’就能获得永生。” “你处心积虑地位了一件并不存在的事情努力,实在是太无聊了。结果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乌托邦,或者是个属于羔羊的‘世外桃源’罢了。” “真可怜啊……” 克劳蒂娅用 怜悯的目光盯着道格拉斯,其中还混杂着轻蔑的眼神。 “你根本不明白。你才是习惯了这个堕落世界的羔羊,你那被蒙蔽的双眼根本看不到真实。” “是的,我知道自己很堕落。也正是由于堕落,我才要干掉你。代替希瑟……为了避免她急于给父亲报仇而堕落。” “你真的能杀掉我吗?” “能,我之前已经杀掉一个人了。” “真遗憾啊。不过,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引起了道格拉斯的注意。 枪口仍然对准克劳蒂娅,他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四周。 有一个仿佛中世纪欧洲士兵打扮的家伙就站在不远处,但并不是那种微风凛凛的骑士,而是类似恶棍的雇佣兵。像那种并排着站在最前线,手持一杆长矛面对敌人的冲锋,随时可以将其舍弃的小兵。他的身上并没有穿戴着头盔和盔甲,而是缠着厚厚的抹布衣服,连脑袋上也缠满了。 但他所携带的武器并不是长矛,而是类似“拐”的金属制品,从前端还伸出了细细的刀刃。他的双手各持一个,正在互相摩擦着……大概是故意想要吸引道格拉斯的注意力。 接着,他像一名厨师磨刀一般挥舞起手中的凶器。 好像在说要切下道格拉斯的肉来做料理一样。 “你知道吗?存在于寂静岭的众多神秘力量?”克劳蒂娅说道,“只是凭借人的意念就可以让怪物出现。” “这个肮脏的怪物就是你召唤出来的吗?” “是我和你两个人。” “什么意思?” “我的意愿和你的恐惧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怪物的样子。” “恐惧……我的……” 道格拉斯讶异地盯着怪物。 从那块充当头盔的麻布缝隙中向外窥视的双眸……充满了憎恶念头的锐利光芒。 就好像是处在反抗期中的少年。 “是你!“ 道格拉斯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他被埋葬在心里的记忆吓得发抖。 “杀了他!“克劳蒂娅用尖利的声音向怪物命令道。 粗壮手臂的巨人,疯狗怪物,还有在医院中遇到过的怪物——能够在空中飞舞的,如同昆虫一样的东西……这些预想中的家伙正如希瑟事先想象的那样出现在了游乐场内。虽说之前只是一个梦,不过也算是经历过了,目标的场所也已经确定。希瑟极力避免无谓的战斗,拼尽全力奔跑,一直来到轨道车的乘车场。 但是问题也随之出现。 之前的经历都和梦中一模一样……可是,再继续向前的话…… 看着在夜色和浓雾的包围中,突显出高大的黑色轮廓,弯弯曲曲向前延伸的铁架桥,希瑟感到有些害怕。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 只能前进。 为了决出胜负。 她迈步走上锈迹斑斑的轨道,将铁架桥下面的地面从脑海中强行抹去,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从高处刮来的风吹动着希瑟身上斜纹粗棉布裙子,好像随时都能将她从高空吹落一般猛烈。 就快了。 希瑟感到后背传来一股灼热感,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加快速度,就是无法到达终点。 很快就会有列车从身后驶来。 为了将我碾成肉酱。 这时,从鞋底传来了一阵震动感。 尖利的警笛声无比刺耳。 从身后射来的强光比胸前的手电要亮上几百倍,将前方的铁架桥照得如同白昼。 希瑟没有转身。 而是做出与梦中不同的反应。 嘿! 她用尽浑身力气,纵身跳下铁架桥。 这完全是听天由命的选择。 2 希瑟大声咒骂着,然后皱起了眉头。 由于坠落时的剧烈撞击,痛感从身体的各处传来。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受伤,这都多亏这个铁皮屋顶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希瑟小心地从屋顶跳下,原来这是一个售票小屋。虽然刚刚遭遇了如此可怕的事情,却也因此躲开了噩梦中见到的那个可怕结局,自己现在还是应该感到庆幸吧。 希瑟借着手电微弱的亮光巡视了一番,这个被铁丝网围住的广场上好像并没有怪物。唯一像是出口的地方就只有对面那栋建筑物的门……旁边写有一块‘波利鬼屋’的广告牌,原来是以四名家庭成员被残忍杀害的案件为主题的鬼屋。希瑟快速从这个充满恶趣味的建筑中穿过,来到了前面的那个广场。 这里,又是聚集了大量怪物的地方。希瑟不停地闪躲着怪物,寻找那条不知在哪里的‘通往教会的路’。除了没头没脑的乱闯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天色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无法看到全貌的广场就像是一个岔路众多的迷宫,希瑟只能沿着金属网不停地向前跑。当她经过‘火箭升空’来到‘旋转茶杯’的前方时,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灯光之中。 那个人坐在通往‘旋转茶杯’的楼梯旁,一条腿就横在那里,显得很邋遢。身上的外套和西装好像已经好多年都没有熨烫过了,脸上还留着土匪一样的胡子…… “嘿!”道格拉斯挥了挥手。 “受伤了吗?” 希瑟来到他身旁,盯着那条腿。 裤腿已经被撕破,还渗出了血迹。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轻微的皮外伤,还有些骨折罢了。”道格拉斯勉强笑了笑。 “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 “没用的。就算你叫了,他们也不会来的。这是个奇怪的小镇。没关系,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真糟糕,为什么要自己先走,你真是个笨蛋。” “我也知道,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个笨蛋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道格拉斯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反问道,“喂……如果教团所供奉的‘神’真的出现了,我们该怎么办?” “生活在这种寂寞小镇上的神,想来应该不会有着特别大的力量吧,我觉得根本不会出现教团所期望的那种巨大变化。” “但至少还是会发生变化吧?” “是啊。”希瑟犹豫着回答道,“如果可能的话,改变的部分也许会增加,就像克劳蒂亚说的那样……也许那样才是幸福的……” “不……”道格拉斯摇了摇头,“虽然她一直都在标榜‘神’和‘奇迹’什么的,但是在这个小镇上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残酷了。就算赌上性命我也要阻止她。” “想逞强也没有用,你已经受伤了,现在又能做什么呢?还是交给我吧。” “……你真像我的儿子。” “儿子?” “就是我的那个笨儿子。” “原来你有家人啊。之前某人还在说如果自己死了,只有债主会感到悲伤而已。怎么现在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儿子……” “那小子……是个强盗,后来被警察射杀了。” “……” “不好意思,竟然说你和那个家伙很像。” “……如果你是女儿的话,我就会觉得高兴了。” 道格拉斯微微一笑,然后举起了手枪。 他慢慢地将枪口对准希瑟。 “如果在这里夺走你的性命,大概就那阻止教团的计划了吧?” “干什么傻事呢!” “我就是傻瓜啊……总是想要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道格拉斯放下手枪,显得有些精疲力竭。 “希瑟,去阻止克劳蒂娅!” “嗯!” “一定要阻止她!” “我知道。” 希瑟转身离去,走出几步之后又好像很担心似的扭头看了看独自留下的道格拉斯。 她小声说道:“或许……还是让我在这里……” 那倔强的表情真是一模一样。 道格拉斯一边看着逐渐走远的希瑟,一边在心里想道。 儿子丹尼尔在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和举动,让溺爱孩子的父母认为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大人物。可是父亲由于忙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家庭。亲情的缺失导致儿子日渐叛逆起来…… 那是掺杂着痛苦的回忆。 那个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是当时自己所工作的警察局的上司说出来的。刑事部长克里斯·帕尔玛总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同事们背地里骂他是一个从小就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的混蛋,那天,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上去是想要强忍住悲哀,可惜却没能成功……虽然很吃惊,却又竭力保持着微笑。 “我绝对不是想要责怪你,道格拉斯。但是这件事真的很棘手,你的儿子被我们署里的警官射杀了。” 从那时开始直到辞职这段时间的记忆已经变得不是很清晰了,由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道格拉斯整日都处于一种梦游的状态中,在那些失去的记忆中,只有同事们尖锐的目光如同烙印般清晰。 刑警,这是种既不易改行又不易再就业的职业,而且道格拉斯也根本没有这么做的魄力,于是只能整日待在家中与酒相伴。在银行账户中原本就不多的存款尽数化作威士忌和金酒后,借来的高利贷也很快被他“消化”了。面对这种情况,妻子凯瑟琳选择了离家出走。 并不是因为酒精,而是两人对儿子身上所发生的事互相推诿,并引发了激烈的争吵。面对前来调解离婚的律师,他只是醉眼朦胧地大吼“随便你”,甚至拒绝出庭。 道格拉斯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不停地想着有关死去的儿子的事情。 丹尼尔为什么会成为一名强盗呢? 难道是对我的反抗吗? 是因为我没有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去关心过他吗? 我只是……作为警官,作为正义的执行者,我必须维护城里的治安,保护那些无辜的居民……这是我的职责,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幸运的是,在他患上酒精依赖症之前,那些借来的钱就被用光了。虽然要忍受饥肠辘辘的滋味,却可以用清醒的头脑来面对现实。在经过漫长的失意之后。道格拉斯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在同事们的帮助下,他成为了一名临时的警备员。后来当银行账户里稍微有些积蓄之后,又利用自己的公寓开办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因为道格拉斯回想起了自己成为警察的动机……那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 至少要成为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人。 要帮助那些祈求和平的普通人。 正是这种信念让他一直都在苦苦支撑着这个根本不盈利的侦探事务所……内心所受到的伤害同时在不知不觉中减轻,关于儿子的事情也逐渐埋没在了记忆中。 可是…… 如同丧尸般复活的过去。 那个家伙责难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丹尼尔充满了怨恨的眼神。 克劳蒂娅召唤出的怪物,好像就是潜藏在道格拉斯心中的恐惧阴影。 “丹尼尔……是丹尼尔吗?”道格拉斯茫然地问道。 当时,他紧握着手枪,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怪物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我知道,丹尼尔,你并不是个坏孩子。”道格拉斯不顾一切地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想成为强盗,那不是你真正的想法……你只不过是交了几个不好的朋友,你们只不过有些玩过头了……” 憎恨的目光刺向道格拉斯,而他的眼中早已泛起泪光。 “我知道……我全部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 那张布满胡须的脸稍微有些扭曲。 “我应该大声斥责你,应该像个父亲那样纠正你的不正当行为。你明明是在用反抗的目光有意识地祈求我这么做……我总是担心自己对你不够好,所以从来不斥责你……虽然身为警官,克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请你原谅我……” 面对挥舞着双刀冲过来的怪物,道格拉斯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这就是之前没能好好管教的补偿。 父亲的铁拳现在才落在早已走上歧途的儿子身上。 挣脱束缚的指尖不停地扣动手枪的扳机。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道格拉斯现在蹲坐在楼梯上,看着弥漫着大雾的黑夜,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从这只被怪物折断的腿上传来的疼痛,大概就是儿子的遗言吧。 3 绕过前方的占卜馆,希瑟快步穿过用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做装饰的童话屋,来到了旋转木马前方的广场。在黑暗中,只有这里亮着灯光。那是一个贩卖冰激凌的小屋,就像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希瑟急忙走过去,这时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 有一个被固定在木板上的记事本,与希瑟家中那本一模一样。当哈利不在家时会经常使用,他一般会在上面写着诸如“今晚我会晚点儿回来,冰箱里的披萨记得给我留一块”或者“我被你老师叫到学校去了,因为你又和男同学打架了”之类的话。 那些熟悉的字迹就出现在小屋中记事本上的第一页。 “怎么会!为什么会在这里?” 感到不可思议的希瑟开始阅读记事本。 “达利亚曾经说过。 那个少女是恶魔。 想要将我的女儿作为祭品绑走。 我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我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我想起了在医院地下室看到的那张照片。 那个少女和雪莉很像。 所以才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吧。 她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让我感到了一种不寻常的负面意识。 但是,我并不认为那个少女就是恶魔。 另外,那个少女看上去显得很悲伤,这是我的错觉吗? 为什么我会感到她像是在寻求帮助呢? 但是,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雪莉。 所有的事情,还是等找回雪莉之后再考虑吧。” 从这些记载的人名来看,这一定是哈利所写。 达利亚就是达利亚·吉里斯皮——那个残忍地焚烧了自己女儿艾丽莎的疯女人。 雪莉大概是二十四年前哈利所收养的那个女孩子,七岁时在寂静岭失踪的她……实际上是艾丽莎的另一半。 只能说这是件非常离奇的事情。哈利第一次到访这个小镇是在十七年前,如果说这些记录是他在当时留下的,难道真的保留到了今天吗?应该不会,很有可能已经被其他人所写的留言覆盖了吧。 如果说因为小镇上已经几乎没有居民,这笔记才会留在这里,那么风吹雨淋之下还能保持不褪色,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希瑟首先怀疑这是教团所设下的圈套。 但是这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不对。 希瑟摇了摇头。 这一定是父亲的“思想”。 超越时间、空间,甚至超越了死亡,想要让女儿感受到父亲的“思想”。 那股潜藏在寂静岭中的神秘力量使这一切变为了可能。 父亲是和这个小镇有关 的人,我也是如此。 也许这是他想要传达某件事情的信息……因为信息的内容与日记中所提到的东西具有某种关联性。 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警告? 是关于雪莉的事情? 还是艾丽莎? 为了掌握笔记中所隐藏的含义——也就是哈利的本意,希瑟陷入了思维的迷宫中。“恶魔”这样的表达方式让她很在意,艾丽莎有着让普通人惧怕的强大“力量”。其本人应该是个善良的女孩,至少哈利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与她的本意无关,其拥有的“力量”的确是会给周围人带来危害的危险产物……那种力量现在就潜伏在希瑟的心底。希瑟是艾丽莎所“生”,也可以说是她的分身。 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疼和眩晕让希瑟感到很不舒服。 这让她回想起之前在医院读过那本祭坛上的书籍后所看到的恐怖一幕。那是沉睡在希瑟体内的艾丽莎的记忆。被母亲达利亚活活焚烧的记忆。 火焰在不停蔓延,全身的皮肤都被烧得溃烂的剧痛让艾丽莎开始大声哭喊……原本可爱的脸庞扭曲得如同受到火刑惩罚的魔女,上面写满了绝望,悲伤与怨念。 一边回忆着,希瑟一边在不知不觉中来到旋转木马前。这些游乐设施仍然亮着灯,绚烂的霓虹在夜色中突显出来,就像是一个诱惑夏季昆虫的巨大圈套。希瑟毫不犹豫地走上通往乘坐木马场所的楼梯,其他地方都是死路,有可能成为出口的就只剩下这里了。通往教会的路真的在这里吗? 希瑟刚一走上乘降站,之前的宁静就一下子被打破了,四周突然响起了华丽的音乐。整个舞台在音乐的伴奏下开始慢慢旋转,刚才如同化石般凝固着的木马也开始轻快地上下跑动起来。 啊,快乐的时光开始了,开始了! 孩子们,小姐们,快来乘坐木马啊! ……但是,那些并不是能够让人产生乘坐愿望的东西。用木板铺成的舞台上沾满了茶色的污垢,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就像是血迹一般,木马也是一脏兮兮的模样,在底座支柱的支撑下看上去就像是被长矛刺穿的尸体。孩子们如果看到这样的东西,不用说什么高兴,他们一定会哭出来的,简直太可怕了。 出口到底在哪里? 希瑟瞪大眼睛四处寻找,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她还是强忍着查看那些染满了污渍的地板。心情逐渐变得很差,从刚开开始的头痛也变得更明显了。旋转的地板让她的眩晕感更加剧烈,华丽的音乐则让神经变得更急躁。 “适可而止吧!”希瑟忍无可忍地喊道。 怎么也找不到的出口让她的脾气变得很暴躁。 她不由分说地掏出手枪,朝着眼前转动的木马胡乱地发泄心中的怒气。 就像艾丽莎的记忆以及被火焰所灼烧的憎恶一同溢出了一般。 “嘶……嘶……”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木马发出了惨烈的嘶叫声。 整个旋转木马的舞台突然开始剧烈摇晃。 就像是希瑟内心所产生的爆炸波及到了外界一样,对周围的设施造成了冲击。 她猛地恢复了自我,歇斯底里的亢奋状态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噔、噔、噔……皮靴与舞台的敲击声在逐渐靠近。 从孕育着阴暗的迷雾深处走出来的……是沾满了血迹的希瑟。 同样的服装,同样的靴子,同样的发型……样貌更是如同映在镜子中般一模一样。 但还是有些不同。 沾满鲜血的希瑟一脸愤怒的表情,还有充满怨恨的眼神。 就像是希瑟内心的暴躁以及苏醒的怨念凝固之后所化成的人类姿态……那是借用了希瑟容貌的艾丽莎。 希瑟感到一股深不见底的恐惧。邪恶的自己招来了绝望和厌恶。像是要否定丑恶的现实,她果断地朝着艾丽莎开了枪。 艾丽莎轻轻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将子弹一一弹开。 简直如怪物般强大。 希瑟只是感到茫然,而与此同时,她也终于领悟。 父亲之所以会留下信息,其实就是想要说—— “小心艾丽莎的负面意识!” 那是一句警告。 眼前这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少女并不是自己,而是从自己内心衍出的怪物。 十七年前死去的艾丽莎不仅仅存在于自己的内心,而且还以一种迷惑的形态残留在寂静岭小镇上,虽说只要自己死了,这一切就将得到解决,但这种想法根本就无济于事。 对方和我产生了共鸣。 之所以会和道格拉斯说那些话,都是因为我也希望能够就此死去。只要自己也死了,就算不能挫败教团的计划,但至少能够终结自己身边所有的事情。 我与艾丽莎两个人的“负面意识”产生了共鸣,在聚集了神秘力量的寂静岭中形成了怪物,艾丽莎的迷惑以怪物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为了将我杀死。 也为了自杀。 为了终结这一切。 “对不起,艾丽莎。”希瑟对眼前的这位少女说道。 内心的恐惧已经退去,只剩下同情。 “我不能死,也不想死,我必须连同父亲的那份生命一起活下去。” 说着,她重新给手枪填装上子弹。 “我不会让教团得逞的,所以请你安心地消失吧。就在我的体内安稳地长眠吧。” 带有希瑟内心祈祷的子弹击中了艾丽莎。 少女原本就沾有鲜血的前胸变成了深红色。 防御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下来,怒目圆瞪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有精神…… 共鸣的力量变弱了…… 子弹的冲击力让艾丽莎的身体向后仰去,从其身体里流出的大量鲜血在这个肮脏的舞台上肆意蔓延着。然后,艾丽莎的尸体便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血泊之中浮现出了一张纸,这是艾丽莎留下的信息。 “‘我‘之前就应该死了 虽然对于死亡,我会感到惧怕。 我认为那个孩子……那个恶魔的胚胎将会被囚禁在永远的痛苦之中……甚至比那个病房中的日子还要残酷…… 我想赐予‘我‘安稳的终结。 为什么要拒绝,并希望继续下去呢。 愚蠢的‘我‘。” 读到这里,希瑟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她对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说道,“父亲曾经说过,由于不想死而盲目挣扎也许是很愚蠢的态度。但是,放弃生命则更加愚蠢。” 音乐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木马也停止了转动……周围的景致发生了改变,一堵墙出现在希瑟面前。墙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出口。这一切好像都在告诉希瑟应该如何从过去的执着中脱离出来,以迎接崭新的未来。 4 希瑟沿着出现的地下通道继续向前。 这条道路是将地下的大块岩石凿穿修建而成,在墙壁上写有这样的话—— “这个世上满是毒害,而我们要积累哀伤。 能够治愈这一切的只有你。 无论是清晨、白天、傍晚还是深夜,我们都将不停地称颂你。 期待着奇迹降临的那一天。 我们会将身体的一切作为祭品献给你。 无论是怎么样的黑暗将双眼遮蔽,我们都会找到你。 这将成为信仰的契机。” 墙壁上到处都刻满了称颂神明的文章。 “我们的灵魂会如同羔羊一般顺从。 啊,神啊,引导我们前往 世外桃源吧。 无论什么样的诱惑都无法动摇我们对您的敬仰。 用您的慈悲拯救我们吧。 啊,神啊,请授予我们您的恩惠吧。 啊,神啊,气你过赐予我们您的祝福吧。” 希瑟皱了皱眉头,这些应该都是教团祈祷时的祷文,虽然内容都是些很正派的东西,不过却让人有种肮脏的感觉。好像他们是在不顾一切地向神强行索取着什么,甚至给人一种撒娇的孩子般的印象。与其说他们是忍受苦难的信仰者,倒不如说他们更像是有着很深执念的纠缠者。 终于来到这段地下通道的尽头。 在这些令人不快的文字前方出现了一条向上延伸的楼梯。 但是这段楼梯所通往的地方却让希瑟再次感到厌烦。 在香油金属板的门上刻着一段文字。 “这是通往世外桃源之路的第一道门。抱住圣母的腿,坦诚地说出你所犯下的罪过。永远的平安就将属于你。” 门的另一侧是一间庄严的教堂。 鲜艳的彩绘玻璃上浮现出圣洁的光芒,在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希瑟看来真的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但是,她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通往世外桃源的路,而更像是地狱的入口。因为那个女人就站在不远处,正在祭坛前进行祷告的背影正是希瑟所寻找的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注意到逐渐走近的希瑟,克劳蒂娅连忙转过身,一脸惊讶的表情。 但她随即用微笑取代了惊讶。 “是文森特,他再一次引导了你。那个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给我捣乱……不过这样也很好,因为原本制定的计划就是无论怎样都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现在我已经把你将死了,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希瑟举起手枪对准了克劳蒂娅。 复仇的火焰在她的心底从未曾熄灭。 “还太早了。新的开始尚未来临……以及人们的罪过被宽恕的约定之时。”她很陶醉地继续说道,“我们所期盼的就是能构筑一个寂静的世外桃源。在制裁与救赎之后所约定的永远。艾丽莎,你所盼望的世界就只差一点儿……” “我根本没有盼望那种东西!”希瑟大喊道。 克劳蒂娅则一脸愕然地盯着她说:“不是你,是艾丽莎,那个仍在长眠中的真正的你。” “我就是艾丽莎。克劳蒂娅,我亲爱的妹妹……”希瑟小声地说道。 她的眼睛中不再有仇恨的影子,而是浮现出在很久之前曾经一同玩耍的那个女孩子……带有悲伤笑容的少女的身影。 克劳蒂娅瞪大了双眼,惊愕的表情中带有喜悦的光芒。 “艾丽莎?是你吗?你终于觉醒了!” “我不需要另一个世界,现在的这个就很好。” 光芒从克劳蒂娅的脸上退去,她用哀伤的声音说道:“……这些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你说如果这个世界能够毁灭就好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难道你不想得到幸福吗?难道不想毁灭这个满是痛苦的世界吗?这一切必须要有‘神‘的帮助!” “衍生出痛苦的正是人类本身……因为我们这些人类太傻了。我们必须要偿还自己所欠下的债,也必须吞下我们自己所播种的苦果。” 希瑟再次作为一个仇敌盯着克劳蒂娅。 “虽然憧憬世外桃源是你的自由,但是请不要蛊惑周围的人!我绝对不会原谅杀害我父亲的人!” “我想要拯救那些不幸的人,所以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这个世界。我就是这样想的,并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你太狂妄了!” “你现在也十分憎恨我吧?” “那当然!” 克劳蒂娅微微……一下,接着嘲笑道:“那就好……‘神‘正在很顺利的孕育着。” 希瑟忽然感到一阵疼痛,和在游乐场大门时所感到的腹部疼痛是一样的。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蠢蠢欲动。 好像要从这个异常狭窄的地方逃出去。 不好! 希瑟蹲在地上拼命低忍耐着。 不要出去! 你是一个不能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存在。 希瑟的额头浮现出了汗水,剧烈的疼痛使其无法站起身来,更不用说去追赶正在逃走的克劳蒂娅了。她此时只能等待这阵疼痛平息下去。 5 一片漆黑。 克劳蒂娅很快就消失在了祭坛旁边的那扇门的深处.斑驳的墙壁所围成的走廊朝着黑暗中延伸。 只有希瑟的脚步声在这个四方形的狭窄空间里回荡着,虽说这里是整个教团的巢穴,不过也至少有着教会所应有的寂静……但是.这一切随即就被打破,一阵熟悉的噪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收音机发出了沙沙声一一那是怪物正在逐渐逼近的警告。这时希瑟已经能够听到从走廊前方的拐角处传来了微微的呻吟声。 她紧握着手枪,小心地转过拐角。整条走廊在不远处分成两条岔路,一条是被铁隔栅门所堵住的死路……另一条走廊上则有一道门……但是这两条路上都没有怪物的身影。 就在希瑟感到疑惑的时候,一声呻吟再次响起。那是从有铁隔栅门的那条走廊中左侧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她连忙走上前去仔细倾听,果然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蠢蠢欲动。 对方准备伏击我。 真可惜,那根本行不通! 虽然希瑟踮着脚尖朝着另一条走廊走去,不过很快又不得不折返回来,因为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看来只能穿过有怪物的这个房间才能到达隔栅门的另一侧。 希瑟做好心里准备后,轻轻地推开了门。 怪物那巨大的身躯出现在她的面前。 希瑟挑起眉毛举枪便射,甚至没有给对方还击的机会。怪物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已经受够你了!” 说完,她用鞋尖狠狠地踢向怪物的脑袋,然后朝着房间深处走去。那里好像是一个会议室之类的地方,但是看上去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与刚才那个保持完好的教堂简直是两个世界,铺在地面的瓷砖大部分都已经剥落,到处积满了灰尘,几个生满铁锈的钢管椅子散乱地堆放在一边。 当希瑟看到那个放在角落里的白板时,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吃惊……但是答案应该就是艾丽莎的记忆。 这里原本是一个教室,好像是给她留下痛苦回忆的地方。 希瑟并不打算对这件亊进行进一步的探究,因为一旦仔细地去回想那段经历,其副作用就会引起剧烈的头痛。 于是,她决定离开那里。 当希瑟来到被铁隔栅门分隔的走廊的另一侧时,忽然发现这条走廊的样子已经发生了改变,和刚才自己在铁门另一侧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又发生了异变。 这是她遭遇了无数次的荒废的情景。 到处都滋生着如同血迹一般的赤红色污垢,墙壁、地板、天花板……看上去就像是火焰在快速蓃延。 好像身边的一切事物都被艾丽莎的恐惧所感染。 也许是内心的恐惧和憎恶实体化之后,又与现实混合在了一起。 这些全都是由从艾丽莎那里继承到的“力量”所引起的…… 希瑟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话,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就都能够解释通了。无论是在购物中心出现了之前噩梦中的怪物的理由。还是克劳蒂娅对 自己的憎恶心理感到高兴的原因。 踩在已经变成金属网的地面上,希瑟在金属摩擦声的伴奏下慢镘朝着走廊深处走去。又出现了其他的房间,即便里面很有可能会有怪物正在埋伏着,但她还是要进去一探究竟。在找到克劳蒂娅之前,有必要把所有的房间全都搜查一遍。 希瑟接下来进入的是一个没有任何人的房间,这里没有受到异变的影响。桌子上有一盏煤油灯,旁边还放有磁带和一些文件。希瑟走上前去将磁带放进自己的口袋中,然后快速地浏览了一下那些文件,题目是《关于教团的纹章》。文件上这样写道: “一个名为‘太阳的圣环’并代表‘神’的纹章被当作教团的象征。 外侧的两个圆环代表慈悲和重生,内侧的三个圆环则意味着现在、过去和未来。 通常人们用红色来描绘这个图案,有时也会用黑色等红色以外的颜色,但是用蓝色来描绘则表示相反的意思,那是对‘神’的诅咒,所以一般是被禁止的。 那个之前见到过好几次的神秘图案又一次浮现在希瑟的脑海中。 每一个都是用红色描绘而成。 还有…… 希瑟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那个徽章,那是在医院中检到的东西。 “花纹不同……这个又是什么?” 离开小房间之后,希瑟沿着走廊继续前行。 一个脑满肠肥的怪物坐在一扇门前,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是那个在大厦中曾经出现过的皮肤惨白的家伙。 怪物吃力地站起身来,虽然希瑟之前在大厦里侥幸逃过一劫,不过看来这次必须要分出个胜负了。 “怎么?那时候我的弹药不足,现在可还剩很多哦,你想尝尝吗?” 希瑟朝着那具散发着复仇气息的身体扣动了扳机,子弹撕开怪物身上的烂肉,让它的体液四处飞溅。 在发出可怕的惨叫声之后.怪物停止了呼吸,不过希瑟手中的备用弹药也耗费了不少。如果不能快点儿找到克劳蒂娅.那么给她预留的“礼物”恐怕就要被其他怪物所瓜分了。 怪物虽然已经断气,不过其尸体仍然是一个不小的障碍,希瑟很不耐烦地跨了过去。在这扇门的另一侧是一条铺有白色瓷砖的走廊,她好像听到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哭声。 小声的啜泣。 是个小孩……而且是个女孩子。 应该不是在哀悼怪物的死吧。 希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廊的墙壁上画着一幅很大的画。 那是飞翔在天空中的天使。并没有看到哭泣的小孩子。 当希瑟站在这幅画的前面时,啜泣声突然消失了。她小心地在周围查看了一下,确认这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希瑟歪着脑袋继续前行,啜泣声再次从前方传来。 在走廊尽头的侧面有一扇门,希瑟以为那是一个房间的门,可是打开一看却发现原来那里是钟楼——教会敲响钟声的地方。房间里的墙壁围成了一个八角形,其中三面上绘有画像,地板上描绘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太阳圣环”。 右侧那张绘有男人的作品的名字是“尼古拉斯的肖像”,旁边还写有“奇迹之手,侍奉神的医生”。 左侧绘有女人的作品名为“圣珍妮弗的肖像”,旁边的说明是“即便在死亡的刀下也不会动摇信仰”。 接着,中间的那幅画让希瑟瞪大了眼睛。 “艾丽莎的肖像” “圣母圣女” 上面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性。 “……这幅画上的就是我……” 希瑟小声说道。 “抱着婴儿的,是我……被抱着的也是我……那是期盼死亡而在十七年前与‘神’共同消失的我,以及希望活下去的现在的我。” 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滑过希瑟的脸颊。 怀念、难过、苦闷等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艾丽莎在哭,在我的心中,还有愤怒…… 希瑟面带愁容,转过身去。 愤怒、悲伤、混沌的心绪好像正在爆发。 她不想再看。 我拥有艾丽莎的特殊“力量”。 不要激动,不要让内心变得黑暗。 冷静点,艾丽莎,都已经结束了,不要被过去的记忆所束缚,将目光投向未来吧,让我快点来结束这些无聊的事情吧。 希瑟在心里喃喃自语道。 在钟楼里没有发现任何隐蔽的门和地道,希瑟只能重新回到走廊中。在走廊尽头处有一扇隔板……看来要想办法撬开这道隔板才能继续前进。 走廊中仍然回荡着啜泣声。 希瑟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令人感到厌烦的壁画,让视线紧紧地盯着地面,这时她发现地上突然出现了脚印。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走动。 幽灵吗? 脚印断断续续地朝着绘有天使图案的墙壁走去。 难道说这个也是……艾丽莎的记忆吗? 希瑟走近天使壁画,再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忽然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了什么……艾丽莎在学校受到同学们的捉弄,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内心之中却在哭泣着,她独自在教会中四处徘徊,并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条隐藏的通道。 希瑟抓住画框,然后用力一推,将这幅像是一扇门一样的画推开了。在画的后面出现了一道暗门,前方又是一条金属网的走廊朝着深处延伸。 走廊里到处都回荡着呻吟声,墙壁上沾满了血色的污柜,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好久。 这里明明是教会,可是不知为什么却有很多用来运送病人的活动病床.以及悬挂输液的点滴架。 走了一会儿,在希瑟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部电梯,但是走廊仍然向着更深处延伸,希瑟决定暂时不管这部电梯,先去走廊前面看看。 虽然在距离电梯不远处就是走廊的尽头。不过在那里有一个房间。希瑟打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并列摆放着几个书架。原来是一间图书室。里面收集了很多古旧的书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微的霉味。 在一个空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本打开的书。 被上面“神”的字样所吸引,希瑟专心地阅读起来。 “关于神的姿态 ——关于在寂静岭地区自古传承的众神的称呼·表现的考察 与其他所有宗教一样,这个教派中并不存在传承至今仍没有发生变化的,一直保持着过去状态的东西。 特别是当宗教主体由那些殖民者传入本地时,他们原本的宗教就受到了基督教的影响。比如在教义以及传说中出现的神之使者,都能在基督教中出现的天使的名字与容貌中找到诸多共通和类似的地方。 其中,还能发现作为主神的‘世外桃源缔造者’或者‘蛇与芦苇之王’,被冠以恶魔之名的鲜见事例。在这种情况下,其称呼者并不是信徒,而是敌对者。” 希瑟耸了耸肩膀。这都是些没有用的情报。 她环顾四周,发现墙角处一张读书用的书桌,上面放着另一本摊开的书籍。希瑟刚准备走过去…… 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发出的脚步声。 “呀,‘希瑟!”那个人很随便地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文森特。 希瑟皱着眉头说道:“原来你躲在这里!” “呵呵……”文森特只是苦笑,“不要把我说得像只蟑螂似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哎?我以为你都知道了呢……” “你是克劳蒂娅的同伙!” “我说了,我不是那个 疯女人的同伙!” 文森特的语气有些粗暴,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我觉得你也很不正常。” “我很正常。”文森特不高兴地说道。“虽然同属一个教团,不过我和克劳蒂娅是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帮助我?其实这也是为了让‘神’复活的计划中的一个环节吧?” “即便是信仰同一个神,也会产生对立,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虽然无法让你相信,不过我的确是站在你这边的。迎接‘神’之降临这种事让我觉得很为难……而且很不合适,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 “所以你就利用我来阻止克劳蒂娅?如果你自己出面的话又会怎样?” “利用?其实我更愿意理解成咱们两个人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你也很讨厌那个女人吧,有些事只有你才能做到。我并没有你们所具备的特殊力量,而且我本身也很讨厌那种流汗的辛苦工作。” “你还真是随性啊!” “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善人的模样。我觉得你也是一个很残忍的家伙……至少你能够平静地面对那些浑身是血,痛苦哀嚎的人。说不定你在杀戮的同时也会体验到一种另类的乐趣吧?他们的惨叫声也会让你有种莫名的快感吧?” “他们?你是说那些怪物吗?” “怪物?”文森特紧皱着眉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在你的眼里是这个样子的……” 他捂住嘴巴嗤嗤地窃笑着。 这让希瑟很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是玩笑,你不要介意。” 强忍住笑意的文森特连忙贫开了话题。 “说来,有件亊在汽车旅馆时我忘记问了……你拿到梅特拉顿的印章了吗?” “那是什么?” “那个东西应该在雷纳德那里。” “……难道是……” 说着,希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徽章。 “你说的是这个吗?不知道这个是不是雷纳德的东西,我是在医院里捡到的。” 看着希瑟手中的这枚闪光的徽章。文森特放心地点了点头。 “嗯,很好。只要有这个东西就没问题了。嗯,给……” 文森特将自己手中那本厚厚的书递给了希瑟。 那是一本有着独特风格的旧书。 虽然如果拿到旧书店去卖应该能卖到很髙的价钱,可是恐怕没有人会把这个当作礼物来蹭送给对方吧。 “这是干什么?” 希瑟抬起头来问道,可是这时文森特已经不见踪影。好像已经离开了房间。 “这个靠不住的家伙。”希瑟耸了耸肩,然后将手中的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开始专心阅读起来。 “一一异端的法则—— 这是个有着强大除魔·封印力量的魔法阵,一骰被称为‘维纶的第七纹章’或者‘梅特拉顿的印章’。 无论对方是善是恶,此魔法阵都会产生效果,这种强大的力量对使用者而言也具有极高的负荷。由于操作起来极为困难,因此不建议在普通情况下使用。 也正因为这样,此魔法阵才会被冠以作为‘神之代理人’的天使梅塔特隆(梅特拉顿是他的别名)之名。” 6 电梯中的按钮只有一层和地下一层两种选择,离开图书室的希瑟决定前往地下一层寻找克劳蒂娅。在电梯前朝左右延伸的走廊上,她首先选择了右侧。这里比楼上更加阴暗,好像有某种东西正在逐渐迫近,让人感到有些窒息。出现在手电微弱光芒中的仍然是沾满血色污垢的景象。 这时,口袋中的收音机再次发出了细微的噪音.走廊的前方尚未出现怪物的身影。希瑟连忙推开身边的一道门,闪身躲了进去。 这是一个只有一张小床的房间,泛黄的床垫上放着一本封面上标有记号的书。希瑟将书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本日记,写在卷曲的页面上的熟悉字迹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目光。 “是父亲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一本原本应该留在哈利书房中的日记,虽然希瑟从来没有看过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却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过很多次。 难道说是由于时间空间的扭曲才让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的吗? 这个……也是哈利的信息? “即便是现在,我也经常能感到这个孩子是艾丽莎的转生,虽说如此,最近我已经不再感到烦闷了,我承认了眼前的一切。没有得到疼爱的雪莉,艾丽莎或许也是如此。而且雪莉也是艾丽莎的化身。 但无论如何,不管她是谁的转世,那个孩子都是我最爱的宝贝。 只不过,为她取那个名字是错误的。 因为当时我太傻了,认为她是雪莉的替代品。 当我知道真相时,并没有感到悲伤……而只是担心而已。” 读着已经故去的父亲曰记,希瑟感动得险些落泪。 雪莉……曾经是哈利的养女.在十七年期夭折的少女。 雪莉……那是希瑟的本名。 希瑟一下子回想起童年时的记忆。那是在她刚刚懂事时发生的事情。当时希瑟的名宇还是‘雪莉’。哈利总是用充满了忧郁的眼神看着她。并轻轻地呼唤着这个名字。 可是,从波特兰搬走的那一天,哈利突然说道:“希瑟,快过来。” “我不是希瑟,我叫雪莉。” “不,你就是希瑟,从今天起希瑟就是你的昵称。” “为什么?” “因为希瑟这个名字比较好听,听上去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的名字。 在向陌生人做自我介绍时也要自称是希瑟,好吗? 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自己是雪莉的事情。 把雪莉这个名字忘了吧。 说好了哦!” 年幼的希瑟只是不得要领地点了点头……从那之后,她就把自己原本的名字“雪莉”给彻底进忘了。 希瑟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想道。 父亲一定是为了保护我才将我的名字改成“希瑟”的,他当时应该已经察觉到教团的追缉,所以想出了这个对策。 虽然我哭了,但不是因为感到悲伤,父亲。 让您费心了,謝谢。 哈利的日记让希瑟振作起来,甚至忘记了黑暗所带来的痛苦。她迈着轻快的脚步,精神抖擞地在这条阴森的走廊中前行。离开发现哈利日记的房间后,不远处就是这条走廊的尽头,于是希瑟重新返回电梯门口。朝着走廊的左侧走去,无论是长着粗壮手臂的怪物还是脑满肠肥的怪物,这些熟悉的对手都不再让她感到害怕。为了节省所剩不多的子弹,希瑟敏捷地从这些行动迟缓的家伙身旁闪开了。 之所以要避免这些无谓的争斗.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 文森特之前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着。 “怪物?……原来在你的眼里是这个样子的啊……” 虽然他解释这只不过是玩笑……但是希瑟还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虽然这些四处游荡的肯定是怪物,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怪物吗? 如果他们原本不是怪物,那又会是什么? 是人类被寂静岭的‘恶魔’变成了怪物? 还是说自己的眼睛被“恶魔”所蒙蔽了呢? 虽然她并不想思考这些问题,但无论哪个都很有可能。 这样的想法让希瑟在干掉怪物时感到十分犹豫。 就这样,在不停的闪躲中,希瑟跑进了一个房间。又 是一个只有床和床头柜的房间……总让人有种这是一间隔离用的病房之类的讨厌气氛。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在奇怪冲动的驱使下,希瑟并不想阅读它……但最后“必须阅读”的想法还是占据了上风。就像在和哈利一起露营时。在他的催促下不得不独自在黑暗的森林中行走的感觉一样。 “——aophotis—— 如血一般的红色液体,或者是结晶物体。 这个名字在犹太教的喀巴拉文献中就有所提及,他们认为这是从生长在阿拉伯沙漠中的草药中所提取出来的东西,而且具有驱逐恶魔的能力。 除了服用之外,还可加热使其汽化,这样也可以获得对付恶魔的防御力,虽然药力很强,可是由于十分稀少,因此很难得到。” 希瑟下意识地紧握着脖子上的护身符。 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像是被这本书中所提到的内容触发了一样,让希瑟感到一阵恶心。 当注意到那张照片时,痛苦的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迎面扑来。 桌子上还放有一张早已褪色的旧照片。 那是艾丽莎的照片。 在脑海中喷发的记忆片段让希瑟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身体就像被一根死亡的木桩贯穿了一般。 痛苦与憎恨变成了炽热的火焰,将全身都烧焦了。 我曽经就在这里! 希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同时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接着便蹲了下来。 这是一个与其他房间相同的,不应该出现在教会中的地方……在作为艾丽莎活着的时候,她曾被囚禁在阿尔凯米拉医院的这个病房里。 ……在火灾中受到了严重的烧伤,虽然是几乎无法治疗的重伤,可是在母亲达利亚的强迫下仍然勉强活着。她的降神术不允许艾丽莎就此死去,即便是忍受着剧烈的痛苦也要使其苟延残喘…… “救救我,爸爸!” 希瑟迈着蹒珊的脚步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如果不离开这个病房,自己就将不停地体验过去的那些噩梦,那样自己会被逼疯的。那些噩梦甚至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将自己烧得体无完肤。 她终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病房,接着便一下子坐在走廊中不停地剧烈喘息着。 记忆和痛苦迅速离她而去,希瑟觉得自己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好不容易恢复了冷静的她这时才注意到走廊中的异变。 教会中的异变程度再次加重,就像是常春藤沿着墙壁生长一般,如同血管的东西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蔓延着。那些宛如在苍白肌肤上浮现出来的某种怪异病症,大概就是复苏的艾丽莎所感受到的痛苦吧。 7 这条走廊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在其最深处的尽头有一扇门……那里应该就是终点吧。 在地下一层已经没有其他可以捜寻的房间了。 但是这扇门却打不开。 顽固的拒绝让希瑟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自己的内心一般。 难道说自己并不希望这样? 还没有觉悟吗? 虽然没有根据,不过既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那么只有再次返回重新查看一遍。这个教会对艾丽莎来说是一个有着密切关系的地方……比如在遇到刚才病房中的那种感觉时,也许必须要以全盘接受的觉悟,来面对一切。 希瑟重新回到尚未捜索的一楼。在之前尝试时并没有打开的,在另一条岔路走廊中的门。这次很顺利地就被打开了。就像是终于获得了某人的允许一样。走廊的深处仍然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虽然很荒废,不过看上去还没有被异变所波及。 希瑟走进第一个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是一个教室,这次不会错,绝对是一个教室。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间教室呢? 大概与会出现艾丽莎病房是同一个原因吧…… 不知道自己内心中艾丽莎的感情什么时候会爆发,希瑟如履薄冰地在这个房间里巡视着。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克劳蒂娅并不在这里.但仍然不能逃避,因为很有可能会在这里找到诸如钥匙之类的东西来打开地下的那扇门。 这时,希瑟被一张堆放在墙边的桌子吸引了过去。 从远处看,那张桌子的表面坑坑洼洼的,好像被人用小刀或者其他锋利的东西在上面刻了一些文字。 滚回去! 去死吧! 小偷! 刚一看到这些文字,希瑟就感到一股剧烈的刺痛从胸膛中传出。 她知道那是艾丽莎的座位。 虽然惧怕记忆的爆发以及如同暴风雨般的感情向自己袭来,不过那些事情都很不可思议地没有发生,内心反而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变成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也许艾丽莎每天都在这间教室里封闭着自己的内丄,忍受着无尽的孤独。 讲台上放着一本笔记。 写在笔记本封面上的名字是k·哥顿。 “我所负费的班级里有一名叫做艾丽莎的孩子。如果你的记忆力良好的话就应该还记得吧,就是我曾经提起过的、那个被称为‘魔女’的孩子。 恐怕她一直都受到来自于自己母亲的虐待。因为她每天都是遍体鳞伤地来上学,从来都是如此。她的表情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所应该拥有的。 也许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不要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情,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对应方法。但实际上,好像根本没有我所能做的辜情。也许我该去和律师谈谈这件事,但还是感到有些迷惘。所以,我想首先听取一下你的意见。 k·哥顿” 读过这些文字之后,希瑟冷冷一笑。 因为艾丽莎最后并没有受到什么保护,而是继续遭受母亲的虐待。 最后,这名老师不再去关心这个问题,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也许是受到了教团方面的压力。 希瑟想起了刚才在地下一层那个房间中看到的哈利的留言,于是冰冷的内心感到了一丝温暖。 现在的我不再是艾丽莎。 根本没有必要为之前早已结束的事情而感到颓废。 在内心鼓励了自己一下,希瑟继续搜寻下一个房间。在走廊尽头的右侧有并着的两扇门,推开手边的那扇门一看,原来是一个有着床、桌子和书架的房间。这是一个经常被彻底清扫的,漂亮的小房间。大概是教团工作人员的起居室吧,整洁如新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地方显得十分杂乱桌子上的东西被堆放得乱七八糟的。 是信件。希瑟随意拿起几封看了看,好像都是信徒们寄来的。 “文森特祭司随意挥翟组织运营所需要的资金,最近出现了一些不满的声音。其中有一部分信徒还听说了文森特祭司强制大家进行捐赠的传言。 他真的是有资格担当起如此重要职务的人吗? 当然,我们并不能否定他的成绩,是他令整个组织发展扩大。但如果我们是信奉神的人所组成的集团,应该尊敬的并非那些小聪明和油嘴滑舌,而是对神信仰的程度啊。 “嗯……原来如此啊。” 希瑟微微一笑,心里浮现出了那个男人装腔作势的样子。 那种耍滑头之类的行为的确像是他的作风,看来这个家伙在教会中的声望很低。 刚准备离开这个房间,希瑟在书架前停住了脚步。只见书架上放着一台录音机。 “说来……” 希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盘磁带。 那是从那个放有写着关于教会印章的书籍的房间中找到的,当时自己在想这里面会不会录有教会的秘密 之类的东西,于是就顺手拿来了……如果里面的内容是有关犯罪证据之类的。那么就可以将这个教团一举消灭了。 从播放着的磁带中传出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是文森特的声音。 “关于十七年前的那件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听说了某些详细的内幕吧?” 面对文森特的质问,那个好像是信徒的男人回答道:“……被眼前的欲望所蒙蔽,否定世外桃源的异端者想要利用梅特拉顿的印章来阻碍神的觉醒。但是,伟大的神将其击退了,异端者们坠入了深渊,但是神也因此不能以理想的状态降临到这个世上,只好再次回到圣母的体内长眠。我们一直等待着神的觉醒之日……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啊……谢谢。” “文森特祭司,莫非发现了圣母的传闻是真的?” “克劳蒂娅说发现了艾丽莎?” “是的!” “应该是事实,因为她有着特殊的能力。” “这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由于其信仰很深的缘故吧……我根本无法效仿。” “我也是如此,克劳蒂娅祭司真是令人感到害怕啊。” “刚才咱们两个说了一些没有信仰的对话,最好还是当作没有说过吧。你要忘记,我也要忘记。” “好的。但是,奇迹的世外桃源真的要在这个地方被创造出来吗?” “关于这些亊情,现在都要由神来决定吧……” 他们说异端者已经坠入了深渊? 希瑟皱着眉头暗自想道。他们大概指的是哈利的事情吧。但是直到最近为止,他一直都很健康地活着啊……当然,现在的他已经身在天堂了,难道说这是教团安抚人心而捏造出的谎言吗? 话虽如此,但在失去雪莉之后,哈利的心情的确很低落。 因为这个教团,我的心不是同样也掉进万丈深渊了嘛! 希瑟咬着嘴唇走进了隔壁的房间。那是一个有着同样布局的房间,虽然环境要比隔壁更乱一些……不过在整体氛围上更像是个女孩子的房间。桌子上放着一张很旧的生日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给小克劳蒂娅: 祝六周岁生日快乐。 我很喜欢你,就像是喜欢我的亲妹妹一样。 所以我们永远都要做好朋友哦!” 希瑟的内心一下子激动起来。 这是很久之前,我……还是艾丽莎的我赠送给克劳蒂娅的贺卡。 也就是说,这里是克劳蒂娅的房间。 她一直保留着这张我送给她的生日贺卡。 书架上放着一本日记,虽然有些犹豫,不过希瑟还是翻看起来。虽然艾丽莎和她曾经情同姐妹,不过现在却是敌人。 “十一月十日 她在那个时候并没有死,她还活着。 我很清楚这件事。 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她呢? 为了创建世外桃源,为了人们的幸福,我们需要她的力量。 她会为此再次降临。 而且我想见她。” “十一月十四日 我阅读了圣典《礼赞文献》。 我很想感谢借铪我这本贵重书籍的主教。其中记教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使神觉醒的方法。 但是,这一方法实在有些过于残忍。当我遇到她时,应该就能够完成这件事了吧。” “十一月十六日 由于今天比较空闲,所以我阅读了《难民的近代史》和《年幼的奴隶——被压榨的孩子们》这两本书。 我并不认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一个旁观者,但现实却是我什么做不了。 这简直太令人难受了。” 希瑟确信这些文字都是克劳蒂娅写下的。这里是她的房间。 因为她是教团的干部,所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不过克劳蒂娅和文森特这两个对立的祭司竟然是邻居,这实在太讽刺了。 可是即便如此…… 希瑟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从孩提时代开始就受到父亲虐待的克劳蒂娅在日记中写自己想要拯救那些被压迫的孩子们,这一点很容易理解……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受到过父亲的虐待,孩子为什么还会和父亲信奉同一个宗教呢……而且还满怀热情地成为了祭司…… 难道是因为从懂事时开始就被灌输了教会的思想吗? 所以当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也想要实行教义中所提到的创造“世外桃源”的方法,最后甚至想要从教团的“神”那里获得进一步的救赎。 这就像是在动物园出生长大的动物,为那些在残酷的自然界中挣扎着生存的伙伴们着想,试图向他们传递动物园就是理想中世界的想法。可实际上,他们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被囚禁在铁笼中的悲哀的存在。 可怜的克劳蒂娅……我亲爱的妹妹。 希瑟重新跑回地下一层。 在得知克劳蒂娅的想法之后,她的心情也为之一变。她的内心充满了坚决和自信。所以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打开最后的那扇门。 迷惑和恐惧已经全都不见了。 但是,地下一层已经呈现出了新的景象。 那些血色的污垢正在蠹蠢欲动,如同跳动的脉搏,看上去就像是粘稠的血栓强行堵在血管中一样。 希瑟感觉到这是事态正变得紧迫的证据。 那个想要出生的家伙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外界的程度了。 必须快点! 希瑟用手捂住肚子,开始全力奔跑。 她握住之前紧闭的最后一扇门的门把手,将坚决的意志全都集中起来。 终于,希瑟成功地将们打开,并迈步走了进去。 可是……当刚刚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眩晕。 那是混杂有强烈曾相识感觉的眩晕。 以前曾经住在这里! 她有这种感觉,不,是十分确信。 书桌……小床……挂在墙壁上的昆虫采集标本……挂在衣架上的童装……这些东西都很眼熟。 是艾丽莎的!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只能认为是时空的扭曲。 但这绝对是与母亲达利亚一起曾经住过的自己的寝室。 书桌上放着一张便签,和游乐场中冰淇淋小店中的是一样的。 “爸爸……” 希瑟的目光投向那张便签。 “那个孩子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在这扇门后面的不仅仅是那个孩子。 我感觉那是一种十分危险、且让人感到十分恶心的东西——或者,也许就是他们所说的‘神’吧。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打开这扇门……而且我还打算了结这件事。 虽然我不是什么‘神’,但是我想拯救那个孩子……不,是那些孩子们。” 文章的最后所签署的日期是十七年前。 那个时候父亲也在这里……就在这个孩子的房间里…… 希瑟在四周巡视了一番,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留言,不过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本放置在桌子上的素描簿。 希瑟一眼就看出这个东西不是艾丽莎的,而是雪莉十分喜欢的素描簿,画在封面上的恐怕就是笨拙的模特哈利吧。 这是雪莉留下的信息? 素描簿的内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