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不后悔》 第一章 野种 “佟先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神色尴尬的拿着手中的资料，顾惜西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佟海泽越来越冷的神色，心中焦急，“怎么了？是不是豆豆怎么了？” 豆豆是她和佟海泽的孩子，今年四岁，但是却得了白血病，为了孩子，佟海泽刚做了骨髓配型，今天是来等结果的。 佟海泽抬起头，脸色阴沉，眉目带着怒意，“顾惜西，你好的很！” 他将手中的资料摔在顾惜西的脸上，顾惜西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红痕。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怎么了？” 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她低下头，鉴定书上印着几个字，“无血缘关系。” 怎么会！ 豆豆是她的孩子！是她和佟海泽的孩子！ 这根本不用怀疑，她这辈子只有佟海泽这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她几乎一无所有，豆豆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佟海泽却觉得她脸上的震惊假的很，一想到这个女人瞒了他四年，他就恨不能掐死她！ 他猛地掐住顾惜西的脖颈，语气冰冷的说道，“顾惜西！你怎么敢骗我？将我玩弄在手掌心是不是让你觉得特别痛快！” “我没有！我没有！”顾惜西无措的解释，可是她的辩驳在佟海泽的耳里已经再也没有了可信度。 他咬着牙着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那个男人是谁！” 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一想到他替别人养了四年的孩子，佟海泽就恨的心脏火烧火燎，一腔怒意再也无法控制住！ 他猛地将顾惜西摔在地上，一脚踩在她的身上，目光冰冷，“顾惜西，你真让我恶心！” 疼痛让顾惜西无法吐出一个字，她红着眼望着面前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明明……豆豆就是他的孩子啊！ 她拼命的摇头，佟海泽揪住她的头发，目光顺着她的脸落在她的身体上，“我竟然和你这样的女人结了婚？” 他迫使她看向自己，薄唇里溢出几个字，“等着离婚协议书吧，佟……太太。” 顾惜西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的消失，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艰难的抓住他的衣袖，”不……不……” 为了嫁给他，她什么都没了！她付出了一切！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不能没有他！ “不？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佟海泽将她的头撞向旁边的桌子，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的癫狂，“当初要不是你大着肚子跑到家里说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娶你！我的云暖又怎么会走！” “顾惜西，你这个贱人！” 他恨极了顾惜西，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可是你肚子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你让我像个傻子！” “佟太太的身份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满足？顾惜西，我要让你将从我这拿到的，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他松开手，顾惜西像是一块破布一样瘫倒在地上。 她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触手粘腻，血腥味让她几句作呕。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面前的，她深爱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佟海泽，我嫁给你，从来不是为了什么佟太太的身份。” 她只是爱他，卑微的，不顾一切地爱着他。 佟海泽冷笑着看着顾惜西，“难道说……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才要嫁给我？” 顾惜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刚想回答，佟海泽却已经转身，“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顾惜西，别再让我觉得恶心了！” 顾惜西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不信她！ 豆豆是他的孩子，她只有他这一个男人！ 缩在角落里的医生期期艾艾的走过来，“佟太太，要不要先包扎一下伤口？” 他指了指顾惜西的脑袋，眼神怜悯。 顾惜西面无表情的扶着桌子站起来，“我的孩子怎么样？“ 佟海泽可以不要豆豆，她做不到！ 豆豆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是她的骨血，她无法不闻不问。 “额……还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骨髓……” 顾惜西一阵头晕，她不知道是因为头上的伤，还是因为医生的话。 她要怎么样才会让佟海泽相信，豆豆就是他的孩子？如果他不信，他压根就不会管豆豆的死活的。 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她要去找佟海泽。 第二章 她回来了 “佟太太，佟先生将费用都停掉了，你看……要不你先去前台结算一下……” 顾惜西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拦住她的医生，“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这就去取钱。” 她早该想到的，佟海泽这个男人要是狠起来，绝对不会给她留一丝活路。 顾惜西站在取款机前，看着上面的数字，脸色渐渐灰败下来。 冻结了。 佟海泽是真的狠。 怎么办？ 她要回去求佟海泽，至少……要让他相信，豆豆真的是他的孩子。 她回到病房，豆豆已经醒了，正在和人聊天，小小的孩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顾惜西茫然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去求佟海泽吧。 为了豆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她推门进去，脸上的笑意却僵住了。 跟豆豆聊天的那个女人转过身，露出了一张顾惜西这辈子都不想在看见的脸。 是云暖。 是佟海泽心心念念的初恋，是占据他心尖最柔软的那一块的女人。 她回来了。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顾惜西的心尖，她脑子里完全是一个念头，云暖回来了，她肯定是冲着佟海泽回来的！ “好久不见，顾惜西。” 云暖冲她微笑，旁边的豆豆也看到了妈妈，冲挥手，“妈妈，云暖阿姨说爸爸最近忙，不能来看我了！” 顾惜西一怔，立刻冲进去将孩子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云暖，“你想做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孩子的病房！她想做什么？ 顾惜西完全不认为云暖会对豆豆有什么善意。 这个女人根本不像是佟海泽所认为的那么温柔善良！她永远记得这个女人离开的那天的眼神。 冰冷而恶毒。 云暖对顾惜西的动作嗤之以鼻，“我要是想对这孩子做些什么，你回来之前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顾惜西不为所动。 “顾惜西，我挺同情你的。”云暖摆正了神色，突然怜悯的看着她，“当初你非要拆散我和佟海泽，现在你儿子的病，算不算报应？” 顾惜西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怀疑，真的是报应吗？ 她做错了吗？ 她……只是爱着佟海泽啊。 云暖站起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地得意，“再给你两天时间，离开佟海泽，否则，你也不想你的孩子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吧。” 她扫了一眼豆豆，眼神冰冷而鄙夷。 顾惜西紧紧地抱着豆豆，她知道云暖什么意思，要么离开佟海泽，要么，就将豆豆不是佟海泽的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她看着云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里，一颗心冷到了极点。 顾惜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不能就这么认输……就算云暖是佟海泽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她还有孩子，佟海泽……不会不管孩子的。 …… 顾惜西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住了，让她看起来颇为狼狈。 佟海泽坐在沙发里，客厅里放着两个箱子，里面都是她的东西。 顾惜西一愣，站在门口，哑着嗓子问，“你……非要这样吗？豆豆真的是你的孩子！” “够了！’ 佟海泽冷着脸看着她，“别再说这些没人信的假话了！拿着你的东西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站起来，目光扫过她的脸，然后冷笑，“不然，我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弄死那个野种！” 第三章 你别赶我们走 顾惜西从来没觉得这么冷过。 她倔强的看着佟海泽，他的脸上是认真，是厌恶，唯独没有担忧，没有疼惜。 她突然红了眼。 “佟海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豆豆叫了你四年爸爸，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丝的信任呢？” 宁愿去信那几张薄薄的纸，也不愿意去相信朝夕相处妻子。 “我曾经信你，所以娶了你，可是你给我的回报是什么？”佟海泽压抑着胸膛里的愤怒，“你让我成了一个笑话！” 他暴躁的捏住顾惜西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帮别的男人养了四年的孩子，我和我最爱的女人一刀两断，就是为了给你们母子一个家！” “顾惜西，你对得起我吗？” 顾惜西觉得浑身都疼，快要疼死了，可是最疼的，却是心口。 那里有一块，像是被野兽撕咬下来，血淋林的伤口迎着风，疼的她都不能呼吸了。 “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佟海泽嗤之以鼻。 他将她甩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俯身撕开了她的衣服。 “别装的多么情深。” “那个野种就是你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的证明！” “我没有！我没有！“ 佟海泽的指责让顾惜西终于忍不住，崩溃似的辩驳。 她真的，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从她懂事开始，从她明白什么是爱开始，她的眼里心里就全部都是这个男人！ 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她的眼神明亮执着，佟海泽的心头猛地跳动了一下，接着，他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皮带，没有任何前戏的进入了她！ “你怎么这么贱！“ “顾惜西！难道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他像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出来，完全不顾及顾惜西的感受，不顾一切地索取，顾惜西疼的两眼发黑。 身后的男人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她看到了他冰冷的眼眸中的自己的倒影，狼狈不堪。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惜西闭上眼，嘴里全部都是苦味。 “求你，求你救救豆豆……佟海泽。” “求你了……” 她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幼猫，细细的，轻轻的，如果不是特别在意，佟海泽根本听不见。 可是他清楚的听到了。 他只觉得心里又闷又疼。 他从她得身体里退出来，眉间染上一丝倦意，“顾惜西，你走吧。” 顾惜西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听到冰冷的男声继续说道，“我不想再看见你，还有……那个野种！” 顾惜西绝望的望着他，“我没有骗你……” 她弄不明白，明明昨天他们还一起商量要为了豆豆的手术一起陪着他，为什么今天他就要她走呢？ “鉴定报告肯定错了……我们再去做一次好不好？”她哀求的望着他。 佟海泽冷漠的倾身“别再自欺欺人了，谁会去做一份假的报告？谁有那个胆子欺骗我，欺骗佟家？” “只有你，顾惜西。”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怒意丝毫不减。 顾惜西狠狠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她伸出手扯住他的裤脚，“你别赶我们走，好不好？“ 第四章 别那么卑贱 “佟海泽……”顾惜西仰着脖子，哀求的望着他，她匍匐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佟海泽复杂的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佟家不可能容许一个野种的存在。” “顾惜西，给自己留点自尊，别那么卑贱！“ 顾惜西浑身一颤。 卑贱。 这两个字让她难以忍受的捂住了心口。 曾经，她也很骄傲的。 是他让她变成这样。 是他佟海泽，让她顾惜西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红着眼眶望着男人，“佟海泽，我不要自尊了，我只要你。” “你别赶我走！”为了他，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能没有他！ 佟海泽沉默不语。 是一声冷笑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顾惜西和佟海泽同时看过去。 佟海泽的母亲，顾惜西的婆婆从门外走进来，一脸嫌恶的望着她，“顾惜西，你还要不要脸？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敢来求海泽？” 顾惜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这个婆婆。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她喜欢的，是那个家世和佟家相当的云暖，而不是她，那个女佣养大的女孩。 “当初要不是你大着肚子让海泽他爸认定了你，还立了遗言，我早就将你赶走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的货色，哪里配得上我们海泽？“ “没想到你竟然骗我们！海泽他爸要知道豆豆不知道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下来的，怕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我没有！”顾惜西拼命地摇头解释，可是佟母根本不听她的，她厌恶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赶紧将这个女人撵走！别弄脏了我们家的地方！” 顾惜西惨白着脸也看向佟海泽。 男人脸色冰冷，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顾惜西摇头，“我不走……我不走……” 她不能没有他！ 佟母气急了，直接走到厨房，接了一盆水出来，迎面泼向了顾惜西。 “贱人！赶紧滚！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们家门！” 冰冷的凉水从头浇到脚，顾惜西的心因为这温度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这盆水彻底浇醒了她。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力道大得嘴唇出了血。 不能哭。 不能再在佟海泽面前哭了。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苍白的手背上泛着青筋，每一个动作，都拉扯的身上的伤口疼痛难忍。 可她必须忍下来。一丝呻吟都不能溢出来。 不能让佟海泽瞧不起。 她已经……什么都没了，就，为自己保留这么一点自尊吧。 她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身后是佟母嚣张的骂声。 她忍着疼，忍者泪，麻木的走到门口。 开门的手指在颤抖。 这一走，她和佟海泽就真的没可能了。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心疼的要裂开了。 好疼。 佟海泽。 只要你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叫她一声，她都毫不犹豫，绝不迟疑地回去。 可是哪怕她已经走出了佟家，都没有等到佟海泽一个字。 门外大雨倾盆，顾惜西一步一步的走进雨里，她转身，看着身后的屋子，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五章 算计 顾惜西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空气里都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妈妈，你醒了！”豆豆趴在床边，看到她醒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 “你睡了好久，豆豆吓坏了！” 他搂着顾惜西的脖子，神色亲昵。 顾惜西有些茫然，她晕倒在佟海泽家门前……怎么又出现在医院了？是佟海泽……救了她？ 她眼睛一亮，挣扎着坐起来，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一个女人。 是云暖。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你醒了？昨天我去看海泽，正好看到你晕倒了，就送你到医院来了。” 云暖送她到医院来的？顾惜西不相信。 云暖看出她脸上的怀疑，但是她并不在意。 “佟海泽让我将这个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白纸黑字，离婚协议几个字让顾惜西觉得刺目。 顾惜西一怔，下意识的低头，怀里的豆豆听到了父亲的名字，好奇的看着她们。 “离婚协议……”她喃喃念道。 她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好像这样就能够获得一些力量。 那个男人……真的这么狠心吗？ 她心头剧痛不已，她们结婚整整五年，朝夕相处，同眠共枕，可是现在他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她死死的盯着云暖手中的那张薄纸，“他怎么自己不来。” 哪怕是离婚，他都不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顾惜西只觉得心口已经被苦味给占满了。 云暖轻笑，笑里说不出的讽刺，“他啊，完全不想见到你……还有，这个……小畜生。” 最后三个字，她是看着豆豆说的。 小小的孩子虽然不明白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能够感受到云暖身上的恶意了，他紧紧的抓着顾惜西的衣袖，眼神慌乱而受伤。 顾惜西心中压抑的所有的怒火和委屈被这一句点燃。 云暖能侮辱她嘲笑她，哪怕是踩着她走到佟海泽身边都没有关系，但是，她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孩子！ 她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朝云暖猛地挥了过去。 “永远，永远不准你说我的孩子！” 她像一只被侵犯领土的母兽，竖起了自己的爪牙。 云暖捂着脸低低的叹了声气，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然后在顾惜西错愕的眼神里哭了起来，“顾惜西，你怎么能这样……我……” 顾惜西心头一跳，不安的将孩子挡在自己身后，“你搞什么鬼？”又哭又笑的，她不是应该抓着她打回来才对？ 云暖唇边勾着笑，可是说出的话却让顾惜西心惊肉跳，“惜西……我只是看你躺在地上晕倒了……我不知道你是想让海泽让你回去……” 顾惜西倒吸了一口凉气，云暖说这些，做什么？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她猛地转过头，佟海泽站在病房门口，神色阴沉的看着她。 这一切都是云暖算计好的。 见到佟海泽的第一眼，顾惜西就知道自己着了道了。 那个女人一如既往的阴险。 云暖在佟海泽看不见的角度，冲她得意的勾唇。 第六章 签字 “你听我解释……海泽……”她脸色苍白的站起来，无措的想要走到他的身边去，可佟海泽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够了！” 他推开她，径直走到云暖身边，“疼不疼？” 那样温柔的神态，那样心疼的语气。 顾惜西想，她才疼。 心里疼的厉害。 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不想再佟海泽面前丢脸，不想……让孩子看到她那么狼狈的样子。 她挺直了脊梁转过身，将心厚厚的武装起来，然后，她看到云暖再佟海泽怀里冲她笑。 那个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嘲讽。 “没关系……海泽，你别怪顾惜西……她只是太难过了。” 虽然是为顾惜西解释，可是语气里全是遮掩不住的委屈。 佟海泽脸上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眼神利剑一下的看向顾惜西，“顾惜西，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云暖救了你，你不感谢她，还打她！” 他扫了一眼顾惜西怀里的孩子，额角青筋一跳，“将离婚协议签了。” 顾惜西觉得头重脚轻，差点站立不稳。 她死死的咬着唇生怕自己会哭出来。 可是张嘴，吐出的也是破碎的哭腔，“佟海泽……我没有骗你，我们，再去做一次鉴定，好不好？” 佟海泽面对着她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顾惜西，别让我在……孩子面前撕下你那虚伪的面皮。” 顾惜西低头，豆豆明亮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即使什么也不明白，却也知道，爸爸妈妈吵架了。 他不敢哭，缩成一团，模样让顾惜西心都要碎了。 她眨眨眼，眨掉眼中的湿气，望着佟海泽说道，“离婚可以，我要一百万。” 如果有了这笔钱，至少豆豆的病还有希望。 佟海泽只觉得心里头某个地方突然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怒意。 这个女人果然是骗他的！什么真爱，答应的这么痛快！还不是要钱！ 他冷笑着扫了一眼豆豆，语气冰冷了，“要钱？顾惜西，你让我做了四年的冤大头，还想要钱？” “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净身出户！”他将协议递到顾惜西面前，“别做梦了，签字！” 那两个字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 可是没有钱豆豆怎么办！ 顾惜西哀求的望着他，“佟海泽，我求求你，为了孩子……” “那根本就不是海泽的孩子！”一直沉默的云暖突然开口，她站在佟海泽身边，一脸悲天悯人，“顾惜西，虽然你和豆豆很可怜，但是你要明白，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和海泽没关系！” 顾惜西猛地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孩子。 他小脸煞白，像是被吓到了。 “够了！” 她怒不可揭，“我们出去说！” 至少不要在孩子面前，说出那些残忍的事情！ 云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软肋，她轻笑，“签字，不然……” 顾惜西浑身一僵，她看向佟海泽，男人阴沉着脸，坚定的站在云暖身边。 就像是一个保护者。 这样的动作刺痛了顾惜西的心。 她将豆豆放在床上，沉默的接过那张协议书。 她握着笔的在发抖。 只要她在这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她和佟海泽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整整五年的夫妻情分就到此画上句号。 她舍不得。 “爸爸，你别和妈妈吵架，好不好？”稚嫩的嗓音突然在病房里响起。 顾惜西转过头，豆豆正怯怯的望着佟海泽。 佟海泽阴晴不定的看着他。 顾惜西心头一紧，佟海泽会不会对豆豆说什么？ 她不能让孩子知道这一切，叫了四年的爸爸的人不是他的父亲，而且被人视为野种，他不该知道这些。 顾惜西快速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豆豆抱在怀里，挡住了佟海泽的视线，“没有，我们没有吵架，豆豆不要怕。” 她的眼神在豆豆看不到的地方哀求的望着佟海泽。 佟海泽沉默了几秒，一把抢过那张离婚协议，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云暖眼神一变，紧跟了出去，路过顾惜西母子的时候，她微微一顿，压低了声音说道，“顾惜西，既然你和佟海泽已经离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她微微一笑，语气微凉，“我不希望五年前的事再次上演。” 第七章 救救我的孩子 顾惜西怔怔的看着云暖和佟海泽离开，心里空荡荡的，某个地方阵阵钝痛。 她真的，失去他了。 她和佟海泽从小相识，整整五年的婚姻，五年来的点滴，在她的脑海里翻涌，让她疼的想哭。 不，不能让他这样离开！豆豆的治疗费怎么办？ 顾惜西拔腿追了出去，“等等！佟海泽！” 云暖和佟海泽就在拐角处，顾惜西追上他们，她紧紧的抓着佟海泽的衣角。 “松开！”佟海泽冷着脸甩开她。 顾惜西顾不得别人的视线，豆豆的病让她抛开所有的尊严和脸面，她望着佟海泽，低声求道，“佟海泽，你借我一百万好不好？” 佟海泽冷笑，“借你一百万？顾惜西，你以为你是谁？” 他上下打量着顾惜西，“你所做的那些事，都足够我弄死你一百遍了，顾惜西，别不知足。” 顾惜西知道，他恨她怪她。 她不知道从何处解释，佟海泽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可是她的孩子还在等着她，她压抑着眼眶里快要涌出的泪，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去，望着他说道，“求求你，豆豆那么小，他还叫了你那么多年的爸爸……” 所有的错她来背，她愿意承受他所有的怒火，只求他，怜悯一下那个孩子。 她能感受别人的指点和议论，也能看到佟海泽眼中的错愕。 “佟海泽，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佟海泽却像是被触怒了一样，猛地一脚踹在她的身上。 “顾惜西！我凭什么救他？” “他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自己的伤疤，“谁的孩子你找谁要钱去！去找那个野男人！去啊！” 他愤怒的接着又是一脚，顾惜西狼狈的倒在地上，“我求求你求求你……”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消气，如果这样能够让他舒服些，她愿意一直这样疼下去。 “佟海泽，那个孩子没有错，豆豆没有错……” 她承受着他所有的怒火，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么几句话。 佟海泽看她到了这样，还不忘维护那个男人，死也不说出他的身份，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把火点着了一样，烧的他恨不能直接杀了这个女人！ “顾惜西！你这个贱人！” 他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眼眸泛红，疯狂极了。 直到云暖拉开了他。 “海泽，我们走吧。“ 她示意佟海泽注意周围的人群，已经有人在拍照了，事情闹大了只会损害佟氏的声誉。 佟海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最后看了顾惜西一眼，然后冷着脸，大步离开，背影决绝，似乎永远都不会回头。 顾惜西脸色一白，还想追出去，突然听到一声脆弱的，稚嫩的声音，“妈妈。” 她转过身，豆豆穿着病服站在人群里。 他脸色苍白，一双漆黑的眼睛亮亮得，“妈妈，我不是爸爸的孩子吗？” “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顾惜西心头剧痛！ 她摇着头，想要安慰孩子，想要抱着他哄着他，就看见鲜艳的红色从孩子的鼻子里流了出来，滴滴答答，映衬着他苍白的脸，浓烈的绝望扑面而来。 顾惜西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医生！” “救救我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 第八章 回家 病房里，顾惜西双眼无神的看着病床上的豆豆，医生在旁边叹了一声气，“顾小姐，您的住院费和医药费……” 顾惜西眨眨眼，长长的睫毛落在眼帘，有种令人怜惜的脆弱。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道，“我会想办法的。” 哪里还有办法可想，佟海泽恨不能她和孩子一起死了才好，她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孩子，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为了豆豆，她愿意去做任何事。 她拨通了一个铭记在心但是却从来没有打过的电话。 “喂？” “……妈……”顾惜西的声音抖得厉害。 当年，她意外和佟海泽意外发生关系怀孕，她挺着肚子要和佟海泽结婚，母亲就曾经说过，她高攀不上佟家的门楣，总有一天她会后悔，可是她一意孤行，哪怕母亲说不再认这个女儿，为了佟海泽，她选择放弃了母亲，现在佟海泽不要她了，走投无路，她却想起了母亲。 顾惜西觉得自己很无耻，自私的享受着母亲给自己的一切，却没有考虑过母亲的感受。 “惜西？是你吗？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电话那头的顾母声音激动，无比担忧。 她清楚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她是绝对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顾惜西捂着嘴，怕自己的露出一点脆弱来，“妈，你能不能给我打点钱？” …… 顾母亲自将钱送过来了，她看到顾惜西的第一眼就红了眼，但是却没有问顾惜西和佟海泽之间的事情，顾惜西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年她非要嫁给佟海泽的时候，母亲就说过，她迟早会后悔。 顾惜西觉得难堪。 “这就是豆豆吧？真是个好孩子。”顾母慈爱的看着顾惜西，将手中的银行卡塞给她，“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不知道够不够……不行的话，就将我那栋房子给卖了……” 顾惜西只觉得手中薄薄的卡片重如千金。 “够了……够了……”没了房子，妈妈该住哪？她不会动那栋房子，等交了钱，她就去找工作。 母亲这一辈子没享过福，年轻的时候为了她的学业在佟家当保姆，年纪大了还要为她操心，顾惜西觉得自己简直禽兽不如，这么多年，就因为怯懦，竟然真的没有和母亲联系过！ 而母亲，非但没有生气，还将所有都给了她！ 豆豆还在昏迷，母女两个在病房外面站了会，顾母小心翼翼地提议，“你要回家住吗？”声音里暗藏期待。 回家？顾惜西觉得眼眶有些热，就在今天，佟海泽不要她了，她没了家，可是母亲说，回家住。 她还是有家的。 她狼狈的抹了把眼睛，狠狠的点头，声音沙哑，“好，回家！” 从今往后，她的人生里没有佟海泽，之后母亲和孩子，她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守护这两个人！绝不会让人再伤害她们！ 顾母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许多年后，顾惜西都记得这个笑容，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第九章 工作 “你的房间一直留着呢，我经常打扫的，等会换个床单就可以住了。”顾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顾惜西回到了家。 顾惜西打量着这个已经许多年没来过的地方，客厅里的墙壁上挂着全家福，忠厚老实的父亲，慈爱善良的母亲，以及……天真的自己。 她站在这张全家福跟前久久不能移动步伐，怀里的豆豆望着墙壁上的照片，又仰着脑袋看着顾惜西，一脸好奇，“妈妈？” 顾惜西摸了摸他的脑袋，“对，这是妈妈。” 那是很多年前，还没有爱上佟海泽的自己。 “房间收拾好了，惜西，你先休息吧，来，我抱着豆豆。” 顾惜西看着母亲和豆豆的身影，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她弯了弯唇角，心里发誓，面前这两个人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会在今后好好的爱护她们，会学着习惯没有佟海泽的人生。 …… 顾惜西带着孩子住回了母亲家里，自然是不能在家啃老的，她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但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来工作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工作，于是她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陆清云。 陆清云是她的大学学长，开了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也是顾惜西结婚后为数不多还保持联系的朋友。 陆清云对于她突然的请求表示了欢迎，两个人约好了在一间咖啡厅谈谈具体的事情，时间地点是陆清云选的，顾惜西没什么意见，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约定好的地方。 这间咖啡厅座落在市中心，因为老板娘是个很漂亮的美人，对咖啡要求很高，在这座城市名声很好，顾惜西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顾惜西在角落里看到了陆清云。 他穿着得体的白色西装，气质温和，即使这么多年不见，依旧和记忆中那个风靡校园的少年一样。 “这里！” “这还是咱们这四年来第一次见面，听说你结婚了？”陆清云替顾惜西拉开椅子，一边略带好奇的问道。 顾惜西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呃……我离婚了。” 陆清云眼神一变，他坐在顾惜西的对面，神色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我并不清楚……” “没关系。”顾惜西打断他的话，她现在一点都不想从任何人口中提起自己的过去。 “好吧，我们来谈谈你的工作问题。”陆清云善意的转移了话题，“你也知道我这个工作室专门承接私人定制，你愿意过来，我是很高兴的，毕竟你当年也是系里的高材生……” “顾惜西？”惊疑不定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陆清云的话。 顾惜西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佟海泽。 他的身影正好落在阴影里，顾惜西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冷意。 他在生气。 “顾惜西，真的是你啊，这才离婚多久，你就……啊！难道说，这位就是豆豆的亲生父亲！”云暖挽着佟海泽的胳膊，往这边走过来，一双眼睛打量着陆清云，语气怪异。 顾惜西就看到佟海泽的眼神阴沉了下来，浑身氤氲着怒意。 “海泽……不是，你别误会……”顾惜西立刻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佟海泽。 “误会？”声音像是从牙齿里迸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冷意，“顾惜西，你是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吗？” 顾惜西摇着头，脸色惨白，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佟海泽，现在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虽然并不知道你们误会了什么，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和顾惜西今天真的只是来谈谈工作的。”陆清云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可是这笑容并没有让佟海泽脸上的怒意有一丝消散，他淡漠的眼眸划过顾惜西，薄唇微勾，语气嘲讽，“工作？像她这样的女人，能做什么工作？卖身吗。” 第十章 还在意她 顾惜西的手指死死的掐在手掌心中，佟海泽于其中的嘲讽像是一把利刃，将她的自尊划的七零八落。她知道他看不上自己，鄙夷自己，可是当着多年未见的朋友的面被他这样嘲讽，她依旧觉得心酸。 是心酸，而不是愤怒。 到了这个时候，她面对这个人还是没有一丝的脾气。 “够了，既然你对惜西有误解，那么我认为你可以离开了，这里不欢迎你。”陆清云瞥见顾惜西苍白的脸色，不着痕迹的挡在她的身前。 顾惜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样也好，既然不喜欢她，那就不要再见了。 陆清云对顾惜西那种保护者的姿态让佟海泽心头怒火高涨，他的目光越过陆清云的肩膀，却只能看到顾惜西的脑袋，“不欢迎？我替你养了四年的野种，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佟海泽将手臂从云暖的手中抽出来，上前两步，站在陆清云面前，狭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气势骇人。 “野种？”陆清云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这两个字让顾惜西心头巨震，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佟海泽，“你胡说！豆豆是你的孩子！” 佟海泽嗤笑，“当着这个奸夫的面还说这些话，顾惜西，你还真是有脸！” “佟海泽！”顾惜西被他气的胸口怒意翻滚，险些站立不稳，陆清云立刻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亲密的行为落在佟海泽眼中自然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扯了扯唇，勾出一个凉薄的笑容，转身就走。 云暖愣了一下，突然看向陆清云，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立刻分开，她冲顾惜西笑道，“顾惜西，既然你已经和这位……在一起了，那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海泽了。” 顾惜西从陆清云的怀中挣脱，看着云暖的目光冰冷，“放心，我不会的。” 云暖不屑的勾了勾唇，转身追了出去。 等那两个人一走，顾惜西立刻像是丧失了力气一样狼狈的撑着桌子缓缓得坐下，陆清云眼神担忧，“没事吧。” 顾惜西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带着苦味的笑容，“没事。” 陆清云迟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觉得，你并不是他们说得那种人，不要在意他们的看法……” 顾惜西苦笑着摆了摆手，双手捂着脸，不发一言。 …… 咖啡厅外。 云暖追上佟海泽，伸手拽住他的衣服，“等等，海泽！” 佟海泽停下脚步，脸上依旧是无法掩饰的怒意，云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你是不是还在意顾惜西？” “……你胡说什么？”佟海泽皱着眉头，寒气逼人。 云暖却不放手，“你不用骗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顾惜西，刚才在里面看到那个男人，你就不会生气了。” 她低下头，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要是你真的还在乎她……那让我走吧，海泽，我只要看到你幸福就行了，我不想打扰你……” 佟海泽看着她低着头擦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冷硬，“你不要多想，我怎么可能在乎她？我只是愤怒，自己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野种，仅此而已。” 是的，他才不会那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他只是愤怒而已。 第十一章 杀人 烈日正浓。 顾母拎着菜从菜市场回到家，一边从兜里掏钥匙，一边想着该给豆豆买些酸奶备着，这孩子的胃口越来越不好了，她出门之前哄着豆豆午睡，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 一抬头，就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来人穿着高跟鞋，脸上涂着精致的妆容，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神色不耐的很。 顾母脸色一变，她还在佟家做事的时候倒是见到过云暖，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和佟海泽以及自己女儿之间的牵扯。 “云暖小姐？您来这里做什么？” 云暖看到顾母，放下胳膊，眼神带着一丝高傲，“我是来找顾惜西的。” 顾母脸色微僵，干巴巴的笑道，“您找惜西做什么？她就是个不懂事……” “你还是赶紧开门让我进去吧，想必有些话你也不希望我在外面说出来吧？不然你那个好女儿恐怕不用做人了。”云暖冷笑着打断顾母的话。 顾母无奈，到底是有些话如果被街坊邻居听到，顾惜西以后一定会成为那些喜欢说闲话的妇女的谈资。她只能万般不愿的带着云暖进了家门。 云暖一进房子就皱了皱眉，这样狭小的房子在她的眼中几乎跟贫民窟没有什么区别。 “云暖小姐，您先坐着，我去给惜西打个电话，让她回来。” “嗯。”云暖嫌弃的看了看老旧的沙发，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等顾母端着茶杯过来，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拍在桌子上，仰着下巴神态高傲的说道，“这里面是一百万，拿着这笔钱，带着你的女儿，还有那个小野种，滚出这个城市。” 顾母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她猛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云暖小姐，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是很明显吗？”云暖不耐烦的看着她，“你的女儿背着海泽和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还生了个野种让海泽养了四年，海泽一看到那个孩子就生气，我这可是在帮你们，这个城市就这么大，万一哪天碰见了，海泽做出什么事你们在后悔可就晚了。” 别的男人？ 顾母被云暖几句话说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一直以为女儿和佟海泽离婚只是因为两个人生活观念不同过不下去了而已，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是她同样了解自己的女儿，顾惜西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顾母捂着胸口，脸色发白，但是眼神却坚定的很，“你胡说，惜西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喜欢海泽，喜欢的都要发疯了，她怎么会背叛海泽……” 云暖看着顾母的样子站起身，冷笑着说道，“你那个女儿就是个贱人，说不定背着海泽有多少男人，那个野种就是最好的证明……” “住口！”顾母猛地拉下脸，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云暖，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母兽。 云暖被她突然的气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有些恼怒，她猛的推了顾母一把，“你吼什么？养个女儿就是个千人骑贱人……” “够了！你住口！”顾母猛地冲向云暖，顾惜西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是她的命！她怎么能够听着云暖这样污蔑她? 云暖看到顾母冲过来，脸上一慌，眼睛瞥到桌子上的开水瓶，猛的拿起来砸向顾母，顾母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被云暖抓到机会狠狠一推，整个人倒向旁边的墙壁。 “砰。”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墙壁流下来。顾母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她伸出手，想要抓着云暖，手指却在半空中坠下，再也没有抬起。 云暖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探了探顾母的鼻息。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的……”她只是想要给这个疯婆子一点教训，没想过要杀人的！ 可是地上的顾母却一丝声音也没有。 整个房子安静的有些可怕，云暖脚下一慌，她匆忙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想往外跑。 不关她的事！她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里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外婆。” 豆豆慢吞吞的走到客厅，看到云暖，眼中闪过戒备，他不喜欢这个阿姨！他看到跌坐在地上顾母，眼神迷茫，“外婆，你干嘛坐在地上啊？” 云暖看到豆豆，拿着包包的手指发白，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她往前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开水瓶，脸色扭曲，冲豆豆狠狠的砸了过去，“小畜生，要怪就怪你出来的不是时候，谁让你看到了我！” 第十二章 偿命 下午六点钟，顾惜西从工作室回到家，身后跟着陆清云，为了感谢陆清云的照顾，顾母让顾惜西请他回来一起吃顿饭。 “咦，妈？门怎么没关好啊！” 顾惜西推开门进去，正准备换鞋，入目就是顾母和豆豆瘫倒在地上的样子，地上是刺目的鲜血。 她手中的包掉在地上，巨大的恐惧侵蚀了她的大脑，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像是没了声音一样，安静得可怕。 “惜西，快看看阿姨怎么样了，我来报警！”陆清云脸色一肃，立刻做出决断。 顾惜西猛地回过神，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妈？豆豆！” 到底怎么回事？早上走的时候妈和豆豆还好好的，还说晚上早点回来吃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顾惜西脸色惨白的看着地上的亲人，大脑一片空白，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伸手推了推母亲，母亲歪着身体倒在地上，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妈？” “妈妈……”微弱的声音从豆豆的嘴里喊出来。 顾惜西一愣。 地上的小孩子似乎挣扎着睁开眼睛，“是坏……阿姨，那个坏阿姨……打奶奶……” 坏阿姨？是谁？顾惜西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身影。 顾惜西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孩子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豆豆？豆豆？” 陆清云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豆豆的鼻子，呼吸微弱，他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得赶紧送医院！” 顾惜西猛地将孩子抱在了怀里，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流出来。 云暖，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 大雨磅礴，顾惜西面无表情的站在佟家门口，手却无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水果刀。 她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只要一想到倒在血泊里的母亲和儿子，心口的那种痛就日日夜夜的腐蚀着她。 凭什么她的母亲死了，云暖那个恶毒的女人还能好好的活着？ 豆豆虽然被送到了医院，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醒了。 这一切，都是云暖造成的！ 顾惜西按响了门铃，心中没有任何的波动，杀人就该偿命，这是云暖欠她的！ “谁啊？”佟家的佣人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顾惜西，脸色一变，眼神鄙夷，“哟，是顾小姐啊，你不是和我们先生离婚了吗？怎么还来这里……” “让开。”锋利的刀锋指着佣人的脖子，佣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让开。 顾惜西走进这个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她曾经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安生立命，决定一辈子爱护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个地方属于另一个女人。 云暖从厨房出来，看到顾惜西也是一愣，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你来做什么？” 顾惜西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手中的水果刀泛着寒光，“你说，我要做什么？” 云暖下意识得后退，可是身后就是墙壁，她无处可躲，她咽了咽口水，放低了声音说道，“顾惜西，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谈谈。” “谈什么？谈你是怎么杀了我妈妈的吗？你这个杀人凶手！”顾惜西红着眼眶举着刀子走向云暖，她现在只想让这个女人偿命！ “啊！杀人啦！”佣人看到顾惜西的举动，吓得大声尖叫。 云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如果趁机杀死顾惜西，是不是属于正当防卫？ 她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两步，嘴里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是我杀了你那个没用的母亲，你能拿我怎么办？她死的时候可丑了，眼睛……” 顾惜西气的浑身发抖，脑海中反反复复的浮现母亲最后的样子，云暖趁她精神恍惚，突然冲过去抢过顾惜西手中的刀子。 顾惜西反应过来，两个人互相争夺，云暖到底力气大些，握住刀柄，将刀尖对着顾惜西的心口，猛地扎了下去！ 第十三章 她是个杀人犯 “住手！” 男人修长的手指按住云暖的手。 顾惜西和云暖同时看过去，佟海泽脸色铁青的看着她们。 云暖眼神一变，一只手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她眼眶都红了，她松开手，委委屈屈的扑进佟海泽的怀里，“海泽，吓死我了，顾惜西要杀我！” 佟海泽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刀。 “松手。”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顾惜西身上，让她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脊梁。 顾惜西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她花了前半生去爱的男人，她为了他放弃了家人，放弃了尊严，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句贱人。 “她杀了我母亲。”顾惜西看着佟海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佟海泽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怀里的云暖已经一脸怒容的反驳，“你胡说什么！顾惜西，就算是你恨我，也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啊！我怎么可能杀你母亲，我都没有见过她！” 她红着眼睛看起来尤为可怜，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旁边的佣人。佣人赶紧低着头说道，“就是啊，先生，云暖小姐人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杀人！倒是顾小姐，她刚才一进来就拿刀指着我，看起来像个疯子……” “善良？”顾惜西念着这两个字，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佟海泽，你觉得这个女人善良？”顾惜西指着云暖，眼睛却紧紧的盯着佟海泽，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是佟海泽看不懂的复杂。 他突然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她杀了我妈妈。”顾惜西近乎呢喃的轻叹，“她是个杀人犯，佟海泽，你要维护她吗？” 你要保护那个杀了她妈妈的凶手吗？ “我没有！海泽，我没有，她诬陷我！”云暖紧紧的揪着佟海泽的衣服，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两个女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佟海泽下意识得眯了眯眼睛，但是一直以来对云暖的照顾成了习惯，看到云暖红着眼的样子，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去给她抹眼泪。 那动作透着亲昵，云暖转过头看向顾惜西，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顾惜西看着佟海泽的那只手，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这个小小的动作，带给她的伤害无异于就像是当面捅了她一刀！ 她摇着头，茫然的看着佟海泽，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她是凶手，她是凶手……” “海泽，她是不是疯了啊？我们要不要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去算了，好可怕……”云暖捂着嘴惊叫，眼神闪烁。 要是将顾惜西送到了精神病院，想必可以省了她不少事？ 佟海泽皱了皱眉，看着顾惜西失神落魄的样子，终是冲旁边的佣人说道，“撵出去。” 他转身带着云暖往楼上走，清冷的声音传到顾惜西的耳朵里，让她有种恍惚的失重感。 “以后不要什么猫和狗都放进来，再有下一次，你们直接滚蛋。”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好像是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猫或狗。 第十四章 付出代价 即使万般不愿，顾惜西还是被佟家的佣人赶了出去，她站在雨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佟家的房子，心里头一把火像是燎原一样越少越旺。 她的母亲不能白死，云暖，一定要给她的母亲陪葬！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身后传来陆清云无奈中带着心疼的声音。 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替她挡住了倾盆的大雨。 陆清云皱着眉头看着顾惜西狼狈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衣服也贴的紧紧的，他解开自己的外套搭在顾惜西的身上，搂着她往车子里走。 “先回去，豆豆还没有醒，你得照顾好自己。” 顾惜西麻木的坐在车里，透过车窗能够看到矗立在风雨中依旧屹立不倒，像座高山一样的佟家。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付出代价？”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在狭小的车厢里，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明的诡异。 陆清云不知道这个她，指得到底是佟海泽还是云暖，但是不论是哪一个，显然都不是现在的顾惜西能够动得了的。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警方已经立案了，他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惜西闭上眼睛不说话，佟海泽要是护着云暖，这个交代……只怕她这辈子都等不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良久，顾惜西突然问道。 她虽然在陆清云的工作室里上班，但是却从未对他谈起过自己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她在佟家？ 陆清云脸色有些尴尬，“抱歉，我在医院里咨询了一点关于你的事情。” 豆豆出事之后送的是原来的医院，主治医生依旧是原来那个李医生。李医生照顾了豆豆快两年了，对她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陆清云问他，倒也没错。 车厢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气氛颇为诡异，陆清云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眼神一闪，突然开口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你该多为豆豆想想。” 顾惜西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脸色惨白，“我就是恨。” 她都已经放弃佟海泽，决定这辈子只守着母亲和豆豆，可是那些人还不放过她！ 她这一辈子，如果说最亏欠谁，那个人一定是母亲。 愧疚像是海草一样紧紧的拉扯着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只能在悔恨中腐烂。 只有恨意，能够稍稍让她心里的痛意有一丝缓解。 “恨有什么用呢？说句不好听的，没有人看到那个云暖杀人，豆豆又昏迷着，就算他醒了，说的话也不一定能当证据，万一那个云暖伪造一些不在场的证明，佟家又护着她，你能怎么办？”陆清云叹了一声气，语重心长。 是啊，她能够怎么办呢？佟海泽护着云暖一天，她就一天都动不了那个女人。 可是，她不甘心！ 她永远记得母亲死的时候那双合不上的眼睛。 顾惜西的脑袋对着窗户，眼泪顺着眼泪流下来，偏偏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种压抑着的无声的哭泣最让人心酸。 陆清云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他迟疑了一下，将手搭在顾惜西的头顶上，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气说道，“你想要报仇，就要先扳倒佟家。” 顾惜西一怔，转过脑袋望着他，白皙的脸颊上满是泪水，“我要怎么做？” 第十五章 节哀 顾母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顾惜西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 顾母和顾父都是孤儿，两个人在佟家做了大半辈子的佣人，如果不是顾惜西嫁给了佟海泽，他们也许现在还在佟家。 顾惜西无法说清父母离开佟家是好还是坏，但是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的她没有嫁给佟海泽，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母亲还活着，整天唠叨她应该找个男朋友，她会拥有一些关系亲密的朋友，会时常和母亲一起出去走走，而不是现在这样，隔着一座冰冷的墓碑。 顾惜西跪在地上，手指摸着墓碑上的字，“妈，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她，母亲也许还活着。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喜欢佟海泽，不该招惹云暖。 她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墓碑，眼中泛起热意，她伸出手捂着眼睛，却捂不住眼泪，有温热的东西从指缝中流下来，她忍不住小声的啜泣，在空旷的墓地里，声音无比凄凉。 “你没事吧？”陆清云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半蹲在顾惜西身前，“豆豆的主治医生联系不上你。” 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擦掉眼泪，“我现在就回去。” 她还有豆豆。 大抵是跪的时间太长，她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陆清云扶了她一下，一只手很自然的环着她的腰身。 “小心。” 两个人靠的很近，从远处看，姿态亲密。 陆清云不着痕迹的看了远处一眼，然后扶着顾惜西往车子里走。 …… 豆豆在重症监护病房。 自从他被送到医院来，就没有醒过。 顾惜西到了病房外面，却惊讶得看到了佟海泽。他和李医生站在一起，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佟海泽来这里做什么？ 顾惜西下意识得就去看病床上的豆豆，小孩子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她心里一慌，立刻甩开陆清云冲过去，“你来做什么？” 她一点都不觉得佟海泽是因为关心豆豆才过来医院的，她永远记得他骂豆豆是野种的那种神情。 佟海泽和李医生同时看向她。 佟海泽一只手插在兜里，神色冷漠的面对着顾惜西。 李医生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游移了一下，尴尬的说道，“顾小姐，佟先生是我找来的，豆豆的医疗费……”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顾惜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初顾母虽然付了一部分的医疗费，但是后来顾惜西就带着孩子出院了，再进来的时候，兜里的钱就不多了，她本想着办完母亲得葬礼再想办法，没有想到，李医生直接着了佟海泽。 可是，佟海泽怎么可能为了豆豆特意来医院呢？别说替豆豆付医疗费，恐怕他是一眼都不愿意看见那个孩子吧。 顾惜西仰着脸，神色带着深深的戒备望着佟海泽，“你还想做什么？” 佟海泽皱了皱眉，目光扫了李医生一眼，李医生立刻识趣的离开。 走廊里就剩下顾惜西和佟海泽两个人。 男人居高临下，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顾惜西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 良久，她听到男人清冷的声音，“你母亲的事情……节哀。” 第十六章 施舍 走廊白炽灯的灯光有些刺眼，顾惜西只觉得眼睛又开始发酸了。 节哀。 多么轻巧的两个字。 她偏过头，不让眼泪落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倔强，“佟先生，你觉得，一声节哀，就抵得上一条人命？” 她母亲得命，就这么不值钱？ 佟海泽眸色微沉，“我今天就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情来的。” 顾惜西抬眼看着他，想起母亲去世时的样子，眼中的恨意再也无法隐藏，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佟海泽，纤细的食指戳在他的胸膛上，“你要让云暖赔我母亲一条命吗？” 佟海泽抓住她的手指，细腻的触感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依旧是一派冷色，“你不要因为我和云暖之间的事情就觉得是她害了你的母亲，我知道你难受，这样，这个孩子的医疗费我出，你以后不要离云暖远一点。” 多么大方啊。 顾惜西死死的咬着牙，眼眶通红，“佟海泽，这算是什么？” 施舍吗？ 用豆豆的医疗费，让她学会闭嘴？ 顾惜西只看着佟海泽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男人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云暖，她扯回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是云暖杀了我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可能放过她，至于豆豆，你爱管不管吧，既然你不要这个孩子了，我要。” 顾惜西是真的对佟海泽有些失望了。 即使一直知道，云暖是他心里头最深处的那个人，但是牵扯到人命，她以为他会理智一点。 佟海泽微微蹙眉，语气中带了一丝冷厉，“你说云暖杀了你的母亲，证据呢？” 证据？ 顾惜西有些迟疑，她相告诉佟海泽豆豆看见了云暖，可是豆豆现在昏迷着，根本不能作证，而且就算他指认了云暖，估计佟海泽也不会相信他的。 她扯了扯唇，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清冷，“你既然不信，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佟海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倔强，就知道她心意已决。 他冷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顾惜西，不要给脸不要脸，云暖心善，不想和你计较，但是我不行，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污蔑云暖，你和你那个野种……一个也跑不了。” 云暖云暖！他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 她和豆豆在他眼中反而成了阴险恶毒的坏人。 佟海泽转身大步离开，顾惜西看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睛，无力的靠在墙壁上。 …… 陆清云看着佟海泽离开，从拐角处走出来，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才走向顾惜西。 “还好吗？李医生怎么说。” 顾惜西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担心，压下心中的无力感，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说道，“没什么。” “你刚才去了哪里？” 陆清云扬了扬手上的袋子，“我想着你肯定没有吃东西，所以我出去给你买了点吃的。” “……谢谢。”顾惜西低着头，对这样的好意有一丝感动。 除了母亲，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善意了。 第十七章 他什么都没有给你吗 佟海泽从医院出来坐在车里，脸色越发难看。 他本不该来的，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顾惜西要云暖偿命疯狂绝望的样子。 心里烦躁的厉害，等回过神，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真是疯了！”佟海泽低咒了一声，双手拍了一下方向盘，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海泽你在哪里？”电话那头是云暖温柔得嗓音。 佟海泽迟疑了一下，“有事吗？” “海泽……警察找到我了，他们要带我去警局做笔录，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杀人，但是顾惜西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海泽，你能来接我吗？” 佟海泽握着手机的手指忍不住缩紧，心里头的烦躁越发的浓重，“我马上来。” …… 顾惜西和陆清云站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豆豆。 病床上的孩子骨瘦嶙峋，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表明他还活着。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陆清云拍了拍顾惜西的肩膀安慰道。 顾惜西收回目光，压下心中那些纷杂的念头。她看向陆清云，“谢谢你，这段时间要不是你陪着我，我肯定熬不过来。” 陆清云眼神一闪，脸上的笑容温和，“我也没有做什么，我们是朋友，能帮的我绝不推脱。” 顾惜西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李医生今天叫我过来是为了豆豆的医疗费，我能预知一点工资吗？” 说起这个她就有些羞愧，她上班的时间统共加起来都没有一个月。 “当然可以，我一会转你账上。”陆清云像是没有看见她的神色，很自然的答应下来。 “谢谢。”顾惜西咬了咬唇，她再次看了看病房里的豆豆，仓皇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不管怎么样，她要保护好他。 陆清云眼角瞥了她一眼，突然状似无意的问道，“你和佟先生离婚，他什么都没有给你吗？” 顾惜西苦笑，佟海泽倒是给了她不少辱骂。 “啊，抱歉，我只是觉得奇怪，听说佟老爷子当初挺喜欢你的，他要是知道你和佟海泽离婚，指不定多伤心。”陆清云瞧见她脸上的苦笑，赶紧解释道。 老爷子…… 顾惜西有些恍惚。也许老爷子很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吧。所以才会…… 不过……陆清云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顾惜西可以肯定，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谈过自己的婚姻问题，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佟海泽已经结过婚。 更不可能知道老爷子对她的态度。 顾惜西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陆清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陆清云一怔，笑道，“我和佟家有些渊源，见过佟老爷子，他当初一直说儿媳妇善良温柔，不过我没有想到你就是那个儿媳妇。” 他眨眨眼，一副自己也被惊到的样子。 顾惜西弯了弯唇角，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听起来很巧合，但是陆清云有什么必要欺骗她呢？ 第十八章 仇恨 警察局。 “所以下午两点到六点之间你都在哪里。” 云暖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对面是穿着警服的警察，佟海泽站在门外，他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神色带了一丝烦躁。 很快云暖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警察。 “佟先生，云暖小姐说那天下午两点到六点之间都和你在一起，是吗？”警察神色严肃的看着佟海泽。 佟海泽一愣，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云暖。 她弯着唇露出往常一样的笑容，很自然的走过来挽住佟海泽的胳膊，“那天下午我一直在你办公室里和你聊天，是不是？” 佟海泽沉默了一会，在云暖祈求的眼神中点头，“……是。” 出了警察局，两个人坐在车里。 佟海泽脸色漆黑，“你为什么要说谎？”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天下午云暖确实去了他的办公室，不过不是两点到，而是接近五点。这中间三个小时，她去了哪里？ 云暖脸色一白，露出几分无奈，“我也不想这样啊海泽，那天下午我在家睡觉，可是我说出来他们肯定不信，我又没有见证人……” “我……海泽，我真的没有杀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没关系的！”云暖下意识得伸手想要握住佟海泽的手，却被男人躲开。 他转过头，没有让云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 顾惜西交了医疗费，一个人回了家。 虽然她很不想回到那个充满母亲气息的房子，但是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已经是晚上，楼道里黑漆漆的，路灯早就坏了，顾惜西一边从包里拿出钥匙，一边用手机照明。 她抬起头，突然注意到门口矗立着一道黑影。 “谁在那里？” 黑暗里的身影转过身来，顾惜西举着手机照过去，是佟海泽。 男人脸上的阴影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怕，顾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得往后退。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干巴巴的问道。 佟海泽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你满意了吗？” “什么？” 低沉的男声带着丝丝寒意，顾惜西有种自己仿佛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警察已经找上了云暖。”佟海泽走到顾惜西面前，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女人。 她变了很多。 从前她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超过三秒，她是怯懦的，苍白的，无助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纵然脸色苍白，但是眼眸里却像是跳跃着一簇火焰。 “那可真是太好了！”顾惜西咬着牙看着佟海泽，眼神近乎凶狠，“那个杀人凶手终于要付出代价了吗？” 佟海泽皱了皱眉，他一只手撑在顾惜西身后的墙壁上，微微低着头，凝视着女人眼中的情绪，“是我要和你离婚，你要恨要报复应该冲我来！”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顾惜西觉得周围得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浑身的骨血都因为缺氧而渐渐的变冷，“……你以为，我在报复？” 她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在你眼中，我恶毒到会用母亲得性命来报复云暖？” “她配吗？”顾惜西凑近佟海泽，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一个云暖，抵得上她那么温暖的母亲？ 也许是黑暗容易滋生暧昧，佟海泽莫名的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这种感觉来的突兀而热烈，他凝望着顾惜西的眼睛，那里面完全是他的倒影。 一个充斥着扭曲的欲望的倒影。 佟海泽呼吸一窒，下意识得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佟海泽，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但是杀人偿命，云暖必须得到惩罚。”顾惜西没有注意到佟海泽的目光有什么不一样。 愤怒和疲惫完全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推开他，手里拿着钥匙去开门，但是一双手却忍不住颤抖，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里。 佟海泽握住了她的手腕。 “如果有人犯错，那一定会得到惩罚。”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无比冰冷，“可云暖没有犯错。” “她有没有犯错你怎么知道！”顾惜西猛地甩开他！ 佟海泽对云暖一再的维护让她心里得火焰彻底的燃烧，她恨声说道，“佟海泽，你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云暖根本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我妈就那样倒在血里，她死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 顾惜西怒视着佟海泽，这个男人的偏见再一次让她对他失望。她想起过去那些年自己对他近乎迷恋的爱意，那种深刻的感情似乎依旧烙印在心底，但是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例如……仇恨。 第十九章 你保不住她 顾惜西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并且让佟海泽跟着进了房子。 隔壁已经有人出来叫他们小声一点了。 “咔哒。”灯亮了。 佟海泽扫了一眼这个房子，很多年前他来过这里，那时候顾惜西意外怀孕，他父亲命令他过来和顾家长辈商量婚事，但是顾家就顾母一个长辈，她还对他们这场婚事很不看好。他也不是能够委屈自己的人，从此以后，自然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上，照片里的顾惜西露出八颗牙，笑得憨傻。 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惜西这么灿烂的笑容。 墙壁上还沾染着点点红色得血迹，他目光一凝，看到了地上的红色和破碎的开水瓶。 顾惜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地上的残骸，她脸色一白，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母亲。 她不敢去收拾那片地方，好像将那些痕迹清理干净，母亲就会彻底从生活中消失一样。 她别过眼，不敢再看。 佟海泽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 他看着顾惜西漆黑的头发，声音低沉，“抱歉。” 这是他第一次对顾惜西说出这种类似于道歉的字眼。 可顾惜西不稀罕，她只想要杀人凶手得到惩罚。 狭小的客厅里陷入一种让人难堪的安静，良久，顾惜西叹了一声气，说道，“佟海泽，我是不会放过云暖的，你要是觉得我恶毒，要么像云暖杀了我母亲一样杀了我，要么现在就滚。” 语气幽幽，却透着一股绝不回头的狠劲。 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重。佟海泽插在兜里的手指微动，他看着顾惜西的背影，神色阴沉，“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认为云暖是凶手？” 他觉得自己一踏进这个屋子，对云暖的相信就开始松动。 顾惜西转过身，眼眶微红，“……你信我吗？” 她说的话，他会信？ 她的声音沙哑极了，但是这四个字落在佟海泽的耳中却无比的清晰，他迟疑了一下，在顾惜西那双眼眸中微弱的光即将消失之际开口说道，“我相信证据。” 证据？ 顾惜西想笑。 “你其实是已经有些相信云暖是凶手的对不对？不然你根本不会来见我。” 佟海泽恨不能再也不见她，白天在医院的时候还让她离开这座城市，又怎么可能晚上还专门到这里来堵她？顾惜西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其实已经有些怀疑云暖了，为了保护那个女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找她。 顾惜西看着佟海泽越发冷漠的眉眼，轻笑道，“是不是警察从云暖那里问到了什么？所以你怀疑了？” 佟海泽眼眶微缩，但是很快又恢复常态。 但是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默认。 顾惜西轻哼了一声，“佟海泽，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羡慕云暖，很羡慕很羡慕。” “她能够很轻易的就在你心里占据那么大的位置，哪怕是离开那么多年也依旧是你心中的唯一，我呢？我给你生孩子，大着肚子和母亲决裂，就为了你。” “但是我仍旧比不过她。” 她吸了吸鼻子，压抑着胸腔里翻滚的委屈和不甘，“但是我现在不羡慕了。” 她抬起头，盈着水光眸子似乎盛满了星光，“就算你爱她又怎么样？她杀了我母亲，犯了罪，就一定会得到惩罚。” “佟海泽，你保不住她。” …… 某个酒店的房间。 洁白的大床上，男人和女人发出难耐的低吟。 声音过后，床上的男人掀开被子跳下床，他有着一张很精致温和的面孔。 “佟海泽已经怀疑我了。”云暖拉住被子盖在身上，眼神追逐着男人。 “我说过让你小心一点！你怎么能够染上人命！”男人猛地转过身，眼神凶狠的俯视着床上的女人。 云暖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心虚，“我怎么知道那个老东西那么不经撞！” 男人冷哼了一声，“行了，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安静的呆在佟海泽身边，不要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也不要再去招惹顾惜西。” “怎么？你心疼了？” 云暖脸色一变，目光紧紧的盯着男人。 “嗤，胡说什么。”男人俯身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我在乎什么你还不知道？” “等我从顾惜西嘴里套出话，知道那个老不死的给她的东西都在哪里，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行。” “放心吧，那些照片我都匿名交给佟海泽了，想必他和顾惜西再也回不去了，没人能够阻挡我们……”云暖轻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再次将他拉到了床上。 第二十章 用钱打发的女人 佟海泽从顾惜西家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站在老旧的居民楼下望着二楼的点点灯光，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 淡淡的烟草味仿佛让他混沌的大脑清晰了一点。 很明显，云暖隐瞒了他一点事情。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杀人了，他并不想相信自己记忆中单纯善良的女孩已经变成了这样。但是……顾惜西并不像是云暖所说的因为憎恨所以才污蔑她。 他想起女人泛红的眼眶，烦躁的将手指间的烟蒂丢在地上，转身拉开车门。 …… 第二天一早，顾惜西接到了陆清云的电话。 “佟海泽说要和我们合作。” 顾惜西有些懵，她从床上坐起来，直到看着外面的阳光，才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但是佟海泽……为什么要和陆清云的小工作室合作？ 陆清云的工作室在这个城市还算有些名气，但是根本不能和佟家的企业相提并论。如果佟家有服装设计之类的需求，相信很多知名设计师会愿意和他们合作。 可佟海泽偏偏挑了陆清云。 “他马上就到了，你最好快些来工作室，我觉得他是冲你来的……” “我马上到。” 顾惜西顾不得心里头的怀疑，收拾好自己就赶到了工作室。 显然她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办公室门外站了两个陌生的保镖，陆清云和佟海泽面对面的坐着。 “进来。”陆清云看到了门外的她，冲她招了招手。 顾惜西走进去，面色冷凝的看着佟海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还想要纠缠什么？ 佟海泽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动，倒是陆清云眼神一闪，“惜西，不要激动，先坐下。” 他倾着身体想要去拉顾惜西的手腕，佟海泽拦住了他。 陆清云挑挑眉，看着佟海泽拉着自己的手腕，笑道，“怎么？佟先生有意见？” 佟海泽松开手，神色浅淡，“谈正事吧。”他将桌子上的方案往顾惜西的方向推了推，“我需要一批晚礼服，具体要求在方案里。” 顾惜西坐了下来，但是并没有打开手中的方案。 她凝视着佟海泽的眼睛，“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才不相信他是想要和陆清云合作这种鬼话。 佟海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还是陆清云率先打破这诡异的安静，他笑着冲顾惜西说道，“佟先生大方的很，愿意出五百万作为这次合作的报酬，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这次的主设计师，是你。” 也就是说，佟海泽是特地来给他们送钱来的，或者说……她？ 顾惜西抿了抿唇，突然明白了佟海泽这样做的意义。 她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方案摔在桌子上，看向佟海泽，“所以，你这是换个名义给我送钱，好让我放过云暖？” 说到底，这个男人在乎的还是云暖，而不是她。 “佟海泽，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能用钱打发的女人？ 顾惜西望着佟海泽，眼眸深处是深切的失望。 第二十一章 没想讨好你 佟海泽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你误会了。” “我只是想给那个……豆豆提供一些医疗费。” 顾惜西冷笑，她相信佟海泽下意识得其实是想说那个野种的，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称呼，但是她并不相信他会是对豆豆改变了看法。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心软，然后放过云暖。 “行了，佟海泽，有些事情反复说就没意思了，我不会放过云暖的，你不用再用这样的手段……讨好我，你走吧。” 她指着办公室的门，神色无奈而失望。 佟海泽微微拧眉，“我没有想讨好你。” 他只是觉得昨天的那个女人让他觉得烦躁，他想做些……就当是安慰她失去母亲的痛苦。佟海泽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奇怪，他应该憎恶顾惜西的，她给他戴了一顶长达五年的绿帽子，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红着眼的模样，他就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 顾惜西低眉敛目，神色冷淡，“豆豆也不需要你的钱。” 如果他承认自己是豆豆的父亲，那么这笔钱她要的毫不手软，可是这个男人一面不承认豆豆是自己的孩子，又一面假惺惺的送钱过来，这算是什么？怜悯？ 抑或者……补偿？ 顾惜西觉得可笑。 佟海泽撑着桌子站起来，他俯视着顾惜西，看着她眼中的嘲讽，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医院里，她跪在地上求他救豆豆，她满脸泪痕，脊背卑微的弯曲，那个时候她看着他的眼中满是祈求和爱意。 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曾经很不喜欢顾惜西看着自己粘着自己，可是真的当这一天发生了，他却觉得有些东西和自己想象得很不一样。 他没有回头，一只手却直接将方案推到了陆清云面前，“我相信，陆先生会对我这个方案感兴趣得。” 陆清云摊开手，冲顾惜西做无奈状，“抱歉，这根本就是白送得午餐，我不能不要。” 顾惜西咬了咬唇，虽然很想让陆清云拒绝这场合作，但是显然是不可能的，陆清云不仅是她的朋友，更是这个工作室的负责人，有钱……他当然得赚。 佟海泽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站直了身体往外走。 顾惜西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的垂下眼帘。 算了，不管佟海泽认不认豆豆，都当作是这个男人对豆豆唯一的善念吧，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陆清云干咳了一声，引起顾惜西的注意，他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方案，“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交给你，怎么样，有信心吗？” 顾惜西苦笑，“没信心就可以不做吗？” 当然不能，佟海泽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她一定要参与这次的方案。 她叹了一声气，整个人靠在椅子里，突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变得简直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她曾经那么的想要佟海泽施舍给自己一点关心，但是真的当佟海泽愿意分给她一些目光，顾惜西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佟海泽。 也许这样，母亲就不会被杀害。 第二十二章 唯一的念想 佟海泽定制的这批晚礼服没有说明具体的作用，甚至风格和尺寸都没有要求，顾惜西试着交了几张设计图纸过去，那边很快给了通过。 顾惜西越来越觉得佟海泽就是想法子给她送钱。 可是陆清云盯着，她不能不收，除非她以后不在这个地方上班了。 很快晚礼服就定制好了，工作室的人给佟氏送过去，不到两个小时，佟海泽就付了尾款，动作利落的像是一直在等着似的。 而在此期间，豆豆一直都没有醒。 顾惜西一有时间就去医院里陪着豆豆，今天陆清云去出差，工作室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她决定提前下班去医院看看。 顾惜西到了医院的时候比平时早了一个多小时，她准备给豆豆擦擦身子，快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那个女人穿着天青色的裙子，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顾惜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泛着冷意。 是云暖。 云暖来这里做什么？她为什么能够进出豆豆的病房？她对豆豆做了什么？ 顾惜西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冲向了豆豆的病房。 床上的小孩子戴着呼吸机，脸色苍白，只有周围的仪器还在滴滴的响着。 顾惜西踉踉跄跄的冲到病床前，摸了摸豆豆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软软的……还有温度。她的手摸到他的手腕，微弱的脉搏让顾惜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要是云暖真的对豆豆做了什么，她几乎不用活下去了。 确定好豆豆没有任何问题，顾惜西心中的火气被彻底点燃了，云暖还想做什么？继杀了她母亲之后还想杀了豆豆吗？ 为什么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进出豆豆的病房？如果真的有一天，云暖丧心病狂的对豆豆下了手，她该去找谁？ 顾惜西抿着唇，大步的走向李医生的办公室。 现在已经快到了交接班时间，病人并不多，顾惜西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李医生一个人，顾惜西推开门，在李医生错愕的表情中冷声说道，“李医生，为什么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进出我儿子的病房？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李医生惊愕的看着顾惜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顾小姐……到底怎么了，您仔细说说？”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顾惜西坐下。 顾惜西没动，她压抑着怒火，再次说道，“我刚才看到杀害我母亲得凶手从我儿子的病房里出来……” “您是说云暖小姐吧？”李医生眼中闪过异色，打断顾惜西的话，无奈的说道，“顾小姐，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云暖小姐就是杀害您母亲得凶手……而且，现在外面谁不知道她是佟先生的女人，我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所以，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顾惜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扭曲近乎狰狞。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就是豆豆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云暖那个女人对豆豆不可能有任何的善意。 李医生神色微变，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压低了声音对顾惜西说道，“顾小姐，我跟你说句实话吧，自从豆豆被送到医院，那位云暖小姐来了许多次了，我倒是想拦着，可是她一面说是为了照顾豆豆，一面又很诚恳的说她抢了……佟先生，觉得对不住你……最重要的是，佟先生给医院里捐了一笔钱，建了个新的实验室，现在谁还敢得罪她……” 许多次了…… 顾惜西一怔，心里头突然涌出一丝后怕，许多次，其中只要一次，云暖就可能要了豆豆的命。 她猛地转身往外跑，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她要去问问云暖，问问佟海泽，是不是非要豆豆死了，她们才会放手。 第二十三章 陪葬 顾惜西想要找云暖和佟海泽，她直接打车去了佟家。 佟家依旧犹如高山一样矗立在原处，不管她身上发生多少事，这个地方没有一丝变化。 佟家的佣人看到顾惜西，这一次没有直接撵她走，只是很冷漠的让她在门外等着，过了一会才带她进去。 客厅里，佟海泽云暖正在吃晚餐，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和客厅里明亮的灯光让顾惜西觉得刺眼。 有些人生来就高高在上，一睁开眼就拥有别人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生存。可是他们却总是喜欢看着一些人在眼前苦苦挣扎的样子。 也许在佟海泽和云暖的眼中，她就是一条苦苦挣扎的可怜虫。 “你怎么来了？”佟海泽放下手中的刀叉，皱着眉头看向顾惜西，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顾惜西的目光落在云暖身上。 她不紧不慢的吃饭，半点都看不出紧张，甚至都没有看顾惜西一眼。 顾惜西冷笑着走到餐桌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来问问你们，到底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佟海泽目光微凝，“说清楚。” “云暖，你几次去医院见我儿子，什么意思！”顾惜西看着云暖，一只手摸了摸侧边的裤兜。 云暖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东西，才看向身边的佟海泽，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说道，“我还不是因为顾小姐对我误会颇深，再加上那个孩子可怜，所以才经常去医院看看，我还吩咐医生好好照顾他……” “我们不需要你的照顾！”顾惜西打断她的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佟海泽，神色紧绷，“佟先生，我就一个亲人了，要是他出什么事，不怕你笑话，我肯定是活不成的。” 她眼神中跳跃着一种名为疯狂的情绪，“那时候，你们两位也要小心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总得给我儿子拉两个陪葬的！” 要是豆豆有什么事，她一定会杀了这两个人！ 也许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泰国诡异，佟海泽和云暖竟然没有说话，良久，顾惜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云暖，说道，“云暖小姐，下次再让我发现您去医院看我儿子了，我就先剁了您一条腿。” “别以为我做不到，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 云暖浑身一哆嗦，脸色惨白。 顾惜西说完这些话，转身就离开了佟家，这个地方，每多呆一秒，都会让她想起那些可悲的过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云暖才像是回过神似的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桌子上的餐盘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海泽！她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会伤害豆豆吗？” 佟海泽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是听到盘子摔碎的声音才皱了皱眉。 云暖没有等到佟海泽的回答，偏过头去看他的表情，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知道什么，她心里一慌，语气软了下来，“海泽，我真的没有想要害豆豆，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可怜……” 她蹲着身子，上半身倚靠在佟海泽的身上，语气越发的委屈，“海泽，虽然我讨厌顾惜西，毕竟她从我身边抢走了你，可是我真的不会害人啊！” 她悄悄的去看佟海泽，见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语气幽幽的说道，“你都不知道，当年我离开你心里头多难过，我告诉自己没关系，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每天都抱着顾惜西睡觉……我心里头难受……” 她说着就红了眼睛，捂着脸蹲在地上，发出细细的哽咽声。 佟海泽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带了一些无奈，“好了，现在不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吗？”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顾惜西失去了母亲，难免对那个孩子在意，你以后……不要再去医院了！” “……好，我不去了。”云暖抬起头，笑容温婉，犹如盛开的食人花，带着绚烂的魅惑。 第二十四章 别来招惹我 顾惜西到底是不放心将豆豆一个人放在医院里，但是带豆豆回家更是不切实际，她去上班，家里就只剩下豆豆一个人了。 她决定给豆豆请个看护阿姨。 没想到一切顺利的很，她刚和中介联系，就有人过来应聘，顾惜西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将人留下了。 工作室因为和佟氏的合作得到一大笔报酬，陆清云决定弄一次团聚，地点定在108娱乐会所。 “惜西，这边。” 顾惜西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陆清云站在包厢外面等着她。 “抱歉，我来晚了。” “来，先喝三杯，算作赔罪！” “对对对！喝酒！” …… 桌子上摆着三杯酒，顾惜西看着包厢中的同事，知道自己要是不喝，估计是走不出这个包厢了，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完。 “还好吧？”陆清云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眼神一闪，他拍了拍顾惜西的背，温声问道。 顾惜西摇摇头，“没事。” 胃里火烧火燎的，她摆摆手，“我去下洗手间。” 陆清云看着她有些踉跄的背影，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人已经到了，8楼洗手间。” 洗手间内。 顾惜西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着淡淡的疲色。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但是显然，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扫了大家的兴。 “咔哒。”身后的房门突然推开，又被人关上。 来人是穿着短裙，露出修长的长腿。脸上的妆容精致，勾人摄魄。 是云暖。 顾惜西从镜子里看着她，猛地转过身，神色防备，“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暖看着她，露出一个满满恶意的笑容，“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她一步一步走到顾惜西面前，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想要去摸顾惜西的脸，顾惜西厌恶的拍掉她的手，“找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让你去底下陪我母亲？” “你倒是想杀我，但是你舍得那个小崽子吗？杀了我，你也得偿命，到时候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啧啧，真是惨啊。”云暖压低了声音，语气幸灾乐祸。 “你！” 顾惜西是真的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明明自己犯了错却没有半分后悔愧疚得样子，甚至还敢在受害者面前洋洋得意！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云暖抓住了她的软肋。 她现在还不能死，她死了，豆豆一个人怎么办？ 云暖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顾惜西，你知道我去医院是想做什么吗？” “我就是想看看，你家那个小崽子什么时候会死，要是方便得话，我还想帮他一把。” 顾惜西浑身一震，她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得女人，只觉得她那张美丽得脸蛋都透着一股子恶毒得意味。 “你要是敢动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得！”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云暖眼神一闪，脸上的笑容深切了一点，“你能将我怎么样呢？你现在不能对我下手，等那个小崽子没了，我也不会给你下手得机会得，只要佟海泽在，你就伤不了我。” 顾惜西气的脸色铁青，胸口因为愤怒不停得喘息，“你想要什么！” 云暖轻笑着掐住她的下巴，“我想要的很简单，权势，金钱，我都要。” 顾惜西皱了皱眉，云暖这句话里，没有佟海泽。 “行了。”云暖甩开手，略带几分嫌弃得说道，“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招惹佟海泽，我不会动那个小崽子得。” 她转身出门，留下紧咬着牙的顾惜西。 第二十五章 醉酒 “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顾惜西回到包厢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陆清云坐在她身边，很自然的给她递了一个酒杯，语气担忧。 酒杯里的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带着异样的诱惑，顾惜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惜西，少喝一点吧。” 陆清云伸手想要拦着顾惜西，顾惜西推开他的手，也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酒。 她很少喝酒，几杯下去脸上已经浮现晕红，眼神迷茫。 顾惜西讨厌醉酒失控的感觉，但是此时，她却只想一醉方休。 为什么她的人生那么坎坷？为什么云暖要杀母亲，为什么凶手不能得到惩罚，为什么……佟海泽，要维护云暖！ 太多的无奈和不甘让顾惜西越发的难受，她闭上眼睛靠在沙发里，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看上去似乎已经醉了。 陆清云眼睛扫了扫周围的同事，大家都已经玩嗨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他推了推顾惜西的肩膀，“惜西，你还好吧？是不是醉了？” 顾惜西不想讲话，她怕一张口现在的自己就会哭出来。 这段时间先是母亲去世，再是昏迷不醒的大宝，每一件事都像是压在她心头的高山，让她翻不了身。 她只想放纵一晚上。 就……当她醉了吧。 陆清云见她没有反应，眼眸微沉，身体往她身边靠近了几分，两个人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惜西，我带你回去。” 他伸手要去搂顾惜西的肩膀，他身上陌生的味道让顾惜西觉得心里头烦躁的厉害，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挥开他。 顾惜西的动作落在陆清云眼中，那就更加确定她已经醉了，因为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顾惜西，对他绝对是感激客气有礼的。 陆清云又往顾惜西这边靠近了一点，“惜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听不到。” 陆清云轻笑，没想到这个女人喝醉了反倒是可爱了些。 “惜西，要是佟老爷子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痛。” “他在世的时候总是提起你，我有时候甚至都觉得你才是他的孩子……” 装醉的顾惜西一愣，陆清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佟老爷子？ 顾惜西对陆清云是感激的，自从她和佟海泽离婚，他帮了她很多，特别是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如果背后不是有他帮忙，她一个人肯定是熬不下来的。 但是现在，她突然对陆清云产生了一点怀疑。 陆清云……似乎是对佟老爷子，太好奇了一点。 顾惜西不想用恶意去揣测自己这唯一的朋友，她闭着眼睛装醉，不想去面对这样残酷的真相。 可是陆清云却不放过她。 她听到他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问，“顾惜西，老爷子当初去世的时候……是不是给了你东西？” 顾惜西脸上的睫毛微颤，她忽然猛地揪住陆清云的衣领，“佟海泽，你这个王八蛋！你凭什么这个对我！” 她愤怒的咬着牙，眼睛却迷蒙的很，显然是醉的很了。 陆清云一怔，无奈的握住她的手，想要控制住她，顾惜西却往他身上一倒，嘴里还喃喃的叫着佟海泽的名字，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陆清云眼神一变，突然无奈的叹了声气，“各位，顾惜西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了。” 旁边玩的正嗨的同事们也不在意，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第二十六章 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夜深，108娱乐会所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陆清云扶着顾惜西从包厢里出来，路过的一些人都露出会意的笑容，顾惜西心里暗暗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因为躲避那个问题而故意装醉，她现在如果半路上醒过来……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 顾惜西还在纠结着，突然迎面走来两个人。 她眯着眼睛，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突然鬼使神差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的看向来人。 …… “包厢里坐着实在是太闷热了，咱们出来走走，透透气，有没有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云暖挽着佟海泽的胳膊，笑意温柔。 佟海泽面无表情的跟着她在走廊里散步，他并不喜欢这种娱乐场所，今天也是因为云暖硬生生将他从公司里拉出来的。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直到目光撞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是顾惜西。 她被一个男人搂着，白皙的脸上浮现晕红，脚步踉跄，浑身酒味，看起来像是喝醉了。 佟海泽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海泽？怎么了？”云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顾惜西，惊讶得捂住嘴，“天啊，竟然是顾惜西！” “她怎么……她和身边那个男人看起来真亲密……”她状似惊叹的说道。 佟海泽的眼睛在一瞬间暗沉下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陆清云带着顾惜西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看着那个女人窝在别人的怀里，一种本不该有的情绪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迫使他在擦肩而过时握住了顾惜西的胳膊。 这种情绪叫做妒嫉。 他微微低着头，语气轻柔，但是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寒意，“顾惜西，你是自愿和这个男人走的吗？”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四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顾惜西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温度。 她有种错觉，佟海泽在生气。 为什么呢？ 不管为什么，她很想很硬气的告诉他，她自愿和陆清云走，她很想对佟海泽做到视而不见，让那个男人知道，自己不是以前那个见到他就走不动路的女人。 可是…… 在刚刚察觉到陆清云对自己很可能不怀好意之后，她突然觉得，比起陆清云，也许在佟海泽身边会安全一点。 至少她知道，自己对于佟海泽来说，没什么好企图的。 她迷迷茫茫的抬起头，似乎是才认出面前的男人是谁，她疯了一样的挣脱开陆清云的手，双手握着拳头狠狠得砸向佟海泽，“佟海泽……你这个混蛋！” 几个人都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砸懵了一下。 佟海泽结结实实的受了顾惜西几拳，这才伸手握住了她的两只手，“顾惜西？” 真的醉了？ 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旁边的云暖脸色一变，佟海泽什么意思？当着她的面就和顾惜西抱在一起？ 佟海泽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被人挠了一下。 他低下头，顾惜西依旧迷蒙着眼睛，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他的名字。 “佟先生，真是抱歉，今天我们团建，惜西喝多了，我这就带她……”陆清云眼见得佟海泽神色不对，伸手就想将顾惜西带出来，但是佟海泽突然侧了侧身体，避过了他的动作。 “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陆清云拉下脸，语气冰冷。 “她嘴里喊着我的名字，恐怕更想和我在一起。”佟海泽淡淡的说道。 闭着眼睛装醉得顾惜西突然觉得有些羞耻，幸好她现在是个醉鬼，也没有人在乎她是什么表情。 陆清云一只手拽着顾惜西的胳膊，看着佟海泽得眼睛说道，“我倒是觉得，她恨不得杀了你所以才醉后都念着你的名字才对。” 顾惜西察觉到佟海泽搂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两分。 也许是陆清云得话正戳中了佟海泽的痛处，又或者他已经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别人得饭后谈资，他搂着顾惜西的肩膀，转了个身，大步往外走。 云暖脸色猛得黑下来，站在原地喊道，“佟海泽！你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她出来玩，却带着别的女人走，这是打她的脸吗？ 佟海泽停下脚步，没有转身，语气有些冷硬，“我先送她回去，你一会叫司机来接你。” 说完，他扶着顾惜西转身就走，只给云暖和陆清云留下一个决绝得背影。 第二十七章 他的孩子 云暖看着佟海泽带着顾惜西毫不留恋得离开，脸色铁青，“该死的，顾惜西这个贱人！都离婚了还纠缠佟海泽！” 陆清云靠在墙壁上，脸上一贯得笑容也没了，看上去十分阴郁，“得了，你不是说你已经将佟海泽握在手掌心里了吗？他怎么看起来还对顾惜西有意思？” 要是知道佟海泽对顾惜西态度不一般，他说什么都不会在今天让两个人碰上！ “本来还打算让顾惜西今天彻底对佟海泽失望，看样子那两个人的关系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陆清云叹了一声气，“算了，今天是不可能问到什么了，我先回去了。” 他摆摆手，也跟着离开这里。 云暖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神色变化，眼中狠色一闪而过，“顾惜西，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 佟海泽带着顾惜西走出108娱乐会所，拉开车门，将怀里的女人扔了进去。 他在驾驶座上坐好，没有急着开车，过了几分钟才从后视镜中看着那个闭着眼睛得女人，语气不耐，“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顾惜西这才睁开眼睛。 她头依旧有些晕，但是还没有到不省人事得地步，“你怎么知道我没醉？” 佟海泽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和她从小认识，更是结婚五年，哪怕再不喜欢，对对方得一些小习惯都清楚得很，顾惜西这个人这辈子只喝醉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她怀了豆豆。她喝醉后不会这么安静，反而喜欢傻笑着缠着别人。 顾惜西没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她沉默了一会，在佟海泽越来越不耐的眼神中开口说道，“老爷子当初给我的那些东西……” “老爷子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佟海泽打断她得话，语气很随意，“我不会动那些东西，你想要得话随时可以提出来。” 佟老爷子去世得时候，给了顾惜西一把银行保险柜得钥匙，只要她拿着钥匙和身份证去银行就可以将那些东西提出来。但是顾惜西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去打开过保险柜，她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道保险柜里有些什么。 顾惜西无奈的叹气，“不是……是陆清云，他向我打听老爷子给我留了什么。” 佟海泽微眯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车厢里安静下来，顾惜西换了个姿势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佟海泽得后背，“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何止是不对劲。 老爷子给顾惜西留了东西这件事不超过四个人知道，除了已经去世得老爷子，就只有佟母，还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这三个人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所以，陆清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得？ 佟海泽得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顾惜西觉得车厢里得气温冷了一点。 她环住自己的胳膊，用一种很低得声音说道，“佟海泽，我总觉得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些……超出自己掌控得事情。” 就像是突然回来的云暖，对她很好得陆清云。 佟海泽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行了，顾惜西，就算是陆清云对你别有所图，如果你不给他接近得机会，他又怎么会找上你。” “你什么意思？”顾惜西猛地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得看着佟海泽。 佟海泽轻笑，笑声里带着一丝讽刺，“那个野种……是他得孩子吧。” 第二十八章 送她回家 这个他显然指的是陆清云。 顾惜西觉得自己刚刚才上升了一丝温度得血液再次冷了下去。 她就不该对佟海泽有什么期待。 “你宁愿相信一纸鉴定报告，都不愿意相信我的话，想必……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了。”顾惜西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伸手打开车门，语气冷淡，“虽然你不信我，但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心身边的人。” 她走下车猛地甩上车门，面无表情得往街上走。 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让你后悔对他好过，他仗着你对他得感情，毫不犹豫得给你一刀。可是当刀子握在你的手里，你却犹豫着要不要报复回去。 因为你怕他会痛。 顾惜西不喜欢这样软弱得自己。 她前半生得人生一直是这样得软弱，所以家破人亡。 但是，她无比清楚得意识到，即使她和佟海泽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横亘着一条人命，她依旧不可能磨灭曾经对他得爱意。 这样得自己让她觉得厌恶。 这座城市的夜晚更加热闹，灯火阑珊得街道，来来往往得行人，绚烂得烟火，张扬得笑声。 顾惜西觉得自己像是个过客。 她站在路边拦着，一辆又一辆得出租车从她身边开过去，好像没有谁能够看到她一样。她抱着自己的肩膀，疲惫异常。 “嘀。” 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路边，驾驶座上得车窗摇下，露出佟海泽的脸。 顾惜西一怔，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垂下眼眸，转身想要换个地方打车。 “上车。”冰冷得男声从车里传来。 顾惜西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佟海泽面无表情得侧脸。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转身继续往旁边走，谁知道身后的车子却跟着她开了一段路，然后又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这下子顾惜西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可能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什么意思！既然怀疑她看不起她，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顾惜西看着车子里的男人，一双眼睛氤氲着怒意。 佟海泽不耐的转过脸来看着她，“上车。” 这次顾惜西听清楚了，但是她没有上车的打算。她依旧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却丝毫不动摇。 “砰！” 佟海泽突然下车，大步走到顾惜西身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车里一塞，然后自己上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没给顾惜西半点反抗的机会。 “佟海泽，你什么意思啊！” 佟海泽开车，顾惜西扒着窗户看了一会，对驾驶座上得男人既无奈又愤怒，“你不是厌恶我吗？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你要去哪？你放我下去！” “佟海泽！” 任凭顾惜西在后座怒骂，佟海泽没有半分表示，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打开车门，“下去。” 顾惜西想，过去的自己能够爱上这个男人，一定是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 她毫不犹豫的下车，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着自己刚才坐过得车子像是一道闪电一样驶远了。 顾惜西咬了咬唇，对佟海泽发疯一样得行为无法解释，正准备打车回去，才发现……她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佟海泽……送她回家了？ 第二十九章 为了你好 佟海泽开着车回到佟家得时候，佟母和云暖正坐在客厅里，两个人得神色都很不好。 “海泽，你去了哪里？”佟母看到自己得儿子，拉着脸问道。 佟海泽得目光在云暖身上掠过，漫不经心的扯开领带，“没去哪里。” “没去哪里？云暖都说了！你今天和她约会，半路上撞到顾惜西，你就将她丢下跟着顾惜西走了？”佟母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海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和顾惜西已经离婚了！那个女人还背叛了你！给你戴了绿帽子！” 她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抖，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对那个贱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得宽容。 “你想想看，她背着你给别的男人生了个野种，还让你坐了五年得冤大头！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佟母本来就不喜欢那个顾惜西，她得儿子自然配得上最好的女孩，可那个顾惜西有什么？只有一个父不详得野种！ 佟海泽看着母亲怒容满面得样子，心里头微微烦躁，他得目光扫过云暖，瞥见她委委屈屈的坐在沙发上，手指紧紧得搅在一起，看样子可怜得很。 佟海泽一下子就想起很久以前得云暖。 他难得的有些愧疚，于是解释了两句，“顾惜西喝醉了，那个男人不怀好意，我送她回家了。” “不怀好意？”佟母瞪着眼，“她是你什么人？海泽！那个贱女人没准正喜欢那种不怀好意的男人，你操什么心啊！你要记住，她现在和你没关系了！你要在意的是云暖！” 云暖见佟海泽脸色不对，知道今天已经够了，再讲下去，佟海泽就该不耐烦了。她赶紧上前扯住佟母的衣服，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又确保在场这两个人都能够听到，“阿姨，您别这样说，海泽和顾小姐毕竟是五年夫妻，再说了，就算是个不认识的女人，也不能眼看着她落入危险见死不救啊。” 她这一席话说得漂亮，佟家母子两个都缓和了脸色。 佟母白了佟海泽一眼，“行了，你们两个是一家人，我是管不了你们了，但是海泽，云暖可比那个顾惜西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你可不要犯傻！” 佟海泽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阿姨，海泽心里有数呢，这么晚了，要不您先休息？我看海泽喝了不少酒，我给他弄点醒酒汤去。”云暖挽着佟母的胳膊，声音温柔似水。 佟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行行行，这个臭小子就交给你了。” 佟母笑眯眯地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云暖和佟海泽。 云暖瞥了佟海泽一眼，主动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不要生阿姨的气，她也是为了你好。” “海泽，你和顾惜西已经离婚了，可是我感觉……你对她反而更好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咬着唇，一副不安又委屈的样子。 佟海泽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重叠了，看上去依旧是五年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但是佟海泽自己清楚，他心里……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暖，“是你和母亲说我去送顾惜西的事情？” “呃……”云暖一愣，低垂着眉眼，不安的说道，“是……母亲问我你怎么没回来，我没忍住……” “嗯，我先去休息了。”佟海泽打断她的话，转身上楼。 云暖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握紧了拳头。 他果然还是在意顾惜西那个贱人！ 第三十章 找到肾源 医院里。 顾惜西手中拿着毛巾给豆豆擦拭手脚。 李医生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顾小姐，能聊聊吗？” 顾惜西转头，看到李医生脸上严肃的神色，心里头一慌。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跟着李医生走到外面。 “顾小姐……豆豆虽然还没有醒，但是他的身体却已经很不好了，他已经两天没有排尿了，如果再不醒，也许以后都醒不过来了……”李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无奈。 作为医生，见惯了生死， 但是看到一个这样年幼的孩子即将走向死亡，他依旧觉得难受。 顾惜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好一阵子她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她扶着墙壁站好，大力的喘息了两下。 “……没有什么办法吗？”顾惜西压下心中的悲哀和绝望，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李医生。 如果，豆豆都没了，她一个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医生迟疑了一下，看着她说道，“要是找到肾源，也许还有办法。” “但是……希望并不大。” 顾惜西选择性的只听了前一句。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头，肾源……她自己已经匹配过了，匹配率很低，她和豆豆还在佟家的时候，佟家也想了不少办法，但是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 顾惜西能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佟海泽。 他是豆豆的亲生父亲，匹配率肯定比别人高。 虽然之前也是因为肾源的事情检测出豆豆和佟海泽的血型不一样，但是顾惜西依然认为那很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豆豆是佟海泽的孩子，这不需要怀疑。 所以，肾源……还得找佟海泽。 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肾源，我会想办法的。”哪怕佟海泽不认豆豆，她也要拉着他来做个匹配。 李医生点点头，“那就行了。” 顾惜西转回病房，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儿子，眼眶通红。她扶着豆豆的手慢慢的跌坐在地上，铺天盖地的无助掩盖了她。 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了。 刚开始确认他得病的时候，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到处联系医生和专家，寻找关于白血病的资料，每次看到图片上那些病人的最后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去想豆豆以后会是怎么样。 那个时候，佟海泽不喜欢她，却对这个唯一的孩子尽心的很，他始终陪在她身边，那也是顾惜西能够撑下来的原因。 说起来很可笑，她最绝望的一段时间，就是离开了佟家，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生病的豆豆。那些痛苦和压力，都要她一个人来承担。 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个孩子会离开。 现在……她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为了豆豆，她要去找佟海泽。 顾惜西亲了一口豆豆的手，眼中带着一丝决绝，“豆豆……你放心，妈妈一定会救你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留下这个孩子。 他是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了。 第三十一章 宣示主权 顾惜西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是上午。这个时候的佟海泽应该还在公司里。 她直接打车去了佟氏。 顾惜西站在佟氏门口，看着高高矗立的大厦，心里头恍惚，佟海泽……会答应救豆豆吗？ 她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摸不准佟海泽的心思。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她后退的机会。 顾惜西走进佟氏，然后，她就被人拦了下来。 “抱歉，您没有预约，不能上去。” 前台笑容礼貌，但是态度坚定。看着她的目光古怪得很，大概是认为她又是个过来攀龙附凤的主。 顾惜西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佟海泽的电话。虽然她有他的号码，但是她不太确定离婚之后自己是不是被他拉黑，所以她离婚之后就没有打过他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顾惜西说道，“佟海泽，我在你公司，我有事找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才传来一个不怎么温柔得女声，“顾惜西，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没脸没皮！海泽都已经和你离婚了，你还纠缠着他做什么！” 顾惜西将手机拿开，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是佟海泽没错。 她沉默了一下，才压着嗓子说道，“我找佟海泽有很重要的事情，你把电话给他。” 云暖冷笑，“海泽没空！” 她停顿了一下，才用一种非常暧昧的语气说道，“他刚才太热情了，现在正在洗澡呢。” 现在还没到中午，大上午的，洗什么澡？ 顾惜西和佟海泽结婚五年，有些事情她明白的很。 可是这种明白却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儿子生死未卜，佟海泽已经拉着新欢上床了。 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豆豆还在医院里等着佟海泽，所以哪怕佟海泽和云暖在床上，她也得将她们拖下来。 “云暖，你要是不让我见佟海泽，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当着佟氏这些人的面报警说找到了你杀我母亲的证据！” 顾惜西咬着牙，语气阴森。 她当然没有证据，不然早就将云暖送到局子里去了，但是却并不妨碍她用这个威胁云暖，因为她了解那个女人，她爱惜自己的羽毛胜过一切。 云暖果然松口了，“……等着！” 顾惜西挂了电话，在楼下站了一会，前台接了电话，愣了一下才对顾惜西说道，“总裁让您上去。” …… 顾惜西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佟海泽的办公室前面。 佟海泽的助理打开了门，她跟着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云暖站在佟海泽身边，笑语盈盈的看着说着什么的样子。 两个人挨的极近，那样的距离……比朋友亲近的多。 顾惜西不想去猜一些已经很明确的事实。 佟海泽也看到了她，下意识得皱眉，“把门关上。” 助理走出去，关上门，办公室里只剩下佟海泽和云暖还有她三个人。 顾惜西的目光落在云暖身上，云暖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手臂却牢牢的挽着佟海泽，宣示着主权。 第三十二章 滚出去 “你有什么事。”佟海泽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冷漠的打量着顾惜西，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顾惜西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但是这也许是豆豆最后的机会。 “我想请你再去医院做一次肾源匹配。”顾惜西凝望着佟海泽的眼睛，诚恳的祈求。 她尽力的让自己不去看旁边的云暖，而是弯下了自己的脊梁。 佟海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就在顾惜西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佟海泽冷淡的声音响起，“我觉得没必要。” 他看着顾惜西，薄唇勾唇一个冰冷的弧度，“毕竟那不是我的儿子。” 顾惜西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如果不是，我不会费这么大心机来找你！” “也许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佟海泽冷笑，“让我去做匹配，然后这一次，我和那个野种的血型又一样了？” 顾惜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佟海泽的意思。 他是说她会制造假的资料证明豆豆是他的孩子。 “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佟海泽，哪怕豆豆不是你的孩子，你忍心他就这样死掉吗？你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我当然忍心。”佟海泽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我没有那么大方将自己的肾分给一个野种。” 野种野种…… 这个词被反反复复的提起，顾惜西心中的一腔怒意终于再这一刻冲到了顶点。 她抬腿一步一步的走向佟海泽，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佟海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得这些话有多诛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对她前半生人生的否定，对豆豆出生的侮辱。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质疑她，可以鄙夷豆豆，可是他不行。 他是孩子的父亲，是他给了豆豆一半的生命，他得对那个小孩子的人生负责。 佟海泽微微一怔，她的眼睛里蓄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最阴暗的角落里开出来的花朵，即将枯萎，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下意识得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顾惜西已经走到了他和云暖的面前，仅仅隔着一张办公桌。 她一双手撑在桌子上，神色冰冷，“再说一次，跟我去医院。” 佟海泽还没有说话，云暖已经板着脸开口，“凭什么！顾惜西，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你和海泽已经离婚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他了！” 她一双眼睛看着顾惜西，眼角得余光却瞥着佟海泽，见他似有不耐，立刻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你这样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更何况，海泽不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他就算是去了医院，也没什么用的。” 顾惜西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慢慢缩紧，她勾了勾唇，眉眼尽是冷意，“不管有没有用，他也得去。” 佟海泽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他不喜欢有人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语气森然，“滚出去。” 第三十三章 豆豆是你的孩子 顾惜西觉得自己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尤其是面对着佟海泽和云暖的时候。 她很想现在转身就走，可是她不能。 她死死的盯着佟海泽，眼眶因为愤怒而变红，即使佟海泽已经让她滚，她的脚也没有挪动半步。 云暖皱了皱眉，“顾小姐是想要我们叫保安吗？要是被人架出去，那可就丢脸了。” 顾惜西不为所动，和豆豆的性命比起来，脸面这种东西算什么？ 她这副做态让佟海泽很不适应，他的目光不停的扫视着顾惜西，似乎是在衡量一些什么。 这样全神贯注的样子让云暖感到不安，她不饿能让佟海泽的心思都放在顾惜西身上。云暖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她快速的说道，“顾小姐，你想救孩子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我觉得你更应该去找孩子的父亲，而不是海泽，海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 她一脸心疼的看着佟海泽，细嫩的手指放在佟海泽的腿上，佟海泽眸色一暗，握住了她的手。 顾惜西看着两个人甜蜜的样子，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她知道佟海泽冷漠，但是当这种冷漠真切地落在她的身上，她仍旧觉得浑身难受。 “你为什么不信我呢？豆豆真的是你的孩子啊！”她喃喃的说着，脚步踉跄，失魂落魄的往后退。 云暖眼神一闪，捂着嘴说道，“到这个时候了，顾小姐你就不要再假装了，鉴定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她叹了一声气，“我们理解你因为对孩子的担心所以乱了分寸，但是我觉得你找海泽真的没什么用，你该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的，哦！你是不是因为没钱所以才一直缠着海泽？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些钱，我都给你。” 顾惜西浑身发抖。 云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孩子的父亲不是佟海泽，说她来见佟海泽是另有所图，将她塑造成一个卑鄙的小人。 可是……她找不到证据反驳。 一句句“你是孩子的父亲”充满了无力感。 佟海泽看着顾惜西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或者说，从来就没有温暖过。 明明三个人同处一室，但是她觉得自己与那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长沟。 她突然觉得很累，一直挺直的脊梁也在这一刻弯了下来。 还能怎么办呢？她在佟海泽面前早就没了尊严脸面，她现在一无所有，哪怕是这条命就这样丢在佟海泽面前，恐怕这个男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深深的看了佟海泽一眼，转身就走，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她用力的抿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一步一步的走出这个办公室，就像是之前她走出佟家一样，漫天的绝望和无助。 …… 顾惜西走后，办公室只剩下云暖和佟海泽。 “海泽……你是不是担心顾小姐？”云暖试探着问道，一双眼睛里隐藏着浅淡的怒意。 佟海泽没有看她，他很自然的继续工作，声音冷漠，“没有。” 云暖眼眸一闪，故意弯着腰靠向他，柔嫩的胸脯靠在佟海泽的手臂上，办公室里逐渐升起一股暧昧的氛围。 “海泽……” 佟海泽眉头一皱，侧了侧身，躲开她的身体。 “你也出去。” 云暖一怔，但是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她只能咬着牙不甘的退出去。 第三十四章 留下来的东西 顾惜西从佟氏出来，茫然的走在路上。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可是她确没有想接的意思。 佟海泽不肯帮忙，豆豆……该怎么办？ 她站在路边，跟着人群往对面的马路上，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渺小的可怜，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上背负了什么。 兜里得手机契而不舍的响着，顾惜西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喂？” “惜西？你怎么了？怎么都没有来上班？”是陆清云的声音。 顾惜西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紧，自从上次在108娱乐会所对陆清云产生了怀疑，她就没有回工作室上班过。 她不敢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恩但是却可能心怀不轨的人。 “陆清云，我要辞职。”一张口，声音沙哑难听。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才听到声音。 “惜西，是不是豆豆出事了？你现在在哪？” 顾惜西想，难道这样的关心也是假的吗？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豆豆身体不太好，我不想离开他。” “可是惜西，你要是不上班，豆豆的医疗费怎么办？” 医疗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惜西从陆清云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冷意。 她望着周遭高耸的大厦，心里头茫然得很，豆豆的医疗费该怎么办？佟海泽不肯匹配肾源，她需要花费更多的金钱去给豆豆找合适的肾源。 “惜西，你还是回来工作吧，豆豆那边需要钱，佟家的人也不会在豆豆身上花钱，要是佟老爷子还在的话……” 佟老爷子…… 顾惜西一愣，她猛地反应过来，陆清云这是在提醒她，佟老爷子给她留下的东西也许可以救豆豆。 纵然知道陆清云不怀好意，可是现在这个提醒，她不得不接。 如果有了钱，她也许就是可以快速的找到肾源，救豆豆一命。 顾惜西挂了电话。她看着某个方向，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她本来是不准备动同老爷子的东西的，但是为了豆豆，她什么都想试一试。 …… 天色渐沉。顾惜西坐在客厅里，手中抱着一个檀木盒子，这是佟老爷子留给她的东西。 她还记得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曾经看着她和佟海泽那种悲哀的眼神，就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们一定会分开。顾惜西摸了摸盒子，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薄薄的纸。 “……自愿将名下佟氏产业……顾惜西。” 佟老爷子竟然将佟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权都给了她！ 顾惜西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样纸，上面是老爷子的亲笔字迹，还盖了老爷子的私章，公司的公章。 她突然觉得这张纸重得很，不是因为着这代表得财富，而是这张纸，承载着老爷子对她拳拳爱护的情谊。她自小在佟家长大，老爷子拿她当亲女儿来看，知道她怀了佟海泽的孩子，也是他逼着佟海泽娶了她。 佟家那么些人里，只有老爷子真心爱护她。 顾惜西突然觉得，这种爱护，远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刻。 她紧紧的捏着那张纸，泣不成声。 第三十五章 没有感情 佟家。 佟海泽在书房，最近事情很多，云暖又不喜欢在公司呆着，他只能将工作带回家来处理。 指针指向十一点，他烦躁的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海泽？还不休息吗？”云暖穿着白色睡裙走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牛奶。 她见佟海泽看过来，举着杯子说道，“我给自己倒杯牛奶，看到这里还亮着灯，就进来看看。” 佟海泽神色不动，“马上睡了，你先去休息吧。” 云暖却没有出去，她步伐轻盈的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牛奶放到佟海泽手边，“给你喝。” 佟海泽扬了扬眉毛，云暖笑道，“这么晚，我怕你胃不舒服，喝了这个回好些的。” 佟海泽的神色温和下来，“谢谢。”但是手却没有碰那杯牛奶。 云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她抿了抿唇，语气不安，“海泽，我觉得我这次回来，你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了？” 佟海泽一怔，沉默不语。 云暖刚回来的时候，他对她几乎满怀愧疚，要什么给什么，可是自从云暖住了进来，他对她的感觉反而复杂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这个女人也许并不像是自己想象得那么单纯。 某些时候，她的某些行为虽然微小，但是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够看见的。 看见得越多，心里头的疑虑就越严重。 “海泽？”云暖见佟海泽没有回答，不由得再次问了一声。 佟海泽抬头看向她，眼神深邃，“云暖，五年前的事情我很抱歉，耽误你那么多年时间，我愿意给你补偿。” 补偿？ 云暖眼神一闪，很自然的流露出一抹恨意，但是看到佟海泽的脸色，她又硬生生的将这种情绪给压下，“海泽，我喜欢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参杂别的东西。” 佟海泽低垂着眼睛，没有看云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云暖，五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了，有些感情……也早就没了。” 也许他曾经喜欢过云暖，但是自从五年前结婚，他就收回了自己对云暖的心思。他再厌恶顾惜西，也会给她佟太太应有的体面和尊重。 在顾惜西爆出出轨之前，他对她尽到了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但是哪怕他和顾惜西离婚，也不代表着他会选择云暖。 他刚结束一段婚姻，没有继续下一段的意思。 可是云暖却不甘的很，就算她回来不是冲着佟太太的位置，但是那也只能是她不想要，而不是佟海泽不给！她抿了抿唇，神色气愤，“佟海泽！五年前你可是跟我说过要和我结婚的！要不是她顾惜西使了手段爬上你的床怀上那个孩子，我又怎么会走！” “她没有使手段。”出乎意料，佟海泽竟然替顾惜西反驳了一句。 云暖气的脸色铁青，这要是看不出问题她这么多年就白活了！佟海泽嘴上不承认，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对那个顾惜西早就有了想法！ 云暖紧紧的咬着牙，看着佟海泽冰冷的脸，转身就走。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佟海泽靠在椅子上，脑海中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五年前。 那个晚上是他的生日，他和顾惜西都喝醉了，不，喝醉的，其实只是顾惜西。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第三十六章 你会后悔吗 顾惜西决定去找佟海泽。 要将手中的股份变成钱，肯定得找佟海泽。 她不想再见到云暖，于是再一次拨通了佟海泽的电话。 “我把老爷子给的东西取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听到佟海泽冷漠的声音，“我说过，老爷子的东西都给你，你不用再找我。” 顾惜西一怔，“你知道老爷子给我留了什么吗？” 佟氏的股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在别人眼中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佟海泽……一定是不知道老爷子给她留了什么，所以才这么无所谓吧？ “我知道，当初是我答应的。”佟海泽的声音依旧冷漠，但是每一个字落在顾惜西的耳中，都能够掀起滔天巨浪。 他……同意的？ 她一直以为，这场婚姻，他是厌恶的，他漠视她的存在，吝啬给予她一点笑容，可是现在他说，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他点头答应给她的。 为什么？ 佟海泽，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大方？ “还有事吗？” 顾惜西一怔，赶紧说道，“有，这些股份我打算卖了，你要吗？” “……要。” 不得不要，要是佟氏的股权落到别人的手中，他这总裁的位置就要坐不稳了。 …… 顾惜西约了佟海泽在之前去过的咖啡厅里见面。 她坐在角落里，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佟海泽就来了。 “你来了？”顾惜西看到佟海泽从外面走进来，松了一口气。她真的担心他半路反悔又不来了。 佟海泽大概是从公司里出来的，穿着笔挺整齐的西装，神色肃穆，一踏进咖啡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在顾惜西对面坐下来。 顾惜西也不想废话，直接将那张纸推到他面前，“我只要一笔足够豆豆治病的钱。” 她虽然不知道老爷子给她的东西到底值多少，但是想必不会少，毕竟佟氏的底子在那里。但是正因为这很值钱，她就更不能拿了。 她只想要豆豆救命的钱。 佟海泽的手指划过那些字迹，神色微动，“该你的一份不会少。” 顾惜西沉默了一下，知道佟海泽说过的话不会轻易改变。 她抬眼看着他，眼神祈求，“佟海泽，我能求你……” “不能。”佟海泽淡淡的打断她的话。他抬眸凝望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顾惜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想让我去做肾源匹配？”他威威勾唇，嘲讽的意味十足，“恐怕不行，我对救别人的孩子没兴趣。” 他拿着那张纸站起来，懒洋洋的俯视着顾惜西，“钱我会让人直接打到你的卡里，放心，不会让你吃亏。” 顾惜西苦笑，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钱。 在佟海泽即将转身的那一刻，顾惜西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自持的冲动，她伸手拽住了佟海泽的手腕。 “佟海泽，如果，我是说如果，豆豆真的是你的孩子，可他却死了，你会后悔吗？” 会不会有一天后悔今天的冷漠？会不会后悔自己亏待了那个小孩子？ 佟海泽冰冷的神色没有丝毫松动，他一点一点将顾惜西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拂去，“没有如果，那个野种，不是我的孩子。” 顾惜西看着他的脸，心头冰凉。 第三十七章 下手 佟海泽走了，顾惜西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他决绝的身影。 为什么不信呢？难道那一纸鉴定书真的那么重要？ 等等！鉴定书…… 她为什么没有想过要去查查那个鉴定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误会还是有人故意弄虚作假？ 顾惜西猛地睁开眼，抬腿就往医院跑。 她到医院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豆豆。但是她在病房里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陆清云。 他正坐在病床旁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惜西，你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顾惜西下意识得去摸自己的手机，“可能是没电了吧。”她干笑着说道。 事实上，自从上次那个电话之后，她就再也不想接陆清云的电话了。 这个男人反复的提起佟老爷子给她的东西，当她知道佟老爷子留给她的是佟氏的股份之后，她很快就想到，也许陆清云想要的，就是这些东西。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佟老爷子给她留的东西是什么得，但是面对他的不怀好意，顾惜西本能得选择逃避。 陆清云的目光在顾惜西身上转了一圈，“你急冲冲得干什么去了？” 顾惜西一怔，看着他，突然说道，“我将佟老爷子给我的东西都给佟海泽了。” 既然陆清云想要的是那些东西，那她将股权交给了佟海泽，想必他也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陆清云得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得表情空白了几秒，然后才露出一个很僵硬得笑容，“真的？” 这个笑容实在是太虚假了，顾惜西哪怕是想要继续粉饰太平都做不到。她沉默得点头。 陆清云烦躁的扯开自己的领口得扣子，他从顾惜西得态度中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爹想法，他得呼吸慌乱而急促，但是目光触及到顾惜西，又很快就平静下来。 “抱歉。” 顾惜西没说话。 其实他没必要说这两个字的，虽然他接近她得目的不纯粹，但是他也没有给她造成实质性得麻烦，反而帮了她很多。 顾惜西看着他，神色很是认真，“我该谢谢你。” 陆清云显然没有想到顾惜西会这么说，他诧异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摆手，“我没做什么。” 既然已经将话说开了，那他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得必要。 陆清云转身出了病房，到了拐角处，再也看不到顾惜西，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惜西将东西交给了佟海泽。” “什么？她怎么动作这么快？” “我怎么知道这个女人第一反应就是去联系佟海泽！”陆清云眯了眯眼睛，神色阴晴不定，“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他得眼神看着虚空，语气越发的阴冷，“既然东西已经到了佟海泽的手里，看来我们可以集中火力对准一个方向了。” “你是说……” “佟海泽很信任你吧？那么，就让他信任的你来下手，想必他一定会觉得很高兴！” 第三十八章 东西在哪 顾惜西接下来的日子泡在了医院里。 她努力的寻找肾源，但是毫无结果。 李医生给了她最后通告，“过了这个时间，就什么都晚了。” 顾惜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所有的路都走过了，只有一条路还没有走过。 那就是佟海泽。 可是……他不会过来做鉴定的，她要怎么才能让他过来？ …… 佟氏大厦。 云暖拎着保温盒走进佟海泽的办公室。 “海泽，阿姨说你今天加班，肯定没吃晚餐，让我给你送过来。” 佟海泽正在工作，看到她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不经过自己同意就闯进他领土的人。 云暖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她将保温盒放在了办公桌上。 “阿姨吩咐我一定要看着你吃下去，然后要给她评论！”她笑眯眯地说道。 佟海泽的目光在保温盒里的饭菜上扫了一眼，的确是母亲的风格。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看向云暖，“今天怎么会过来？” 自从那天晚上他将事情说开了之后，云暖就搬出了佟家，一通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但是今天，她却主动过来了。 佟海泽挑着眉头看着云暖。 云暖神色如常，手指在保温盒上画着圈，“我想开了嘛，虽然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但是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以后都不能做朋友吗？”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真挚，佟海泽的眉眼一下子染上了笑意，“当然可以。” 云暖眼神掠过一丝阴霾，她将保温盒往佟海泽那边推了推，“行了，快吃饭吧，吃完我将盒子带回去，正好我还有一些东西放在你家，这次全搬回来。” 佟海泽威威勾唇，到底没说什么，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 …… “咚。”佟海泽倒在桌子上。 站在一旁的云暖勾出一抹冷笑，“总算是没浪费我那些迷药。” 饭菜是佟母做的没错，但是半路上她就放了足量的迷药，想必佟海泽今天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她走到佟海泽身边，在抽屉里翻来翻去，“该死的，东西到底放在哪里了！” 一直都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云暖神色渐渐不耐起来，她拨通陆清云的电话，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找不到那个东西，怎么办？” “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废话，不然我会给你打电话吗？”云暖翻了个白眼，一向温柔得五官扭曲起来，她看着佟海泽的睡颜，咬了咬牙说道，“现在怎么办？” 她将人迷晕了，明天佟海泽醒过来，一定会有所察觉。她今天晚上要是拿不到东西，估计以后都没有可能了。 电话那头的陆清云声音冰冷，“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干脆做一笔大的，怎么样？” “什么意思？”云暖有些不安的看着佟海泽。 陆清云冷笑，“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云暖看着手机神色茫然，她总觉得陆清云即将要做的事情会很疯狂，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三十九章 关机 陆清云到佟氏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公司里的人走的一干二净，唯独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亮着灯。 “你怎么才来！”云暖一看到陆清云，立刻迎了过去，“没人看到吧？” 陆清云的眼睛盯在昏迷的佟海泽身上，嘴里说道，“放心吧，整个佟氏只有你们这里还亮着灯了。” “你打算怎么办？”云暖问陆清云。 陆清云走到佟海泽身边，手指捏住佟海泽的脸，眼神冰冷，“怎么办？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顾惜西已经将东西交给佟海泽了，我们去哪里拿？” “他会给的。”陆清云目光森寒，“和他的命比起来，那些东西算什么？” 云暖听到这话心里一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要是弄出人命，我们也活不了的！” “放心吧，不会拖累你的。”陆清云面无表情，他伸手将佟海泽拉起来，架在身上，“走，你去开车，我们换个地方。” 就在此时，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陆清云和云暖同时安静下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办公桌上的手机。 云暖看了陆清云一眼，然后将手机拿在手上，眼神一变，“是顾惜西。” 顾惜西这个贱女人果然和佟海泽有一腿！ 陆清云眉头一皱，“别接，现在不要节外生枝！” 云暖看着昏迷不醒的佟海泽，又看了看浑身凶狠的陆清云，咬了咬牙，将手机关机收进兜里，转身走在了前面。 既然佟海泽已经不喜欢她了，那他也不能怪她无情了！ …… 佟氏大厦外面。 顾惜西捏着手机踌躇不定，哪怕佟海泽已经说了很多绝情的话，她依旧不能放弃这个希望。但是佟海泽依旧没有接她的电话。 顾惜西抬头看了看面前大厦的最高点，那里亮了一盏灯。 咦？灯灭了？ 顾惜西拧着眉头，她可以确定刚才上面还是亮着灯的，现在灯灭了，是不是说明佟海泽要下班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也许自己一会就能够在外面碰到佟海泽！ 顾惜西等在佟氏外面，她的身影融入夜色，从里面出来的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是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佟海泽走在中间，云暖挽着他的胳膊，最里面是陆清云，因为距离有些远，顾惜西看不清楚她们的具体动作，但是却能看到三个人之间距离格外亲近。 为什么，这三个人会走在一起？ 陆清云和佟海泽云暖什么时候有交情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好得很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茫然的看着三个人进了一辆车子，到底没有追出去的勇气。 她能够在佟海泽面前卑微的恳求，却不愿意让云暖看到她没有骨气的样子。 黑色的轿车从眼前飞快得驶过，带起阵阵尘土。 顾惜西看着远去的车辆，眼前的迷雾越发浓厚，她咬了咬牙，又给佟海泽打了电话，但是这一次，对方直接关机了。 这是……根本不想搭理她的意思吗？ 第四十章 失踪 九点钟，佟氏的工作人员全部到齐，各司其职。 总裁办公室外的助理们纷纷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可是总裁竟然不在，这绝对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佟海泽自从担任佟氏总裁那天开始，就从来没有晚到公司一分钟过。 佟海泽的助理烦躁的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今天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现在公司的高层都在等着，可是佟海泽的电话竟然关机了！ 助理再次看了看时间，咬咬牙，给佟家的座机打了电话。 佟家那边很快就接通，“喂？” “您好，我是佟先生的助理，我想问一下他今天没有来公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佟先生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啊！” “什么？” …… 佟海泽醒的时候头疼欲裂，他眯着眼睛打量周围得环境。 他被绑在椅子上，手缚在身后，周围是一个很空旷的……厂房？ 墙壁剥落，只有一个又高又窄小的窗户透出一点光来。他现在应该身处这个房子的正中央，周围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从门口进来，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佟海泽动了动耳朵，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是在哪里？ 他不是应该在公司……云暖！ 佟海泽目光一冷，不想相信她背叛了自己。 “吱呀。”老旧的铁门被推开，光线争先恐后的冲进这件房子，佟海泽转头看过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肩走了进来。 是云暖和陆清云。 佟海泽心头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你醒了？”云暖看到佟海泽，快步走过来，但是又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踌躇不前。 佟海泽的目光不带温度，声音沙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钱？可是只要云暖开口，他会吝啬那点东西？ 云暖没有说话，陆清云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他的一只手按在云暖的肩膀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 “你认识我吗？佟海泽？”陆清云压低了声音，目光直视着佟海泽。 佟海泽一愣，眼神疑惑。 他怎么可能认识这个人？ 陆清云将他的神情全部看在眼底，嗤笑了一声说道，“我果然高估了自己在佟老爷子心中的地位。” 佟老爷子？ 佟父四十多岁才有的佟海泽，两个人虽然是父子，但是外界的人总喜欢称佟父一声佟老爷子，佟海泽在意的当然不是陆清云的称呼问题，而是他话里的意思。 他和老爷子……关系不浅。 可是他跟在老爷子身边那么久，从来就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陆清云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 “佟海泽，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你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有时候，我又很恨你，因为你所拥有的，本来都该是属于我的！” 他慢慢的说着，神色渐渐激动起来，脸色扭曲，看上去越发的怪异。 佟海泽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怀疑自己的父亲，但是佟氏的东西属于什么人？当然是佟家的人。佟海泽很肯定，母亲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所以，父亲……也许不止自己一个孩子。 第四十一章 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佟海泽眸色微沉，冷声问陆清云。 既然将他带到了这里，那一定是有所求的。 陆清云居高临下的看着佟海泽，一向温和的神情被贪婪所取代，“老爷子临死之前给顾惜西那份东西，那应该是我的。” 同样都是儿子，他就算是拿不到佟海泽一样的东西，那也不该比顾惜西一个外人少。 佟海泽愣了一下，大脑飞快得思考，他并没有立刻就答应陆清云的要求，太快松嘴会给别人一种很容易得到的错觉，他反问道，“你接近顾惜西，是不是为了她手里的东西。” 陆清云勾出一抹笑容，“当然，从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计划着这件事。” 老爷子走后，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不甘心！ 既然老爷子没给他东西，那他只好自己来抢了！ “怎么？难道你不想给？”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浑身肌肉紧绷，显然佟海泽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他一定会先让他吃点苦头。 佟海泽微微敛眉，终于察觉到棘手的地方。 陆清云想要的那部分股权……他不能给。 一旦他拿着股权进入佟氏，公布他们是同一个父亲的事情，佟氏必定会受到震荡，母亲……也会崩溃的。 佟海泽的大脑飞快的思考着，他必须想个万全的办法，在这之前，他得稳住陆清云。 …… 顾惜西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得去摸手机给佟海泽打电话。 昨天晚上一直是关机的状态，后来她实在是等不下去，所以睡着了，但是现在……想必佟海泽已经上班了吧？他上班，是一定会开着手机的。 出乎意料，依旧是关机。 顾惜西忍不住猜想，难道佟海泽是故意不想接她的电话？ 她咬了咬唇，快速收拾好自己往佟氏过去。 肾源一天没有找到，她就不能放弃佟海泽。 她到佟氏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整个佟氏气氛有些诡异，顾惜西告诉前台自己要找佟海泽，她前不久才来过这里，前台还记得她。 “抱歉，总裁今天没来公司。” “没来公司？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太清楚……” 顾惜西盯着前台，发现从她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也许自己应该去佟家看看。 佟家乱成了一团。客厅里的电话就没有歇过。 顾惜西到的时候佟家根本没有注意到。佟母捂着脸坐在沙发上，旁边还站着两个警察，正在做笔录。 “我家海泽从小就懂事，他要是去哪一定会和我说得……他昨天一晚上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昨天一晚上没回来？ 顾惜西突然之间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她只是远远的看到佟海泽和云暖陆清云在一起，却没有注意到她们到底在做什么，佟海泽又是什么样的表情……也许，他出事了？ 这个念头就像是乌云一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顾惜西转身出了佟家。 也许……陆清云知道佟海泽在哪里。 顾惜西拨通了陆清云的电话。 第四十二章 两个女人 空旷的房间里。 陆清云看着佟海泽，眼神冰冷，“还没有做出决定吗？是要钱……还是要命？” 佟海泽毫不示弱的回望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不能轻易松口，但是不松口，陆清云不会放过他，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个时候，陆清云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屏幕，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是顾惜西。”他看着佟海泽说道。 佟海泽目光一凝，眼睛紧紧的盯在手机上。 顾惜西给陆清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次的事情她也参与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佟海泽彻底变了脸。 睁开眼就面临被绑架的情况他都没有生气，知道陆清云是父亲的另一个儿子他也没有动怒，可是只要一想到顾惜西很可能伙同别人绑架自己，他的一颗心就火烧火燎的即将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陆清云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脸上更多了几分得意。 他当着佟海泽的面接通了电话。 “惜西，怎么了？” 顾惜西听到陆清云的声音，问道，“佟海泽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陆清云的手机声音并不小，哪怕没有开扩音，在场的几个人依旧听到了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是一愣，顾惜西是怎么猜到的？ 佟海泽才消失二十四小时不到，就算是警察，也最多猜测他是不是去了朋友那里或者做了什么，就算是猜到绑架，也不可能知道他陆清云参与了这件事情。 在外界的所有人眼中，佟海泽和陆清云，那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 倒是佟海泽，脸上的阴郁消散了不少。 至少顾惜西没有和云暖一样背叛自己。 陆清云看了佟海泽一眼，转过身往外走去接电话，语气依旧温和，“没有啊，他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 陆清云的身影渐远，房间里只剩下佟海泽和云暖两个人。 佟海泽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云暖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又是为了什么和他合作？” 哪怕这段时间他已经怀疑云暖并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但是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云暖会联合别人，绑架他。 云暖看着佟海泽，脸上有些犹豫，她的眼睛快速的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陆清云在那里打电话，应该听不到这边再说什么。 她低声道，“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 金钱权势或者是地位。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被陆清云所说的充满着荣华的未来给吸引了，但是后来和他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她想要的就变了。 她想要成为陆清云身边唯一的女人。 陆清云答应了。 所以，在明白佟海泽不可能再喜欢她之后，她为什么不选择陆清云？ 佟海泽嗤笑了一声，他这一辈子自负骄傲，没想到最后折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云暖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头到底是有些不甘的。 “佟海泽，你也别怪我，五年前你负了我，现在就当你还我吧。” 佟海泽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冰冷，“这负你的代价还真大。” 他突然觉得有些疲累，一生中两个女人，一个憎恨他，联合别人背叛他。另一个……从头到尾都骗了他，让他像傻子一样替别人养孩子。 可是在这最疲惫的时候，他突然很想见见那个骗他的女人。 第四十三章 豆豆醒了 顾惜西挂了电话，觉得陆清云有些奇怪。 昨天晚上她明明看见了佟海泽跟着他和云暖走了，可是刚才的电话里，他却一副根本没有见过佟海泽的样子。 如果说昨天晚上她们分开了，他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撒谎？ 除非……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佟海泽在他那里！ 顾惜西想到这个可能，吓了一跳。 佟海泽不能有事！他要是出事了……豆豆怎么办？豆豆还等着他的肾源救命呢！ 顾惜西将心里得慌乱都归功于担忧豆豆的肾源，她咬了咬牙，再次走进了佟家。 警察已经都走了，佟家的佣人正在打扫，佟母坐在沙发上叹气，整个房子里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顾惜西的到来当然没有得到欢迎，佣人下意识得上前想要拦住她。顾惜西推开她的手，神色冷漠，“我有事告诉你。” 她看着佟母说道。 佟母看到她，眼中是根本没有遮掩的厌恶，“你来做什么？” 顾惜西心脏缩紧，她和佟海泽五年的婚姻，这个女人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但是想到佟海泽，她觉得自己又有了勇气。 她微微摆正了脸色，严肃的说道，“我昨天晚上在佟氏外面看到云暖和佟海泽还有另外一个人一起上了车。” 佟母一愣。 她没有想到顾惜西是专门过来告诉她佟海泽的消息的。 佟海泽失踪，她当然猜测过他是不是和云暖在一起，但是打电话过去，云暖否定了。佟母当然相信她。 可是现在顾惜西说，昨天晚上，佟海泽是和云暖在一起的。 这说明……云暖和顾惜西，有一个人说了谎。 顾母站了起来，怀疑的打量着顾惜西，“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还是说，顾惜西是故意来捣乱的！就是为了报复她！ 顾母冷笑着说道，“云暖那孩子善良的很，她要是知道海泽在哪一定会和我说的！倒是你，居心叵测！谁知道你说得是不是假话！” 和云暖比起来，她从来就不喜欢顾惜西，一个佣人生的女儿，品德能好到哪里去。 顾惜西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将她气死，她好心好意过来告诉佟母真相，却被她这样对待！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你不信就算了。” 反正倒霉的是佟海泽不是她！ 佟母看着顾惜西的背影，猛地将身边的花瓶砸到了地上，身边的佣人吓了一跳，“夫，夫人……” “去，让他们将昨天晚上公司的监控都给我调出来！” “是！” 佟母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突然无力的倒在沙发上。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办啊！ …… 顾惜西出了佟家，医生给她打了电话。 “喂，李医生，怎么了？” “顾小姐，你快来，豆豆醒了！” 豆豆醒了？她的孩子醒了！ 顾惜西茫然的看着周围，突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紧紧的捏着手机，“我马上回来。” 她要去看豆豆！ 第四十四章 有外婆吗 顾惜西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站着许多医生，看到她过来，陆陆续续都散了，只剩下主治医生李医生。 “豆豆！”顾惜西扑到了床边，紧紧的拽着豆豆的手。 小孩子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亮的很，他冲顾惜西露出开心的笑容，“妈妈……” 声音稚嫩，带着一种朝气，顾惜西忍不住红了眼。 这一声妈妈，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她一只手紧紧的拽着豆豆的手，另一只手不停的摸着眼泪，样子狼狈又怪异，李医生在旁边咳了一声，见母子两个都看过来，心里头叹气，脸上却带着一丝的笑意，“顾小姐，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顾惜西一愣，点点头。 她摸了摸豆豆的脑袋，温声说道，“豆豆乖，妈妈和李医生说会话，一会就进来陪你好不好？” “好。”豆豆眨眨眼，消瘦的脸颊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大的，让人心生怜惜。 顾惜西站起来，跟着李医生去了病房外面。 她一颗心都在儿子身上，哪怕站在外面，眼睛也紧紧的盯着豆豆。 “顾小姐……”李医生唤回顾惜西的注意力。 “啊？”顾惜西回神，“李医生，什么事？” 李医生看着顾惜西，眼神有些怪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顾小姐，豆豆的身体太虚弱了，他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顾惜西茫然的看着他，又猛地转过头去看着病房里的豆豆。 小孩子仰着脸回望着她，眼神充满了希望。 “其实能够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李医生看着顾惜西一瞬间拉下来的脸色，忍不住安慰道。 怎么能说奇迹呢？ 顾惜西想，那个孩子还没有五岁，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她不希望这样的奇迹落在他身上，只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哪怕不够聪明，不够幸运，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 但是就这样一点微薄的愿望，这个世界都不愿意满足她。 李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豆豆，微微一叹，“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找到了肾源，希望也很渺小，你还是尽可能的多陪陪这个孩子吧。” 顾惜西长长的睫毛微颤，看起来十分脆弱，李医生有些不忍心，想要在说些什么，顾惜西却突然开口，“谢谢你，李医生，能让我单独呆一会吗？” 现在这样的时候，她只想安静的，一个人呆一会，哪怕是陪在那个孩子身边都好。 李医生理解的点头，径直离开。 顾惜西一个人在门外站了一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转身进了病房，豆豆满脸的开心，“妈妈！” 顾惜西走过去，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一颗心又酸又痛，多看豆豆一眼都会忍不住鼻子发酸。 可是她又不想在这个孩子面前表现出任何一丝的负面情绪，她压抑着心里所有的想法，脸上露出一丝温软的笑意，“快点好起来，妈妈带你回家。” “那家里会有外婆吗？”豆豆突然问道。 第四十五章 另一个世界 顾惜西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要怎么告诉这个孩子，外婆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真相太过残忍。 顾惜西俯身抱住豆豆，怀里的孩子身上的药味刺鼻，可是她却觉得心安。良久，她低声说道，“豆豆，外婆……去了爷爷一样得地方。” 佟老爷子去世得时候，豆豆才一岁多一点，根本没有任何记忆，但是顾惜西和佟海泽曾经告诉过他，他有一个很爱他得爷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也许这样的说法，对于小孩子会容易接受一点。 豆豆眼茫然的看着顾惜西，显然不明白另一个世界是哪里，但是却并不妨碍他抱有幻想。 “那外婆会开心吗？” “我们也会去另外一个世界吗？” 每一个问题都让顾惜西想要崩溃。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一只手摸着豆豆的脑袋安慰他，却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一会顾惜西才安抚好豆豆，他大概是刚刚醒过来，没一会就想睡了，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只手还紧紧的拉着顾惜西的衣服。 顾惜西给他盖好被子，正准备再去问问李医生豆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身后传来豆豆的声音，“妈妈，回家的话，我能看到爸爸吗？” 顾惜西猛地停住脚步。 她转过身，豆豆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呼吸均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可是刚才那句话，顾惜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豆豆在问爸爸。 从她和佟海泽离婚之后，这个孩子就没有在她面前提过爸爸这两个字，这还是第一次。 顾惜西看着豆豆的睡脸，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欠这个孩子太多。 也许，她该让豆豆见见佟海泽。如果豆豆真的有个万一……她也希望能够让这个孩子得偿所愿。 …… 顾惜西正想找佟海泽，佟母给她打了电话。 “监控找到了，你过来一趟。” 顾惜西犹豫了一下，想知道佟海泽下落的心思占了上风。 佟家乱糟糟的，顾惜西过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安静了一秒，然后各个交换了一些眼神。 在场的都是佟氏的股东，佟海泽失踪，佟氏乱成一团，这些人只能都往佟家来，想知道一些消息。 佟母被围在人群中，看到顾惜西，虽然脸色很难看，但是却松了一口气，“你过来！” 顾惜西走了过去，佟母握住她的手腕，“你来的正好，警察已经找到了海泽的位置，我们打算过去救人，那边的绑匪说一定要带你一起过去！” 说完，她看着顾惜西的眼神万分怪异，“你不会是和那些绑匪有勾结吧！” 顾惜西一怔，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陆清云或者云暖想要见自己，所以佟母才将自己给带上。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想要见她做什么。 她一无所有，见了她……又有什么用呢？ 佟母的目光不停的打量着她，大概是觉得她的确是没有联合外人绑架佟海泽还给她通风报信的必要。 “行了，我们走吧。” 第四十六章 只有一个儿子 陆清云看着佟海泽，手中的手机处于录音的状态。 “说吧。” “说你自愿将名下财产转移给我。” 佟海泽的嘴角泛着淤青，这是被陆清云打的。他抬起头，看着陆清云的目光泛着冷意，一字一句说道，“不可能。” 他并不是很在意钱财，但是现在，他宁愿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捐赠出去，连一点都不愿意交给陆清云。 陆清云看着他的脸冷笑了一声。 “警察马上就带着你母亲过来了，还有顾惜西，反正我是没什么好下场了，你说，我要是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眼睁睁的看着亲近的人在身边死去，想必佟母和顾惜西会崩溃吧？ 佟海泽眼神一暗，“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觉得我会信吗？”陆清云嗤笑一声。 这时候，云暖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好了，警察来了！” 几个人同时一愣。 陆清云和佟海泽同时转过头向门外看过去。 一群警察走了进来，顾惜西和佟母跟在后面。 佟海泽一眼就看到了她们。他的目光落在顾惜西身上。 顾惜西也看到了他，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相撞，都带着一丝别样的感觉。 “站住！”陆清云猛地站在佟海泽身后，一只手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刀，抵在他的脖颈，“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想要什么！”佟母慌乱的看着这一幕，嘶吼着要自己的儿子。 陆清云已经疯了，这些人冲进来的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就算是佟海泽将一切都给了他，他依旧是个劫匪。 但是他不后悔。他的人生很早之前就已经看不到希望了，这次也不过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奋力一搏。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他从未怕过。 他看着佟母，这个女人就是佟老爷子深爱的妻子，所以他和他的母亲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 佟母拼了命的想要冲过来，却被身后的人给拦住，她神色狰狞的看着陆清云，“你要什么跟我说，放开我儿子！” 陆清云冷笑，“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他死，我想要他所有的一切！” 他抵着佟海泽的刀子因为愤怒给颤抖，刀锋刮过佟海泽的肌肤，划下一道道血痕。 顾惜西目光一凝，忍不住心惊肉跳。 那刀子，就跟抵在她身上一样。 陆清云的行为让现场的气氛都紧张起来，一个警察悄无声息的躲在人群后面，举起了手枪。 “你们现在所拥有的，都是你们欠我的！姓佟的没有一个好家伙！我妈死的时候睁着眼，就等着姓佟的来看她一眼，可是直到死，那个人都没有来！” “你们知道，我去找他，他说了什么吗？” 陆清云神色激动，因为愤怒，眼角都泛着红色，“他说，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佟海泽一个儿子。他甚至都不愿意我跟他姓！” “那我呢！我算什么！”陆清云疯狂的嘶吼着，刀锋上有鲜血滑落。 “砰！” 第四十七章 感激 陆清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就在刚才，一个警察打中了他的肩膀，他自然的松开手中的刀子，然后几个呼吸之间就被人制服住。 “海泽，海泽，你没事吧！” “天啊！你流血了！医生！” 佟母冲到佟海泽身边，紧紧的搂着他，佟海泽越过她的肩膀，看向顾惜西。 顾惜西下意识得退后了一步。 他没事就好。 云暖和陆清云被人压着，不同于陆清云的面无表情，云暖满面惊慌，“阿姨救我，不关我的事！阿姨……” 佟母猛地抬起头，站起身走到云暖身边，一巴掌挥了过去。 “贱人！”当初她有多喜欢云暖，现在就有多讨厌她！ “我对你多好啊！你竟然联合外人绑架我儿子，贱人！”她冲过去想要打云暖，却被身后的警察拦住，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佟海泽被人扶起来，目光一直落在顾惜西的身上，他冲她伸出手，“过来。” 顾惜西一怔，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头一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佟母也愣住了，但是看见儿子得神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反驳。 佟海泽没有等到顾惜西的动作，眸色微沉，他压低了声音，再次说道，“过来。” 顾惜西没动。 她们已经离婚了。 她想起那些过去，他的厌恶憎恨，他对豆豆的谩骂。 那一声声的野种戳进了她的心窝子。她不能装作听不见。 所有人都觉得气氛不对。 云暖顶着脸上的巴掌，看着佟海泽和顾惜西，突然哈哈大笑，“顾惜西，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个男人骗了！他和你离婚的时候，可是对我说你才是贱人！” “他还说要弄死你和你那个野种……” “闭嘴！”佟海泽猛地打断她的话，眼神慌乱的看向顾惜西，“你别听她瞎说……” 也许是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他对身边的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突然之间觉得也许顾惜西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样。 顾惜西没说话。 她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论过去的事情。也不想听到别人骂豆豆是野种。佟海泽也许认为他现在是再放下身段向她示好。可是对于顾惜西来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 她不能忘记受过的那些伤害，就原谅不了佟海泽。 她脸上得冷漠实在是太过明显，佟海泽得脸色一下子颓丧起来，他无奈的扶额，被佟母搀扶着往外面走，路过顾惜西身边得时候，他突然开口，“我会再去做一次配型。” 顾惜西一怔，猛地抬头看向他，只能看到他狼狈却很坚定得背影。 她胸口翻滚着剧烈的欢喜，去做配型……是不是意味着豆豆也许有救了？ 她知道豆豆是佟海泽得孩子，这点毋庸置疑，那么很大几率，他们得配型是成功的，豆豆……也许就可以活下来了。 她捂着脸，这一次心中盛满了感激。 只要能救她的孩子，她愿意感激这个世界，哪怕是伤害过她的人。 第四十八章 他死了 佟海泽被送到了豆豆同一家的医院。 顾惜西也接到了李医生的电话。 “顾小姐……您在哪里？” 顾惜西皱了皱眉，“怎么了李医生？是不是豆豆又出什么事了？” “您赶紧过来吧，豆豆的情况不太好。” 顾惜西一愣，拔腿就往豆豆的病房跑。 “豆豆！” 她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李医生正神色严肃的给豆豆做检查，看到顾惜西冲进来，他无奈的摇摇头，“顾小姐，豆豆……唉，你有什么话，赶紧和他说吧。” 什么意思？ 顾惜西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周围得声音好像都从她的耳朵里消失了，她就像是自己一个人站在世界的中央，无边的恐惧向她压过来。 “顾小姐？” “啊？” 顾惜西回过神，依旧站在病房里，豆豆躺着病床上，呼吸微弱。 李医生压低了声音，“估计也就一会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说吧。” 顾惜西猛地明白过来，手中的手机落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她转过身，呼吸艰难，一步一步的走向豆豆。 那个小孩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双眼睛亮的很，“妈妈。” 顾惜西泣不成声。 为什么呢？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拉住这个孩子，想要让他活下来，佟海泽已经答应了会做肾源配对，她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为什么又要打破她的希望呢？ 她只想让这个孩子活下来，这样有错吗？ 顾惜西紧紧的抓着豆豆的手，用力的亲吻着，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嘴里，带着苦涩的味道。 “妈妈，别哭，我要去见外婆了。”豆豆稚声稚气的安慰她。 顾惜西心口疼的厉害。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世界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呢？连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都要收回去。 豆豆仰着脸，唇色苍白，却努力的勾出一抹笑容，“妈妈，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我和外婆……在一起，你不要担心。” 她死死的咬着唇，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哭出了声音。 她不断地点头，又摇头，自己都不明白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可是她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本能，那种巨大的悲伤，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成了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声音，顾惜西猛地看向豆豆，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手中的小手也无力的垂下，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弧度，晃得顾惜西心颤。 “豆豆?” “豆豆……你别吓妈妈……” “豆豆啊……” 别这样，别让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李医生听到声音走进来，看了看豆豆的情况，拍了拍顾惜西的肩膀，“顾小姐，节哀。” 节哀。 两个字，完结了豆豆这短暂的一生。 顾惜西跌坐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眼泪不停的从她脸上滑下，滴在地上，她用力的抱紧豆豆，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他活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顾惜西拼了命的哭喊着，声音绝望凄凉，路过这间病房的人看着病房里的女人，都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睛。 第四十九章 不配做一个父亲 “顾小姐，云暖已经认罪了，她想见你一面。”一个女警在医院里找到了顾惜西。 云暖和陆清云被抓进警察局，陆清云像是已经对生活绝望，什么事都招认了，云暖哪怕再想抵赖，都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杀害顾母的凶手。 可惜……真相来的太晚了。 人都已经死了。 妈妈，豆豆，都死了。 顾惜西麻木的看着面前的警察，没有丝毫的喜悦。 她还要安排豆豆的丧事，她要让豆豆最后一程走的安稳，然后，她就去陪着他。 “我不会去的。”顾惜西声音沙哑的说道。 凶手得到惩罚就够了。 她不想再看见那张让她觉得烦躁的脸了。 送走了警察，顾惜西转身碰上了佟海泽。 他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但是仍旧晚了一步。 他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竟然心生恐惧。他抬腿想要进去，却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仿佛自己一踏进去，就会有某种难以承受的真相再等着他。 一向从未害怕过的他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那种感觉。 他转过身，正好看到了顾惜西。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眶通红，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像是即将崩溃一样。 “抱歉。”佟海泽看着顾惜西，下意识伸手想要抱住她。 顾惜西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直直的撞在门上。 她看着佟海泽，眼神冰冷，“我不想看到你。” 如果这个人对她多一点信任，早早的让豆豆换了骨髓，也许豆豆就不会有事！ 顾惜西已经魔怔了，豆豆的死亡让她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期待，她憎恶自己更加憎恶佟海泽！ 佟海泽愣了一下，接着回过神来，孩子没了，她伤心难免，他叹了一声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他见顾惜西没有说话，神色愤怒阴郁，眼神充满了怨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冷静下来，他们再好好谈谈。 顾惜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更加难受。 他的儿子就死在这间病房里，可是这个男人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让顾惜西心中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 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顾惜西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 也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炽热，佟海泽竟然转过身，两个人之间相距四五米，她依旧能够看见他脸上的神色。 佟海泽神色带着一种少见的郑重，“顾惜西，豆豆……是不是我的孩子？” 其实，他很早就怀疑了。 开始的时候是真的愤怒，大抵是真的疼爱那个孩子，所以见到那张鉴定书的时候才会那样愤怒，但是后来，他是想过可能是误会的，但是一直拉不下脸来，再后来，就是不敢了。 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他叫了亲生儿子为野种，口口声声的怒骂他，这种行为，桩桩件件都戳心得很。 但是现在，孩子死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一个答案，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那个孩子。 第五十章 我恨你 顾惜西觉得可笑。 豆豆都死了，到了这个时候，佟海泽还在问她，豆豆是不是他的孩子。 顾惜西靠在墙壁上，低低的笑出了声，她低垂着头，头发遮着脸，佟海泽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够察觉到她的愤怒。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顾惜西……” 答案或许对谁来说都很残忍。佟海泽突然间明白。 他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那个孩子，然后又像是强迫似的转过头来。 如果那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不是。” “什么？”佟海泽一愣。 顾惜西抬起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不是你的孩子。” 她望着佟海泽的脸，一字一句说道，“他的父亲早就死了。” 那个疼爱豆豆，真正将他放在心尖的父亲，早就他们离婚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顾惜西希望在豆豆的记忆里，他的父亲一直是那个疼爱他的佟海泽，而不是现在这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病房，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佟海泽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口像是空了一块。 …… 顾惜西将豆豆葬在了顾母旁边的地方。 两块墓碑并列排在一起，顾惜西摸着上面的字迹，泪如雨下。 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已经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苦苦挣扎。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妈妈，豆豆……” 她恍惚间似乎能够看见那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顾惜西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们，却什么都摸不到。 她茫然的看着这片天地，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顾惜西眼睛缓缓闭上，对着顾母的墓碑，猛地撞了过去。 与其一个人苟且独活，不如去另一个世界找他们。 “你疯了！”身后一只大手猛地拎住了她的领口，将她往后扯。 顾惜西一怔，茫然的抬头，佟海泽一脸怒容的看着她，“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就会活过来吗！” 他用力的握住顾惜西的肩膀，眼眸深沉，“顾惜西，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镇定一点，死去的人也会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你闭嘴！”顾惜西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佟海泽！ 她猛地推开他，神色凄厉，“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如果不是你，我的豆豆怎么会死！” 如果他没有怀疑她，如果他给豆豆做了肾源配对，也许豆豆就不会死。 顾惜西手指着佟海泽，双手缓缓的握拳，狠狠砸在了佟海泽身上。 “都是你！佟海泽，我恨你！” “我恨你！” 她疯了一样的挥舞着拳头，用力的砸在佟海泽的胸口，佟海泽不为所动，他只是以双手臂紧紧的圈着顾惜西的腰肢，保证她不会伤到自己。 良久，等顾惜西的力气小了下来，佟海泽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的说道，“我知道……对不起。”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就能够抵消豆豆这一条命吗？ 顾惜西仰着脸看着佟海泽，目光冰冷。 她推开佟海泽，语气带着满满的恨意，“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第五十一章 杀死孩子的刀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顾惜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佟海泽脸色铁青的看着顾惜西，一只手用力的捏着她的手腕。 顾惜西冷笑，“你以前不就是让我去死吗？佟海泽，你现在装什么呢？咱俩谁不知道谁！” 过去那些日子，他不就是在一点一点的逼着她去死吗！ 顾惜西知道自己有些迁怒。 她恨佟海泽，更恨自己。 如果她早一点劝服佟海泽，也许豆豆就不会死，是她这个母亲做的不够好。 她忍着心里头的后悔和痛苦，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 “佟海泽，我不想让豆豆看见你，不想让他死了都不安宁。” 在豆豆的墓前，她不想看见这个男人，不然她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起野种那两个字，字字诛心。 佟海泽和顾惜西面对面站着，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心酸。 “我可以走，但是你不能再做傻事。”佟海泽看着顾惜西，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 顾惜西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只要稍微对她多说一句话，她就能开心一整天，可是现在，她看着他的温柔，只觉得心静如水。 好像豆豆的死亡，也带走了她心中那些激烈的情绪。 “不用你管。”她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嘲讽，“怎么，难道豆豆死了，你就有了正义感？” 佟海泽喉头微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空旷的墓地里矗立的两座墓碑，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也许他确实做错了事。信了不该信的人。 他该给那个孩子一个交代。 佟海泽走了。顾惜西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她一个人在墓地坐了很久，久到天都已经黑了下来，才踉踉跄跄的起身。 …… 佟海泽去了医院。 他要再次验一次自己和豆豆的dna。 豆豆虽然不在了，但是遗留下来的东西依旧可以做坚定。 他亲自过来，很快就拿到了鉴定结果。 “……基因相似度99，父子关系成立……” 父子关系成立。 佟海泽手中的鉴定书落在地上，他缓缓的抬起头，目光阴鸷，“为什么之前做的dna父子关系不成立？” 他的声音阴寒冰冷，李医生瑟缩了一下，他苦着脸说道，“我，我比对了当初送过来的样本，之前那份dna样本不是您的……” 佟海泽愣了下来，他死死的抿着唇，额角泛起了青筋。 其实他早就怀疑当初那份鉴定的真实性了。可是却一直不敢去证实。他害怕答案会让他承受不住。 现在真相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佟海泽想要将那个幕后黑手抓出来，让他付出代价，也想要……给自己一巴掌。 他信了一纸鉴定书，撵走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口口声声称呼自己的亲生儿子为野种，逼着妻子在所有人面前跪下。 佟海泽突然像是丧失了浑身的力气，他的脊背一下子弯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老了许多岁。 是他的错。 他才是杀死自己孩子那把刀。 他捏着薄薄的一张纸，手指都泛起了青筋。 第五十二章 生不如死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满了城市。 顾惜西从医院里出来，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里面都是豆豆以前用过的东西。 她站在路边拦车，但是可能是因为下雨，根本没有出租车停下。 她将纸箱子放在地上，将伞撑在上面，自己倒是很快就淋湿了。 一把黑色的雨伞突然撑在了她的头顶。 顾惜西转过身，佟海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给她撑伞，他自己整个人半边身子都湿了。 顾惜西厌恶的皱眉，“不要你假好心！” 她哭着求他的时候，他半分不动，现在又来招惹她做什么！ 佟海泽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颓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阴郁，他看着顾惜西，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说话，只是不管顾惜西怎么撵他，他都不为所动，举着伞跟着顾惜西的身后。 顾惜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个人就是不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最终还是顾惜西败下阵来，她恶声恶气的问道。 佟海泽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去见一个人吧。”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顾惜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见谁？” 什么人，能够让他这样委曲求全的跟在她身后。 “……云暖。” …… 顾惜西跟着佟海泽到了警局。 云暖被带了出来，三个人隔着玻璃窗。 “你们来了。”云暖看到他们，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带着一丝扭曲的疯狂。“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顾惜西下意识得皱眉，云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奇怪。 但是她对云暖并没有抱有什么善意，巴不得她过的越惨越好。 作恶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顾惜西，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不是你，我还和佟海泽在一起！都是你毁了我！是你！”云暖看到顾惜西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嘲讽，不由得怒骂道。 顾惜西没有说话，佟海泽率先开口，“够了，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不管过去他是因为什么对云暖产生好感，但是他确定，等时间长了，自己知道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他是一定会和她分开的。 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不是这样丑陋的云暖。 佟海泽的话像是给云暖判了死刑。 她沉默下来，木着脸坐在原地，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是在场两个人都没有对她产生任何一点同情的意思。 “那张鉴定报告，是不是你做了手脚。”良久，佟海泽问道。 顾惜西手指一动，她忍不住抬眸去看佟海泽，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相信了，豆豆是他的孩子吗？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豆豆还是死了。 云暖听到佟海泽的话，瞳孔一缩，接着又冷笑道，“是又怎么样？反正那个野种也死了，我最坏也就是老死在这监狱里了，你们还能将我怎么样？” 人都死了，哪怕再怎么报复她，豆豆也活不了了。 顾惜西看着云暖脸上猖狂的笑容，猛地站起来，拔腿跑了出去。 佟海泽一怔，跟着站起来，转身目光厌恶的瞥了云暖一眼，“放心，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我会让你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的！” 云暖瞪大了眼睛，张嘴就想怒骂，佟海泽却已经转身追了顾惜西出去。 第五十三章 结局 佟海泽很快就追上了顾惜西。 她站在路边拦着，佟海泽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开！”顾惜西想要甩开他的手，神色带着深深的厌恶。 佟海泽觉得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刺的他浑身血肉都开始发疼。 他苦笑着开口，“顾惜西，你别这样行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也让你自己好过一点。” “弥补？”顾惜西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浮现一抹嘲讽，“人都死了，你说弥补？我妈，豆豆，他们都死了！两条人命！” 弥补给谁？给她？ 顾惜西不稀罕。她只想妈妈和豆豆都回来。 “佟海泽，就算你知道了当初是云暖动的手脚又怎么样？你没有信任我，在豆豆需要你的时候，你喊他野种，你知道吗？他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他了……佟海泽，我恨你，我恨你！” 顾惜西只要想起那张稚嫩的脸，就会恨的不能自已。 佟海泽呼吸急促，他用力的压抑着心里头翻滚着的情绪，声音沙哑的说道，“对不起……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顾惜西，豆豆已经没了，但是你还活着，我们还可以……” “没有我们！”顾惜西冰冷着脸打断他。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佟海泽，他们之间横亘着两条人命。 如果她原谅了佟海泽，她就要咽下心里头的不甘心不情愿，忘掉豆豆和母亲，如果她选择不原谅，她和佟海泽就再也回不到过去，她就要抛弃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对佟海泽的感情。 但是如果非要在这两个选择中选择一个，她宁愿选择后者。 她做不到对豆豆和母亲得死不闻不问。也做不到忘掉佟海泽对豆豆的伤害。 她一点一点的推开佟海泽的手，神色带着一种异样的陌生，“佟海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要你永远都活在愧疚里。” 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顾惜西并不否认自己对于佟海泽也许还有感情，但是她这并不能掩盖她对失去母亲，失去豆豆所产生的仇恨。 她需要时间。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辈子，或者她永远都不能原谅他。 佟海泽眼睁睁的看着她上了出租车，突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里消失了，等他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他怔怔的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有些鼻酸。 他错过了很多。 可惜已经没有了弥补的机会。 …… 顾惜西和佟海泽的下一次相逢是在墓地。 两个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了。 顾惜西看着站在豆豆墓前的佟海泽，墓碑前还摆放着鲜花，显然是他放上去的。 两个人看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擦肩而过。 顾惜西想过死，但是她最终还是决定活下去，代替豆豆和母亲的那一份。 她开了一家花店，就在那座墓地的附近，每天清晨，她都会去给她的亲人们送上一束鲜花。 佟海泽依旧是佟家的掌权人，但是他的后半生更像是为了赎罪，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异性，一有时间就去墓地看望豆豆，偶尔会和顾惜西遇见，但是两个人总是擦肩而过。 他在等着一个永不可能的谅解。 也许许多年以后，顾惜西会原谅他，也许不会，但是好像结果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他想为豆豆，为顾惜西做点什么。 也许这样，他的余生才不会充满愧疚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