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 第一章 我是谁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城,城里住着一个人,我们为他而来。江雪,就是白乔生这座城里的那一个人,他为她而来。 十七年以后,白乔生,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一个午后,阳光明媚,以及,那一个把他唤作是太阳的女孩——江雪,一切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一样。 那一年,乔生十二岁,江雪九岁。 “乔生,你睡了没?”江雪不知什么时候,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乔生的房间,在他床头小声地问。 “没。我睡不着。”乔生听出了她的声音,把头钻出了被窝,压低了声音,回答。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她随口而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撒娇地看着乔生,这似乎早已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是,兰姨……”乔生担心地看了看门口。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总是把他看得很紧,老让兰姨着看他,不让他出去外面玩,甚至,后花园也不允许。可是老待在房间里又很没趣,他就和江雪经常偷偷溜去后花园玩,但是如果不小心被兰姨发现,她总会去父亲那告状,因为这个,他可没少挨鞭子,最近一次最惨了,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幸亏李叔及时出现,要不然,他估计早就去见他母亲了。 “你放心,兰姨不在。我刚看到她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出去了,好像是她儿子发烧。”她在他耳朵,一字一句小声地说。 这可把乔生乐坏了,他“嗖”地一下,激动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左手拎着鞋子,右手牵着江雪的手,踮起脚尖,朝后花园跑去。那时的江雪,穿着一件有着紫色印花的连衣裙,留着刚好齐肩的长发,胸前别着一个金色的蝴蝶胸针,脖子上戴着一条有着太阳吊坠的项链,吊坠的背面刻着一个字:生。 “乔生,你就像太阳一样!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她牵着他的手,紧跟在他的身后,很骄傲的样子。 “雪儿,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像太阳一样!”他笑着,回望了江雪。 白乔生,是江雪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开始了吗?”乔生转身面对着白墙,用手捂着眼睛。 “开始了。”江雪兴奋地喊道,朝花丛跑去。 “我要开始倒计时了!” “五,四,三,二,一!雪儿,我要来找你了!” 乔生睁开眼,朝花丛跑去。他知道,江雪每次玩捉迷藏,都会躲在同一个地方,每次捉到她,她总是撅着嘴,很不服气地说:“怎么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下次,我要躲在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这一次,乔生却没有找到他的雪儿了。 这场捉迷藏,就这样突然地,从十七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开始了。 十七年以后,白乔生,依然在找他的雪儿,他始终坚信,她还活着,他一直告诉自己:雪儿,我一定,一定要找到你,找到你。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一日,白乔生,独自一人,来到海边。这个地方,小时候,他和江雪最喜欢了,每次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江雪都会带他来这里,这里有很多他们美好的回忆。 记得那一年,他的爱狗——贝贝生病去世了,他非常难过。贝贝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每次看到贝贝,就好像母亲还在人间一样,还陪在他的身边一样,可是贝贝的离去,让他觉得,他永远失去了母亲。江雪,看到他那么伤心,什么都没说,就把他带到海边。她捡了一个海螺,走到他面前:“我妈妈说,海螺是大海的信使,大海中有一座城,那座城里住着所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乔生,把你想说的话告诉海螺,它就会把你想说的话告诉那个你想告诉的人。我想,阿姨也一定在那座城,她没有离开我们,只是我们看不见她。”她说着,把自己的耳朵凑近海螺:“乔生,你听!海螺告诉我,阿姨,她一直在的,她不希望你难过,伤心,因为如果你伤心,阿姨会比你更伤心的。”说着,她把海螺凑到乔生的耳朵。 “呼呼呼。”乔生听到海螺里,那海浪一般的声音,那声音好听极了,他问江雪: “这是真的吗?” “是的,阿姨一直在的,在那座城里。把你最想说的话,告诉海螺,然后把它扔回大海,它就会把你的话带给阿姨的。”她笑着说。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掩映着江雪那灿烂的笑容,那场景是如此美好,以至于,乔生在许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还是能感觉到,那一刻,她笑容里的温存。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这里,因为这一天是江雪的生日。他听着海的声音,想起了江雪说的话,他弯下腰,拾起一个海螺,说道: “雪儿,今天是你二十六岁生日,生日快乐!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晚,如果你跟我一样在南方的话,应该已经开始穿长袖了吧,如果你在北方的话,是不是已经开始下雪了?无论如何,天都转凉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样,我这里一切安好,希望你也如此。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终会重逢,因为这是我一直坚信不疑的希望,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他说完,把海螺放在手心里,十指紧扣在胸前,低下头,闭上眼,许愿。过了许久,他睁开眼,将手心里的海螺,抛向大海,面朝大海,喊道: “雪儿! 你在哪里?” “铃铃……”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 乔生接起手机。 “乔生!海上花不见了!”手机的另一头,一个男的焦急地说。 “确定?”乔生的脸上闪过些许的慌张,但马上恢复了平静,问道。 “确定!” “爸,你先别慌。打电话给警局的李叔,我马上到。” 乔生挂掉手机,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海边。 海上花,确切地说,是不属于白家的,而是属于江家的。 江家和白家是世交,这个是江城,人尽皆知的。 白家,是江城一个做珠宝生意的家族企业,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在江城市是珠宝界的龙头老大,在过去的百年间,也曾有很多像白家这样的珠宝企业,后来江家发生了一场意外,紧接着江雪失踪,江家就在江城消失了,其他珠宝企业也逐渐没落,到最后只剩下白家。 江城,一直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传闻。一百多年前,江家和白家的曾祖父辈随着一艘渔船出海,渔船遇上了暴风雨,他们被海浪卷到一个无人岛,在一个山洞里,意外发现了一箱宝石,其中有两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一颗蓝宝石,也就是白家的海之心;一颗红宝石,也就是江家的海上花。后来,两人靠这一箱宝石而发家,在江城拥有上亿的家产。之所以说是传闻,是因为在民间还从未有人见过这两颗宝石,只是听说。 江雪八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掉入海中,从此杳无音讯。作为江家的世交,白家把江家唯一的独苗接到白家,抚养她长大,江雪的祖父在弥留之际,把海上花和江雪交给了乔生的父亲——白洋,嘱托他,等雪儿成年后,把海上花交与她,后来,江雪失踪,海上花就留在了白家。而亲眼见过海上花,并知道它所在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白洋,白乔生,江雪。 海上花的离奇被盗,让乔生心里莫名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乔生看到空空如也的保险柜。 “现场的窗户和门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只有这个。”李叔指着躺在地上的一个陌生男子。 乔生走过去,靠近他,那是一个昏迷的男子,他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虽然只是平常的装扮,但给人的感觉,总觉得哪里有一些不一样,对,就是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乔生仔细看了他的脸,他不认识他。 “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李叔把手里一个透明袋子递给乔生。 “这?!”乔生看着袋子里,金色的蝴蝶胸针。 “你见过它?” “这,这是雪儿的。” “不许动!”躺在地上的神秘男子醒来了。李叔拿着枪对着他,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举起了双手。 “你是谁?海上花呢?雪儿呢?”一向沉着冷静的乔生,此时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愤怒地冲上前,抓住男子的衣襟。 “乔生!放手!冷静点!”李叔和乔生的父亲赶忙劝阻。 神秘男子,对乔生的这一惊人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而且还特淡定的样子,他环顾了四周,一句字也没说。 “把他带回警局去!”乔生的父亲怕乔生出什么乱子,拦着乔生,让李叔先把神秘男子带走。 “不!我要亲自问他,他把雪儿藏哪了?”乔生拽住他的衣服,控制不住自己,怒吼道。 “冷静点!乔生!”父亲再一次拦住了他。 李叔赶忙把神秘男子带走,乔生的父亲跟了上去。 “李警官,这是我们白家的绝对机密,关乎整个家族的一切,务必秘密行事,尽快把海上花找到。” “好,您放心。” 李警官把神秘男子带到一个秘密审讯室。 “你是谁?海上花呢?”李警官问道。 他一言不发。 “不要以为,你不回答我,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已经让人去查你的身份了,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神秘男子一言不发。 门口一个警察在敲门,李叔走出去。 “李警官,查不到他的任何资料。” “怎么可能?”他看着没有一点线索的白纸,再看看神秘男子,回到审讯室。 他一言不发。 “你要是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就赶紧回答我问题!” 墙上挂着一个黑白相间的钟,上午十点五十八分,神秘男子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见白—乔—生。” “你到底是谁?”尽管乔生试图克制住自己,但语气里还是夹杂着无法控制住的怒火。 “这是哪一年?”男子看了看墙上的钟,问。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乔生控制不住自己,把他推到墙角给了他一拳:“我最后问你一遍!雪儿到底在哪?” “想从我这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先回答我的问题。” “凭什么!” “因为你比我更想知道答案。”男子面不改色。 “二零一八年。”乔生松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回答道。 “公元二零一八年?” “我真怀疑你是火星来的。”乔生冷笑。但紧接着,他瞪着神秘男子,问: “你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我的名字:肖铂。”男子,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跟你简直没有共同语言!算了,其他的我也没兴趣,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雪儿在哪里!”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认识雪儿?!” “嗯。” “你别撒谎了!既然你认识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呢?”乔生瞪着他。 “你也认识她。难道你知道她在哪?” 乔生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烟,抽了一口,继续追问: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个不重要。” “她的蝴蝶胸针怎么会在你身上?” “不知道。” “海上花呢?” “不知道。” 乔生把手里的半截烟熄灭,一气之下又把男子打倒在地。 “听着,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但我要让你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也是来找江雪的。这一点你必须信!”男子的头,被他按压在地,说道。 “凭什么!”乔生很不屑地反驳。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 “呵呵。”乔生挥起拳头,正要朝男子挥去,那个叫肖铂的男子说道: “江雪失踪的时候,你跟她在玩捉迷藏,她穿的是紫色印花的裙子,胸前别着一个金色的蝴蝶胸针,脖子上戴着一条有着太阳吊坠的项链,那条项链是江雪出生时她妈妈送给她的,也是她留给江雪唯一的遗物。江雪从小就对海鲜过敏。你和江雪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她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他杀,因为她亲眼看到……” “你到底是谁?!”乔生再一次把男子推向墙角。 “我说过,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想再回答你这个愚蠢的问题!” “那你怎么知道……” “我来自未来。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江雪,然后,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什么答案?” “我是谁。” 是的,这是肖铂此行的目的之一,他不想做一个在末世里永生的躯壳。他要江雪给他一个答案,让他知道“我是谁”。 第二章 对不起 肖铂,猛地一翻身,将乔生反压在地。 李叔听到审讯室里的打斗声,闻声赶来,在外面敲着审讯室的门,嚷道: “住手!” 肖铂握紧的拳头,离乔生左眼的眼珠几乎只有一毫米的距离,突然间,定住了,迟疑了几秒,还是松开了,他起身。 乔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不服气,想打回去,但他真的不得不承认,他不是肖铂的对手,但还是假装很清高似的,一副白家大少爷的架子,说道: “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轻易相信你!我想还是这里更适合你。” 乔生打开门,李叔走进来,给肖铂戴上手铐: “老实点!” 就在乔生准备离开的时候,肖铂说了一句话,只是一句话,就让乔生,不寒而栗。 “真相只有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也只有一个,去问问你父亲。如果他还想活命,真相就必须说出来,否则……” 乔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但他的心却一下子陷入了万丈深渊,恐惧,焦虑、痛苦、无助。 “下一个就是你父亲。” “什么是真相?如果这一切真的都跟父亲有关的话,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可怕的阴谋,如果,如果失踪的雪儿早已不在人世了……”乔生不敢再想下去,他要马上,立刻回家,见到父亲。 乔生刚进家门,就撞见父亲慌慌张张地把手里的一封信藏在身后。 “怎么样了?”还没等乔生开口,父亲先开口了。 “父亲,那是什么?”乔生看着父亲,问道。 “噢,没什么,一个老朋友寄来的信。”父亲边说边把信重新装回信封里,放进右边的口袋。 “父亲,十八年前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对吗?” 乔生的父亲听到这,眼神里有些许的惊慌,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故作淡定地掩饰了过去,用很轻松的语气,说: “是吗?” “雪儿在哪里?”显然,父亲的眼神出卖了他自己,乔生知道,父亲在撒谎。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嘛!” “这是一场阴谋,父亲!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乔生试图按捺住自己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父亲穿上那件他经常穿的黑色外衣,准备出门,乔生挡在他面前,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欺骗我!” 这时,父亲的手机响了,他再一次神色慌张地接了电话,却没有说任何一个字,然后他挂掉了电话。 “乔生,我要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最想保护你的,除了你母亲,还有我,不惜任何代价。” 乔生的母亲,为了乔生而死。母亲临死前的那一幕,是乔生这二十五年来,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那一年,四岁的乔生在家门口玩耍,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地向他冲来,母亲在货车就要撞向乔生的前一秒,推开了他,而她自己却被甩出了十几米,死在了血泊之中。 父亲转过身,张开双臂,像小时候他拥抱乔生那样,拥抱了乔生,然后嘴角微微上扬,慈爱地看着乔生,说道: “孩子,等我回来。” 乔生望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恐惧向他席卷而来,而这种恐惧,在他失去母亲,失去雪儿的那一刻,都曾有过,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无能为力。 “父亲!” 父亲,并没有听见乔生的叫喊,因为乔生没有喊出声来,他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 很多时候,我们会憎恨直觉,因为它往往都是对的,不管好与坏。 当一个人,开始用直觉来评判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因为,他将给你一个,连你自己都惊讶的推测,虽然你矢口否认,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发生了,恰恰相反,他所说的,往往都是下一秒就会发生的事实。 乔生赶到出事现场时,父亲已经奄奄一息。 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腹部还在留着血,他躺在乔生的怀里,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望着乔生,眼神里有愤怒,有恐惧,有懊悔,但更多的是对乔生的不舍,他颤抖地从右边的口袋拿出那封信,把它递给乔生,然后抬起右手,最后一次抚摸了乔生的脸颊,最后,他就在乔生的怀里沉睡了,他死时,眼睛睁开着。 此时的乔生,抓住父亲的右手,悲痛地,一滴眼泪都没有。他轻轻地合上父亲的双眼,抱起父亲,走出人海。 父亲的追悼会上,人山人海。乔生穿着白色的孝服,面若冰霜,站在父亲的遗像旁,向来悼念父亲的人,一一鞠躬。 在悼念父亲的发布会现场,座无虚席,此时乔生身心疲惫,但他不得不,无时不刻地保持头脑清醒地去回答记者们提出的一个个毫无意义却暗藏危机的问题,因为他是身家上亿的白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身上肩负着白家的未来。 “白总!请问您父亲的死跟海上花有关系吗?”一个记者突然问道。 乔生听到这,很是诧异,海上花可是白家的最高机密,一直以来只是传闻,世人都不知道它是否真正存在,为了维护家族权益,乔生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莞尔一笑,回答道: “海上花,只是一个传说,它不存在,更不可能与父亲的死有任何关系。” “听说海上花被盗了!请问白总,这是真的吗?” “我说过,海上花只是一个传说。请不要……” “白总!海上花不是传说!你看,我有证据!”另一个记者打断了乔生的话,高高举起一幅画,而那上面画的,正是海上花。 乔生正要辩解什么,又有一个记者追问道: “海之心呢?白总,海之心是不是也被盗了?!” “白家为什么要隐瞒事实呢!” “江雪的失踪,是不是和海上花有关?” 顷刻间,整个发布会,陷入一片混乱,乔生被保安匆匆忙忙地带离现场。 “对不起!” 乔生看着父亲临死时递给他的信,那是父亲藏在他身后的信,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他会被杀害。他看着手里的信,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面对这一切的真相,但他还是打开了信。他以为父亲会在临死前,把所有的真相写下来,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那封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这一切的一切,乔生的父亲最后只给了他三个字: “对不起!” 即便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肖铂的预言是对的,可是对与错,对于现在的乔生而言,又有何分别呢? 他陷入了更迷惘的境地,他不知道,失去了父亲的庇佑,他将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以及,这个让他没有了安全感的家。 “少爷,李警官来了。”白家的管家林叔在门口敲门。 乔生打开门,李叔进来。 “乔生,对于董事长的死,我感到很抱歉。”一进门,李叔一脸凝重。 “李叔,你不要自责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他让李叔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谢谢。”李叔接过茶杯,继续说:“你父亲跟我是多年的至交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你父亲出了事,我有错。”他的眼睛开始湿润。 “对与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乔生给他续了杯茶,问: “李叔,你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要告诉你了。” 李警官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是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一顶红色帽子的女孩。 “其实,这十七年来,你父亲一直让我寻找江雪的下落,但一直都没什么线索。” “这个女孩是?”乔生看着相片里的女孩,再仔细一看,他看到了女孩脖子上戴着的那条太阳吊坠项链,“雪儿!” “对,她就是雪儿。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此时绝望的乔生,不由地心生一丝喜悦,他仿佛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在海上花被盗的一周前,你父亲,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有一封信和这张照片。信里说,让你父亲拿着海上花去换江雪。你父亲觉得事有蹊跷,没答应,后来海上花就被盗了。”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希望你出事。” “您还知道什么?” “就这些了。” 乔生盯着那女孩脖子上的吊坠,问:“记者手上怎么会有海上花的画?” “海上花和海之心在民间一直都是传闻而已,一直以来也都是白家,江家的家族机密,外人不知道它们真正存在的。” “那怎么解释发布会上的事?” “我让人去查了,发布会上那张照片是来自于一本书。”李叔说。 “书?” “对,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这是一本网络小说,讲的是古代时候的一个爱情故事,一个月前开始在网上连载,还没完结,里面有提到海上花和海之心,那张海上花的画就是里面的一张插图。” “巧合?”乔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起初,我也很意外,调查后才发现,这纯属巧合。写这本书的作者不是江城人,不可能知道海上花和海之心,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巧合。” “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现在重点还是要找到雪儿,还有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是。你等一下开一个发布会,跟记者解释一下,这本书。”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我先走了。” “好,我也去准备一下等会儿的新闻发布会。” 李警官,把桌上的茶一口喝完,起身准备离开。 “李叔,等一下。”乔生喊住了他。 “发布会结束后,你把肖铂带过来。” “好。” “还有,那本书的作者的资料,整理一份给我。” “好。” 此时的乔生,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或许是一场可怕的阴谋,或者是一个残酷的真相,又或者一场生与死的搏斗,他忐忑地看着那三个字: “对不起!” 乔生,知道,无论如何,他现在离真相更近了一步,离死神也更近了一步。而雪儿还活着的消息,让他突然有了一种直面死亡的勇气。 第三章 谜城(上) 晚上,李叔把肖铂带到乔生面前,把一个档案袋交给乔生。乔生示意李警官把肖铂的手铐打开,让他坐下。 “不要紧张,这将会是一次很愉快的谈话。”乔生让其他人离开,屋里只剩下他和肖铂。 “想喝点什么?橙汁?咖啡?茶?还是……” “一杯水。”肖铂在椅子上坐下,说。 乔生拿来一个玻璃杯,开始倒水,边倒边说: “看来我们还是有一些共同语言的,比如,一杯水。” 肖铂看了一眼乔生的桌前,也放了一杯水。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吗?”乔生问。 “不是我想知道,是你想知道。”肖铂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说吧。想知道什么?” 乔生,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跟你这样高智商低情商的人聊天,到底是我的荣幸,还是我的不幸呢?”他喝了口水,问: “你说你来自未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你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肖铂一口气把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左手转动着没了水的空杯子,说:“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有一个条件。” 肖铂示意乔生给他一根烟。 乔生,递给他一根烟,肖铂又示意他点火,乔生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给他点了烟,随后,他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说来听听。” “你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所谓的家族机密。”他很严肃地,告诉乔生。 “这听起来,像是在威胁。”乔生没有回答他,等他把烟抽完:“好吧。”紧接着,他问肖铂: “你从哪里来?” “公元四零一八年。” “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会遇害?” “我能预知未来,通过肢体触碰。”他顿了顿,接着说:“那天,慌乱之中我碰触到你父亲的右手,看到了他遇害的那一幕。” “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了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二零一九年以前的所有记忆,对于我是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我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 “什么!”乔生冷笑了一下。 “既然你选择听我说话,就要信任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好吧,继续。”乔生简直无语了,但还是礼貌性地说。 “我想,那部分缺失的记忆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我有了永生。有一个人告诉我,来到这里,找到江雪,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来了。” “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乔生听着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说:“你倒像是,一个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人,你要是说你从小说里走出来的话,我或许还勉强能够相信你。” “你如果喜欢自欺欺人的话,你可以这么认为。”肖铂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好像说中了乔生的某个致命点,乔生略显尴尬。 “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乔生,接起电话,是李叔打来的。 “好,我知道了。”乔生说完,挂掉电话。 “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好消息。”肖铂说。 “李叔说,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他让我们明天晚上,带着海之心去换雪儿。” “那不算太坏。”肖铂很轻松地说,但乔生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轻松,对他而言,一边是他担负家族的重任,而另一边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雪儿,这样两难的境地,让他不知进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肖铂,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肖铂,走出客厅,来到阳台,望着对面的大海,此时的大海出奇地平静,他问: “那个人为什么想得到海之心呢?” “这还用问吗?海之心价值连城啊。” “如果只是为了钱,他十七年前就可以这样做了,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今天呢?” “这个我怎么没想到。” “你还是跟我说说,海之心和海上花的真正来历吧,这样的话,或许我还能帮你。” “这,这……” “怎么?反悔了?” “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你废话可真多。”肖铂不耐烦了。 “跟我来吧。”乔生转身,肖铂跟了上去。 乔生把肖铂带进书房,转动了小叶紫檀桌旁的青花瓷,书架随之移动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门紧密的石门,紧接着,他按了一连串的密码,石门缓缓打开。 他们走了进去。乔生把一本泛黄的画册,递给肖铂,告诉他: “一百多年前,我的曾祖父和雪儿的曾祖父,乘着一艘渔船出海,途中遇到了暴风雨。” “看来,传闻是真的。他们被海浪带到了一个无人岛。”肖铂说。 “不,不是一个无人岛,是一座城,确切地说,是一座空城。”乔生说着,打开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一座城的地图。 “这座空城,用我曾祖父的话说,看似空而不空。那座城,看起来有上千年的历史,城外有一堵厚厚的,高高的城墙,城门是打开着的,他们走进城,像是穿越了一个时光隧道,回到了几千年前,一切都是古代时的场景,酒楼,街道,饭馆,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城里一个人都没有。后来,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座皇宫外,门是关着的,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推开了厚重的宫门,走进了宫殿,里面金碧辉煌。” 乔生翻开本子的第二页,告诉他:“这就是那个宫殿,我曾祖父把它画下来了。” “看得出,这座城非同寻常。”肖铂仔细地打量着。 “就是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一个木箱,海之心,海上花就是在里面被发现的。”他指着本子上,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木箱。 “它们究竟长什么样?” 乔生翻开第三页,指了指两幅图: 左边是一颗红钻,颜色红得像血;右边是一颗蓝钻,形状是一颗爱心。 “明明真实存在的珍宝,为什么你们对外称只是一个传说?”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给你看的。”乔生翻开本子的第四页:“它们看似美丽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个黑暗的咒语,深不见底。” 乔生指着本子上的一行字,肖铂看了以后,不解地问: “既然如此,那民间的传闻又是怎么来的?” “起初,曾祖父是不相信咒语的,并没将它封存,只是放在卧室里。直到有一次,四个盗贼在半夜闯入了卧室,他们发现了海之心,并将其盗走。” “后来呢?” “后来,警方在一个荒废的破屋里,找到了海之心,不久,三个盗贼的尸体,在江里被发现。另外一个盗贼,不知生死。当时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江城,闹得人心惶惶。那个传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了。” “听起来好像跟咒语有关,可是我不相信咒语。”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可是,对于有些事情,你可以质疑它,却改变不了它。” “是因为江雪吗?” “是。” “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乔生把那个长头发女孩的照片递给肖铂:“李叔,在蝴蝶胸针上面找到了一个指纹信息,通过比对,找到了它的主人。” “这就是江雪?” “对,她还活着。” “你觉得,那个打电话过来的陌生人,和盗走海上花的人,是同一个人吗?”肖铂看着相片,突然问道。 “难道不是吗?” “是不是,等明晚就知道了。我们就将计就计,以海之心为诱饵,救出江雪,抓到那个人,一切就清楚了。” 乔生,把本子合上,打开另一个密室的门: “那就是海之心。” “我挺好奇,你曾祖父,后来有没有回去找过那座城呢?”肖铂看着闪着微微蓝光的海之心,问道。 “当然。但是没有找到,那座城,就像那座城里的人一样,消失了。” “也许,它原本就不该存在。你觉得呢?乔生。”肖铂被海之心的蓝,深深吸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或许吧。”乔生带着肖铂走出密室,又重新关上了密室的石门。 乔生叫来了管家——林总管,让他带着乔生去安排一下住处,好让肖铂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肖铂刚走,李警官就来了,他把一个档案袋递给乔生。 乔生打开档案袋,里面掉出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一家三口。 “这就是那个作者。”李叔指着左边的那个女子: “她叫九墨。我仔细地再查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既然是一个巧合,就没有再继续查下去的必要了。”乔生说着,把照片放回档案袋,然后放在最底层的一个抽屉里: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明天晚上。我们按计划行事,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再派个人盯着肖铂。” “好。” 尽管乔生在新闻发布会上,用那本书,解释了一切,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海上花,海之心是真实存在的。 而那本小说,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成了网站上的人气小说,上了热搜。最新一章节的更新,作者在结束时写道: “你是否,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你深爱着他,想以爱的名义,让他永生?” 第四章 谜城(下) “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对于人类来说,它通往过去,未来,以及前世,今生,来世。那个地方,活着的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梦,而死去的人,也给它取了名字,地狱,或者天堂。每一天,都会有很多人,从梦里醒来,也会有很多人在梦里沉睡不醒,人的一生,终究还是一场梦,浮生若梦,假亦真时真亦假。” 这是,九墨的最后一条微博,之后她的小说就停止了连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曾经红极一时的九墨,就这样,和她的小说一样,消失了。留给了读者一个谜一样的结局,看似已经结束,却又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还会出现,只是,那时的九墨,还会是现在的九墨吗? 乔生,带上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出门前,最后擦了擦皮鞋,这时手机响了, “乔生,一切都准备好了。”李叔,在电话的另一头说。 “好,记得带上肖铂。” 乔生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他下了车,提着公文包,走进了工厂的大门。今晚夜空中,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四周是寂静的,看似只是乔生一人来到了工厂,其实,四周早已设好埋伏,一切似乎都在计划之中。乔生,从容不迫地走进了工厂,里面空荡荡的,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他站在原地,等待那个他所谓的“绑匪”——绑架了雪儿十七年的绑匪。 时间越来越近,一分一秒,可是现场却没有任何动静。乔生,心里掠过些许的担忧,万一绑匪不来了?万一这只是一个绑匪来试探自己的陷阱,那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如坐针毡,但尽管如此,乔生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为了雪儿,也为了这一切背后的所有真相。 九点五十八分,乔生看了看手表,四周依然出奇地安静。 “铃铃……”手机响了,乔生接起电话。 “我看见你了。”对方说,乔生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任何动静,没等他说话,绑匪继续说:“你不要说话,按我说的去做,别耍花样。打开公文包,我要确保里面是我要的东西。” 乔生照着他说的做,打开公文包,取出海洋之心,用手机的手电筒打着光。 “跟你合作还算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接下来,你把公文包放在地上,你马上离开。” “雪儿呢?” “闭嘴!我说了,一切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把她还给你,不要废话,赶紧离开。”说完,绑匪挂掉了手机,乔生把公文包放在地上,走出工厂大门,上了车,把车开走,离开工厂。 第二天早晨,江雪回来了。 这个狡猾的绑匪,最终,还是落入了乔生设好的圈套。 绑匪不知道,乔生在公文包里放了跟踪器,当他拿走公文包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在江雪被找到之后,他就被抓获了,在山上一个隐蔽的山洞里。警察在山洞里发现了江雪当年失踪时,那条蓝色的连衣裙,还有被盗的太阳之眼,以及黑色公文包里那条仿品——海洋之心。 绑匪,是一个六十几岁的男人,衣着破旧,脚上穿着一双旧的看不出颜色的布鞋。 “你是谁?”李警官审问他。 “我说我是好人,你会相信吗?”绑匪冷冷地说。 “为什么要绑架江雪?” “这么愚蠢的问题,还需要我回答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叔重复道。 “拥有这样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我就可以一夜之间拥有无限的财富!得到一切我想要的!这样的好事,谁不想拥有呢?难道,你就没有对此心动过吗?你敢说你没有做过这样的白日梦嘛!哈哈哈哈。”绑匪肆意地笑,随即说道:“中国,有一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听说过吗?李山。”李山是李叔的名字,绑匪竟嚣张得直呼他的姓名。 乔生在审讯室外,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走进审讯室,问了绑匪:“这所有的这一切,就因为钱?” “是的,因为钱,我绑架了江雪十七年,还有江雪父母的那场车祸,当然,还有你父亲!你恨我吗?”绑匪冷冷地问他。 “你不配!”乔生,攥紧了拳头,但还是忍住了。 “可是,我恨你!恨你们白家的每一个人。” “你没资格恨!”乔生反驳他。 “哈哈!白乔生!你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不!等你死了,一切才是真正的结束!” “你太天真了。”绑匪站起身,把戴着手铐的双手,抬起来,说:“如果我这样,算是罪人的话,那全世界都是罪人。我的今天,也将会是你的明天,而且我相信,你会比我更痛苦的。” “你瞎说什么!”李警官吼道,接着说:“乔生,这里就交给我,你回去好好陪陪江雪,她现在最需要你。” 乔生寻思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出了审讯室,回头看了那个绑匪,他刚才说的话,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了他的心里,但一想到雪儿回来了,他的心里又燃起了些许的希望:他希望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他希望生活会慢慢变好,他希望雪儿永远不会离开他,他希望雪儿,还是原来的雪儿。 “少爷,肖铂不见了。”在乔生回家的路上,林叔打来电话,焦急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乔生边说,边回忆最后见到肖铂的场景,但因为那天晚上顾着抓绑匪,他也没去在意肖铂。 “在我们抓到绑匪,回警局的时候。” “有去他的住所找过了吗?” “有,我以为他回住所了,就没马上跟你说,现在我就在他的住所,一个人都没有,他的东西一样也没带走。” “我就知道,这个肖铂肯定有问题。” “那现在……” “派人找找,他应该不会跑远。” “好。” 肖铂亲眼看到:李警官带着警察,冲进山洞,把绑匪,从山洞里带出来,绑匪被拷上手铐,然后抓上警车,这一切在所有人眼里,仿佛就是那一个期盼已久的结局,但在肖铂的心里,这一切似乎是另一个更深不可测的陷阱,就因为绑匪说了四个字。当警察冲进山洞,拿着枪指着绑匪的时候,绑匪说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肖铂,听着十分耳熟,这使他想起了那本,九墨的小说。在小说的最后一章的末尾:当男主角白辕历经周折抓到刺客,解救了女主角墨雪的时候,那个刺客对男主也说过同样的话:“好久不见。”紧接着,作者写道:“白辕,终于找到了他的墨雪。不!应该是,白辕,以为他终于找到了墨雪。这个结局是白辕,最想看到的,也是墨雪曾经最想看到的,尽管现在她已经死了,被另一个女人所替代。” 此时的肖铂,心里隐约感觉到,这本书的作者,跟这一切有着某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决定要去找她。他想起了李警官曾经给乔生一份九墨的档案。他看到绑匪被带走后,偷偷折回了乔生的办公室,把那份档案资料带走,临走前看到乔生抽屉里的钱包,他数了数,有两万多,他寻思了一下,说:“乔生,得罪了,先借我救急一下,等我要回去的时候再还你。”他抽走了一半,然后离开了白家,离开了江城。 肖铂,来到了九墨所在的一个小镇——长桥镇。他在一家旅店住下,一进门,他就先去洗了个头,洗了个澡,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欢乐曲调。他不知道,此时的乔生为了找他,都快把整个江城翻遍了。 肖铂,洗完澡,舒服地躺在床上,打开档案袋,看到那张全家福的照片,一家三口在海边,他们的笑如此灿烂。他打开她的档案资料: 作者:九墨 别名:安吉 国籍:美国 性别:女 出生年月:1990年12月17日 婚姻:已婚 个人经历:小时候在长桥的一个孤儿院长大,八岁时,因为她有着异于常人的绘画天赋,被美国一对夫妇收养,2010年10月回国,之后一直在长桥生活,工作,2014年元旦结婚。婚后,她开了一家花店,丈夫是一个中学老师,有一女,四岁,一个月前,开始在网络上连载一部古代悬疑爱情小说,不到一星期,点击率破百万,成为网站人气小说家。 肖铂,打开手机,刷新了一下网页,小说还是没有更新。“咕噜,咕噜。”是他的肚子在叫,他这才想起自己晚上还没吃饭。他带上钱,钥匙,手机,关上门,下了楼,看到老板娘正在嗑瓜子,他问:“老板,这个小镇哪里有好吃,又好玩的地方?” 老板娘瞅了他一眼,看他打扮还挺有钱,说:“小伙子,你可是问对人了。出门右拐,过了红绿灯左拐,拐弯处有一家叫月半湾的,里面好吃,好玩的都有,最重要的是美女也多。”老板娘打趣道。 “谢了!”肖铂,离开了旅店,他往右拐,走过红绿灯,往左拐,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家月半湾,可是他停下来了。他看见月半湾对面有一家咖啡厅,改变了主意,决定过马路去对面的那家咖啡厅。 他是不喜欢喝咖啡的,他之所以改变了主意,是因为这家咖啡厅的名字,以及咖啡厅门口的一张图片,这张图片是九墨小说的封面,而这家咖啡厅,取了一个跟九墨小说一样的名字:谜城。 第五章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是江雪,时隔十七年后,再次见到乔生时,说的第一句话。 江雪,儿时那齐肩的短发现在已经长长了许多,她的脖子上戴着那条乔生再熟悉不过的太阳吊坠项链。她走到乔生的面前,张开双臂,拥抱了乔生,说道: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真好。“ 后知后觉的乔生,缓缓地将她拥入怀中,他为了这一刻,足足等了十七年。 “游戏结束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雪儿。”他说。 “嗯。再也不离开了。” “就让我来代替你的月亮吧,乔生。”江雪在心里说道。 “好久不见。” 当乔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以为,她的雪儿终于回来了。但其实,他现在拥入怀中的,却是另一个女孩——莫菲,曾经一个不起眼的存在,他已经忘记了她,但她一直记着他。她为了这一天,也足足等了十七年。 那时,他在1班,她在2班。 有一次,莫菲不小心把同桌刚买的新书包弄脏了,被几个同学欺负,要她赔一个新书包。 这一幕,被乔生撞见,他冲上前,挡在她的面前,告诉他们:“这是我的朋友!以后谁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闹事的同学知道乔生惹不起,再也不敢欺负她。 莫菲一直珍藏着一把蓝色的雨伞,它的主人是乔生。 那次,刚放学,就下起了大雨。莫菲看见同学们一个个被父母接走,最后只剩下她自己,就在她准备冒着大雨冲回家的时候,乔生出现了。远处,乔生的爸爸在车里朝他按了喇叭,他正要朝爸爸走去的时候,他看见了莫菲,她没有带伞,他把手里一把蓝色的雨伞递给她:“同学,下这么大雨,冒着大雨冲回家会感冒的。你拿着,这样大雨就不会淋湿你了!”他笑着对莫菲说,没等莫菲反应过来,他已经把伞塞到她手中,他用双手遮住自己的头,冒着大雨朝父亲的车跑去。 之后,莫菲一直想把伞还给她。她为了把伞还给他,每天上学都带着那把伞,每天上学,放学都会故意从他的班级路过,但他的座位却都是空着的。直到有一天,她在校门口,看见他父亲的车,远远地,她看见他从车上下来,她正想走上前,把伞还给他的时候,她看见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孩,乔生帮她把书包背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说说笑笑地从她身旁路过,乔生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伞还给他,但后来,她发现他们形影不离。后来,她知道,那个女孩叫江雪,是乔生的青梅竹马,她很优秀,和乔生一样,她知道,她终究配不上他。而那把蓝色的雨伞,她再也没还给他,后来她转学了。 临走时,莫菲给乔生写了一封信,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白乔生,你知道吗?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有这样一个我,一直卑微地喜欢你。你的存在,于我而言,就像太阳一样的存在。曾经,我以为我是一只飞鸟,只要我足够努力,就可以奋不顾身地,朝你飞去,离你越来越近。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你的月亮——江雪,你和你的月亮,如此般配,她,足以与你匹配。后来,我渐渐明白,有些东西,属不属于你,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太阳和月亮,与生俱来,就是属于天空的,他们,注定是被人仰望的。我要走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能相见,但希望我们能够重逢,祝好! ——飞鸟 在这一以后的每一年,乔生生日的那天都会收到一份礼物,上面写着“飞鸟”,他一直不知道,那是莫菲送的,他给那个神秘的女孩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为“飞鸟”女孩。 “雪儿,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你失踪后,我……”乔生还要说什么,被她捂住了嘴,她说:“都过去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乔生。” 乔生听到这,没再追问下去,他再次将她紧紧地抱住,他害怕,她会再一次离开他。 “少爷!”林叔在房门外急促地敲着门,语气里有些着急。 乔生打开门。 “少爷,出事了!”林叔一脸惊慌。 “怎么了?” “公司来电话,说刚才,公司来了一个男的,他说他是你父亲的儿子,在公司闹!你,你还是去公司看看吧!” “儿子?!我父亲怎么会……” “乔生,你别慌,我跟你一起去。”江雪牵住乔生的手,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林叔,我们先上车,车上说。”说着,他穿上了外套,和江雪,林叔一起上了车。 “林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没听我父亲说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你母亲去世后,你父亲一直是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哪里跑出一个儿子出来?” “他拿什么证明?” “遗书。”林叔把一份父亲的遗书递给乔生,说:“你父亲的遗书里,有他的名字,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你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而他也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 “乔生,别急。这事得从长计议,不管怎样,一会儿到公司别乱了阵脚,以不变应万变。”江雪握着乔生的手,说。 “雪儿,还好有你,这样我就心安了。”乔生说完,江雪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肖铂,站在马路旁等红绿灯,准备去对面的咖啡厅。 突然,他看见一个红色皮球,滚到马路中央,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冲过去捡球,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向她冲过来,来不及刹车,那个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愣在那,眼看车就要撞到女孩了,肖铂冲上前,将女孩护在怀里,冲向路边,把小女孩救下,小女孩吓得哭了,肖铂的左手臂擦破了皮,在流血。 “安安!安安!”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肖铂闻声望去,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子正朝这边跑来,感觉似曾相识。小女孩冲向她,“妈妈!妈妈!” 那女子将小女孩抱住,“有没有伤着呢?快让妈妈看看!”一边说着,一边看看小女孩身上有没有伤。 “妈妈,我没事,是那个叔叔救了我。”她指着肖铂说。 那女子抱起小女孩,看见肖铂左臂上受了伤,她很是担心, 她走过去,关切地说道:“先生,我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不用了,这点小伤,不碍事。”肖铂装作没受伤似的。 “可是……”那女子还想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赶紧带孩子回家吧!”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就过了马路,走进那家咖啡厅。 “妈妈,这个叔叔是超人吗?”小女孩看见肖铂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或许吧。”女子觉得肖铂,挺特别的。 肖铂走进咖啡厅。 “先生,您要喝点什么?”服务员问。 “来一杯白开水。”肖铂习惯性地说。 “先生,我们这没有白开水。” “那有什么?” “这是我们的菜单,你看看。”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 “那就一杯热牛奶,一份三明治。” “好的,这是你的餐位号。”他把一个餐位号递给他。 肖铂,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透过玻璃窗,他看见那个女子还在马路对面,好像在等人。 服务员,把点心送过来, “小伙子,跟你打听个人。”肖铂问。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服务员问。 “听说你们镇上有一个小说家,小说的名字跟你们店名一样,我想问问她住哪啊?” “她啊,住在菁洲,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他脱口而出。 “对了,先生,你刚刚不是见过她吗?”服务员接着问。 “刚刚?” “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啊。”他说。 他这才想起,怪不得刚刚见那女子,有几分眼熟。他再向窗外望去,他看见,一辆车在马路旁停下,小女孩和女子上了车,他匆忙跑出咖啡厅,而这时,车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是的,他做了一个梦,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这是他活了两千多年,第一次做梦,他都快忘了梦的样子了。 梦里,他梦见,那个躺在冰棺里的女子,睁开了眼,她醒了,她朝他笑了。 那一笑,如若初见。 第六章 紫色的雪(上) 传说,在南方一个叫菁洲的地方,可以看到雪,紫色的雪,人们称之为“恋人的眼泪”,如果一对恋人在菁洲可以看到紫色的雪,象征着他们是前世的恋人,穿越千年。 乔生赶到公司时,公司门口被一群记者围堵着,他们看到乔生的车,便一拥而上,将他的车围住。 “白总,白家怎么会多出一个私生子呢?” “白总,你会认这个弟弟吗?” “白总,听说江小姐找到了是真的吗?” “江小姐,失踪的这十七年都去哪了呢?” “白总,江小姐的身份确认过了吗?” “白总!这位江小姐真的是江雪吗?” “让开!让开!”江雪和白乔生在林叔和保安的掩护下,好不容易摆脱了围堵的记者。 乔生他们上了电梯,来到了办公室。乔生看见那个所谓的“弟弟”,他示意所有人在门口等着,自己进了办公室。 那个男子,穿着一身便装,个子跟乔生差不多高。 “哥!”还没等乔生开口,那男子一见到乔生就像家人一样,亲切地叫道。 乔生打量了他,对眼前这个所谓的“弟弟”,乔生保持了他一贯的警戒心:“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哥,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他问。 “你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父亲的遗嘱上?”乔生质问。 “因为我是你弟弟啊。”他回答。 “白樾?”乔生看着遗嘱上面的名字。 “哥,你现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说得很诚恳,但乔生却丝毫不信: “你到底是谁!”乔生一反手把他的头压在桌子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算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我是你弟弟的事实。”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没你这个弟弟!你再信口雌黄!我把你交给警察去处置!”乔生根本就没打算认这个“弟弟”,即便他说的都是事实。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如果不是为了父亲,我才不会回来!”他反驳。 “你没有资格叫父亲!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因为钱,我给你!”乔生威胁道。 “哥!你放开我!我有证据!它能证明一切!” “鬼才信!你所谓的证据,谁又能证明它就是证据?而不是你伪造的呢!” “父亲可以证明!” “父亲?难道你要让一个死人作证?真是可笑。” “白乔生!你难道忘了父亲留给你的信了嘛!” “信?”乔生心想,父亲留给自己的信,他怎么会知道!但随即他想到了,信上的内容——对不起,这三个字是父亲死后留给他的一个谜,他心想:难道父亲真的向我隐瞒了什么?想到这,他放开了那个男子。 “哥,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 “我说过,你没资格叫父亲!” “你看完这个,就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了。”那男子将一封信交给他。 那封信的信封上写着:致乔生。“这是父亲的字迹。”乔生看到这,迫不及待地打开信: 乔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因为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的。这个秘密就是,你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亲弟弟,他叫白樾,他是我和你母亲所生的第二个儿子。这个秘密,我本想隐瞒你一辈子的,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太多,有太多残酷的事实,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如果我活着,我愿为你遮挡一切风雨,但现在,我不在了,孩子,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知道,你一定一时难以接受,但这却是你必须去接受的很多残酷的事实之一。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正如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我这一生最亏欠的两个人,就是你,还有你母亲。我走了,再也陪不了你了,往后的日子,就让你弟弟陪着你,一起走下去吧,好好照顾他,希望你们兄弟齐心协力战胜所有的困难。未来,或许会艰难险阻,或许会山穷水尽,或许会生无可念,但你一定要记住一句话:如果人生有一种风景,叫穷途末路,那一定还有另一种风景,叫海阔天空,很多时候再坚持一下,你就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天空。 父亲 白洋 乔生看完信,再看看白樾,他还是无法信任他,但又担心这是真的。 “走吧。”乔生说。 “去哪?” “除了回家,你还想去哪?”乔生冷冷地说,他总是这样,习惯性地伪装自己,不管是悲伤,亦或是快乐。有时,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哥!你接受我了。”白樾高兴地说。 “你听好了!你要无条件地答应我两个要求!第一,你不许叫我哥。第二,你不许跟着我。如果这两个可以做到,我就暂时让你住在白家。” “好,一言为定。” 乔生让林叔送白樾回白家,叮嘱林叔好好盯着白樾,并让人暗地里调查白樾。 白樾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乔生,心里暗暗庆幸:“白乔生,你也不过如此。” 江雪说,她想去看海,乔生答应了。 乔生开着车,江雪坐在副驾驶座上。 “雪儿,我们小时候经常去海边的。”一路上乔生都没怎么说话,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是吗?我被绑架后,生了一场大病,小时候的事,现在很多都想不起来了。” “没事。慢慢来,一切重头开始,把所有的不快乐都忘掉,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乔生握着她的左手说道。 “铃铃……”乔生的手机响了。 “乔生!猜猜我在哪呢?”电话的另一头,一个女孩激动地说道。 “我的大小姐,你不是在美国进修嘛,今天怎么有时间想我啦?”乔生回应。 “乔生!我回国了!” “什么!真的假的!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快说,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别废话!我下飞机了,你现在马上过来机场接我,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等着,我马上到!” “see you。”女孩挂掉了电话。 “雪儿,我表姐回来了。今天先不去看海了,行吗?” “好啊,你表姐就是我姐姐!有什么事情比接自己的姐姐重要呢?”她笑着说道。 “我们家雪儿,还是那么地善解人意。”乔生边说,边调转车头。 从乔生的言谈中,江雪隐约猜到,这个表姐和乔生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能让乔生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除了自己,这个表姐还是头一个。 “乔生,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一个表姐呢?”江雪很好奇,忍不住地问。 “是你忘记了。我们小时候,跟表姐玩的可好了。她每年寒假,暑假都会来我家的,我们仨那会儿玩的可开心了。”乔生说到这,看到江雪似乎不高兴了,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雪儿,对不起。” “乔生,以后你多给我讲讲小时候的事情吧,这样,说不定我还可以想起一些事。” “好,只要你不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你到现在还记得那些事情,说明你心里是一直有我的。” 乔生听到这,感到很是欣慰,说:“你一直都在这。”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此时的乔生,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样的幸福感,让他暂时忘了失去父亲时的悲痛,也让他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寻找肖铂。他不知道,肖铂在哪,更不知道此时的肖铂正在寻找真正的江雪。 旅店老板娘听说肖铂要去菁洲,告诉肖铂:“这菁洲有点邪门。” “怎么说?” “听老一辈的说,这以前啊,长桥是没有菁洲的,那时的长桥也不叫长桥。有一年发大水,整个镇都淹了,死了好多人,后来雨水退去后,才有了菁洲,他们都说这菁洲是大水冲过来的。后来好奇的人们,就乘船过去,发现那里土地肥沃,鱼虾也多,就搭建了一座长桥,后来这个镇才改名叫长桥镇,给那个岛取名叫菁洲。” “原来如此。”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肖铂就起床了,为了要赶上七点去菁洲的头班车。 肖铂上车后,选了个靠车窗的位置坐下。刚开始,路还算平坦,十几分钟后,大巴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肖铂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车窗外的树迅速地往后退,大巴在不停地向前,有那么一瞬间,肖铂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进了时光隧道,不知不觉中,肖铂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肖铂醒来的时候,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开始冷起来,他看看窗外,一片汪洋,再仔细一看,原来他在长桥上。他往后望了望,没看到桥尾,往前看了看,看不到桥的尽头,他看看手表,八点四十七分,此时车上没什么人了。 大巴在桥头就停下来,没开进菁洲,他下了车,站在菁洲的站牌下。 “这天气真奇怪,一下子就这么冷。”肖铂一边搓着手,一边说。 菁洲的路口是一个集市,卖菜,卖肉,卖早点的,很是热闹,肖铂冷的实在受不了,打算去吃碗热面暖暖身子,他走进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清汤面。 “面来了!”老板把热面端过来,肖铂往里面加了些醋,吃了起来。 “老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花店啊?”肖铂快吃完的时候,开始打听九墨。 “小子,看你打扮不像菁洲的?” “我过来玩,听说菁洲有一家花店还不错,打算过来买点花。” “哈哈,从上个月开始,就有好多像你这样的人过来我们菁洲找花店了。”然后他接着说: “那家花店离这也不远,你往前走,过了第一个路口,向左拐,就到了。” “谢谢,老板。”肖铂说完,把钱搁桌上。 肖铂照着老板说的往前走,过了第一个路口,再左拐,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花店。 奇怪的是,在这样寒冷天气下,花店里的花还是开得如此艳丽。一个小女孩蹲在门口,给一盆花拔草。肖铂认出她,她就是自己昨晚救下的安安。小女孩也看到了他,他认出了她,嚷道:“妈妈!超人来了。” 一个女子从花店走出来,她看到了肖铂,肖铂看到阳光下的她,朝他微笑了,这时,天空下起了雪,紫色的雪。 这一刻,仿佛时间戛然而止,肖铂看着九墨,他们相视一笑,仿佛穿越千年。 第七章 紫色的雪(下) “下雪了。” 紫色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着,落在九墨的头发上,鼻梁上,肩膀上,掌心里,这场景美得像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肖铂走进花店,小女孩怕生,躲在了那女子的身后。 “安安,别怕,那叔叔救过你的,他是好人。”女子说。 “你好,我叫肖铂。”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九墨。”她让肖铂进屋。 “奇怪,南方怎么也会下雪呢?”肖铂一头雾水地说。 “这可不是一般的雪。”九墨说着,让安安进去屋子里画画。 “真巧。昨晚你救了安安,我还在想怎么答谢你,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她边说,边把茶叶放进刚洗好的茶壶里。 “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 “那就好,要不然,我都过意不去了。”她把烧好的水倒入茶壶中。 “我其实是专程来找你的。” “我们认识?”九墨泡着茶说。 “谢谢。”他接过茶杯,“我认识你,你认识我吗?”他认真地看着九墨。 九墨仔细打量了肖铂,“我好像不认识你吧。我们之前在哪见过吗?” 肖铂心里有些失落,他以为她会说认识他,他以为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江雪,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我们认识,总觉得你很眼熟。我是你书迷,你的小说,我很喜欢。” “书迷?”九墨似乎感到很意外。 “对。” “小说更新完以后,有很多出版社过来找过我,让我继续连载,我都拒绝了。你不会也是编辑吧?看你不像是做编辑的。”九墨说着,往肖铂的茶杯里倒茶。。 “我不是编辑,但我对你的小说很感兴趣。作为你的书迷,我总觉得这样的结局太悲伤。” “很多时候拥有过比一直拥有更有意义,至少他们都曾经拥有过那样一段美好的回忆,这已经弥足珍贵了,不是吗?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长长久久地拥有。”说完,她喝了一口茶。 “这样说来,还真有几分道理。”肖铂把茶杯里的茶喝完,接着问:“这么好的一部小说,是怎么写出来的呢?” “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这小说的灵感来源于一个梦。” “梦?” “是的。醒来后,觉得这个梦,很特别,就写成小说了。” “九墨,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九墨给他续茶。 肖铂本来想以小说来试探九墨,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江雪,没想到,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心想:或许,这只是一个纯粹的巧合,只不过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和九墨的聊天,还算愉快,至少比那个动不动就要揍他的白乔生,好一万倍,所以,他想,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倒不如在菁洲玩几天,和九墨做个朋友也还算不错。于是,他借着来菁洲做生意为由,有事没事就来九墨的花店聊聊天,喝喝茶。 “苏沅!”乔生看到远处拖着红色行李箱的女孩,喊道。 那女孩看见他,朝他飞奔过来,夸道:“你怎么还是那么帅啊!” “苏沅,你好像变胖了啊!”乔生和她拥抱之后,说道。 “会不会说话啊!我这可是国际标准身材,哪里胖了!”她不服气地说,紧接着问乔生:“你不是说有好消息吗?” “是啊,我告诉你……”她注意到乔生旁边站着一个女孩。 “好啊,你小子!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 “她就是雪儿啊!” “雪儿?是小时候和我们一起玩的雪儿吗?” “对啊。她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 “雪儿!你真的是雪儿吗?”苏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你是不是高兴过了头,对,她就是雪儿!” “我没有在做梦吧,乔生。”她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好痛!我没在做梦!真的是雪儿!”她将雪儿紧紧抱住,问: “乔生,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姐,这说来话长,我们上车再说。” “好。” 在车上,乔生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苏沅。 “能平安回来就好。姑父的事,我也听说了。好在现在凶手抓到了。”苏沅宽慰他,紧接着,她又莫名其妙地,转移了话题: “雪儿,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还爬上陈姨家的那棵龙眼树,摘了好多……”她总是这样,说话没逻辑,不经过大脑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缺点是容易伤人,闹笑话,优点是没心没肺,活得纯粹,用乔生的话说,就是“总是没心没肺地在做坏事,还掏心掏肺地说没有”。 “姐,雪儿经历了一些事,小时候的事,她很多记不起来了。”乔生提醒她。 “对啊,都怪我这张嘴。” “雪儿,我姐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有智商没情商,你别往心里去,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不会啊,我很喜欢姐姐的直率。”雪儿夸道。 “姐,你不知道,我们本来打算去海边玩的,结果你的电话就来了,没去成。” “这样说来,我不是得补偿一下雪儿。”苏沅说。 “姐姐,你别听乔生的。看海可以改天去,姐姐回来了可比什么都重要。” “雪儿的嘴还是那么甜,小时候,每次我跟乔生吵嘴,她都可以把我们说好。” “对了,姐,你不是也有好消息要跟我说吗?”乔生这才想起苏沅刚在电话里说的话。 “现在没有了,雪儿能回来比什么好消息都重要。” “我听说在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温泉,还不错,要不我们去泡泡温泉吧。雪儿,你觉得呢?” “好啊。”雪儿爽快地答应了。 乔生把她们送到温泉中心门口,“你们进去吧,我晚点再过来接你们。” “去吧。”苏沅说。 “别把我的雪儿弄丢了。”乔生在车里开玩笑地说。 “哈哈,哪敢啊!”苏沅说完,朝乔生做了一个鬼脸。 江雪和苏沅进了温泉中心, “你好!欢迎光临!”两个店员热情地接待她们。 “我们是白总的朋友。”苏沅说着,把一张vip卡给接待员。 “白总,有交待过了,这边请。” “还是国内好。”苏沅泡着温泉,舒服地说道。 “姐姐在美国呆了很久了吗?”江雪问。 “八年多了吧。”苏沅掐指算着,“我高中毕业后就去美国了,乔生本来也是要去美国的,但为了找你,他没有去。”她说着,朝江雪游去。 “雪儿,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你不知道,你当年失踪后,乔生一直怪自己。好多年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你能回来,真好。” “能再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只可惜我爷爷他们……”江雪说,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苏沅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一切都过去了。雪儿。”雪儿抱住了她,说:“以后,你们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苏沅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都过去了。”这时,苏沅不小心看到了她后背上,有一颗朱砂痣。这使她想起了雪儿也有一颗朱砂痣,但雪儿的朱砂痣不是在后背上,而是在左手的掌心里。 她的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安。但她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不确定雪儿的后背到底有没有朱砂痣。她觉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 下午四点多,乔生开着车,过来接她们,她们上了车。 “雪儿,来一瓶冰红茶吧。”苏沅把打开好的冰红茶递给雪儿。 “谢谢姐姐。”雪儿伸手去接的时候,苏沅故意放开手,结果茶洒在了江雪的衣服上,她连忙拿起纸巾,帮她擦, “雪儿,不好意思啊!我一激动就……”她边道歉边看她的左手掌心,没有朱砂痣,她愣了。 “姐姐,你怎么了?”雪儿觉得她有点奇怪。 “我好像记得雪儿左手掌心有一颗朱砂痣来着。”乔生听她这么一说,把目光投向江雪的左手上,没有看到朱砂痣。 “姐姐,你记错了,是右手的掌心。”江雪把右手的朱砂痣给苏沅看。 “噢,噢,你们看我这记性,老了老了。”苏沅自圆其说。 晚上,苏沅在乔生家吃饭。饭后,苏沅说身体不适,让乔生送她回家。 “姐,你哪里不舒服?要不去医院看看。”乔生关心地说。 “傻瓜,我好着呢。”苏沅看见江雪走远以后,说。 “那你干嘛?” “乔生,我明明记得雪儿的左手掌心有一颗朱砂痣啊。”她还是不依不饶地说朱砂痣的事。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记错也很正常。”乔生开着车,说。 “乔生,我很认真的。”她一本正经地说。 “你是说,她有可能不是雪儿?”乔生问。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可能,我都从来没去怀疑过。姐,她就是雪儿,肯定是你记错了。”乔生解释,不相信苏沅说的,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万一,我没记错呢?”苏沅看着他,严肃地说。 乔生被她这么一问,做事一向谨慎的他,再仔细回想了这几天和江雪在一起的点滴。 “我本来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才回国。”苏沅决定把自己回国的真正原因告诉他。 “什么好消息?” “也是跟雪儿有关。”苏沅从包里拿出一本书。 “雪儿?” “最近,我在看一本小说。”苏沅,把书递给乔生看。 “这本小说,我有听过了。”他看了一眼书名。 “里面有提到海洋之心,太阳之眼。”苏沅没理睬他说的话,自己说自己的,接着说:“更重要的是,我认识这个小说的作者,她叫九墨,之前我们在美国认识的,一次画展。你知道吗?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好像雪儿,后来通过几次接触,感觉不错,我们就成了朋友,直到最近看到她的小说,我才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她斩钉截铁。 “她现在住在长桥菁洲,有一个丈夫,一个四岁的女儿。”乔生说。 “你怎么知道?”苏沅很惊讶。 “姐,我也是有智商的人好吗?我已经派人调查过她了,那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这次回来,本想带你去见她的,没想到,你已经找到雪儿了。” “姐,你不要想太多了。雪儿对我很好,我们正打算下个月结婚。” “可万一,九墨才是江雪呢?从雪儿父母出事那天开始,这一切,就不简单,你觉得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不可能。”他还是坚持自己。 “你都找了雪儿十七年,难道还在乎多花几天时间,去证明她就是真正的江雪吗?” “好吧,我们明天就去菁洲。带上雪儿一起。”乔生,一向不会听进任何人的建议,只有在他心里有分量的人,他才会把他的话放心上。苏沅的一番话,乔生是放在心上的,但答应苏沅去菁洲,并不是要去找什么真正的江雪,他想着就当作去玩,带江雪去散散心。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我们就说要去看海,反正菁洲也不远。” “好,一切听姐姐的。” 乔生到达菁洲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钟。苏沅打电话给九墨,九墨到路口过来接他们。 这天,九墨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围着一条橘黄色的围巾,远远地,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白乔生。 乔生也看到了她,这时,天空中下起了雪,紫色的雪。 眼前的九墨,跟照片上的她,一样充满阳光。 “九墨!”苏沅看到了她,朝她跑去。 “九墨,好久不见!”她拥抱了九墨。 “苏沅!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回国了!” 九墨拉着她的手,高兴地问。 乔生和江雪走过来,“九墨,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白乔生,这是我表弟的女朋友,江雪。” “你好,九墨。”乔生说。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们!”九墨对他们说。 “九墨,这是你老公吗?”苏沅看到九墨旁边一个长得很帅,却没任何表情的肖铂。 “肖铂!你怎么会在这里?”乔生也看到了他。 “你们认识?”九墨感到很惊讶,介绍了肖铂“苏沅,他是我朋友,肖铂。” “我们当然认识了。”乔生边说边把他拉到一边,“肖铂,你小子,让我找的好辛苦啊。没想到你躲到这来了。等一下我再找你好好算账。” 苏沅,看见肖铂和乔生在一旁说话。 “九墨,你那朋友看起来,不是很友好啊。” “他啊,就是不爱笑,但心眼不坏。” “没想到在中国也可以遇到这么帅的帅哥。”苏沅一直看着肖铂。 “你啊,还是那么花痴。”九墨打趣道。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我带你们去看看海,这里的海很特别。”远处一个男子走过来,说。 “苏沅,这位是我的爱人,张柯。”九墨介绍。 “我给你带了礼物噢,九墨。”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哇。好漂亮的手链。”苏沅给九墨戴上。 “知道你喜欢紫色,给你带了一条紫晶手链。这水晶要戴左手才好。”苏沅给她戴在左手上,她看到了,九墨左手掌心的朱砂痣。 江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苏沅在怀疑自己了。 第八章 不能说的秘密 菁洲的夜,很美,天空中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撒在阳台上,时不时,还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九墨请了大家在阳台上烧烤。 苏沅把烤好的鱼片,给了江雪和九墨。乔生看见了,他知道江雪从小就对海鲜过敏,想说什么,被苏沅一个眼神拦住了。昨晚苏沅告诉他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这个江雪有可能是假冒的。”他深爱着江雪,但此时的他更想知道,眼前的江雪,到底是不是真的江雪。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看着江雪接过苏沅的鱼片。 “姐姐,这样多不好意思啊,姐姐还是自己吃吧,雪儿自己要吃自己烤。”江雪推辞了。 “雪儿,你这样说,就没把我当姐姐了!打小,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妹疼的,比乔生还疼你,最好的东西,肯定要第一个跟你分享。你看我都没给乔生吃,瞧他嘴馋的。” “谢谢姐姐。”她接过鱼片,吃了一口,“姐姐的手艺真好,真好吃!” “必须的,我可是烧烤高手呢!”苏沅看了乔生一眼。 乔生亲眼看见,江雪把鱼片吃了,没过一会儿,江雪的脸就红了起来,手臂上也有了红疹。 “雪儿,你怎么了?”乔生问。 “我,我感觉好痒。”她边说边挠着。 “江雪,你不会是海鲜过敏吧?”九墨走过来,看了看江雪的手。 “哎呀,都怪我不好,我忘了雪儿对海鲜过敏的。”苏沅赶忙走到雪儿旁边。 “姐姐,没事,我涂点药就好了!” “我们家张柯也对海鲜过敏,家里正好有药,我去拿。”九墨转身,跑去客厅拿药。 乔生给雪儿喂了药。 “姐,我先送雪儿回去,你们先吃吧。”乔生,弯下腰,把江雪抱起,一个温柔的公主抱。 “好的,我们接着吃。”苏沅说。 苏沅看见乔生抱着江雪回去,再看看同样吃了鱼片的九墨却安然无恙,心想:难道真是我弄错了? “苏沅,我们接着吃吧。”九墨说。 这一切被肖铂看在眼里,他知道苏沅这是在试探江雪。 “安安刚才说,她要吃烤鱿鱼,我给她带过去。”肖铂把烤好的鱿鱼放在盘子里端走。 “她在书房。”九墨告诉他。 肖铂拿着烤好的鱿鱼,来到书房,看到安安在画画,安安看见她,忙把一张纸藏在身后。 “安安,这是你最爱吃的烤鱿鱼噢!” 安安接过烤鱿鱼,用鼻子闻了闻:“真香!你拿去吃吧。” “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为什么给我吃?” “嘘!”安安让肖铂小声点,她凑到肖铂的耳边说:“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为什么?” “妈妈说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啊。”安安继续画她的画。 肖铂只好把鱿鱼吃了,他看见,她在画海上花。 “安安,你在画什么呢?”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告诉你。妈妈说了,不许告诉任何人的。”安安接着画她的画。 “安安,我们是不是朋友?”肖铂,寻思了一会儿,说。 “是啊。” “是朋友就不能有秘密,不是吗?”他试图用自己的小聪明来套出安安的秘密。 安安听了,想了一会儿:“可是,妈妈不让我告诉任何人的。”看来,这招不行啊,不愧是九墨的女儿:伶牙俐齿,他心想。 肖铂,寻思了一会儿,一个点子一闪而过,他说: “安安,我也有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就像我妈妈告诉我的秘密一样吗?”安安,眨着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问。 “对啊。不过,我们是朋友,就不是任何人了。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但我们都不告诉任何人,好吗?” “那你先说。”安安虽然才四岁,但可机灵了。 “好。我告诉你,我有一双和别人不一样的手。” 安安凑过来看了看他的手,伸手摸了摸,“骗人。你的手和我爸爸一样啊。” “你看。”肖铂伸出右手,在安安面前晃了晃,“你看,现在什么都没有。”安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他把张开的手握成一个拳,他吹了一下他的右手,再张开,变出了一群飞舞着的漂亮蝴蝶,有红色,白色,蓝色,绿色,黄色各种颜色。 “哇!”美丽的蝴蝶围着安安,转起了圈圈,然后蝴蝶飞出了窗外。 “安安,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噢。” “嗯,超人真厉害!” “那你的秘密是什么呢?” 安安离开座位,起身把书房的门关上,把她刚才藏在身后的画,拿给肖铂,上面画着海上花。 “这可是我妈妈最心爱的宝贝呢!”她说。 “最心爱的宝贝?” “嗯,妈妈拿给我看的时候,妈妈说,这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妈妈还把它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只有我和妈妈知道的地方。妈妈说,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安安也是妈妈心爱的宝贝啊。”肖铂抚摸着安安的头。 “这鱿鱼这么好吃,你为什么不吃呢?”肖铂吃得津津有味地问。 “我之前是很喜欢吃的,但是妈妈不能吃,对海鲜过敏,后来,我也跟妈妈一样,不喜欢吃了。”安安画着画说。 “怎么会呢?我刚还看见你妈妈吃烤鱼片了,哪里过敏了?” “超人,怎么也这么笨呢?” “我真的很笨吗?” “我妈妈每次吃海鲜之前,都会吃过敏药,这样吃海鲜就不会过敏了。”安安说完,接着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嗯,不告诉任何人!” 肖铂走出安安的书房,他似乎明白了一切:为什么,从九墨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她就是江雪的证据,原来,九墨早就知道,她就是江雪,故意隐瞒所有人。他想不通,为什么九墨要这样做,明明知道自己是江雪,明明知道乔生身边的那个女子是冒充的,她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回到阳台,乔生坐在苏沅的旁边吃东西,九墨和张柯在烤着玉米,他们没有看到他,他想到了那个冒充的江雪,他要去找她问清楚,为什么,她要冒充江雪,一团怒火在他心里燃起。 江雪拿出手机,把这一切发给了一个人:成功。 对方回复道:实施b计划。 “好。”她回复。 “你在做什么?”肖铂径直走进了江雪的房间。 “你怎么可以不敲门就进来呢?”江雪,慌慌张张地,把手机塞进口袋。 “你到底是谁?”肖铂质问她。 “我是江雪啊。”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是江雪!”肖铂提高了嗓门说。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江雪躲开了他的眼神,“我要去找乔生。” 她绕过肖铂,准备出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肖铂挡在她面前。 “肖铂,请你放尊重点!” “你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要冒充江雪?”肖铂把她逼到墙角。 “我就是江雪!” “如果你真的是江雪,为什么刚刚你要当着所有的人假装对海鲜过敏呢?” “我没有!”她瞪着肖铂。 “那你为什么餐前要吃花生呢!你对花生过敏!在你还没吃烤鱼片之前,你就已经过敏了!” “我没有!”她推开肖铂,“我要去找乔生!” “你站住!”肖铂让她站住,但她没理会他,往楼梯口走去。 “你站住!”肖铂从后面跟出来。 “肖铂!这是你自找的!”江雪心想,在下楼梯的时候,故意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然后走下楼梯,故意在倒数第三个楼梯上摔下去。 所有人闻声赶来。 乔生扶起躺在地上的江雪,:“雪儿,怎么回事?” “乔生!肖铂,肖铂,他要非礼我!”江雪哭着说。 “乔生,不是那样的!”肖铂想解释,被乔生一拳打倒在地。 “肖铂!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乔生怒气冲冲。 “乔生!先别打了,雪儿晕过去了!”苏沅扶着昏迷过去的江雪。 乔生把江雪抱上车,正准备往医院去,乔生的电话响了, “乔生!出事了!书房着火了!你赶紧回来吧!”电话里的林叔焦急地说。 江雪在一旁,虚弱地说:“乔生,我要回江城,回家。” “好,我们回江城。”乔生让苏沅赶紧上车,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菁洲。 九墨,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一句话,她看见乔生的车,越来越远。 “九墨,不是她说的那样的。”肖铂说。 “你也回你的江城吧。”九墨说完,转身要进屋。 肖铂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臂,“九墨,请你相信我!” “你放手!”张柯走过来,“肖铂,我们真是看错你了。你走吧。” 肖铂放开九墨,张柯和九墨进了屋,把门关上。 九墨敲了敲安安的门:“安安,妈妈进来了。” 她打开门,没看见安安。 “安安?安安?”九墨在屋子里焦急地找安安。 “妈妈。我在这。”安安在楼下。 “你去哪了?让妈妈好担心。”九墨下了楼,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头。 “我口渴了,下来喝水,妈妈不用担心的。”她笑眯眯地说。 九墨给她换上睡衣,给她盖好被子,关了灯:“安安,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晚安。”她在安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妈妈,晚安。”九墨关了灯,走出了安安的房间。 安安听到关门声后,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声音,等九墨走远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是莫菲脖子上那条太阳吊坠项链,她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背后的那个字:生,“这明明是我妈妈的,怎么会在那个阿姨的脖子上呢?”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把项链藏进了她的小木盒。 原来,安安第一次看见江雪时,一眼就认出了,她脖子上的那条太阳吊坠项链,是九墨的。刚刚江雪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项链掉在了地上,可是所有人都只看到受伤的江雪,而忽略了掉在不远处的那条项链,只有楼上的安安看到了,等他们都出去后,安安才下楼,捡起了地上的项链。 “妈妈,我会好好保护好它的。就像妈妈保护我一样,这是我们不能说的秘密。”她把小木盒放在了海上花的旁边。 第二天早上,肖铂在安安的幼儿园门口等九墨,他看见九墨把安安送进幼儿园。 九墨出来了,肖铂走过去。 “九墨,我要走了,离开前有件事想拜托你,这里不方便,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没等九墨说答应,他就牵起九墨的手朝海边跑去。 菁洲的海边,很美,蓝蓝的海水,还有层层叠叠的海浪声。。 “如果,你想解释昨晚的事,就没这个必要了。”九墨面朝大海,海风扬起时,她的长发随风而起,脖子上橘黄色的围巾随风摆动。 “九墨,你才是真正的江雪。”肖铂站在她旁边,说。 “你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江雪,那多好,有一个那么爱她的白乔生。”她看见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头。 “在白家的江雪是假的,海上花也是假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我要走了。”九墨转身要离开。 “江雪!你为什么要这样欺骗你自己!你为什么要逃避呢!”肖铂走到九墨面前,问道。 “你要我说什么,你才相信,我不是江雪?”九墨看着乔生的眼睛问。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因为你就是江雪!”他一口咬定。 九墨没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江雪!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杀害你父母的仇人逍遥法外嘛!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心爱的人被欺骗嘛!”肖铂在她的身后,喊道。 九墨,没有回头。 “九墨!你以为,你这样做,所有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嘛!你以为,你这样乔生就会幸福嘛!我要去告诉白乔生!告诉他一切,告诉他,你才是江雪!” 九墨停住了,她转身,站在肖铂面前,“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听好了,你要是敢伤害到莫菲,我不会放过你!” “莫菲?” “你别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就不想抓到真凶嘛!你以为,我真的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吗?” “那你?”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最好装作不知道,这样对大家都好。你如果,真为我好,你就把乔生身边的那个女孩当做真正的江雪吧,记住不许伤害她。” “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爱白乔生了。” “那你呢?”肖铂,看着她的眼镜,分明看出,她对乔生,还是有爱的。 “我只有恨。”这四个字,九墨说的,字字铿锵。 九墨和肖铂在争吵的一幕,被一个黑衣男子看在眼里,他看着这一幕,说:“江雪,事已至此,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嘛。还有你,肖铂。” 晚上,九墨给安安讲故事,哄她睡觉。 “妈妈,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不要书上写的,我要妈妈讲的。” “好,妈妈,就给你讲一个故事,讲一个小女孩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幸福的小女孩,她有很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小男孩……” 安安睡着了,九墨轻轻地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温柔地一吻,然后把门关上。她回到房间,张柯在铺床。 “九墨,你好像很在意那个白乔生?”张柯铺着被子说。 “有吗?”九墨对着镜子,摘下耳环。 “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是你想多了。”九墨说。 “九墨,我把床铺好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回书房休息了。”他正要离开,九墨喊住他: “张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有什么事就直说。” “张柯,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对我都很好,我很感激你……” “九墨,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你这么说,我会生气的。”张柯说。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安安吗?”九墨问。 “九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九墨的话,让张柯有些不安。 “我是说如果。” “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安安,把她抚养成人,就像你对她一样。”他看着九墨。 “谢谢你,张柯。” “九墨,安安到底是谁的孩子?”张柯突然问。 “你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要答应我,把安安照顾好就好。” “你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张柯走出九墨的房间,突然回头,对九墨说。 “能活在这世上的人,又有谁,是简单的呢?”九墨笑着说,“晚安”说完,九墨关上了门。 第九章 生死劫(一) “活在这世上的人,都不简单。”张柯回到书房,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把这句话写进了朋友圈,还想写什么,却不知怎么接下去了,寻思了一会儿,他还是把文字删了。 张柯,从认识九墨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而关于她的过去,她只字未提,他也没去问,因为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她。看似简单的他,其实,也有着和她一样的,不简单的秘密。 张柯,是一个让女人一见到,就想依靠的男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三个字,安全感。他,一米七八的个子,面庞清秀,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宠辱不惊,淡泊名利,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博,会做一手好菜,工作稳定,从不骂女人,更重要的是,无论你摊上多大的事,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然后不动声色地说一句:“有我呢,你一边去。”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刷牙洗脸,叫醒九墨和安安,接着准备早餐,吃完早餐后送安安去学校上学,自己去学校上课。每周的周一,周三,周五的中午和下午,他都会去接安安放学,晚上回到家,会自己下厨做一桌好菜,吃完后,九墨洗碗,他看会儿报纸,准时收看七点的新闻联播,然后是焦点访谈,八点的时候准备一下明天上课的教案,九墨哄完安安睡觉的时候,他就帮九墨铺好被子,十点的时候看小说,或是杂志,十点半刷牙,十一点准时睡觉。周末的时候,他会在后院,修剪修剪花草,然后沏上一杯茶,在后花园看书,有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在不长不短的岁月里,他不争不抢,不求名利,不求金钱,只求安生,只愿得九墨一人心。 乔生回到江城后,先把江雪送进了医院,在医生检查后,告知他江雪并无大碍,他才安心离开,留下表姐苏沅在医院照看江雪,自己赶回了白家。 他的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门口停着一辆消防车,还有一辆警车,是李叔的警车。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担心,书房的火会烧到密室,但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大火烧坏了天花板,还有木桌,没有烧到密室。 李叔和几个警察在书房勘查火灾现场。李叔看到乔生回来,他走过来,告诉乔生: “第一个发现着火的人,是白樾。” 其实,在李叔没开口之前,乔生就觉得白樾的嫌疑最大,他给李叔使了一个眼色,李叔会意了,他走到白樾跟前:“白樾先生,请和我们回警局做一下笔录。” “李叔,你会不会搞错了,我到书房的时候,就已经着火了。我……”白樾试图还想解释什么,李叔接着说:“白樾先生,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你回警局做一下笔录,我们好尽快查出火灾的原因,如果你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那好吧。”白樾,很不情愿地,跟着李叔上了警车。 “少爷,苏小姐,江小姐呢?”林叔看到只有乔生一个人回来,问。 “雪儿受伤了,姐姐在医院照顾她。对了,你去吩咐厨房的兰姨炖些鸡汤,你一会儿给雪儿送过去。” “好的,少爷。”林叔走出了书房。 林叔走后,乔生把书房的门关上,进入了密室,他要确认一下海之心,海上花是否还在,当他打开另一个密室时,一切完好无损,他放心了,一想到江雪还在医院,他便匆忙地关上了密室的门,拿起车钥匙往医院赶。 此时的白乔生,不知道,在这匆忙之间,他忘了,密室里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那一本泛黄的画册,不见了。如果他不那么在乎江雪,如果他不那么匆忙,或许,在这以后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他给李叔打了电话,让他去菁洲把肖铂带过来,无论以什么方式。 午夜十二点多,九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十七年了,白乔生对自己的爱,从未动摇,而她却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与他相见。那天,天空中飘下来的紫色的雪,让她欢喜又让她忧愁,她已经说服自己,不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复仇,但是,她却总是无法自拔地去想乔生。乔生和莫菲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放,他对莫菲的爱,让她心里不由地酸酸的。而突然出现的肖铂,自己明明与他素昧平生,为什么见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又为什么遇见肖铂的时候,天空中也会下起紫色的雪?这个肖铂,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自己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些问题,让九墨,彻夜难眠。 而此时同样睡不着的,除了九墨,还有苏沅。 她坐在江雪的病床旁,回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她不段地问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这时,她听到脚步声,是乔生来了。 “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乔生看见苏沅一脸的疲惫。 “家里怎么样了?”苏沅问。 “没什么大碍,李叔在处理了。” “那就好。你也累了一天,要不今晚我来照看江雪,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公司还要你……”苏沅说。 “我不累,我留下来照顾江雪,也会比较安心些。”他看着睡着的江雪。 “好吧,那走之前,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一份面上来给你吃,你晚上都没吃什么。” “姐,不用……” “别废话。你不吃我就不走了。” “好吧。”乔生知道自己拗不过苏沅,只好答应。 苏沅走了一会儿,江雪就醒了。 “乔生!”她还没睁开眼,就叫了乔生的名字。 “雪儿,我在这。”他握住江雪的手。 “乔生,火灾……?”江雪问。 “没事,火灾无大碍,你现在快点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他为江雪,把遮住眼睛的刘海拨开,那温柔的样子,像极了窗外那皎洁的月光,温柔而美好。 “都怪我不好,还连累了你。”江雪责怪自己。 “雪儿,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没错,都怪我没照顾好你。” “咚咚。”门外有人在敲门, “请进。”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护士走进来,“我来给病人打消炎针。”她端着输液盘,走到江雪旁边,江雪伸出右手,护士卷起她的衣袖,打开碘酒瓶的盖子,用棉签蘸了蘸,在江雪的右臂涂上碘酒。 “雪儿,有我在。”乔生依旧握着江雪的手,看着江雪,安慰道。 突然,那个护士把针,扎向乔生,雪儿为了救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针,扎在了江雪的后背上,里面的药物通过针管注射到江雪的身体里。反应过来的乔生赶紧呼叫:“救命啊!救命啊。” 护士仓皇而逃,医生、护士、保安闻声赶来,那个护士朝一楼跑去。 苏沅,手提着打包好的面,走进医院大厅,迎面撞上那个慌慌张张的护士,那个护士被撞倒,苏沅赶紧走过去,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苏沅关切地问,她正要扶她起身。 “苏沅!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追过来的乔生喊着。 苏沅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反应过来,那个护士,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苏沅,朝外面跑去,一辆黑色的车朝她开过来,她上了车,逃走了。 江雪被推进了抢救室,苏沅,乔生在门口等待。 “乔生,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吗?”苏沅坐在乔生旁边说,乔生没有回答她。 “乔生,这一切,或许没那么简单,那个江雪一定有问题。为什么这一切会这么巧呢?”她接着说。 “够了。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起了。你回来之前,这一切都好好的!要说奇怪,应该是你吧,你一回来,就莫名其妙说江雪是假冒的,然后又莫名其妙带我去什么菁洲,说什么九墨才是真正的江雪!如果不是你,这一切还会发生嘛!“ “乔生,我还不是为了你!” ”姐,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到此为止。我用我的生命担保,她,就是真正的江雪,再多的证据都抵不过她用生命保护我,不是吗?。”乔生这坚定的话语,让苏沅,目瞪口呆。 “可是……” “别再说了。如果你还把我当弟弟,这件事,到此为止。下个月的婚礼,如期举行。” 苏沅,听后,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如果一个女人可以拿命来爱一个男人,那这个女人,一定是动了真情的。那种爱,是最坚不可摧,同时也是最可怕的,因为她会为了爱,不顾一切,包括那个,他所爱的,而不是她自己的,另一个女人。 “爱对了,就是情深意重,爱错了,就是罪孽深重。”想到江雪,想到九墨,想到乔生,苏沅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连她自己都不寒而栗的话。 “什么?”乔生没有听清楚。 “哦,没什么。”苏沅随口掩盖了过去。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手术结束了,江雪被推出了手术室。 “医生,手术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幸好那针对人体并没有致命的作用,对病人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但恢复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回到病房后,李叔刚好来了,他告诉乔生: “肖铂在白家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轻易逃掉。”乔生看着病床上睡着的江雪,说。 在一旁的苏沅,一听到肖铂回来了,心头一颤,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她要去找他。 “乔生,我累了,先回去。”苏沅说。 “你路上小心。”乔生让林叔送她下去。 肖铂,这个表面冷冷的男子,不苟言笑的男人,一张俊俏的脸庞,却老摆着一副好像欠他几百万似的的臭脸,一想到他,不知为什么,让一向大大咧咧的苏沅,在他面前有了想做一个小女人的冲动。 苏沅来到了白家,上了四楼,肖铂被关在了四楼的阁楼上。她看到了被黑色胶布封住嘴巴的肖铂。 她走到肖铂旁边,把黑色胶布撕开。 “你怎么在这?”肖铂问。 “我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说说话。”苏沅没好气地说,紧接着解释道,“我可不是来救你的。” “你们白家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嘛!放我出去!”肖铂试图想挣脱绑着自己的绳子,但没成功。 “你别嚷了,嚷了也没人搭理你。还不如,陪本小姐聊聊天。” “我跟你无话可说。” “你是谁啊?怎么认识我弟弟?你是九墨的朋友吗?”她好奇地问,但他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她接着问: “你也怀疑江雪的身份,对吗?”苏沅故意这样问。 “不知道。”肖铂回答他,这时,他感觉胸口一阵疼痛,紧接着,他的左臂,开始若隐若现。苏沅看到这一幕,吓坏了, “你,你,你到底是谁?” “不好!九墨出事了!苏沅,快,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九墨!” 苏沅看到他这样,后怕地退了几步,问道: “你到底是谁?” 肖铂说的没错,此时九墨真的出事了,在火海之中。 张柯和安安,躲在一棵大树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九墨,即将被大火吞没,张柯捂住安安的嘴,他知道,他答应过九墨,要好好照顾安安。 而这一幕却如此熟悉,十八年前,八岁的江雪,也曾被祖父捂住嘴巴,躲在一棵大树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母,葬身于大海之中。 那时,祖父告诉江雪:这,是你母亲的生死劫,逃过则生,反之为死。 第十章 生死劫(二) 火海之中,九墨,感觉有一团团滚烫的烈火,将她的每一寸肌肤炙烤着,将她的生命一口一口地慢慢吞噬,绝望中,她的脑海里凌乱地,闪现出一个个画面,而这些正是她小说里的场景,弥留之际,她听到一个声音: “墨雪!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与白辕相遇吗?” “会!而且,我从未后悔!” “墨雪!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用你的命换白辕的命吗?” “会!而且,我从未后悔!” “墨雪!你这样会魂飞魄散的!” “我 ,心甘情愿。” “肖铂!肖铂!”苏沅喊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瘫坐在地上。肖铂,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沅,就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苏沅的眼前。 “九墨!九墨!你醒醒!”救护车上,张柯唤着怀里的九墨。 “妈妈!你不要不理安安啊!”安安,抓着九墨的手,哭喊着。 九墨,被推进了抢救室。 手术外,张柯把哭累的安安抱在怀里,他想知道,是谁想要九墨的命,想知道,肖铂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火灾现场,更想知道,肖铂是怎么把九墨救出来的,那么大的火,别说进去救人了,就是里面的人都出不来,但无论如何,至少肖铂救了九墨,他心里,还是很感激肖铂的,他对着一旁的肖铂,说: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把九墨从火海之中就出来的,有何居心,但我提醒你,以后,你还是离九墨远点,如果你真是为她好。”张柯,本想说感谢的,但不知为什么,一开口,他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肖铂,没有回答他,看着窗外,不远处有一座桥,桥上的车,川流不息。 幸好,肖铂及时赶到,九墨,才免去了被大火吞噬的皮肉之苦,只是一点皮外伤。 过了一个多小时,九墨,慢慢地睁开了眼。 “妈妈!”安安把九墨的手紧紧地抓住。 “九墨,你还好吗?”张柯走过来,关切地问。 “谢谢你救了我。”九墨看着张柯说。 “妈妈,是超人救你的。”安安,指着一旁默默无闻的肖铂。 九墨,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肖铂。 “你们先出去。”九墨,虚弱地说。 “可是……”张柯还想说什么,但他对九墨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好”他把安安带出去,肖铂转身也要走。 “肖铂, 你留下。”九墨说。 皎洁的月亮,羞涩地染白了,九墨的床前。九墨看到窗外,夜空中,繁星点点。 “我做了一个梦。”许久,九墨望着窗外的繁星,说道。 肖铂,朝九墨望去的方向望去,依旧什么都没说,此时的他,也很困惑,自己和江雪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找到江雪,让江雪告诉他,他到底是谁,可是现在的江雪,却什么都给不了他;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这里存活,是因为江雪:她在,他在;她亡,他亡。但他不知道,也很想知道,自己和江雪,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的生命和江雪会紧紧联系在一起,为什么每当他看到她时,他的整颗心都会被她所左右,为她着迷,为她牵挂,他的心跳加快,“砰砰”直跳。跟江雪在一起,有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看着她笑,他会开心,她难过,他也会难过,她有危险,他会奋不顾身地想去救她。可是这些,他都不能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江雪知道,不仅仅因为他知道江雪真正爱的人是,白乔生,更因为他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保护江雪,直到她和白乔生在一起。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场流星雨。”九墨重复道。 “那应该,是一场美梦吧。”肖铂,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回答。 “不,是一场噩梦。”她淡淡地说。肖铂还是看着窗外。 “我梦见,我被一个穿着宫服的女人杀死了,我看着她,代替了我,和我心爱的男人成了婚,就像,就像我写的小说一样。”说完这句话,两行热泪,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她想到了白乔生,这时,她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 肖铂,听到她的话,他的心,也跟着她难过,因为他不仅知道,她说的那个男人就是白乔生,而且他还知道,她和白乔生的这一世,跟她小说的结局也是一样的,他们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之后,江雪就成了冰棺里的那个女子,沉睡千年。是的,那个冰棺里躺着的女子,就是江雪,而肖铂此行的目的,不仅是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要改变江雪的命运,让江雪和白乔生最终能够在一起。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九墨,我来自未来。”肖铂,转过身,对九墨说。 “我知道。”九墨,看着肖铂,让他在她病床边坐下,“我知道,你能从那么大的火海中把我救出,你一定不是寻常人。” “我来自未来,来自四零一八年,那一年,太阳进入了休眠期,整个地球一片漆黑,全球气温骤降,所有的河流都被冰冻成川。尽管人类已经到了高科技时代,利用高科技自己培育粮食,制造人类生存所需的一切,但却还是改变不了人类即将灭亡的命运。半年的时间里,人类一个个地倒下,一个个地死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末世里活着,生不如死。”肖铂,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幸存者,而感到高兴,反而这更让他,生不如死。 “为什么?”九墨听到这,感到很震惊,问。 “我有不死之身。我在地球,在人间,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不死之身。我不会生病,不会做梦,不会老去,也不会死去,即便是身体受了伤,也不会感到丝毫的疼痛,而且都会在短时间内自动痊愈。”他说着,拿起一把小刀,往手指上划了一道伤口。 “啊!”九墨看见伤口在流血。 “没事。”话音刚落,肖铂的伤口就开始自动愈合,而那些血迹,也随即消失了。 “人人都渴望,没有生,老,病,死,没有伤痛。假如有人告诉你,在你的生命里,会有那么一两天、两三天,你不会老,不会生病,不会死,受了伤也不会疼,那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这样的日子,一两天、一两个星期、一两个月、一两年,你或许会觉,还是很美好的,但是,如果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无休无止,那将是一种比什么都漫长的绝望。”他说这些的时候,轻描淡写,但九墨看到了他眼里的痛苦、绝望,她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就像他的心,她安慰他: “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嗯。” “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九墨很好奇。 “后来,我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一张地图,我跟着地图找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村落,在那里发现了一口冰棺。那口冰棺里躺着一个女子。” “她死了?” “没有,她还活着,只是她,睡着了。我在她的旁边发现了一个小木盒,里面有一瓶红色的水。我拿起那瓶红色的水,听到一个声音:‘你喝下它,去找一个叫江雪的女子,只有她,可以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有她,可以改变人类即将灭亡的命运。你要改变她的命运,同时你务必要保住她的命,记住,她生,你生;她亡,你亡。’之后,我喝下了那瓶水,就来到了这里,出现在了海上花被盗的现场。”肖铂,不忍心看到九墨伤心,所以,他没有告诉九墨,其实,那口冰棺里的女子,就是她;没有告诉她,他究竟要改变那个女子的什么命运。 “原来,那个男子是你?”九墨惊讶地问,听到她这么一问,肖铂感到很奇怪: “你见过我?” “原来,那天救我的人,也是你。”肖铂这一听,更是奇怪,但随即他想到了什么: “偷海上花的人,是你?” “那不是偷。我只是,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九墨的话让他很不解,她接着说:“拿到海上花之后,我正准备离开,在下楼梯的时候,被发现,我跑回了密室,这时,我发现密室里躺着一个男子,我躲了起来,他们都以为你是小偷,把你抓走,我这才趁乱逃了出来。” “我不明白,你明明就是江雪,为什么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现在还不是,我恢复身份的时候。这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不与白乔生相认呢?” “因为,我不能跟他相认。”九墨坚定地说。 “不能?”肖铂听得一头雾水。 “乔生的父亲,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我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和他相认呢?”说着,她的眼睛红了。 “怎么会?” “我和我爷爷,亲眼看到他开着车,撞上我父母的车,最后,我父母的车,葬身于大海之中。” 肖铂听到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或许知道了,这一世,江雪和白乔生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 “祖父曾经说过,江家的女人,都会一个生死劫。这个生死劫,可能是一件事,一件东西,或是一个人。”九墨说完,望向窗外,夜空中,一颗最亮的星。 第十一章 生死劫(三) 九墨,逃过了这一劫,却终究还是逃不了,作为江家女人的那一个生死劫,她的母亲逃不掉,她也终究是逃不掉的,而白乔生,就是她的生死劫。 九墨,睡着了。肖铂给她盖好被子,这时,张柯进来了,肖铂知趣地离开。 在医院大门,肖铂遇见了苏沅,他当做没看见她一样,绕开了她。 “肖铂!你给我站住!”苏沅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肖铂停住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找九墨了!”苏沅,很生气地说。 肖铂,没搭理她,再次绕开了她,她紧随其后: “我可是跑了大老远过来找你的!你怎么可以不理我呢?”她很不服气。 肖铂,还是没搭理她。 “肖铂!难道你不想解释一下嘛?”苏沅停住了,对着渐渐走远的肖铂,喊道。可是可气的是,肖铂还是没搭理她。苏沅哪里知道,肖铂把九墨这次火灾的事都怪到苏沅身上。要不是,苏沅把白乔生带过来,九墨就不会出事。 苏沅,还是不依不饶地跟着肖铂。 “肖铂,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和九墨到底什么关系?” “肖铂!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弃!” “混蛋!你把我当空气了吗?” …… 苏沅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跟着肖铂到了海边,无论她说什么,肖铂一个字,也没搭理她。 “什么臭脾气!跟乔生一样犟。有什么不服气的,就说出来嘛!说出来会死嘛!” 后来,苏沅拗不过他,最后只好闭嘴了。 海风,吹起一层层的浪花,浪花打在海边的石头上,打在海边的沙滩上,那声音,好听极了。 “苏沅,你回去吧。”过了许久,肖铂终于开口了。 “你叫回去就回去啊!?凭什么!”苏沅任性地说,“我偏不回去!” “随便你。”肖铂,转身要走。 “肖铂!你给我站住!除了乔生。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本小姐这样说话呢!”她生气地挡在肖铂面前,不让他走。 “我就有那么讨厌嘛!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我就跟定你了!”她气愤地咬着牙,瞪着肖铂。 “让开!” “我就不让!我绝对不会让的!”她挺直了腰板,不服气地说。 可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了肖铂呢,肖铂轻轻一推,她就倒了:“幼稚。”他不屑地说,没有搭理摔在地上的苏沅。 “肖铂!你给我站住!你再赶往前走一步,我就跳海,死给你看!”她说着,一股脑爬起来,朝大海跑去,肖铂几个健步就追上她,拦住她:“疯子。” “你放开我!让我去死吧!”苏沅,故意大声地喊道,心里暗暗窃喜:“笨蛋!你以为我会真想死啊。” “苏沅!你别闹了!” “你都不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让我去死吧!”这个苏沅,把假戏演得,太真了,心想,这个肖铂,其实,也挺可爱的嘛。 “好!好!我理你了,还不行了嘛?”肖铂,对这个小女人,真是大写的“服”啊。 苏沅听到这,“你不会骗我的吧?” “我,从不骗女人!”肖铂,很认真,斩钉截铁说。 苏沅听到这,也不挣扎了,肖铂见状,赶紧松开她,而她伸出右手,“还不扶我起来!”尽管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把她扶起来,她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往前挽住肖铂的一只胳膊,肖铂马上往后退:“男女授受不亲。”苏沅只好,乖乖地站在他旁边: “肖铂,我跟乔生说我要回美国了。” “哦。” “笨蛋!我那是骗他的。”她调皮地说。 “哦。”肖铂,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放心上。可是她却,不知道哪来的兴致,跟他说了一路的话,到了肖铂的旅店门口时,她说: “肖铂,我也觉得那个江雪是冒充的。九墨才是真正的江雪,对吧?” 肖铂,看着苏沅认真的眼睛,他多么想告诉她,“对”,但一想到,这次,九墨因为她,差点没了命,他觉得,她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不对。九墨是九墨,江雪是江雪,她们两个,不一样。” “乔生,也是这么说的。看来这件事,还是我错了。”她自责地说。 “苏沅,你回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这一切是因我而起的,所以,我一定要找出,那个想致乔生和九墨于死地的真凶!” “苏沅,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听到肖铂这样说,苏沅往后退,更不服气了:“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已经下决心要去做的事!” 肖铂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救药,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了,他看见她说完话,转身要走,他问:“你要去哪儿?” “去医院!找九墨。” “疯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肖铂在心里,絮叨,追上苏沅。 这一切,被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看在眼里。 “一群废物!一个女人都解决不了!”一个中年男子,扇了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一个耳光,气愤地骂道。 “眼看着大火就要烧死她的,结果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肖铂!” “自己办事不利,还怪别人!蠢货!” “还好,大小姐那里很顺利。因为大小姐救了白乔生,他已经完全信任她了。” “算你还有点用。” “对了,苏沅跟乔生谎称她要回美国,结果她去了菁洲。” “这个女人,尽给我找麻烦!” “要不要,我把她……” “不用了。既然她去菁洲,乔生也不知道,她对我们也没什么威胁了。从现在开始,到大小姐结婚那一天,你们不要有任何行动,别出了什么小乱子,耽误了大小姐结婚的大事。” “是。” “下去吧。”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离开后,那个中年男子,拿出那一本泛黄的画册,抚摸着画册上的海上花,海之心,说: “等了二十几年,这一天终于来了。到时候,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铃铃……”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李叔,你在哪呢?你过来一下医院。”白乔生,在电话的另一头问。 “好,我这就过去。” 生活,往往如此,时不时,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惊喜,好的,坏的都会有。上天,就给了白乔生,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尽管残酷,但他都要去面对,只是早晚而已。 江雪,康复出院,乔生把一个小礼盒送给她,“雪儿,让我照顾你下半辈子吧。” 她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九克拉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 。 “别人求婚都是送戒指,你却送项链。”江雪看着项链,哭笑不得。 “我知道,那条太阳吊坠项链对你很重要。它不见了,你很难过。我找了好久,也让林叔去九墨家找过,她说没看见。我想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开心,后来,林叔告诉我可以送一条项链给你,我就想了这个办法,希望你会喜欢,九克拉的项链代表我们的爱长长久久,生生世世。 我希望它能够代替那条项链,继续陪着你,守护你,只要你开心就好。”江雪把项链放在手心。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继续去找那条项链,直到找到它为止。”乔生生怕,他这样做会让江雪不开心。 “不,我很喜欢。”江雪被他的爱,深深打动,抱住他,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两人紧紧相拥。 当苏沅把白乔生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九墨时,九墨显得异常的平静,仿佛这都是,早已注定似的。 “哦。”九墨淡淡地说。 “九墨,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想害你的凶手,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苏沅,信誓旦旦。 “苏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大火,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仅此而已。”九墨不希望苏沅也卷进来,对她说了谎。 “什么?真的吗?”苏沅看了看身旁的肖铂,他面无表情。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九墨说。 “不!不是这样的!妈妈,我有看到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叔叔,是他放的火!我和爸爸都有看到的,对不对?爸爸。”安安拉了拉父亲的手。 “安安啊,是你看错了,爸爸没有看见啊。”爸爸蹲下来,笑着对安安说。 “妈妈!安安没看错,你要相信安安,这是真的。”安安走到九墨旁边,握着九墨的手。 “安安,都过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你明天还要上学,让爸爸先带你回家,早点休息,安安最乖了。”九墨边说边抚摸着她的头。 “可是……” “安安,你是最听妈妈话的宝贝了,对吗?”她看着安安的眼睛,说道。 张柯抱起安安:“跟妈妈说再见,安安。” “再见。”说完,张柯带着她出去了。 “安安,说的是真的,对吗?”安安走后,苏沅问九墨。 “苏沅!跟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肖铂要把她带出去,但她躲开了他:“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呢?你们把我当成傻子了吗?”她看了看九墨,肖铂,冲出了病房。 “苏沅!”九墨想叫住她,但她没理她,“肖铂,你愣着干嘛!赶紧去追苏沅啊,别让她出事,才好。” “我才不去。疯子。”肖铂拒绝了。 “肖铂,苏沅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我不允许她出事的,求你了。”九墨说这话时,太过激动,本来就虚弱的她,感觉头昏沉沉的,她揉了揉太阳穴。 “九墨,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你快去追苏沅。” 不情愿的肖铂,这才跑出病房,去追苏沅。 “苏沅!苏沅!你等一下!”肖铂在她身后喊着,可她却不理他,一个劲儿地往前跑。肖铂跑得快,几个健步就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 “添乱?我苏沅在你们眼里就那么不堪嘛?”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带着乔生过来菁洲,现在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放手!”苏沅试图甩开肖铂的手,但无济于事,“乔生这样说,你怎么也这样说?哈哈,看来真的是我多管闲事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了!你放手!” “我才不想管你呢!要不是九墨……”肖铂松开她的手。 “你们以为我想看到现在这样嘛!你们当我是傻子嘛!这一切你们都在骗我,你们根本就不想告诉我真相,因为,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她说完,红了眼,转身离开。 这样的苏沅,哭了的苏沅,让肖铂,突然觉得,于心不忍,他望着她渐远的背影,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站在原地,追?还是不追?到底追?还是不追。 “算了,随她去吧。”内心苦苦挣扎了以后,肖铂还是选择了后者,他转身正要离开, “肖铂!”背后传来了苏沅的声音,她红着眼,擦了擦眼泪,站在他面前: “我发现,你刚才说的话,是对的。所以,我要好好改改,不能再那么冲动了。我以后都听你的,我要帮着你们一起,把坏蛋抓出来!不达目的,绝不放弃!好吗?”她的眼神很认真。 肖铂,对眼前的苏沅,突然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想,“或许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吧”。甚至,他觉得她,挺可爱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冷冷地说,“回去吧,别让九墨问你担心。”说着他就走了,苏沅赶紧跟上去。 他们回到病房的时候,九墨睡着了。 “那是什么?”肖铂看到了,九墨病床旁的桌子上,多了一束紫色的花,还有着淡淡的清香。 “笨蛋,那是薰衣草啊!”她走过去,捧着花,闻了闻,“好香啊!” “这束花,怎么会在这呢?”苏沅被肖铂这么一问,她也感觉到不对,刚刚她来病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束花的。 肖铂走了过去,拿走那束花。 “你要干嘛?”苏沅问。 “这花可疑,为了谨慎行事,在九墨醒来之前把它扔了。”他从苏沅手里,拿走了那束花,把它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 一个蒙面女人,看着被丢弃的那束花,心想着:“雪儿啊,妈妈一定会让你平安渡过此劫的。” 第十二章 梦魇 曾几何时,我们渴望过很多东西。有时是一件事,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一条手链,或是一辆车,或者是更多。想得到它的时候,我们总是信誓旦旦,以为拥有了就是永远,拥有了就是所有。可是,等你真正拥有它,并走过一段岁月,才知道,原来,它只是一个过往。 但即便如此,这个过往,也曾经让多少人,为之怦然心动,为之欣喜若狂,为之痛彻心扉,彻夜未眠。 这个被称之为“过往”的东西,在白乔生的字典里,却是一个梦魇,因为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不,确切地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而更可怕的是,此时,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正满心欢喜地筹备着,下个星期的婚礼,和他心心念念的江雪一起,白头偕老。 白乔生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九墨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面朝大海,海风自来。海风很大,透着些许的冰冷,九墨脖子上的那条橘黄色的围巾,迎风而起。这时,她的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泛滥,流过她洁白的脸颊,湿了她的唇,咸咸的,像是大海的味道。 “海风冷,别感冒了。”肖铂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九墨忙侧身擦干眼泪。 “九墨,你为什么要活得这么不快乐呢?”许久,肖铂突然说道。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爱我的人,一个个都走了,我爱的人,也不可能再去爱了。回不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呢?你可以,选择放下过去的一切,然后好好地、开心地活着,这样不是更好?”肖铂有点心疼现在的九墨。 “一本书上说,活着,从来就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因为命运从来不会眷顾任何人。有时候,你不得不,一个人摔倒了自己爬起来,一个人哭了自己擦眼泪,一个人冷了自己取暖。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她说着,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寻找她的未来。 “九墨,这十七年来,不管你是怎么过来的,现在你有张柯,安安,还有我,我们就像你的亲人一样,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他安慰道。 “‘一起’两个字,你最好不要说,因为,太沉重了。”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九墨,我们一起离开菁洲,带上张柯,安安,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好吗?”他试图说服九墨,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 “你别忘了,我姓江。江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个仇,我不报,谁报?” “可你想过没有,即使你报了仇,你也不会快乐,甚至会比现在更痛苦的。” “那又如何,情非得已,又身不由己,快不快乐又有何区别。” “九墨……”没等肖铂说完,九墨打断他: “好了!我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我累了,回去休息了。”她说完,站了起来,转身正要离开,肖铂从她背后将她打晕: “对不起了,九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这些话,被不远处的苏沅,听到了,她决定,一定要阻止白乔生和“江雪”的婚礼。 二零一八年九月九日,江城的海滩,特别美。不是因为天很蓝,海水很蓝,阳光很灿烂,只是因为,新娘很美丽。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白乔生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白乔生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打着一个红色的领结,那是他结婚的礼服。他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醒来。他环顾四周,除了雪,还有不远处的一座山,于是他决定朝那座山走去。他来到了山脚下,停了下来,山脚下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字,虽然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但他看了很久,却没看懂,只觉得这两个字,好像在哪见过,似曾相识。他似乎想起什么,但记忆里都是模糊的,他继续往山上走去。 他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走了好久,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走不出去。 “有人吗?有人吗?谁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走出去啊!”他呐喊着。可是除了他的回音,什么都没有。 “有人嘛!我迷路了!有人吗?”他还是不放弃地,一遍一遍地喊着。 “有人吗?有人吗?” “哈哈哈……”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离他越来越近,但他却看不到他的人。 “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该怎么走出去吗?”他问道。 这时,一个黑色的背影出现,他一挥手,卷起地上的雪将乔生围住。 “请你告诉我怎么走出去?” “哈哈哈……这个容易,只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送你出去。” “好。” “但是,你只要答错一题,你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好。”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白乔生暗自庆幸,这么简单的问题:“白乔生。” “回答错误。” “什么!怎么可能?我就是白乔生啊!”他不服气,还想辩解什么。 “第二个问题,你是谁的丈夫?” 白乔生吸取第一次的教训,不敢轻敌,认真地想了想:我明天就要和江雪结婚了,我当然是江雪的丈夫了。 “我是江雪的丈夫。” “回答错误。” “不可能!那你告诉我,我是谁的丈夫!”乔生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气愤地说。 “第三个问题,墨雪在哪里?” “墨雪?墨雪是谁?” “你只需要回答。” “可是,我都不知道墨雪是谁,怎么回答?” “请告诉我答案。” “不知道。”乔生心想,他就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三个问题,你都回答错了。” “前两个问题,我是对的,你偏偏说不对。那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又是谁的丈夫的呢!” “哈哈哈……”那个黑色背影的男人再次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乔生没有理会他,转身要离开。 “你真想知道答案吗?” 乔生看着他的背影,黑色的背影,等他的答案。 “你把你的心给我,我就告诉你!” 乔生知道这个男子不怀好意,转身逃跑,可是他哪里逃得过他的魔掌。 就在他要抓住乔生的那一刻,一个身影掠过,把那个男子打倒在地,牵起乔生的手,往前跑。 “你是谁?” 乔生望着跑在前面的女子问,但她没有回答他,乔生注意到她左手上戴着的紫晶手链,他觉得好熟悉。 她牵着乔生的手,不停地往山下跑去。那个黑色背影的男子追了上来。 “乔生,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不!要走一起走!” 乔生正要看清她的脸庞时,被她用力一推。 “他要抓的人是我,不是你,他不会伤害我的。你快点跑,在太阳下山之前跑下山,他就抓不到你了。” “不!” 她看见那男子越来越近,用力一推,把乔生甩出十几米远, “快跑啊!”那女子喊道。 那女子和追上来的黑影男子打斗着。乔生从地上爬起,转身向山下跑去。 他拼命地跑着,在一个很陡的下坡,他脚底一滑,坠入山谷。 “啊!”白乔生一声尖叫,随即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一条小木船上,而小木船却停靠在一个结了冰的湖面上,湖面上盛开着的荷花,冻结了。他伸出右脚,试探性地踩了踩湖面上的冰。 “好结实。”他放心地伸出了左脚,站在冰面上。 他看了看冻结的荷花,再看看湖旁边拂动的柳条,还有郁郁葱葱的草地。 “好奇怪,这里明明是夏天,为什么湖水会结冰呢?” 他上了岸,看见一个小山洞,他很好奇,正想走进去,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白辕。”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没看到人影,他以为他听错了,回过头向山洞里张望。 “白辕。”他再次转过身,却还是没看到人,但他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他一定听到过,只是忘了是谁。 “你在叫谁?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白辕。”这次,乔生确定,那声音是才湖里面传来的。 “谁是白辕?” “你就是白辕。” “不!你认错人了,我是白乔生,不是白辕。” “你就是白辕。” “我真的不是,我是白乔生。” “你是白辕,你是白辕千年后的转世。” “白辕的转世?” …… “那白辕是谁?” …… “你又是谁?” “我是……”还没等她回答,江雪突然出现在这里。 “乔生,她是骗子,别听她的,我们快离开这!”江雪拉起他的手。 “刚才救我的人也是你,对吗?江雪。”乔生问。 “是的。” “江雪,白辕是谁?” “原来,你们躲到这来了!”那个黑影男子追上来了,掀起所有的冰雪朝乔生扑过去。 乔生张开手臂把江雪紧紧地护在怀里。 “江雪!江雪!”白乔生猛地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一场梦。 第二天,白乔生忘了这个梦的前半段,只记得,最后是江雪救了自己。 、 江雪,一步步走向手捧玫瑰花的新郎---白乔生。 “白乔生先生,当你们十指相扣,从现在到未来,无论贫穷和富贵,健康和疾病,你都将照顾她,呵护她,珍爱她,你愿意吗?” “我愿意。”白乔生坚定地望着江雪,握紧了她的手。 “江雪女士,当你们十指相扣,从现在到未来,无论贫穷和富贵,健康和疾病,你都将陪伴他,忠于他,珍爱他,你愿意吗?” “我愿意。”白乔生搂过江雪,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第十三章 希望(一) 白乔生一脸幸福地给江雪戴上戒指,那么地小心翼翼,江雪娇羞地,红了脸。 “乔生!你不能跟她结婚!她不是江雪!九墨才是真正的江雪!”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呐喊声,乔生和江雪闻声望去,是苏沅。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开始骚动、议论纷纷: “怎么会这样?” “九墨是谁?” “她不是江雪,那她是谁?” “江雪不会死了吧?” …… 没等大家缓过神来,苏沅冲到了乔生旁边,把江雪狠狠地推开,“乔生!她不是江雪!九墨才是江雪!”她极力地想向乔生说明一切,却反而遭到了乔生的反感: “姐,你别闹了!”乔生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苏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可是乔生和江雪的婚礼啊!”林叔上前,提醒苏沅。 “林叔,我说的都是真的!”苏沅指着被她推在一旁的江雪,“她是骗子!她根本不是江雪!”。 “李叔,你先把她带走。”乔生觉得苏沅又在胡闹了,为了稳住婚礼现场,他让李叔把她带走。 “乔生!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怎么就不相信了呢?”她哀求着。 “有事情等会儿再说吧。”李叔把苏沅强行带走。 “乔生!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苏沅被推上了车,被李叔带走了。 “大家!安静!安静!”林叔,对着话筒说,“刚才是场误会!请大家坐下来,婚礼照常举行。”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婚礼照常进行。 江雪给乔生戴上了戒指,新郎和新郎相拥。 这一切,被台下最后一排的两个男子看在眼里,其中一个左脸上有一条刀疤。 “老爷,接下来怎么办?”其中一个男子问。 “按原计划进行。”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说。 “是。”另外一个男子回答完,先离开了婚礼现场,而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依然坐着,他看着刚才的那一幕,就像看着一群小丑在表演似的。他心里念叨着:“乔生啊,忘了江雪吧,这辈子,你们是不可能了。下辈子,下辈子再去爱江雪吧。” 李叔把苏沅带到了白家,把她带进了房间: “苏小姐,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李叔!我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苏沅觉得,自己好委屈。 “苏小姐,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了。”李叔说。 “那你赶紧去说服乔生!让他不要和那个冒充的江雪结婚!” “好的,苏小姐。你先别激动,你先在这好好待着,别再惹事了,要不然连我也帮不了你。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哪也别去,知道吗?” “你一定要说服乔生!”苏沅希望李叔能帮助她。 “好,我答应你。”李叔说完,关上门,留下苏沅一个人在房间里。李叔下了楼,告诉兰姨:“不要让苏小姐离开白家半步。等我回来。” “苏小姐怎么了?”兰姨不解地问,她是看着苏沅,白乔生长大的,尽管苏沅脾气不好,但心眼是不坏的。 “这是白总吩咐的。” “好。” 李叔上了车,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苏沅,你差点就毁了我所有的计划。” 等他把车开走,一直躲在白家门口的肖铂,悄悄溜进了白家,找到了关着苏沅的房间,正要打开门进去,发现门被锁住了,进不去。他只好躲进乔生的书房。 乔生和江雪的婚礼,终于圆满结束了,折腾了一天的他们,回到白家,很是疲倦,江雪进了房间,乔生坐在沙发上休息。 “少爷,别忘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林叔走过来,对乔生说。 “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记得了。”乔生说着,看了看时间,十点半,这么重要的事情乔生怎么会忘呢:他要在结婚的时候给江雪一个惊喜。 等江雪出来后,他带着江雪,朝书房走去。乔生转动了桌上的花瓶,按下了一连串的密码,密室的门打开了。 “这是?”江雪疑惑地问,但事实上,她早就猜到密室一定在书房里,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进去而已。 “雪儿,这是白家的密室,白家的最高机密。”说完,他带着江雪,林叔走进密室。 “这就是海之心,海上花。”乔生打开另一间密室的门,对江雪说。两颗绝世珍宝在她眼前,闪闪发光。 “雪儿,这是我给你的惊喜。你爷爷临死前,交代我父亲转接给你的,现在物归原主了。”乔生,把海上花放在江雪的手心里。 “这可不是一般的珍宝。”江雪说。 就在乔生给江雪戴上海上花时,有人从背后给了乔生一棒,他眼前一片昏暗,倒在地上。 当乔生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黑色胶布封住,而除了他,林叔,苏沅也被绑住了,封了口。 李叔,江雪站在一旁。 乔生,看着苏沅,这才想起了,苏沅的话。 “乔生啊,你别怪李叔,我也是不得已。”李叔把海之心,放在手心里爱抚着,“这么漂亮的宝贝,怎么舍得,让它只是一个传说呢?” “爸,你答应过我的,不许伤害乔生。”一旁的江雪说,不,不是江雪,是莫菲。 “那是当然了。只要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不会伤害任何人。”李叔,走到乔生面前,把他的胶布撕了。 “原来是你!” 第十四章 希望(二) “原来是你!”乔生,满腔的怒火,憎恨,疑问,在一瞬间爆发。 “对不起。”江雪说,不,不是江雪,是莫菲,她内心挣扎地,说出这三个字,并不是想得到乔生的原谅,而是想让自己心里没那么愧疚,难受。 “你和白樾都是假的?”乔生问。 “对不起,乔生。我……”没等莫菲说完,李叔打断了她的话。 “对不起?真正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你的父亲,白洋!”李叔愤怒地说,“你以为你父亲手上就没沾过血吗?你父亲为了得到这海上花,他可没少花心思。” “你到底是谁?”此时的乔生,显得异常平静。 “还记得,几十年前,海之心被盗吗?”李叔边说,边把海之心,海上花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 “你就是那个失踪了的,第四个盗贼,李山?” “盗贼?真可笑。海之心上面又没有写你们白家的名字,凭什么只能你们白家有呢!我只知道,在这世界上,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有能力得到它,它,就是属于你的!”李叔走到乔生跟前,伸手抬起乔生的下巴。 “爸爸,你答应过我,不许伤害他的。”莫菲说。 “你放心,只要得到了我想要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他。莫菲,先出去。”李叔说。 “爸……”莫菲还想说什么,父亲一个眼神让她不敢说什么了,她走出密室。 “卑鄙!”乔生说完,狠狠地咬住李叔的食指, “啊!”李叔一甩手,把乔生打翻在地,他的食指在流血。 “卑鄙?难道你祖父就不卑鄙嘛!他为了永远占有海之心,不让任何人知道,把我们四兄弟赶尽杀绝,不留活口。难道他就不卑鄙了嘛!”李叔捂住流血的食指,“不过,老天长眼,让我捡了一条命。我这一条命,看似不值钱,但是,如果我用这条命来换你们白家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命,你父亲的命,你们白家上亿的家产,当然,还有海之心,那可就价值连城了。到那时,我李山就发大财了!” “那个绑匪是也是假的?”乔生想起了上次抓到的那个绑匪。 “真的,当然是真的,怎么会是假的呢?这一切不都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怎么会是假的呢?在我看来,比珍珠还真呢。哈哈哈”李山,猖狂地笑着。 “卑鄙!”乔生突然想起了什么,“是你杀了我父亲?” “哈哈,差点忘了你父亲,你那个可敬的父亲。你以为他就不卑鄙吗?他的手上,可是沾染着江雪父母的血啊!他们就是死在你父亲的手上的!” 乔生,愣住了。 “就连江雪的失踪,都是你父亲一手策划的。” “不可能!”乔生不敢相信这一切。 “你父亲本来是想斩草除根的,没想到江雪那丫头命大,被扔进了大海,还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不可能的!雪儿失踪后,我父亲还在寻找雪儿的。” “哈哈,没错,你父亲是在寻找江雪,但他却不是想救她,而是想杀了她。”李山说。 “雪儿跟我说过她看到了凶手,如果那凶手真是我父亲,那她一定会认出来的!” “她对你撒谎了,孩子。她告诉你她看到凶手,却不忍心告诉你,那个凶手就是你父亲。你再好好想想吧!会想起来的!” 白乔生的脑海里,回想起江雪跟他说,她看到凶手的那一幕。 那是在她父母过世后的第三个星期天,他感觉江雪最近都不找他玩了,他就去了江雪的家。江雪一个人在房间里画画,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默默地看她画画。 “乔生,我看到凶手了。”江雪突然说。 “凶手?”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谋杀,我看到了凶手。乔生,你相信我吗?”江雪放下手中的画笔,说。 “雪儿,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他握住江雪的手。 “可是,可是……乔生,我好害怕。”她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出口。 “雪儿,别怕!以后,我父亲就是你父亲,要是有人想伤害你,我和父亲都会保护你的。”乔生抱住江雪。 “乔生,如果有一天,你没有了爸爸,也会跟我一样伤心,对吗?”江雪在他的耳畔问道。 “傻瓜。不会的,他是一个好父亲。他答应过我,他要保护我长大,现在,他也会保护你长大的。”江雪听到这,放开了他,拿起画笔,继续画她的画,寻思了一会儿,说道: “有爸爸,真好。” “对了,你刚说你看见凶手了?记得他的模样吗?我们可以去警察局找李叔,让他快点把凶手抓住。” “我,我没看清他的脸。记不得了。”她继续画她的画,淡淡地说。 “那怎么办?要不我跟我父亲说,让他帮我们想想办法。” “不!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好吗?” 江雪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如果这样,我们怎么抓到凶手呢?” “我爷爷说了,这世上所有的坏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倒在地上的乔生隐约觉得,这有可能就是真相,但他还是接受不了。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九墨,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雪儿。”李山把乔生扶起来,用黑色胶布封住了乔生的嘴,接着说“不过她为什么不跟你相认呢?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哦,对了,她怎么可能,怎么会和一个杀她父母的仇人相认呢?我想她对你父亲的恨,应该不亚于我吧。” 乔生听到这,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本来想放过她的,没想到她却自己送上门,还发表什么小说,让我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他拿出那本泛黄的画册,“你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复仇吗?”他翻开画册,自问自答,“当然不是。复仇只是其中之一,我还有另一个目的的。它,就藏在这本画册里。”他从盒子里取出海之心。 “我要感激一个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一切。三十年前,我和我的几个兄弟,穷困潦倒,流落街头,吃不饱,穿不暖,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有一次,我们饿得不行了,偷了一个馒头,差点被打死,一个好心人救下了我们,还出钱给我们买了肉包子,那个肉包子的味道,至今难忘。临走前,他告诉我们,江家和白家有两样宝贝,得其者得天下,并告诉我们一个惊人的秘密。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他说着,把海之心,放在那本泛黄画册封面上的海之心的图案上,这时海之心放射出一条蓝光,好像预示着某一个方位。乔生,林叔,苏沅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 “这可不是一般的宝石。这是那个人告诉我的,他还说,将两颗宝石同时放在这个图案上,就可以找到一座城,那座城里有数不尽的宝藏。等我把海上花放上去,就会看到一条红光,而红光与蓝光的交汇点,就是那座城的经纬坐标,我就成功了。”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捧起海上花,把它放在另一半的图案上,可是,却看不到他所说的那条红光。 “怎么会这样?”他不停地重试,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难道,难道,那个人是骗我的?他心想。他撕开乔生嘴上的胶布问: “为什么会这样?”乔生没有回答他。 他不知所措,烦躁起来,看到苏沅得意的表情,他走到她跟前,撕下她的胶布。 “苏沅,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厉声问道。 “不知道。”苏沅冷冷地说。 “你不说,我就杀了白乔生!”他把刀架在乔生的脖子上,威胁道。 “你别乱来!”苏沅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冷血。 “你快说!”他的刀在乔生的脖子上划出了血迹。 “那海上花是假的!你不要伤害他!”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呢!”他的刀还架在乔生的脖子上。“白乔生,一定是你,快说,你把真正的海上花藏哪了?”他逼迫乔生。 “跟乔生没有任何关系!真正的海上花在九墨那!你快放了乔生!” “九墨?” “真正的海上花,从上次被盗了以后,就一直在九墨那。”苏沅说出这句话以后,她就后悔了。 “怎么可能!上次明明是莫菲盗走的!”他叫来莫菲。莫菲看到乔生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在流血,她紧张地走过去,心疼地问道,“怎么流血了?” “莫菲,我问你,上次海上花被盗,怎么会是假的?” 莫菲没有回答他,责备道:“爸,你答应过我,不伤害乔生的!” “你回答我!”李山质问她。 “爸!你不能再错下去了!放过乔生吧!放过江雪吧!放过我吧!”她流着泪,跪在父亲面前。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莫菲的脸上,“你这个孽障!” “爸!放过乔生吧!他,是我的命啊!”莫菲捂着脸,哀求着。 “白樾,把莫菲关进房间!好好看着他们,我出去一下!” “姐,不要惹爸爸生气了。”白樾,扶起地上的莫菲。 “爸!放过他们吧!”莫菲抓住父亲的手,哀求。 “哎,别傻了。白乔生,是不可能爱上你的。把她带走。”李山让白樾把她带走,然后他把画册,海之心收好,放进公文包里,拿着车钥匙,公文包匆匆离开。 “爸!爸!”挣扎的莫菲被白樾打晕。 李山下了楼,急急忙忙地上了车。 肖铂躲在书房里,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他要去找九墨了,他刚想溜走,想起密室的乔生,苏沅他们,还是折了回去。他看见白樾把莫菲抱上三楼的卧室,他趁此机会溜进密室,乔生,苏沅,林叔看到了他,他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帮他们解绑了绳子,带他们逃了出来,随后,四个人匆匆忙忙地上了车。 第十五章 希望(三) “这不是去菁洲的路吧?”苏沅明明记得,这一条路是开往江城郊区的。 “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一说话就惹事。”肖铂一脸嫌弃。 “我怎么了我?” “你就不应该告诉他,海上花在九墨那!你这样说,九墨会更危险的,知道嘛!”他埋怨苏沅。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刚才那么危险,我哪有时间去想那么多。”苏沅委屈地说,她自己也很懊悔,她总是这样做事总是像缺了根筋似的,因为这个,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肖铂嫌弃了。 “好了,别怪我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九墨。”副驾驶座上的乔生劝道。 行事一向谨慎的肖铂,早就猜到,李叔一定会去菁洲找九墨,所以他去白家之前,就把打晕的九墨带到了江城的郊区,把张柯、安安一起带了过来。 肖铂把车开进一个村镇,拐进一个小路口,把车停下。肖铂,带着他们走过一条曲折、狭窄的小巷,最后进了一间民房,屋里的灯亮着。 “九墨在里面,进去吧。”肖铂对乔生说,苏沅也要跟进去,被肖铂拦住了,“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苏沅想到自己有错在先,只好服软,“不进就不进。哼!” “张柯!张柯!”屋里传来乔生急促的叫喊声。 “不好!”直觉告诉肖铂,九墨出事了,他和苏沅一起冲进了屋子。 一进屋,他们看到张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肖铂走进另一个房间,安安也倒在地上,唯独不见九墨。 “这屋子,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一向对气味敏感的苏沅,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乔生,仔细地嗅了嗅,最后吸了一大口,没闻出什么,走到苏沅旁边,“姐,是你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吧。” “胡说!明明就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嘛。”苏沅理直气壮。 “张柯!张柯!”肖铂摇晃着他,试图把他叫醒,但却怎么也叫不醒,这时,苏沅,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我来!”说完,她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水喷向张柯的脸,一旁无辜的肖铂也连带被喷了一脸的水。 “苏沅!你……”肖铂正想好好教训苏沅,没想到这个蠢办法,还真让张柯醒了。 “醒了!醒了!”苏沅激动地嚷着,林叔拿了条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 “九墨!九墨!”他一睁开眼,就惊慌失措地喊着九墨的名字。 “张柯,九墨去哪了?”乔生和肖铂,异口同声地问,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不知道。我刚才在这看报纸。”他指着沙发的位置,“感觉头有点晕,想去倒杯水喝,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四肢无力,然后就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就看到你们。”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再回忆起些什么,但却是徒劳,“安安呢?安安是和九墨在一起的。” 苏沅怀里抱着昏睡的安安,“安安也睡过去了。” “看样子,九墨是被人带走的。”乔生和肖铂,再一次异口同声地说。 “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说话了。”乔生瞪了他一眼,命令道。 “幼稚。”肖铂,冷冷地回道。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张柯仔细回想了一下,“除非,除非那个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难道是李叔?”乔生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山。 “不可能。他那么心狠手辣,如果是他,不可能留活口。”肖铂马上反驳了他的观点。 “那会是谁?会以这样的方式,带走九墨。”乔生把所有有可能的人,都过了一遍,没有任何头绪。 “我觉得,那个人是一个女人。”苏沅回想起,刚进屋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阿姨,阿姨,别把妈妈带走。”安安闭着眼睛喃喃地说,猛地一睁开眼醒了。 “安安,那个阿姨是谁?”苏沅问。 “长长的,白色的头发。”安安迷迷糊糊地说。 “我想,她应该不会伤害九墨的。很晚了,大家先去休息吧。”肖铂寻思了一会儿说。 “休息?现在九墨不见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安心呢?”乔生怀疑肖铂,确切地说,他从来没有信任过肖铂。 “心有灵犀,你懂吗?”肖铂指着自己的心,问乔生。 “笑话!你以为你和九墨很熟吗?论时间,你来晚了,论感情,你不配!你不找,我自己去找!”乔生一向如此,特立独行。 “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你去哪里找?愚蠢,你出了这个门,就是自己去送死。”肖铂,不冷不热地说。 “乔生,肖铂说的对。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能鲁莽。”苏沅觉得肖铂的话,说得难听,但却在理。 “一群胆小鬼。”乔生说完这句话,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正要走出去。 “白乔生!如果你这条命,只是你自己的,我绝不拦你半步。但现在,你这条命,也是九墨的命,你自己想死,我不拦你,但别连累了九墨。”肖铂警告他。 乔生听到这,止步不前。不是因为他相信了肖铂,也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他不希望九墨出事。 第二天早上,肖铂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熟练地解开手机锁屏,拉下消息栏提醒。 “《谜城2》已更新。” 肖铂把手机递给乔生,“你还没看过吧。反正你现在也闲着,看看吧。” 乔生接过手机,苏沅神速地凑了过来,看着小说更新的第一句话,念道: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只需要几秒钟,等一个人,却要好久,一个月,一年,三四年,十年,几十年,一辈子,甚至来生来世。” 时间倒转到九墨被带走的那个晚上。 一个女子在肖铂离开后,迷晕了安安、张柯后,把昏迷的九墨带走。 九墨,醒来时,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睁开眼,她看到天花板上的星空,她觉得这场景,好熟悉,细细回想,她才记起,小时候,她的卧室也有一个这样的星空。 “你醒了?”九墨听到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而这声音如此耳熟, 她转过头,看见她的侧身,她穿着一条咖啡色的长裙,戴着墨镜,用一条黑色围巾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头,她凝视着窗外。九墨警觉地坐了起来,问她:“你是谁?” 只见那女子,转过身,摘下她的墨镜,慢慢地,拿下头上的黑色围巾,一头长长的,白色的头发,滑过她的玉颈,散落在她的玉肩上,像极了下雪时的样子,她温柔地唤了九墨的乳名: “九月。” 第十六章 希望(四) “妈妈?”九墨,迟疑了。 九墨,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还是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九月,是她对母亲最深刻的回忆,可是,十八年前,那场车祸,她是亲眼看见那辆车掉入大海,随即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她心想,“难道,难道妈妈真的没死?”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头长长的白头发,而手上,脸上的皱纹,分明是七八十岁老人的模样。 那女子,走过来,九墨不自觉地往后躲闪,她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说: “九月,别怕。我是妈妈。” 九墨看着原地不动的她,她的模样确实让九墨有点后怕,这时,九墨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刻着“sunshine”的英文,她突然记起了什么: “我掉入大海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九墨的眼睛,那眼神,满是宠爱。 那种宠爱的眼神,让原本内心惶恐的九墨,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那女子念道。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九墨,把诗句的下半句对上。这是母亲最爱的一首诗,而“江雪”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妈妈!”九墨扑向那女子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似的。 “九月,你一定要坚强,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怀揣着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妈妈!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那女子爱抚着九墨的头发说。 “不!我不要放开你!不允许你再离开我!” “我的九月,你,已经长大了。”九墨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放开。 “九月,你要记住妈妈的话,不要复仇。不要憎恨任何人。” “妈妈!那天,我看到了白叔叔,是他想害死你,还有爸爸,是他把我扔进大海的。他为了得到我们江家的海上花,不择手段!把我们江家害得家破人亡!”在她面前,九墨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埋在心底的眼泪哭出来:那些在失去双亲后的悲痛,那些在孤儿院被人欺负的委屈,还有这十七年一路走来的艰辛。她好久没哭了,要知道,她小时候可是一个爱哭鬼。 “孩子,难为你了。”她拍着九墨的后背,安慰着。 不知过了多久,九墨在她的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 她把睡着的九墨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就像吻着儿时的九墨。此时,天际开始出现一道微弱亮光,这是黎明的曙光。 她戴上墨镜,包裹好头上的黑色围巾,把一封信留在九墨的床前,匆匆离开。 第二天早上,九墨被自己手机的震动声吵醒,迷糊中,她摸到枕头旁的手机,点了“接通”,接起手机, “九墨!你终于更新小说的第二部了,太好了。”另一头一家出版社的编辑高兴地说。 “什么?”九墨还没睡醒。 “就是你写的《谜城》啊,你自己更新的,你都不知道吗?”他激动地说。 “我没有更新小说啊。”九墨大概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你肯定是昨晚更新小说,太晚睡了,还没睡醒,那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期待你的未完待续。” “喂!喂?”九墨还想说什么,对方就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她挂完电话,觉得他的话好无厘头。 “妈妈?”九墨下床,一个屋一个屋地找,可是没有找到。 “嗡嗡嗡。”九墨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她打开微信,500多条未读信息,她点开最上面的几条微信: “九墨,要不要剧透一下啊?” “九墨,求更新!!” “大爱雪墨,期待她这一世可以和白辕在一起。” “希望结局不要太虐。” …… “这,这是怎么了?”九墨点开小说网页:《谜城2》第一章已发布成功。 “什么?”此时,还没睡醒的她,瞬间清醒了,她找遍整个房间,没有找到妈妈,只找到一封信,在书桌上,她打开了那封信: 九月,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有点长,结局有点悲伤。 许多年以前,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们从小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长大,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一起白头偕老。他们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在女孩二十七岁生日那天,男孩向女孩求婚了,约定好下一个月结婚。男孩为女孩筹办了一个羡煞旁人的婚礼,但出乎意料的是,女孩提出了退婚。 因为,就在男孩跟女孩求完婚的第二个星期,女孩得了一种怪病。她以惊人的速度衰老着,不到一个星期,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像白雪一样,雪白雪白,原本洁白透亮,细腻的肌肤,像换了一层皮似的,粗糙,暗黄,布满沟壑纵横的皱纹,曼妙的身姿成了一个缩卷在角落的佝偻身躯。女孩四处寻医,却无人能治。这对于女孩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让男孩知道真相,怕男孩为她伤心难过,她以悔婚的借口退了婚。男孩,深爱着女孩,日日夜夜在女孩家门口等着她。 那时已是冬季,即便是刮风下雨,寒风凛冽,他都没有离开,他一定要见到女孩。 一个寒冷的冬夜,下起了漫天大雪,在南方的冬天,竟然下起了漫天的大雪。 男孩还是不肯离去,女孩的心碎得像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冰冻了整个江城,她不想再这样煎熬下去了,她偷偷溜出了家,来到海边,寻短见,她来到江边,踩着江面上的冰,一直走到江的中心,在一个还未结冰的缺口,跳江了。而男孩,在女孩的家门口一直等,直到被冻晕过去,送进了医院。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醒了过来,在一个山洞里。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僧人模样的人救了她。醒来后的她,发现自己的病竟然痊愈了,那个救她的男子,告诉她,这是她的生死劫,他只是暂时治好了她的病,这个生死劫一生中会出现三次,第一次我救了你,第二次只能靠你自己了,八年后,这病就会再次发作,而且会比现在更严重,逃不了,也躲不了,那时她只能以死来渡过此劫,是生是死,一切听天命,如果生,她将会有十八年的时间活在人间,等生死劫再次来临的时候,她将万劫不复。女孩听到这,问那个男子,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救我,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死又有何区别。 那个男子,告诉他,万事万物,都有它自身的规律,就像一棵树,它只开花不结果,你就要摧毁它吗?只开花不结果自有它的道理,况且一棵开花的树,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美呢?最后,他告诉女孩,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心存希望,过去的事谁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谁也阻止不了,而未来的事谁也预料不到,你若死了,最多一了百了,你若活着,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出了这个山洞,一直向东就是你的家了。 那个男子说完,消失了。最后,女孩选择了后者:活着。她下定决心要和男孩面对这所有的一切,无论如何,要和他走完余生。 她终于回到了家,家人告诉她,她已经消失大半年了,男孩和另一个女孩在一个月前结婚了。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当她再见到男孩的时候,男孩对她如陌生人一般。后来,她才知道,男孩在那一个漫天飞雪的夜晚后,昏迷了将近一个月才醒来,醒来时,他忘记了她。后来,女孩和另一个男孩结了婚,从那以后,女孩和男孩两家人还是如世交一样往来,只是关于女孩和男孩的故事再无人提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女孩还是一直深爱着她的男孩,虽然他们最终没能在一起。女孩,一直记着僧人的话,你若死了,最多一了百了,你若活着,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很多事情,不是因为看见了才相信,而是因为相信了才会看见,女孩因为相信了僧人的话,看见了那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婚后,女孩生了一个女儿,而男孩生了一个儿子,他们亲密无间,两小无猜,女孩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当年她和男孩的影子,从此,她的生活有了希望。 在男孩结婚四年后,他的妻子为了救他的儿子车祸身亡,那段日子,她的男孩过得很不开心,女孩像家人一样陪在他的身边。八年很快就过去了,女孩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生死劫就要来了,但她不知道另一场噩梦也即将到来。一次,男孩出差时,出了车祸,捡回来一条命,这次意外让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而女孩却并不知情,当他看见女孩和她的丈夫说说笑笑地一起过来看望他时,他回想起女孩曾经如此狠心地退婚,一种势不可挡的恨,在他的心里一天天地生根发芽。 他内心的仇恨像一团火一样,他发誓,要女孩付出代价,就此,一个可怕的复仇阴谋,开始了。而丝毫没有察觉的女孩,在此时开始忍受着第二次生死劫的煎熬,她决定,以死渡过此劫。临别前,女孩想在最后看一次海,于是她和她的丈夫开车到海边,男孩得知他们去海边,便开车跟随,在女孩的车要绕过一个急转弯时,男孩的右脚不由地地踩在油门上,猛一加速,把他们的车一起撞向大海,最后,火光冲天。 最终,女孩,逃过了生死劫,而他的丈夫却在那场意外中死去。她没有把活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因为就在车要冲向大海的那一瞬间,她在右后视镜里,看到了男孩,在左视镜里看到了她的女儿和父亲,她隐约觉得这一切没那么简单。于是,她一边调查着这一切的真相,一边在暗中保护她的女儿。如她所料,男孩对自己的女儿下了毒手,他把她扔进大海,紧接着,他的父亲忧郁而死,海上花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如愿地报了仇,但是他却没有因此而过得比以前快乐,相反,他过得郁郁寡欢,他怀念那些女孩还在的日子,她的笑容,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最后,男孩知道了一切真相,已经晚了,他无法原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十七年后,女孩,最终找到了真相。她知道她的女儿一定会回来,为了她女儿,她艰难地撑过了两年。为的是告诉她真相,让她不要走上和男孩一样的结局。九月,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个故事的主角了。对,那个女孩就是我,那个男孩是乔生的父亲。九月,我希望你能够放下一切恩怨,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希望,你能够放下一切仇恨,和你的男孩,最后,在一起。 “嗡嗡嗡”在九墨快看完那封信的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你母亲在我这,速来,江城虞山。 于此同时,收到短信的还有李山,白乔生: 九墨,在我这,速来,江城虞山。 第十七章 海之蓝(上) 虞山,不是一座山,是一个湖。之所以被称之为虞山,是因为一幅古画。 相传,曾有一个渔民在湖里捕鱼时,捞到了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一幅古画。经鉴定,古画是战国时期的画作,令人惊奇的是,它保存得相当完整,像是刚画上去似的。画的名字叫虞山,上面画了一个用纱布遮住面容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衣裳,风姿绰约,在百花丛中,与蝴蝶嬉戏,远处一个将军打扮的男子,骑在马上,观赏着眼前这一美景。 从那以后,那个湖,就被改名为虞山,人们觉得这个湖或许隐藏着一段和这古画一样美丽的爱情故事。 九墨,赶到虞山的时候,母亲倒在地上,她扶起地上的母亲,她的嘴角在流血。 “九……九月,快走!快走!”母亲的声音很微弱,但九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是母亲声嘶力竭的呐喊。 “妈妈!怎么会这样?”九墨把母亲搂在怀里,哭喊。 “快走!快走!快……快……走……”母亲用尽所有的气力,说道,直到她,最后闭上眼睛,离九墨而去。 “妈妈!妈妈!你不要……不要离开我!”此时的九墨,哪听得进母亲的话,上一秒她和母亲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未散尽,这一秒就要和母亲生离死别。 “九墨!”苏沅叫了她的名字,九墨看见了他们:苏沅,肖铂,乔生,张柯。 苏沅走到九墨身边,看见她怀中的女人,大吃一惊:“这难道是……” 乔生,看见九墨悲恸的眼泪,流淌着,他多想上前安慰,但他不敢上前,他站在原地。 “哟!今天可真热闹。”紧随其后的李山,看到这一幕,不怀好意。 “你怎么会在这?”乔生下意识地,把地上的九墨掩护在身后,不让李山靠近她。 “哈哈,这就叫天助我也。”他笑道,紧接着,让手下的人把乔生,肖铂,苏沅,张柯抓住。 “你会遭报应的!”苏沅诅咒他。 “哈哈,大小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应该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李山说完,猖狂地笑道,朝九墨走去。 “卑鄙!我不许你伤害九墨!”乔生嚷道,但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朝九墨一步步走去。 “江雪啊,你让我们找得好辛苦啊。”他说完,用右手掐住九墨的脖子,眼神里满是杀气:“说!海上花在哪里!” …… “在哪里!”李叔提高了嗓音。 …… 九墨,没有回答他。 “你不愿意说,没关系。我向来欣赏有志气的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女人。”李山放开了九墨,走到乔生旁边,掐住他的脖子,“但我更欣赏为爱而生的人,为爱而死的人,特别是像白乔生你这样,痴情的男人。” “李叔!放了乔生吧,你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啊!你怎么忍心……”苏沅本想以此来感化李山,没想到适得其反。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更恨你们白家的每一个人!”他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就在乔生,奄奄一息的时候,“你放开他,把他们都放了,我就告诉你。”九墨开口了。 “我要是不呢!先把海上花给我,我就放了他们!” 李山掐住乔生脖子的手,更用力了,此时的九墨,心灰意冷,她把母亲靠在一棵树的旁边,突然朝李山冲过去,“我要杀了你!”但是,还是被李山狠狠地推倒在地。 眼看着,乔生就要被掐死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过来:“放了他。”这声音,沧桑,沙哑,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你是谁?”李山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人影。 “江家和白家有两样宝贝,得其者得天下。”老者说。 “恩师!是恩师吗?”李山听出了那个老者的声音。 “放了他。”他重复。李山,手一松放了白乔生。老者从远处走来,他的左脸上有一条刀疤,披着一件黑色大衣,旁边还有一个男子,朝他们走来。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白家的机密?”倒在地上的乔生,问。 “孩子,你糊涂了!你不姓白,怎么能说是白家的人呢。”那男子说。 “你说什么?”乔生紧皱眉头。 “你可是我们海之蓝的子孙啊。而你口中的白家,你眼前的江雪都是我们的仇人啊。” “不可能。” “你左边的肩膀上有一个翅膀的图案,那是我们海之蓝的标志。” “凭什么相信你?”乔生知道自己左肩膀上确实有这一图案,但他不相信老者的话。 “张柯,你来告诉他吧。”老者说。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眼睛,望向了张柯,一向话很少,安分,沉稳的张柯。李山使了一个眼色,他的手下放了张柯。 “这个故事,还得从一座城说起,那座城叫海之蓝。那座城,就是白家和江家一百多年前发现的那座城。”张柯边说边拿出那座城的图纸。 “那只是一座空城。”乔生知道的,他父亲告诉过他。 “原本不是一座空城的。海之蓝是海上的一座城,简称为:蓝。蓝,因为与世隔绝,城里的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以下海打鱼,潜入海底打捞沉船为生,原本他们过着平安祥和的生活,但却因为救了两个外人,而引来全城的杀生之祸。” 听到这,所有人都莫名地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气。他接着说: “那座城的国王救了他们的命,热情款待了他们,毫无戒心地带他们观赏了国宝:海之心,海上花。不曾想,他们竟为了得到这珍宝,在一个雨夜将它们盗走,被国王发现后,把国王杀害了,最后用炸药炸毁了整座城,全城近万的百姓都死于非命。唯独剩下一个侍卫,还有国王最小的儿子。”张柯说完,看着乔生。 “那个侍卫就是我,而国王最小的儿子是你的祖父。”老者走到乔生的面前,“你是蓝唯一的血脉了。这个仇,你一定要报!杀了他们,为全城近万的百姓,海之蓝报仇!”他指着江雪他们。 “乔生!别听他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不可能!”苏沅反驳。 “哈哈,那是因为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调包了。为的是,有朝一日,为我海之蓝报仇雪恨。真正的白家子嗣早在出生那一天,就被我送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包括我自己。” 乔生,瘫倒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天,等得我好苦啊。这些年,为了报这个仇,我们蓝苦心积虑,终于等到了今天,现在该是你复仇的时候了。”那老者旁边的男子,打开李山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海之心。 “恩师,你报你的仇,这海之心还是留给我吧。”李山,还做着发财的美梦。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老者让旁边的男子,把一个箱子递给李山,里面是金灿灿的、数不尽的金条。可是,李山心里还是想着海之心,他收下金条,说,“这海上花在九墨那,但她就是不肯说。” “我知道,你可以走了。”老者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李山,点头哈腰地离开了,但他不甘心,躲在远处一棵树后面,看着他们,心想,说不定能捡个漏网之鱼。 “妈妈!妈妈!”是安安的声音,安安也被抓来了。 “你们放开她!她是无辜的。”九墨,要抢回安安,却被拦住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因为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老者从一个小木盒里拿出了海上花,随后把小木盒丢在地上,他示意手下,放了安安,安安冲到他前面,捡起地上的小木盒,把藏在最底层的那条太阳吊坠项链紧紧地握在手心,护在怀里。 “安安!”九墨把安安搂在怀里,“妈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太阳。”她大哭。 “不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九墨把安安抱住。 “这可不是,一般的宝贝。”老者,把海上花放在海之心的旁边,说道: “知道吗?蓝,并没有消失,它就是现在的菁洲。从我们找到你们江家、白家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恨不得马上报仇。但国王曾经告诉我,要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场雪,一场紫色的雪,到那时,就是报仇的好时机。” “紫色的雪?”九墨,白乔生,肖铂三个人,异口同声。 第十八章 海之蓝(下) 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满月,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几许清风拂过,荡起一层层涟漪,然后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传说。相传在蓝,可以看到雪,紫色的雪,人们称之为“恋人的眼泪”,如果一对恋人在蓝,可以看到紫色的雪,象征着他们是前世的恋人,穿越千年。”老者把手里的海上花正对满月,透过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海上花中间,那鲜艳无比的,一点红。 “国王临死前告诉我,只要看到紫色的雪,就说明这两个宝贝的有缘人出现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宝贝。将有缘人的血滴在它们身上,它们的封印就会被解除,报仇的好时机就来了。”他抚摸着海上花,给旁边的男子一个眼神,那男子会意了,没等乔生反应过来,他用刀片在乔生的手指上取下了一滴血,滴在海上花,一瞬间,海上花放射出耀眼的红色光芒。 “这,这是……”红光乍现,刺眼的红光,让乔生一时睁不开眼睛。 “海上花,也叫生命之源,它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老者把海上花放在掌心,“也可以让活着的人万劫不复。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活着的罪人万劫不复,让那场灾难中,蓝的所有子民都复活。” 老者走到乔生跟前,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地,乔生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我要复仇!”乔生已不是原来的乔生,他看到了蓝被摧毁的那一幕:那惊恐万分的眼神,那绝望的喊叫声,那仇恨的怒火,一次次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我要复仇!”乔生,红着眼睛,说。那老者,把海上花放在乔生的掌心,老者握住他的手,把海上花的红光照向夜空,顿时,天被染红了,“让江城所有的子民,都消失吧!”老者念道,随即夜空中,一道红光掠过,从天而降,犹如一块巨大的陨石坠落,大地一晃,火光冲天,江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紧接着,老者把海上花的红光照向苏沅,苏沅感觉有一团火一下子将自己吞噬,她的身体幻化成一道火光,一闪而过,消失了。 那道光,转向安安,她也和苏沅一样,消失了。 “不!”九墨,眼睁睁地,看着她,最亲,最爱的人,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墨,轮到你了。”那红光转向九墨,九墨的身体像火一样炙热。 “不要!”张柯,虽然是老者安插在九墨生活里的一颗棋子,但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爱上了她,他跪在老者面前,“放了九墨吧!用我的命来换!” 老者没有理会他。 张柯,冲到九墨面前,张开双臂,掩护九墨,红光照在他身上,一道火光掠过,消失了。 九墨,看着,那些爱她的人,她爱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的心,犹如万箭穿心,一滴眼泪顺着她洁白的脸颊滑落在地上,一刹那间,红光没有了,一道微弱的蓝光出现,那道蓝光,越来越强。 “海之心。”老者旁边的男子,看到开始发着蓝光的海之心。 “我不会让你毁了我的计划的。”老者拿起海之心,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海之心,碎了一地,那蓝光一点一点地消散,红光再次亮起。 “九墨,今天,我要让你们江家血债血还。”老者再一次把红光照向她。 “九墨不可以死!九墨不可以死!”一旁的肖铂,默念着,凭借着本能的意念,和上次一样,穿越到九墨面前,挡在她面前, “九墨不可以死!”他强忍着身上被炙烤着的痛苦,默念,重复着同一句话。 “杀了九墨。”老者在乔生耳边一遍遍地重复,那红光越来越强,肖铂快扛不住了。 “砰!”地一声,乔生被突然反射回来一道红光击倒在地,昏了过去,而肖铂却不知为什么,毫发无损。 “乔生!乔生!”老者呼喊着昏过去的乔生。 “你没事吧?”肖铂,扶起九墨,担心地问。 “我很好。”九墨说着。 “乔生!乔生!”老者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乔生。 肖铂扶着九墨,走到乔生旁边。 “你走开!离乔生远点!”老者不让九墨靠近他。 “生,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九墨心里祈祷着,尽管她表面看起来,对乔生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其实,乔生,对她的好,她一直都记得的。 时光,走走停停,我们,分分合合,人潮,熙熙攘攘。过去的一去不复返,很多事情会渐渐被淡忘,而有些人时时被怀念。九墨不知道,未来的模样,关于亲爱情、友情、亲情,只知道现在的她,很多时候,面对喜欢的,不喜欢的,她都习惯躲得远远,面对乔生的这份爱,亦是如此。 他找了她十七年,等了她十七年,爱了她十七年,而她却恨了他十七年。可现在,她看到乔生,岌岌可危,她的心,像突然被掏空了一样,她不知道该恨谁,该爱谁了。 “看来,这次我还是来晚了。”远处,一个僧人走过来。 “阿弥陀佛。”他走过来,给乔生把脉。 “师傅,乔生怎样了?”老者焦急地问。 “我还是来晚了。醒不来了,醒不来了。阿弥陀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老者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世间所有事情,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过了,过了。阿弥陀佛。” “师傅,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乔生啊。”老者恳求。 “原本,海之心是可以救他的,但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了。”僧人掐指一算,说。 “他是谁?只要能找到那个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人,眼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看向九墨。 “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施主。” 老者,听不懂僧人的话,他只知道乔生,岌岌可危,他看了看昏睡不醒的乔生,再看了看九墨,对九墨说: “救救乔生吧。” 九墨,看着老者,后退了几步,她多想借此机会,也让老者好好尝尝失去最在乎的人的滋味,但偏偏,偏偏他最在乎的人,也是自己最在乎的,“九月,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想到了母亲,想到了白叔叔,“白乔生不能死”一个声音从她的内心深处传来。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曾经深爱着他,现在也是,只是她一直都没勇气去承认。 “我需要做什么?”最终,九墨不得不承认,她对乔生的爱。 “看到了吗?”僧人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水?”肖铂问。 “不!这是眼泪。五千多年前的,一滴眼泪。是一个女子的眼泪,她嘱咐我,帮她收藏好这一滴眼泪,嘱咐我,救一个,她最想救的人。”僧人把瓶子递给九墨,“乔生现在是被海上花的仇恨所致伤,只能用眼泪来化解,要想救乔生,就要收集到这世间最珍贵的九九八十一滴眼泪,就可以唤醒海之心,到那时,他就会醒过来了。” “大师,我的女儿,我的朋友们,还有江城的百姓……”九墨心想,都是海上花所致,既然乔生可以救活,那些已经消失的人们,水深火热的江城,应该也有办法救活。 “是的,一切皆有可能。前提是,你要找到那九九八十一滴眼泪,唤醒海之心。阿弥陀佛。” “大师,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吧?”这是肖铂,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答案,他想或许,僧人知道,他是谁。 “时间,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什么都知道了。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去问,不需要你去着急,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一直走下去,你要的所有答案,就会像路边的花一样,走着走着就开了。阿弥陀佛。”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这九九八十一滴眼泪呢?”九墨看着这瓶子里的那一滴眼泪,问。 “喝下它,它会带你去,去寻找你想要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只有100天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如果你没有找到九九八十一滴眼泪,乔生就会万劫不复,而你会化作一滴水,最终蒸发,消失。想好了,再喝下它,不要后悔了。” “我想好了。”九墨打开瓶盖,正准备一饮而尽, “等一下,九墨。”肖铂阻止了她,“让我随九墨一起去寻找九九八十一滴眼泪吧?”肖铂问僧人。 僧人笑了笑,“这个,我可决定不了。一切听从自己的内心吧,人的意念是非常强大的,无穷无尽。阿弥陀佛。”说完,僧人离开了。 肖铂,还想说什么,僧人就不见了,一转身,九墨已将那一滴眼泪,一饮而尽,九墨的身体,幻化成一身蓝光,由强到弱,肖铂,伸出右手正要抓住她的手,却还是晚了一步,九墨消失了。肖铂,像没了魂似的,看着没来得及抓住九墨的右手,感到一阵失落,“九墨,你在哪?你到底在哪!”他闭上眼,默念着。这时,他感觉右手一阵暖意,“九墨!”他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却没有看到九墨,他看到他的右手,发出了蓝光,紧接着,身体,左手也和九墨一样,幻化成一身蓝光,和九墨一样,消失了。 九墨,在赶来虞山的途中,看完了母亲的信: 九月,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写的那本小说----《谜城》,那种爱情,刻骨铭心,但我总觉得,故事的结局太悲凉了,和我们的故事好像。我看网上很多人都在期待第二部,希望雪墨和白辕这一世能够在一起,这也是我希望的,当然,我更希望这也是我们故事的结局:你和你的男孩在一起,白头偕老。 我总觉得,不管我们经历了什么,好的,坏的,只要结局是完满的,都不算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希望,我们的故事,是一个不悲伤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我已经为你写好了,接下来的故事,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完成它,因为那不仅仅是你的故事,也是我们的故事。我要走了,未来,就让我活在你的故事里,带给你希望,带给你信念,陪你一直走下去。 爱你的母亲 江虞 第十九章 人间 一百天后,九墨,回来了,但她,只带回了八十滴眼泪,她没有带回来的,除了最后一滴眼泪,还有肖铂。 三天后,白乔生苏醒了。安安、苏沅、莫菲、张柯回来了,九墨不见了。 在没有九墨的江城里,一切如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人们像过去一样上班、下班、等公交、挤公交、吃饭、喝酒、睡觉、悲伤、或是欢笑。 没有人知道,也似乎没有人会去在乎,在过去的一百天里,九墨到底去了哪里?她现在在哪里?她又将去哪里? 张柯带着安安离开了菁洲,她的脖子上戴着那条有太阳吊坠的项链,他们在动车站的进站口,排队进站,人头攒动。 苏沅拖着她的红色行李箱,在飞机候车厅,准备登机,人山人海。 莫菲坐在飞往澳洲的飞机上,翻阅着手上的杂志,寂若无人。 乔生的车,堵在了江城的路上,道路两旁,熙熙攘攘,前面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他坐在车里,等待绿灯亮起,云淡风轻。 乔生,总感觉,九墨像是从她的小说里走出来似的,随着《谜城2》的终结,她又回到了,她的小说里。而现在,那本小说,成了九墨,唯一存在过的证据,成了乔生,思念九墨的唯一念想。 《谜城2》出版了,第一天的销售额就冲上了销售冠军榜。 当然,这里面有白乔生的贡献,他是第一个买到小说的读者,他一口气买下了一百万本,赠送给公司员工,以及员工的亲戚、朋友,然后朋友的朋友,只要他能想到的,他就送。 然而,他并没有马上看那本小说。 他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看,就像他总是喜欢单曲循环一首听了好久的歌。 他翻开小说的扉页,那字迹是出自九墨的手笔,他一眼就认出来: 我希望,有那么一本书, 可以带你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一座城, 它的名字,叫做“人间”。 在这座城里,有很多人,也有很多故事, 关于爱,希望,信仰。 这座城,如流星,一刹那间的璀璨,美好而短暂。 虽然,它不能够一直陪着你, 但它能够带给你幸运,就像流星一样, 它,让你看见未来, 它,让你坚信,总有一个人,为你而来。 乔生看到这,仰起头,望向窗外,思索着什么,这时,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流星了,好多次,数不清了,在他的梦里。 他低下头,继续看小说。 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一遍又一遍地看《谜城2》,他多想在这一座“谜城”里找出九墨,他发现自己被困在里面,他奋力地想挣脱,可是每一次挣脱却让他,越陷越深。 记忆,就像一块沼泽地,总是让深陷其中的你,越挣扎,越被吞噬。 以至于,乔生到最后,只能借酒精来麻醉自己,然后昏沉沉地睡去。醒来时,他有时在天台,有时在厕所,有时在厨房,有时在门口,他怀里始终抱着那本小说。 其实,那不仅仅是一本小说,里面的故事,不是九墨写出来的,它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九墨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棵树下,准确的说,是一棵会说话的大树下。 那是一棵看起来,很久远的老树了,树干很粗,要几十个人才能抱住,树枝参差错落,每一片树叶都是金色的,每一片树叶在夜空下,闪闪发光,金色的光。 “你终于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树冠里传出来。 “这是哪里?”九墨环顾四周,除了那棵大树,什么都没有,四周是寂静的。 “这里是连通神人魔三界的唯一通道。”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九墨蓦然想起,她刚刚喝了僧人给她的那一滴眼泪,她要在一百天之内找到九九八十一滴眼泪,“我想起来了,我是来寻找九九八十一滴眼泪的。” “哈哈,姑娘别急。我这,有一个故事,它会告诉你,怎么去做才能得到你所想要的。”他顿了顿,娓娓道来,“两千多年前,这三界是相通的,但后来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从那时起神人魔三界就在这里设了重重障碍,并派重兵防守,严禁三界生灵通过。” 九墨听着这,云里雾里,她问他:“这些和我要找的八十一滴眼泪,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当然了。这八十一滴眼泪,可不是凡人的眼泪。”他笑着,告诉她。 “那是谁的眼泪?” “神的眼泪。” “神?”九墨觉得这,不可思议。 “人类,是神创造的,神有义务教会他们如何生存。神在创造第一批人类的时候,派了第一批神到人间,教他们捕鱼,狩猎,取火,繁衍。但是后来,有一些神,和人类发生了可怕的事情,那个所谓“情””的东西,让一些神违犯天规,为人类生儿育女,繁衍后代。神知道了以后,非常震怒,那些神,被抓回天庭,其中,有一些神知错悔改,有一些神却执迷不悟,一心想回人间。神,拿他们没办法,答应了他们,但前提是要受千年之苦,如若千年之后,他们还执迷不悟,神就答应他们投胎转世为人,在他们转世之前,都会来到这里。用他们前世的记忆和千年修行换一个凡胎之身,转世为人。” “他们会一直是人吗?”他的话,激起了九墨的好奇心。 “不,转世为人,也只是几十年的光阴,时间期限一到,不管他们是否完成自己的心愿,都要重回天界,若知错悔改,可以重回天庭,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又是千年的煎熬,无休止的轮回。” “那他们的眼泪,该有多珍贵啊。”她突然觉得,当一个神,原来这么痛苦。 “他们一生,只流一滴眼泪,那一滴眼泪就是他们所有的生命,在流完这一滴眼泪之后,他们会回到这里,用那一滴眼泪,交换他们前世的记忆和千年修行,缘起缘灭,终究是一场虚无。” “他们和凡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想,既然是神的转世,应该会和凡人有所区别吧,要不然自己怎么去找神。 “不,他们和凡人一样,凡胎肉体,会生病,会老去,会有喜怒哀乐,会像凡人一样,从出生到死亡,经历种种苦难,种种诱惑,种种人生百味,他们会是善良的,也会是邪恶的。要是,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应该是他们遭受的磨难会更多,因为神,不希望他们再执迷不悟,想用各种磨难折磨他们,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选择是错的,人间终究是苦海无边。” “那我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看到这树上闪着金光的叶子了吗?它们都是神的灵魂,神的灵魂,是金色的。投胎之前,他们来到这里,在树叶上写下自己来生的名字,这些还发着光的树叶上面,是那些还在人间的神的名字,它会告诉你,神在哪里。你要去找的这些神,执念太深了,在归期之时还是不肯离开人间,神拿他们没办法。” “你的意思是?” “帮助那些神,让他们尽早回归天界。” “神都无法改变他们,我又怎么可能去改变他们?”九墨觉得,去改变他们,是一件几乎没有希望的事。 那老树,没说什么,在地上写了一个字:情,接着他告诉九墨, “这个字,神说它是万能的,但他不懂,所以他无法去改变他们。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人间的人,没有人会比你们更懂了,所以神选择了你。” “可是,改变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概率很小的事,更何况,去改变一个神呢?” “那要看你了不了解他们了。每个人的心,都是一把锁,只有真正了解他们的钥匙,才能打开他们的心,改变他们。在那些神心中,那把锁,就是他们的信念,无论他们身处何种境遇,他们都不会轻易忘记它,他们为了那个信念,倾其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当然,不是要让你成为那把钥匙,你要做的,就是寻找到那把钥匙,即使找不到它,你也要想其他办法打开那把锁。只要你能打开那把锁,不管是以何种方式,你都赢了,最后你就会得到你所想要的。” 九墨,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去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但她一想到白乔生,安安,苏沅,她就什么都不顾虑了,最后,她告诉自己,我不想失去,不想放弃,不想输。 “开始吧。”九墨坚定地,告诉大树。 “这些树叶,都是天机。作为条件,你需要拿你的身体来交换那树叶上的名字,也就是说,你要把你的身体放在我这里。我会给你一个替身,让你去完成这次任务。你可以做到吗?” “可以。”九墨,不想放弃。 “闭上你的眼睛。”九墨照做了。 大树,从九墨的额头上抽取了她的灵魂,金色的。 “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尤其是人间。”他念叨着,最后九墨的灵魂,幻化成夜空中的流星,一闪而过。 第二十章 就像一定会回来的春天(上) “她的名字,叫百里南浔。”顾河提起她名字的时候,他对她那深沉的爱,溢于言表,他望向窗外,看到不远处的那条街道上,一个男孩正蹲下身子给一个女孩系鞋带。他沉默许久,蓦然说道:“一年有十二个月,三个月是春天,而剩下的九个月,我一直在等它回来。百里南浔就像一定会回来的春天,” 这时,窗外下起磅礴大雨,大雨纷纷,女孩为男孩撑起了伞。 九墨在病床上醒来,床边一个男人靠在她的病床旁,睡着了,他的手握着九墨的手。九墨不认识他,急忙抽回手,男的猛地一惊,醒了。他瞪大眼睛看着九墨,一脸惊喜。九墨警觉地盯着他,一脸络腮胡子,双眼红肿,面如土色。 “南浔,你终于醒了!太……太好了,我,我这就去叫医生。”他激动地,语无伦次,却高兴得像个孩子,连蹦带跳地跑出病房,嚷道“医生!医生!我太太醒了!醒了!” 九墨,茫然无措。“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她好好理理思路,三四个医生匆匆忙忙地进来了,一个医生让她躺下,检查了她的瞳孔,心跳,脉搏,呼吸,“奇迹啊!顾医生,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大的车祸后,昏迷了一年后,你太太竟然醒过来了,奇迹啊。” 九墨,更疑惑了。 那个男人看到九墨一脸茫然,呆头呆脑地说,“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医生问九墨,“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九墨心想,她的身体留在了大树那,那这个身体就不是她的,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却不知道这个身体是谁的,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我呢?我是谁?”那个男人问。 九墨,还是摇了摇头。 “她失忆了。”医生检查了她的头部后,说,“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从医学的角度来讲,她是不可能醒来的,顾医生,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但她醒了,这已经是奇迹了,失去了生命,是永远无法挽回的,但是失去了记忆,一切就还有挽回的希望。” 第二天,九墨再见到他的时候,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把胡子剃掉了,剪了头发,清秀、干净的脸庞,看起来,比昨天神气多了。 他笑着说,“南浔,我带你回家。” 那个男人,叫顾河,现在的九墨是他“失去记忆”的妻子——百里南浔。 “南浔,你要吃苹果吗?”顾河,打开厨房的冰箱,问她。 “好。”九墨回答。她一进门,就被挂在客厅显眼的那张结婚照深深吸引,照片上,顾河和南浔两两相望,他为南浔打着伞,天空中飘着雪,南浔为他围上围巾,很是幸福。 “那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拍的。”他的话,打断了正看得入迷的九墨。 “哦。”九墨把客厅的照片,都一一看过,“你是医生?”她问。 “不。”他迟疑了一下,“那是以前了。” “现在呢?”九墨看到挂在墙上的各种医生荣誉证书、还有橱柜上大大小小的奖杯。 “不是医生了。”他认真地削着苹果皮:他先用刀尖抠出苹果最靠底部的那部分皮,不一会儿,一条完整的、不断的苹果皮就掉在了地上。 “多可惜啊。”九墨说。 “这样我就可以多陪陪你啦,傻瓜。”他把切好的苹果,端上来。 “苹果减压噢。以前,不管你心情多糟,吃个苹果,你就总是乐呵呵的。”他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习惯性地送到九墨的嘴边。 “我自己来吧。”九墨有所顾虑,她接过他的苹果。 “慢慢来,你会好起来的。不过,即使你永远都记不起我了,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永远。我保证,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空气里,弥漫着悲伤的味道。 “你怎么了?”九墨问。 “没事,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先吃苹果。”说完,他转身上了楼。 晚上,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听说都是南浔最爱的菜:酸菜鱼、番茄炒蛋、肉末茄子、糖醋排骨、芙蓉虾、荔枝肉、玉米排骨汤、茶树菇排骨汤、大闸蟹、红烧牛肉、板栗烧鸡、青椒炒肉、醋溜白菜、土豆烧排骨。 满满的一桌子,看得九墨,眼花缭乱,“原来,我以前这么能吃啊?!”她一身冷汗,感叹道。 “不是啊,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菜。但是现在你失忆了,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喜欢,就把你喜欢的每一道菜都做了,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他期待地瞪大眼睛,看着九墨,恨不得九墨把一桌子的菜都尝一遍。 顾河给她夹了一碗菜,九墨,一一品尝,鲜美可口,味道好极了。 “你厨艺真厉害,就像张柯一样。”九墨,一激动,不由地提起了张柯。 “张柯?”他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很好奇。 半晌,九墨缓过神来,“是电影里的一个男主角啦。”她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我怎么不认识呢。”他笑了笑,寻思了一会儿,说, “我们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 “有多久?” 她这一问,问倒了他,他掐指算了算: “至少有五六年了吧。” “那还真挺久了。你不喜欢看电影吗?”九墨追问。 “我,我工作忙。一直没时间。”他回答地躲躲闪闪,似乎每次提到他的工作,他都在逃避着什么。 九墨没再追问一下,转移了话题:“你喜欢看什么电影呢?” “我,都可以接受。” “没有喜欢的吗?” “好像还真没有。”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笑了,像个孩子,说,“貌似没什么不喜欢的,也没什么喜欢的。”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去看了一场叫做《摆渡人》的电影,一起笑,一起哭,到最后,一起散场。 九墨睡房间,顾河睡客厅的沙发。 半夜,九墨口渴,走到厨房倒水喝,正要回房间的时候,她看见卷缩在墙角的顾河,喝得醉醺醺,喃喃自语: “顾河!你不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窝囊!废物!蠢货!” “蠢货!窝囊!” “南浔,我爱你!你回来吧!” “南浔,你去哪了?” “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他,废话连篇,泪流满面。 九墨,看着他,突然有些心疼,不知道为什么,她眼角的泪水掉了下来,紧接着,她的手脚不听使唤了,她走过去,抱着他,说道,“顾河,你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九墨的灵魂从她的身体抽离了,她看见了百里南浔抱着顾河。 “他很爱你。”九墨说。 后来,顾河在南浔的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她扶着他躺在沙发上。 “谢谢你,让我醒来。”南浔对九墨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九墨,很想知道。 “那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一年前,顾河还是一个医生,他是急诊科的主任,他每天都很忙,早出晚归,经常半夜一个电话过来,他就要赶去医院。 所以,他陪南浔的时间,少得可怜,他心里也知道,他一直觉得亏欠她。 那天,难得他休假在家,南浔的一个朋友打来电话,告诉南浔,她办了一个画展,让她一定要过去。顾河知道,南浔一直很喜欢画画,那个朋友办画展的地方在郊区,挺远的,所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南浔,陪她一起去。 在车上,南浔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顾河问,“怎么了?” “没事,最近胃不舒服,等回去吃点胃药就好。”南浔不想让他担心。 “你看你的脸色好差啊,下午画展结束的时候,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伸出右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不用了,没事啦。真的。”她觉得没什么,不必小题大做。 “可是……”他还想劝南浔,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顾医生!刚送来一个病人,出了车祸,情况很严重,你赶紧过来医院!”手机的另一头,他的助理王护士焦急地说。 “好!我马上到!”顾河一向如此,尽职尽责,沉着冷静。 南浔,一向尊重他的,没等他开口,她说,“你开车赶过去吧!我一个人打的就好了。” “郊区那地方不好打车,你开车去,我打的。”说着,他拿了外套,正准备下车,他回头跟南浔说,“就这么定了,等画展结束,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她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走远了,一辆的士刚好路过,他转身朝南浔挥挥手,上了车。 南浔的车开到中途,熄火了,车坏了。她等了好久,都没看到的士,一筹莫展,她给顾河打了电话,手机一直没人接听,此时,顾河正在竭尽全力抢救刚送过来的病人。 打了两次以后,都没人接听,南浔挂了电话。 她心想,“肯定是在做手术了。” 她说着,打了汽车维修厂的电话,对方说,过去那,至少要一个多小时,他让南浔在那等。 她看看手表,画展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告诉对方,她很赶时间,先离开了,车还在原地。对方回她,好,我们尽快。 她挂了电话,等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的士从远处开来,南浔上了的士。 南浔急匆匆地赶到画展,还好没误了时间,她心里暗自庆幸。 顾河,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手术,病人的体征基本稳定下来了。他正要拿出手机,想问南浔画展什么时候结束,这时,门口一阵急促的救护车警报声,由远及近,他忙把手机放回抽屉,戴上口罩,急匆匆地朝医院大门赶去。 第二十一章 就像一定会回来的春天(下) 林叔在白家等了一夜,没有等到白乔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生习惯了不回家。 林叔看了看手表,早上七点五十八分,他打通了乔生的手机,十几次,无人接听。他知道,乔生昨晚又喝酒了,但不知道他这次,又醉在了哪里,最近一次,他醉在了大桥边,找到他的时候,他一边喝酒,一边兴致勃勃地跟一个乞丐聊着他的故事,眉飞色舞,自得其乐,而醉了的乞丐却在一旁,呼呼大睡。 林叔寻着乔生的手机定位,来到了海边:他倒在沙滩上,烂醉如泥。 林叔走过去,费劲地把他搀扶起来,可一下子又被他,一股劲儿推开,“不走!不走!我要等她回来!等她回来!”话音刚落,又倒在沙滩上。 “她不会回来了。”林叔,很认真地说,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九墨离开一样。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的……”他自言自语,躺在沙滩上,仰望天空,摊开双臂,看着天空中的蓝天,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我看见她了。”他乐呵呵地说,但马上又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诉道,“可是,她怎么看不见我呢?” 林叔,远远地看着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每一年,在顾河不长不短的生命里,都会遇见这样一些人。他们因为各种意外,匆匆赶来就诊,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想好好的出去。 “来了!来了!”救护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病人被五六个护士抬了下来,他的右手、右脚上鲜血直流。 “他是一个货车司机,因为疲劳驾驶,在一个转弯路口,迎面撞上了一辆的士,的士出租车被撞下山崖,的士司机当场死亡,的士上有一个乘客,现在还在营救。”王护士边推着手术床,边告诉顾河。 “手能动吗?”顾河试着抬了一下他的右手,病人的意识还算清醒,“不能。” “你不能不管我,不能留下我一个人啊!”他旁边的妻子紧紧握住他的左手,哭喊着,近乎于哀求。 他的右手血流不止,更棘手的是,现在急诊部都没有一间空闲的手术室,而且手术室的手术都刚刚开始。 顾河用止血带给他止血,但他的出血情况不容乐观。为了让他能够保持随时进手术室的状态,顾河和同事们将他移到骨科重新进行伤口包扎,一路上他一直拉着顾河的袖子,不放手,不停地重复着: “医生,我现在担心这个手,这个脚。你一定给我保住啊。” 在骨科室包扎伤口的他,念叨着:“我还有个儿子呢。我这一生就是为我儿子挣的。”“哎呦!”失血和疼痛的煎熬,让他接近虚脱,他不能再等了。 经过顾河的反复协调,在两台手术的手术间歇,他为病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 他被送进了手术室,顾河主刀。 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奋战,顾河最终保住了他的右手,右脚。病人被推出了手术室,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医生!不好了!”王护士慌慌张张地跑到他面前,“车祸的另一个病人送来了,情况很糟糕,你去看看吧!”她不忍心,也没有勇气告诉顾河,另一个病人,是百里南浔。 刚做完抢救手术的百里南浔,躺在重症监护室。她的头部受到重创,再加上营救时间过长,导致她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顾河才真正体会到一句话的深意:爱有多幸福,离别就有多痛苦。 “除颤仪准备完毕,离床,心脏监护限时颤,放电。”医生在竭尽全力地抢救她。 “你刚刚救的那个病人,就是撞到南浔的货车司机。”王护士说,”还有,南浔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顾河,没有说话,从他听到南浔出事的那一刻开始,他一句话也没说,不哭不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陪着她。 最后,南浔的命保住了,但她成了植物人。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顾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辞了职,陪着南浔,沉睡的南浔带走了顾河的心。 这不是百里南浔想看到的。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南浔告诉九墨。 “你可以最后再帮我一次吗?”她望着九墨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九墨做了皮蛋瘦肉粥,那是顾河最爱吃的。 顾河,醒来看到桌上的粥,很意外。 “顾河,我都记起来了。”九墨说。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穿着茶色的百褶裙,留着空气刘海。在公交车上,我的项链落在了上面,那条项链对我来说比我的生命还很重要,它是外婆送给我的。你捡到了它,追着下了公交车的我,你因为这事,第一次上学迟到了。” “后来,我去美国留学求医,你等了我六年。”顾河接了她的话。 “这六年里,你跟我提过三次分手,可是每一次到最后,都是你主动承认错误,求着我,让我一定要等你回来。” “我刚去美国的时候,一切都不是很顺利,好多次,我一想到我没有能力爱你,我就打电话,提出分手。第一次,我的钱包被偷了,我觉得我的人生要完了;第二次,因为一个科目没拿到a,成了全班唯一一个补考的人,我觉得自己不争气,没能拿到奖学金给你买生日礼物;第三次,因为我知道,你身边,有很多比我还优秀的男生,在追求你,我觉得我会耽误你。可是每一次,说完以后,我就好几天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我才发现,我不能没有你,尽管我不是最好,最优秀的那一个,但我却是为了爱你,最努力的那一个。” 九墨拥抱了顾河。 “顾河,今天让我们,再谈一次恋爱吧。”九墨在他耳边说。 “好。”顾河回答。 那一天,九墨换上了第一次遇见顾河的那条茶色百褶裙,剪了空气刘海,牵着顾河的手,吃遍了他们上学时那条学生街的美食:臭豆腐、甜虾寿司、章鱼小丸子、关东煮、烤肉串。 顾河还带着九墨去坐了过山车、海盗船、摩天轮、旋转木马,去了雪屋,魔鬼屋。 最后,九墨告诉顾河,她想去海边看日落。顾河,二话没说,牵起她的手,朝海边跑去。 他们到海边的时候,日落刚刚结束,天际还有一道微微亮光。 九墨,靠在顾河的肩膀上,瞩望那最后一道亮光,他们静静地看着那道光,一点一点地消失,直到黑夜降临。 “我知道,你不是南浔。”顾河异常平静地说。 九墨,靠在他肩膀上,没有回答他。 “南浔恐高,所以她从不坐摩天轮。” 这时,九墨从南浔的身体抽离,南浔回来了。 “顾河,我的时间不多了。”她说。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南浔啊。”她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她的泪光在闪烁,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望着她,他相信了她,不需要任何证据,不需要任何说辞,他就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不!你不要离开我!”他抓住她的手,生怕她逃掉。 “顾河,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答应我,不要再自责了,好吗?”她恳求着。 “不!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我顾河,可以拯救成千上万的人,为什么偏偏,偏偏连我最爱的女人,我就不可以了呢?那天,如果我没有丢下你,如果我没有错过你的电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都是我的错,我一直把你忽略了。”他抱着她,话语中,有一些颤抖。 “对与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只要你快乐。你现在这样,让我好难过,我不愿看到你,活得这么痛苦。人生,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我们是改变不了,就像我画画一样,一不小心画错一笔,就可能毁了一幅画,去抱怨、自责,都是徒劳的。但如果,我试着从另一种角度来解读它,往往会有不一样的美。”南浔,依偎在他的身旁。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总觉得,人的一生中,好多东西都是命定的。就像一个彩色盘里的颜色,神在创造你的时候,他就在你的彩色盘里放好了他想给你的颜色,冷暖色都会有,只是多和少。你无法改变这个彩色盘的颜色,但你却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描绘自己的人生,因为那把笔是在你自己手中的。初二的时候,最疼我的外婆去世了,我很难过,我无法接受她的离别,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我知道,我无法改变,她离开的事实,但我可以改变她存在的方式,让她一直活在我心里。顾河,我们是人,不是神,所以你无法拯救所有生命,包括我。”她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很虚弱。但她接着说,“特鲁多医生的墓碑上刻着一句话,偶尔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这句话不仅仅是告诉医生,也是告诉所有人,所有活在这个人间的人。顾河,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带着我们的爱,好吗?” 顾河看着眼前的漫漫长夜,感觉这个答案太沉重,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 他想起了一首歌,轻唱道: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当黎明前的那一点曙光,像一滴白色墨水,在黑暗的长夜中慢慢地晕染开来,南浔眼角闪着泪光,望着天际那一条亮光,说:“答应我,活下去,快乐地,我,我会在天上和你一起数尽人间的每一个日出,我会,我会……“ 没等她说完,她眼角的一滴眼泪落下,她走了。 南浔,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来世,你一定要回来,就像一定会回来的春天。好吗?” 天亮了,顾河抱起南浔,这时南浔手中的项链从她手里滑落,掉在沙滩上,顾河却不知道。 九墨走上前,俯下身,拾起项链,她惊呆了:那是一条有着太阳吊坠的项链,它的背后,刻着一个字:生。跟她的项链,一模一样。 第二十二章 缅栀子(一) 宋栀知道,那是一棵会开花的树,但她却不知道它的名字。 虽已时隔多年,但她依旧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有一棵树,静静地伫立在她放学回家必经的那一条小路上。 那棵树,有两三米高的身躯,树身并不粗大,枝丫纤细,叶子很特别。它的叶子很大,长长的,有十几厘米长,触碰的时候,很坚实,更重要的是它的叶子只生长在枝顶,十几片围绕着,一簇一簇地点缀。 那时候,家乡的五月,雨最多,一直下,时而大,时而小。这雨并没有因为那棵树的美丽,而停止。它的花,依然三四朵,五六朵地开放着,即使被打落了一地,依然执念于开放。它花落的方式,仿佛一个芭蕾舞者,款款谢幕,始终以一种向阳的姿态,仰望天空。这雨,似乎是在艳羡它的美丽,将你打落在草地上、地面上,水洼里,但它的花从不低头,仰望天空,远远望去,它仿佛是一朵原本就开在草地里的花,开在路面上的花,开在水洼里的花,从容而美丽。 那时候,她总是喜欢踮起脚尖,仰望着它的美丽:五片白色纤细的花瓣交错围成一朵花,中间晕染着一点黄,那种黄,像阳光一样灿烂,给人温暖、希望。 时隔多年以后,她再一次遇见那一棵会开花的树,是在监狱里。 九墨,凝望着她手心里的,那条太阳吊坠项链,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它了:她也有一条太阳吊坠项链,跟它一模一样,它的背后也刻着一个字:生。 她寻思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时空穿越,斗转星移,她眼前的大海,沙滩不见了,她的双手沾满血迹,一群警察将她团团围住,他们拿着枪指着她:“宋栀!你被捕了!” 九墨,不知所措,缓缓地举起沾满血迹的双手,几个警察冲上前,将她的双手反扣戴上手铐,她被捕了。 “别来无恙。”一个右手受了伤的警察说,他走到九墨面前,他的左手捂住他受伤的右手,他示意手下把她手里的项链拿走,装进一个透明袋。 九墨戴着手铐,坐在审讯室。她的前面坐着四个警察,那个右手受了伤的警察也在其中。审讯室外,十个警察在盯着他们。 九墨,战战兢兢,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说吧,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沉默许久,一个警察先开口了,质问她。 “砰砰砰!”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后门外传来几个老妇人的哭喊声,绝望而无助: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你这个疯女人!”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那个受了伤的警察,走出审讯室,示意几个警察出去,让她们安静。 过了一会儿,那个警察回到审讯室,坐回座位上。九墨,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警察示意另外三个警察出去。 “可是,她可是连续杀了六个男人的连环杀手啊!”另一个警察提醒他。 “出去!”他冷冷地,命令道。 “是。”他们瞥了九墨一眼,很不情愿地走出审讯室。 那个警察打量着九墨:这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一米七的个子,清瘦的脸颊,五官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隐忍的坚毅。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难以相信,连环杀手的世界里竟然还有这样一股清流。他很难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和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但在人证,物证面前,他不得不相信,她就是那个十年来,让整个荆平,惶恐不安,人心惶惶的连环杀手,而他追捕了她十年,好多次就快抓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次次从他眼前逃跑,以至于,他好几次因为她差点被炒鱿鱼,他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当她真正地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恨不起来了。 “我叫杨毅,刑警队队长。”他想以此来打破僵局。 “宋栀是谁?”九墨看着,眼前这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杨队长,感觉他不像是蛮横无理的人,她战战兢兢地问。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他莞尔一笑,接着说:“好吧,那就允许我,带你前情回顾一下,你的十年。”他拿出一张空白纸,拿出一支笔,一边写着重要时间点,一边讲着每个时间点所发生的事。 “十年前,一个冬日的夜晚,你的丈夫,在家里被残忍杀害,现场找到一把匕首,上面有你的指纹和血迹,之后你就失踪了。那以后,每隔一年的那一天,都会有一个男人被杀害,凶手作案手法跟杀死你丈夫是一样的,现场的匕首,一样有你的指纹。你连续杀了五年之后,第六年,你却没有作案,第七年,第八年你都没有作案,第九年,又有一个男人被杀害,现场不仅留下了你的指纹,还录下了你杀人的监控视频,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抓到了你,下周的今天,刚好满十年。”他说得简单,但在纸上写得密密麻麻。 “我,我没有杀人。”九墨,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 “我也不相信你是杀人犯,但没办法,即使你不承认,他们也会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指着旁边的证物,“上面有你的指纹、dna,还有证人。” “我没有杀人!没有!”九墨再一次强调,她多想说出自己的实情,告诉他,她不是宋栀,但她觉得,他一定不会相信。 “带走。”他让几个警察进来,把她带走。 “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没有杀人!”九墨想最后为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可是她不知道,这样反而让他觉得,她在为自己开脱,失去了理智,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了。 第二天,审判书下来,宋栀被判死刑,一周后执行。 监狱里,四周一片昏暗,看不到阳光,空气很潮湿,九墨,缩卷在角落,她决定以绝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整整一周,她滴水未沾,没有吃任何东西。 可是,到最后却还是无济于事,漫长的一周过后,九墨都快虚脱了。 她步履艰难地,一步一步走上刑场。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直到最后,她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线希望,她一遍遍绝望地呐喊,却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胡话。 九墨被摘掉头上的头套,从天空中射下一缕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远处,一个狱警拿着枪,对着她。 行刑的时间到了,那狱警拿起手上的枪对准九墨,九墨害怕地紧紧闭上眼睛,狱警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响彻天际。 九墨倒在地上,但没有受伤。突然出现的肖铂把九墨扑倒在地,子弹打偏了。 一到公司,乔生就召集公司所有高层在会议室开会。 他手里翻阅着财务刚提交上来的报表,一脸凝重,公司已经两个月在亏损了。 “公司,靠的不是我一个人,靠的是我们每一个人!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公司就整整亏损了一个亿!你们要知道,停步不前,就是在后退!在座的各位,你们有谁,觉得自己不可能为公司拼命的,现在就可以马上走人!”最后一句,乔生提高了声调,责问道。 底下一片寂静,过后,几个主管,站起来,走出去了。 “还有谁!想走就马上走,别在这浪费自己的青春!我可耽误不起!”乔生把手上的财务报表,狠狠地扔在地上。 每个人都头低低的,不敢直视乔生。 “下班之前,每个人重新写一份工作报告、工作计划、工作方案、工作流程给我。”乔生看看手表,五点,“五点半之前,我没收到谁的工作报告、工作计划、工作方案、工作流程,明天就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散会!”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人一下子都散了。 林叔走进来,弯下身,捡起地上,一张张报表,整整齐齐地放回桌上。 “乔生,你也不要怪他们,现在市场竞争太大。最近,新开的那一家珠宝公司,把我们的很多客户都拉走了。刚刚一个谈了很久的大单,又被他们公司签走了。”林叔,说着,把手头的一份资料递给乔生。 “you?”乔生看到,资料上最显眼的那个英文单词。 “这是那家公司的名字。” “那公司的老板,什么来头?”乔生觉得,这个珠宝公司的名字,有意思。 “他在法国做五年的服装设计,跟随的都是国际时尚界的名流,后来他去了美国改做珠宝设计。一个月前,回的国,一回国就过来江城创办了现在的珠宝公司。” “他在江城有什么亲人?”乔生问。 “他不是江城人,在江城一个亲人都没有。” “来城?这个名字,有故事。”乔生对这个人,突然有了兴致。 这时,他的助理艾丽来到会议室的门口, “白总,有人找你!”她说。 “谁?” “是……”没等她说出他的名字,一个穿着时尚,剑眉星目的男子,一个箭步地从她身后走进了会议室,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朝乔生走去,他伸出右手,笑哈哈走到乔生面前,要跟乔生握手,说: “哈哈,久闻白总大名!” “来城?”乔生认出了他。 “白总,真是好眼力!” “初次见面!”乔生伸出左手,握住他的右手。 “白总,别来无恙啊!” 乔生,把来城带到办公室,请他坐下。 “来总,请喝茶。”乔生,让林叔给他沏了茶。 “白总,人还没到齐,这茶可是喝不得的。”说完,他把林叔放在他跟前的茶倒掉。 “是吗?不知来总在等谁呢?”乔生强颜欢笑。 “白总啊,说实话,我今天前来,是专门为一个人而来的。当然这个人,不可能是白总。”他傲慢地说。 “来城!你别太嚣张了。”林叔提醒他,但乔生示意他,不要说话,他说: “早闻来总,在法国做服装设计做得可是风生水起,在美国做珠宝设计也是首屈一指,可如今,放着一个大好前程不做,来到我们这个小江城,可是屈才了。” “那要看是为了谁了。我倒觉得江城,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城市。”他饶有兴致地说。 “看来,这个人一定很重要了。不知道我是否认识他呢?”乔生心想,来者是客,无论怎样,以礼相待为好,再者也是考虑到公司形象。 “你当然认识。” “他是谁?”他随口礼貌性地一问。 “九墨。”他说。 “九墨?”一提到她的名字,乔生就无法平静了。 “对,她是我的未婚妻。”他说。 第二十三章 缅栀子(二) “九墨!九墨!”肖铂歇斯底里地唤着她的名字,可是躺在他怀里的九墨,已经不省人事,一周的绝食,刚刚又差点死在狱警的枪口下,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吓,她晕过去了。 随后,十几个穿着防弹衣的特警闻声赶来,带着枪,拿着盾牌和钢叉,迅速地将肖铂和九墨包围起来,他们把枪口对着肖铂。 “你是谁?”杨队手里的枪指向肖铂,厉声问道。 “快!快救救九墨!”此时的肖铂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他一心想着让他们救救九墨,但却没人理会他,那些特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分分钟钟可以要了他的命。 “你到底是谁?”杨队再一次质问他。 “医生在哪里?快去叫医生过来!”任凭肖铂怎么求救,都没人有反应,他突然明白,眼前的这些人哪是来救命的,分明是要来取他和九墨的生命的,他决定自己救九墨:他旁若无人地将地上的九墨小心翼翼抱起来,九墨的脸贴着他的胸口, “乔生,乔生,乔生……”昏迷的九墨,轻唤着白乔生的名字,肖铂抱着他,一步步朝铁门走去。 “不许动!”杨队命令道,但肖铂一直向前。 “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他拿着枪的手开始颤抖,威胁道。 “她不是凶手!”肖铂咬着牙,冷冷地,反驳他。 “不好了!杨队!”一个警察急匆匆地从铁门跑过来,趴在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杨队的眉毛紧皱,大惊失色。紧接着,他让特警们放下枪。 “赶紧把宋栀送进医院!其他人跟我来!”他命令道。 “那个男的呢?”另一个警察问。 “一起带去医院!剩下的全部跟我来!”说完,杨队带着他们急匆匆地上了警车。 “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怎么会?”警车上的杨队,问一旁的警察。 “是啊,按理说,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发生了,凶器和作案手法,一模一样,而且,而且。”他说到后面,躲躲闪闪。 “快说!”杨队心急如焚。 “凶手有可能不是宋栀。” “怎么可能!”杨队不相信,他可是亲眼看到了宋栀杀人的监控视频。 “或者是凶手不止一个人。”他弱弱地说。 听到这,杨队的心,忐忑不安:万一凶手真的不是宋栀,那无疑是他给了自己一记耳光,那不是要被所有荆平人所耻笑了?一想到这,他不由地一身冷汗,他希望,这一切是自己想多了。 杨队一走进凶案现场,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看见一个男子衣裳不整地躺在地上,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口,一刀致命,从他睁着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临死前的惊恐。 “凶器和以往一样,都是一把匕首,一样的作案手法,一样匕首上留有凶手的指纹,已经拿去鉴定了。”法医说。 杨队走到死者旁边,仔细看着犯罪现场,突然他发现,死者的手里握着什么,杨队示意法医打开死者的手,看看里面有什么。法医小心翼翼地将死者的手打开,是一张被鲜血染红的纸,上面字迹已经模糊,但仔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到上面的字:“宋栀不是凶手。” 法医和杨队相视,一脸木然。 “我才是凶手!”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杨队闻声望去,一个女子穿着一件洗得快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红色上衣,她的左脸上有一道像是刚刚被匕首划过的伤口,上面的血,鲜红色的,她叫刘春,死者是她的丈夫。 审讯室里,刘春,始终不肯说出杀害自己丈夫的动机,她只说一句话:“宋栀不是凶手。” 杨队来到医院,九墨还没醒,医生说她,身体太虚了,又受到惊吓,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要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 肖铂守在她的身旁,不敢离开她半步。 法医,敲了门,走进病房,把指纹鉴定结果递给杨队。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刘春。 “匕首上除了她的指纹,还有她的血迹。”法医补充道。 杨队,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九墨,再看看比他还犟的肖铂,什么也没说,走出病房,他心想:等她醒来,或许一切就都明朗了。 九墨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宋栀穿着黄色底彩绣花蝶牡丹纹旗袍,梳着旗头,插了一支镶金流苏步摇发簪子,优雅端庄,坐在一把红木雕花的椅子上,她手抱琵琶,风姿绰约。 “你是不是也很惊讶,我会穿成这样?”她朝九墨,莞尔一笑。 九墨,没有回答她,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宋栀,是欣赏?还是可怜?还是害怕? “这个梦,我经常会做。每次都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打扮。” 看得出,她很喜欢这样的自己,她顿了顿,说“可能是因为,现实太残酷了,所有上天眷顾我,给了我一个美梦,让我在这里自我疗伤。”她自嘲,“在这个梦里,我很快乐。我常想,这样的服饰、这样的打扮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或许上辈子我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偶尔会在想,梦里的一切要是能成真那该多好,即使我知道这不可能。”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这条不归路吗?”九墨突然问。 “我有选择权吗?”她痴痴一笑,“如果我有选择权,一切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出身贫贱与富贵,都想好好的,都想幸福,但通往幸福的这条路却总是千差万别,有些人,三两步就可以得到幸福,有些人苦尽甘来得到幸福,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抵达。” “宋栀,需要我做什么吗?”九墨希望自己为她做点什么。 九墨醒过来,肖铂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溜出了医院。 肖铂,猛然醒来,发现九墨不见了,他冲出病房,没看见九墨,看见了杨毅。 “九墨不见了!”他告诉杨队。 杨队马上打电话给警局,让所有人出动去寻找宋栀。 九墨,按照宋栀给她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叫孙庄的小镇,镇上有条河,河上有一座桥。 “来城,你什么意思?”乔生不相信他说的话。 “白总,那么紧张干嘛?我只是来找我未婚妻而已,你把她叫出来就是了。到时候,你就全明白了。”来城说。 “九墨,不见了。”沉默了一会儿的乔生告诉他。 “白总,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和九墨关系不一般,其他人不知道她在哪,你不可能不知道。”来城看着乔生的眼睛说。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来城挥起拳头将他打倒在地,他的嘴角在流血。 “来城,我们少爷说的都是实情。”林叔,挡在乔生面前,哀求他放了乔生。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来城继续问。 “不知道。” “她去哪里?” “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窝囊!她那么爱你,那么在乎你!你却什么都不知道!”来城愤怒地又给他一个拳头。 第二十四章 缅栀子(三) 警车里,杨队心急如焚,他没注意到刚亮起的红灯,差点撞到前面的一个路人,他猛地一刹车。 “砰!”还没反应过来的肖铂,迎面撞上了车窗的玻璃。 “找死啊!”肖铂对他一脸嫌弃。 杨队自己也吓到了,他停在了十字路口,等待着绿灯的亮起,他不知道该朝哪个路口开去,宋栀去了哪里,他目光凌乱地、四处张望,寻找宋栀的身影。 “铃铃……”他的手机响了。 “杨队!有人看到宋栀朝孙庄的方向去了!” 他顾不上挂电话,马上调转车头,朝孙庄赶去。 九墨站在桥上,她手里拿着字条,宋栀让她来找一个女孩,上面是她的住址和名字。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溺水了!”桥下不远处,有个女孩在叫喊着。此时已是傍晚,村里的人几乎都回家做饭了,河水的两岸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桥上的九墨。 “救命啊!救命啊!”溺水的女孩呼叫着。 九墨急忙朝桥下走去,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跑到她跟前,呼喊道:“阿姨!你救救江兰吧!她刚才不小心掉河里了!”那小女孩指着不远处那个溺水的女孩。 “江兰?江兰!” 听到这个名字,九墨的心头一颤:她正是宋栀要找的那个女孩,宋栀的女儿!但九墨犹豫了。 “九墨!快快下水去救江兰啊!”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传到九墨的耳畔,是宋栀。 “我,我不会游泳。”九墨的脑海里,一个胆颤心惊的画面朝她袭来,十七年前,她被白洋扔进海里,海水的冰冷、深不见底的海,让她害怕得哆哆嗦嗦。 眼看着溺水的女孩就快不行了,九墨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她胸口一阵疼痛,她的身体脱离了宋栀。 宋栀立马脱掉鞋子,“扑通”一声,她跳进河里,一下子像着了魔一样,拼命地朝女孩游去。那女孩,已经快没气了,只剩下一双手,在水面上下挣扎。 随着女孩的叫喊,岸上来了几个汉子,看到宋栀游向那个在河中心的女孩,喊道:“姑娘!危险啊!河中心,水太深了!回来!” 宋栀怎么听得见呢!又怎么会回去呢? “扑通”一个汉子跳下水朝她们俩游去。 宋栀,拼命地游向女孩,终于抓住了女孩的手,然后本能地把女孩的头往上抬,向河岸游去。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心中的信念支撑着她,一定要游到岸上。此时,正是河水涨潮之时,她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当那个汉子,从她手中接过女孩时,她,筋疲力尽,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她救上来的女孩,就沉入河底。 十几分钟后,宋栀被救上来,奄奄一息。 “妈妈!妈妈!”江兰认出了自己的母亲,尽管她离开宋栀时才四岁,但她记得她。 不远处,杨队和肖铂,刚刚赶到,紧接着,一辆警车鸣笛而来,肖铂抱起宋栀,催促杨队赶紧送她去医院。 宋栀被推进了抢救室。 杨队和肖铂在门外等待。一对四五十的中年老夫妻,朝他们走来,杨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妇人,她是歌坛的常青树,阮清。此时,宋栀的容貌在杨队的脑海闪现,她的容貌和阮清,如此相像,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医生把宋栀推出抢救室,“对不起,我们尽力。” “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阮清抚摸着,被白布盖住脸庞的宋栀,嚎啕大哭,她来晚一步了。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妈妈!你回来!”江兰呐喊,阮清将她紧紧地拥入怀抱,“孩子!你就放心地把江兰交给我吧。” 原来,二十几年前,她作为知青下乡的一份子,来到荆平,和一个教书先生相恋,有了宋栀。宋栀出生不久后,她的父母平反了,他们过来荆平接她回去。但当她的家人知道她有了孩子,很愤怒。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这在当时,放在寻常人家都是一件丢脸的事,更何况放在作为书香世家的阮家,后来她的家人为了保全家族名誉,逼迫她舍弃孩子,最后她不得已将宋栀放在了车站,希望孩子能够遇到一个好人家。 不曾想这一别,竟是三十年。后来,她也试图找过宋栀,但总是不了了之。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报纸上看到宋栀的新闻,她脖子上的那条太阳吊坠项链,正是当时宋栀出生时,她给她戴上的。 世事弄人,一个原本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阴差阳错地留在了荆平,在生活的压迫下,一步步沦为了杀人犯,这背后的故事,又有多少人能明白,这背后的心酸,又有多少人真正体会过。 此时,九墨才真正明白,昨天宋栀说过的一句话:在这混帐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并要游刃有余。 杨队把宋栀死亡的消息告诉刘春时,她泪流满面,却无声无息,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命运的不公。 “她是逼不得已的。还没结婚前,她丈夫人还不错的,可是结婚后,她丈夫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喝酒、赌博,喝了酒,输了钱就打她,她忍了,这一忍就是五年。”刘春说着,眼睛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最后,她那没良心的丈夫,赌博输了钱,为了还钱,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了,她的心碎了,绝望之中她才……”她有些哽咽。 “为什么不离婚呢?”杨队不理解。 “离了婚,她又没有工作,她会失去她的孩子的。你们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个母亲的心的。天下哪个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啊,那可是女人的命啊!”她淡淡地说。 “那另外五个男人?” “不是宋栀杀的,是我杀的。”她眼神坚定地说。 “为什么?” “我其实是宋栀的妹妹。当年,我母亲收养了宋栀后,一心想生个男孩,结果却生了四个女孩,我是最小的,后来家里实在太穷了,母亲把我送人了。八岁那年,我得了场大病,收养我的人,把我送回了家。那时,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宋栀为了养活我们,辍学了,一个人干好几份工。”看得出,她和宋栀的姐妹情谊很深。 “她本来是可以嫁个好人家的。她是我们那镇上,最美的姑娘,心地又善良,一个台湾的富商少爷看上了她,他们情投意合,但她为了母亲,为了照顾我们四姐妹,她就没答应。宋栀在杀了姐夫后,她为了找她的女儿江兰,才没去自首。我嫁的不好,但我为了孩子,一直忍着。被我杀死的那五个男人都是不得好死,赌博,喝酒,玩女人,我看不惯就杀了他们,宋栀知道后,她为了保护我,才谎称是她杀的,现场的指纹都是她故意留下的。” “为什么,你不叫她姐姐?” “在我们四个姐妹眼里,从没把她当姐姐,她更像是我们的母亲。” 宋栀走的那天,九墨做了一个梦,梦里,宋栀笑得很灿烂。 “母亲总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收养我,算命的说我命硬,是因为我她这辈子才没有了生儿子的命。”宋栀说的意味深长。 “母亲总说下辈子,不要做女人了,太苦。” “你呢?”九墨问。 “下辈子,我还做女人,不过我要活得再长一点,我要看见我的女儿穿上嫁衣。”她说着,把一朵花送给九墨,“这是我最爱的花,谢谢你。”九墨接过花,宋栀留下了一滴眼泪,走了。 九墨,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那朵花的名字。 “它的名字叫做,缅栀子:其名不扬,其花不艳,平凡却不甘于平庸,却选择在这个多雨的五月,静静地开放,亦如它的花语:孕育希望,不安分的安静。它在大雨磅礴中、漫漫黑夜里,怀着“不安分”的希望,静守一个个花开的愿景,如你一般,宋栀。 第二十五章 忆秦娥(上) 神,把一滴眼泪递给九墨,告诉她,“这滴眼泪,弥足珍贵。”然后又递给她一把折扇。 九墨打开了那把折扇,看到了关于这滴眼泪的一首诗,是一首爱情诗,他们的爱情,只留下了这唯一的证据。她,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以怎样的形式开始的,浪漫的,亦或是命中注定;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将会以怎样的结局落幕,欢喜的,亦或是惊天动地。 2006年6月6日,晚上9点,某大学毕业生汇演,最后一个节目拉开帷幕。 《钗头凤》——观众席上的节目单上,最右下角的地方醒目地写着。 “七年后的一个春天”,这个戏剧表演开始了。 “陆游”满怀忧郁的心情,独自一人漫游在山阴城的,沈园。 正当他独坐独饮,借酒浇愁之时,突然他意外地看见了“唐婉”,及其改嫁后的丈夫“赵士程”。 曾经的恋人,自己的爱妻,而今已属他人,好像宫中的杨柳,可望而不可及。 悲痛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他欲转身离去。不料唐婉给他送来了一杯酒,一款深情。他,两行热泪凄然而下,一扬头喝下了,这一怀愁绪。 几千年之后,他们的爱情,只在沈园的粉墙之上,留下了唯一的证据: 钗头凤(陆游)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浅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尝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第二天,早上10点,大学校门口,毕业生拖着行李,陆陆续续地离开校园。 一个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牛仔裤,拖着黄色的行李箱,宛若七月的烈日,那样刺眼,在人群之中。 “秦秦!妈妈,在这里!”远处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妇女,向她打招呼。她朝妈妈笑了笑,转身拖着行李箱朝她走去。 “妈!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我……” “秦娥!把行李箱放我车上吧!我正好也要回家,同路哈。”不远处,一个帅小伙开着车,朝着她们母女开来。 女孩,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让妈妈送我回家吧。” “秦秦,你就让志远哥送你回家吧。妈妈公司正好有些事情。” “妈,我······” “秦秦,乖,听话。我公司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等忙完了,我马上回家哈。你先让志远哥送你回去。” “可是······” “别可是了。走,回家去。”帅小伙走过来,从她手中拖走行李箱,“秦娥,走了,回家。” 最后,秦娥还是很不情愿地坐上了志远的车。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吧。命运就像一辆准时到站的车,而我们每个人就像买了票的乘客,时间一到,你都必须上车,无论心甘情愿,还是情非得已。我们不知道车会开向哪里,又将会遇到什么,我们茫然地上车,又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很多人,很多事,就在我们的睡梦中,发生了,变化了,成为了面目狰狞的现实,成为了永远改变不了的过去,亦或是将来。 “秦娥,快上车呀。发什么愣呢?” 没有人知道,她在进车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预见了什么。她愣住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在校门口左边的那张石凳上,她似乎还在追忆着什么,是青春吗,还是往事,亦或是某一个人。 车,缓缓地在人群中前行,人海茫茫,岁月匆匆。我们在前进的道路上,总是会落下些东西,然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即使某一天,你找到了它们,也已经不在属于你,你只能在别人的世界里看到,它的美好。而在你的世界里,它早已不复存在。 秦娥的车,走了。 一个男孩,注视着这辆车,渐行渐远。他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本陈旧的笔记本。《钗头凤》剧本——笔记本的封面上,娟秀的笔记写着。 那个男孩是昨晚的“陆游”,秦娥是昨晚的“唐婉”,她的志远哥是昨晚的“赵士程”。 他从校门口的大雕像后面,走了出来。 “萧笙!” 有个女生从后面拖着行李箱,喊住了他。 “萧笙,昨晚的毕业汇演表现得不错哦!我爸爸等会儿会来接我,我让我爸爸开车送你去车站,好吗?” “不用了。谢谢。我一个人可以的,公交车很快就来了。我坐公交车去车站就好了,不用麻烦你爸爸了。” “那……那……那你一路平安,珍重!” “嗯,你也是。珍重!” 说完,他拖着行李朝公交站牌走去,消失在人山人海中。不久,公交车来了,成群的人一拥而上,推推嚷嚷,在司机的催促下,有些人上车了,有些人只能等下一班车。 “珍重,我们都要珍重!”萧笙在心里说。 公交车上的他,倚靠在窗前,车外的一切,在迅速地往后退,亦如再也回不去的过去,而他一直在前进,他若有所思:这一声“珍重”,从开学的第一天起,我们等到了现在,可如今,最应该说这一句话的人,却已经走了,只能问一句,是这一声“珍重”来得太晚了,还是太早了呢? 五年后,冬天。某市大医院,待产房。 106,是一间不大的待产房。屋子有点小,床上躺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产妇,依靠在一堆被子上,半躺着。他的丈夫——萧笙正在为她的妻子揉揉,有些浮肿的大腿。 “这阳光真好。”产妇望着洒在地上的阳光说道。是啊,对于一个产妇而言,这阳光充满希望,充满温暖,就像肚子的孩子一样,暖暖的。 205,是一间全医院条件最好的产房。屋子很大,放了很多东西。在进门的那张桌子上,有许多婴儿用品,以及奶粉。 在产妇床边,放着一张粉红色的婴儿床,很温馨。一个50几岁的保姆坐在床边,削着苹果。产妇躺在床上,望着隔着窗户玻璃的阳光,觉得很温暖,很美好,仿佛触手可及,可是却只能把这温暖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很多时候,我们坐着这辆叫“命运”的车,一路沉睡,车到站时,才从睡梦中醒来。下车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别处,完全陌生,没有安全感,因为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等着我们。但更关键的是,我们只能去接受,去适应,无论是喜或是悲的生活,我们已经身不由己了。 晚上,11点多,106的产妇肚子开始疼痛,被推进了产房。不久,205的产妇也开始有了分娩的反应,即将被推进产房。 萧笙在产房外,焦急等候。很快,205的产妇被抬进了产房,他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妻子,无意间看了那个即将被推入产房205的孕妇。刹那间,他的眼神由焦急变成了惊讶,再由惊讶变成了焦急,只是这时候的焦急已经没有了妻子的分量,所有的焦急被眼前这个女人——秦娥全部占据。他愣在了那里,脑子里瞬间放空——“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 “世界很大,对于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而言,世界真的很大;世界很小,对于每一个命中注定的人而言,世界真的很小。”茫茫人海,我们遇到的人,浩浩汤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在我们的世界中一起消逝。 “可是,为什么,你却又再次出现了呢?”萧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们的相识,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们的相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们的再一次相遇,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们的再一次分别,在我的意料之中。萧笙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无法在一起的爱情,上天还要安排我们相遇”,这是一个谜,是我一生永远也解不开的谜。你知道吗?秦娥,你知道答案吗? “我和九墨,在法国米兰一场时装秀上相遇,之后我们相识、相知、相爱。”来城回忆起九墨的时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别再说了!”乔生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就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天,发生了一场车祸,等我赶到医院时,却再也找不到她。那场车祸失踪的人数,有五个,九墨就是其中之一。他们都说她死了,我偏不信,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找她,终于让我找到她了。”来城把一张照片递给乔生,是来成和九墨的情侣照。 “我知道,她爱你,她看你的眼神,像我看她一样。”来城顿了顿,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无法在一起的爱情,上天还要安排我们相遇?乔生,你明白吗?” 第二十六章 忆秦娥(下) 手术门口,萧笙抽着烟,保姆坐在椅子上,两个人焦急地等待着,牵挂着同一个人。一秒、一秒、一秒地流逝······ 205产妇的产房门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行色慌张地走出来,对保姆吼道:“产妇难产!要剖腹产!请马上通知家属!” “好,好,好。我马上通知。我,我马上通知。”保姆一听到难产,本来就悬着的心,一下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知所措,拿起手机,手抖着找不清哪个键是哪个键。 “我来吧。号码报上来。”萧笙接过她手上的手机,开始拨号。表面上很淡定的他,其实比保姆还急,“他妈的!也不知道这个丈夫怎么当的!真是的!”他在心里不停数落着她的丈夫。 “1806······” 电话拨通了。 “喂!少爷!那个,那个,少奶奶难产!说要剖腹产。医生让你尽快赶过来!”她努力克制自己的紧张,说道:“对!对!让你马上赶过来!恩!”她提高了音量。 “那你尽快赶过来呀!那······”还没等她说完,那头电话就挂了。 “喂!喂!喂?喂?” “嘟···嘟···嘟。”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哎······”保姆挂完电话,嘴里嘀咕着。“哎,不就是个女儿吗?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真是搞不懂。”她自言自语。 萧笙现在恨不得,把电话那头的男人狠狠地揍一顿。 “什么?女儿?这不是还没生吗?”萧笙问道。 “年轻人,看你心善,我就多嘴几句,几个月前,少爷特地带着少奶奶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是个女的。结果后来他们就为孩子这事,吵了起来。还说什么让外面的女人帮他生个男的。” 萧笙,没有说什么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哇!哇!哇······”这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106产房传出来。随即,产房的门开了。医生抱着个婴儿,带着笑“恭喜啊!恭喜啊!喜得贵子啊!” 萧笙接过孩子,看着孩子稚嫩、可爱的摸样,他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哇!哇!”又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抱着婴儿“恭喜!喜得千金啊!长得跟她妈妈一样漂亮!”保姆抱过婴儿。 萧笙看见了她那双眼睛,像极了她的妈妈,清澈、明亮,犹如月亮那皎洁的月光。 保姆抱着孩子,正欲转身回待产房。 “阿姨!您等一下。” 106的产妇喜得千金;205的产妇喜得贵子,他们的脖子上都戴上了一条只有一半的太阳吊坠项链。 “我怎么能够不爱你呢?我一生的挚爱。”萧笙的心,在滴血。 深夜,当报喜的人逐渐散去后,秦娥留下了无声的眼泪,婴儿在一旁也大声啼哭,这一静一动的眼泪,在医院寂静的走廊上,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几天后,106的产妇回家了。萧笙抱着、哄着怀里的婴儿,走出了医院。 “你说,为什么明明是男孩,怎么变成了女孩?”一进门,萧笙的妻子就像审犯人一样,质问他。 “哪有啊,本来就是女孩呀。”他边说边指着孩子,笑着说,“你看那,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还有那樱桃一样的嘴唇,多像你呀。” 她朝孩子看了看,是啊,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还有那像樱桃一样的嘴巴,多美呀,多好看呀。可她怎么会像自己呢?自己又怎么会生出比自己好看的女儿呢?她在手术室,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喜得贵子”呀,她怎么会听错呢! 她淡淡地问了一句:“这孩子是谁的?” 萧笙没有回答她,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这孩子是谁的?”她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这孩子真是你的呀!你怎么就这么无理取闹呢!” “我无理取闹?”她冷笑了一声,“我无理取闹?那好,咱去医院,看看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她走过来,试图想抢过孩子。但萧笙紧紧护着怀里的婴儿。 “怎么?不敢了!怎么就害怕了?你说,这孩子是你跟哪个狐狸精生的!哪个小三生的!” “啪。”她话音刚落,萧笙的一巴掌也随之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不是狐狸精!我不许你这样说她!”他的手还在半空中,说道。 “你终于承认了!哈···哈···”她红着眼睛,强忍着眼泪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事实,都摆在眼前啦!你还不承认!我要我的孩子!我要去法院告你!”她说完,拿起电话。 “你不可以!你还在坐月子,不要这样,对身体不好!” “怎么?心虚了?现在才想到我了?” “苏梅,你不要这样。不管怎样,这孩子是无辜的呀!” “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他也是无辜的呀!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可我向你保证,我跟这个孩子的妈妈绝对是清白的,这孩子也不是我的呀!” “鬼才相信呢!不是你的孩子,你凭什么带回家呢!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骨肉给人家呢!” “我,萧笙。敢拿命跟你担保!这孩子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还把孩子换了呢?” “因为这个孩子的母亲?” “什么?” “她是我的初恋,但毕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这是真的。” “然后呢?” “这个故事很长 ······” 这个故事很长了,也很久了,也很远了。长得萧笙不知从哪里说起,久得让他不知从何时谈起,远得让他分辨不清它的真假。这样的故事,苏梅有耐心听完吗?你是否又能够相信呢?即使你听完了,看完了,她会懂吗? “你们的爱情,我不懂。我一个只有小学文凭的人,听不懂你们那大学生的爱情。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在我的世界没有爱情,只有婚姻。爱,能做什么?当饭吃吗?当钱使唤吗?哈哈……我想不能,所以,爱只是一纸荒唐言!不要拿你的爱情来解释我的婚姻。萧笙!我告诉你,爱情跟婚姻是两码事,你如果还想和我好好过,你就给我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让我帮你养孩子?好,可以。你以后的工资,全部归我管。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否则,你就等着拿你的爱情给你的婚姻祭奠了!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 萧笙明白了,但他明白得太晚了。萧笙干嘛给苏梅讲那个故事呢?干嘛跟苏梅讲爱情呢?苏梅是永远不会懂的。这一点,萧笙明白太晚了。苏梅的世界,萧笙的世界,相差太远,就像睡在同一张床上,苏梅的世界在梦里,萧笙的世界却在梦外。“拿爱情祭奠婚姻”,多么可笑的命题。萧笙的爱情,萧笙的婚姻,在这匆匆之间,就这样被调包了。 命运这辆车,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总会有停下来的那一天,只是那一天,有时很遥远,有时却近在咫尺。 七年后,萧笙走了,带着他心中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一个深夜,一场洪水,萧笙的家就这样塌了,他为了救被洪水淹没的女儿,献出了他的生命。妻子跟人跑了,女儿不知去向。 三年后,秦娥来到了他的坟前。 秦娥含着泪,看着坟上的遗像,她心想:多么英俊的、多么阳光的少年啊! 是啊,在她心中,萧笙一直是十几年前的少年,英俊、阳光。在那个遥远的时光里,埋葬着他们的爱情。郎才女貌,却门不当户不对,有缘无分。 “萧笙,我来看你了,但我来晚了。” 是啊,秦娥来晚了。萧笙能原谅秦娥吗?秦娥的妈妈,上个星期去世了,临走时,她才把萧笙写给秦娥的几百封信,拿给她,让秦娥不要恨她,然后告诉秦娥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娥好。这多可笑呀——“不要恨她?”想到这,秦娥在心里苦笑。 “今天,我把几百封信一起带过来了。你说过,你喜欢听我读书的声音,那感觉就像天籁,所以,我把这些信一封封地读给你听,我想你应该会很开心的,是吗?”秦娥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泛黄了的信。 “对了,还有,子皓。‘子皓’是你儿子的名字,他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大人了,和当年你一样,英俊、阳光。他再过一个月要去英国读书了,他的文章写的可好了,就像你当年给我写的情书一样,就是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没?好像说远了,年纪大了就爱多想,哎,开始老了。”秦娥把耳旁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你说过,我们的爱情,在现实中不存在,它只存在这里,这里——心里。是啊,在心里,这里有我们的爱情,很多别人看不到的美好。” 说完,她开始读起一封封的信: “秦秦: 你最近过的好吗?我回家不久后,找到了一份比较好的工作。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对了,听说你快结婚了······” 秦娥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像天籁一样,美好。这声音荡漾在山谷之中,直到傍晚将至。 “我得走了,过些日子,我带子皓过来看你。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她整理着那些信,然后摘下手上的玉镯,埋在萧笙的坟墓旁边,“这样,你就不寂寞了嘿。”她边说边埋。在走了几米之后,她又转过身,说道:“我会想你的。”她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你在天之灵,能不能告诉我,我女儿在哪呢?我也好想她呀!” 夕阳的余晖洒在了她的肩上,她摸着山岩,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当她走上那座桥,那座曾经有个男孩为她而等候的桥,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打她!害人精!” “对,没爹没妈的!” “没人要的野种!” “野种!” 五六个小孩,把一个小女孩推倒在地。 “我不是害人精!”“我有爹有妈!”“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爸爸!爸爸!秦娥想你!你快来救救我啊!”小女孩,一边用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头,一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你们在干嘛!还不快住手!”一个男孩朝这里怒吼着。 “不好!院长的儿子来了!快逃!”那几个孩子连忙撒腿就跑。 女孩缩卷着身子,脚上,脸上,手上都是伤,坐在地上,哭着。 “秦娥,你还好吗?”小男孩,蹲下身子,扶起地上的女孩,帮她拍着身上的泥土。 “鸣岑,我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还有爸爸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女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说。 “秦娥,我知道的!你不是野孩子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那些坏蛋是嫉妒你,才这样说的。别哭了。”他说着帮她擦了擦眼泪。 “鸣岑。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秦娥哭喊着。 “我知道的。”男孩把她抱住。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自从你进孤儿院的第一天起,你总是这样说——“我要爸爸。” “秦娥,别哭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一根棒棒糖,你最爱吃的那种哦!” “我们回去,好吗?”他哄着她。 “嗯。”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糖衣,用舌头,非常珍惜地,舔着。 “今天,院里来了几个外国人。” “外国人?什么是外国人呢?” “就是跟我们长得不一样的人。” “哦。” “他们来干嘛呢?” “我也不知道。妈妈叫我出来找你,带你回去。” “哦。” “鸣岑,你要不要吃棒棒糖呢?” “我不喜欢吃,太甜了。” “你总是把你不喜欢吃的给我吃。” “啊?” “上次,你给我的雪糕,你也是说你不喜欢吃的。” “哦。呵呵。是啊!那些东西都太甜了。我不喜欢吃。”其实,男孩,心里知道,“你喜欢吃的,我都不喜欢吃,只为了让给你吃。” 那天,几位外国人,来孤儿院领养了几个孩子,这其中,包括,秦娥。 “鸣岑,你明天就要走了。” “嗯。”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被人欺负了,记得跟你的爸爸妈妈说。别老被坏小孩欺负。” “嗯。” “我听妈妈说,外国人的生活方式跟我们不一样,你要慢慢适应。” “嗯。” “如果……如果……如果,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可以写信给我,或是打电话来我家。” “嗯。”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 秦娥从树上,爬下来,转身对鸣岑说道: “那我,先走了。” “好。”男孩,回答地很轻。 鸣岑还在树上,他看着女孩转身,朝前走去。 “你等一下!”他叫住了秦娥,从树上迅速地爬下来。 秦娥,带着疑惑看着他,“这是我,我的几根棒棒糖。你带走,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一根,很好吃的,甜甜的。它会带给你快乐的。”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根棒棒糖,递给女孩。 “好的。”女孩,从脖子上解下,那条项链,那条只有一半的太阳吊坠项链。“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我就只有这条项链了,我爸爸留给我的,你收下吧。” “不行。这,这是你爸爸唯一留给你的,送人的话,你会很伤心的。” “没事的。自进孤儿院以来,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保护我。我爸爸要是知道了,他也会很感激你。你就收下吧。” “哦。好的。” 第二天,秦娥,走了。鸣岑,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她,越走越远,手里还紧紧握住那条只有一半的太阳吊坠项链。 在机场,秦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她看到他脖子上那条跟她一模一样的,那条只有一半的太阳吊坠项链。 “你怎么也有这条项链?”秦娥不解地问。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男孩回答。 “你妈妈?” “怎么了?” “我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秦娥若有所思。 “什么?” “是我爸爸给我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她骄傲地说。 “子皓!快点!”远处一个女子喊道。 “来了!妈妈!”男孩说完,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当九点的广播响起时,两架飞机同时起飞,一架飞往英国,一架飞往美国。 ——有些故事,无论,是悲,亦或是喜,一次就够了。 “这个故事,至此落笔。不是故事结束了,而是后来发生的故事,没有了踪迹。因为,这个故事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甚至有些人,后来,已经与这个故事没有了任何关联了。萧笙曾经说过,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欠谁更多,欠多的那一方,是付出最多的。 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走了。不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在寻觅着下面这首诗的作者,以及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九墨在故事的结尾写道。 最后,九墨把那把折扇的诗写上,那是萧笙写给秦娥的最后一首诗,清秀的、隽永的笔迹: 锁 我是一株草 生长在被人遗弃的 破瓦房 门窗堕落 杂草丛生 风雨摧残 破瓦房外有一扇门 锈迹斑驳 无人问津 一把锁 锁住了满园的青 不知何年 一个路过的女孩 发现了这一园的青 清澈的眼睛里 都是满园的郁郁葱葱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 她变成了 一只黄色的蝴蝶 我变成了 一朵花 她穿过锈迹斑斑的门 飞过满园的青 朝着我飞过来 舞姿翩翩 夜幕,最后一缕阳光落下 她变成了 一只黄色的飞蛾 我变成了 一束正在燃烧的烛光 她穿过锈迹斑斑的门 飞过满园的青 朝我扑过来 满心欢喜 “萧笙的泪,弥足珍贵。”这个故事,乔生看了很多遍,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古诗,他拿起笔,在章节的末尾写道: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第二十七章 霓裳羽衣舞(上) 民国十九年,上海“迷迭香”舞厅,当红女星覃嫣,以一支霓裳羽衣舞艳惊四座。 她舞姿曼妙、衣袂翩翩,灯光下那楚楚动人的脸庞,掩映着她流转的目光,顾盼生辉,一不小心醉了台下所有人的眼,惹动了台下一个男子的痴心,他如痴如醉,不仅是因为她那曼妙的舞姿,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那一股异香。 青烟袅袅,水袖翩跹,锣鼓铿锵,一段才子佳人虽身逢乱世,却相爱相守的乱世情缘,犹如一朵圣洁的白玉兰,在乱世飘摇、风云变幻的上海滩盛开。 民国二十六年,上海“迷迭香”舞厅,在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中,著名魔术师查理,风度翩翩地走上舞台中央,边走边空手变出一朵朵鲜花抛向台下的观众,台下顿时一片沸腾。紧接着,查理示意观众静下来,助手搬来了一个大衣橱,并拿来一块黑布,即将表演那一个轰动整个上海滩的魔术:解体分身术。 查理邀请台下的观众上来帮忙,一个富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台,查理示意他走进大衣橱,台下一片寂静。查理开始变魔术了,黑布一晃,男子的头没了,黑布再一晃,男子的身子被分成了两半,黑布一晃,只剩下男子的头了,黑布再一晃,男子不见了,再把黑布一盖,掀起黑布,男子又出现了,台下观众一片欢呼。查理摇摇头示意他们还有更精彩的,他把黑布盖住大衣橱,掀开黑布时,里面是一只老虎,台下一片尖叫,他再把黑布一盖,再掀开黑布时,老虎不见了,大衣橱里没人,台下观众欢呼着,此时查理的神色突然有一丝慌张闪过,但他却始终保持微笑,把黑布往大衣橱一盖,然后掀开,里面还是空空如也,观众开始有骚动,查理再次把黑布盖住大衣橱,再次掀开,大衣橱里还是没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那个人不见了!”台下顿时一片混乱。 那个男子就这样神秘地消失了。不久,警察匆匆赶来。他们搜索着大衣橱、舞台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魔术师查理。 “我是冤枉的!”查理一直在解释,但没有人相信他。 “把他带走!”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孙伟说道,他还让手下带走了大衣橱、黑布。接下来的几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孙伟看着桌上一堆没用的线索,一筹莫展。 “铃铃……”孙伟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 “孙警官,苏小姐来了。”孙伟的助手小李在电话里说。 “好,让她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苏小姐是孙伟的女朋友,她叫苏琳,是警察局副局长的千金,他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孙伟!”苏琳一见到孙伟,迫不及待地跑到他面前,没等孙伟开口,她接着说:“我听爸爸说,你接手了那个魔术师的案子。我很好奇,凶手抓到了吗?” “这个案子不简单。”孙伟把她带到办公室,指着桌上那一堆没用的线索,告诉苏琳,“你啊,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去过案发现场了。”她没有把孙伟的话听进去,继续说着自己的发现,“那个大衣橱一定有问题,我靠近它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气,我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香气。”她很认真地看着孙伟,等待他的答复。 “我的祖宗,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吃饱了我们再继续。”孙伟隐约觉得这案子,不一般,他不希望苏琳插手,他不希望她出事。 “可是……”苏琳还想反驳他,结果被孙伟递过来的一块面包堵住了嘴。 “民以食为天,吃饱了再说。”在孙伟的一再推诿下,她只好考虑一下,中午要吃什么。 “中午吃什么好呢?”她坐上了车,问孙伟。 “这你不用担心,等到了你就会知道了。”孙伟卖了小关子。 一个月后,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男子神秘消失事件”成了一个谜案。 紧接着,就像孙伟所预感到的那样,这是一个,不简单的案子。 离奇事件接踵而至,在一次杂技表演中,从天而降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孙伟第一时间赶到事发地,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这具尸首会不会是一个月前神秘消失的男子。 可是,当他满心欢喜想证明自己大胆的猜测时,尸检报告出来后,却是死者不是失踪的男子,案件陷入更深的谜团。一个星期后,在海底世界的水族馆里又惊现一个尸首:一个女子的头。 面对这谜一样的案子,孙伟把这些案子联系起来,对这些受害者进行仔细的调查。三个受害人中,失踪的中年男子是一家古董店的大老板,叫高远辉,资产上亿;第二个受害者,男,是知名画家——陈磊;第三个受害者,女,30岁,叶晨,是一个珠宝公司老板娘。 孙伟决定先从叶晨查起,苏琳听说他要去叶晨家,十分兴奋, “孙伟,带上我一起吧!”苏琳对孙伟撒娇,孙伟知道她是为了去看覃嫣,她是覃嫣的忠实粉丝。七年前,覃嫣凭借一支霓裳羽衣舞艳惊整个上海滩,得到当时珠宝界龙头老大——张家大少爷的青睐,两人相知相爱,最后覃嫣嫁入豪门——张家,便退出了影视圈,婚后,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在她嫁入张家的第三年丈夫张阳遭绑架被杀害,刚满两岁的儿子在一场大火中丧命,覃嫣为张阳守寡至今。 苏琳和孙伟来到张家,苏琳看到了覃嫣,她还是七年前的面容,美得倾国倾城,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苏琳在和覃嫣与张母交谈中,感觉婆媳两人的关系很好,就像母女关系一样。苏琳走出张家,为覃嫣不幸的婚姻而感慨,同时也为她能有一个这样好的婆婆而欣慰,孙伟提醒她, “不要光看事情的表面,有时候,往往看起来越美好的东西,是为了掩盖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实。” 孙伟从陈磊的通话记录中得知,他最后联系的人竟是叶晨。他开始调查叶晨和陈磊的关系,最终得出他们俩是情人关系,从陈磊的短信来看,他失踪的那个晚上,约他出去的恰恰是叶晨, “一定是叶晨杀死陈磊的。”一旁的苏琳很肯定地告诉孙伟。 因为叶晨的机密文档中,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恨陈磊!”落款日期正是陈磊出事的那个晚上,孙伟将信将疑。 苏琳自从上次见了覃嫣以后,回想起了七年前的自己。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父亲为她安排好的,包括她的未来。没人知道她做着一个摄影师的梦,当父亲反对她的梦想,她很迷茫,偶然的一个机会,她听到了覃嫣的歌,给了她巨大的勇气,她才鼓足勇气为自己的梦想走到今天,在她心里,覃嫣一直是她梦想的指路灯。她突发奇想地写了一封信给覃嫣,第二天,把那封信投进了张家的邮箱。 孙伟接到一个新任务,一个艺术馆今天要举办一场很重要的雕塑展,他带着手下来到艺术馆,维持秩序。雕塑展览现场,众多精美、价值连城的雕塑陈列在大厅,其中有一个叫做“被落下的天使”的雕塑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苏琳拿着相机在展览中心拍照。孙伟的手机响了,孙伟的助手小李说高远辉和一个叫代号为“热带鱼”的男子正在进行着一笔巨额交易,而“热带鱼”与死者叶晨也有着密切联系,“热带鱼”欠了叶晨500多万,“热带鱼”在他们出事后,就消失了。 苏琳在展览中心拍雕塑时,一个脸遮着黑色丝巾的女子走进了她的视野,苏琳来不及,已经按下了快门,把那个女子的侧脸拍了下来。苏小小想说什么,那个女子已经走远了。 艺术馆中心,几个小孩在为一个玩具而争执,一个男孩猛地把玩具抢过来,把一个小孩推倒,那个被推倒的小孩正好撞上那一个“被落下的天使”的雕塑,“砰”地一声,雕塑碎成一地,随即展览中心一片混乱,一片尖叫,因为那个雕塑竟然是一具男尸。 这时,九墨在梦中惊醒,她发现自己在一辆电车上,“还好是一场梦。”她长舒一口气,话音刚落,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她下了车,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一身冷汗:她发现自己正站在“艺术馆”的大门前。 第二十八章 霓裳羽衣舞(下) 远处,三、四辆疾驰而来的警车停下来,十几个警察下了车,把现场封锁起来,里面的人尖叫着、惊恐地往外面跑,外面的人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好奇地向里面张望。九墨走向人潮涌动、推推嚷嚷的现场,抬头看见大门口上方的石碑上,赫然刻着朱红色的三个大字:“艺术馆”,她木然。一个形色匆匆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下子把九墨撞倒在地,一条黑色丝巾遮住了她凄楚的脸庞,她回眸看了一眼九墨,匆忙离开。 一股袭人的香气,随着她的离去,渐渐消散。“等一下!”九墨想叫住她,但她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她怎么看得见我?”九墨很震惊。 是啊,她怎么看得见九墨呢?怎么看得见九墨的灵魂呢? “这个男子正是我们在寻找的‘热带鱼’。”小李把尸检报告递给孙伟,告诉他。 “怎么会这样?”孙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上一张张死者的照片,案情再一次走进死胡同。 照相馆里,苏琳等着师傅把这次雕塑展览的照片洗出来。 “这女子,好生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师傅把洗好的照片一张张装订起来,看到那张被黑色丝巾遮住半边脸的女子时,他若有所思。 “是吗?”苏琳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一眼那个女子回眸的眼神,倒真觉得确实有几分似曾相识,她仔细回忆起,看到那个女子的一些细节,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照相馆。 “孙伟,这个女子一定有问题!”苏琳来到孙伟的办公室,把那张照片递给孙伟,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可是,此时的孙伟根本无心听苏琳的话,他想着警察厅局长的话:如果再找不到凶手,你就滚蛋! “那天,在表演魔术的大衣橱里,我闻到了一股香气。在展览中心,我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这个女子一定有问题。” “好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孙伟拿了衣服出门。 “你要去哪?”苏琳跟在他身后问。 孙伟没有回答她,径直上了车,把她远远地留在了原地。 苏琳,看着他,渐行渐远,转身回了家。 “大小姐,您有一封信。”苏琳一进门,管家把一封信递给她,是覃嫣给她回的信。 苏琳接过信,上了楼,回到房间。她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脸愁苦,她知道孙伟压力很大,她这样做也是想为他分担一些,帮助他尽早破案,但眼前,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许久,她猛地坐起来,“不想了,不想了,先去洗个头再说。” 洗完头发的苏琳,半躺在咖啡色的沙发上,她倒了一杯红酒,放起了音乐,她打开那封信。 信里面,覃嫣写道: 谢谢苏小姐,还记得我当年的那一支惊鸿舞,此情可待成追忆。 “惊鸿舞?”苏琳心头一颤,“不是霓裳羽衣舞吗?”她记得,好像是霓裳羽衣舞。 她决定去报社走一趟,她穿上外套,出了门。 在报社,她仔细查看了覃嫣七年前的所有资料,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找到那篇关于覃嫣那支舞的报道,报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民国十九年,上海“迷迭香”舞厅,当红女星覃嫣,以一支霓裳羽衣舞艳惊四座。 她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但又不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拨通孙伟的电话,没有人接通。半夜,孙伟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宿舍,被客厅里的苏琳吓到,她走上前问道:“七年前张阳失踪的案子是你负责的,对吗?”孙伟一听,把她推倒,醉醺醺地说道,“你别胡闹了!我现在够烦了!” 第二天,苏琳独自一人来到张家。张母热情款待她,当她拿出七年前那一篇关于霓裳羽衣舞的报道,夸奖覃嫣的舞技时,她发现覃嫣和张母的神情显出一丝慌张。张家保姆——李阿姨把一个剥好的鸡蛋递过来,覃嫣接过鸡蛋,然后笑着说道: “女人啊,保养很重要,一天一个鸡蛋对皮肤好,苏小姐,也可以试试。” 苏琳笑着点点头。 走出张家的苏琳回想起七年前,一篇采访覃嫣的报道:在报道中,当记者问覃嫣不喜欢吃什么的时候,她回答道自己对鸡蛋过敏,不喜欢吃鸡蛋。 苏琳对这个覃嫣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她来到警察局找孙伟,他正在开会,她把他叫出来,把自己所知道的,所猜测的都告诉他,可是孙伟没把她的话放心上,说,“等我忙完再说吧。”说完,他正要进会议室,被苏琳扯住衣袖, “你就不能好好地听我说话嘛!” “我的大小姐,拜托你,不要多管闲事了好吗?我已经够烦的了!”他不耐烦地说。 “多管闲事?我还不是为了你!”苏琳听到他那样说,一肚子气。 “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再胡闹了!赶紧回家去。” “孙伟!我是认真的!”苏琳正要从包里拿出那篇关于霓裳羽衣舞的报道给他看,却被苏伟阻止了: “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不管你了!” “你就是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会让你信服的,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苏琳坚定地告诉他,然后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开。 “苏琳!”他喊道,但苏琳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往无前。 苏琳回到家,一直盯着那张遮着半张脸的女子的照片,那个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决定跟踪覃嫣,把事情弄清楚。 孙伟在局长的压力下,继续查着这个扑朔迷离的案子。 这天,有一个包裹寄到警局,收件人是孙伟。孙伟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盒子,孙伟打开盒子,一股袭人的香气迎面而来,里面是一个怀表,还有一张字条,他一下子紧张起来,神色慌张,这怀表是七年前孙伟丢失的,小李走上前想看看包裹里是什么,孙伟忙把盒子盖上,说是苏琳寄过来的,然后慌慌张张地进了办公室,他打开那张字条:很意外?很震惊?这只是开始,今晚十一点,在游乐场的摩天轮,不见不散。 苏琳跟踪了覃嫣几天,没有任何进展。 一次,覃嫣进入一家美容院美容,苏琳把车停在门口,突然看到那个在展览中心见过的那个神秘女子进了美容院,苏琳连忙下车紧随其后,在距离她几米远的时候,她再一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可是,那个女子一转身不见了,苏琳慌乱地寻找她的身影,突然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一片尖叫,覃嫣死了。苏琳回到车里,满脑子都是那个神秘女子的香气,她打开车门,一张明信片从车窗上掉落:今晚,十一点,游乐场摩天轮见,落款人:嫣。 孙伟来到游乐场,摩天轮上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说道:七年前你——孙伟为了谋取名利,答应张母一起掩盖张阳死因的真相,并从中得到警察局大队长一职。 孙伟很慌张,对着上面的人呼喊着,质问上面的人是谁,上面的女子传来一阵冷笑,把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娓娓道来: 七年前,因为一支霓裳羽衣舞,覃嫣与张阳相识,相知,相爱,可偏偏她是舞女,他是上海滩独具鳌头的张家大少爷,为了能够在一起,她和他,历经磨难,几经生死,最后才走到一起。结婚后不到一年,张阳的母亲病逝,后来张父娶了现在的张母,她为了得到张家的全部家产,在嫁入张家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一个可怕的计划,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她隐瞒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对张阳、覃嫣很是关心。不久,张父也病重离世,张母让高远辉策划了绑架张阳的阴谋,买通警察孙伟一起掩盖了这个真相,并放火烧死熟睡中的覃嫣母子,当两具尸体被抬出时,张母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万万没想到那个女尸并不是覃嫣,而是来给小少爷送夜宵的保姆,而覃嫣因为儿子要喝水,离开了屋子,逃过一劫。之后,张母让长相酷似覃嫣的女儿代替了覃嫣。幸存下来的覃嫣为了查明真相,改名换姓,成了一个雕塑家,同时调查着丈夫和儿子的死因。 这一连环的杀人案是覃嫣策划的,她以自己的一个价值上亿的雕像,让当年谋害她丈夫和孩子的真凶为了金钱互相残杀,而自己只是处理了他们的尸首。 这时早已躲在一旁的警察举起枪指向孙伟,孙伟眼看着自己就要身败名裂,不顾一切地爬上摩天轮的顶层要和覃嫣同归于尽,当他爬到顶层才发现,原来覃嫣并没有在上面,说话的是覃嫣早已经录好的录音带,还有一个炸弹的倒计时,紧接着一声巨响,整个摩天轮火光冲天。 苏琳,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警察找到了那个价值上亿的雕像,那是一个舞姿翩翩的女子雕像,像极了覃嫣当年那一支艳惊四座的霓裳羽衣舞,警察小心翼翼地搬动它,不小心磕到了一个角,一根手指掉在了地上,原来这个雕像是那些失踪的尸首拼成的。 就在警察搜索覃嫣的家时,站在门口的苏琳,又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香气,她闻着香寻去,那个神秘女子朝她回眸一笑,消失在茫茫人海。 九墨紧跟在覃嫣的身后,覃嫣停了下来:“为什么跟着我?” “你怎么看得见我?”九墨问。 只见,覃嫣莞尔一笑,说道:“我们都一样。” “什么?”九墨不明白她的话。 覃嫣,没有再回答她,转身离开,九墨紧随其后。 九墨看见,覃嫣进了“迷迭香”舞厅,她也跟了进去。 九墨坐在台下,台上的帷幕逐渐拉开,鼓点铿锵,覃嫣以一支霓裳羽衣舞艳惊四座:依旧是青烟袅袅,依旧是水袖翩跹,依旧是锣鼓铿锵。 “好!”台下一个男子拍手叫好。 九墨闻声望去,才发现台下的观众都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日军。 一声绕梁遏云的高腔,九墨看见覃嫣眼角的一滴眼泪落下,看见覃嫣以曼妙的舞姿引爆了台上无数的炸弹,一声巨响,“迷迭香”火光冲天,台下成千上百的日军一个不留。 这一天是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1月12日。 覃嫣的一生,很长,长到她记不清、数不清到底遇见了多少人,又发生了多少故事;覃嫣的一生,很长,回忆,却很短,短到她只记住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以及她遇见他的那一天、那一分、那一秒、那一刻的自己,那一刻的他,那一支霓裳羽衣舞。 九墨看着瓶中覃嫣的眼泪,不经感慨:在数不清的年月日里,我们一直记得,一些人,一些事,或时常提起,或深藏心底。 第二十九章 梦里万水千山(一) 夜色苍茫,细雨蒙蒙,灯火阑珊,这是一个美梦将至的夜晚。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路边爬满青苔的石凳,敲打着门前老树稀稀疏疏的枝丫,敲打着老屋屋顶上的青瓦,敲打着木雕兰花窗上的玻璃,敲打着沉睡人的梦,却叫不醒梦中人。 就像兰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世上,有一种人,叫万水千山,每想起一次,梦里总是万水千山: 梦里万水千山,水迢迢,山重重,不知归处。 于一江之水中临摹着,那一个笑魇如花的面容,于一山之峰上静默那一个回眸。 回眸间,万水千山,一眼千年。 兰的梦里,就藏着这样一个被称之为“万水千山”的人,每每追忆起那一个人,梦里总是万水千山。 许多年以前的一个春天,那时的兰,不叫兰,叫红。 七岁那年,红死了爹,死了娘,舅舅把她卖到了王家。 初进王家,红充满好奇,欣喜,又有点害怕。 “红,过来。”老管家,吃完饭,把她叫了过去。 红,很听话地走了过去,心里却不知为什么,七上八下。 “管家,有什么吩咐吗?”红很恭敬地走到了他的跟前,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等会儿,大小姐那的沈平姑娘会带你去大小姐房里,你给我老实点,知道吗?”他的语气,一点就不像对小孩说话的语气。 “知道。”她毕恭毕敬地回答。 “大小姐,是王家的,掌上明珠。你这丫头片子,给我记住了,小姐叫你做的事,你不能说一个不字,她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话,你马上给我滚!” “是,是,是。”她连忙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红看见一个,比她大三四岁的姑娘:沈平,虽然是一个丫鬟,但从她的装束,让红意识到,王家不简单。 “沈平。” “管家。” “就是她。你给我看着她点,不要出什么叉子。明白吗?”他指着红说。 “是。”她,看了红一眼。给红使了个眼色,示意红跟她走。红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抽着烟,点了一下头。红就跟着她走了。 王家,亭台阁楼,大院小院,对当时的红而言,她只觉得好玩,气派。年幼的红,不知道,在这庭院之间,将会有怎样的苦难等着她。 “我先带你去,洗洗身子,换一下衣服,再带你去见大小姐。” “谢谢姐姐。”红谨遵舅舅的教诲,来到王家,待人接物要有礼。 她听了,停了下来。 “姐姐?”她笑出了声。然后,给了红一记耳光。红的眼睛刷得红了,眼泪夺眶而出,红用手遮着被打红的脸,连忙跪下。沈平瞪大了眼睛,教训着红:“在王家,除了老爷,大小姐,管家这三个人不能直呼其名,其他的下人之间一概,以名字尊称。你娘没教过你嘛!” “姐姐?你叫得倒亲切。才刚来就想高攀了!你这丫头,不简单哪!” 红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边磕头,边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起来吧!可别误了伺候大小姐的时间。” 红擦着眼泪,站了起来。 红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擦着眼泪,心想。“这王家,可得处处小心。” 洗完身子,穿好衣服,沈平帮红扎头发。 “你是个没娘的野孩子吗!这么脏!” 红本来想说什么的,可想起刚才的那一记耳光,她不敢说话。 “还是少说话的好。”红在心里嘀咕着。 一切都打理好以后,红被带到了大小姐的屋子里。在去大小姐那的路上,红开始害怕了:一个丫鬟都这么可怕,一个大小姐,那就更不可怕了。 可是,红还是被带到了那间屋子。 “兰芳阁。记住这三个字了,这是大小姐的屋子,以后别走错了。”她指着门上的三个大字对红说。 红,不识字,但还是记下了那三个字的摸样。 屋子里的,一片昏暗。 “大小姐不在。可能奶娘带去了,不过,她等会儿就会回来了。”沈平推开门,点亮了蜡烛。让红站在门口等大小姐。 “大小姐晚上睡觉怕黑,所以要一直点着蜡烛,你要负责看守一整晚的蜡烛,不能让蜡烛灭了,否则大小姐会哭的,到时你就得遭罪了。”沈平说,红点点头。 “大小姐,不许别人碰她的床。” 红点点头。 “大小姐,还不喜欢太艳的衣服,你穿着要记得穿素一点。” “好的。” “还有,大小姐最喜欢兰花的。所以,桌上的兰花,记得定期浇水,要是它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好的。” “还有,大小姐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懂吗?” “嗯,好的。” “还有……”她正说着,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大小姐来了!”她说。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不敢呼吸。 那是红,第一次,见到大小姐——那一个“万水千山”的人。 那时的大小姐,偎依在奶娘的怀里,嘴里还撒娇地吃着冰糖葫芦:“奶娘,我明天还要去那里玩!” “好的,大小姐。” 这就是大小姐,穿着绣着紫色莲花的旗袍,扎着马尾辫,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她不同于寻常人家。奶声奶气,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进屋后,奶娘把她放下,“大小姐,我们今天就玩到这了哈。我们明天再去玩,我先去做其他事情了。” “好。”大小姐一边啃着没吃完的冰糖葫芦,一边说着。 奶娘走后,屋子里剩下大小姐,红,还有沈平。 沈平拿了一块湿布,擦了擦,残留在大小姐嘴角的红糖。 “沈平,她是谁呀?”等大小姐吃完了冰糖葫芦,坐在椅子玩棋子的时候, 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个眼角还有一些泪水的,红。 “大小姐。她是新来的丫鬟,叫红。” “红?”她嘴里念着红的名字,想了一会儿,说“这名字,不好听。”她看了红一眼,嘴角一撇,奶声奶气地撒娇着“不好听!不好听嘛!”“不好听!”刚说完,她就哭了。沈平吓坏了,连忙跪下,“大小姐,您别哭呀!”可她哭得更厉害了。 很快,最坏的结果,可想而知。管家来了,老爷来了,王家上上下下都来了。而大小姐的眼泪,却丝毫不关心这些,越哭越大声。 管家一来,沈平,还有红,两个人都挨了板子,然后跪在老爷跟前说明实情。 “哈哈……”老爷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抱着怀里的大小姐,大笑。 大小姐,居然不哭了,她看着大笑的老爷,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俩谁是红啊?”老爷问。 红抬起了头,看到在一旁使眼色的管家,结结巴巴地说,“老爷,我,我,我是。” “你啊!”他看了红一眼,说“既然,大小姐不喜欢你的名字,那你就不要伺候大小姐了,让管家换别的事情给你做。” 大小姐一听,要换人,又哭了,还嚷着“不要嘛!我要她伺候我!我就要她伺候我嘛!” 老爷,抱着满脸泪水的她,看了看红,想了一会儿,“好,好,好,留下她,宝贝不哭哦!”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她的名字吗?” 她擦着眼泪,看着红,眼珠子机灵地转了一下,然后,很有底气的说,“爹爹,那让她改名字吗?” “改名字?”老爷被她这一说,愣了一下。 “对,还是大小姐最聪明了!”管家笑着对大小姐说,“既然,大小姐不喜欢她的名字,那就换一个,换一个叫法。这丫头片子,反正已经卖给了王家。没爹没娘的。” “可是叫什么呢?”大家都没有头绪。 大小姐从老爷怀里挣脱下来,走到红面前,看着她。 红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我喜欢兰花,那就叫兰吧。” “兰?”众人一听,拍手叫好,“好啊!”“大小姐真是聪明啊!”“绝呀!” “好,就听你的了。就叫兰。” 那晚,大小姐居然让兰跟你她一起睡,大小姐睡得很香,但兰却彻夜未眠,心里有说不出的害怕。 那一晚,兰初到王家,因为大小姐的缘故,在省城首屈一指的王家上下,都认识了兰。 红的名字就这样改了兰。在往后的时光里,兰的命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从此改写了。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会猝不及防地出现那么一两人:他们 来到你的生命里,然后改写了你往后的很多故事,甚至你的一生。 就像此时的白乔生,醉醺醺地躺在后驾驶的座位上,他不知道,在下一个转弯的路口,一辆装满石子的大卡车,正朝他,疾驰而来。 第三十章 梦里万水千山(二) 一辆深红的大卡车疾驰而来。 刹那间,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将空气瞬间凝结,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声音,乔生的车,一瞬间被撞飞了。 “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大卡车随着巨大的惯性冲进了路旁的商场,商场落地窗的玻璃被撞碎了一地,店员的惨叫声、尖叫声,被大卡车上满满的一车沙子淹没,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乔生的车,翻滚了十几圈后才停下来,司机当场死亡,后驾驶座位上的乔生,倒在血泊之中,头部沾满血迹,惨不忍睹。 “最新消息,坐拥上亿资产的百年珠宝界龙头老大——白氏的唯一继承人——白乔生,刚刚发生一起严重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司机当场死亡,而白乔生已经送至医院抢救!生命岌岌可危!肇事司机目前已被警方控制,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一条新闻,迅速占据了江城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使得原本就备受关注的白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乔生被推进了抢救室。 事实上,他的情况要比报道的更糟: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他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林叔为了保全白氏的名誉,让医生先不要对外公布:“医生,再试试吧。”在乔生被推进抢救室的前一秒,林叔告诉医生。 抢救室里,医生竭尽全力抢救,但结果还是一样。就在医生们打算把这个坏消息,公之于众时,一切突然静止。 来城来了,他静止了时间,径直走进抢救室,他看着满身是血的乔生,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乔生,说道: “死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他说完,傻笑了一声,“你死了,墨雪怎么办?”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不!你不能死!” 来城,从自己的额头上,抽取了自己一半的生命,植入乔生的身体里,乔生恢复了心跳,他复活了。 乔生,不知道,来城抽取自己一半的生命救他,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这一半的生命。 “白乔生,你要好好活着。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么深爱你的墨雪。”来城走出了抢救室,走出了医院,恢复了时间。 乔生慢慢地睁开了眼,在抢救室里,慢慢地坐了起来。 医生看到醒来的乔生,大惊失色:他们战战兢兢地检查了他的心跳,他的脉搏,一切正常,刚刚还淌着血的伤口,也神奇地愈合了。 自从那次车祸以后,乔生的梦里开始出现一个女人——她躺在冰棺里。 一切都从那场梦开始。 白乔生第一次梦见她的时候,天上下着流星雨。 乔生看见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少年,十七八岁,他站在浩瀚无垠的大海边,站在满天的星空下,仰望夜空。藏青色的夜空中,皓月当空、万点繁星。 突然,有一颗红色的流星闪耀天际,这时夜空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白辕,你还记得墨雪吗?” 话音刚落,那一颗红色的流星坠落在离他不远处的空地上,火光冲天,把地面砸出了一米多深的洞。 那男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它,看到洞里有一颗红色的透光石头:还没半个拳头大,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束耀眼的红光,照红了整片大海。 那男子将那颗红色石头捡起,捧在手心里,仔细打量着它,发现石头中心,隐约有一个小东西在动。 “白辕!”远处有一个老人在呼喊着。 “来了!”那男子忙把那块红色石头揣进怀里,然后急匆匆地离开,穿过乔生的身体。 “他看不见我?”乔生伸出双手,这才发现他的身体是透明的。 “这梦,真奇怪。”乔生喃喃自语,随即跟上那个叫“白辕”的男子。 后来,兰渐渐知道了,关于大小姐的一切: 大小姐刚出生时,她的母亲就死了,因为难产。而刚刚来到人世的她,奄奄一息。为了挽救她的生命,王家的所有人,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敢合眼睡过觉,直到她,有了生还的迹象。老爷深爱着她的母亲,在失去她母亲后,他视大小姐如掌上明珠。在王家所有人眼里,她是他们生活的全部,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们每个人的心。 小时候的大小姐,对其他的下人都很孤傲,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喜欢兰,总缠着兰,让兰给她唱歌,陪她玩游戏,读书给她听,整个王家上下,只有她一个人,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叫兰:“兰姐。” 大小姐七岁那年,染上了天花,整个王家上下,人心惶惶,他们既担心她的安危,又担心接近她会有生命危险,那时已经有几个奴婢因为靠近她也染上了天花。 就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兰挺身而出,自愿一个人照顾大小姐,直到大小姐的病好了为止,老爷准允了。 整整一个月,兰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旁,即便是自己也染上了天花,也依旧寸步不离。 最后,或许是兰的一片诚心打动了上天,大小姐的病慢慢地好转了,而兰也好好地活了下来。 兰,就像是上天派来保护大小姐的神一样,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大小姐渐渐长大,而大小姐却渐渐地离她越来越远。 随着大小姐的年岁渐长,强烈的封建等级观念,使得她与兰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她终究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兰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命如草芥。 那年,大小姐十六岁,到王家来求亲的人,门庭若市。 当时的大小姐,花容月貌,才情满腹。老爷,耐心地挑着他的金龟婿,可她一个也没挑上。 “兰姐,帮我把那条蓝色的裙子拿过来一下。” “好的。”兰把裙子递给她。 “怎么这么脏呢?”她质问。 “没有啊,刚洗的呀!” “你没长眼睛吗?这是什么?”她指着一块红色的印记。 “大小姐,你的手刚不小心沾了胭脂,是你的手弄上去,你看你的手不是……” “啪!”没等兰说完,她的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兰的脸上。 “你以为你是谁呀!竟然敢跟我顶嘴。来人,把她拖出去,打四十大板!” “不要啊!大小姐!我错了!大小姐,饶了我吧!”兰连忙跪下,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可她,一气之下扔下衣服就走了。 打完四十大板,兰趴在地上,流着无声的眼泪:“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这一次,是兰进王家以来,挨的不知道第几次板了。但兰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是最后一次。 不久,大小姐看上了一个姓苏的知识青年,虽然他已心有所属,但老爷,让他的世界永远只有大小姐一个人:后来,他心仪的女子,嫁给了别人,而他入赘到王家。 “王家有权有势,在这个年代,谁不想高攀呢?”大小姐新婚之夜,管家抽着大烟,半躺在椅子上说。 一旁的兰,没有说什么,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婚姻背后牺牲了三个人的幸福:那个姓苏的青年,正是兰的心上人,他们彼此爱慕,但因为老爷的一句话,兰不得不嫁给了一个屠夫。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王家也难逃劫难。 兰,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战争,她的生活,将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她伺候着大小姐,她以后的孩子再伺候着大小姐的孩子。 乱世之中,她们的命运随波逐流,各奔东西。 那个姓苏的青年人,去了前线抗战,之后杳无音讯。 兰的丈夫在一次逃难中,被鬼子打死,兰独自一人在生与死之间游离。 几十年的战争,几十年的逃难,几十年的流离失所。王家,荡然无存,谁也不知道大小姐是生是死?去了哪里? 在一次逃难中,兰险些丢了性命,是一位好心人救了她,后来,他们一起逃难,一起重建家庭,一起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兰,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兰,看着他们长大,他们立业,他们成家,看着他们儿女双全。 转眼间,几十年,就这么过了。兰一直没有大小姐的消息。 一次,?兰去庙里上香,意外地,碰见了她——沈平。 沈平的身边跟着一个老妇人。 沈平打扮艳丽,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夫人。 “大太太,您就放心吧。您心地这么善良,大小姐,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那个老妇人对沈平说。 “但愿如此吧。老天爷,保佑啊。保佑我家女儿,平平安安,大富大贵。”沈平对着佛像,祈求道。 兰,是从她的声音,觉得特耳熟,再仔细一看,虽然老了,但她的面容保养得极好,脸的轮廓还是和当年一样。 “沈平?”兰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请问你是沈平吗?” 她,转过头,看着兰,“你是……” “我是兰啊。是王家……” “你认错人了。”沈平没等兰说完,就高傲地回了一句。 这样的语气,神态,作风,这世界上,除了沈平,还有谁? “可是……”兰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老妇人,把兰推开,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人家都说你认错人了,你还这么死缠。想干嘛?想高攀吗?” “高攀?”兰在心里想着,突然明白了什么,就没再说什么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兰在想:“高攀”?人家现在可是,大太太了,我呢?哎,人家哪认得我啊,哪敢认我这个黄脸婆呀,这样的道理,或许,我应该早就明白的,对于她,我怎么高攀得起呢?这样的人,一辈子,碰到一次,就足够幸运了。 第三十一章 梦里万水千山(三) 乔生,紧紧地跟在白辕身后。 不远处,白辕进了一间茅草屋,四周人烟稀少,很是偏僻。 屋里有一个老妇人,衣着朴素,两鬓斑白,她坐在烛光下,一针一线地缝着他的衣服,看见白辕进门,边缝边说: “白辕啊,晚上外面风大,不要老出去,要是染上了风寒可不好。” “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美!刚下了一场流星雨,好美!看!我还捡了一块宝呢。”他说着,得意洋洋地把怀里的红色石头拿出来给姨娘看。 “这可是稀罕物。你从哪来的?”姨娘看了一眼那石头,问道。 “天上掉下来的。”白辕很神气。 “天上?”姨娘停下了手里的针线,再仔细看了一眼那石头:“看着让人不舒服,你还是把它放回去吧。” “姨娘,你多虑了,就是一块石头而已。”白辕说着,又把石头揣进怀里。 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姨娘连忙起身,站在窗口朝远处望去,她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正朝他们赶来。 “不好。”姨娘大惊失色。 “姨娘,怎么会有那么多官兵?”白辕朝姨娘望去的方向望了望。 “白辕快过来!”姨娘迅速地走到床铺旁,掀开地上一块木板,下面是一个密道。 “姨娘,这是什么?” “来!快躲进去!来不及了!”她催促着白辕快点躲进密道。 “不!姨娘!你怎么办?” “听着,我现在就告诉你一切!你要永远记住!你是虞朝王室唯一的血脉!当年秦始皇为统一全国,联合齐楚两国灭我虞朝,这国仇家恨一定要报!这江山一定要夺回来!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记住了!”白辕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怒不可遏的仇恨。 “不!我不能丢下你!”白辕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姨娘跟他一起逃走。 “这是我们虞朝的象征!它在,虞朝就在!你要守护它!就像守卫我们的国家一样!秦国灭了我虞朝成千上万条人命!你不能让他们白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只有你活着,一切才会有希望!所以你要活下去!快!来不及了!” 她说着把一个小木盒塞到白辕手里。 “不!”窗外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姨娘顾不了那么多,一使劲把白辕推进密道,关上了密道。 “砰!”一个面目狰狞的将军破门而入,挥起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一群手持长刀的士兵一拥而入,将她团团围住。 “快说!你把白辕藏哪了?”那个将军问道。 “不知道!”她视死如归。 “快说!”将军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刀一用力,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不知道!”她依旧,视死如归。 “你到底说不说!?”那将军最后逼问道。 “将军!这有一条密道!”一个士兵一不小心发现了那条密道。 将军将长刀挥起,姨娘倒在了血泊之中。 “追!”将军带领着士兵一起冲进了密道。 此时的白辕,慌慌张张地从密道逃了出来,往山上跑去。 夜色昏暗,山上的路石子多,胆战心惊的白辕被一块石头绊倒,他手里的小木盒被甩了出去,一条项链从小木盒里掉了出来。 白辕左脚的膝盖受了伤,流血了,他捡起那条项链,乔生往前一看,那是一条有着太阳吊坠的项链,太阳吊坠的背后,刻着一个字:生。 “这不是雪儿的项链吗?”对于这条项链,乔生再熟悉不过了。 “他在那!”不远处,士兵追上来了。 白辕起身,拼命地往前跑,“你一定要活下去!”姨娘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耳旁回响。 可是,前方除了万丈深渊,什么也没有。 白辕停住了。 “你跑不了!”将军挥起那把沾满血迹的长刀,一步步朝白辕逼近。 白辕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踩在万丈深渊的边缘。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将军说完,士兵们都笑了。 突然,一个士兵放箭将白辕射中,白辕的胸口中箭。 白辕,捂着伤口,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将军,听着他们那狰狞的笑声,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万丈深渊,纵身一跃。 乔生,从梦中惊醒。 那天中午,兰的大儿子打来了电话。 兰接完电话马上往医院赶过去。 “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兰焦急地问。 “一个推垃圾车的老太太被一辆车撞倒了,那辆车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我和几个好心人就把她送进了医院抢救,这不,还在抢救呢。”大儿子指着还亮着红灯的手术室,说。 “那司机,真缺德。”兰说。 “后来。打听了一下,这个老太太连一个亲戚都没有,听说还是个哑巴。太可怜了。” “哎,肯定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子女,把自己的亲妈赶出了家门。”兰想到这里,为她打抱不平。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叫谁来照顾她,我最近事情又多。我就想到了你。让你过来帮忙一下。” “命苦的女人啊。” “这手术已经做了三个小时,应该快出来了。” 兰在手术室前的椅子上坐下。 下午,六点,那个老太太被推出了手术室。 医生说,情况不乐观。 晚上,儿子有事回去忙了,一些好心人也渐渐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兰,还有老太太。 她,挂着吊瓶,头上包着纱布,手术结束后到现在她都还没醒过来。 兰就那样,坐在床边,守着她:她,骨瘦如柴,皮肤黝黑,驼着背,左手上有一道四五厘米长的刀疤,她的面容,在岁月的流逝中,已经没了轮廓。这样的女人,太常见了。 晚上九点多,她终于醒了。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环视了四周,下意识地,不知道怎么了,挣扎着要起来。兰两手按住了她,劝道: “你被车撞了,我儿子他们把你送到了医院抢救。你现在病情还没稳定,不能乱动的。”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兰。 “你没听到吗?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这样你才能快点好起来呀。”兰担心她没听清楚,再强调了一遍。 她停止了挣扎,听兰的话,安安静静地躺了下去。 “你肚子饿了吗?我儿子带了饭,给你喂一些吧。” 她,没反应,只是看着兰。 兰把饭递到了她嘴边,她把嘴巴移开了。她的眼神,告诉兰,她不想吃。 “好吧,那就不吃。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说着,兰拿起了苹果。 “你安心养病,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在医院住几天就可以了。”兰安慰她。 “没事的。人生总会遇上几次挫折,忍忍,闭着眼睛,就熬过去了。别伤心。没事的,真的。”兰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她嘴里。 “看你这岁数,应该和我差不多吧。”兰看了看她。 “哎,我们都是下层人,在底层挣扎过来的女人。这一点伤,不碍事的,你安心养病,很快就会好的。”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很不容易的。”她看着兰。 “七岁时,爹妈被地主打死了,舅舅把我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做了丫鬟,这一待就是十几年,那日子难熬啊,度日如年。我想如果没有战争,我估计,我现在还在当丫鬟。” “那个大户人家,在当时可是首屈一指的。”兰一想到王家,心血来潮。 “那派头可是大的不得了啊。” “那户人家姓王,有一个大小姐,长得可水灵了……” “后来,战争爆发了,王家上上下下几百个奴才都逃命了,死的死,伤的伤。” 她,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后来故事完了,她还没睡:睁着眼睛,看着兰。 兰趴在她的枕边,睡着了。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兰感觉,自己的手被抓的好痛。睁开眼睛,是她的手拽紧了兰的手。 “怎么?不舒服?”兰急切地问。 她一直摇着头。把兰的手,死死地拽住,往她那边拉,兰不知道她怎么了。 她把兰的手拉了过去,用手在上面比划着什么。兰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意识到,她在写字。 兰认真地看着她的手,在手上比划着的字:一横,一横,一竖,一横。 “王”字。 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仔细地看着她,她与兰对视着。她挣扎得摘掉了氧气罩,嘴里在说着什么。 兰,愣住了,兰真的不敢相信,她,怎么会是大小姐呢? 终于,她拼劲最后一口气,说出了两个字,让兰,接受了这个,兰睁着眼睛,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兰姐。”她说完这两个字,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走了。 “大—小—姐。”兰慢慢地喊出了这三个字。 她,永远地走了。兰用手合上了她的双眼,“安息吧。走了,就不会太痛苦了。” 兰,一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兰想过很多种,与她相遇的情景,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在那一刻,兰居然,认不出是大小姐,太可笑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呢?曾经,风华绝代的她。那得有怎样的经历,才变成了现在的她呢? 葬礼上,兰的子女为她,披麻戴孝。希望她一路走好。 兰,在第一次见到大小姐的时候,她就一直很好奇她的名字。但兰不敢问,也没人提起过,兰一直很好奇,她的名字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兰字呢? 大小姐的坟墓上写着:王家大小姐之墓——风华绝代。 一个月后,兰也走了,可能是她的心愿,已了结了吧。 “如果,有来生,我们还会相见吗?大小姐。” 这是兰在她那个万水千山的梦里,一直最想知道的答案,也是她和九墨讲起这个故事时,她最后问九墨的一个问题,九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九墨以为兰的灵魂是金色的,但其实,大小姐的灵魂,才是金色的。九墨很想知道,是前世怎样的缘分,才让她们今世如此惺惺相惜,是恋人?是姐妹?亦或是知己? 最后,九墨在书里写道: 每个人都曾做过这样一个梦,或许万水千山,或许星河璀璨,因为一个人。 第三十二章 在云端(一) 深夜,乔生坐在电脑前,搜索着一切关于“虞朝”的历史,但除了古书上记载:虞朝是一个尚未证实的朝代,其他的一无所获。 乔生找了整整一天,身心疲惫。他习惯性地伸出右手端起电脑旁的杯子,想喝点咖啡提提神,但杯子里的咖啡没了,他又端起保温瓶,里面也是空的,他看看手表,凌晨两点多,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伸了个懒腰,直接往床上一躺,四脚朝天,一闭眼就睡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点开了,桌面右下角一个电影的预告片。一分钟的广告过后,预告片开始了: 屏幕上,一片浩瀚的星空,穹顶之下,一个古代男子仰望星空,他身形修长,一袭红衣,腰间缀着一枚白玉佩。 随着第一颗流星在夜空中划过,画面中传来一个女子,苍老的声音,娓娓道来: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城,城里住着另一个人,我们为他而来。墨雪,就是白辕这座城里的另一个人,他为她而来。你为谁而来呢?”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场景不断地闪现,大约三分钟后,预告片的音乐戛然而止,画面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场景中,瞬间定格,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穿越千年,来你的城。然后,对你说:墨雪,我找到你了。” 最后,屏幕上回到开始时的画面:星河璀璨。电影的名字,在星河中闪耀:谜城。 此时的乔生,回到了那个星河璀璨的梦里,那一个躺在冰棺里的女子,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就在乔生一步步靠近她,想看清她的模样时,冰棺突然消失了,眼前的冰川,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山谷,绿树林荫,鸟语花香,花开遍地,头顶上是望不见尽头的山崖。 “啊!”一声惨叫从上空传来,乔生抬头,寻着声音望去,一个人从山崖上掉下来,一开始那人急速地坠落,后来那人的身上发出了红光,坠落的速度随之变慢,最后他缓缓地飘到乔生的跟前,他的胸口还在淌着血,晕了过去。 乔生上前仔细一看,觉得他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认真回想一下,才记起他的名字: “白辕!” 那红光是从他的怀里照射出来的,随着他的落地,那红光开始减弱,最后消失。 乔生,正想往前探个究竟,这时,一块红色石头,从他的怀里飞出来,落在地上,红色石头开始发出红光,越来越强,红得刺眼,让乔生睁不开眼。 待乔生,睁开眼时,他看见那红色石头变成了一个女子:她身穿浅紫色的绣花罗衫,裙角上绣着细碎的黄色花瓣,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虽然一块白色面纱遮住了她半边脸,但还是看得出她两腮润色,白中透红,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 只见她纤纤玉手一挥,白辕胸口前的鲜血消失了,伤口一下子愈合了,他刚刚面色苍白的脸,也开始有了血色。 乔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向他袭来,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见过她。 她和白辕一样,看不见乔生,乔生却看着所有的一切。 许久,白辕醒过来了。他缓缓地睁开眼,那女子见他醒来,把一碗水端到他嘴边。 他的右手用力一挥,推开了那碗水,洒落了一地的水,碗也碎了。 白辕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女子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白辕愤然起身,朝大河跑去,那女子忙追上去。 白辕径直跑到了一条河的上游,水流湍急,一泻千里。 “你站住!”那女子正想喊住要跳入河中的白辕,却晚了一步,他纵身一跃。 那女子从湍急的河水中,救起白辕。 “你放开我!放开我!”白辕还想再一次冲进湍急的河水中,却被那女子用法力将他牢牢地捆在树上,绑住他的四肢。 “你这个人类真奇怪!活着多好啊,却偏偏要找死。”女子看着动弹不得的白辕,不解地说。 “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白辕边说边试图要挣脱,却是徒劳。 “你真笨!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你而死的!你如果死了,那他们不就白死了吗?”女子没好气地责备他。 “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报仇也报不了,还不如去死。你放开我!”白辕挣扎着说。 那女子听完,寻思了一会儿,问道: “报仇有那么重要吗?” “它比我的命还重要。” “那如果,我帮你报仇,你就不死了吗?”女子好奇地问。 “嗯。”白辕坚定地回答道。 “好,那我帮你报仇,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女子看着白辕,他点了点头,突然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我活下去呢?” “这个嘛,我觉得你没有知道的必要。现在,你要告诉我,我怎么帮你报仇呢?”女子放开了他,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要进入秦宫,接近秦王,然后才能复仇。”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可是我不会武功,而且那些秦兵都见过我,他们会认出我的。” “这个好办!一切包在我身上。”那女子信誓旦旦地说。 “你?”他不是有点不相信她,而是完全不相信她。 女子没理会他,转身正要走,又停住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墨雪。”说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消失了。 白辕不知道,墨雪,其实是那块他揣在怀里的红色石头,是他胸口的血唤醒了墨雪,给了墨雪生命,她的身体里淌着他的血,如果他死了,墨雪就会离开人间,回到枯燥无味的天上,她不想回去,她想借白辕给她的命在人间好好玩,所以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活着。 在墨雪的帮助下,白辕学了一身的好武功。 不久,秦宫招募武将,白辕应征入伍。 临走前,墨雪将他的脸易容,并再三嘱咐:切记一定要见机行事,谨慎行事。我在这里等着你凯旋归来。 白辕,把那个太阳吊坠项链交给墨雪:“我一定回来!这项链你暂且替我保管,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说完,一转身,消失在秦军浩浩荡荡的军队里。 墨雪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想:这个人间的男人,还挺可爱。 这时,乔生的梦,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叮当。”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乔生闻声望去,一个东西掉在地上,闪闪发光,他走过去,将它拾起,放在掌心,是那条太阳吊坠项链。 “白辕,你一定要找到那条项链,找到了它,才可以找到墨雪。” “墨雪是谁?”乔生问。 “九墨是千年之后的墨雪转世。” “雪儿?”乔生听到她的名字,连忙问道:“她在哪?” “你掌心的项链,会带你去找到墨雪。” 话音刚落,乔生掌心的项链随之消失,地上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他随之掉入万丈深渊。 “啊!”乔生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他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忘记了白辕的名字,墨雪的名字,只记得他梦到了那条太阳吊坠项链,以及那一个躺在冰棺里的女子。 “我一定要找到那条太阳吊坠项链。”乔生告诉自己。随即拿上车钥匙,急匆匆地离开了白家。 “九墨,你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了。”大树告诉九墨。 九墨数了数她现在找到的眼泪:“一、二、三、四、五。” “还差七十六滴眼泪。”大树说。 “可是……”九墨这时才明白,一百天内找到九九八十一滴眼泪的希望,比她想象中还渺茫,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她不甘心: “我可以的。”九墨告诉大树。 这时,天空中一颗红色的流星划过,染红了整个天际。 “尚青!你要干什么!”大树责问道。 那颗红色的流星朝九墨飞过来,最后把九墨带走了。 “这是我唯一能够帮你的了。”他告诉九墨。 “你是谁?”九墨不认识他,确切地说,是九墨忘记了他。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你记住,明晚十点四十七分,从上海国际机场飞往日本名古屋的航班,809航班将于明晚十二点撞山坠毁,航班上有三百多名乘客,将会全部罹难。”他告诉九墨。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可以救他们的!”九墨知道,这三百多名乘客的生命,是多么地弥足珍贵。 “一切皆是神的安排,我们是无法改变的。” “为什么!三百多条人命啊!”九墨还是不想放弃他们。 “你记住了,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如果你改变了,那将会有更多的人要付出代价。”尚青很严肃地告诉九墨。 “为什么?为什么?神要如此残酷。” “一切皆是命中定数,生死有命。所有的生命在诞生的那一刻起,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生命的起始并不是那么地重要,重要的是在生的过程中,你怎样度过。” 尚青把九墨带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她看到不远处有数不清的镜子。 “这里是云端。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活在这世上的所有人。”他随手点开一个开关,无数的镜子出现在九墨眼前,“这是明天晚上即将罹难的那三百多人,这七十三个是神。”他指着呈现在镜子中央的那一片区域说道。 “这是他们的名字。” 尚青把薄薄的一页纸递上前给九墨,九墨却总觉得那纸有千斤重,上面写满了名字: 刘望、司岩、沈念琛、陈蓝、吴浩、叶冰、欧阳云…… “这些都是神?” “是的。” “他们为何来到人间?”九墨问。 “每个来到人间的神,心里都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他们深藏于心底的一座城,他们为他而来。”尚青说得很轻,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的沉重。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神?”九墨看着眼前的镜子问,她觉得,他们和凡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这。”尚青指了指正前方一面铜镜,接着说: “这面镜子,只有神可以看见自己。” 九墨,正想往前再仔细看看,却被他拦住了。 “你不可以靠近!” “我看到了……看到了……” “什么?”那个男子紧张地问。 “没,没什么。”九墨没有告诉他,她在镜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 “我们就坐在这边等吗?”九墨看着眼前的三百多面镜子,问。 “是的。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七分,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 每一个镜子,显现着人生百态:有的人在整理行李,有的人在跟朋友聚餐告别,有的人在酒吧ktv狂欢,有的人吃了药准备入睡,有的人陪着家人在看电视,有的人在跟妻子吵架。 “这就是人间。其实,也没有那么美好,也会有生离死别,也会有悲欢离合,也会有恩恩怨怨,但无论如何,总会有一个人,让他们满怀希望地去笃定未来。” 第三十三章 在云端(二) 尚青告诉九墨,这里是云端,却没有告诉她,这里是一个进得来,出不去的云端,因为他恨她。 九墨失去了千年的记忆,但尚青没有。 尚青是月神的儿子,墨雪是太阳神的女儿,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这在神界是人尽皆知的。 那时,他们情窦初开,暗生情愫,曾私定终身:相爱万年,相守万年,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他深爱着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甚至违背整个神界,帮助贪玩的墨雪下凡,不曾想她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包括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这是尚青最后悔的一件事,他恨自己胜过于恨墨雪。 “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纵容你下凡,那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每次他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世的时候,总是喃喃自语。 他恨墨雪:为何要违背他们的誓言?为何要弃他于不顾?为何为了一个凡人与他为敌?为何将他一次次地忘记?为何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凡人承受着千年轮回之苦? 他深爱着墨雪,至始至终,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墨雪,你还记得我吗?”尚青忽然问道。 九墨微微抬起头,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她望着他那深如幽潭的双眸,像夜空一样深邃、忧伤,半晌,莞尔一笑:“墨雪是谁?” “噢,她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了,又怎么会记得你呢?”尚青想到这,他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铃铃”乔生的手机响了,他开着车,刚想接起电话,但前方绿灯刚好亮了,是林叔的电话。 “嘀嘀!”几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乔生往后一看,至少有十几辆车在他后面,他只好先开车,没有接起手机。 等到了下一个路口的时候,他给林叔回了电话。 “乔生!出事了!公司来了好多警察!”他刚拨通电话,就传来林叔慌慌张张的声音。 他知道,林叔一向是遇事沉着冷静之人,如今这般慌了神,肯定是公司出事,出大事了。 他看了看副驾驶上的那个信封,犹豫片刻,他没有调转车头回公司,而是一路向前。 “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你!”乔生坚定地告诉自己。 那个信封,装着一把神秘的钥匙,它会把乔生带去哪里?它到底要告诉乔生什么?乔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那一把神秘的钥匙,跟乔生昨晚做的梦,紧密相连。 白辕报仇心切,在他自以为得到了秦王完全的信任后,自以为是的在一次狩猎中,刺杀了秦王,殊不知秦王对他早起疑心,那次狩猎只不过是一次秦王故意设的局。白辕,不负众望地中了秦王早已设好的陷阱,他被挖去双眼,推下万丈深渊。 墨雪再一次救了他一命。 白辕,几次想过自杀,“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留着这条贱命,有何用!” “我可是错看你了!本以为,你一条好汉,没想到这么窝囊!一场失败的战役,算什么!战打败了,还可以再打。如果,你现在自我了断,你休想我为你挖坟墓了,因为,你这样做跟畜生,没两样!”墨雪愤然地说完,把刀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你自己想想吧!” 留下白辕,一个人,手里握着刀,在半空中发抖。 终究,他还是活了下来。 “白辕,明天,我带你走出山谷。”墨雪,一边缝着特意给白辕做的新鞋子,一边说着。 “明天?”在山谷里养伤半年来,白辕突然忘了,还有出山谷这回事。 “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你的双眼,明天就可以康复了。” “真的吗!”白辕,一听,大喜,用手抚摸着蒙着眼睛的纱布,但很快,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姑娘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恳请你,陪我一起走出山谷,好吗?墨雪。” “请收回此话。大丈夫应以国事为重,你将来是要打江山的人,请不要为儿女情长所困。” “我……” “你不必再说了。”她把整理好的行装放在了白辕的旁边。看着一脸失落的他,说:“如果你,感念我的救命之恩,请你好好活下去。” 白辕,一语未发。 “明早还要启程,早点安息吧。”说完,她走了。 第二天,墨雪把白辕带出了山谷。临走时,她再三叮嘱着:“白辕,忘了我吧。切记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我,也不要回来找我。” “为什么?”白辕甚是不解。 “天机。”她淡淡地说,“还有,再过半个时辰,再把纱布拿下。” “姑娘!”白辕的呼喊,在山崖边,回荡着。 墨雪不知道,其实,在他们朝夕相处中,白辕对她早已暗生情愫,他爱上了她。 白辕不知道,其实,墨雪不知不觉中也爱上了他,但她不能说出来,不仅因为她早有婚约,也因为她并非凡人。 三年后,白辕终于打败了秦王,夺回了虞朝的一土一木、一花一树、一城一池,成为了一国之君。 白辕,无时不刻地,想念着墨雪,想着那个一直让他要好好活下去的墨雪,他想知道她的近况,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他现在是一国之君了,他坐拥天下,他要把最美的河山、最美的天下赠与她,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墨雪。 最后,白辕还是违背了诺言。他派遣了千军万马,下山谷,四处寻找,墨雪的踪迹。 在王妃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墨雪,并把她带回了宫中。 一个星期后,他与这个姑娘,成婚了。 他爱着她,他宠着她,最后把整个国家都给了他们的儿子。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其实,他的王妃早已先行一步,把墨雪捉走了。让自己的侄女,假扮成了墨雪。 在他们大婚之日,王妃把锋利的剑,捅进了她的心脏。 墨雪在疼痛的折磨下,苦苦挣扎,她喃喃地说着:“如果有来生,你在人间等我。”她的血染红了一地,当最后一滴泪落下时,她变回了那一块红色的石头。 “她不是神吗?怎么会被一个区区凡人所害?” 没错,墨雪是神。 她第一次下凡时,化作一块红色石头,被白辕拾起,是白辕的鲜血唤醒了她,让她在人间好好地玩赏了一番。结果被天神知道,她被抓回神界,因为她私自下凡,触犯天规,天神为了惩罚她,抽了她的仙筋,贬她至人间的幽谷闭关反思,不曾想再一次与白辕相遇,爱上了他。 随即,天神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她已经仙逝。 整个神界为之震怒,天神要为墨雪报仇,要所有人付出血的代价!要白辕,还有他的国一起陪葬!天神召来天兵天将,黑云压顶,一场腥风血雨的人神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十四章 在云端(三) ——“茫茫人海,你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人只为你而来吗?” ——“相信。” ——“不相信。” ——“或许吧。” ——“相信过。” …… 某年,某月,某日,你与那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在一座城,不期而遇,或许再续前缘,或许情深缘浅,或许缘分已尽,但无论结果如何,其实,只要能再一次与他重逢过,那便已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正如,九墨在小说《谜城》封面上写道:茫茫人海,好像真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过目不忘,似曾相识,恍若隔世的恋人。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便足以让你的心小鹿乱撞,慰藉余生。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航空公司的809航班,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飞机在跑道滑行期间,为了您和身边旅客的安全,请再次确认您的安全带是否系好。谢谢!” 晚上十点四十七分,从上海国际机场飞往日本名古屋的809航班,在夜幕中,缓缓起飞。 十五分钟后,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状态。 一切如常。 空姐把刚冲泡好的热咖啡,端上前,给需要咖啡的乘客一一递送过去;两个四五岁的小孩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开始昏昏欲睡;一个穿着西装革里的青年人,正埋着头,专注地在平板上打出一个个一闪而过的英文字母;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她坐在窗户旁,绕有兴致地看着杂志前言的一首诗: 《前行》 一个人 从母亲的子宫里 前行到人间 在某年某月某日 从此 开始了这一生 一个人 在寒冬里 守望下一个春暖花开 在初春里 播种下一个五谷丰登的愿景 走过春花秋月 走过寒耕暑耘 走过人生的四季 一路前行 一个人 从一个人 两个人,三个人 渐渐地走成了人山人海 在一次次相遇,离别,重逢,离别中 有一次转身便是一生 独自一人前行 不再与这个人间重逢 在某年某月某日 从此 结束了这一生 她看完这首诗时,颇有感慨,抬起头,用手抚摸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又是那条太阳吊坠项链。她望向窗外满天的星空,若有所思,追忆起似水流年里的那些人、那些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死亡之手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中,正向他们,一步步地逼近。 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六秒,突然,飞机失去了平衡,开始猛烈地摇晃,机长竭尽全力,想挽救这一切,但却是徒劳。 此时,飞机上的乘客,有些人开始忏悔,有些人开始祈祷,有些人慌慌张张地拿出纸笔,凌乱地写下自己最后一刻想对家人说的话。 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三秒,飞机迅速地坠落,就在飞机撞上大山的那一刻,机舱里死一样的寂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死亡气息。 “砰!”一声巨响,飞机坠毁,火光冲天。失火的飞机上没有人呐喊,没有人呼救,没有人哭泣,机上三百零六个乘客,全部罹难,无一人幸存。 “七十三滴眼泪,每一滴都弥足珍贵。”尚青,把装进金色玻璃瓶的眼泪,递给九墨。 “做一个神,原来如此不快乐。”九墨看着镜子里失事的飞机,熊熊的烈火愈烧愈烈。 “不。如果没有凡人,那些神,就不会那么痛苦。”他冰冷地说,九墨惊讶于他说出这样的话,她疑惑地盯着他,半晌,他接着说: “神就不应该创造人类。” “你好像不喜欢凡人?”九墨,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又如何?”九墨从他那隐隐怒火的眼神里,语气里,知道没有必要和他说下去,她环顾了四周,说: “我该走了。”九墨转身要离开,这才发现,云端是没有出口的。 “我该怎么出去?”她问他。 “这里是云端。”他说。 “我是说,我该怎么出去?”九墨怕他没听清楚,再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云端。”他的回答,让九墨很无奈。 “墨雪!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吗!”他忽然冲上前,紧紧地抓住九墨的肩膀,厉声问道。 九墨吓坏了,她挣扎地说:“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他这才松开手。 许久,九墨战战兢兢地问:“我,我们认识吗?墨雪,是谁?”她知道她这样问,会让他生气。 “你就是墨雪。我的墨雪!”他深情地望着九墨,可是这般深情,反而让九墨不由地害怕起来,她不自觉地往后退: “什么?” “墨雪,你醒醒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跟我回神界!跟天神赔个不是,他那么疼你,他一定会原谅你的。”他紧逼着九墨,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告诉我,该怎么出去?” “这里是云端,是神界的禁地,只能进,不能出!” “我要出去!” “墨雪!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魂飞魄散!”他说完,冲动地吻向九墨,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九墨不知道哪来的劲儿,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又狠狠地将他推开: “不!我要回去!我要去救乔生!”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天神的安排!他是不可能让你跟一个凡人在一起的。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 “你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去救乔生!” 尚青,擦了擦嘴角的一丝血迹,看着躲他远远的九墨,说: “你放过你自己吧,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九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墨雪,你不要逼我!” “放我出去!”他从九墨的眼神,看到了她视死如归的决绝,就如当初她为了白辕,不惜以他为敌的决绝。 “好。我带你出去!”一把长剑从他的腰间拔出,直指九墨:“都是你逼我的!” “你……你……”九墨愣住了。 “你不是要出去吗?好,我就成全你!云端,活着是出不去的,除非,除非你死了。你怕了吗?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你是故意把我带进来的?”九墨,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是的。因为我恨你!恨你背弃了我们所有的誓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杀气。 九墨,不明白他的话,但一想到乔生,她便什么都不怕了,她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那把长剑刺破她那又细又长的脖子。 这样的九墨,这样的决绝,让尚青一下子被仇恨吞噬,失去了理智,他那刚刚还在颤抖的长剑,不再颤抖了,那犀利的长剑向前一推,正欲一剑封喉。突然,九墨只觉脚下一轻,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挽住她的腰,一丝疼痛划过肌肤,她睁开眼,看到了他,她顿觉心安,她轻轻地唤了他的名字: “肖铂。” 但紧接着,她也看到,那把明晃晃的长剑已经贯穿了肖铂的胸膛,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剑柄不停地……他身子一软。 “肖铂!”九墨冲上前,将他扶住。 尚青,一脸惊慌:“又是你?” “肖铂!你醒醒啊!”九墨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她伤心地忘记了肖铂是不死之身。 一会儿,肖铂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他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九墨:“千万,千万要保管好它。” 这时,天神来了,打开了云端的天门。 九墨带着肖铂离开了。 “尚青,你太让我失望了。”天神望着九墨渐渐远去的背影,责备道。 “我,我也是为了墨雪啊。” “大胆!你刚刚差点要了她的命!”天神十分震怒。 尚青连忙跪下:“尚青知错了。” “我自有安排,不需要你来插手!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你!” “是。” “早晚,她都是要回神界的,这是她自己许下的承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墨雪。”天神右手一挥,云端上闪现出一个个关于九墨的画面。 “七生七世,这一世是最后一世了。”天神若有所思,回忆起当年那场一触即发的人神大战。 天神带领天兵天将,正要与人间大战之时,墨雪的魂魄出现了。 “祖父!求您饶了白辕吧?”她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 “让开!” “祖父,孙儿求您了!” “孩子,你这何苦呢?”天神一向是最疼墨雪的,此刻的墨雪,让他于心不忍。 “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请祖父惩罚我吧!” “不!都是那些凡人的错!”他试图扶起墨雪,但她不愿起来。 “祖父,我爱他,甚过于爱我自己,如果你一定要报仇的话,那,那你就先让我魂飞魄散吧!” “放肆!我天神儿女如此尊贵,怎能容一个区区凡人杀了我孩儿!我不仅要让他死,还要让他魂飞魄散,让他的国一起给你陪葬!” “您要是杀了他,可比孩儿死了更难受啊!” “哎!我怎么跟你母亲一样!”天神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墨雪,爱恨交加,但最终,他还是臣服了: “哎,都是我疏忽,怪我没好好看着你,竟让你下了凡界。”思索片刻,天神说:”好,我可以不让他魂飞魄散!但是,他必须死!让他和他的国在人类史册上永远消失!!” “祖父,孩儿是真心爱他的,让我和他在一起吧!” “胡闹!神岂能和凡人相恋!” 墨雪知道,天神是不会答应她的,她只能以死相逼了。蓦然,墨雪抽出了天神手里的那把长剑,那把叫“一剑红”的长剑,但凡是中剑的人,无论、凡人都将魂飞魄散。 “祖父!让我们在一起吧?”那把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墨雪!不要啊!”天神霎那间慌了神,这一幕对他而言,触目惊心,他想起了当年墨雪的母亲,眼前的一幕,和当年一模一样。他已经失去了最挚爱的女儿,不能再失去墨雪了,寻思良久,他说: “好。我给你七生七世的时间,若你们最后能够在一起,我就成全你们。若你们到最后还是无法在一起,你要许下承诺:将他彻底地忘记,回到神界,不准再回人间!而他将魂飞魄散!” “好。”墨雪,缓缓地放下长剑。 一夜之间,所有关于虞朝的人、历史,在人类史册上永远消失,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而历史被改写成我们现在所见的历史。 虞朝去哪里,谁也不知道,天神从没向任何人提起。 白辕死后,他和墨雪开始了七生七世的轮回,开始了七生七世的爱情纠葛。 乔生的车驶进了一个荒芜人烟的村落。 不远处,他看见了一个湖。 这时,从水面上浮出一个人,乔生赶紧躲起来,远远地盯着那个人,只见他上了岸,从水底捞出了一个木匣子,木匣子上锁着一把锁,那人脱去潜水服,乔生认出了他。 乔生,从石头后面,走出来,问道: “来城,你到底是谁?” 第三十五章 雪蝴蝶(一) 她,失忆了。 她忘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唯一记得的一件事是: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虽然她忘记他的模样,忘记他去了何方,甚至忘记他的名字。 她,喜欢雪。她总说,下雪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九墨,站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屋檐下,傍晚昏黄的路灯刚好亮起,映照在老屋门前那一片片悠悠飘落的雪花上,星星点点。九墨远远地看着她:漫天飞雪中,她独自一人在那,还她的故事。 九墨,不忍心告诉她:其实,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来城,你到底是谁?”乔生步步紧逼,他要来城给他一个答案。 突然出现的乔生,让来城有些惊慌失措,步步紧逼的乔生让他不自觉地往后退,将木盒紧紧地藏在身后,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语气,甚是严肃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你也来自未来?”乔生下意识地想起了肖铂。 “不是。”来城一开口就否定了他的猜测,随即又警觉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 “你先回答我。”乔生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 一时间,仿佛时间在一瞬间冻结了,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许久,两个男人不知道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突然相视一笑。 “好吧,我承认,我来自一个你们人类未知的世界。”来城打破了僵局。 “未知世界?” “是的。你的答案,我给你了,我的答案呢?”来城顾不得理会乔生紧接着追问道。 “那场车祸以后,我总是会梦见一个躺在冰棺里的女子,我看不清她的容颜,冰棺外面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好像很多年了。”乔生说到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却找不着打火机,来城走上前,习惯性地从右边口袋拿出打火机,为他点了烟,乔生很契合地递给他一根烟。 很多时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谊,往往是从一根烟开始。 特别是,有故事的男人,左手夹着烟,右手大拇指娴熟地摩擦火机的滚轮,点上一根烟,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将薄唇微微张开,悠然自得地吐出一缕缕蓝色的烟雾,那样的男人就像弥漫在空气中的尼古丁一样,容易让人上瘾。 “梦里,有个人总跟我讲各种莫名其妙的故事,似梦非梦。每次醒来,我都会忘记梦里的所有,只记得那个躺在冰棺里的女子。最近一次,她告诉我:来这里,就可以找到雪儿,所以,我来了。”乔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她给的。我以为只是一个梦,结果醒来后,它居然在我手里。” 来城看见那把钥匙,想到木盒子上的锁。刚才,他还郁闷着怎么打开它,现在问题似乎解决了。他伸手,想要接过那把钥匙,乔生却迅速将手缩了回去,似笑非笑地看着来城:“你和雪儿什么关系?”来城笑了笑,似有深意地回答他: “白乔生,你要记住,你的命,我给你的。” “什么?” “记住!你要想活着见到江雪,就按我说的做,别啰嗦,把钥匙给我。”来城把手再一次伸向乔生。 乔生,犹豫再三,“你能让我见到雪儿?” “是。”来城字字铿锵,乔生笃定地把钥匙递给他。 来城接过钥匙,打开那把锁,木盒里,是一块很别致的玉蝴蝶,白色的,通体透明,栩栩如生。 “蝴蝶?”他们异口同声,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铃铃。”乔生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来电显示是林叔,乔生接起手机,一下子神色慌张起来,匆忙挂掉电话后,告诉来城:“我得走了。” “去吧。” 乔生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停下来,看着来城。 “放心吧,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来城读懂了他不舍的眼神。 乔生微微点了点头,一转身急匆匆地离开。留下来城一人,他盯着手里的玉蝴蝶,陷入了沉思:这蝴蝶,到底是什么? 梦境中,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哪怕是极其微弱的亮光,寂静无声。 “爷爷,九城什么时候下雪呢?”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一对爷孙的对话。 “孩子,九城是不会下雪的。” “为什么?” “因为九城是没有冬天的,这是爷爷的爷爷告诉我的。” 话音刚落,一束耀眼的白光从天而降,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忽闪忽闪地从天上缓慢飘落下来,越来越近,仔细一看,是一只蝴蝶。 九墨伸出手,它落在了她的指尖上,凉凉的,再细细打量,才发现竟是一只雪蝴蝶:它的身体,晶莹剔透,像雪那样;它的翅膀,轻盈动人,像蝴蝶那样。 突然,雪蝴蝶不见了,亮光再一次消失,又是无尽的黑暗。 “肖铂!肖铂!”九墨感到些许害怕,不自觉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肖铂的名字让九墨莫名地有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依赖,只知道自己每次遇到危险,最先想到的都是他。 但这一次,他并未出现,这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道微弱的亮光,她朝那亮光跑去,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亮光,她拼尽最后气力往前跑,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顿时,九墨觉得膝盖一阵疼痛。 “墨雪,我终于等到你了。”就在九墨一次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在哪儿?” “我在你的身后。” 九墨缓缓站起身,往后看,看见一个冰棺,甚是熟悉,仿佛在哪见过。寻思良久,她想,兴许是因为肖铂曾向她提起过这口冰棺,所以才如此熟悉吧。 九墨忍着痛,一步一步走到冰棺前,冰棺是打开着的。她往里面一看,看见了冰棺里的女孩,九墨认出了她:“是你?” 这时,那女子猛地睁开眼,坐起来,伸手掐住九墨的脖子。 “我生生世世都那么爱白辕,可他却偏偏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人,为什么?”她一边掐住九墨的脖子,一边歇斯底里地控诉。 “莫菲。”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沙哑、沉厚,却很是温柔,闻声望去,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一头乌黑长发的男子迎面而来。 “白辕!”她渐渐松开手,原本凶神恶煞的她,一下子变得甚是温柔,她望向他,微微一笑。 “你看到墨雪了吗?”那男子问她,离她们越来越近,他从九墨的身体穿过,他看不见九墨。 这时,九墨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地面开始颤抖,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了,九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雪崩一口吞没。 “啊!”九墨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的她,环顾了四周,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一场梦。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在医院门口,远处一辆疾驰而来的救护车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几个神色慌张的护士从救护车上下来,抬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她未婚夫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这女的还有微弱的气息!” “可惜了,这小两口本来准备回来明天结婚的。” “造物弄人啊,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 九墨,闻声望去,看见了那个昏迷的女子:“是你?” 醒来后的她,失忆了。 九墨作为她唯一的家属,跟着主治医生进了办公室。 “病人的病情很不乐观。”医生边说边拿出她的脑ct,说了一堆九墨听不懂的医学术语,最后,九墨只记住了四个字:“脑癌晚期。” “哦。”九墨弱弱地回答道,随即转身离开,任凭医生在身后怎么叫她,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 回到病房,她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九墨,从九墨一进病房,她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像一只受了惊的猫,不敢做声。 “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九墨背对着她,整理着她的衣服,告诉她。 “真的嘛?我终于可以出院了!”上一秒还胆战心惊的她,这一秒竟欢喜地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像孩子一样。 “真的。”九墨还是背对着她,把刚刚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一件件地放进行李箱,泣不成声。九墨不敢转过身面对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还是不敢面对她的离去。 此时的九墨,分不清眼前的这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后者。 夜已深,她穿着睡衣,斜躺在木质雕花的长椅上,睡得很是安静,九墨走上前,为她轻轻地盖上被子,生怕惊醒了她。 夜很静,九墨倚靠在窗前,望着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微风拂面,吹得书桌上的书页“哗哗”作响。 九墨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个雨夜,雷雨交加,那时九墨还在美国,那时的九墨不叫九墨,叫安吉。 那一个雨夜,雷电交加,滂沱大雨。一个男子紧追着安吉,在十字路口处,他追上安吉,她愤怒地甩开了他,这时,一辆汽车向她疾驰而来,将她撞倒在地,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把那个男子带走了,他向她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她却什么也听不见,随即晕了过去。最后是恰巧路过的她救了安吉。 这场车祸,让安吉足足昏迷了一个多月。 两个多月后,安吉缓缓醒来,却再也不是安吉了:因为她记起了儿时因为一场大病而被自己遗忘了十一年的那一段仇恨:原来自己是江雪。 同时,安吉也忘记了那一个对她紧追不舍的男子:他的模样,他的名字。 第三十六章 雪蝴蝶(二) 神说,在爱情的国度里,只要主角永不变,即使配角再好,也只是配角。 她却说:“我爱他,是配角又如何!” “江雪?”她诧异地喊出安吉的名字,而她手中端着的那一个盛着半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蓝色底色的透明玻璃杯突然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她一眼认出了它——那条太阳吊坠项链,它就在安吉的脖子上。 那条项链对她而言,就像她对白乔生的爱一样,一直都只是一种奢望。十一年前,她曾多么羡慕江雪,能够拥有这样一条项链,不是因为这条项链多么华丽,昂贵,只是因为它的背面,刻着一个字:生,那是乔生的名字。 “我们,认识?”安吉很意外,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她弯下身,一片片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 “哦。”安吉心不在焉。 “乔生很爱你,他一直在找你。”她转身,端着碎玻璃正要离开,突然说道。 “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安吉异常平静地说。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十一年来,他为了找你……”她不解,为什么安吉竟如此冷漠。 “够了,都过去了。” “过去?十一年了,他都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你!如果他找不到你,他还会一直找下去的。你,知道吗?” “我,我不认识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戴着那条项链!”她一激动,手中的碎玻璃扎伤了她,流血了。 安吉,看着她,把碎玻璃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淡然地抽了一张纸,处理自己的伤口。 这时,午后的阳光落在窗前,安吉下床,走到窗前,伸出纤细的右手去触摸阳光,想起了那个他们最后一玩捉迷藏的午后,阳光灿烂。 “我恨他。”许久,安吉看着窗外的阳光说。 她不知道,那一段曾被安吉遗忘了十一年的记忆,让现在的安吉一次次徘徊在爱与恨的边缘:爱,是因为安吉深爱着白乔生;恨,是因为白乔生的父亲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 而她对安吉,又恨又爱:恨,是因为她深爱着白乔生,白乔生却深爱着江雪;爱,是因为白乔生爱江雪,江雪是唯一能带给他幸福的人,所以她要让江雪好好活下去。 “你要好好活下去。”她走到安吉身旁,重新给安吉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什么?”安吉疑惑得看着她,想让她继续说下去,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她没有解释,只是给安吉讲了一个故事。 她告诉安吉,这世界上有一种奇异的生命,叫雪蝴蝶,它是神的魔咒,因为它违背了神的法则。很久很久以前,雪神在一次大雪中翩翩起舞,被一个恰巧路过的书生画下,她爱上了他,但他却不爱她,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深爱着那个书生,她为了他甘愿放弃雪神的一切,心甘情愿落入凡尘,只是做一个凡人,她触怒了神,神为了惩罚她,将她变成一只雪蝴蝶。雪蝴蝶,有着像雪花像蝴蝶一样的美丽,也有着像雪花像蝴蝶一样转瞬即逝的生命,哪怕是它遇见了那个凡人,也只是短短七十秒,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雪蝴蝶为了遇见那个凡人,一直在飞翔,尽管它生命短暂,却为了爱终其一生都在追寻。 “ 神说,在爱情的国度里,只要主角永不变,即使配角再好,也只是配角。但如果配角都可以为了爱不顾一切,那主角又有什么理由放弃爱呢?”她说完,看着安吉,安吉沉默不语。 “雪蝴蝶的物语是,为了爱终其一生都在追寻。我爱白乔生。” “你是谁?” “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有一天,一个男人领养了我,他让我代替一个叫江雪的女孩,在不久的将来,我将被白乔生找到,成为那个叫江雪的女孩,然后嫁给他。这是我的养父。”她把一张照片递给安吉,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安吉认识他,他是李叔。 “他要对乔生做什么?” “不知道。但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他身旁。” “以前的江雪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江雪了。”安吉说着,从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条项链,亲手为她戴上那条项链,在她耳畔说道: “一定要好好爱他,江雪。” 她,睡得很安静。 九墨不忍看到她,在生命的尽头,忘了自己,忘了她深爱一生的他的模样。 九墨找到了那棵老树,老树告诉九墨:“前世的因,今世的果,如果要让她记起他,那就要改变她的前世,让她成为主角,成为他所爱的那个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不是他所爱的人,不可能是主角。” “那就让她回到主角还没出现的那一世,兴许还能成为主角?”九墨追问。 “不可能,主角还没出现的那一世,那个凡人还未出世。” 老树说到这,欲言又止,九墨知道老树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树。 “除非,除非主角甘愿退出。”老树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说,“你就是那个主角。” “好,我甘愿退出。” “代价是,你要拿出自己一半的灵魂与她交换。” “好。” “前世,你的名字叫雪,她的名字叫墨。” 雪,风华绝代,能歌善舞,文采满腹,孤傲冷峻,尽管她身在青楼。如果,雪出生名门,有着显赫的家世,她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一日,大风大雨,雪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书生,淋着雨,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雪走上前,看着他,一身狼藉,面容憔悴,但是,眉清目秀,不像是坏人。 “公子,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回家呢?”雪为他撑起了伞。 “我,我没有家,我是外乡人。” “公子,你跟我去我的住处,我拿点吃的给你吧。” “谢谢姑娘好意,不麻烦姑娘了。”他强忍着饥饿,寒冷,拒绝了。 雪,看见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书,淋湿了一些书角:“公子,你看,这么大的雨,再不走你的书就全湿透了。” 那书生一看,才发现书淋湿了,他看了看墨,再看看书,最后跟着雪走了。 就这样,他们相识了。 原来,他是一个外地书生,在进京赶考的路上,被打劫了:身上的银子都没了,只好流落街头。 “公子,什么时候考试呀。”雪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他,问道。 “再过十日,便是大考之日。” “公子在京城可有亲戚呢?” “没有,我是乡里第一个走出来的人,也是第一个进京赶考之人。”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只能继续流落街头了。”他吃完,看着雪,然后说:“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委屈不算什么的。” 雪从他的谈话中,渐渐地,萌生了一种情愫。 “公子,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先拿去用吧。等你以后,考中了状元郎,你再还我。” “这怎么可以呢?”他回拒着。 “莫非是公子,嫌弃我是青楼之女,不敢要我的银子?”雪故意说道。 “不是,不是,不是。姑娘,我没那样想的。”他紧张地,连忙起身,很认真地解释,很是可爱,雪“扑哧”一笑,说道: “那你就收下这些银子。” “可是……”雪看出他,难为情。 “再说了,这银子,以后是要还的,又不是我施舍给你的。”雪告诉他。 他,只好收下了这些银子。 “姑娘,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只有我娘留给我的,这条项链——又是那条太阳吊坠项链,你留着吧。日后,我若是没考中状元的话,没钱还你,你也好,换些银两。” “公子,这个。我不能收下,这个对你……” “姑娘,你若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穷书生了。” “公子,你一定会高中的。”雪,接过那项链。 几个月后,公子,来到了雪的家。 从他一脸失落的样子,雪猜出了,他考试的结果。 “公子,你莫伤心,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还有下次呀。” “可是,下一次,还要等三年。”他说着。 “公子,满腹才学,画画得好,字写得好,可以在京城,卖画,写字呀。” “可是……” “三年算什么呀,一眨眼的功夫。三年,现在看,很远,但是,长远一点来讲,这三年,很短的。你要相信自己。本姑娘,在京城,亦是孤身一人,不也好好的嘛。更何况,你一条汉子呢。”雪的一番话,让他突然看到了希望,他看见了,雪的脖子上,一直戴着他给她的项链,他知道,他不能让她失望。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三年的时光,静静地流淌。三年里,他们相知,相爱,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明天,便是考试之日了。”雪,为他整理着一旁的书。 “我,不会辜负你的。我高中之日,就是我们定亲之时。”说着,他将雪,拥入怀中。 这次,他高中了。 看到自己榜上有名,他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却看见,门口,一队兵马。 “接旨吧。” “臣接旨。” 他的表情,在公公,读完圣旨之后,一脸茫然。 “状元郎,你还不快去,洗洗换换衣裳,和我一同进宫。” “公公,我,我已有家事,您看能不能……” “什么!”公公一脸愤然。 “公公,您别听他瞎说,我这就带他去换换衣裳,您先坐下休息。”雪,为公公倒了茶,把他推进了房间。 “你这是干嘛呀。这么好的事,你往哪里找呀。”雪责备他。 “什么?”他不知所以然。 “听着,皇帝赐婚,是一件不可以,回拒的事,你要是拒绝了,你这个状元郎,说不定也要人头落地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要迎娶的可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呀。你高兴都来不及呀。” “我不是薄情之人。” “感情不能当饭吃的。”她转过身,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我懂的。但有时,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情非得已。” “但我的心里,只有你呀。” “这只能说明,我们有缘无分。我乃青楼之女,你跟我在一起,你不会有什么好的前程。这一点,我自己很清楚的。” “不!在我心中,你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人。”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雪。 “你这份情,我领了。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迎娶公主。”她推开他,为他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人家是公主,金枝玉叶,当了驸马,你会前程似锦的。” “可我不在乎这些!” “可我在乎!”她转过身,用哭红的眼睛望着他。“我在乎,我在乎你过的好不好。” “只要,你在心里一直爱着我这就够了。”雪将他推了出去。 锣鼓声起,鞭炮声起,他坐着轿子,进皇宫了。 雪,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眼泪,像犯了灾似的,凌乱了一地。 很快,雪听到了公主大婚的喜讯。而雪的劫难,也如期而至:宫里派人来追杀她。 幸而,雪早已离开,逃过了一场劫难。 没有人知道,雪究竟去了哪里。 八年后,在公主府,新招来了一批下人。其中一个,她的左脸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刀疤,用纱布半遮着脸,还是一个,哑巴,她就是雪。后来,公主的儿子染上天花,府里上上下下都心惊胆战。 雪,主动提出照顾他的儿子。雪精心照料着,这个生命垂危的孩子,直到他康复,而雪却,永远地走了。公主——墨,厚葬了雪,她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很是感动,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答应雪:为她保守秘密,不告诉他真相。而那条项链,随着雪一起下葬,雪,带着他的爱,永远离开了。 黎明时分,九墨从梦中醒来,她也醒了,她朝九墨笑了笑,随后望向了窗外,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我等你很久了,你知道吗?白-辕。”说完,最后一滴眼泪从她眼里缓缓流下,她闭上了眼。 九墨,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来城,从书店经过,看见书店门口《谜城2》一张显眼的海报,上面写着:“雪蝴蝶:为了爱终其一生都在追寻。”旁边画着一只透明的蝴蝶。他恍然大悟:原来,那蝴蝶是雪蝴蝶!雪蝴蝶?菁洲?他知道了,原来,九墨是想告诉他:她在菁洲。 九墨在章末写道:你知道吗?在菁洲,两个前世的恋人相遇,会看到紫色的雪;而前世一厢情愿的恋人,会看到雪蝴蝶。 原来,那天他们在菁洲相遇的时候,九墨看到了紫色的雪,而莫菲看到了雪蝴蝶。 第三十七章 守梦者(一) ——“你,看见了什么?” ——“雨,漫天淅淅沥沥的雨;落叶,满地稀稀疏疏的落叶,还有,还有一个小女孩。” ——“还有呢?” ——“一个小男孩……在小女孩身后,为她打着伞。” ——“还有呢?” ——“那个小女孩看不见他。” “晨晨!你妈妈来了!”远处,一个衣着鲜艳的年轻女子唤了小女孩的名字,是她的老师,但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小女孩的妈妈走过来,弯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问:“又在等南德了?” 小女孩没有说话,失落地低着头,握紧了手心里的东西,老师走过来,把书包递给她的妈妈,小女孩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老师,再一次问道:“老师,南德去了哪里?” “这……”虽然这个问题晨晨问了无数次,但她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看了看小女孩的妈妈,两人相视无言,只听见雨水打在伞上面,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半晌,妈妈蹲下身,伸出双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说:“晨晨,南德一直在这里。”妈妈指着小女孩心脏的位置。“晨晨,这世上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肉眼是看不见的,像空气一样,虽然你看不见它,但它却很重要, 你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南德也是这样的,他在这里,你看不见他,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你听!”小女孩的手放在胸前:砰、砰、砰…… 南德和晨晨是同桌,他们从小小班到大班一直是同桌。在这个幼儿园里,他们没有其他的朋友,除了彼此,因为晨晨和南德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晨晨,自小就有自闭症,不爱说话,谁都不理,喜欢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或是窗前发呆,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星星的孩子”;南德,一个有着惊人的绘画天赋的神童,在其他孩子还在咿呀学语时,他就开始绘画涂鸦,四岁时,他曾用铅笔勾勒过一幅天使的画像,告诉母亲:这是她——他的守护天使。 这两个不一样的孩子,刚来幼儿园时,他们都不爱说话,不爱交朋友,喜欢自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自己玩,他们的相识是因为一幅画。 那天,几个调皮的孩子看到南德画的一幅画甚是喜欢,便将画抢走,南德在后面紧追着,他们抢着要那幅画,争抢中,那幅画被撕成了两半。那画上,画着一个天使——她张开一对羽翼丰满的天使之翼,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飞翔着许多天使,他们结伴同行朝同一个方向飞去,但因为画被撕成了两半,刚好把天使的左翼撕去,那个展翅欲飞的天使没有了左翼。 南德,看着没有了左翼的天使,很伤心,躲在角落大哭,任凭老师、父母怎么劝都不管用,即便老师把他的画重新用胶水粘贴好,还给他,他还是不停地哭,伤心地把画扔在了地上。 大家都知道南德这个孩子特别倔,虽然平时比较孤立,但也是一个乖孩子,不哭不闹,而现在一向惜画如命的南德,看见心爱的画被撕,一定很伤心,一时间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不爱说话,躲在角落的晨晨,从人群中走出,捡起地上的画,拿回教室,过了一会儿,把画拿到南德的面前,递给他,他竟然不哭了。 晨晨没有把画重新粘贴回去,而是在那张残缺的画上,给没了左翼的天使画上了一只特别的左翼——用不断常绕的绿色藤蔓编织而成的左翼,上面还点缀着几朵彩色的小花,画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被落下的天使。 坐在地上的南德抬起头,看着晨晨,乍然一笑。 从那天开始,他们俩有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默契,形影不离。 直到有一天,南德突然没有来学校了。 自那以后,晨晨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南德离开的那一天,她一直在等南德。 谁也不知道,南德离开晨晨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晨晨等南德。”一想到这,九墨想起了,她和白乔生。 九墨在想,乔生,在她失踪以后的这十七年里,是否也像晨晨一样,一直在等她?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的猜想,很可笑:这么多年了,她对白乔生,白乔生对她,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不变呢?她喃喃自语:“时间,可以让你习惯一个人的存在,也可以让你习惯一个人的不存在。” 乔生心急火燎地赶到公司,看见公司楼下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他偷偷地把车开进地下室停车场,从后门进了公司,但还是被狡猾的记者发现了,他在人山人海中举步维艰,还好最后他灵机一动,往楼梯跑去,二十七楼,一层一层地把记者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乔生,好不容易进了公司,却看见了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白樾。他旁边还有几个律师模样的人。一脸慌张的林叔走过来,凑到乔生耳边,正想说什么,却被白樾打断: “白乔生,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话音刚落,白樾目中无人地狂笑。 “白樾!你不要……”林叔气愤地直指白樾,想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却被白乔生示意制止了。 现在的乔生,出乎意料地平静,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动手了。 “怎么?这可是我的地盘,你难道还想动手?”他愤怒地回应林叔。 “你的地盘?白樾,你不要太嚣张。”林叔对他忍无可忍。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白樾,虽然只是一个私生子,但即便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我都是白家的人,身体里淌着的是白家的血!而你呢?白乔生,你算什么!说不准,你还是哪家人的野种呢!哈哈哈……” 他狂妄地大笑,试图想激怒乔生,让他动手掉进自己早就设好的陷阱,但还是高估了他自己,乔生纹丝不动:他不是以前的白乔生了。 “白樾!你……”林叔挥起拳头,朝白樾飞去,被乔生再一次拦住。 “你们先出去。”乔生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就好像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几个律师相互看了看,林叔带头走出去,他们心想:怎么说,现在这还算是白乔生的地盘,他们只好出去了。 “你想要什么?”乔生,走到白樾面前,他早已看透了白樾的野心。 “白乔生啊,你不能怪我。我也想叫你哥啊!但是……” “我没时间听你讲废话。”乔生冷冷的一句话打断他,走到办公桌旁在椅子上坐下。 “好。果然爽快。”白樾边说,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说: “看在我们曾是兄弟的份上,我让你多一个选择。第一,离开白家,告诉所有人,把白氏集团全权交给我一个人;第二个选择,告诉我那座城到底在哪?” “城?” “一百多年前,我曾祖父找到海上花和海之心的那座城。” “我要是都不选择呢?”乔生盯着他,右手手指放在桌上,不紧不慢、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 “那你就再也别想找到这个。”白樾从信封里拿出一张图片,是太阳吊坠项链。 “项链在你手里?”他倏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很严肃地问他,凝视他的眼。 “不,没有。但我知道它在哪,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你不做出选择,那么你就再也别想找到它。”乔生走过去,试图抢过那图片,却落了空。 一边是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一边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爱人,他权衡利弊,斟酌良久:父亲终究是欠了江家的,就让白家来偿还他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吧。 “好,白氏集团全权交于你,但你要答应我,不允许你做对不起白氏集团的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一无所有。” “你放心,好得我也是白家的人,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项链在哪里了吗?”乔生厉声问道。 “不急,签完了合同,自然会告诉你的。”白樾说着,让几个律师进来,把早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乔生。这样的结果,对于白樾来说,正中下怀。 乔生有条不紊地把一页页合同上的签字签完,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收笔,几个律师走了,等着白樾的答案。 “安安。”白樾说。 “她在哪?” “上个星期,她还在美国的一家孤儿院里,如果你晚点的话,我就不知道她在哪了。”他说完,把一张纸递给乔生,上面是孤儿院的地址。 “孤儿院?”乔生手里拿着字条,看着上面的地址,惴惴不安。 来城独自一人来到菁洲,可是偌大的菁洲,他要如何去找呢?他站在菁洲的十字街头,止步不前。 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撞了来城一下,他手里的雪蝴蝶掉在地上,他怛然失色。 “当啷”一声,雪蝴蝶竟完好无损,那路人捡起地上的雪蝴蝶,一脸疑惑:“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见过?”来城拣起雪蝴蝶,擦了擦上面的尘土。 “传闻那山上有一个神秘的山洞,山口有一个古怪的老妇人守着,满头白发,日日坐在洞头,仿佛是在等谁。她的胸前的衣服上就有一个这样的蝴蝶图案。”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津津乐道。 来城寻着那座山找到了那老妇人,她蒙着一层白色面纱,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看见她一头似雪的、长长的白发。 “老人家,请问您见过这个没?”来城走上前,把雪蝴蝶递给她看。 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我没见过”。 来城看见她衣服上的雪蝴蝶,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山洞里有什么?”他追问。 “什么都没有。” “我要进去。”来城正要朝山洞走去,被她拦住。 来城正想再用神力静止时间,却想不到,这面纱老妇女,却不为所动,依然拦着他。 “你,你不是凡人?” “我只是履行自己的使命,生生世世为主人而存在。主人存则存,主人亡则亡。” “你是谁?”来城感受到她身上强大的神力。 “守梦者。” 第三十八章 守梦者(二) “守梦者?”顷刻间,一股庞大的力量将来城整个身体冻结,动弹不得,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守梦者”,怒目圆睁。但紧接着,他又被一股神秘的、强大无比的力量狠狠地抛向远方,突然挣脱开了她原本那强大的束缚,而她也被反噬在地上:苍白的面色,紧锁的眉头,急促的呼吸,看得出她十分痛苦,但她一直隐忍着。 “你身上怎么会有主人的气息?”良久,她慢慢平复后,问来城。 “主人?”来城终于艰难地从地上慢慢站起,右手捂着胸口的疼痛,走向她,此时的她看起来像没了半条命似的,早已没有了刚刚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狼狈地倚靠在一块大石上,精疲力竭,他在她面前停下,问:“你的主人是谁?” “幸存者。”她十分吃力地回答,声音单薄、微弱。 “他是谁?” “末日的唯一幸存者——白乔生。” “白—乔—生?”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他的名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曾把一半的生命给了他。 来城望向了不远处被斑驳青苔依附着的洞口,还有一大片不知名的墨绿色的藤蔓,再向洞里望去,一片黑压压,看久了,不觉让人毛骨悚然,忐忑不安,他继续问那老妇人:“这个山洞里是什么?” “末日。那是时间的尽头,世界的尽头,所有生命的尽头,一切的一切,爱的,恨的,快乐的,痛苦的尽头。我一直守着它,守着这个‘末日之门’。” 她说完,缓缓站起身,慢慢坐回她刚刚坐着的石头上,守着洞口,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她伸出那早已布满青筋和皱纹的右手:徐徐微风在她手中一点点地消逝,喃喃自语:“起风了,幸存者——他就要来了。” “九墨,你只剩下最后三天了。”一语惊醒了睡梦中的九墨,她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却没有了睡意,她望向窗外:天将明未明。 九墨起身,披上那件绣着一朵紫色雪花的外套,倚靠在窗前,抬头望着夜空中稀稀疏疏的繁星,星星落落,她不由地想起了白乔生,想起了他们儿时一起嬉戏、耍闹的一个个画面,特别是那场不一样的烟花。 十七年前,一个正月十五的夜晚,光彩夺目的烟花,竞相开放在江城那深蓝的夜空中:热闹、欢腾。 江雪趴在卧室的窗台,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烟花的璀璨。那时,她出了天花,在卧室里已经呆了半个多月。往年,她早早都会和乔生一起去江城之都观看烟花,可唯独今年不行了。她趁着爸爸、妈妈出去了,偷偷从床下来,没趣地看着烟花,她想,乔生在干嘛呢? 正想着,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便急速地上了床,躲进被窝,闭上眼,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但过了好久,还是没有人进来,只听见门外的钥匙声,江雪有些按捺不住了,睁开眼,正准备下床看看。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雪迅速躺下,假装睡着,没看清是谁,只听见他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那脚步声,蹑手蹑脚,她听不出是谁。妈妈是脚步声,很轻,很快,爸爸的脚步声急促,阿姨的脚步声,大步流星,她闭着眼,心里很是纠结,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又担心自己装睡被发现,心跳不由地加速。 “雪儿,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乔生!”她从床上一蹦而起,看见乔生把右手伸向她,她正想伸手握住他的手,却又缩了回去,犹豫了:“我出天花了,会传染给你的。” “那,那你跟着我就好。我听大人们说,只要不要太靠近,没事的。”乔生,收回了手,走到床前,给她披上外套,让她跟上。 江雪下了床,不近不远地紧随在他身后,踮着脚尖,生怕被人发现。他们来到了天台,夜空很美,星星很亮,月亮很圆。 “你看!”乔生把藏在一个不显眼角落的黑袋子拿过来,打开来。 “哇!烟花棒!”江雪欢喜地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病人,欢呼雀跃。 “嗤!”乔生点燃了他手中的一支、两支烟花棒,火光闪闪,他递给江雪,随即又点燃了一支烟花棒,闪闪的火花在他们的手中挥舞,虽然不及夜空中烟花的那般璀璨、耀眼,但却让生病了许久的江雪,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欢喜。 “雪儿!你们在干嘛!”一声惊叫从身后传来,他们蓦然望去是雪儿的妈妈,刚刚还沉浸在欢乐的他们,一时间吓坏了。 “啊!”乔生一不小心,炙热的火花溅到了他右手掌心,留下了一个红豆大小的伤疤。 不久,江雪的天花好了,乔生出天花了。 那时的江雪也像晨晨一样,每天在学校的校门口等他。 每每回忆起乔生,九墨都入了神。 “九墨,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九墨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了肖铂,他向九墨伸出了左手,她望着他深邃的双眸,恍惚间,她蓦然把他当成了乔生,因为那声音,那神情,像极了当年的乔生。 “但他终究不是乔生。”九墨下意识提醒自己,但她还是不能自已地伸出了手,肖铂温柔地牵起她纤细的手: “难道,难道我爱上了他?”九墨牵着他的手,看着他高大魁梧、逆光的背影,感到无比的愉悦,这种愉悦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就在九墨不知所措的时候,肖铂早已把她带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望着马路对面的一棵树,说: “晨晨得了一种怪病。她原本活不到十五岁的,可如今却活到了十八岁。”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漂亮。”九墨看见不远处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晨晨。 “尽管她看起来那么年轻,但她体内的器官每一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衰老。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像是八十岁老人的身体,所有器官都在衰竭了。每每多活一年,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九墨听到这,再一次望向了晨晨,仔细观察,她走路的速度明显比别人慢了不少。 “但她的求生欲望太强烈了,以至于神都拿她没办法。因为她一直还在等南德。”肖铂把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递给九墨,上面是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一个是晨晨,一个是南德。 “南德到底去了哪里?”她仰起头,看着肖铂,问。 “答案在她的记忆里,你进入她的身体,一切就都明白。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可是我要怎么进入她的身体?” “我帮你。”他说完,伸出左手,说: “闭上眼。默念三遍,晨晨等南德。” 九墨照做了: “晨晨等南德。” “晨晨等南德。” “晨晨等南德。” 九墨的心头一阵剧痛,但随即消失。她缓慢地睁开眼,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远处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她发现自己在晨晨的身体里了,晨晨的心跳平缓得像深海里的水,波澜不惊,深不见底,她的呼吸很微弱,眼睛看不清楚远处的事物,唯一崭新的是脑海里的记忆,那是和南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九墨闭上眼: “晨晨!”在那明媚的记忆深处,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他右手握着画笔,左手朝她高兴地挥手。 “这是南德离开晨晨的那一天。”九墨耳边传来肖铂的声音。 九墨的眼珠,快速地转动着,她看见晨晨朝他跑去,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晨晨走到他身旁,看见他在画画。 “好漂亮的风筝。”晨晨喜欢他的画,喜欢他画的所有东西,在那上面,所有的事物,对于晨晨,都是美好的。 “你看!”南德指着不远处天空中的风筝。 “一模一样的。”晨晨朝他指着的方向抬头望去,看见了风筝:风筝是一只五颜六色的蝴蝶。他们的目光随着风筝而移动着,教室外同学们正在高兴地玩游戏。 “啊!”忽然,一个小朋友不小心摔倒了,老师匆忙地把他抱去医务室。 “风筝卡在树上了。”晨晨焦急地喊道,她看见风筝断了线,卡在一棵树上。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大门走去,看见不远处的风筝。 南德拉起她的手,悄悄地走出了幼儿园大门,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仰望着马路对面那棵树上的风筝。 “好高啊。”晨晨说。 一阵风吹过,风筝被吹落在地上。 “我过去捡。”晨晨激动地松开了他的手,朝风筝跑去,没有察觉到一辆车正向她开来。 “小心!”南德冲上前,护着晨晨,两个人被撞倒,南德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晨晨。 九墨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肖铂的怀里,他一直在呼唤着她的名字:“九墨!九墨!” 原来,刚刚九墨走进了晨晨的记忆谜城,重演了当年的那场车祸。 晨晨被抬上了救护车,送往医院。九墨吓坏了,以至于她没注意到肖铂的右手受伤了,她紧紧地抱住肖铂。 真相终于大白:十八年前那场车祸后,南德走了,晨晨活了下来,但她不知道他已经走了,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他们出事的那一天。 肖铂弯下腰,用公主抱直接抱起九墨,说道:“晨晨忘记了南德已经走了,所以她一直在等南德。” “她等了南德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回来。”九墨把头靠在肖铂的胸前说。 病房里的晨晨,睁开了眼,莞尔一笑,说:“南德,我来了。”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终于等到了南德。 “你说,如果十七年前,失踪的是乔生,你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一直在寻找,在等待?”肖铂突然问道。 “会的。”九墨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又有点伤感地说: “但晨晨等了南德那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回来。而我幸运地活了下来,回来了,却没有了面对乔生的勇气。”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假若你还是没有回来,乔生一定会一直等下去。”肖铂斩钉截铁地说,就好像他就是乔生一样,他把九墨温柔地放下,蹲下身,为她包扎伤口。 这时,九墨才发现肖铂的右手流血了,她担心地抓住他的右手,想看看伤口深不深,却看到了他右手掌心的一块伤疤,红豆大小,和乔生右手掌心的伤疤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伤疤。”九墨惊讶地问。 “我,忘了。”肖铂冷冷地回答,即刻缩回了手。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忘了乔生吗?”九墨抬起头时,她的目光刚好撞上肖铂的目光,两两相望。 “如果可以,就让我代替他吧。”他深情地望着她,目光离她很近。 “没有如果。”九墨躲躲闪闪地回避了他那炽热的目光。 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即使你看见了什么。 就像九墨看见肖铂的右手掌心里和白乔生如出一辙的伤疤,却还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肖铂到底是谁,不知道最后一滴眼泪正伸长它的魔爪,向九墨一步步逼近。 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滴眼泪(一) ——什么是真相? ——真相,总是在等待的时候,姗姗来迟,总是在来临的时候,让你措手不及。 第一百天,黎明尚未将至之时,九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夜色撩人,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一女子衣着素雅不俗,风姿绰约,长发披肩,语笑嫣然间被一玉树临风的男子一揽入怀,他左手搂住女子的芊芊细腰,右手自上而下地抚过她的长发,最后停留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在女子额头轻轻一吻,甚是疼爱,女子心头撞鹿,一脸娇羞地推开了他,低眉垂眼:“家里的水果吃完了,我下楼买点,你等我。”而后转身匆匆离开,留下那男子一人在屋里。 她下了楼,并没有去买水果,而是去车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生日蛋糕,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欢喜地提着蛋糕,上了楼,打开门,却看到那个男子和一个女人一起快乐地切蛋糕,那个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只见,那个女人和她的男子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眉目传情之时,那女人看到了她,眼神诡秘莫测,她走到男子面前,试图唤了他的名字,却无济于事,因为他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猛地,一种切肤之痛袭上心头,九墨卒然惊醒,坐在床上,心绪缠成一团乱麻:因为,梦中的那个女子竟和她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梦中的场景似曾相识,那种切肤之痛,仿佛曾经发生过一样。 自从上次车祸之后,九墨的脑海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男子,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他的侧脸: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的一举一动,九墨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到底是谁?”九墨真的很想知道,“难道他就是最后一滴眼泪?” “不,他是来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肖铂说。 “来城?”这个名字,让九墨忽然想起了,刚刚梦中那女子就是在用这个名字在唤那个男子,“我……我认识他吧?”九墨凭一个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觉察到了什么。 “他是你的未婚夫。”他边说边把一本相册递给九墨。 九墨,伸出手,犹豫了:仅仅只是看到相册的封面,她脑海里就像电影一样,一个个场景迎面而来。她觉察到接过那本相册,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别怕,有我在。”他温柔地看着她。 这温存的目光,让九墨有了勇气,她接过相册,翻开雕刻着太阳图案的封面,一张张栩栩如生的照片让九墨脑海里一个个模糊的场景乍然清晰起来:海滩上的嬉戏打闹、摩天轮上的浪漫告白、草原上的策马奔腾…… 九墨渐渐地想起了一切:原来,她在美国还有一个未婚夫,他的名字叫来城。 “那天晚上,雷电交加,大雨磅礴,一个男子紧追着我,在十字路口处,他追上我,我愤怒地甩开了他。这时,一辆汽车向我疾驰而来,将我撞倒在地,我看到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把男子带走了,那男子向我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我却什么也听不见,随即晕了过去。”九墨娓娓道来,她继续说道: “那个男子就是来城,而带走他的是来城的父母,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我和来城的婚事,只因为我是一个孤儿。当时,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我是江雪。”虽然是过去了很久的事,但提起它,九墨却不觉得红了眼。 “有些事,总是因为在心里藏得太深,太久,酝酿出了一股刺鼻呛人的味道,那是悲伤的味道。”肖铂顺手合上了她手中已经看完的相册。 “那天晚上,我和来城是想远走高飞的,却还是被他的父母发现,他们还当众恶言恶语伤了我,我一气之下,放下狠话:‘来城,你放过我吧。’随即转身离开,可来城却不依不饶紧追不舍,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他是爱你的。”肖铂也看得出,当时,九墨也是爱他的。 “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这样对谁都好。毕竟,相爱无罪,错爱有罪。”九墨对着空气说道,这句话,让肖铂听不明白,但他不敢追问,只问道: “那安安呢?安安到底是谁的孩子?” “安安?” 乔生,连夜从江城急匆匆赶到了美国,好不容易找到了字条上的那个孤儿院地址,院长却告诉他:“安安早上刚刚被一对中国夫妇领养了,中午十二点的飞机。” 乔生看看手表,还有半小时,能不能赶上飞机还是一个未知数,但他决定竭尽全力找到她。 机场,人山人海。 乔生赶到的时候晚了三分钟,没赶上安安的飞机。 垂头丧气的乔生,狠狠地在墙上砸了一拳,捶胸顿足,他恨自己,为什么就赶不上呢。 这时,广播播出了一个小女孩失踪的消息,那小女孩正是安安,她在机场走失了。 乔生喜出望外,哭笑不得,仔细搜遍机场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安安:她蹲在一个小角落里,颤抖着弱小的身子,一脸狼狈,战战栗栗。 眼前的这一幕,让乔生突然联想到,当年失踪的雪儿是不是也曾像安安一样,孤独,无助,恐惧,他心疼了。 “安安。”乔生唤了她名字,略带哭腔。 安安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他,时间像静止了似的,十几秒后,她才认出了他。 “叔叔!”乔生张开双臂,安安冲向他的怀抱,这一刻,是乔生十七年前一直在等待的,他曾无数次地在梦中,梦见失踪的雪儿朝他飞奔而来,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尽管他此时怀里抱着的是安安,但他也是快乐的。 如果说,这世上,要找一个和乔生一样,迫切地希望雪儿回来的人,那就是安安了吧。 “你爸爸呢?”乔生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问。 “一个月前,他接了个电话,说有妈妈的消息了,要回菁洲一趟。让我在家等他,可是,他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后来我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安安再一次紧紧抱住了乔生,生怕再一次失去。 “菁洲?”乔生似乎想到什么,他看见安安从怀里拿出了那条太阳吊坠项链。 “妈妈曾经告诉我,它在,妈妈就在。”他接过安安的项链。 “走,叔叔带你去找妈妈。” 最后一滴眼泪是谁的呢? 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只知道那个人,不是在菁洲,就是在去菁洲的路上。 第四十章 最后一滴眼泪(二) “起风了,他终于——来了。”守梦者喃喃自语。 不远处,乔生的车,渐行渐近。 “又是你?”来城,乔生异口同声。 “你——来了?”还没等乔生向来城问清楚怎么一回事,守梦者先开了口。 “你是?”乔生看着她。 “梦,该醒了,该醒了。”守梦者没有回答,又是喃喃自语。 “安安?”九墨重复了一遍肖铂的话。 “安安,是谁的孩子?”肖铂步步紧逼,追问。 “安安是……”刹那,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冻结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九墨突然感觉,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向她的身体冲袭而来,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死寂——白茫茫一片,除了雪,还是雪。 九墨缓缓地站起身,环顾四周,依旧是死一样的寂静。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卒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干净、空灵,由远及近,但九墨一个人影儿都没看见,她问: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在哪?” “你在哪?” “你出来。” “你出来。” 九墨说什么,那女子说什么,就像是回声一样,九墨心想,这最后一滴眼泪的主人可真奇怪,追问: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她重复着,像玩游戏一样上了瘾,索性,九墨不再说话,寒气冻得她抱紧了双臂,朝远处走去。 “来,我在这。”那女子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九墨停下来,闻声望去,还是一个人影儿也没看见。 “墨雪。”她轻声唤着,这个名字已经不是九墨第一次听见了,无数次,这个名字被提及,但九墨却,什么也记不得,记不得前生、记不得前生的前生,记不得前生的前生的前生。 ——神会告诉你:“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可神没有告诉你:“你想要的,神凭什么给你?” ——就像很久以前,神告诉墨雪:“只要你们最后在一起,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可神没有告诉墨雪:“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想要的,是不可能得到。” 来城与乔生撕扯在一起,在地上打滚纠缠。 “白叔叔,你们别打了。”不远处,安安试图劝说乔生停下来。 “住手。”守梦者慢慢起身,声音沙哑,说。 “快说,你把雪儿藏哪里了?”乔生质问来城。 “我要是知道,还会留在这里吗?”来城被他按在地上。 “说,你到底是谁?”乔生挥起拳头。 “我要说,我是神,你信吗?”猛地一个翻身,来城将乔生甩得老远,自己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乔生的额头刚好撞到了一块石子,流了点血,但他自己不知道,站起身,瞪着来城。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知道嘛!”来城念叨着,“白眼狼!对,你应该换个名字,叫白眼狼。” “怎么可能?”乔生心想,刚要开口时,他发现来城看他的眼神,突然变了,上一秒,他一副不屑,下一秒,他大惊失色。 “怎么了?”乔生问。 是的,来城没有看错,乔生额头上,刚刚还流着血的伤口,竟奇迹般地愈合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此时的乔生,一无所知。 “那天,即使你没救他,他也不会死。”守梦者转身后,手里多了一把钥匙。 “为什么?”来城不解。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白乔生了,他是——我的主人。”守梦者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来城。 “这一世,我还是晚了一步。”来城说。 “像肖铂叔叔一样。”安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怎么会?”乔生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你们啊,一个是想不起前世的人,一个是忘不了前世的神,生生世世为情所困,何苦呢?这一世,做一个了结吧。”说完,守梦者手中的钥匙开始发光,向乔生飞去。 钥匙慢慢地落在乔生的右手掌心。 随即,来城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 “白叔叔!”安安的身体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她匆忙地解下项链——那条太阳吊坠项链,要递给乔生。 “不!”乔生还来不及伸手接过安安手中的项链,安安和项链就在他眼前,迅速地消失,只听过到安安最后一句话:“答应我,一定要把妈妈找回来!” “去吧。末日之门已经为你开启”话音刚落,守梦者身后,那个黑不见底的洞里照出一道耀眼白光。 “末日?”乔生感觉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末日?不!我不去!我还没找到雪儿,我哪都不去!” “去吧,去吧!末日,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此时,守梦者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 “雪儿也在末日?”守梦者还没来得及回答乔生,就消失了。 只剩下,白乔生,一个人。乔生,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曾经告诉过自己,他来自末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肖铂。 “雪儿,你一定要等我,我来了。”乔生手里紧握项链,一步一步,坚定地,朝末日之门走去。 乔生,不知道,末日里,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不知道末日是不是会像电影里那样可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活着回来,他只是心心念念地,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雪儿,我来了。” “墨雪,你不是问我,我是谁吗?我是墨雪。”那神秘女子一直重复着。 “奇怪,这个地方,我不是刚刚来过?”九墨发现,不管自己走多远,都会回到她醒来的地方,更可恶的是,这里似乎越来越冷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九墨没有理会她,她开始自言自语。 “我是墨雪,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一个神,现在也是。” 九墨冻得开始哆嗦,她试图将双手搓热,可是却无济于事。 “你知道吗?后来我遇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他,他的名字叫——白辕。” 九墨发现那女子的声音不再飘忽不定,像是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 “你是否,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你深爱他,想以爱的名义,让他永生?” “这,这句话,不是我小说里面的吗?”九墨,心里有些好奇,这个女子长什么样,她决定去看看,于是,她循着声音,向那女子走去。 “后来,我成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神,而他,成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人。”她继续自言自语。 “我们明明深爱着对方,却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七生七世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九墨离她越来越近。 “这一切的一切,就只是因为,我是神,他是人,为什么!?墨雪,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九墨比她更想知道答案,心想:“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故事和我的小说一模一样,为什么她说的每一句话跟我小说里的一模一样。” “因为,你就是墨雪,你是最后一代太阳神的女儿——墨雪的转世,确切地说,是第七世。”没等九墨问,那女子就像听见了似的,回答了九墨: “你写的不是小说,是你的前世。” 此时,一个精雕细琢的冰棺,在九墨面前出现,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一、二、三、四……”九墨一紧张,就会不由自主地数数,她默数着自己的脚步,忐忑不安,自我安慰: “就看一眼,一眼就好,没什么的。” 里面是一个女子,这一幕,如此耳熟,谁曾经跟她说过? “肖铂。”九墨刚一想到他,就马上预感到什么:“难道这,这里,这里就是末日?” “是的,这里就是末日。”声音是从冰馆里传来,九墨往前一步,冰馆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隐约可以看懂里面的女子一袭红衣,唇色鲜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那声音分明是从里面传来的,九墨又往前一步,用手小心翼翼擦拭了上面的冰霜,细细一看: “这,这不是我自己吗?” 还没等九墨缓过来,那女子,突然睁开双眼,她那一双死寂的双眸刚好撞上九墨那一双星辰般深邃、明亮的眼眸。 刹那,九墨的脑海里,无数个画面闪过,一幕幕像放映电影一样,迎面而来,画面十分混乱。 “墨雪!墨雪!”可是,所有画面里只有这一句话。 九墨记得了,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她是一个神,记得她深爱过一个人。 ——“墨雪,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爱上白辕吗?” ——“墨雪,我爱你。” ——“墨雪,如果有来生,我在人间等你。” ——“白辕,我最后悔的,不是遇见你,也不是爱上你,而是我生而为神。” ——“白辕,如果爱你,也算是一种罪过,那普天之下,不全都是罪人吗?你怕什么?” ——“白辕,这一生,最美的场景,就是八抬大轿嫁给你。” ——“不!你不能爱上他,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人?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呢?”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九墨瘫坐在地上,此刻,她的心,比这刺骨的寒气还要冷。 原来,九墨就是墨雪,她是墨雪第七世转世,九墨是一个神,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神。 原来,白乔生就是白辕,他是白辕的第七世转世,白辕是一个人,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 原来,来城是神,是九墨曾经的恋人,他是九墨的初恋——月神之子——尚青,他至始至终都爱着墨雪,不离不弃。 原来,最后一滴眼泪,是九墨的。也就是说,当她眼角的泪水滑落,她就会在人间永远地消失了,因为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和白辕在一起,她要遵守她对爷爷——天神的诺言:如果最后一世,还是没有和白辕白头偕老,她就回到神界,将白辕彻底忘记,再也不回人间。 九墨的眼睛湿润了。 “嘣!”猛地一声巨响,九墨脚下的冰面迅速裂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海中。 九墨张开双臂,闭上眼,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迅速沉入海底,视死如归。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揽过九墨的腰,带着九墨潮海面游去。 九墨睁开眼,看见了他——肖铂,然后她昏迷过去。 等九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她从房间中醒来,安安就守在她的床前,张珂在厨房里煲汤,是九墨最爱的——海带排骨汤,还有她最爱的酸菜鱼。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九墨一头雾水,客厅的电视上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是白乔生。 “近日,身家上亿的白氏唯一继承人——白乔生,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您好,白总,您年纪尚轻,却将百年家族企业经营地如此业绩斐然,大家都好好奇,您是怎么做到的,有传闻说您是因为一个女人,是真的吗?” “是的,这不是传闻,她就是我的爱人——江雪。我爱她,胜过所有的一切,为了她,我愿意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样才能配得上她所有的好。” “九墨!九墨!”张珂叫了好几次,九墨都没听见,九墨看着电视,一时入了神,他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没事。”九墨嘴角微微上扬,若有所思地上了楼: ——“肖铂,你到死是谁?”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刚好出现,不早不晚,来得刚刚好。”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你不见了?” ——“为什么,我记起了所有的一切,唯独没有你?” ——“肖铂,你到底是谁?” 第四十一章 谜城Ⅲ (上) ——“你听过,一部小说吗?” ——“它,可以让时空倒流,或——穿越时空。” ——“它有一个——谜一样的名字,叫《谜城》。” ——“它,已经连载了两千多年。” 那一天晚上,繁星点点,朗月清风。 九墨,在那个美梦将至的夜,沉沉睡去,没有再醒来。 这一世,肖铂还是没能改变雪墨的命运,她依旧是两千多年后,末日里的那个被冰封在千年冰棺里的——睡美人。 就像大多数时候,我们信誓旦旦,想改变某一个故事的结局,但我们常常忘记,我们身处其中,身不由己。 九墨走了,但她不知道,她写的那一部小说——《谜城》,那一部红极一时的悬疑爱情小说,那一部刚一发表,短短一个小时点击率破万的小说,不仅留在了人间,而且在两千多年以后——4018年,竟奇迹般地继续连载——《谜城3 》,甚至,它被读者追捧的程度完全不亚于当年的《谜城1》、《谜城2》。 不知道的人,只觉得是小说故事更加吸引人入胜、情节反转得始料未及,人物关系更加扑朔迷离,而知道的人,却知而不言,因为这部小说里,藏匿着一个流传了数千年的惊天秘密,所以,嘘! 《谜城3 》,同一部小说,同一个故事,同时在两个时空连载,一个是2018年,一个是4018年,一个是现在,一个是未来。 四零一八年,一个我们几乎无法想象的世界,像地狱一样。 那一年,地球再一次被冰雪覆盖,没有了一年四季,只有冬天,到处一片皑皑白雪,冰冷至极。 那一年,太阳即将进入休眠期,蓝天不再有,白天见不到太阳,晚上看不到星辰、月亮,世界只有剩下两种天气:下雪、阴天、下雪、阴天,不见天日。 那一年,人类文明发展达到巅峰,人类智力达到最顶峰,科技发展达到最顶峰。 那一年,因为几千年来,人类对地球环境的破坏,对动物的虐杀,地球只剩下唯一一种生物——人类,他们的生命被延长,最短的有两百岁,最长的有三百多岁,甚至更长,但他们容颜衰老的速度却没有因此而推迟,为了永葆青春,人类研制出了一种生物药水,喝了它,人的容颜就可以回到二十几时的青春面孔,但人的贪婪、欲望,总是无穷无尽,他们还想要活得再长一些,甚至,长生,不老。 但这些,还是无法改变人类即将灭亡的命运。 所有人都知道——末日即将来临,不是因为某一个预言,而是人通过大量精准数据推算出来:世界末日——四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 那些,原本把“活下去”当做是理所应当的人类,原本追逐各种欲望、名利、金钱的人类,一时间,慌了,他们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在末日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在寻找,寻找能够在末日中幸存下来的方法,因为谁都不想死。 一时间,只要是和“末日求生”相关联的人和事,都第一时间被媒体曝光,迅速占据各大媒体头版头条,第一时间成为众人追捧的焦点。 其中,就包括,一部叫做《谜城3 》的小说,它一开始在网上连载,就被读者疯狂追捧,不仅仅,因为小说写的是一个末日求生的故事,更重要的,是里面的故事描述得就像即将要发生一样,真实得让人震惊,而最最重要的是,这部小说的作者——九墨,却始终蒙着一层神秘面纱,她的真实身份一直是一个谜,经过多方搜索寻找,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九墨”的个人资料,更别提找到“九墨”这个人。 小说的封面上,这样写道: ——“你听过,一部小说吗?” ——“它,可以让时空倒流,或是——穿越时空。” ——“它有一个——谜一样的名字,叫《谜城》。” ——“它,已经连载了两千多年。” 短短四行,玄之又玄的文字,竟有不少人当了真。 那些曾信以为真的人,几乎找遍了两千多年前所有历史,却一无所获。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不得不相信,那只是一部小说,仅此而已。 直到一天晚上,三个盗墓贼,闯进一个古墓,这部小说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才渐渐浮出水面。 那一晚,三个盗墓贼无意间闯进了一座不知名的千年古墓,却不见满地金银财宝,只见一本书,一个人——一个躺在古墓里,不知名的男子。 他们打着手电筒,借着光,翻看那本书,尽管封面上的字已褪色,几乎看不清,但再细看,却让三个盗墓者惶恐不安——《谜城1》九墨著,就在他们正要打开那本书时,古墓外,突然传来异样声响。 “不好!有人来了!快……”话音未落,几个盗墓者吓得落荒而逃,并带走了那本布满灰尘,泛黄的千年古书。 “别跑!”一个男子对他们紧追不舍。 “算了,别追了。”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看到古墓里躺着的一个男子,命令他不要追了。 “可是,肖总……”那男子,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服从。 “把这个带走。”那个被唤做是肖总的人,指了指古墓里的人。 “是。”他走过去,“这,这,这是……”他大惊失色: 千年古墓里,竟惊现一个“活人”——他赤身裸体,尸身未腐,面色红润,像睡着了一样。 “带走,后天的文物展,就安排他了。” “他?”那个男子目瞪口呆,但随即故作镇定:“是,这件文物的名字——” 他瞥了一眼古墓里的男子,“‘生’,就叫他——‘生’吧。” “是。但刚刚那几个人好像带走了什么东西。” “这是他们的资料。”肖总把一份资料递给他,不苟言笑地说:“务必将东西带回来。” “是。” “等等。”他顿了顿,“天太冷,记得为他穿上一身黑色西装。” “是。” ——命运中,注定相遇的两个人,最终,都会不期而遇,哪怕是末日即将降临,哪怕是相隔数千年以后,哪怕是你已记不得他了。 ——你,一定会遇见他。 乔生,在攘来熙往的文物展大厅里醒来,此时,他躺在一个千年古墓里。 刹那间,文物展大厅传来一阵阵尖叫声,人头攒动,一片混乱。 警察,不到一分钟就到了现场,迅速将乔生包围,里三层外三层,举着枪。 乔生,惊惶失措,将双手慢慢举过头顶,他惊恐的神情,犹如惊弓之鸟。 “等一下。” 就在这时,乔生的身后,传来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个人,一身黑衣,他走路带风,像风一样走过警察筑成的一层层人墙,不苟言笑。 “怎么是你?”乔生望向他,乔生那黯然无神的眼睛,忽然像发了光。 只见,他一步步走到乔生身旁,停下来,站在乔生面前,一转身,将乔生掩护在身后。 “肖总,您这……”带头的警察局局长张岩走上前,毕恭毕敬地问。 “这人,是我的。”他,一字一句,义正言辞。 “可是——”他根本不想理会张岩,干净利落地,给了乔生一个眼神:“走。” 随即转身,乔生紧跟其后。 现场,里里外外,警察近百人,却无一人,敢向前一步,拦住他。 众目睽睽之下,他带走了一个从千年古墓中醒来的人。 他开着车,乔生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个可以核载50人的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车上安静地,只剩下,他们呼吸的声音。 乔生,望向车窗外,没有一草一木,没有蓝天白云,没有阳光,只有一幢幢清一色、钢筋混凝土造的高楼大厦,还有一座座悬在半空中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不计其数的高架桥,以及一直下不停的雪,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像是恋人的眼泪。 这个世界,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人类。人类的爱、恨、情、义、仇、人类的欲望、人类的贪婪,永远一成不变。 就像此时,正在暗暗窃喜的三个盗墓者。 他们打开了《谜城1》的第一页,就再也停不下来,像着了魔似的地看完了它。 这不正是,最近被疯狂追捧的那部小说的第一部吗?多少人,为了那部小说,几近疯狂,甚至,不惜重金,想寻找一切跟“谜城”相关的一切。 他们各怀鬼胎。 “这小说里,海之心,海上花不会是真的吧?”一个盗墓者弱弱地问。 “傻子才会当真,你傻啊?”另外一个盗墓者笑他。 “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他还想辩解什么,却被刚刚那个盗墓者硬生生地拍了一下头: “啊!这么用力,你是要我的命啊!”他用手摸了摸刚刚被打的脑门。 “好了,你们别闹了。”一直没说话,岁数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另一个盗墓者一开口,他们便闭上了嘴,不敢再吱声,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毋庸置疑,这部小说,价值连城。”他说着,站起身,向书房走去,正要进书房时,他说:“小四,你联系一下拍卖公司,就说,我们要拍卖一部小说,叫《谜城1》。” “好。” “对了,顺便把这部小说的图片群发到——各个热门网站上,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他最后补充道,随即,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意:“如果传说是真的,我就可以——长生不老。” “好。” “想喝点什么?橙汁?咖啡?茶?还是……”一进门,他问乔生。 乔生环顾四周,看了看,偌大的,奢华无比的房子里空无一人,除了他们。 “我,一个人住。”他脱掉黑色外套,示意乔生坐下后,他便转身,向不远处走去,把外套搁在椅子上。 “一杯水,肖铂。”乔生在椅子上坐下,随口而出,但随即,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但还好,肖铂似乎没听见后面两个字。 他亲自,倒了一杯水,递到乔生面前,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你,好像,认得我?”他看着乔生喝完水,没有刚才那么紧张,问乔生。 “你?”乔生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因为,他现在的身体,不是他的。但他不知道,现在的肖铂,还是不是以前的肖铂,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找到江雪,对于肖铂这个人,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兴趣去了解,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末日里,他也只认识肖铂一个人,更重要的是,现在,能够帮自己找到江雪的人,也只有肖铂了,而且,肖铂似乎有一个很一般的身份。 最后,乔生斗胆问他一句: “肖铂,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四十二章 谜城Ⅲ (下) 肖铂端起桌前的水杯,水杯刚到嘴边,听到乔生说的话,忽然,愣住了,他纳闷:“肖铂?!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直呼我。更可恶的是,他还——连名带姓!”他望向乔生,眼神多了几分不安:“这小子,如果真认识我,怎么敢这样嚣张地直呼我名字?!但,如果他真的不认识我,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这样做,有何居心?他是谁?”他看见,乔生的神色开始慌张,尽管顾虑重重,但肖铂还不想这么早就拆他的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演。” “你!?”肖铂故作神秘地问道。 “对,他一定记得我,要不然,他今天为什么要救我?”一想到肖铂今天救自己的那个场面,他就下定决心,要告诉肖铂真相,但就在开口的前一秒,乔生又把那个决心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说:“哦,不好意思,刚刚可能是我弄错了,你只是跟我一个朋友很像,我把你当成他了。”乔生突然想起,肖铂去他那个时代的时候,还真没少得罪过他,万一,他要是记起我了:“那我就惨了。”乔生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这点小伎俩,哪里逃得过肖铂的眼,乔生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没,没什么。”说完,乔生连忙端起水杯喝水,想以此转移肖铂的注意力,他可不想肖铂问起他的名字。 “真巧,我的名字也叫肖铂,你呢?你叫什么?” “天哪,这个肖铂是会读心术吗?也是,他穿越到2018年的时候,就很不简单,没想到,在末世,他也这么不简单,反正,无论如何,我也逃避不了这个问题,那就实话实说吧,要不然我说了一个谎,就要编造多少个连自己都数不清的谎言来圆第一个谎,那很累。”乔生想到这,放下手中的水杯,回答: “白乔生,白昼的白,南有乔木的乔,生生不息的生。” “这名字,有意思。”看来肖铂真的把乔生忘了,乔生在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他就说出让自己暴露无遗的致命死穴: “这是4018年?”等乔生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准确地说,是——4018年9月11日,离世界末日还有两个月,整整两个月,60天。”肖铂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末日?!”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不知道吗?”肖铂对于他这拙劣的演技,快看不下去。 “嗯,知道的,当然了。”可乔生却没觉察出他语气中的质疑,此刻,他想到了雪儿:“看来,我必须抓紧时间找到雪儿,一定要在末日之前找到她,我要带雪儿一起逃出末日。” “好了,你别演了。快说,你是谁?”突然,肖铂抽出了一把枪,枪孔正对着乔生的脑门。 “我,我……” “说!!你到底是谁!!”肖铂再一次警告他。 “你,先—把—枪—放—下。”乔生,一字一句,拿命在赌。 他们面面相觑了三秒钟后,肖铂怒视着乔生:“凭什么!”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谁?”生死攸关之际,乔生想起了肖铂,一个致命的弱点,决定最后再赌一次:肖铂,是一个没有记忆的活“死人”——他,是一个永生之人,不死不灭,他忘记了自己。 肖铂手中的枪开始颤抖,他从乔生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向死而生的霸气,此刻,肖铂才明白:“乔生不是怕死,他只是怕自己死了,失去了捍卫爱的权利——他的眼里、心里、脑海里藏着一个人,让他奋不顾身,不畏生死。” “砰!”一声刺耳的枪声过后,头顶上的天花板完好无损。 肖铂,走进了隔壁的房间,留下乔生一个人在客厅,暗暗窃喜:“雪儿,我还活着,还活着。” 乔生一眼就认出了肖铂,他以为肖铂也一眼认出了自己,但事实并非如此。肖铂还是那个肖铂,只是他的记忆,没有了乔生,没有了九墨,没有了安安,没有了所有人,他的记忆回到了他穿越前的记忆。 那个时候,肖铂在末世里,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孤独地活了两千多岁,不老、不死、不灭,他不仅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还能够预知未来。而且,由于活得太久的缘故,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他还拥有让谁都无法比拟的、数不尽的财富,他在末世里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他被奉为高高在上的神,所有人对他都言听计从,不敢违背,那时候的他——拥有了全世界。 但肖铂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从来没告诉任何人:他——没有记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肖铂这个名字,还是他之前在某个广告上看到的,觉得好记,就用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亲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起死回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预知未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永生。 所以,当他听到乔生突然问他:“你到底是谁”时,他动摇了,更可怕的是,他可以预知任何人的未来,唯独从乔生身上:什么也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的未来,就在他按下扳机的前一秒,他就后怕了:万一复活不了他,那我的身世之谜不就永远也解不开(原本,他也只是想吓吓乔生),他知道,乔生跟常人不一样,也就是——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拍卖会现场,人山人海,里面是一个个有备而来、处心积虑的买家,外面是一层又一层戒备森严的警察,毫不夸张地说,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激动人心的倒计时结束后,一束红光亮起,《谜城1》从天而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它的身上——经过高科技还原处理过后,《谜城?1》崭新如初,封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书名,它的作者,还有那个谜一样的封面:昏暗的路灯下,一个个曲曲折折的台阶向上延伸,最后路口消失在一个拐角处,台阶的尽头似乎隐藏着某一个不可告人的真相,留给读者一个不可预见的未知。 刹那,整个现场,一阵肃静,就好像什么东西静止了时空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上台的拍卖师,环顾四周:“一千万有人要吗?”她的声音一直传到大厅最后面,顿时台下一片沸腾。 这部小说的拍卖过程,跌宕起伏,持续了一个小时。其间,拍卖槌被拍卖师敲碎,几十个买家曾一度因休克被抬出拍卖现场。 最终,《谜城1》以99999亿被一个戴着黑色墨镜、黑色帽子的买家买下,没错,那个买家正是肖铂。 等肖铂拿着一本书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乔生不见了。 肖铂找遍了所有房间后,才后知后觉:乔生真的不见了,随即他马上调取了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就在他走后不久,三个黑衣人闯进来,绑走了乔生,再放大,再放大:那三个黑衣人正是那晚的三个盗墓者。 “找死!绑人竟敢绑到我的地盘来!”他勃然大怒,但很快恢复镇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他拨通了电话,对方马上接了:“一分钟之内,找到这三个人!” “是。” 肖铂走向《谜城1》,他的双手戴上一双白色手套,当拍卖师将小说递到他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书,抚摸了书的封面,翻开了书,但紧接着,他的神色由晴转阴,最后像火山爆发一样狂扫而来:那本书的每一页都是空白的。 “开什么宇宙玩笑?!”肖铂质问。 委托方慌慌张张地走过来,打开书,一页页的白纸,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吓坏了,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拨通了卖家的电话,却是空号。 警察将卖家的资料拿给肖铂,他看了一眼:“又是他们!!!” 一时间,全城出动所有警力武力,那三个盗墓者被全城通缉。 警察冲进屋子,找到他们三个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他们死得很安详: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似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乔生也躺在床上,但幸好,他还活着。 肖铂心里松了一口气。 “肖总,那本书,不见了。”警察指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木盒告诉肖铂。 “知道了。”肖铂应了一句,好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乔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没看见肖铂,但他的床头边放着一本书——《谜城3》,他看见了,但因为口实在是渴得很,他没有去看书,而是下了楼,准备找水喝。 他刚一下楼,灯就亮了,起初,他吓一跳,后来才发现是自动感应灯,灯光很柔和。 一想到,白天,自己差点好几次没了命,乔生心有余悸。他喝完水,却发现肚子饿了,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咕噜噜”直叫。 “厨房里,我刚下了一碗面,将就吃点吧,要是还想吃什么,冰箱里都有,或者,你直接告诉他就好了。” 这时,一个微型机器人走到乔生面前:“亲爱的客人,可儿很乐意为您效劳,请问您想要吃什么?” “哦,不用了,我吃面就好。”乔生跟着可儿进了厨房。 “奇怪,肖铂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乔生一边吃着面,一边嘀咕。 “吃完,进来我书房一下。”不早不晚,乔生刚把一大口面吃进嘴里,就传来肖铂的声音,就好像他无时不刻地在监视乔生的一举一动。 “好。”乔生还来不及嚼,就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口面,表情瞬间凝固,差点没把他噎死。 “好故事,就应该有一个好的结局。”肖铂翻着他手中的《谜城3》,似有深意地告诉乔生。 乔生沉默不语。 “你知道,他们三个是怎么死的吗?”肖铂站起身,望向窗外,问道。 “不知道。他们把我打晕,绑到那屋子,不久后,我就头晕晕的,不知怎么地就昏沉沉地睡了。我记得,昏睡前,他们三个还好好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一想到他们三个的死,就让乔生不寒而栗:我也算是从死人堆里活过来的奇迹吧,要知道,我差点就莫名其妙地死在末世,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这部小说。”肖铂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自圆其说。 乔生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部小说上——《谜城3》。 “《谜城1》是一个咒语,《谜城3》里说,凡是接触过《谜城1》的人,必将在沉睡中死去,所以,他们死了。” 肖铂居然用一句咒语来解释他们三个的死,还义正言辞,这让乔生哭笑不得。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惜高价买下《谜城1》的原因,如果,它真是一个咒语,我倒要看看——我会不会死,人,活太久了,是会腻的。”肖铂,顿了顿,继续说: “《谜城3》是一个预言,书上说,《谜城3》里的所有人、事、物,都将在不久的将来一一出现,一一发生。” 乔生,对他所说的一切,不以为是。 肖铂转过身,拿起桌上《谜城3》,然后习惯性地翻开到某一页,那一页有一条深深的折痕,然后,将它递给乔生。 下一秒,乔生的表情都僵了,那一页这样写道: “一个人,即将从千年古墓中醒来,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他带着遥远的记忆来拯救一个人,拯救这个世界。” “这是,为什么当初,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下你的原因。”肖铂说。 乔生,低头看着那一段文字,一语未发。 末了,肖铂想到了《谜城3》上一个刚刚更新的章节名称,他走到乔生面前,翻开他手中的书的下一页——那是新的一章,“这是那三个盗墓者死后一个小时刚刚更新的。” “秘境之地?!”乔生看着肖铂,读出了那个章节。 第四十三章 秘境之地(上) “近日,在千亿古书拍卖现场,《谜城1》离奇被盗,至今还未找到,而这本古书的卖家——三个盗墓者又接连离奇被杀,这让原本迷雾重重的盗窃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目前,找到杀死这三个盗墓者的凶手成了破解此案的关键,下面,让我们跟随警方的镜头,一起走进这起惊动全城、离奇杀人案的案发现场。” 随之,镜头一转:二三十平方米大的屋子里,灯光昏暗,两扇破败的窗户上用旧报纸遮挡——发黄、锈迹斑斑,三个死去的盗墓者已经被送走,现场剩下三个死者——三个用白色粉笔画出的人形,还有一张旧木桌,一把旧椅子,一张塌了一边的床,桌上还有一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 “太阳?”一个一晃而过的镜头,乔生眉头紧皱——他一眼看到了——那个画在墙壁上的黑色“太阳”图案,跟雪儿那条太阳吊坠项链一样的“太阳”图案。 这时,肖铂就坐在乔生的身边,而刚刚乔生那些细微、异样的神情,肖铂一一看在眼里,他突然说道: “《谜城1》是一个咒语,可是想得到它的却不止我一个,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生,一语未发。 “他们跟我可不一样,我想死,而他们——想活。”肖铂自问自答,接着说:“有一个流传数千年的传说,它——可以让时空倒流,或穿越时空,它就是《谜城》,除了《谜城3》,还有《谜城1》、《谜城2》。他们相信——谁要能够找全这三本书,谁就可以穿越时空——继续活下去,他们想活,所以他们都想得到它们。” 肖铂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抛出一个问题,然后自问自答。大概是他活得太久的缘故,习惯一个人了吧。也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岁的人,谁可以陪着他,谁又能够陪着他——活两千多年,有时,乔生会想:肖铂,有时挺可怜的。 但乔生,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太阳图案:“为什么,会出现呢?” “乔生!!”肖铂故意提高了声调,但他还是没听见,肖铂走到他跟前,在他的眼前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叭”,他才缓过神,一眼茫然地看着肖铂: “啊?” “秘境之地——在哪?” “太—阳—”乔生想告诉肖铂,他看见了那个太阳图案。 “什么?”一听到这两字,肖铂很诧异:太阳,曾经多么熟悉、温暖的字眼,多久没有看见它,多久没有听见它的名字,如果不是乔生提起,他都忘了,这个世界——有太阳存在过,在他的字典里,记忆是像太阳一样温暖又美好的东西,他怀念太阳,但他更怀念自己的记忆,他始终没有忘记——曾经,他也是有一个有记忆的人。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为何而来吗?”乔生看到“太阳”图案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切没那么简单,如果仅凭自己一人当枪匹马,是很难找到雪儿的,他想——他需要一个人和他一起找雪儿,而那个人——近在眼前。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肖铂嘴角浅浅一笑,接着说:“如果你告诉我,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为何永生?那我倒是很有兴趣。”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乔生:“我只对我的问题感兴趣,而你——只要回答我。”乔生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烟,借着他手中的火点了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缕缕青烟,刹那间,一股浓烈的尼古丁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缓缓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认识九墨呢?” 一时,肖铂脸色煞白如纸,沉默了片刻,他问: “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爱她。” “爱,可是个稀罕物,我已经两千多年没有爱上一个人了。”末了,肖铂将燃尽的烟踩在脚底,重新点了一支烟。 “我爱她,我一直在找她,一直找到了末世。” “她也活了两千多岁?” 乔生没有回答肖铂,他向肖铂讲起了另一个人的故事:“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有一个人,叫做肖铂。他……” “这末世可真冷。”一个男子走到窗前,猛一使劲将窗户关上。 “比这更冷的,是人心。”里屋另一个男子,手握酒杯底托,轻轻地摇晃着杯中酒,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王,我们的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那男子走上前,将他的酒杯倒满。 “不,现在计划有变。”他抿了一口酒,说。 “计划有变?” “那个人,找到了吗?” “没有,这个人很奇怪,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资料,任何消息,只知道那九墨,是一个女人。” “另外一个呢?” “恩。他叫乔生,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他身上好像还有什么秘密。” “明天,我—要—见到他。” “遵命。” “墨雪,我说过,如有一日,谁若敢伤你一毫,我定让他,连同这个世界一起为你陪葬!” 话音刚落,他便碾碎了手中的酒杯,酒杯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却不见一滴鲜血。 “你不应该是等待,而是应该去寻找。”听完乔生和江雪的故事后,肖铂告诉乔生,他起身想再点支烟,发现烟盒里没烟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向阳台走去。 乔生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九墨,忘记了所有发生过的事,他不知道肖铂到底怎么了,但刚才他的话提醒了自己:他不应该一直原地等待雪儿,不应该一直把寻找雪儿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应该去寻找,他应该即刻启程,去寻找。想到这,他去意已决,他告诉自己:“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等肖铂接完电话,再回到大厅,没看见乔生,只看见桌上一张字条:“我走了。” “这个笨蛋,做事都不用脑子的吗?”肖铂一气之下将纸条揉成一团:自己刚才说的“寻找”,不是让乔生独自一人去寻找,而是自己和他一起去寻找,结果乔生这个笨蛋,竟误解为让他自己一个人寻找了。他打通了电话:“他走了,马上派人找到他,马上!”后面两个字,他提高了音调。 要不是刚才接到那个电话,肖铂只觉得,乔生讲的那些不过是故事而已,但就在刚刚他的手下——艾森找到了被盗的《谜城1》,而《谜城1》里的故事竟和乔生讲的一模一样,他预感到——乔生知道的,太多了,而此时,乔生凶多吉少,他必须尽快找到乔生。 “肖总,秘境之地找到了。”石岩走到肖铂身旁,在他耳边低语。 “石岩,今天楠冰要来,下午你和艾森去机场接她。”肖铂说。 “好的。”说完,他就走了。 肖铂有两个得力助手,一个是石岩,一个是艾森,前者似冰,冷若冰霜,循规蹈矩,后者似火,疯疯癫癫,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最让肖铂头疼,但关键时刻,往往都是他一次次出手解围。 下午,石岩和艾森去机场接楠冰。临行前,肖铂一再叮嘱过石岩,这个女孩不一般,不要怠慢了。 飞机到站的提示音响了:“尊敬的旅客,欢迎来到冰雕之都——清城!旅客们,请看管好您的随身物品,携带好您的行李有秩序地下车,欢迎您下次乘坐本次航班,祝您旅途愉快!” 石岩戴上扫描眼镜,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里,认真地搜寻着,几秒后,扫描仪感应器的绿灯亮了,楠冰出现了,而她也看到了他们:她一头精炼的短发,戴着一副黑色墨镜,一身蓝色长裙,手里拖着一个蓝色行李箱的女孩朝他们走来,带着和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 “美女啊!”艾森朝楠冰打着手势,热情地迎上,献上了一束美丽的玫瑰花。 “谢谢。”楠冰接过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几个人寒暄片刻后,楠冰坐上了他们的车,看着窗外的风景,眼里满是欢喜。 “奇怪,海外高材生不在国外发展,来我们清城干嘛?”向来怀疑一切的,高冷的白岩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仔细地打量着楠冰,特别是那个蓝色行李箱。 “沉阳国的冬天一定很美吧。”许久,楠冰发出了感叹。 “沉阳国,是没有冬天的。”白岩开着车回答道。 “有时候,越是重要的东西,你睁着眼睛反而看不见,只有你闭上了眼睛,才能看得见。”楠冰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 “比如?”艾森把果汁递给后座上的楠冰,饶有兴趣地追问。 “沉阳国的冬天。”石岩和楠冰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沉阳国,是没有冬天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也是为什么沉阳国被称为秘境之地的原因。 不久前,只在《谜城3》里看过秘境之地的存在,可如今,秘境之地真的出现在世人眼前——它叫沉阳国,是海上的一个岛国,四面临海,因为这个地方多年来与世隔绝,久而久之,自成一国,名曰:“沉阳国”,“沉阳国”这三个字被工工整整地刻在岛上的石牌上,岛上空无一人。 末世里的人心中有一个谜:为什么在这白雪皑皑、千里冰封的末世里,存在着这样一个秘境之地——没有冬天,一年四季如春。他们好奇,沉阳国为什么没有冬天,但他们更好奇是什么力量使得沉阳国竟在不见一草一木、不见天日的末世里永葆生机,它的出现,让在末世里苦苦求生的人再一次看到生的希望。 第四十四章 秘境之地(下) “如果不相欠,又怎会相见?”楠冰接过肖铂手中一杯刚刚冲泡好的热咖啡。 “你要的,不加糖。”肖铂说。 “如果不相见,又怎会爱上你?”楠冰话音刚落,肖铂正好转过身把咖啡勺递给楠冰,正好撞上她炽热目光,像黑暗中的一支利箭,直击心脏,猝不及防,但肖铂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副冷漠的面孔下——他的眼神如死灰般冷漠而无情,冷冷地应了句:“这不是《谜城3》里的台词嘛。” 楠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热咖啡,沉默半晌,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永生,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对吗?”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肖铂转身离开,正要带上门,楠冰说:“到那时,或许你就会爱上我了吧。” “砰。”楠冰没有听见肖铂半个字的回答,只看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沉默了。 楠冰不知道肖铂关上门后,他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他的心悬了起来:此时,对永生念念不忘的楠冰,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但肖铂知道——就在刚刚与她对视的那一秒,他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幕。 隐约中,肖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是他让楠冰回来的,他需要一个得力助手和他一起前往秘境之地,而拥有丰富考古经验的楠冰是不二人选。但一想到他刚刚从她眼里看到的那一幕,他有些迟疑了,虽然他不爱楠冰,但至少,他没绝情到对她的死熟视无睹。 有时,肖铂会想,如果自己和所有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失忆,没有永生,会老,会死,会生病,会疼,会痛,自己或许,会爱上楠冰,但这只是如果。 楠冰爱上肖铂的那一年,她是他的实习生,那时,肖铂是清城首屈一指、最年轻的考古教授,现在也依然如此。 当然,在考古教授之前,肖铂还曾是老师,是医生,是律师,是司机,是演员,是摄影师,是生物学家,总之,两千多年来,肖铂除了没有记忆,什么都拥有了,他玩转三百六十五行,拥有过各种各样的身份,过过各种各样的人生。 第一年,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失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自己就像死了一次又重生一样,完全陌生的世界,完全陌生的自己,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先活下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他的第一个职业是酒店服务员。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会什么,在大街上看到一则酒店招聘消息,薪资不高,但包吃包住,他想:这样自己至少有了活下去的生存资本。于是,他竟毫无准备地去酒店面试,当经理问他会什么的时候,他支支吾吾,但态度十分诚恳:“但我一学就会,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信誓旦旦的样子十分可爱,最后,经理看他长得倒是俊俏,脑袋也算灵光,就破格录用了“不知道自己会什么”的他。 庆幸的是,没有记忆的肖铂,拥有过人的天赋,还真是一学就会,无论什么事情,当了服务员没多久,他又被破格提拔为酒店大堂经理。 一次,他和员工聚餐,k歌,竟发现自己天生一副好歌喉,便兴致勃勃地参加了一个歌手大赛,意外夺得冠军,转行当了歌星。 再后来,他发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老去,死去,而自己的容貌却丝毫未变,永远是当初醒来时——年轻的面孔,他知道自己——不会老;当演员的时候,一次,他从马背上摔下,生命岌岌可危,就在所有人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竟转危为安,又奇迹般复活,他才知道自己拥有不死之身——不会死,原来自己可以永生。 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有好多秘密,他不仅可以永生,他的伤口还会自动愈合,他还可以预知未来,他不会做梦。 他开始不自觉地和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渐渐地,他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 肖铂几乎每五十年跳一次槽,当歌手乏了,当演员,当演员乏了,就做导演拍电影,当导演乏了,他就当老师,他发现自己还是很适合当老师的,但是他的学生们都老了,他还没老,结果,他不得不向校长递交辞职申请。 后来,他当了医生,从阎王爷那抢了不少人,甚至违背天命,好几次将死人起死回生,但最后,他发现那些自己违背天命救过来的人死得更惨,他下定决心,不再干涉人的生死,辞了职。 这样随心所欲、快活的日子大概过了一千年,肖铂渐渐乏了。一千年以前,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有趣,不老,不死,没有病痛,无忧无虑,逍遥快活。 但日子一久,他渐渐觉得没有了记忆的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永生,他越来越孤独,最后,他下定决心要找回自己的记忆,所以他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找回记忆的职业——清城文物局的考古教授,他要从遥远的历史中找回自己的记忆,说不定我还是一个历史上某一个神秘人物呢,他想。 这样一个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富甲天下的男人,怎么能不让女人心动呢,那自然是不计其数。 一千年以前他纵情神色,玩弄各种女人于股掌之中,但一千年以后,他守身如玉,不近女色,不动情,不动心。 爱过他的女人远不止楠冰一个,但像她这样执迷不悟又缺心眼的,肖铂也是头一回见。 她明知道他不老不死,自己根本活不过他,但她还是爱他,爱得奋不顾身。 楠冰的智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但在爱情面前,她的智商真的很让人抓狂,肖铂就是她智商的滑铁卢。自从她不可救药地爱上肖铂后,她固执地认为,肖铂不爱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无法永生。 楠冰是考古界的高精尖人才,她此次回来的目的,是和肖铂一起前往沉阳国,解开秘境之地没有冬天的秘密,但她没有告诉肖铂——她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她和一个人,做了交易,只要帮那个人做成一件事,她就可以获得永生。 “到底要不要让楠冰和他一起前往沉阳国?”就在肖铂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肖总,我是赵起,听说您找到了被盗的《谜城1》?” 纸终究包不住火。 《谜城1》,是被一个拾荒者找到的。 那天,拾荒者像往常一样在垃圾堆里找吃的,翻找中,一本书从一个黑色袋子里掉出来,她捡起那本书,很是惊讶,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揣进怀里,走到了电话亭,拨通电话: “肖总,《谜城1》在我手上, 听说你花了9999亿买下它,那我呢?” 几分钟前,肖铂刚刚不惜高价买回《谜城1》,现在,赵起的电话就来了。 刚一打开《谜城1》,一张纸从书中滑落掉到地上,肖铂弯腰拾起,将纸张展开,是一张地图,上面画的是清城现在的地标,而且上面还用一个很明显的红色三角形标注着一个地名:沉阳国(秘境之地),再细看,他算是看明白了,那是一个四面临海的岛国,怪不得自己大费周折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秘境之地在海上。 很显然,这是偷盗者故意留下的,他到底有何用意,肖铂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 “肖总,要不我先派人去沉阳国打探打探?”赵起在电话里,饶有兴趣地说道。 “该死的,是谁走漏了风声!”肖铂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他。赵起这个人,肖铂再熟悉不过了,小人得志,分明是想借此事来威胁自己:要是不让他占点便宜,让他看一看《谜城1》,他一定会将秘境之地的消息公之于众。 肖铂偏偏不吃他这一套:“随便。”然后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因为他原本就没打算独自一人占有这一切,什么《谜城1》,什么秘境之地对他而言只是一枚棋子,他只是想以此揭开自己永生的秘密,仅此而已。 但更多的人,是想霸占这一切。 有人想谋生,有人想谋权,有人想谋财,有人想谋势。但对于赵起,他总是想得到更多,他的胃口不仅大,而且还是专挑肥的。 紧随其后,赵起就将沉阳国的消息公之于众,一时间,人心惶惶。 夜色阑珊,月亮将圆未圆。 “王,人带来了。”那男子说着摘掉套在乔生头上的黑布,乔生的嘴被黄色胶纸封住,他的双眼被一块黑布遮住。 王给了那男子一个眼神,乔生嘴上的黄色胶纸随即被撕开。 “说,你到底是谁?”那男子厉声责问。 “你们是什么人?”乔生问。 “我们不是人。”没等男子回答,那个被称之为王的人,坐在一张厚实的黑色沙发椅上,背对着乔生,面不改色回了他。 “末世的人,都喜欢这样开玩笑吗?这么低级的玩笑,还说出来忽悠人,有意思嘛?真是无聊至极,愚蠢至极。”短短五个字,让乔生愤愤不已,他就是这样,一旦较真起来比谁都横,不可理喻。 也是,他才穿越过来不到两天,就发生这么多事,不但身体不是自己的,就连唯一认识自己的肖铂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心心念念想找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想找他,想要他命的人却一个接一个:“拜托,这是你们的末日,又不是我的末日,我怎么比你们还惨。”他心想。 “你从哪里来?”那个王不紧不慢地问。 “2018年。” “什么?!”那王重复了一遍。 “我说2018。”乔生故意提高后面四个字的音调。 “2018?!”那个王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了。 乔生没有理他。 “你是白-乔-生?”王一下子转过身,看着乔生一字一句地确认。 “你是?”乔生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王,他戴着一个白色面具,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中等,声音有点沙哑,乔生没觉得他眼熟,感到很不可思议:一个陌生人,竟连名带姓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到底是谁。 肖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乔生已经失踪一天了,还是没有消息,他很担心。 到了后半夜,他还是睡不着,他果断起来不睡了。他一进书房,灯就自动亮了,他打开保险柜,取出《谜城1》,在沙发上坐下,打算重新再看一遍小说,想看看书里面还有什么重要线索被自己遗漏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睡着了,做了两千多年来的第一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隐约听见一个女子说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见过我?” 下一秒,他就醒了。 第四十五章 千年冰棺(上) 醒来的时候,肖铂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手脚还有些发麻,稍清醒一些,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至于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滚下来,又是怎么滚下来的,他一点都不记得。 他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十九分。随后,他向卫生间走去,耳畔还一遍一遍地回响着——刚刚梦里的那句话,像咒语一样。 他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刹那间充斥了黎明前的死寂。他双手捧起冰冷刺骨的水泼向脸,粗暴而迅速,抬起头时,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讨厌,这张脸,棱角分明,五官冷峻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那一双深邃而忧伤的眼眸像不见底的深渊一样吞噬一切,看谁都像见仇人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凝视镜中的自己。 “你有没有见过我?”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清醒的时候,那句话再一次在他的耳畔响起。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镜中的自己,想从中找到一点关于记忆的碎片,但镜子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怒目圆睁,猛地挥起右手的拳头向镜子砸去,玻璃碎片四溅,鲜血淋漓,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无能,如此窝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这时,一双手温柔地从他的身后将他紧紧抱着,慢慢地,楠冰将整个身体贴近他冰冷的身躯,带着她身体的余温还有淡淡的体香。 肖铂手上的伤口不过几秒就愈合了,原本沾满鲜血的右手——血迹淡然无存。 孤男寡女,冰冷的夜,触手可及的温柔乡。 突然,肖铂猛地一转身,把楠冰逼向墙角,右手靠着墙,身体紧贴着楠冰,四目相对,两眼之间只差一毫米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她的脸泛起淡淡的红晕。 但最后一秒,肖铂忍住了。 他伸手撩了撩她耳边凌乱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冷冷地说道:“天冷了,记得穿鞋。” 楠冰下意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急着过来忘了穿鞋,再抬头时,只看见他远远离去的身影,带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肖铂,你还是不是人?!”楠冰心里暗暗骂道,实在不解气,还补了句:“你真不是人。” 每一次与楠冰对视,肖铂都会看见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幕,他的眼睛一直在提醒他——死神正一步步逼近楠冰。 他想过改变计划,自己一人前行,但他知道现在已经晚了。他太了解楠冰了,如果现在告诉楠冰,让她放弃此次计划,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保护她。 肖铂无法确定,在失去记忆以前,自己到底有没有深爱过谁,只是现在,面对爱情,他害怕选择,也害怕被选择。 “噔!”肖铂的消息铃声响了,他点开手机: 收到一条新消息:你一直关注《谜城3》更新啦! 他手指一划,点开消息,霎时,一脸凝重。 “你有没有见过我?” 这是小说最新更新章节的第一句话, 再往下看: 一女子,从黑暗中走来,轻移步莲,一袭白衣翩翩,看不清脸,低语着:“我,是来取你命的。” “终究,你还是来了。”王,沉默良久后说道,他的语气比刚刚平静很多。 “你是谁?”乔生一脸茫然。 “你……”站在他旁边的男子本想说什么,被那个称之为王的人打断:“你先出去。” “是。”尽管脸上一万个不情愿,他还是服从了命令,临走前他给乔生使了个眼色:“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乔生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转过脸,挪开了视线。 “你是来找墨雪的吧?”一开始,乔生很疑惑,以为他是跟其他人说话,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乔生很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不,我来找雪儿的,她叫江雪,不是墨雪。” “哈哈……”屋子里回荡着那个王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但很快,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他一下子变得凶神恶煞,带着沙哑的声音吼道:“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白色面具裂成两半,借着皎洁的月亮,乔生看见了他的脸——那脸伤痕累累,布满沟壑纵横的伤痕,最明显的一条伤疤从额头斜划过鼻子、嘴角,一直延伸至脖子,他的脸似乎被什么东西烫过一样,几近扭曲变了形,用怪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唯一能让人接受的是他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指,跟他脸上的伤痕形成鲜明的对比。 乔生如惊弓之鸟,不敢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王从他惶恐的神情中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一转身又带上了白色面具。 “不要怕,你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听到了什么。” 王,意味深长地边说着,边从一个盒子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乔生:“去吧,这里有你想要找的人。” 乔生,将信将疑地接过他手里的纸,打开它,是一张地图,上面有一个地方用红色三角形标注着:沉阳国。 “沉阳国?”乔生读出来那个名字。 “带上这个,它会保护你,并将你安全地带到目的地。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说完,他将一个酷似指南针的东西递给乔生: “这是月笙石,遇到危险的时候,按下红色,它会保护你,跟着蓝色箭头走,你就不会错。” 乔生将它握在手心,大小刚好。 “去吧。”王指着大门方向说道。 乔生正要离开,忍不住好奇,回头问了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你错了,我不是帮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还有,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倒提醒了他,乔生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把月笙石紧紧握在手心,一转身,没了踪影。 待他走后,那男子走进屋子,说: “王,他不是你最恨的人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 “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了。” “我们的计划?” “暂且缓一缓,对了,那本书的作者有消息了吗?” “哦,有了,但还需要一些时间再核实一下。” “嗯,越快越好。”王,边说边翻着手里的书,“我还是不放心,你去跟上他,我要确保他的安全。” “是。”那男子转身后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也去了沉阳国,万一有什么意外,保他,还是……” “当然是—乔生。”王合上书,右手的食指开始有节奏地敲打桌子:“他,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原本,肖铂和楠冰前往沉阳国的时间是定在12月12,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那一天,原本应该是绝好,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雪,更可恶的是,那天之后,大雪就下个不停,路面上堆起了厚厚的积雪,足足有两米多。 那几天,清城好像末日提前降临一样,道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儿,也看不见一辆车在路上行驶,不得已,他们最后改变计划,等着哪天雪停了,或是小点儿了再择日出发。 肖铂不知道,此时赵起已经抵达沉阳国。 赵起深信那个秘境之地一定有一个宝藏,心心念念想将沉阳国占为己有,在肖铂还没出发前,他带上二十几个弟兄,夜以继日地赶路,先肖铂一步抵达了沉阳国。 但他万万没想到,其实,自己奔赴的是一场死亡的盛宴。他,连同他二十几个弟兄死在了他心心念念的秘境之地。 而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乔生。 当日,乔生跟着月笙石,一路辗转抵达了沉阳国。 刚一上岸,他被震惊了,似乎又回到了2018年。 虽然和末日一样的天空,阴沉沉,不见太阳,但岛上很温暖,像春天一样,风景也是极好:末日里消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在这里重生了,不仅看到了,还闻到了花草的淡淡芳草味,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河水,水声潺潺,清澈见底。 但乔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赶啊赶,白天到黑夜,黑夜到了白天,白天又到了黑夜,黑夜又到了白天,不知过了多久,他累得实在走不动,倚靠在一棵大树下,迷迷糊糊睡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乔生发现自己躺在一堆人中间,他的腿还被两个人压住,乔生动弹不得:“喂?喂!醒醒!”乔生试着叫醒他们,却无济于事,没办法,他只能靠自己,他挣扎地坐起来,伸手要把压在自己大腿上的最上面的脚挪开,刚一碰到,他的手猛地缩回:那脚硬邦邦的,还冰冰的,霎时,他一身冷汗,但一想到还要赶时间找到雪儿,他暗暗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战战兢兢,絮絮叨叨地一遍又一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使劲儿将压在腿上的一条腿挪开,再一使劲儿将另一条腿了,终于,他摆脱了他们,从人堆中站起来,他看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人: “一、二、三、……二十七个。” 乔生刚把最后一个死人数完,肖铂和楠冰正好出现。 “你怎么在这里?”一见到乔生,肖铂就将这六个字无限放大写在脸上。 肖铂一眼就看到赵起,他走上前,用手试了试他的脖子:他死了。 再看看其他二十几个人,也是如此。 “他们身上一点伤也没有。”楠冰挨个地检查过去,眉头紧皱。 “他们就像睡着了一样。”肖铂话音刚落,突然,数十个警察从外面冲进来,举起枪,对着乔生。 “和上次那三个盗墓者一样,他们也是一点伤口都没有,像睡着一样。”最前面的一个警察说。 两次案发现场都有乔生,而且唯一幸存者都是乔生,肖铂就算要为乔生开脱,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解释这一切的理由,这一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乔生。 “白乔生,有人来看你了。”警察一开门,他就看到了肖铂。 “按照规定,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关门前,警察重复了一遍,肖铂没心情理会他,他知趣地把门关上。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生已经沉默了七分钟,他不着急,肖铂都替他着急。 “反正说了你们也不相信。”乔生一开始就跟所有人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索性,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是想帮你的,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 肖铂走到他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垂头丧气的乔生说道,乔生抬起头,他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肖铂说的是真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乔生简单地复述了自己离开肖铂以后发生的事,末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不觉得秘境之地怪怪的吗?” “秘境之地太安静了。”他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后,异口同声地说。 “对,那里有树,有花,有草,唯独不见飞禽走兽,一只蚂蚁,一条鱼,一只鸟,对,就是这样。”乔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秘境之地哪里不对。 “时间到了。”忽然开起的大门打断了他们。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肖铂临走前很认真地告诉乔生。 乔生看着他离去时,坚定的背影,乔生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救我的。 “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他了。”楠冰指着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黑板,指着“凶手”两个字说。 “那我们就从案发现场开始吧。”肖铂叫来了艾森,石岩,给他们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后,对正低头查找资料的楠冰说:“这个案子,你不要插手。” “为什么?”楠冰不服地追问他。 “没什么,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秘境之地,而不是杀人案。” “你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她不服。 “我可以永生,你可以吗?你就不怕死吗?” 肖铂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但覆水难收。 “不怕!死再怎么可怕,也是一瞬间,但你呢?你以为可以永生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不,你错了,你比死还可怕,你明知道我爱你,可你对我一次次地视而不见,你知道我有多痛嘛?”楠冰一口气把憋了好多年的痛说出来,冲出房间,离开了肖家。 “楠冰姐——”艾森赶紧跟上去,被肖铂拦住了:“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楠冰离开了肖家以后,独自一人在马路上走着,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笑声,她回头看到一个女子,慢慢的转过了头…… 第四十六章 千年冰棺(中) 雪,不是白色的,一半深红,一半深蓝。 大雪倾城,他一身黑衣,打着一把黑伞,胸前别着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独自一人,在雪地里中前行,身后的脚印转眼被大雪覆盖,找不到踪迹。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来——在一个坟墓前,坟墓的四周又是一座座此起彼伏的坟墓,雪花漫天之下,死一样的寂静,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鬼。 他站在坟墓前,瞥了一眼,坟墓前的石碑是一块刚刚打磨好的花岗岩,干净得没有一丝青苔,很明显,这是一个崭新的墓碑,墓碑上没有一个字,也没有照片,他不知道坟墓的主人是谁,只觉一股悲伤莫名地涌上心头。 “大概,这坟墓的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死去的人吧。他走后,就剩我自己一个人了。”他猜想。 突然,他感觉身后被轻轻撞了下,一回身,刚好看见一个女子面容姣好的侧脸,一闪而过,但她好像看不见他,扬长而去。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他边想边加紧脚步追上她,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几秒钟后,雪,所有的雪,幻化成了一簇簇燃烧的火焰,一半深红,一半深蓝,火焰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素衣上,鞋子上,从头到脚,转眼间,她身陷火海,而他却,毫发无伤。 她缓缓侧过身,他又看见她的侧脸,目光流连地望着他的眼,冷冷问了句:“忘记了一个爱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人是什么感受?” 他们相望无语,几秒钟后,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你是——”那一瞬间,他记起了她,但火焰一瞬间将她吞噬,他伸手要抓住她:“不!!”他歇斯底里地呐喊,从梦中惊醒,醒来后,他又忘记了她,只记得在梦中:他一个人参加了一场葬礼,看见了一个女子姣好的侧脸,还有漫天大雪,那雪,不是白色的,一半深红,一半深蓝。 这是肖铂第二次做梦了,梦醒后,他感觉自己的心痛得快要窒息,他把右手放在左心房的位置——咚咚,咚咚,心跳快得让他越来越难受,他深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如此往复,他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但他的心还是很痛,心像硬生生地被掏空似的,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很难受,他想起楠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们常常被一个人抛弃被另一个人救起。”不觉得,肖铂发现自己竟然红了眼,这一刻,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原来,他和楠冰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即便他已经察觉刚刚对楠冰说的话过重了,心里有点担心她,但他还是用一种责备的语气嘴里喃喃地念叨起她。 或许,时间是一种比爱更致命的毒药,爱让你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而时间,却可以让你原本深爱的人慢慢变成另一个人。 第二天,天刚亮,肖铂和石岩打算再一次前往秘境之地。 临行前,楠冰回来了。 肖铂一脸漠然,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你活着回来了。”他若无其事地从她身边走过,望向不远处正在倒车的石岩,等他把车开过来。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楠冰走到他旁边,很认真地问。 肖铂不作声,眼睛始终没离开石岩。 “你放心,我才没那么容易死。我会好好的,好好活着,活着等你回来。”她一本正经地自问自答。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楠冰,肖铂还是头一回见,感觉她像换了个人似的:“知道了。”肖铂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心想:“这还差不多”。 肖铂上了车,楠冰还站在那里。 车启动了,肖铂看见后视镜里的楠冰,莞尔一笑,挥手告别,蓦然,他觉得她哪里不对,再一细看,是她的衣服,昨晚她离开的时候,她穿的好像是一件白色外套,而现在那件白色外套不见了,车子渐行渐远,肖铂来不及多想:“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吧”,他想。 “肖总——”石岩突然停下车,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刚刚肖铂接完电话后的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他这样,他知道:不好,出事了。 ——“是肖总吗?” ——“是。” ——“我们是清城市公安局的,楠冰是您的助理吗?” ——“……” ——“喂?” ——“……” ——“喂?您还在吗?” ——“……” ——“喂?是这样的,她的手机联系人上面只有您,所以我们只能联系您。恩,昨天晚上,在清城a大厦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两人被杀,其中一个被害者是楠冰,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二点左右。” ——“……” ——“作案手法和最近两起连环杀人案一模一样,像睡着一样。” 紧接着,石岩的手机也响了,是艾森,他接通了手机:“喂?”…… “早上,早上看见的小楠又是谁?”接完手机后,石岩马上想到了他们临走前撞见的楠冰。 “……” 良久,石岩小心地问:“肖总,我们还要去秘境之地吗?” “去,必须去。”肖铂超乎常人的冷静,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可是,小楠她——”石岩的声音有些颤抖。 “走。”肖铂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好。”石岩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比自己还难受,他总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石岩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说一句:“艾森已经在案发现场了。”希望这样,能让他心里好受的。 “让艾森查一下另一个死者的信息。”肖铂说完,转头望向窗外时,刚好下雪: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小雪花从天而降,漫天都是。这让肖铂想起了第一次与楠冰见面时,也是这样的下雪天。 那天,一座意外发现的千年古墓惊动了整个清城,市长怕肖铂一个人忙不过来,特地给他配了一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有丰富考古经验的实习生。 “我这不缺人,多一个人多一个麻烦。”一开始,肖铂是拒绝的。 “见一面再决定吧,她可是这个行业求之不得的人才,你要是拒绝了,一定会后悔的。”市长把一本简历递给肖铂。 “市长,您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肖铂没有接过简历,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好,好,我不勉强你了,简历我放这,我还有很多事,我先走了。” “石岩,把它扔了。”市长走后,肖铂指着桌上的简历。 “肖总,真的不看一下吗?”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石岩反常地说道。 肖铂用一种很意外的眼神看着石岩。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石岩说。 “仅此而已?”肖铂从他的眼神中隐约看到了另一种情愫的发酵。 “我,我爱她……”他不觉红了脸。肖铂从他手中拿过简历,翻开了简历: “楠冰?” “是。她叫楠冰,一个很特别的女孩。”石岩补了一句。 “明天,让她过来吧。”肖铂把简历合上,放回石岩的手中,说:“爱一个人,一定要主动去争取。” “小楠!我在这!”石岩穿着雨衣,在一堆废墟旁朝楠冰喊着。楠冰在慌乱的人群中听到了石岩的声音,看见了他,笑了笑朝他跑去。 “你出门都不看天气的嘛!”石岩看见被雪淋了一身的楠冰。 “我体质好着呢!没那么容易感冒!” “我是可怜我的相机包都淋湿了。”石岩用布擦着相机包上的雪。 “相机包是防水的好吗?真是的!” “防水又不代表可以淋雪。” “这就是千年神秘棺材出土的地方吗?”楠冰看着十几米深的土坑。 “嗯,那棺材很大,长三米,宽两米,高一米。” “里面是什么?” “鬼知道。棺材还打不开,看不到里面。” “棺材呢?” “被抬到那辆车里了。”石岩指着远处一辆大卡车。 这时,刚好一辆黑色小轿车开进来,一群记者围住了那辆车。 “肖铂。”楠冰看见他从那辆车上下来。 “对,他就是肖总。”石岩说。 肖铂下了车,走进了那辆大卡车,没多久就出来了,他看见不远处的石岩——他的身边站在一个女孩,那天,她围了一条鲜红色的围巾,他们朝肖铂走来。 “初次见面,往后请多指教。”她笑很灿烂,像久违的阳光一样温暖,她伸出了右手,肖铂犹豫了一下,握了她的手,很正经地说道:“希望你和石岩一样优秀。” 那是肖铂第一次见到楠冰:他只觉楠冰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但他不知道,楠冰对他一见钟情,她对他的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蓦然,肖铂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给艾森发了一条信息: “艾森,你查一下五年前,从那座千年古墓挖掘出来的那一口打不开的神秘棺材,看看还在不在?” “好。”艾森马上回复道。 再一次踏上秘境之地,肖铂的所见所闻验证了乔生的猜想:沉阳国有树,有花,有草,唯独不见飞禽走兽,一只蚂蚁,一条鱼,的确太安静了。 “这里真美,原来,一千年前的世界这么好看。”石岩走上前,伸手捧起一簇五颜六色的花,闻了闻,淡淡的花香。 “小心有毒。”肖铂推开石岩,那花从石岩的指尖滑过。 “它动了!”肖铂闻声望去,看见那花朵真的动了。 “石岩,查一查这是什么花?” 石岩拿出手机,对着那花扫描了一下,结果马上就出来了:“太阳花。” “太阳花?!” “太阳花,又称松叶牡丹、半支莲,喜欢温暖、阳光充足而干燥的环境,见阳光花开,早、晚、阴天闭合,它会随着太阳转动,故有‘太阳花、午时花’之名。”石岩照着手机上的文字念着。 肖铂仰起头,看看天空,还是阴天,虽然没有晴天的明朗,却依然明亮。 “它们又不动了。”石岩又动了动那花:“它们好像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 肖铂环顾了四周的树木:“向南!南边的枝叶茂盛,北边的枝叶稀疏,所有的太阳花都向南而开。” “走!我们一路向南。”石岩紧跟上肖铂。 他们一路向南,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赵起他们被害的案发现场。 “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肖铂戴上白色手套,俯下身,用手在地上轻轻滑过,没有一点灰尘:“我们再仔细找一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石岩套上白色手套,戴上扫描眼镜,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 他们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天快黑了。 肖铂不相信找不到任何线索,重新又找了一遍又一遍,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肖总,我们走吧,天快黑了。”石岩提醒他。 “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肖铂像疯了一样,一直在寻找,停不下来。 石岩第一次看见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丢了魂似的,狼狈不堪,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他一边低着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寻找着,一边喃喃自语。 一遍、两遍、五遍、十遍…… 石岩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拽起已经失去理智的肖铂:“肖总,天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 “如果楠冰看见你这样,她一定会很难过的。”他嚷道。 终于,肖铂停下来了:“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我,楠冰就不会一走了之,就不会——”还没说完,肖铂掩面而泣。 “冷静点!不是这样的,是凶手,一切都是凶手的错,是凶手杀了楠冰,是那个可恨的凶手,不是你。” 肖铂一语未发,瘫坐在地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凶手,将凶手绳之于法!” 肖铂苦笑道:“没有任何线索,怎么找到凶手?” “一定会有线索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这个地方没有,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别的地方没有,我们再去另一个地方找,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的。”石岩很认真,肖铂看着他:“我都不放弃了,你是神,你又怎么能够放弃呢?” 石岩伸出右手,手握拳头,肖铂迟疑了一会儿,伸出右手,手握拳头,和石岩的拳头对碰:“我不能放弃,我还没找到凶手,还没找回记忆,我不能放弃。走,我们回去。” 此时,天黑了,整个秘境之地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肖铂和石岩在黑夜中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啊!”石岩突然脚底一空,肖铂迅速伸手抓住他的手,两人一起掉进了一个山洞,昏迷了过去。 第一个醒来的是肖铂,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棺上面。 第四十七章 千年冰馆(下) 第二天一早,一则触目惊心的新闻——《刚刚!秘境之地惊现一口神秘千年冰棺!》登上各大头条,整个清城一片哗然。 清城市历史文物局门口围满了记者,上百个警察在门口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肖铂在保安勉强搭起的人墙里艰难地挤进了文物局。 “石岩醒了吗?”肖铂进了办公室后,将沾满泥土,还来不及拿去清洗的外套脱掉,一见到刚刚进门的艾森就问。 “他可不是你,失足掉进一个六、七米高的山洞里,还能够毫发未伤。医生说他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艾森边说边把一个蓝色文件夹放在桌上:“这是,另一个受害者。” “阿嚏—阿嚏—”肖铂伸手还没碰到文件夹,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艾森忙把椅子上的一件干净的外套给他披上,转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你不知道,那山洞有多冷,起码零下四十多度,见鬼了,怎么会有这么冷的地方,简直——”还没说完,肖铂又接连打了三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肖铂端起水杯,一口喝下,艾森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要是不那么冷,那冰棺怎么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两千多年,冰厚得看不见里面,而且,师傅们都开了一个晚上了,还没打开。”艾森说着,按下桌上笔记本上的一个红色按钮,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出现了师傅们正在打开冰棺的画面:“你看,到现在还没打开。” 肖铂两手捧着热水杯,感觉温暖了许多,他看着那个千年冰棺,想了想,脑子里却冒出了前天晚上那个梦中葬礼的场景,几秒钟后,他的目光从冰棺移开,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白甯。”他看一眼那名字,脱口而出,可是下一秒,他却很诧异地重复了名字:“白甯!?哪个白甯?” “肖总,整个清城只有一个白甯。”艾森说着,把一张照片递过来:“这是案发现场的照片。” 那是一个完美的案发现场,一次完美的谋杀。 肖铂看着手中的照片,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忐忑不安:案发现场在白家公司总部的大厅里,地面上的大理石瓷砖是雪花白,两个被害者面带笑意地静卧在一片雪白之中,十分安详。 “案发现场没有留下凶手任何痕迹,哪怕是一根发丝,一点残缺的指纹,一丝凶手来过的踪迹。两个被害人身上也没有一点伤痕、一丝挣扎过的痕迹,她们死得很平静。”艾森补充道。 “好像她们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一样,她们,好像在等待死亡。”艾森很诧异,闻声望去,看见肖铂那谜一样的侧脸,他低头,痴痴地看着手中的照片,没有快乐,没有悲伤。 “肖总?”艾森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出神了好半天的肖铂慢慢缓过神,责备道:“既然你早就知道她是白甯,为什么昨天我让你调查她的时候不早告诉我?” “很多时候,我们知道的,都不一定是真相。”接下来,艾森拿过他手中的文件,翻过下一页:“所谓的真相是,她是怎么死的,而不是她是谁。” 白甯,是清城市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五年前,年仅四十岁的她,一夜之间空降清城,带着亿万家产,神秘的身世,成为清城第一女首富。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为什么拥有如此惊人的亿万家产?她为什么来清城?这些秘密,直到她死,都没有揭开。 “女儿?”肖铂的目光落在“白雪”两个字上面,他感到很惊诧:一直以来,从不向外界透露任何个人信息的白甯,竟在遗书上赫然写着:如果意外身故,所有财产唯一继承人:女儿——白雪。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养女。”艾森提示他往后翻开下一页,说:“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女孩。” “怎么说?” “她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她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唯一一个嫌疑人。我查了一下,她很小就被送去去美国读书了,两年前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美国工作,我们已经通知她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国。” 肖铂忽而一笑:“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有点可笑,有杀人动机就一定是凶手吗?” 艾森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对了,五年前那口神秘棺木——”肖铂问。 “哦,我差点忘了。那棺木还在,但——棺木里面是空的。” “空的?”肖铂明明记得,当时那棺木是打不开的,怎么也打不开,后来因为打不开,那口棺木就被搁置了,不了了之。 “是的,很奇怪,那口棺木还有专人看守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反正等我再次看到它,里面是空的,至于那口棺木是本来就空的,还是被盗了就不知道了。”看得出,艾森也很头疼。 肖铂的目光回到大屏幕上的千年冰棺:师傅们正在努力地打开冰棺,但好像无济于事。 沉默片刻后,肖铂终于提起了她:“楠冰的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出来?”肖铂看上去脸色凝重。 “明天,明天就知道了。” 肖铂将手中的资料重新放回文件夹,把文件夹放回桌上:“你把车开过来,我们去一趟监狱。” “你,不想见一见楠冰?”艾森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即使见了,她也不会活过来了。现在,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抓到凶手。”说完,他关掉大屏幕,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或许,等抓到凶手的那天,我再去看她,就问心无愧了吧。” “噔!”艾森的手机屏幕亮了,他划开手机屏幕:“等一下。”他突然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肖铂:“有一个好消息,那本小说的作者有消息了。”艾森指着桌面上的《谜城3》。 “九墨?” “对,刚刚收到消息,《谜城3》即将完结,九墨在网上发了条消息,要和读者一起完成属于我们的结局。” “什么时候?” “下周一。”肖铂望向墙上的时间:周二,还有六天。 艾森刚把车开到了文物局门口,肖铂就被记者围堵: “秘境之地为什么会惊现千年冰棺?” “千年冰棺到底隐藏了什么惊天秘密?” “千年冰棺里面是谁?” “杀死白甯的凶手有线索了吗?” “白甯为什么会被谋杀?” …… “让开!让开!”在记者和警察推推嚷嚷的叫喊声中,肖铂最终上了车,虽然看起来很不容易。 肖铂坐在车上,望向窗外,眉头紧锁:“三个神秘棺木,看似发现时间不一样,但他们的时间却如此相近,都是来自两千多年以前,似乎来自同一个年代,隐约中,三个棺木和我似乎存在着某一种紧密的联系,三个棺木中只有一个棺木被打开,而且还是一个活人,如果,如果另外两个棺木里面的主人也是活人,那么,他们为何而来?他们又将去向何处?他们和我丢失的记忆又有什么联系?——” “肖总,手机响了!”突然,艾森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看看手机,原来,手机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他忙接起手机: “喂,我是肖铂。你是——” …… “艾森,马上调头去a银行!”一接完手机,肖铂神色紧张地说。 艾森立马减速,刹车,急转调头,朝a银行的方向开去。 “刚刚有人取走了白甯寄存在银行的一个保险箱。”肖铂告诉艾森。 “她知道密码?” “是的,很明显,凶手对白甯很了解。”肖铂边说边把手机上监控录像拍下的照片慢慢放大:“更重要的是,银行的监控录像拍到了她,她是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楠冰离开时穿着的白色外套,只可惜只拍到了她的背影。” 一切突如其来,突如其来的谋杀案,突如其来的千年冰棺,一时间让肖铂的心乱了:原本,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记忆,原本,他尽心尽力想要揭开的秘境之地的秘密,此刻,他都不关心了,他满脑子都是楠冰,满脑子都是原本和他毫无关联的连环杀人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王,这是我们救出乔生的绝好时机。” 显然,他的随从在等一个肯定的回答,但那个王只是摇摇头:“不,我们救他,只是劫狱,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他更危险。”他摆弄着鸟笼中一只不知名的红色鸟儿说道:“主要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安全的,那些愚蠢的人类没有证据,怎敢要他的命?” “愚蠢,愚蠢,愚蠢至极。”笼中鸟重复了他的话。 “万一?”他还是有些担心。 那王顿了顿,他的嘴角微微浅笑:“即便救他,我们也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她从保险箱里拿走了一个木盒。”警察指着监控录像,告诉肖铂。 “暂停。”肖铂喊道,监控的画面定格在了那个木盒:“一个小木盒。” “是,木盒也就一个巴掌大小。”警察解释道。 “里面是什么?”肖铂问。 “根据我们行里的规定,客户寄存在我们这里的东西,我们没有知情权,这是众所皆知的。”银行大堂经理说。 “是的,整个清城只有a银行有这个特例。”警察说。 肖铂按了一下遥控,监控录像的画面继续播放。 录像中,那个女子还戴着一顶红色毡帽,格外显眼。她取走木盒后就马上离开,走出银行大门后她拦下了一辆红色出租车,她和司机说了几句话后,上了车,就马上离开了。 警察暂停了监控画面,放大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我们根据这个车牌号定位到了这辆出租车的行车记录。”他边说边切换了画面:“这是出租车的定位,正在朝海上大桥的方向驶去。我们已经出动了所有警力封锁了大桥的另一头,现在,我们有一部分警察在出租车后面紧追不舍,另一部分警察在出租车的前方时刻准备拦截,她逃不了的。” “那女子确认还在车上?”肖铂不放心地追问。 “是的,我们一直在跟着那辆车。” 那辆车还有三分钟就到达那座大桥,所有人盯着监控录像,等待着那女子的到来。 “还有一分钟。”警察时不时看看手表:“还有二十秒。”“还有十秒。”“还有五秒。” 可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那辆车一上桥,就极速加速,加速,冲向桥下的大海:“嘣!”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冲天,那辆车被大火吞噬,坠向大海。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他们竟然选择以死来捍卫?”肖铂看着熊熊大火,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但还没等他缓过神,他的手机响了,他木然地接起电话:“肖总,不好了,千年冰棺不见了!” 警笛声再次响起,调头,加速,加速,加速,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原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千年冰棺。”肖铂看着空空如也的储藏室,明白了一切,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耗尽了。 “啊!”艾森匆忙之中将一个女孩撞倒在地,女孩手里的文件洒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艾森一边道歉,一边蹲下身帮她把文件拾起。 “没关系,是我自己太急了,撞到你,不好意思。”女孩俯下身,整理好文件后,起身,很抱歉地跟艾森说道。 肖铂看到那个女孩时,艾森正好和那女孩相视一笑,她也看见了肖铂。 那个女孩朝肖铂点头微微一笑,从肖铂身边走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她!”肖铂猛地想起了那个梦中侧脸姣好的神秘女子,他赶忙回头,想追上那个女孩,可是找不到她了,她消失在了此刻人头攒动的文物局大厅中。 第四十八章 她来了(上) “不好了!”艾森神色慌张从肖铂身后追来。 “怎么了?”肖铂问。 艾森没有说话,直接将手里的平板电脑拿给他看。 “得棺者得天下?”亮着的屏幕上写着——第61章得棺者得天下,是《谜城3》最新更新的一个章节。 “什么时候更新的?”肖铂皱起了眉毛,边往下看边问。 “刚刚。”艾森提示他看一下屏幕右上方的时间,那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小说更新时间:11:11,也就是上一秒,时间不早不晚。 “下一步怎么办?”艾森看着他。 “等到下周一估计是不行了,你马上去查一下九墨的id,尽快获取她所在的完整地址。”肖铂说话的间隙看完了小说,他把平板还给艾森:“监狱,我自己去就好了。”话音刚落,他已经拿着车钥匙走了好远。 “冲动是恶魔。”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艾森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肖铂的车停在了监狱大门前,他坐在车里,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十五分钟前,肖铂给警察局局长打了电话:“我是肖铂,十五分钟后,我要带走乔生。” “肖总,您好,您说什么?”另有一头的局长一头雾水,急着问。 “难道一个已经被囚禁在监狱里的人还能够去杀人吗?”肖铂义正言辞。 “可是,肖总——”他的话还没说完,肖铂打断他:“我可以做他的担保人,出了问题,一切由我来承担。” 他听着肖铂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很认真,再加上现在手上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乔生就是凶手,再者自己也得罪不起肖铂,他只好硬着头皮,好声好气地说:“好。我这就让手下马上放了他。” “好。”接完肖铂的电话,他长舒了口气。 肖铂再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他按捺不住,正要再一次拨通他的电话,这时,他的电话就来了: “喂,肖总吗?” “恩。”肖铂强忍着心中的烦躁,爱答不理地回答。 “肖总,是这样的,刚刚上级来了电话,案情有了进一步发展,关于带走乔生,您可能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了。”他翼翼小心地解释。 “喂?” “喂?肖总?” “肖总,您还在吗?” “喂?!” …… 肖铂挂断他电话的下一秒,他的电话又响了,是艾森: “肖总,你立刻过来医院一趟。” “好,你等我。”肖铂火速地往医院开去。 当肖铂看到从海底打捞上来的两具尸体时,他的表情和艾森刚刚看到时一样:目瞪口呆。 两具经过熊熊大火燃烧的尸体,尸身竟然完好无损,肌肤光鲜,面色红润,身体余温尚存,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面带笑意,这一幕太熟悉了,肖铂一下子想起了楠冰死时的样子:安详,平静,让人不觉汗毛直立。 “为什么?”肖铂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这个——”艾森将那个巴掌大的木盒拿过来。 肖铂谨慎地接过木盒,缓缓打开那木盒,里面是一张字条,他的手莫名地有些轻微地抖动,打开字条后他更加迷茫了,只见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a计划完成,已启动b计划。 ——to 乔生 刚才心里还一团怒火的肖铂,此时烟消云散。 “肖总,白雪回来了。”艾森说。 “我想一个人先静静。”说完,肖铂情绪低沉地走了。 肖铂开着车,在车水马龙的车道上前行,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一路向前,一直往前,往前。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来往车辆也渐行渐远,肖铂的车子依然没有停下,一直往前,往前,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再到白天,再从白天到黑夜,一直往前。 直到看见大海,看见早已冰封数千年的大海,车才停下来,因为无路可走。 肖铂,独自一人站在海边,这时,天际开始微微泛白。他凝望着遥不可及的,海面上的地平线。 离肖铂不到一米的地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红色大字写着: 温馨提醒:冰面危险请勿在冰上行走! 肖铂对它视而不见,不知不觉中,他的脚踏在了晶莹的冰面上,一步一步向前走,这两千多年来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现,此刻的他,犹如行尸走肉,他越仔细回想起过往,越发得觉得自己活在这世界上是最大的笑话,以至于他没有听见身后冰慢慢崩裂的声音。 艾森给肖铂打了十几个电话,始终没人接,他不知道肖铂把手机遗忘在车里了。 “接啊,你倒是快接啊——”艾森一边拨通了他的手机,一边喃喃自语:“快接啊!再不接,乔生就要没命了!” 原来,在发现那张字条后,警察搜查了关押乔生的牢房,意外搜出了一部手机,手机上有确凿的聊天记录可以证明乔生是凶手之一的罪证: ——太阳(对方代号) :“在?” ——乔生:“在。” ——太阳:“肖铂已中计,千年冰棺成功盗走,下一步呢?” ——乔生:“启动b计划。” ——太阳:“好。” 警察再一次审问了白乔生,无论警察问什么,他只有一句话:“我要见肖铂。” 最后,警察不得不联系肖铂,但始终联系不上,一边是公众媒体施加给他们的舆论压力,一边是迟迟联系不上的肖铂,警察局局长不得不有所行动,只见他步履如飞地径直走进审问室,一个健步走到乔生面前,右手一用力拽起乔生的衣领,身体往前一倾,将乔生逼近墙角,怒吼道:“肖铂已经放弃你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 话音刚落,审问室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心有余悸地凝望乔生,他们显然被局长刚才的举动吓到了,乔生也吓到了。 但很快,乔生的举动再一次震惊了所有人,他镇定自若地地将局长推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袖,重新坐回座位上,瞥了一眼桌上那张认罪书,右手拿起桌上的笔,左手拿过认罪书,毫不迟疑地在认罪书的最后一行,签上自己的名字:白乔生,然后将认罪书重新挪回原来的位置,自己重新坐回位置,正襟危坐地说道:“我认罪。” 原本,肖铂已是乔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连他都放弃自己了,那自己早晚都是死,不如早一点死,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乔生想。 艾森赶到监狱时,乔生已经被带走,警察将判决书递给艾森,他接过判决书,目光扫过,一脸震惊,判决书上最后一行字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被告人白乔生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乔生心灰意冷,他最后一次抬头,仰望末日的天空,天空中彤云密布,一层层厚厚的云层布满整个天空,大雪将至。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执行者问。 “没有。”说完,乔生闭上了眼,此刻,他竟突然有一种就要解脱的欢愉,忽而,他觉得脸上微微冰冰的,一片、两片、三片的雪花温柔地覆上了他的唇。 执行者举起枪,瞄准了他的心脏,他只要轻轻扣下扳机,乔生就好一枪毙命。 乔生想死,可是,他的命掌握在神的手上,没有神的允许,他怎么可以死呢?神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等一下!” 一个警察急匆匆地跑来,凑近执行者的耳边说了什么话,执行者有些惶恐不安。 紧接着,警察把乔生带回了牢房,不过一会儿,警察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一双干净的鞋,等乔生换完衣服,穿好鞋,警察局局长来了,局长和刚刚判若两人,他笑脸盈盈地走来,紧紧握住乔生的手,嬉皮笑脸地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真是有眼无珠,像您这么正义凛然、一身正气的好人怎么会是杀人犯呢?哎,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一匹夫。” 乔生一脸懵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是肖铂回来了?” 局长和几个警察不禁面面相觑,那个跑来刑场救了乔生的警察笑了笑,说道:“肖总出差了,还没回呢。” 乔生一听,更加困惑了。 局长走过来:“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乔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无罪释放了,稀里糊涂地出了监狱,然后又稀里糊涂地坐上监狱大门前一辆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豪车,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 看着乔生离开后,警察局局长长长松了口气,转而又一脸嫌弃地责备旁边的警察:“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他姓白!现在好了,我一下子得罪两个最不能得罪的人,我要是职位不保,你也别想干了!” 说完,气急败坏地扬长而去,那警察看他走远后,嘟囔道:“认罪书上不就白纸黑字写着他叫——白乔生嘛!哪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真的眼瞎了,哼!” 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停下来了,乔生从车上下来,眼前是一栋完全陌生的别墅,一栋价格不菲的别墅,黄棕色的、仿铜材质的庭院大门门口两侧站在数十个保安,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女子走过来,用十分娴熟的社交礼仪口吻说道:“少爷,您请。” 乔生跟着她走进庭院大门,走过一条将近十米长的、蜿蜒的小径,路虽然不长,但乔生却觉得这是他走过的最长的一条路,走过了小径,映入眼帘的是富丽堂皇的大门,大门前矗立着两根直径约一米的纯白大理石,一进大门,两侧整齐地站在两排女侍从,一看见乔生,她们面带笑容整齐地向乔生行15度鞠躬礼:“少爷好!” 乔生步入大厅,眼前又是另一番风景。与别墅外面的奢华装饰不一样,屋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古典中式风格。乔生绕过中式实木雕花的屏障进了大厅,大厅中央是极具中式古典之美的红木沙发,大厅上方是红木雕花吊顶,红木沙发正前方是一副巨大的古画雪景图,画中有一美人,身着红衣,风姿绰约。 乔生很奇怪,这跟肖铂家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这样的场景似乎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恍惚间,他有一种穿越到古代的错觉。 在前面带路的女子,让乔生在大厅坐下稍等,期间又有侍从端上茶水,他伸手接过青花玲珑镂空茶杯,掀开茶盖,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他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 这时,另外一个女侍从走进来,走到乔生旁边说道:“她来了。”乔生心头一颤,又马上恢复平静,“少爷,您跟我来。”他像没了知觉似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紧紧跟在侍从身后,上了楼,绕过了又一个大厅, 绕过一个拐角,走到一间屋子前,那个侍从说:“您请。”随后,她走上前掀开挡在他面前的紫色门帘。 肖铂一步一步向前走,他毫无察觉到他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身披一件白色长袍,与冰封千里的海面几乎融为一体,她紧跟在肖铂身后,有数十米远,小心翼翼,生怕被他发现。 她看着肖铂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里却都是那一晚神秘女子说过的话: “怎么?这样就想放弃了?”那女子戴着黑色帽子,一条黑色纱布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夜色朦胧,她看不清女子的脸,但她还是从女子的声音认出了她,她低着头,不作声。 “你不爱肖铂了吗?不想永生了吗?”女子追问。 “如果我可以永生,他就一定会爱我吗?”她抬起泪目的双眸问道。 “你死一次不就知道了吗?”女子冷若冰霜地回答。 第四十九章 她来了(下) “等一下。”乔生前脚刚刚抬起,正要踏进屋子,忽而,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您稍等一下。”女侍从示意乔生站在原地,自己先进了屋。 “是她?”乔生一听那女子的声音像丢了魂魄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疑信参半。 没等乔生缓过神,那个进去的侍女带着另外四个女侍从从里面出来,笑着对他说:“您请。” 乔生付之一笑,进了屋,他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是希望?还是失望?他来不及多想,暗暗告诉自己:“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进屋后,乔生环顾四周,屋内只有一女子,她披着一件白色外套,是江雪喜欢的纯白色。 那女子一见到乔生,浅浅一笑,像大雪中纷飞的雪花,一尘不染。 “我是白雪,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她先开了口。 乔生看着她,一时出了神,她竟有着和江雪一样的声音,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喜好,他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两千年前,时隔十七年后再一次见到江雪的场景,那天,她也说了和白雪一样的话:“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但可惜的是,当时自己没有一眼就认出江雪。 眼下,当同样的场景再一次重现时,他一眼认出了她,但她的名字却不是江雪。 “乔生?白乔生!”白雪喊了他的名字,他才缓过神,有了上一次错认江雪的教训,乔生喃喃低语:“在找到真正的江雪之前,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什么?”尽管他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白雪好像听到了什么。 “哦,我是说,是你救了我?”乔生转移了话题。 “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救得了你?”她一笑置之,乔生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那几个愚蠢的警察,单凭一部手机的短信记录就想定你的罪,你说可笑不可笑,明摆着就是要找个替死鬼,好堵上那些媒体记者的嘴。”她愤愤不平地说完后,发现乔生从进来就一直站着: “你怎么不坐呢?”她突然问。 乔生被她这么一问,才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桌上有茶,刚刚沏好的。”她接着说,显然,她看出了乔生的紧张不安。 乔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但他就是不自觉地紧张、不安,可能是因为他刚才差点丢了命的事还心有余悸,也可能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长相和江雪一样的女子将会自己置于何种境地,是生,是死,都是未知。 “谢谢你。”乔生下意识地冒出了这三个字,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谢谢?!这句话说得太早,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我只是作为担保人暂时将你保释出来,要想真正洗脱罪名,成为自由之身,我们还得尽快找到凶手。”白雪说。 听到这,乔生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乔生的第一反应是她的名字,是的,她叫白雪,但他只知道她的名字,显然她的名字并不是重点的,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他也很好奇她到底是谁,明明只有肖铂才能够做到的事,她竟然也做到了: “不知道。”他想了想说。 艾森立马让人查了一下带走乔生的人是谁,很快结果出来了。 “白雪?就是那个清城首富白家的唯一继承人?”艾森看着资料上面的名字,很意外地问。 “对。”那个调查的人说着把一张照片拿给艾森看,艾森看着照片上面的女子,她的身后是旧金山的金门大桥。 “她不是刚从美国回来吗?人生地不熟的,仅凭她一人怎么救得了乔生?”艾森抓了抓后脑勺,实在想不通。 “这主要还是因为肖总。”他说。 “肖总?” “是啊,你不知道吗?她自称是肖总的未婚妻,而白乔生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啊?!”艾森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越听越糊涂了,不过转念一想,至少乔生活下来了,结果是好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肖总,你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搜索到他的手机定位。” “可是,我们已经试了两天了——”他嘴上不耐烦地念叨着,在艾森的催促下,他极不情愿地再一次打开了定位软件。 “再试试。”艾森没有一点要打算放弃的意思,他走到电脑前,盯着电脑上正在转圈刷新的定位图标,下一秒,又是那两个可恶的两个字:失败。 “失败!”他们异口同声,定位再一次失败。 “继续。”艾森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雷打不动地说,以至于手机响了,他丝毫没有察觉。 “手机响了。”他漫不经心地提醒。 “响了你就接啊!” “是你的手机!”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艾森低头一看桌上的手机,还真是:“哦。” 艾森拿起手机出去了,不一会儿,艾森接完手机回来,神色紧张地说:“我出去一下,你继续搜索,直到找到为止。” “可是就是找不到啊。”他埋怨道。 “找不到?!所以才要找啊!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你先继续。”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来了。”电话另一头的人说。 ——“谁?”艾森问。 ——“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 ——“是她?”艾森马上猜出了那个人,边说边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周六。 ——“是的,她的发布会时间改了,提前了两天,也就是今天,我已经在发布会现场,地址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速来。” ——“好的。马上。” 整个小说发布会现场,黑压压的一片,一进会场,艾森就被挤进人群之中,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他看看时间,距离发布会还有两分钟,他只能咬紧牙关,在推推攘攘的人群中“坚守阵地”:“要是肖总在就好了,至少他可以提前预定一个舒舒服服的座位。”艾森还是特别怀念有肖铂在的日子。 时间到了,发布会现场,灯光渐暗,只留下台上一束暖黄色追光,一个女子穿一身黑色连衣裙走上台。 艾森实在难以想象,台上这个身材瘦小,弱不禁风,一脸稚气的女子就是九墨:“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她走到舞台中央,落落大方: “大家好,我是九墨,《谜城3》的作者,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所有人奉之为预言的《谜城3》,竟只是“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场下一片哗然,一时失去控制,不得已,九墨在几个保安的保护下匆匆下了台,发布会无疾而终。 艾森迷失在慌乱的人群,人群的吵嚷声此起彼伏,盖过了此时艾森刚好响起的手机铃声,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来电人:肖总。 大约半个小时后,艾森才全身而退,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人是肖总,正要接起,对方就挂断了,屏幕上显示:“7个未接电话:肖总。” 他正要回拨过去,手机又响了: “喂,找到肖总的手机定位了!” “在哪里?” “在清城大桥上,根据方向位置来推断,是在回来的路上。” “好,知道了。” 艾森挂了手机,拨通了肖铂的手机:“您好,您拨打的手机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嘣!”一声巨响,冰面瞬间裂开! 还没等肖铂反应过来,他就坠入冰冷刺骨的大海,一瞬间冰冷至极的冰水淹没了他的身体。 一开始,人的本能使他拼命挣扎,但一想到自己空有一副不死之身的皮囊,与其苟活,不如就此一赌,万一死了不正好一了百了,想到这,他就放弃了,他慢慢扬起脸,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任由自己的身体在汪洋之中慢慢往下坠,坠入深海,海水越来越冷。 “白辕。”隐约中肖铂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他以为是幻觉,冰冷的海水不停地灌进他的呼吸道。 “白辕。”那声音再一次传来,由远及近。 “白辕,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 余音未绝,一股寒冷刺骨的海水倾入他的肺部,难受至极,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让他毛骨悚然。 原本应该是无色透明的深海,此时一片血红,深海之中,隐约有一发光物体,像一团火焰一样发出炽热的光芒,将漆黑的深海照得通亮。 “是太阳?”等到肖铂终于看清那物体时,他已经无力挣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白辕,别怕!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相见了。”神秘女子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他听出来了,那声音分明是从太阳传来的。 突然,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肖铂的双眼,他猛地转身从那双手的缝隙中看到她的眼睛,随之他失去了知觉。 ——“白辕,你来了。” ——“白辕,我在这,过来啊。” ——“白辕,我是墨雪啊,你忘了吗?” ——“白辕,那一去不复返的前世,怎么会那么好。” 漆黑之中,肖铂循着声音,寻找着什么。 “啊!”肖铂的脚下一空,身体迅速往下掉,直至他的后脑勺硬生生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冰棺上面,他环顾四周,是上一次他和石岩一起跌落的地方,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见的不止是一个冰棺,还有无数个冰棺,更让人头疼的是,每一个冰棺都一模一样。 “白辕,你猜猜,我在哪?”那个女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知道我是谁?”肖铂问道,这是他活了两千多年来,最想知道的答案。 第五十章 当你沉睡时【大结局上】 “嘘!小声点,她睡着了。”那女子将声音压得很低。 肖铂听到后,不敢再吱声,偷偷打量了四周:除了一个个让人汗毛竖起的冰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在哪?”肖铂也压低了声音。 “在那里。”肖铂闻声望去,看不见那女子,只听得见她的声音,此时,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哪里?”肖铂追问。 “太阳墓。”她答。 “太阳墓?” 还没等肖铂反应过来,眼前的一个个冰棺瞬间幻化成一个个太阳,放射出一道道夺目耀眼的光,眼前强烈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几秒钟后,那些光又没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其他冰棺都消失了,只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冰棺,那个冰棺微微泛着红光,他好奇地走过去,冰棺上面是一层厚厚的冰,严严实实。 “怎么打开它?”肖铂问。 “很简单,你只要想起她。” “我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那女子冷冷一笑。 肖铂低下头,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冰棺,隐约看见上面刻着什么字,但即使他看清了那些字,却一个字也不认识,他活了两千多年,精通所有中国字体,唯独对眼前这几个字,竟不识一字。但更奇怪的是,即便这样,那些字他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渐渐地,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古代女子,身着红妆,站在漫天大雪之中,眺望远方,好像在等谁。 “墨雪。”紧接着,他脑海中闪现出这两个字,突然,冰棺自己打开了。 很快,肖铂看见一个身着红妆的女子躺在里面,正要俯下身细看她的面容,忽然,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听见一个女子说:“不要看,小心她要了你的命。” 刹那,肖铂觉得双眼如刀割一般痛。 “不!”肖铂猛然惊醒,原来又是梦,紧接着,他不由打了个寒颤,才发觉全身湿透,自己一个人躺在海边的冰面上。 蓦然,他想起了什么,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回冰面上,四处张望,想寻找那个刚刚自己坠入大海的崩裂的缺口,却一无所获:一眼望过去,冰封千里的冰面上, 平平整整,完好无损,一片银白色。 “那双眼睛?!”肖铂的脑海中,闪过他最后见到的那一双眼睛,怎么就那么熟悉? 肖铂刚回到车上。 “嗡嗡嗡……” 他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一划开手机界面,他看见艾森打过来的252个未接电话,本想马上回拨过去,但却因为刚刚收到的一条最新小说更新消息提醒,一时错愕: 那是《谜城3》最新更新的一个章节,叫《太阳墓》。 他点开小说: 正如你所梦见的,千年冰棺,其实,远不止一个,但太阳墓,却只有一个,正如你所现在所要寻找的真相一样: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这,这句话怎么感觉是跟我说的一样?”肖铂看完这句话,云里雾里。他再往下看: 一天,末日里的所有人,做了同一个梦,所有人的梦里都有一个太阳墓,他们以为终于找到了生的希望,但其实,太阳墓却预示着——末日将提前降临。 肖铂不觉心里一颤,突然有种不敢看下去的恐惧,但他还是继续往下看: 太阳墓里有一个墓主人,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归来,如果有一天,那个人将她复活,将有奇迹发生。 “铃铃……”彼时,肖铂的手机响了,是文物局,他立刻接起手机: “喂?是肖总吗?” “恩,你说。”肖铂平静地回答。 “肖总,那口被盗的千年冰棺回来了!”手机另一头的语气显得很兴奋。 “回来?”肖铂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是啊,我早上上班,一进研究室,就看到那口冰棺居然回来了,就在上次被盗时的位置。好奇怪,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 “对,不过好奇怪,这一次我们轻易就打开了冰棺,里面是空的。” “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冰棺。”肖铂看了看时间,现在回文物局最快也要一个小时,但他却说:“我三十分钟后马上就到,在我到那之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冰棺。” “好。” 肖铂匆匆挂了电话,立马给艾森回拨了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没办法,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他发动引擎,全身心投入地开车,加速,加速,不停加速。 肖铂到达文物局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三十分钟,他一下车就看见艾森站在文物局门口:他时不时低头看时间,好像在等谁,是的,他在等肖铂,下一秒,艾森也看见了他, 肖铂神色慌张地进了文物局,艾森紧随其后,在去往冰棺的路上,艾森向肖铂汇报完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嗯,差不多就这些了。”艾森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医院那边有消息了,不是好消息,但好像也不算太坏。” 肖铂停了下来,等他继续说:“石岩脑补受到重创,估计是醒不过来了,医生说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听完艾森的话,肖铂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毕竟石岩是因为跟他一起去秘境之地才变成这样,自己多少还是有点责任,但除了强烈的负罪感他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他试着努力去想,但就是记不起来,没办法,记忆这东西注定成为他的硬伤。 有时候,肖铂甚至会想,这世界上如果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没有记忆这种让人抓狂的东西,他或许会相信那句不知道谁说过的鬼话:“世界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肖铂仔细地查找着千年冰棺的每一个角落,一无所获。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冰棺一定被人打开过。 为什么他们会将大费周章盗走的冰棺,神秘地归还?一想到这,肖铂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显然,盗棺者似乎在寻找什么,结果落了空,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但他就是想不通,对他们失去价值的冰棺原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埋掉,或是处理掉,为什么一定要归还呢?这一点,肖铂怎么也想不明白。 “回来肯定有回来的道理,可能他们只想物归原主,也可能他们想通过它告诉我们什么。”艾森边说边拿着指纹探测器扫描着冰棺:“如果有指纹,当然是更好了。” 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冰棺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没有留下任何字条,也没有任何字迹留下,“看来,他们真的是,处理得很干干净净。” 艾森直起腰,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脖子,说道。 “你做梦了吗?”肖铂突然问。 “做梦?当然了,昨晚,我梦见有女朋友了,而且长得还挺俊。”艾森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但肖铂的表情有些木讷,艾森意识到,这似乎不是肖铂想要的答案。 沉默了半晌,肖铂将手机上刚刚更新的小说递给艾森,艾森看后差点笑出声,但他忍住了:“肖总,你是不是追这小说追疯了,小说上的内容怎么会是真的呢?” “是啊,怎么可能是真的呢?这明明是连傻子都知道的啊。”肖铂拿回手机,将手机放回桌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地说: “等一下,你去把那个九墨给我带过来。” “带过来?” “就说,我是她的书迷,非常喜欢她的书,想见一见她。” “好。” 肖铂望着艾森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我一定要找到太阳墓。”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回家洗个澡,要不然他要被自己熏死了。 肖铂的车开到家门口,发现一辆显眼的红色法拉利占了他的车位,他只好先下车,看看那辆车是谁的,竟这么嚣张。 他下了车,走到那车旁边,往车里面看了看:没人。 索性,他拿起手机拍下车牌, “肖铂,你这是干嘛?”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肖铂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纯白色外套的姑娘从他家大门走出来。 这时,手机上检索出了车主的名字:白雪。 原来如此。 肖铂示意门卫将自己的车停好,门卫大伯走过来,接过他车钥匙的时候,他知道肖铂很不高兴,很为难地解释道:“我已经告诉她,你不在了,可她非要把车停在这里,非要我开门让她进去,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我只好——” “好,我知道了,这不怪你。”如果换做是平时,他一定会雷霆大怒,但这次不行,他告诉自己:至少,她救了白乔生。 肖铂以为她是和乔生一起来的,但整个空荡荡的房子里,独见白雪一人。 “乔生呢?”肖铂开门见山地问,他向来如此:心里有谁,眼里就只有谁,其他人都是背景。 “我可是你的未婚妻,一见面就提别人,不太合适吧。”她说着,走到肖铂身旁,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他没有躲开,冷冷地问了一句:“说吧,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未婚妻白雪啊。”她含情脉脉地望着肖铂,回答道。 肖铂直视她的眼睛,眼神咄咄逼人。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肖铂没有挪开视线,盯着她,她的眼睛很美,只要多看一眼,就让人无法自拔,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要小心。 “你这样深情地凝望我,却还是没有记起我,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幸亏我不是她。”最后一句,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她说完转移了视线,从他的肩上离开,却被肖铂紧紧地拽住右手,厉声质问道:“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有一点,你必须提醒你:你要是敢动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后果,会很严重。” “啊!你抓疼我了!松手!”她越想挣脱出来,肖铂抓得越紧。 “听好了,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乔生在哪里。”顿了顿,他手指向大门:“第二,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她的手已经被抓得通红,她放弃了反抗。 “什么白家唯一继承人,什么未婚妻,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我也很感激你救了乔生一命。”他一把揽住白雪的腰,带着几分霸道,几分柔情,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我有一个条件。” “说。” 只见,白雪在他耳边轻喃细语说了什么,他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好,我答应你。”他放开白雪,她揉了揉被拽得通红的右手:“你放心,白乔生可是我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哥哥,自然是安全的,我刚出来的时候,他说也要出去一下,我们是一起出的门。” “他没说他去哪?” “有,我听说他好像去找那部小说的作者,叫什么九来着。” “九墨?” “噢,对对,九墨。我还让陈师傅开车送他去的。”她拿出手机,点了点,接着说:“他们现在在清城大桥上。” 肖铂走过去,看见手机上的定位一直在移动,突然,他眉头紧锁:“这不是去秘境之地的方向吗?” “铃铃铃!” “铃铃铃!” 这时,他们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肖总,不好了!九墨失踪了!” “白总!乔生开着我的车跑了——” 他们相视一眼,肖铂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可能我们还可以追上他们!” 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赶到秘境之地的时候,只看见那辆车,车上空空如也。 “还好,我在乔生身上偷偷装了定位器。”白雪打开定位仪:“他们在这。” 他们一直追,追进了一个山洞,里面一片漆黑,白雪向望不见底的山洞看了看,问肖铂:“还追吗?” “追!我走前面。”肖铂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转身就进了山洞,山洞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行走,肖铂在前面,白雪紧跟在后面。 “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热?”走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后,白雪问。 “好像有。” “好像有?!”白雪听到这个答案,真是哭笑不得,但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前面有亮光,微微的红光。”肖铂说。 白雪抬起头,往前看,只看见肖铂黑黑的后脑勺:“哦。”她敷衍地回应,她只觉得好热,而且是越来越热。 “啊!”白雪的额头直直地撞上了肖铂的后脑勺:“你是石头做的吗?后脑勺这么硬,要停下来也不知道说一下!” “快跑!往回跑!”肖铂声嘶力竭地呐喊,白雪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赶紧转身往回跑,但还是晚了,白雪脚下的土地一瞬间崩塌,直到这时她才看到了肖铂刚刚所看到的:火,红色的火,滚烫的火,炙热的火,红色的岩浆在不断翻滚,冒泡,更可怕的是,他们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借力,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迅速地往下沉。 “啊——” 生死有命。 但肖铂却忘记了自己是不死之身,他不仅活着,还看见了,看见了那个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微微泛着红光的冰棺,里面躺着一个红衣女子,他走上前,看清了她的脸:她沉睡着,发如泼墨,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口若朱丹,她的面容,跟白雪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冰棺上赫然写着三个字,肖铂一眼就认出来:“太阳墓。” 第五十一章 他不是神【大结局(中)】 “这个世界上,能够打开太阳墓的人,也只有你了。”肖铂正看着“太阳墓”三个字,耳边传来了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循声望去,他看见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身披一件黑色长袍,个子高高的,中等身材,旁边跟着一个随从,也披着一件黑色长袍,两个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很特别。 “怎么不打开冰棺呢?”还没等肖铂开口,那个声音沙哑的男子又说道。 肖铂望着冰棺里躺着的红衣女子,想起了那个梦。 ——“怎么打开它?” ——“很简单,你只要想起她。” “墨雪。”他的脑海中又闪现过那两个字,彼时,冰棺的棺盖缓缓移动,冰棺打开了。 “哈哈哈——”突然,那男子近似狂妄地笑道。 肖铂不知为何。 “王,恭喜你——灭世之门打开了。”那个随从向那男子恭喜道。 “灭世之门?”肖铂看着打开着的冰棺,有些恍惚。 “你知道打开太阳墓的灭世之门,意味着什么吗?”那个王收敛起刚刚失态的大笑,忽而,又道貌岸然地问肖铂。 肖铂一语未发,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是的,意味着末日的降临!很快,我就可以报仇了!我要让整个世界为她陪葬!”他走到冰棺旁边,俯下身,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女子沉睡的脸颊:“墨雪,别怕,很快,我就会来陪你。” “突发!-70c致命极寒袭击全球,清城无一幸免!” “近日,全球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极寒天气,清城部分地区气温低到零下75度!” “目前,清城市已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据气象局预计,未来三天,全球还将遭遇零下100摄氏度或更低的气温!请各个部门提前做好应急预案!” “截止到下午16时19分,全球已有至少一万三千多人因极寒天气而丧生……” “所有航班取消!火车停运!学校停课!企业停工!” “清城市公安局提醒广大市民不要随意出门!” …… 《谜城3》所有的预言一一应验了,只可惜最后一章的大结局,还没来得及更新,末日就来了,最后更新的一个章节的末尾写道: “如果有一天,末日突然降临,请别忘记那个传说:它——可以让时空倒流,或穿越时空。” 几乎所有清城市的人都信了这句话,直到末日降临,他们宁愿冒着死亡的危险,四处寻找,打探《谜城》,也不愿意在家等待死神的宣判,他们始终相信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做到他们想做的事,找全那三本书,然后带领着大家在这险象迭生的末日里,死里逃生,那个人就是——肖铂。 但此时的肖铂,却身处险境。 “你知道——我是谁?”肖铂问那个王。 “哈哈——”那个王不禁仰天大笑。 这时,一个女子走过来。 “白雪?!”肖铂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墨雪,他竟然问我——他是谁,你说可不可笑。”王,唤她名字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柔,但对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墨雪会在这寒冰之中沉睡千年吗?如果不是你!我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吗?!” 他怒吼一声,面具裂成两半,露出一副面目狰狞的面孔,肖铂一见,脸色突然煞白。 “凭什么我们承受痛苦,你却可以逍遥法外!不!你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这痛苦的滋味。”他说完,一转身,又戴上了面具,和刚刚判若两人,温柔地说道:“我不能让墨雪看到我的模样,她会吓坏的。” “我们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王,若有所思,良久,对肖铂说:“算了,还是让你自己说吧。” “王,你忘了,他的记忆已经——”那个随从小声提醒他。 “不,他是有记忆的,他的记忆——只是被隐藏了。” 王说着,朝肖铂走去,他盯着肖铂的眼睛,直到肖铂的眼睛慢慢变成红色。 “不要!”这时,一个女子突然冲到肖铂面前,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将肖铂紧紧掩护在身后。 “肖铂,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她信誓旦旦。 “楠冰?!你不是?你怎么?”今天遇到的一切,对肖铂来说,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说来话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楠冰死死地挡在肖铂面前。 显然,这个女孩的出现,让王很惊诧:“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带她进来的。”另一个女子出现。 “不止她,还有我们。”那女子的身后还有一群人,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是近期,清城市连环杀人案的“死者”,他们复活了,不,准确地说,他们其实都没死过,只是假死。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进来?”现在,轮到,王,有些恍惚了。 “你们可以进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那个领头的女子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白—乔—生。”王,一眼就看到了他,不过,此时,他对那个带头的女子更感兴趣,毕竟,太阳墓不是谁都能够进来的,要知道,这个地方,进来的,不是神,就是魔,除了一个人例外——肖铂,他问她: “你,是九墨?” “不,她不是九墨。”乔生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王,算是自来熟了。 “那她是谁?”王追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不是九墨。”乔生边说边走向白雪。 王被他这么一说,更晕了,这是哪跟哪,她是不是九墨又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神,还是魔,他正要说什么,却被乔生抢先一步:“白雪长相跟九墨一样,为什么她不是九墨呢?” 乔生,不知道,白雪之所以跟九墨有着一样的面容,只是因为王,为她做了一副跟墨雪一样的皮囊而已。王以为肖铂看见这副皮囊,会记起墨雪,但事实上,肖铂已经将墨雪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谁,并不重要。”九墨往前一步:“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人类。”王,从她身上看到了他最熟悉不过的——金色的灵魂。 “你看得到?”九墨抬头看他,他戴着黑色面具,九墨只看得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不一样的眼睛——血红色。九墨不知道,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红月,九墨更不知道“红月”的由来。 红月,是魔王的眼睛。但站在九墨面前的,这个王,并不是生下来就是魔,他的身上流淌的不是魔的血液,而是神的血液,他原本,是一个神,是月神的独子——尚青。 那时,他深爱着太阳神的爱女——墨雪,与她青梅竹马,私定终生。一次,他帮着贪玩的墨雪下凡,不料墨雪与凡人白辕相遇、相识、相知、相恋,但,人与神是不可以相恋的,天神想尽了一切办法还是无法改变墨雪对白辕的执念,于是,天神答应墨雪,给她七生七世的时间,让她投胎至人间与白辕一次次转世相遇,如果这七生七世里,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天神就答应墨雪,让她和白辕在一起,但若经历了这七生七世,他们还未在一起,那么墨雪答应天神回到神界,饮下孟婆汤,将白辕彻底忘记,而白辕将魂飞魄散。 但墨雪怎么也想不到,天神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墨雪和白辕这七生七世都不可能在一起,让墨雪对白辕彻底死心,打从一开始,天神就已经做好了胜算的打算。 最后,天神赢了,但他却没能如愿。他怎么也算不到,就在他要将一剑红刺向白辕时,墨雪竟用自己的身体挡了那一剑——失手刺向墨雪:“我以神的名义,让他永生!永生永世,不生,不死!将我彻底忘记!”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失去了墨雪的尚青,竟不惜以整个神界为敌,堕入魔道,一夜为王,血洗神界:“你以为你是天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不!我为身上流着神的血液而耻辱!我为自己是一个神而耻辱!你杀了墨雪,我要你,还有你的整个家族,血债血偿,为她陪葬!” 话毕,他的双眼变成血红色,堕入魔道,逆天而行,立地为王,成了唯一有能力与神界抗衡的魔王后,他,屠刀一挥,血流成河。 最后,他把屠刀架在了天神的脖子上,天神跪下求饶:“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活她。” 魔王放下屠刀。 “怎么唤醒?” “两个方法,一个是改变她最后一世的命运,如果她最后,能够和白辕在一起,那她现在的命运就可以被改写,前提是我们不作任何干涉,那样的结果是不确定的,胜算50%。” “第二个方法呢?” “要等,等到世界末日。” “末日?” “每一个神,一生下来就被赋予神的使命,我们为使命而生。”天神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墨雪:“墨雪是太阳神,她的使命是赋予生命光的希望,当末日降临时,人类的生命将遭到致命威胁,那时,人类想活下去的强烈的愿望会让墨雪重生,但如果要让她醒来,就只有白辕能够做到,因为他是她的所爱,唯有所爱才能让生命真正地重生。” 于是,魔王把自己原有的,所有神力将墨雪的身体封存在冰棺之中,他决定两个方法一起尝试。 “是的,我看得到。”王,回答。 “肖铂,他也是神,对吗?”九墨,真的很想知道。 “不,他不是神,他是人,一个凡人。”王,猛地一挥手臂,肖铂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楠冰赶忙去扶他。 第五十二章 来生,再见【大结局(下)】 乔生冲上前,指责那个王:“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即使他不是神,你也不可以这样对他!” “哈哈哈——”王,又是一阵狂笑:“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这时,其他人渐渐走到了九墨身边:现在的情形,只有九墨不是人类,而且看起来,九墨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白乔生,你知道你是谁吗?”王的语气听起来根本不像在询问,而是在嘲笑。 “我?我是白乔生啊。”乔生说。 “不。白叔叔是白辕的第一世转世,他是白辕。”九墨替乔生回答。 “白叔叔?”这个称呼,让乔生一下子猜到了九墨的真实身份。 “小姑娘,你知道的太多了。”王,本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九墨闭嘴,但他没有,他觉得九墨很有意思,当然,他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 “我可没有破坏你的计划,我只是在执行我的计划而已。”果然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你的计划?你说说看,你的计划是什么,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谈谈合作。”王,觉得这姑娘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个可能有点难度。你的计划是毁灭这个世界,然后和她一起死去。”九墨指了指躺在冰棺里的墨雪:“可我的计划,刚好和你相反,我要拯救这个世界,让她复活。” 王的面具开始颤抖,他看九墨的眼神像一匹即将发怒的猛兽,声音微微颤抖地问:“你,到底是谁?”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肖铂,到底是谁?”九墨冒着死亡的危险,追问他。 “他们是一样的。”话毕,王,嘴里默念着什么,突然,肖铂的面容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直到他的真正面目出现。 “乔生?!”所有人异口同声。 “这个世界上,能够被神赐予永生的人,除了白辕,还有谁?!” 不过一会儿,乔生消失了,只留下了肖铂,原来肖铂和白乔生竟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肖铂是4019年的白乔生,他忘记了自己是——白乔生。 “墨雪许了他永生,可我一见到他,就想到墨雪,真想杀了他,但我又杀不了他,所以,我让他换了一个模样,这样至少不会那么难受。他也真没用,我让他穿越到2018年,改变墨雪最后一世的命运,他都做不到。” “不,他做到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妈妈的一命,是你醋意大发,嫉妒他是唯一可以救妈妈的人,你破坏了计划。”九墨愤愤不平。 “妈妈?”王,忽然明白了什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墨雪的最后一世——九墨,曾经爱上过他的转世——来城,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是的,我是九墨的女儿——安安,五年前,我从一个千年古墓中醒来,也就是肖铂五年前发现的那口打不开的神秘棺木,我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是因为我的母亲——来到我的梦里,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她还告诉我一个秘密,我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安安醒来后,在末世里无依无靠,直到她遇到了白甯,那时的白甯已是当地亿万富翁的遗孀,后来,白甯收她做了养女,因为安安跟她出了车祸死去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安安告诉白甯,她可以让她的女儿死而复生,但前提是她要掩护她,让她可以安全地创作《谜城3》,这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而那些神秘死亡的人,死时异常平静,像睡着了似的的“死者”,根本没有死,只是安安让他们假死了,好转移魔王的注意力,让他的复仇计划延迟到末日来临,这样墨雪就可以重生了。 “你以为我这个魔王是摆设吗?”显然,安安小看了眼前的魔王,毕竟,他可是曾经血洗过神界的魔王,安安一个健步地跑到墨雪跟前,给她戴上了项链——那条太阳吊坠项链。 太阳吊坠项链,不是一般的项链,那个太阳吊坠是墨雪的母亲的化身。当年,墨雪的母亲因为爱上一个凡人,触犯了天规,她誓死要和那个凡人在一起,与天神产生了争执,结果,她情急之下自刎了,天神很是不舍,她死后,她的魂魄幻化成了两个太阳吊坠,一个守护着她的女儿——墨雪,一个坠入人间,守护那些和她一样执念于人间的神——能够有情人终成眷。 这时,墨雪的脸色开始有了血气,她,重生了。 “墨雪,我来了。”王,浑身变得血红,看样子,他是要毁了墨雪的肉身,与墨雪一起消失。 “不!”安安快了他一步,挡在冰棺前面。 王,一发力,正要将安安推开时,却发现自己强大的魔力在她身上竟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随着墨雪的重生,乔生的前尘往事开始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记起了她,他走到墨雪身旁,俯下身,将墨雪从冰冷的冰棺中缓缓抱起,墨雪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墨雪,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她就看见了她的白辕。她嘴角浅浅一笑:“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这样将我拥入怀中。” 白辕,不觉湿了眼。 “墨雪——”魔王唤了她的名字,欲言又止。他好想再见一见她,但是现在,他的面容已毁,堕入魔道,如今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觉得讨厌,他连忙背过身去,怕自己吓到墨雪。 “尚青。”但墨雪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认出了他。 “怎么?你怕了?”不知道实情的安安,以为魔王是因为犯错了,所以不敢见墨雪。 “安安,你不能那样对你的父亲说话。”墨雪说。 “父亲?”安安一时语塞,眼前这个面目狰狞、走火入魔的魔王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但无论如何,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那一世,魔王一心想着要让肖铂去改变墨雪最后一世的命运,却忘记来城是自己的转世,他和墨雪有了孩子。 “尚青,你过来。”这两千多年来,看似睡着了的墨雪,其实,并没有沉睡,她只是不能动而已,她能够听到,能够感受到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尚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欠他的,太多了。 王,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服,戴好面具,转身向墨雪走去。 王,走到九墨身边,墨雪伸出双手,握住了他依旧白皙、修长的手指。她看着现在的尚青,心痛地想哭,但却不能,她挤了挤嘴角,笑着说:“尚青啊,我想见一见天神,可以吗?” 如果不是墨雪提起天神,可能这个世界都忘记了,那个曾经无所不能的天神,那个被魔王关进地狱数千年的天神。 “可以。”不过一会儿,天神来了。 “我的孙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天神与墨雪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一幕,他们等了数千年。 “祖父,现在人间有难,我生而为神,必须去拯救我的子民。在此之前,孙儿还有几件未了的心愿,您可以帮孙儿实现吗?” 天神,点了点头,墨雪在他耳边低喃了什么,天神,泪如雨下。 “我去了。”墨雪说完,化作海上花、海之心,缓缓升上天空。 “不!”王,正要抓住墨雪的手,已经来不及了。 只有他和天神知道,一个神,若要拯救人间,所付出的代价是神毕生的修为,还有他们的生命。 忽而,一缕阳光照进洞里,太阳回来了。 冰雪开始消融,气温开始回升,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啊!”被阳光照到的魔王,身体像是要被撕碎一样,备受煎熬。 天神,拿起匕首在自己手上一划,然后将伤口流出来的血,滴在魔王身上,魔王身上的魔力一点点开始退去。 这是天神答应墨雪的。 ——“祖父,放过尚青吧,他曾经饶了你一命,你现在也饶他一命吧。孙儿只求你饶他一命,让他活着,哪怕他是一个凡人也好。” ——“好,祖父答应你。” 墨雪走了,但世界不可以没有太阳神,天神遂了墨雪的愿,让安安继承神位,并扶持她成为新一届的太阳神。这是墨雪的第三个愿望。 按理说,凡是为了拯救人间而牺牲的神,他们的灵魂会被珍藏在神界的永生殿,但天神破了例,把墨雪的灵魂交给孟婆,告诉孟婆,从今往后,神界再无墨雪,自此,墨雪的灵魂将遁入人间的轮回中,转世为人,与神界再无瓜葛。 最后,天神破除了白辕永生的魔咒,白辕将转世为人。 最后的最后,天神将墨雪、白辕、尚青的前尘往事一并抹去,这也是墨雪的最后遗愿: ——“我深爱白辕,但我又欠尚青太多,无论我选择了谁,都会伤害到其中一个,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祖父,让一切重新开始吧,所有前尘往事都不作数,我们谁也不欠谁,这样的爱,对我们三个人来说,才是公平的。” 就在墨雪消失之后,一张字条从天而降,徐徐而下,白辕和尚青伸手,同时接住了它,他们不约而同地念出了上面的字:“来生,再见。” 古希腊神话里有一句话,说,人之上是神,神之上是命运。命运最高,占了c位,主宰一切。 命中注定的两个人,最终都会相遇,或早或晚。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穿越茫茫人海,来到你面前,你们相视一笑,他紧张了许久,终于冒出一句话:“嗨!我找到你了!” 你坏坏地补了一句:“笨蛋,怎么这么晚,我等得腿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