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桃源之浊世清欢》 第1章 初醒 烟花三月,莺飞草长,万物复苏。 离大楚盛京千里外的古榆村,一大早,村子里的人便去地里劳作,开始一年的春耕,唯有靠近山脚下的苏家的老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稀疏的篱笆,三间土房,家徒四壁,此时堂屋里一妇人正到处翻找,破旧的桌椅被推到,大有要将屋子掘地三尺的架势。 一年逾六旬,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顿时气道,“老大家的,你又要做什么?” 妇人回过头来,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裙衫,头发拢在脑后,面容粗黑,叉腰怒道, “我听人家说,爹昨天不但给那野种去镇子上买了药,还买了白面,鸡蛋,爹哪里来的银子,是不是把咱家的宝贝卖了?” 老人迈步进了屋子,气的脸色发白,“清儿病的厉害,不看大夫买药难道让他死?” 妇人冷哼一声,语气漠然,“一个野种,白白养着费粮食,还不如死了!” “闭嘴!”老人怒喝一声,“清儿就是我的亲孙子,他不是野种!” 妇人撇嘴冷笑,“爹少骗我,我听苏河说过,他爹苏润根本不是、” “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老人猛的将门后的扫把推倒,咣的一声,打断了妇人的话。 妇人被吓了一跳,却梗着脖子道,“不说也行,但爹别想把家里最后一件宝贝用在他身上,还是赶紧拿出来,变卖了给您大孙子娶媳妇用。” 老人脸色青白,颤声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值钱的东西,你家和老二家都拿走了,现在还找什么宝贝,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我偏不滚,苏河说了,爹最后还留了一件宝贝,你不拿出来,以后就别指望我们给你养老送终!” …… 苏清混沌半醒的时候,听到吵架的声音,她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堂屋里一妇人正喷着唾沫星子和一老人撒泼吵闹。 苏清眉头皱的更紧,眼珠动了动,看着土炕、斑驳的土墙,一时有些愣怔。 她这是在哪里? 她不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已经死了吗? 身上的疼痛让她脑子里越发的迷蒙,身体无法移动,目光又落在堂屋的人身上,只见那老人似是气极了,抄起地上的扫把向着妇人打去。 妇人骂骂咧咧躲避,一直逃到院子里,看到饭棚里的半篮子鸡蛋,抱起来跑了。 老人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似是气愤,似是悲痛,似是无奈,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转过头看向里屋,一眼便看到苏清带着些许迷茫、却清澈如水的眼眸,老人面容顿时平静下来,目光也变的慈祥,裂开嘴轻轻一笑,放下扫把走进屋子里来。 苏老坐在炕沿上,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满是老茧的手,才将手背放在苏清的额头上,温和的笑,“退热了,清儿活过来了。” 苏清眼珠微动,淡淡的看着他。 苏老轻轻的抚着苏清的头发,笑道,“清儿别怕,爷爷会保护你的,你身上还疼不疼?爷爷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汤面。” 苏清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容,张了张嘴,又无声阖上。 “乖孩子!爷爷这就去给你端面条,可香了!”苏老拍了拍苏清的肩膀,起身往外走。 苏清看着老人的背影,脑子渐渐清明,震惊的无法成言。 老人穿着灰色打着补丁的长袍,花白的头发盘在头顶上,竟是古人的装扮,她举目四望,屋子里仅有的几件摆设也都是古色古香,她、这是到了哪里? 苏清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瘦弱的手腕,看样子,竟是十二三岁孩子的模样! 她死了,然后魂魄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变成了另外一个苏清? 正震惊于自己的想法时,突然听到窗外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木窗被打开,露出几颗小脑袋,几人看到苏清,顿时都咧嘴一笑。 “苏清,你醒了?” “苏清,吓死我,我以为你死了呢!” “苏清,你这命也够大了,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竟然没死!” …… 几人叽叽喳喳,既兴奋又热络的和苏清说话。 三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十三四岁左右,穿着破旧的衣服,满脸泥土,一看就是在地里玩耍后跑过来的。 其中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孩子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冷笑道,“苏清,我看到你大伯母又来闹事了,你爷爷给你买药、买鸡蛋的钱根本不是卖什么宝贝来的,买药买面的钱是你爷爷在村长家搬了一下午谷子挣的,鸡蛋是你娘偷偷送来的,我昨天来看你的时候在院子外看到了。” 他娘? 偷偷送来? 苏清眼睛微微闪动。 此时站在最边上的女孩开口轻声道,“苏清,这次你好了以后可不能再胡闹了,你爷爷那么疼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苏爷爷?你也十四岁了,不能老是这么不懂事!” “桃妮你一边去,一个妞子懂啥?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别插嘴!”男孩不屑的斥道。 看样子和苏清一起胡闹的人里面定然有他。 女孩气道,“你个子还没我高算什么男人,你再敢带着苏清哥乱闹,我就告诉你娘去!” “你去啊!去啊!”男孩抬着下巴嚣张的道。 “孙虎子,你等着!”女孩一跺脚跑了。 此时门外似有脚步声传来,男孩往饭棚那边张望了一眼,对着苏清低声道,“苏清,你好好养着,好了咱们再耍,我先走了!” 苏清微一点头。 男孩一招手,其他男孩跟在身后,翻过篱笆,很快便没了身影。 这半晌,苏清也已经听出来,男孩子叫虎子,女孩叫桃妮。 苏清回过头来,看到爷爷正端着鸡蛋汤面进了屋子。 鸡蛋汤面的味道在狭小破旧的屋子里弥漫开来,格外的诱人。 苏老依旧坐在炕沿上,先挑了一块鸡蛋放在苏清唇边上,笑容里带着几分哄孩子的味道,“清儿张嘴!” 苏清看着老人慈爱的面容,下意识的张开嘴。 “乖!”苏老将鸡蛋喂进他嘴里,又去挑面条,“多吃点,吃了病就好了!” “鸡蛋没了没关系,明天爷爷再去给你买!” “平时调皮一点没关系,可不能再爬那么高的树了,真是吓死爷爷了!”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爷爷心里清楚,前几日爷爷腿疼,你听别人说雀鸟蛋可以治爷爷的病才去树上掏鸟窝,爷爷都知道!” …… 苏清一边吃面条一边听着老人说话,心里渐渐明白,她魂魄寄生的原主原来是因为给老人治病才爬高树上去。 只是这位老人不知道,他的孙子已经死了,被她这个游魂占了身体。 这样想着,嘴里的面条越发的不是滋味。 而且,似乎他们一直都说孙子,难道她重生的这原主是个男孩? 苏清吓了一跳,此时却不能撩了被子细看,只等着没人的时候再好好查看。 吃了半碗面条,苏清扭开头,声音有些干哑的开口,“我吃饱了,爷、爷吃吧!” 老人笑道,“胡说,这才吃了半碗,我家清儿平时喝渣子粥还能喝两大碗呢!你不用管爷爷,锅里还有面条呢!” 苏清见老人坚持,只得又吃了剩下的半碗。 等老人端着空碗出去,苏清重新躺好,眼珠转了转,手慢慢伸进被子里。 很快,苏清愣在那,脸上表情变了变。 原主是个女孩! 那为什么要装成男子? 苏清胡思乱想了一阵,奈何这俱身体实在是虚弱,很快苏清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苏老掌着油灯撩帘进来,又摸了摸苏清的额头,宽心笑道,“还好,没再发热,爷爷熬了药,等下你喝了再睡。” 也许是因为原主残存的意识,也许是被老人慈爱的笑容感染,苏清心里暖融融的,对老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闻言乖巧的点头。 老人先端了饭进来,依旧是之前吃的面汤,只是没了鸡蛋。 “清儿先吃些,明日爷爷就去给你买鸡蛋!” 这面汤似乎是中午的时候剩下的,看来中午的面汤老人没吃,都给她留着呢。 苏清看着面汤,鼻头有些发酸,也不点破,就着老人的手喝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又喝了汤药,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微弱的烛火将屋子照的昏暗,苏清躺在炕上,老人坐在地上用竹条编织竹筐,一边劳作,一边和苏清低低缓缓的说话。 温暖的光线照在老人历经辛苦和风霜的脸上,双眼虽然已经不如年轻人清亮,却有一种慈爱的光芒; 山村的夜晚格外的安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苏清听着老人的声音,听着外面的风声,虽然刚刚到了陌生的地方,心里竟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平静,闭上眼睛,渐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半夜里,苏老担心她发热,隔两个时辰便摸一次她额头,四更天时似还热了一次药给她。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苏清出了些汗,感觉却比昨天轻松了不少,已经可以靠着墙坐一会。 苏老端着粥碗进来,笑道,“醒了?爷爷熬了粥,还有一个菜饼子,你都吃了,吃完再喝药。” 苏清抿嘴一笑,乖顺的听从。 感觉到苏清似乎是比以前乖巧懂事了,苏老欣慰点头。 吃完饭喝了药,苏老将苏清身上的被子盖好,温和嘱咐道,“爷爷出去一会,桌子上有水,你够的到,不要下床,不要乱动,等着爷爷晌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苏清淡淡点头,“是!” “乖孩子!”苏老抚了一下苏清的发顶,起身离开。 院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清坐了一会便觉浑身虚软,躺下后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昏睡中各种梦境如走马观花,光怪陆离,梦到了许多前世的事,还有许多未经历过的场景,大概是原主的记忆,浑浑噩噩,不知天昏地暗,猛然间听到有人急唤, “苏清!” “苏清,快醒醒!” “你爷爷出事了!” 苏清双眸霍然睁开,见一男孩满头大汗,面色焦急,正是昨日来看望她的少年虎子。 “苏清,你醒了!”虎子眼睛睁大,“快跟我走,你爷爷出事了!” 苏清用力撑着双臂起身,皱眉问道,“爷爷怎么了?” “爷爷他给村长家晒谷子摔着了,你快去看看吧!”虎子惶急道。 苏清眉心一蹙,起身便要下床。 “对了,你也受伤了!”虎子一拍脑袋,似是急懵了,此时才想起苏清身上也有伤,“这样吧,我背你过去!” 说罢不由分说,将苏清抗在身上,快步往外走。 虎子虽然不高,却身强力壮,背着瘦弱的苏清一路急跑,直奔村中村长家里。 ------题外话------ 新文开启,求收求收! 第2章 侮辱和温情 苏清被颠簸的头晕脑胀,只觉周围尽是低矮的土墙房屋,也看不清东西南北,等虎子慢下来时,便见前面围了许多人。 “让开,都让开!”虎子一边喊,一边快步过去,正围观的村民见是苏清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苏清气息紊乱,稳了稳心神,定睛看去,只见爷爷坐在地上,捂着头,脸色苍白如纸,似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几个村里的人正拿了碗给他喂水。 看到苏清,村长立刻上前,急急对着他道,“苏清,你爷爷受伤可跟我没关系!” “这晒谷子搬谷子的活我本来想在村里找个年轻人干,是你爷爷自己求我说你受伤了,需要钱买吃的买药,我可是发善心才把这活给你爷爷干的,之前也说好了,出了任何事都和我无关!” 苏清冷眸扫了一眼急于推脱责任的村长,对着虎子低声道,“虎子,带我去爷爷身边!” “嗯!”虎子点了点头,走过去,将苏清放在苏老身边。 “爷爷!”苏清低唤了一声。 苏老略清醒些,抬头看着苏清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握着她的手腕道,“不关村长家的事,我若一袋一袋的搬也不会出事,我是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所以想早点回去才一下子抗了两袋,没想到这人老不中用了,竟摔在地上!” 说了一通话,苏老气喘吁吁,咳了两声。 听了苏老的话,村长底气十足的对着围观的村民道,“那,你们都听到了,可是和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围村民看着瘦弱的苏清和年迈的老人,心生同情,心酸难忍,这爷孙两人,孤苦无依,可真是不容易。 苏清跪在地上,反握住苏老的手,“爷爷,你哪里觉得不舒服,我们去大夫!” “不用,不用看大夫,就摔了一下,我缓缓就好!”苏老怕看大夫花钱,连忙摆手。 虎子在旁边看的难受,“爷爷,我送你们回家!” 村长此时拿出来五个铜板,带着几分施舍的语气道,“苏老爷子,咱们本来说好,你给我搬完这些谷子我给你五文钱,可是现在还有一半没搬。得了,谁让我是一村之长呢,这五个铜板我都给你了,不过以后你身体有什么病痛,可跟我们家没关系啊!” 他说着,将五个铜板扔在地上,滚落到泥土中。 “多谢村长,小老儿给您添麻烦了!等小老儿好了,再给您补回来!”苏老感激的道。 “不用了,赶紧拿着这五文钱回家去吧!”村长像是撇开麻烦一样的挥了挥手。 苏老伸手去地上捡那个五个铜板,动作缓慢、而珍重。 苏清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看着他佝偻的身体伏在地上一个个捡着铜板,突然间泪目,只恨自己此时身虚体弱,什么都做不了。 深吸了口气,将最后一个铜板捡起来放在老人手中,苏清哽声道,“爷爷,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苏老握着手里的铜板,脸上漏出欣喜。 “虎子,劳烦你背着爷爷!”苏清对着虎子道。 “不用,我走的了,让虎子背着你!”苏老道了一声,硬撑着地面要站起来。 此时,和虎子昨日一起来看苏清的少年刘大壮跑过来,一把搀住苏老,道,“虎子,你背着苏清,我来背苏爷爷!” “行!”虎子痛快道,一把将苏清背在背上 村民们让开路,关切的道,“虎子,慢点,别摔着!” “苏老,回家好好养着!” …… 等虎子和苏清几人走远,村民才相继散去,三三两两的议论出声, “这苏老也是可怜,有儿子却一个都指望不上。” “苏老大就是个白眼狼,苏老二又怕媳妇,哎!” “他那孙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爹没娘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家家有难念的经!” …… 此时村中苏老大苏河门外,苏河踮着脚往村长家方向看了看,想听听有什么动静。 媳妇陈氏走出来,将苏老大拽回门里,恶声恶气的道,“看什么看?” 苏老大转着眼睛道,“我该去看看,咱爹摔着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我要不去,村子里又得讲论!” “不能去!万一摔个残废,你这一去可就沾上了,难道以后你来给你爹端屎端尿的伺候!”陈氏语气刻薄。 苏老大皱了皱眉,却到底没再出门,只道,“算了,反正还有老二呢,要讲论也不能只讲论我一个人!” “苏老二在刘财主的庄子上干活,倒是躲清闲了!”陈氏冷哼一声,“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走,回屋去,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苏老大点了点头,不再关心外面的事,负手进了屋。 …… 虎子将苏清和爷爷送回家,刚把苏清放在炕上,桃妮和隔壁赵大妈也前后脚的跟了来。 赵大娘送来了一斤白面,十个鸡蛋,让爷爷好生养着,别再干活去了,缺啥去她家里拿。 苏老感激了一番,直笑着说自己没事。 苏老靠着椅子坐着,和几人叙了一会子话,喝了热水,脸色好了些,气息也不再如方才虚弱。 送走了赵大娘,虎子自衣服最里面拿出十个铜板交给苏老,“苏爷爷,这是我过年的时候攒下来的,一直没舍得花,您拿去买些吃的。” 桃妮也掏出五个铜板,“爷爷,我的也给您!” 刘大壮拿出两个,“苏爷爷,您知道我家里穷,只有两个,您别嫌少!” 苏老看着面前的三个小手,眼睛里突然涌上泪花,自己一生经历了富贵贫穷,跌宕起伏,看尽人生冷暖,此时却因为这三双小手心潮翻涌。 他抬头慈祥笑道,“爷爷没事,爷爷就算不去搬谷子,还可以卖竹筐挣钱。你们家里都不富裕,把这个拿回去!” “爷爷,您拿着吧!” 虎子和桃妮等人把铜板塞在苏老手里,“您以前没少给我们吃的,我们和苏清也和亲兄弟一样,您要是不收,就把我们当外人了!” 苏老拿着十七个铜板的手发颤,点头道,“好,爷爷收下,爷爷替清儿谢谢你们!” 苏清躺在炕上,清眸如水,看着苏老,看着虎子几人,一股暖流在心田间淌过,暗暗攥紧拳头,今日的侮辱,她会牢牢记着,今日的温情,她日后定会百倍相还! ------题外话------ 十二默默更文,高声呐喊:求收藏! 第3章 亲娘上门 经过村长家的事,苏老不再去干重活,上山砍了几颗竹子,打算编竹筐卖钱。 接下来几日,苏老晚上编筐,白天去卖,挣的钱不多,勉强能够他们两人吃饱饭。 苏清已经可以下床,只是身体还很虚弱,没事的时候便学着和苏老一起编筐,只是看着费半天力气编的筐只能换三个铜板,苏清想着定要想点别的法子挣银子。 第一日来闹事的大伯母再也没来过,大概怕苏老真有什么事赖在他们老大身上。 听说老人还有一个二儿子,只是自从苏清来到这里还没见过。 邻居赵大娘在镇上做工的儿子回来买了一斤肉,炖好以后,送了半碗肉来给两人,苏老也知道苏清需要补身体,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虎子桃妮他们经常过来,帮着苏老劈柴担水,像给自己家干活一样的上心勤快。 关于第一日虎子提起苏清的娘亲,却从来没出现过。 苏清对于自己穿越重生的事渐渐接受,也在慢慢适应这个新的生命。 这日不是赶集的日子,苏老和苏清两人吃了早饭一起在院子里编筐,筐没编到一半,只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妇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长条猪肉,看着苏清,轻轻笑道,“清儿,你好了?” 苏老抬头扫了一眼低下头去,淡声道,“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 女人年过三十,穿着淡蓝色的绸缎长裙,眼角染了风霜,可仍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定然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听到苏老的话女人讪讪一笑,“我惦记清儿。” 她说着将肉放在桌子上,想要去握苏清的手,“还哪里觉得不舒服,真的好了吗?” 苏清不着痕迹的躲开女子的手,察觉到原主对女子下意识的抗拒。 原来这就是原主的娘。 看她身上的穿着,应该是改嫁了有钱的人家。 女人目光一黯缩回了手,又拿出三十文钱放在桌子上,讷声道,“我手里也没多少银子,这些给清儿买点吃的。” “拿回去吧,我能养的了清儿!”苏老头也没抬的道。 “爹年纪也大了,还哪里去挣银子?前几日爹给村长家搬谷子摔倒的事我也听说了,重活您以后就别干了!我知道大哥和二哥那里也不宽裕,这些就算是我弥补清儿的!” 大概是想到苏清的身体的确需要好好补补,苏老眉头皱了皱,却没再将钱推回去。 女人站起身来,看了看苏清,低着头转身往外走。 她脚还没迈出去,猛然愣在那,随即栅栏门咣的一声被推开,一穿着绫罗绸缎的男子满脸凶神恶煞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比苏清小一两岁的女孩。 女孩冷笑道,“爹,我说的没错吧,娘又拿咱们刘家的钱来救济那个野种了!” 女人身体一颤,惶恐摆手道,“不、不是,清儿她受伤了!” “滚一边去!吃里扒外的东西!”刘财主满脸横肉,一凶起来更是吓人,用力的将女人推了一个趔趄。 两人的女儿刘翠走上前,看着桌子上的铜板和肉刻薄冷笑,“你们这些穷种、也配花我们刘家的银子?” 说罢捡起铜板揣进怀里,将肉扔在地上用力的踩上去,一脚一脚用力的跺着,直到肉被踩烂,混进泥土里。 “别,翠儿,你别这样!”女人伏在地上哭喊。 刘翠回头唾了一口,“有你这样的娘真丢人!” 苏老气的脸色发白,猛的站起身来,“走!你们都给我出去!” 苏清起身扶住爷爷,冷目看着刘家人。 刘财主走到女人身前,伸手将她拽起来,拍着她的脸恶声,“听到了吗?人家让你滚呢!当年你看中我们刘家的银子,嫁给我刘贵就和苏家再也没有关系,别花着我的银子,还想做好人!” 刘翠厚眼皮撩了苏清一眼,尖声道,“爹,既然娘老是惦记着自己的儿子,那您就让她做个选择,是选继续留在咱们刘家,还是选择回到苏家,她要是愿意留下,我和哥哥就当没这个娘!” 本来正低声啜泣的女人几乎想也没想的抬头急声道,“我当然是留在刘家!” 苏老冷笑一声,转过身去,摆了摆手,“走!都走,孙氏,你以后再也别来了!” 女人白着脸,讷声道,“我以后不能来了,劳烦爹照顾好清儿!” 刘贵冷哼一声,拉着刘翠的手大步往外走,孙氏回头看了苏清一眼,有歉疚,有不舍,却最终快步追着刘家人而去。 脚步声渐远,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苏清看了这半天,已经看明白了,那孙氏本是苏清的娘,后来苏清的爹失踪以后,她便不顾老人孩子改嫁了村上的财主刘家,大概是对儿子的愧疚,所以偶尔会拿些银子和东西来偷偷看望苏清。 只是这一次之后,大概再不敢来了! 苏老失力的坐回到木凳上,一脸悲哀。 苏清安抚的给老人顺了一下背,“爷爷,别难过了!” 苏老握住苏清的手,沉重的道,“爷爷是为你难受,你的命怎么这样苦?” 没有爹,娘也不要,果真是个命苦的人。 苏清眸光清澈,瘦弱的小脸满是坚定,“爷爷,不要为我难过,我有爷爷已经足够了!相信我,我会努力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不会让刘家、村长、任何人再敢轻视、侮辱我们!” 苏老含泪看着苏清,重重点头,“爷爷相信,相信清儿!” “那就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难过了!”苏清抬手为苏老拭泪。 “好,爷爷听清儿的,不难过!” 两人正说着话,虎子等人进了院子,大声嚷道,“苏清,你身体没事了,咱们出去玩吧!” 苏老转头过去用袖子抿了一下眼角,转过头来已经恢复了之前温和慈爱的面容,“跟他们出去玩吧,不过别跑远了!” 苏清自从来了还没出过门,正好也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拍了拍身上的竹屑起身,“那我去了,爷爷别胡思乱想,筐也别编了,进去休息吧!” “放心吧,去吧!”苏老笑着挥了挥手。 和刘家的恩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也该看开了。 苏清和虎子等人一起往外走,出了门,一直跟着虎子的小丫头桃妮笑道,“苏清,你受了一次伤果真懂事了,以前你很少帮苏爷爷编筐的,每天就知道和虎子哥胡闹!” 虎子挑眉斥道,“桃妮儿,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要是胡闹,你整天跟着我们算什么?” 桃妮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苏清没说话,只举目四下打量自己现在居住的古榆村。 第4章 前世今生 苏家老房子在村东头,靠近山脚下,几人很快上了一个小山头,爬树攀岩的打闹起来。 苏清坐在一颗老梨树的树干上,三月里梨花杏花开的正旺,雪白淡粉,如烟如霞,清香袭人。 苏清嘴里叼着一根野草,通过和虎子等人的接触,对自己目前的境遇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她现在所在的村子叫古榆村,两面环山,一面临河,可谓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但也因为交通闭塞,村子里的人除了极少的人去镇子上做工,其他人家基本都是靠天吃饭,然而这里山多田少,还大部分归了刘财主家里,所以其他村民都过的很穷苦。 也怪不得刘家人如此嚣张! 关于苏家,苏清也略打听到一些,苏家原来并不是古榆村的人,大概是三十多年前搬来的。苏老一共有三个儿子,苏清的父亲排行老三名,叫苏润。但是在十多年前,苏润突然失踪了,有人说是上山被狼叼走了,也有人说是被山匪抓走了,总之,这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苏润失踪后不到一年,孙氏便改嫁给了刘贵,之后给刘贵生了一子一女。 当时的苏清还不到一岁,苏老要养一个奶娃,苏家老大,老二不愿意养,便同苏老分了家,基本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分走了,苏老爷孙两人相依为命的过了十年。 …… 苏清咬着野草,一股草涩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直觉苏家似乎并不简单,老大的媳妇陈氏一直说苏老有宝贝,看来以前是真的有,而且他们分家的时候拿走了不少。 苏老一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有宝贝,又是从什么地方搬过来的? 为什么要带着值钱的宝贝搬到这样一个闭塞的山村里? 还有陈氏说苏清的父亲苏润并不是苏老的亲生儿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润真的死了吗? 苏清本能的通过一些得到的信息思考这些问题,不由的嗤笑,自己这也算是职业病了。 她仰头透过团团簇簇的梨花看向远方的山峦,想到前世今生,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前世…… 前世她出生在军人家庭里,爷爷是军人,父母也都是军人,父母常年在外,她自小由保姆看着长大,军校毕业后入了伍,从侦察兵做起,后来加入特种兵,再后来做了上校。 训练、做报告、参加任务就是她每天的必备功课,获得奖章无数,而最后一次,是在解救被毒贩要挟的人质时光荣牺牲。 自小她和父母聚少离多,父母是政治联姻,又各自有各自的事业,每次相聚都是冷冰冰的,像是在执行任务,对她也是如此。 这一次她光荣的挂了,她相信她的父母一点也不会难过,反而会因为她为国牺牲感到骄傲自豪! 苏清双手垫在脑后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唇角抿出一抹清凉自嘲的笑。 突然树干一阵晃动,苏清转眸,见是虎子站在树下。 “想什么呢?走,咱们抓河虾去!”虎子喊道。 “好!”苏清吐出嘴里的草根,翻身利落的下了梨树。 古榆村山水如画,到处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河,他们走了不远,便到了一处河流处,只见河水清澈见底,里面无数的鱼虾正在畅游。 河岸上水草丰盛,山石被冲洗的光滑,刚刚入春,河水还有些寒凉,几人却全然不顾,脱了鞋子,卷起裤腿便下了河。 就连桃妮也将身后的背篓放下,脱了鞋下水。 几人一边耍闹一边抓河里的虾子,回头看苏清还站在河岸上,虎子大声喊道,“苏清,下来啊,傻站着干嘛?” 桃妮推了虎子一把,脆声道,“苏清刚刚受了伤,不能下水,你别害他!” “我忘了!”虎子憨笑着挠了挠头,对着苏清招手道,“那你在岸上等着吧,一会咱们抓了虾烤着吃!” 苏清席地坐在地上,看着几个十几岁的孩子玩的欢实,目光清澈却淡然。 站在水里的桃妮回头瞅了苏清一眼,用手肘一捅虎子的腰,低声道,“虎子哥,你发现了没有,苏清自从醒了以后好像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调皮了。” 虎子闻言直起身来向着岸边看去,片刻后不在意的笑道,“估计身上的伤还没好,也可能被上次在树上掉下来的事吓傻了,哈哈!” 虎子憨厚嘹亮的笑声响起,其他人抓了手里的河虾扔在他身上,“傻笑个蛋!” 虎子哪是受委屈的主儿,立刻泼水反击,几人顿时闹成一团。 苏清坐在岸上看着他们闹,很快便发现,几人一直都是在抓虾,却对河里的鱼视而不见,那鱼明明一个个都十分肥硕。 苏清眼睛一转,找了一竹竿,向着河面走去,站在山石上,用力向着水里一插,精准的插了一条鱼上来。 桃妮最先看到,喊道,“苏清,你抓鱼干什么,又不能吃!” “怎么不能吃?”苏清抬头问了一句。 谁知她话一落,其他人都大笑起来,刘大壮嚷道,“苏清摔了一下,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其他人都笑起来。 桃妮瞥了众人一眼,淌水走到苏清面前,道,“苏清,这青鱼腥味大,不好吃,谁吃这个啊?” 苏清仔细打量竹竿上插着的鱼,见像是前世吃过的鲅鱼,但是鲅鱼是海鱼,而这是河鱼,不过听桃妮说鱼的腥味大,到是和鲅鱼也很相似。 “这鱼村子里的人都不吃吗?”苏清又问了一遍。 “是啊!”桃妮点头,“除非谁家实在揭不开锅了才会抓几条回去炖了吃,否则是没有人愿意吃的!” 苏清点头,怪不得河里的鱼这么多,原来根本没人吃。 ------题外话------ 求收藏,宝宝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么么哒! 第5章 不一样了 “有刀子吗?”苏清问道。 桃妮不知道苏清要做什么,却还是将背篓里割草的刀拿过来递给苏清。 苏清蹲在地上,将青鱼放在地上剖开,见鱼身肉厚刺少,很适合食用,但的确鱼腥浓郁,让人作呕。 “苏清,你做什么呢?”桃妮蹲在他旁边好奇的问道。 “这鱼你吃过吗?”苏清问道。 “吃过一次,就再不想吃了!”桃妮嫌弃的道。 “怎么吃的?”苏清又问。 “还能怎么吃,直接煮了吃啊!” 苏清轻笑一声,是了,村子里的人本就穷困,哪里舍得用油炸鱼,一般都是直接用水煮,而这种鱼偏偏要用油炸透才能去腥,而去了腥味,就变成美味了。 苏清站起身,看着河里无数的青鱼,眼睛一点点变亮,渐渐有了主意。 此时虎子等人也上了岸,一人兜着一捧大小不一的河虾扔在桃妮的背篓里。 拾柴点火,将虾子穿在劈好的竹签上开始烤虾吃。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烤河虾,很快便有鲜香味飘散出来。 苏清拿起一个烤熟的河虾尝了一口,虾子太小,等到烤熟也基本也烤糊了,并没有什么吃头,但是能填饱肚子,也算是肉味,所以其他人吃的津津有味。 几人里除了虎子,还有一个叫刘大壮,人物其名,长的的确又高又壮,比虎子小两岁,却是几个人里最高的,面相憨实。 桃妮大名叫宋桃,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长姐,父亲在镇子上的布庄里做二掌柜,所以家里条件要好一些,家里事务又有长姐帮衬,她便成了闲人,整天和虎子等人混在一起。 “你们知道吗?咱们大楚和北郑的仗又打仗了,打了两个月把敌人赶跑了,上官将军带兵回京,连皇上都出城迎接,可威风了!”刘大壮有些骄傲的道。 “你听谁说的?”虎子问了一句,其他人都只顾着吃,并没搭茬。 毕竟盛京离古榆村太远了,那些打仗和将军的事也离他们的生活太遥远了。 “听我爹说的,我爹进城听别人说的!”刘大壮道。 关于战争的事只说了这两句便过去了,无人再提。 虾快吃完的时候,苏清突然问道,“你们谁家里的油比较多?” 几个人闻言一怔,都抬起头来看着苏清,一时似没明白她的意思。 桃妮问道,“苏清,什么油?” “吃的油!”苏清道。 虎子立刻道,“我家里有半罐,过年的时候猪肉里炼出来出来的,还剩一半多,俺娘每次做饭都舀一小勺,可宝贝了!” 苏清笑道,“那你明天把油都带来。” 虎子皱眉道,“苏清,你想干嘛,我娘虽然疼我,但要是知道我偷她的油肯定会往死里打我!” “你家有半罐油,等你回家的时候我还你一整罐!”苏清道了一声,又看向其他人,“明天你们也带点东西来,葱姜蒜辣椒,只要是做饭用的,能带多少带多少!” 桃妮惊声问道,“苏清,你这是要干嘛啊?” “明天就知道了!”苏清笑了一声,“能带来吗?” “行,你说要啥我们给你带啥,你是不是要给咱们做啥好吃的?”虎子猜到了一些,有些期待的道。 “的确是好吃的,但是要保密,除了咱们几个人,其他人都不许告诉,拿东西的时候你们也要小心些不要被家里人看到!”苏清又仔细的交代了一遍,若是被别人知道她用最宝贝的油炸最腥臭的鱼,估计马上就有人跳出来把她拎回去灌上一碗退热镇静的药。 虎子立刻点头,他家的半罐油是准备吃到过中秋的,他当然得偷偷的拿。 天不早了,众人说定,起身说笑着往山下走去。 几人在村头道别,苏清一个人回家。 天已经暗了,一进院子便看到饭棚里有炊烟冒出来,苏老听到脚步声,探出身子来笑道,“回来了?正好,洗手吃饭!” 屋子里已经黑了,为了省油灯,所以桌子摆在院子里,苏清帮着摆碗筷,端饭,片刻后爷孙两人围着桌子坐下。 木桌是苏老自己做的,桌角打磨的圆润,虽然已经旧了,却仍旧很结实。 桌子上摆着一碗去年腌制的萝卜条,两碗渣子粥,两个饼子,再没有别的了。 苏老将两个饼子都推到苏清面前,有些窘迫的讪讪笑道,“这两天卖的筐不多,你将就吃些,明日多卖两个筐爷爷就给你买面做烙饼吃。” 苏清看着老人满是沧桑皱纹的手,抬头清冽一笑,拿了一个饼子递过去,“我们一起吃!” 苏老立刻摇头,温声道,“你吃,我老了,晚上不能吃多了,只喝一碗粥就行!” 苏清拿着饼子的手微微一颤,老人每天劳作辛苦,定然也很饿,只是为了让她多吃一点罢了。 前世她拥有富贵,权势,却没有亲情,这一世恰好相反,有了亲情,没了其他。可是她突然觉得,在亲情面前,荣华富贵都已经变的不重要。 “爷爷!”苏清握住苏老的手,郑重的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不再为衣食所忧,不受人眼色,不受人侮辱,她一定会让这个疼爱他的老人日后过的安然富足! 苏老看着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抬头微微一怔,少女精致稚嫩的五官坚定,目光清澈,和以前似乎变的不一样了。 ------题外话------ 每日一求收!哈哈,求收藏! 第6章 做鱼 一夜无话,次日天气不太好,苏清没让苏老进城,吃完早饭后一个人早早的上了山。 初春的早晨还有些寒冷,苏清背着铁锅一路跑上山,一阵气喘吁吁,虽然前世自己训练的技能都还记得,但这副身子实在是瘦弱,苏清想着等解决了自己和爷爷的温饱问题就该开始锻炼了。 身处异世,她没了前世的强大背景后盾,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人需要她保护,她必须有过人的体魄和本事才能在这里更好的生存下去。 等虎子几人到了河边的时候,苏清已经抓了二十多条鱼,正在杀鱼清洗。 几人手里拿着葱蒜辣椒等物都愣在那,虎子眼睛一扫那些鱼,苦着脸道,“苏清,你昨天说给我们好吃的,难道就是这些腥臭的青鱼?” 其他人本来满心的期望此时也全部化成了失望。 苏清也不多解释,站起来吩咐道,“桃妮过来和我一起清理这些鱼,大壮去捡柴准备生火,虎子你和亮子用石头垒灶,把我带来的铁锅架上去!” “苏清你、”虎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苏清转眸看过来,那目光炯澈坚定,竟让人反抗不得,他嘴里反驳的话顿时都堵了回去。 “听我的!”苏清对着几人一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几人见苏清这样有把握也不再多说,按照苏清的说的分头开始行动。 桃妮走到苏清身边,蹲下身嫌弃的看了看那些还活蹦乱跳的青鱼,低声道,“苏清,就算你想吃鱼也不用抓这么多啊!” 要炸这么些鱼,虎子那半罐油可就剩不下了,如果被虎子的娘发现,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我自有用意,先杀鱼吧!”苏清抿唇一笑。 桃妮看着苏清俊逸坚韧的五官突然心里踏实了,也不在多说,快速的开始和苏清一起杀鱼。 几人干活都很利落,很快锅灶搭好,柴也已经捡了回来。 苏清将鱼用盐和野鸭蛋腌制了片刻,让桃妮点火。 半罐的油全部倒了进去,虎子心疼的直皱眉,然而却什么都没说。 苏清挽着袖子,墨发绾在头顶,白皙的脸蛋还稍显稚气,但是五官已初见精绝,她拿着细竹竿做成的长筷子,有条不紊的将腌制好的青鱼放入已烧热的油锅中开始炸。 虎子几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做鱼,虽然心疼那半罐油,但闻着锅里发出来的香味,一个个皆瞪大了眼。 鱼香鲜美,让人垂涎三尺。 连烧火的桃妮都是一边添柴一边拔长了脖子往锅里看。 这腥臭的鱼竟然能散发出这样的香气,实在是稀奇! 很快鱼全部炸完,苏清将之前切好的姜片葱段干辣椒放进锅里,翻炒后香味冒出来,其他几人眼睛都直了。 虎子看着苏清镇定自若,不急不缓的用铁铲翻鱼,面容清卓,目光淡然,只是做个菜,却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恍然间想起昨日桃妮和他说,苏清和以前变的不一样了。 此时细看,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虎子自己在那胡思乱想,苏清已经在锅里加了水,吩咐桃妮用大火烧开。 “嗳!”桃妮痛快的应了声,呼吸着锅里冒出来的香味,完全没了方才的沮丧,连声音里都带着兴奋。 “苏清,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刘大壮惊讶问道。 “和爷爷去城里看到人家做的!”苏清随口答了一声,转身去河边洗手。 几个人不疑有他,一时间都被鱼香吸引,只围着锅灶转,给桃妮递柴,盯着锅里开始冒出来的热气,恨不得现在就将锅揭开。 炖了半个时辰,苏清让桃妮熄了火,打开锅盖,热气腾腾冒出,周围传来惊叹声。 鱼被炸的金黄,鱼汤粘稠鲜香,还汩汩沸腾着,看的人食指大动。 苏清闻了一下味道,轻笑点头,虽然差一点调味料,但是好在这鱼的确够鲜,所以做出来也算完美。 虎子等人已经流口水,伸手就要去锅里抓鱼。 “小心烫!”苏清用竹竿打了一下虎子伸过来的手背,笑道,“自己去找东西来盛鱼吃!” 几人早已经馋的不行,闻言立刻散开分别去找家伙来盛鱼。 很快四人回来,有拿破瓦片的,有拿荷叶的,吞咽着口水等在锅灶旁。 苏清给他们每人分了一条鱼,虎子拽了一个鱼尾先塞进嘴里,烫的直“嘶哈”,眼睛却晶亮,大声道,“好吃,真好吃!” 其他人也吃的狼吞虎咽,桃妮吃的满嘴鱼汁,附和点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苏清坐在山石上,看着几个孩子吃的欢快,村子里人一年到头肉都吃不了二两,这炸鱼更是稀罕物,他们自然都没吃过。 虎子眨眼间已经吃了半条鱼,跑到苏清身边,嚼着鱼肉含糊道,“苏清你也吃啊!” 苏清问道,“鱼好吃吗?” 虎子重重点头,“好吃!” 桃妮也欣喜道,“鱼腥一点也没有了,还特别的香!苏清,你真厉害!” 苏清抿出一笑,站起身来,淡笑道,“好吃就好!你们先吃,吃完了咱们把剩下的鱼拉到城里去卖!” “啥?” 苏清的话一出,四个人都愣在那。 第7章 卖鱼 虎子最先反应过来,眼睛里冒光,有些激动的道,“苏清,你说这鱼可以卖钱?” “当然可以,要不然我做这么多干嘛?”苏清靠在梨树上,笑了一声。 桃妮站起来笑道,“这鱼这么好吃,一定有人买!” 其他人听说可以卖钱,也渐渐露出激动的表情,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知道银钱的重要性。 虎子连鱼都不吃了,忙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进城吧!” 苏清道,“不急,你们先吃,吃完以后我还有事交代!” 虎子等人哪里还吃的下,都围在苏清身边,焦急道,“苏清,有啥事你说啊!” “镇子离咱们村有二十里地,走着去快的话也要一个时辰,咱们不可能抬着一个大铁锅走一个时辰,所以进城的话咱们要有一辆车,不需要牛车,有轱辘的板车也行,你们谁能弄来?”苏清问道。 村子里这种情况,估计这几个人家里都不可能有牛车。 刘大壮立刻道,“我家里有个木板车,现在不是秋收,板车正好闲置着,我去拉!” “好!”苏清点头,“大壮现在就下山去家来拉车,然后在山脚下等着。我们几个人把锅抬下山,顺便带点柴,如果鱼到了城里已经凉了,我们就现搭灶台。” “行!” 几个人纷纷应承下来。 说干就干,四人都按照苏清的安排快速行动起来。 很快,几人抬着铁锅下了山,见刘大壮已经在村口等着,在板车上放了干草,将铁锅抬上去,几人有拉车的,有推车的,沿着出村的路往镇子上走。 这个时候村子里人都去地里忙了,一路过去也没碰到几个人,出了村后,几人怕鱼凉了,加速往镇子上走。 大概是对将要能挣银子的美好憧憬,五人谁也不喊累,中途也没停,一路进了陌水镇。 陌水镇是清苑县最大的城镇,依山傍水,百姓富足,两条主街南北通畅,巷陌交错,街铺林立,一派盛世太平之景。 这是苏清见到的大楚第一个小城,看着古色古香的木楼、穿着长袍的男子,戴着珠钗金饰的女人一时也觉得很新鲜,四处打量。 其他四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十足十的土包子进城模样。 镇子上的人看到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推着一辆放着铁锅的板车,也十分好奇,不停的驻足观看。 “苏清,咱们去哪儿?”虎子问道。 苏清左右看了看,指着左面的长街道,“这个街上卖吃食的比较多,我们就去那!” 卖吃食的小贩多,说明买吃食的百姓就多。 “好咧!”亮子和刘大壮推着车按照苏清指的方向走。 到了一处人比较多的地方,苏清让两人停靠在一颗老榆树下,开始卖鱼。 周围有卖肉的,有卖菜的,有糕点铺,有米铺,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将要到午时,不少妇人手上挎着篮子在这些小贩之间穿梭。 “苏清,咱们这鱼能卖的出去吗?”桃妮小声问了一句。 苏清炖的鱼的确好吃,她本来很有信心,可是看到城里琳琅满目的事物一下子又怯懦起来。 “卖不了咱们就拉回去自己吃了!”虎子爽朗笑了一声,手放在锅盖上,“苏清,我揭锅盖了!” “嗯,掀开吧!”苏清道。 虎子迫不及待的将铁锅上的竹盖掀开,闻着刹那间冒出来的鱼香,立刻吞了口口水。 几个孩子,一个木板车,一个大铁锅,这些本来就够让人好奇的,等鱼味飘散出来,街上的行人齐齐向着这边张望。 “红烧鱼,刚炖的红烧鱼!”苏清清声喊道。 见苏清喊,虎子和亮子几人也立刻扯着嗓门喊起来,“卖鱼了,好吃的炖鱼,又鲜又香!” 一三十左右的妇人走过来,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炖鱼和水煮鱼蒸鱼都不太一样,但味道甚好,问道,“这是什么鱼?怎么做的?” 苏清淡笑道,“这是红烧鱼,您要不要来一条尝尝?” 妇人闻着香味动了心,“怎么卖的?” “十五文一条!”苏清道。 她话音一落,虎子几人先瞪大了眼,他们以为这鱼最多卖个三五文钱,毕竟是河里抓的,除了那半罐油没啥本钱,没想到苏清竟卖这么贵! 十五文钱够买一斤好肉了! 果然那妇人听了价格也开始有些犹豫,“你这也太贵了!” 虎子偷偷拽苏清的衣角,想提醒她卖便宜一点。 苏清却似没察觉一般,对着那妇人笑道,“您可以先尝尝,吃的好在付钱!” 说罢夹出一条鱼放在荷叶上,放在那妇人面前。 妇人用手指捏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将手指在衣服上一抹,痛快道,“是好吃,给我来一条!” 虎子抓着苏清的手愣住。 苏清回头吩咐桃妮道,“包一条鱼给这个大姐!” “好、好!”桃妮激动的声音发颤,忙将荷叶卷起来,盛了一条鱼,又按苏清说的盛了一些鱼汤在里面。 “吃的时候若是凉了可以热一下,热的鱼比凉的好吃!”苏清又交代了一声,将鱼递给妇人。 妇人欢喜的接过去,将十五文钱交给苏清。 等妇人一走,虎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清手里的铜板,“苏清,你给我摸摸,这真是咱们的钱?” 苏清将十五个铜板交给苏清,“你收着吧,等一下会更多!” 亮子刘大壮桃妮都围着虎子,一人摸了一把那铜板,一个个眼睛泛光。 又有几个人围过来,苏清将方才那条鱼让人都尝了一下,随即四五个人喊着要买鱼。 “给我来一条!” “给我来两条!” “我也要一条!” 桃妮手忙脚乱的给众人盛鱼,虎子和亮子收钱,看着手里的铜板越来越多,兴奋的满脸通红。 ------题外话------ 求收,求收,有看文的宝宝,点个收藏吧! 第8章 满载而归 做生意向来就是这样,人越多引的人便也越多,苏清带来的二十多条鱼,刚过了晌午,便卖的一干二净,旁边卖布头儿的小贩看着眼馋不舍得买,见苏清几人要收摊了,问她鱼汤卖不卖? 锅底还有差不多两碗鱼汤,苏清没收钱,全部给了那小贩。 小贩高兴的直道谢,说他每日都早起来卖布头儿,苏清他们明日若还来卖鱼他可以给提前占好了这位置。 不等苏清应声,虎子先大声道,“来,我们当然来!” 苏清笑了一声,清点了一下收的钱,一共375文。 她取出75文,将其中25文交给刘大壮,“板车也出了力!这是板车的钱!” 苏清明白,这木板车对于农家来说也是宝贝,刘大壮的父母不知道今日这板车被推出来了,若是知道,明日定会阻止,但是给了银子就不一样了! 刘大壮直直的看着那些铜板,傻愣愣的接了过去。 苏清又将另外50文给了虎子,“这是今天的油钱,等下你买几斤肥肉带回去,省的你娘骂你!” 虎子忙推拒道,“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苏清把钱塞在他手里。 苏清将剩下的银子再次分开,淡声道,“这剩下的300文,留下100文买明天做鱼的调料和油,剩下的200文钱我们平分了,每人50文,你们拿去,想买东西的现在去买,不想买的留在这里看车,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集合回家!” 她一边说着,很快便将银子数出来分好,给了每人50文钱。 她说完的时候,虎子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苏清将银钱分的清清楚楚,而且每个人手里的确都是50文,顿时都瞪大了眼。 “苏清,你咋算的这么准?”桃妮紧紧攥着手里的50文钱,脸色激动的发红,高兴问道。 苏清浅笑道,“每日跟着爷爷编筐,数竹条有经验。” “哦!”桃妮恍然点头。 其他三人只盯着手里的铜板看,唯恐不见了似的,他们虽然平时经常抓鸟摸鱼的胡闹,可是也想给家里减轻一下生活的负担,只是年纪小,家里的田地少用不到他们,去外面帮工,人家有壮劳力用哪会用他们这半大的孩子,即便去了也是只管吃饭不给工钱,所以从来没想过,他们也能挣到银子。 50文钱,他们爹在村子上的刘财主家做工,一天也就20文钱,还从天不亮开始一直干到天黑。 所以几人攥着手里自己挣的50文钱,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苏清想给家里买些油面,问其他人去不去? 除了虎子,剩下的人全部摇头,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铜板。 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舍得花钱? 苏清看着几人,一个个面容黑黄,穿的衣服都是大人的衣服改的,上面贴满了补丁,可是他们目光清澈,面容朴实,懂事的让人心疼。 苏清笑了笑,“那好,你们在这里看车,我和虎子很快回来!” “苏清,你们去吧,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着!”妮子贴心的道。 苏清点了点头,和虎子向着人群中走去。 先和虎子去肉铺买肉,猪油比肉便宜些,5文一斤,虎子只买了二斤,非说够了,把剩下的钱又硬塞给苏清。 苏清又买了五斤猪油,两斤猪肉,自己只留了一斤猪肉,剩下的全部交给虎子,“你拿着,让你娘多炼出点油来,留着明天咱们炸鱼用!” 虎子听了嘿嘿一笑,把苏清手里的肉接了过来。 接下来两人又买了做鱼的调料干辣椒等物,苏清另外买了米面带回去给爷爷。 …… 桃妮三人等在板车旁,晌午没吃饭,此时看着旁边的糕点铺一个个的吞咽口水。 刘大壮看了看自己衣兜里的铜板,手滑进去,捻了捻,道,“要不,咱们一人买两文钱的糕点吃吧?” 桃妮立刻摇头,“我不买,等下虎子哥和苏清就该回来了,回家有菜饼子吃,何必花那冤枉钱!” 亮子听了刘大壮的话本来也有点动心,如今一听桃妮的话,立刻也都摇头说不买了。 两人都不买,刘大壮也只好按着咕噜叫的肚子蹲在地上画圈圈。 “虎子哥!苏清!”桃妮突然大叫了一声,跑着迎上去。 刘大壮三人噌了站了起来,见两人买了不少的东西,忙迎上去。 买的东西都放在板车上,苏清把其中一兜的东西拿出来,笑道,“晌午没吃饭,都饿了吧,趁热赶紧吃!” “肉包子!”刘大壮瞪大了眼。 “是,我请客,都吃吧!”苏清把包子拿出来分给几人。 虎子看着几人眼睛都直了,嘲笑道,“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几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说着将一个包子整个塞进嘴里,汤汁流出来,烫的哇哇大叫,却不舍得把包子吐出来,惹的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苏清坐在板车上,一腿曲起,唇角抿出的笑清冽自信,“只要跟着我苏清,不要说肉包子,以后进酒楼喝酒吃肉,随便你们耍!” “进酒楼?”刘大壮吃肉包子吃的满嘴流油,含糊的惊声问道。 酒楼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遥远,只听刘财主吹牛说起过,听说一顿饭就要几两银子。 虎子把包子吞下去,立刻狗腿的给苏清递了一个包子,坐在她身边道,“苏清,咱们都跟着你干,你说让咱们做啥咱们就做啥!” 能把村里人都嫌弃的青鱼换成银子,换成米面,他现在对苏清信服不已。 苏清拍了一下她肩膀,笑道,“我能让你干啥,当然是一起赚银子!” 几人听了苏清的话,一个个都亢奋不已。 等吃完了包子,几人收拾好东西开始出城回家。 这一次可谓是满载而归,几人丝毫不觉得累,拉着车一路狂奔。 到了村口分开时,苏九再次交代道,“回到家先别说钱是怎么来的,先瞒几日,实在瞒不住了再说,明天辰时,我们还在河边碰面,继续炸鱼卖鱼!” “行,一定准时到!” “都听你的!” “都记住了!” 此时的几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已经开始听从苏清的指挥。 第9章 王氏逼迫 天也快黑了,几人各自回家,揣着满心的兴奋和欢喜。 虎子先跑回家,刚一推开门,正在院子里做饭的李氏噌的站了起来,拿着烧火棍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张口怒骂,“你这个混下子!老娘的油呢?” 烧火棍将要打在虎子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咧嘴一笑,猛的将藏在身后的猪油和猪肉都拎了出来,歪着头,一脸得意。 李氏手停在半空,面上的怒气僵住,“这、这是啥?” 虎子大声笑道,“娘,你傻了,猪肉都不认识了!” “我、当然认识,我是问你这肉哪来的?”李氏惊愕问道。 “别管哪来的,你拿着不就行了吗?”虎子道了一声,又把那50文钱塞进她手里,抬步往院子里走,“我爹呢,还没回来?” 李氏看着手里的肉和钱一下子傻了眼,转身快步追上去,声音兴奋又带着隐隐的惶恐,“虎子,这些都是哪来的?你个死孩子,到是跟娘说清楚啊!” 然而任她怎么问,虎子就是不说,只让她别担心,以后他可以养家挣钱了。 李氏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锅里正做着的饭也顾不上了,将肉和钱放好,快步往孙亮去,想问问孙亮知不知道这银子哪来的。 苏清拎着肉和米面一路向着村东走去,天色暗了,她拿着这么多东西,到也没特别的引人注意。 回到家,自栅栏外便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妇人。 苏清目光一转,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栅栏外的草丛里,只身往院子里走。 “清儿回来了,我和爹正说你呢!” 妇人转头喊了一声,声音尖细,虽然带着笑意,却并不让人感到舒服。 苏清目光微动,不是她摔伤那日来的大伯母陈氏。 妇人身形干瘦,面容黑黄,一双细眼透着算计狠辣,不用想也知道,是苏老的二儿媳妇,王氏。 “我这几日忙,没来看你,你身子可好了?身体好了就多帮你爷爷干点活,你看这是去哪玩到天黑才回来?你爷爷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你得知恩、” “老二家的,你若没事,就回去吧!”苏老语气淡淡,打断了王氏絮絮叨叨的话。 王氏撇嘴一笑,“爹,你怎么还撵我?我知道清儿病了,可是好心端了吃的来。” 苏清这才看到她和爷爷平日里吃饭的桌子上摆着一碗萝卜缨炒鸡蛋。 村里人家秋天的时候将萝卜缨晒干煮熟,留着当咸菜吃,也有的人家拿来炒鸡蛋,香味独特,算是一道奢侈的菜了。 苏老看着那半碗萝卜缨鸡蛋,淡声道,“端回去给成儿吃吧,我和清儿不用!” 苏清看苏老的态度,便知道王氏也不是个为人忠厚的主儿,所以也不搭腔。 “爹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虽然分家了,但也是一家人啊,我听说清儿从树上摔下来了,一早便想过来看看,不过这几天春耕忙,苏淮他又去刘财主家帮工,才一直没过来。”王氏自己拿了板凳坐在一旁笑着道。 苏老点了点头,道,“忙就不要过来了,清儿也已经好了,不劳你们惦记!” “爹,您这话又见外了不是!”王氏笑了一声,瞅着苏清,昏暗的光线下,眼睛里隐藏着眸中情绪,“要说咱清儿这命也是大,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才几天就好了!” 苏老眉头一皱,声音加重,“你们都盼着她死了才好是吧!” 王氏面上滑过一抹窘迫,拔高了声音道,“爹,你这可冤枉我了,我端着鸡蛋来看清儿,自然是希望她好好的,我和大嫂可不一样!” 苏老哼了一声,没说话。 王氏搬着板凳又靠近一些,刻意压低了声音,“爹,我听说大嫂又来闹事了,可真是太过分了!” 苏老眉心沉重,抽了一口旱烟没搭话。 王氏又道,“爹,您可不能让大嫂得了您的宝贝,现在她惦记着还好些,万一得了,卸磨杀驴,以后对您和清儿可就更容不下了!” 苏老皱眉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氏小眼里透着精光,“不如爹将那宝贝偷偷给了儿媳,我换了银子,好吃好喝的供养您和清儿,您放心,以后清儿娶媳妇的事也全部都包在我身上!” 苏清闻言抬头看了王氏一眼,她和陈氏都说苏老有宝贝,到底是什么宝贝? 苏老脸色发青,恨声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了!我告诉过你们,财不外漏,要长远打算,你们偏不听,当了银子,大吃大喝,被人家盯上做了局,引老大老二入赌,输的一干二净,现在还有脸来跟我要宝贝,我哪里还有什么宝贝,这里只有我和清儿的命,你们要是稀罕,就都拿走吧!” 说了一大通话,苏老气喘吁吁,苏清眉心一皱,进屋倒了一杯水递给苏老,给他顺了一下后背。 王氏被训,苦着脸哽声道,“爹说的都对,谁让那时候我们被银子蒙了心呢,那时候我也劝过苏淮,可是他不听我的啊,现在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您孙子成儿本来也已经十六岁了,可是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您是他亲爷爷,您不帮我们,还有谁帮啊?” 苏老闭了闭眼睛,叹声道,“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们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是你们自己的造化,我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了,你回去吧!” “爹,您真不帮啊?”王氏抹着泪看着苏老。 苏老无奈摇头,“我帮不了!” 见苏老真不肯将宝贝拿出来,王氏猛的起身,露出本来恶毒的面孔,怨恨的瞪着苏老,咬牙道,“好!好!爹您真是好狠的心!” 说罢她转头看向苏清,指着苏清道,“你留着最后的宝贝是给他的吧,一个野种比您亲孙子还重要是吗?你若非得把事情做绝,就别怪我们心狠!” 苏老怒道,“我的两个儿子被你们挑唆的已经不管我了,你们还能怎么样?” 王氏气恨道,“不管你也还喊你爹,你若不想要儿子孙子了,那以后我们连爹也不喊了,以后你生老病死,和我们都没关系!” 苏老气的脸色煞白,“你放心,我就是死,也求不到你头上!” “您最好记住您这话!”王氏撂下一句,转身气呼呼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猛然又回来,一把将桌子上半碗萝卜缨鸡蛋抄在手里,唾声道,“喂狗都比给白眼狼强!” 苏老猛的站起来,“混账!你说什么?” 王氏却头也不回的抱着碗走了。 “爷爷!”苏清见苏老身体轻晃,忙起身扶住他。 她暗暗发誓,这是她对这些欺负苏清和爷爷的人最后一次忍让!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收! 第10章 红烧肉 苏老坐回凳子上,黑暗中,佝偻的身体看上去格外的沉重,他悲怆摇头,“我怎么养了这么两个不孝的儿子!” “爷爷!”苏清给老人抚着背,“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儿媳一个比一个狠毒,两个儿子多日不上门看望老人一眼,想来也不会孝顺到哪里去。 半晌,苏老才握住苏清的手,叹息道,“幸好,还有你陪着爷爷,这次受伤以后清儿也长大了,比以前懂事了!” 苏清紧紧反握住爷爷的手,“您那么辛苦养育我,我也该长大了,请爷爷相信我,我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苏老含泪重重点头,“爷爷相信!” “爷爷,您等一下!”苏清道了一声,返身快速往门外走。 将藏在草丛里的米面油都拎回来,看着苏老惊愕的表情,苏清笑道,“爷爷,我买了肉,今天晚上我们蒸米饭炖肉,我来做!” “你买的?”苏老越发惊讶,“你哪里来的钱?” 他话音一落,脸色猛的沉下来,“清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银子?” “没有!”苏清摇头,安抚的挽住爷爷的手臂,“爷爷,买肉和米的银子都是我赚来的!” “你赚的,你怎么赚的?”苏老不可置信的问道。 苏清扶着苏老在木凳上坐下,将和虎子他们一起炸鱼卖鱼的事说了一遍。 苏老只觉不可思议,那鱼村子里都知道不好吃,他们还能给卖了钱? 可是他又相信苏清不会骗他,以前苏清虽然调皮了些,但绝对是个本质朴实的孩子。 “爷爷不相信我?”苏清单膝跪在苏老身前,仰头问道,黄昏下一双眼睛清亮。 苏老立刻道,“没有,只是觉得太意外了!那些鱼能卖这么多银子吗?” “当然,很多东西看似没有价值,但利用好了,就是宝贝!”苏清抿唇一笑。 苏老也跟着笑起来,抬手抚上盛米和面的袋子,欣慰道,“我的孙子有出息了!” “我说过,一定会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的!”苏清道了一声,将肉再次拎起来,“爷爷累了一日了,先歇着,我去炖肉。” “爷爷跟你一起去,爷爷给你烧火!”苏老高兴的道。 “好!” 爷孙两人洗米切肉,烧火炖肉,小院子里很快有浓郁的肉香和炊烟一起冒出来,远远的飘散。 掌灯的时候,肉和米饭都已经做好了,雪白的米饭,油亮的红烧肉,摆在桌子上,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 “爷爷,你尝尝我做的肉好不好吃?”苏清夹了肉放在爷爷的米饭中。 “嗳!”苏老双手捧起米饭,小心将肉块放进嘴里。 肉皮滑嫩,入口即化,香糯不腻,他以前也吃过好东西,却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红烧肉。 “好吃吗?”苏清双目晶亮的问道。 “好,好吃!你也赶快吃!”苏老夹了一大块肉放在苏清碗里。 看着老人的笑容,苏清心里暖融融的,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理体会,因为亲情。 饭后,苏清主动刷了碗筷,又烧了热水给苏老洗脚。 苏老心头暖意涌动,只认为苏清经历一场生死之后真的变的稳重懂事了。 …… 第二日,未到辰时,虎子几人便早早的到了,等苏清到了河边,河岸上已经抓了不少鱼,而虎子他们还干力十足的抓鱼呢! “苏清,你来了!” “苏清!” “苏清,快看,我们抓了这么多鱼了!” 几人看到苏清,纷纷停手,兴奋的看着苏清,霞光映在他们脸上,红彤彤的喜人。 苏清走过去,见箩筐里的鱼比昨天多,差不多已经有五十条,点头笑道,“嗯,差不多了,虎子和大壮去捡柴,桃妮帮我杀鱼!” 虎子道,“苏清,咱们多抓点,多卖点钱!” 苏清摇头,“不能太多,每天最多五十条。” 镇子虽然大也是个镇子,居民有限,不能过度消耗购买力,每天五十条,正好,没吃到的明日还会想着来买。 虎子听苏清这样说了,毫无疑惑的赞同,大声道,“行,听你的,咱们这就杀鱼!” 桃妮已经把铁锅刷新干净,葱蒜都切好了,虎子也把他娘炼好的猪油拿来,只等着鱼下锅。 一个时辰后,几人推着板车再次进城。 昨天卖布头儿的小贩果然给他们已经占好了位置,见几人过来,热情的站起来打招呼。 有几个买鱼的已经等在那里,自己端着瓷盆,等车一停,立刻都围了上来。 五十条鱼,等到晌午的时候,全部卖完。 这一次,每人分了一百文! 已经经历了昨日的激动,几人仍旧异常的兴奋,把银子揣在怀里,用手紧紧的捂着。 回到村子里,虎子娘见虎子又一下子拿出来一百文彻底不淡定了,一再追问虎子银子拿来的。 虎子进了屋以后拿起水瓢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一抹嘴打了个嗝儿,笑道,“娘,你甭问了,我就告诉您,这钱是不偷的也不是抢的,您安心拿着吧!” 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我找苏清去玩了!” 李氏攥着手里的钱袋,心里虽然仍旧不踏实,但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自然也是高兴的。 不过,她一定得弄明白这银子哪来的! 第11章 醉鹤楼掌柜 一连几日,五人进城卖鱼,除去每日买调料的钱,每人都能够分一百文左右。 这些钱不算太多,不能暴富,但是足够这几家所有的吃喝还有富余了。 只是这几家的大人全部都坐不住了,在自己孩子嘴里问不出来,便纷纷去找苏老。 苏老听了几人的叙述哈哈大笑,将几个孩子炖鱼卖鱼的事说了一遍。 几家人只觉不可思议,隔日一早,偷偷跟着去了河边,看到几人抓鱼炸鱼,闻着那香味,这才真的明白! 明白之后便是惊喜,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只有赚了钱的激动高兴。 村子里的人也开始注意到虎子等人每天推着板车进城,虎子刘大壮几家人怕别人知道也去抓鱼卖,异口同声的帮着遮掩。 几个孩子在家里也变成了大功臣,再也不因为贪玩挨骂,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都成了小祖宗。 这日是城里的大集,五人早早去城里卖鱼,快晌午的时候,鱼卖的差不多了,突然来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人身形瘦长,穿着宝蓝色的绸缎的长袍,明显是主子。 “爷,这就是最近镇子上人们争相来买的鱼,叫红烧鱼!”蓝衣男子身后的随从低声说道。 男人走上去,看了看锅里的鱼,闻了闻味,缓缓点头。 虎子上前道,“您两位买鱼?” 男子颔首道,“这鱼怎么卖?” “十五文一条!” “给我来一条。” “好咧!” 虎子用荷叶包了一条鱼给男子,他身后的人立刻数了十五文钱递给虎子。 蓝衣男子自袖子里拿出一双银制的筷子,直接夹了一口鱼放在口中,他似是专门来品鱼的,吃的很慢,渐渐的,脸上漏出笑容,自语般的道,“的确不错!” 说罢,他将鱼交给身后的人,问虎子道,“这鱼是谁做的?” 虎子道,“我们做的,怎么了?” “小公子别多心,我只是觉得好吃,想讨教一二!”男人四旬上下的年纪,本是长者,却一脸谦和。 虎子“哦”了一声,回头道,“苏清,有人找!” 男子顺着虎子回头的方向看着,只见板车后面的古槐树上仰卧着一少年,一身粗布麻衣,看不到面孔,身形轻盈,随意的靠在树枝上,竟说不出的潇洒惬意。 苏清睁开眼睛,翻身而下,缓步走过来,一双清眸落在蓝衣男子身上。 男人看着苏清下树利落的姿势,微微眯了眯眼,眼前孩子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身上却似乎带着一种不容人轻视的气质,他忙走上前,温和笑道,“苏小公子?鄙人是镇子上醉鹤楼的掌柜,鄙姓张。” 苏清眼中滑过一抹错愕,多日进城,她知道醉鹤楼是镇子上最大的酒楼,菜色名贵,自酿的酒远近闻名,没想到今日醉鹤楼的掌柜会过来买鱼。 虎子等人听了也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再看男人的眼光便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久仰!”苏清浅笑道。 张掌柜见苏清年纪虽小,却一身沉稳之气,眼中滑过一抹赞赏,温和笑道,“听镇子上的人说你们卖的红烧鱼很好吃,所以特来品尝一下,果然味道甚好。” 苏清笑了笑,“张掌柜,不仅仅是来吃鱼的吧!” 若只是吃鱼,何必劳他亲自过来! “哈!”张掌柜抚须笑了一声,“小公子好生聪慧!你猜的不错,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的确不只是为了吃鱼。你这鱼在镇子上卖的很火,我想在我们酒楼里也上了这道菜!” “你要我把做鱼的菜谱卖给你们?”苏清问道。 “是,还请小公子出个价钱!” 苏清想了一下,点头,“可以,一百两银子,另外还要加几个条件!” 张掌柜愣了一下,虎子等人也看着苏清愣了! 一百两银子! 还要加条件! 苏清是不是疯了?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张掌柜摇头轻笑,“一百两银子,还要加条件,小公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说实话,我想给你买炖鱼的菜谱,不过是因为见几位辛苦。这红烧鱼的做法,你就算不说,其实我回去让厨子也能做出来,这是将鱼炸了以后再炖的吧!” 虎子几人倒吸了口气,忙看向苏清,希望她见好就收。 然而苏清却淡声一笑,缓缓道,“一百两银子,一文不能少!我相信贵楼有好厨子,能把红烧鱼做出来,但是您是开酒楼的,应该知道做菜最讲究步骤火候,差一点,味道就会差十万八千里,您做出来,也未必是我这个味道。一百两银子不少,除了红烧鱼,我再给您几个您那里没有的菜谱,保证都和红烧鱼一样受欢迎。” 张掌柜微微一怔,看着少年清澈淡定的眸子,直觉她不像是在骗他。 他身后的随从低声道,“爷,别听他的,一个乡下小子能做什么菜?” “拿笔来!”苏清不等张掌柜应声,回头对着虎子道。 虎子忙点头,去旁边的店铺里借了纸笔过来。 苏清想了一下,将做鱼香肉丝和青椒酿肉的菜谱写了下来,递给张掌柜。 这两个菜,做法简单,味道却大众经典。 张掌柜细细的看了看,眼睛渐渐发亮,攥着菜谱笑道,“小公子的菜谱的确别具一格,但是你这样给了我,不怕我记下来却不给银子吗?” 苏清淡笑摇头,“不怕!” 一个酒楼想长久的立于顶端,发明新菜是关键,也是难点,所以一个酒楼的掌柜才会亲自过来查看这红烧鱼。她相信张掌柜是目光长远的人,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两个菜。 而且她能把菜谱给醉鹤楼,也能给别的酒楼,张掌柜是生意人,自然更清楚其中关键。 第12章 兑银 见苏清这样直接的说出来,张掌柜哈哈大笑,称赞道,“后生可畏!好,我答应你,就一百两银子,你说的还有条件是什么?” 苏清笑道,“我可以把红烧鱼的菜谱卖给你,也保证不会再卖给其他人,但是之后你卖你的鱼,我们卖我们的鱼,互不干涉。” 一直站在张掌柜身后没说话的随从听了苏清的话立刻反驳道,“掌柜的,这可不行,他们只卖十五文钱,如果他们还在镇子上卖,谁还进咱们酒楼里吃?” 苏清道,“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来我这里买鱼的,和进你们酒楼消费的是两个层次的百姓,不会有冲突!” 来这里买鱼的都是普通百姓,花十几文钱买个鱼吃个新鲜,而进酒楼的都是有钱人,是城里的贵人,不会自掉身价和普通百姓一样来摊位上买鱼吃。 张掌柜看着苏清,不曾想一个乡下少年会有这般见识,一双精目愈发的亮,点头道,“这个我答应,还有其他条件吗?” “是!”苏九继续道,“这红烧鱼用的事我们村子山上河里的鱼,肉多刺少,肉质紧密,有一种特别的鱼香,你们以后在酒楼里卖开必定少不了用鲜鱼,所以我最后一个条件是,你们用的鱼必须由我们来提供,每条十文,我保证我们供的鲜鱼都是新鲜的,个头均匀。” 张掌柜点头,“这个好说!” 反正也是要买鱼,买谁的当然都一样。 苏清道,“张掌柜如果答应,那以后就只能用我们提供的鲜鱼,即便有人以更便宜的价格卖给您,您也不能违反我们的约定。” 苏清明白,卖鱼的事,村子里的人早晚都会知道,红烧鱼他们可能不会做,但给醉鹤楼提供生鱼这个谁都可以卖,她就是要垄断了这个生财的路。 “好,我答应你,就算以后别人一文钱卖我,我都不会买,只用你们提供的生鱼!”张掌柜笑道。 “张掌柜果真痛快!”苏清笑了一声,“我们每天早晨进城,每天按照酒楼的需求供应生鱼,希望咱们合作长久!” 说着,她用纸笔写了一份协议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画押,又递给张掌柜。 张掌柜毫不犹豫的签了,吩咐身后的人拿一百两的银票给苏清。 苏清接了银票,笑道,“明日一早,我们就会把生鱼给您酒楼送去,第一次做,我会教给你们酒楼的厨子!” “好,那明日,我在酒楼恭候小公子!”张掌柜拱了拱手,“在下告辞!” “慢走!” 张掌柜微一颔首,带着身后的下人,转身离开。 走的远了,张掌柜回头看了看树下被其他人围住的少年,缓缓一笑,“这少年沉稳淡定,做事说话条理清晰,不骄不躁,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身后下人道,“张爷看人向来不会错!” 张掌柜又笑了一声,这才转身走了。 张掌柜一走,虎子几人立刻将苏清围住,满眼钦佩和敬服,恨不得将苏清举起来扔几下来表示他们的激动。 “苏清,你怎么这么牛?” “苏清,我服了你了!” “这真是一百两银子?” 几人围着苏清叽叽喳喳,兴奋异常。 苏清也不由的跟着笑起来,道,“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你们先卖鱼,我和虎子去钱庄把银票兑成散碎银子,回来给大家分了!” “好,我们在这里等着!” 桃妮等人纷纷应声。 虎子高兴的和苏清去找附近的钱庄。 两人一边找一边打听,出了这条街穿过两条巷子到了另外一条街上,才找到一家钱庄。 钱庄有两个店铺的门面,门庭宽敞,里面小厮穿着干净利落。 苏清上前一步,走到柜台前,道,“麻烦将这张银票兑成散碎银子。” 伙计接过去银票,看了看苏清和虎子两人,怔了一下,笑道,“二位稍等!” 回身将银子给柜台后的掌柜瞧,压低声音道,“掌柜的,有两个孩子来兑银子,小的看两人穿着不像是富贵人家的,也不像是醉鹤楼的伙计!” 掌柜接过银票看了看,一百两银子,对于醉鹤楼来说不多,但对于两个穷苦人家来说的确太多了,而且来的还是两个孩子。 难不成是偷的? “派个人去醉鹤楼问问!”掌柜的对那伙计低声道。 “是!”伙计招来小厮,低声嘱咐,那小厮快步从后门出去了。 伙计到了柜台前,对着苏清笑道,“咱们柜台上的碎银子不够了,我派了人去后院取,两位稍等!” “好!”苏清点头。 虎子偷偷拽了拽苏清的衣袖,不安的小声道,“苏清,他们不会把银票昧起来不给咱们了吧!” “不会!等着就好!”苏清淡淡道。 虎子听着苏清声音沉着淡定,也安下心来。 一炷香后,伙计还不来,虎子渐渐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不断的向着账台后张望,但是见苏清没有半分浮躁之气,便也按捺着。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支持,么么哒! 第13章 街头和铁花邂逅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去询问的小厮小步跑进账台后,对着掌柜附耳道,“小的去醉鹤楼问过了,张爷说那银票他知道,让咱们放心给他们兑换就是!” 掌柜的点了点头,这才吩咐伙计取银子给苏清两人。 伙计应声,称好了碎银子用托盘放在苏清面前,“让两位久等了,您的银子!” 虎子本等的一肚子急脾气,然而看到银光闪烁的银子,刹那间猛的张大了嘴,一句话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清没接,道,“麻烦将这些银子给我们平均分成四份,每份二十五两。”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算账,闻言抬头看了苏清一眼。 “好咧!”伙计拿了称过来,当着苏清的面开始称银子。 很快,银子平均分成四份,每份正好二十五两。 苏清分别装好,对着伙计道谢,和虎子出了钱庄。 到了此时虎子脑子里还懵懵的,二十五两银子! 他记得去年偷听父母说话,父亲说他挣了一年,才挣了四两银子,他现在一下子将有二十五两银子! 虎子心头狂跳,转头见苏清一脸淡定,暗骂自己没出息,也学着苏清的样子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那胀的满脸通红又假装老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想发笑! “嗷~嗷!” 两人转过长街,突然听到几声嚎叫,苏清转头看去,见几个孩子正围着墙角哄笑打闹,墙角里一只两个月的小狗蜷缩着身子,身上的毛脏污凌乱,腿上还隐隐有血迹。 几个孩子似是笃定了小狗已经不能伤人,所以恶作剧的将石头和棍棒打在小狗身上。 苏清看过去的时候,正瞧见那幼犬抬了一下眼皮,一双眼睛炯黑,带着一丝傲慢和不屑,又阖上眼睛。 苏清笑了一下,走过去,拿出几个铜板将那群孩子驱散,然后蹲在了小狗面前。 “苏清,你干嘛呢?”虎子问道。 苏清没回话,抬手抚了一下幼犬的头,声音少有的温和,“没人要你?不如、跟着我吧!” 小狗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苏清,眼睛里充满戒备。 苏清伸手将它抱了起来,也不嫌脏,直接抱在怀里,察觉到它似要反抗,低头笑道,“跟着我,有肉吃!” 小狗不动了,一双剔透的眼睛却仍旧透着警惕和微微的敌意。 苏清不管它的心思,直接抱着往回走。 虎子惊愕的看着,快步追上来, “苏清,你抱一只脏狗干什么?” “你不会要养着它吧?养狗很费粮食的。” “难道你想养大了吃肉?” 苏清怀里的幼犬猛的抬起头来瞪着虎子。 “你看,它还敢瞪我!”虎子跳脚大声道。 苏清扔给旁边小摊上一个铜板,拿起一个包子塞在虎子嘴里,笑道,“它嫌你呱噪!” “唔唔!唔唔唔!” 虎子嘴里塞着一个包子说不了话,却仍旧用他的狰狞的表情来表示抗议。 回到古槐树下,桃妮几人已经将鱼卖完了,正焦急的左右张望等着两人。 看到苏清抱了一只小狗回来,几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苏清,这是什么?”桃妮问道。 苏清笑道,“我捡的,以后就是我的了!” 说罢抬起小狗没受伤的前腿道,“来,跟我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小狗不屑的瞥了几人一眼,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桃妮走到虎子身边,惶恐问道,“虎子,你们遇见了什么事?苏清怎么捡了个狗回来?” 虎子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你去问苏清吧!” 刘大壮跑过来,笑道,“虽然脏了一点,但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苏清点头,“说的对,是要起个名字!” 她低头想了一下,突然笑道,“就叫铁花吧!” 前世,她曾经有一条警犬,就叫铁花,和她很亲密,不过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牺牲了。 难道这是她的铁花转世? 苏清看着怀里的狗,眼睛多了几分柔情,然而再看到它嫌弃的眼神时,直觉自己想多了! “铁花!”刘大壮哈哈一笑,伸手要摸铁花的头,“这个名字好玩!” 然而不待他摸到,铁花猛的扭开头,一双眼睛凶恶且警惕的看着刘大壮。 刘大壮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一步,“它、它不会咬人吧!” “它要是善恶不分,胡乱咬人,我立刻把它的牙全部拔了!”苏清拍了一下铁花的头,冷笑道。 铁花似听懂了,紧闭着嘴恶狠狠的盯着苏清。 苏清不理它,将它放在板车上的干草上,将兑换的银子拿出来分给几人。 几人捧着手里的银子,顿时不再管铁花的事,一个个欢喜若狂。 银子多了,而且以后还会挣到更多的钱,几人也不再省着不用,各自去买了米面,布匹,糕点等物,都是家里用得到的,就算钱多,也没有人乱花。 回去的路上,桃妮抱着给她娘和长姐买的做衣服的料子,不断的傻笑,摸了再摸。 虎子嘿嘿笑道,“我娘看到这么多银子,一定吓傻了!” “我娘肯定也高兴坏了!”刘大壮跟着傻笑道。 桃妮走在后面,拉住虎子,悄悄从自己买的糕点包里拿了一块绿豆糕出来塞给虎子,“你吃!” 虎子怔了一下,推回去,“我不吃,你不是给你奶奶买的吗?我吃它做什么。” 桃妮耳根微红,低声道,“我知道你爱吃这个,我多买了两块,你吃吧!” “说了不要呢!”虎子将桃妮的手一推,快步往前边去。 刘大壮拉着车走在前面,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唯有苏清听到了两人的私语,回头看了一眼,见桃妮咬唇走在后面,收好了绿豆糕,脸上有些窘迫。 苏清看着少女,心中渐渐清透。 桃妮虽然经常和虎子打闹,但不管到哪都跟在虎子身后,原来是动了春心。 虎子虽然身形还未张开,但是有一把子力气,又长的浓眉大眼,相貌俊朗,性格明朗,的确讨小姑娘喜欢。 桃妮过了年就十三岁了,即便还不到年纪嫁人,也已经可以说媒议亲了。 苏清笑了笑,转头看着路两边春意盎然的景色,心头也一片清明。 青山绿水,朴实的村民,情窦初开的小儿女心思,一切都让人觉得静谧祥和。 第14章 狼犬 回到家里,苏清将银子交给爷爷。 苏老惊愕的听了苏清今日在城里发生的事,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苏清怀里抱的小狗,呵呵直笑,“我家清儿越发的厉害了!” “爷爷,有了这些银子,你不用编筐了,也不用省着花。”苏清嘱咐道。 苏老笑道,“爷爷还干的动,这些银子,我留着给你娶、” 苏老话音一顿,似是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 苏清已经十三岁了,只有他知道,她根本不是男儿身,如何娶媳妇?可是她一直都当做男子养大,又如何嫁人? 苏老眉头一皱,再一次后悔当初不该听苏清爹的话把苏清当成男子养大。 苏清似是知道苏老心中所想,宽慰道,“爷爷,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应该高兴才对。” 苏老笑着点头,“是,清儿说的对!清儿累了一天了,歇一会,爷爷去做饭,今天爷爷给你烙饼吃!” “好!”苏清点头,“我去给铁花洗澡!” 院子里有木盆,苏清放了水,将铁花直接按在盆里,然后把在镇子上买的皂粉撒在它身上。 大概是皂粉碰到了伤口,铁花“嗷”了一声,作势要冲出去。 苏清轻巧的在它脖子上一按就将它按了回去,凶声道,“老实点!” 铁花挣不开,只气呼呼的瞪着苏清。 苏老走过来,蹲下身抚了抚铁花的头,突然一怔,惊声道,“清儿,这是狼狗,是狼和狗杂交所生!” 苏清并没有太大意外,淡淡点头,“嗯,是!” “那你还要养着?”苏老皱眉问道。 这狼狗的生性更偏向于狼,冷血残暴,放在身边养大和养狼为患没什么区别,怪不得会被丢弃!村子里的狗若是和山上的野狼配了种,生下的狗是全部都要被打死的。 “狼虽然凶残,但也是通人性的,我相信,铁花会是一只温顺的狼狗!”苏清笑道。 她话音刚一落,铁花立刻昂起头,对她凶狠的露出两颗尖牙。 苏清一巴掌拍在它头上,“打我的脸,我就打你的脸!” 铁花收起牙齿,扭过头去。 苏老见她愿意养着也不再多言,轻轻拿起铁花手上的那只后腿细细摩挲,铁花身体一颤,却没出声。 “还好,只是轻微骨折,骨头没断,等下我找东西给它包扎好,狼本身的愈合能力很强,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苏老放下手,淡声道。 “嗯!”苏清抬头应声,眼睛里含着暖意。 苏九从镇子上带回来一只鸡,炖好后鸡肉的香味飘散出来,和着烙饼的香气,连铁花也瞪圆了眼。 苏清将铁花放在木凳上,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家里的一员,但是必须要听话!” “嗷!”铁花流着口水叫了一声。 苏清先夹了一个鸡腿给爷爷,然后又夹了一块肉放在铁花面前,道,“跟着我,有肉吃,现在相信了吗?” 铁花伸嘴要去咬苏清筷子下面的鸡肉,苏清却迅速的将肉推开。 铁花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眼睛里带着戾气的看着苏清。 “从今天起,我是家人,不许这样看着我,收起你的爪子!”苏清用筷子按着肉,冷声道。 铁花根本不听,猛的蹿起身,伸出爪子便要去抓苏清筷子下面的肉。 苏清一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铁花的头上,直直将它从木凳上拍飞下去。 铁花一个翻滚起身,前腿伏在地上,脖子上的毛乍起,凶狠的盯着苏清,似随时都会扑上来。 “清儿!”苏老慌张的要将苏清拉到身后。 苏清冷笑一声,走上前,在铁花面前蹲下手,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放在它面前,直直的看着它淡声道,“你想咬我?我给你咬,可是你咬了我,我就把你扔回镇子上去,真当自己捡了一只白眼狼!” “清儿,别!”苏老急喊道。 苏清面色无惧,甚至将手腕往铁花嘴边又靠近了些。 铁花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清透的眸子,半晌,缓缓将尖牙收起,在苏清面前伏下身去。 苏清知道这幼犬开始认主了,唇角抿笑,伸手将它抱了起来重新放在凳子上,将方才的肉夹过来再次放在它面前,这一次,等到苏清筷子离开,铁花才慢慢将肉叼在嘴里。 苏老缓缓松了口气,看向苏清时,目光微深。 吃完晚饭后,苏清和爷爷在院子里坐了一会乘凉。 爷爷抽旱烟,苏清则逗弄训练铁花,一直到天黑透才回屋去睡觉。 苏清身体好了以后便搬回了以前住的西屋,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有了年头的木桌,苏清躺在床上,想着明日进城买些新布料来给爷爷做身衣服,再做两床新被褥。 还有,以后赚的钱多了,这老屋子也该翻修一下了。 胡思乱想着,很快困意袭来,苏清缓缓进入睡眠。 ……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苏老起来给苏清做早饭,一出东屋便看到铁花守在西屋外,听到声音立刻警觉的扬起头。 苏老心中宽慰,走过去,低声笑道,“以后,爷爷老了,就由你守着清儿了!” 铁花似是听懂了,回头看了西屋一眼。 吃过早饭后,苏清上山去抓鱼,对苏老道,“铁花腿上有伤,我就不带着它了,卖完了鱼我就回来!” “去吧,有爷爷照看铁花,你放心就是!”苏老笑道。 苏清点了点头,蹲下身拍了拍铁花的头,“跟着爷爷要听话,听话就有肉吃!” 铁花叫了一声,但明显对苏清已经没了敌意。 第15章 醉鹤楼送鱼 苏清一路跑上山,大概是这段时间每天跑步上山的缘故,上了山以后已经不像之前喘的那样厉害。 虎子等人也陆续的到了,今日要给醉鹤楼送鱼,所以抓的鱼比平时要多。 给醉鹤楼的鱼定然要活的,苏清让虎子准备了一个大木盆,里面放上水,再把鱼放在里面才能保证送到城里时鱼还活着。 第一日给醉鹤楼供鱼,苏清让虎子抓了三十条。 等他们卖的红烧鱼也做好,几人推着板车进城。 进城后,先去了卖鱼的地方,把铁锅搬下来,留下桃妮和刘大壮卖鱼,苏清带着虎子继续推着板车给醉鹤楼去送鱼。 天渐渐热了,虎子推了一路的车出了一身汗,苏清目光在街市上一转,笑道,“镇子上哪里有卖牛的,咱们该买个牛车了!” 虎子抬手一抹脸上的汗,道,“花那钱干嘛,我拉的动!” 苏清没说话,却已经打定了买了牛车的主意。 找到醉鹤楼,果然是镇子上最大的酒楼,楼高三层,装修气派,连里面的伙计穿着都比普通百姓要好。 苏清让虎子将车拉到后门,已经有伙计在那里等着。 “可是苏清公子?”伙计客气的上前问道。 “是,我们来送鱼的!”苏清道。 “好的,我们掌柜的吩咐了,小的马上让人把鱼卸下来!”伙计道了一声,回身去找人。 很快出来两个高壮的伙计,轻松的将板车上的木盆抬了下来,把水和鱼一起倒进他们的水盆里后,又把木盆还给苏清。 伙计清点了一下,笑道,“一共三十条鱼,每条十文,这是三百文,您点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三吊钱给苏清。 “不用点了。”苏清将三吊钱塞给虎子,虎子立刻高兴的收进怀里。 “苏公子先别走,我们掌柜的在大堂里等着您,请跟小的来!”伙计客气的对苏清虚让了一下。 苏清知道张掌柜等着她做红烧鱼给他们的厨子看,了然的点头,跟着伙计往大堂里走。 自后院穿过,进了后门,只见大堂霍然开朗,此时不到饭时,伙计们正忙着擦拭桌椅、摆弄花瓶。 虎子张大了嘴,看着酒楼里雕梁画栋,满眼惊叹! 账台后有一暗房,大概是平时给掌柜休息用的,伙计上前敲了敲门,恭敬道,“掌柜的,苏公子来了!” 里面立刻传来温和的一声,“快带苏公子进来!” “是!”伙计应声,推开门笑道,“苏公子请进!” 苏清和虎子进去,张掌柜已经起身迎出来,满脸笑意,“苏公子!” “张掌柜!”苏清不卑不亢,温声浅笑。 屋子不大,摆设却文雅,一水的红木桌椅,香炉屏风俱全。 伙计上前禀道,“掌柜的,苏公子和他的人送来三十条鱼,都是活的,已经安置在后院了!” 张掌柜闻言精目微闪,看苏清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赏,这少年若真是贪财之人,今日定会送来百条以上的鱼,毕竟十文一条,算是高价了,而苏清仅仅送来三十条,是考虑到酒楼第一日上新菜,食量不定,所以才送来不多不少的数量。 他没看错,这少年不屈富贵,却又为他人着想,是个可交之人。 这样想着,张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亲自倒了茶给苏清和虎子,“三十条不多不少,明日需要多少,晌午时我会派人去通知苏公子!” “好!”苏清抿了一口茶,淡淡点头,道,“贵楼的厨房在哪里,我这便去教你们的厨子做鱼,等下我们还要回去卖鱼!” “我带你们去!”张掌柜笑了一声,亲自带苏清去厨房。 厨房在靠近后院的地方,厨子要学新菜,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等张掌柜介绍后,热情的将苏清让了进去。 厨房宽阔,只灶台便有四个,苏清让人去后院取了一条活鱼,挽起袖子开始认真的做鱼。 虎子在大堂里等着,见什么都新鲜,不断的四处打量。 张掌柜对着伙计低低吩咐了一声,伙计应声而去,很快端了各种糕点和瓜果来给虎子吃。 虎子对着张掌柜感激的咧嘴一笑,抓起糕点大口吃起来。 很快,厨房里冒出诱人的香味,引得酒楼里的伙计纷纷跑过来往厨房里张望。 一个时辰后,苏清一身清爽的自厨房里出来,后面厨子擦着汗一脸兴奋,大声道,“掌柜的,咱们酒楼马上就要又多三道招牌菜!” 连厨子都这样说了,张掌柜对苏清的菜谱更加深信不疑,感激道,“多谢苏公子!” “我得银子,你得菜谱,公平交易,不必言谢!”苏清清声一笑。 “虽是买卖,张某却愿意交苏公子这个朋友!以后苏公子在城里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苏某,苏某定当鼎力相助!” “那在下多谢张掌柜了!”苏清点了点头,回头道,“虎子,该走了!” 虎子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指着盘子里剩下的问道,“这个我能带走吗?比外面卖的好吃!” 张掌柜哈哈一笑,吩咐身后人,“给这小兄弟再多拿带一些包起来带走。” “是!” 伙计应声。 “不用,不用,这些就够了!”虎子连忙摆手。 “以后你们都是我张某的朋友,不必客气!”张掌柜温和笑道。 伙计包了一大包点心来,交给虎子。 苏清感激笑道,“多谢张掌柜,我们告辞了!” “苏公子慢走!” 张掌柜一直将苏清两人送出酒楼的门去。 第16章 苏清哥 走远了,虎子回头看了看酒楼的门面,笑道,“苏清,我方才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没有!以后咱们送鱼的时候给张掌柜找补回去也就是了!”苏清道了一声,看着虎子怀里的糕点,皱眉道,“这些你吃的完吗?” 虎子得意道,“回去给亮子桃妮他们吃啊,晌午咱们就不用花钱买包子了!” 苏清,“……” “苏清!”虎子屁颠屁颠跟在苏清身后,一脸的仰慕,“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看那张掌柜对你多客气,我可从来没想过能认识这样有钱的人!” 苏清抿唇笑了一声,不急不缓的走着没说话。 虎子继续道,“我发现你自从摔了一下后,整个人都变聪明了,是不是摔开窍了?” 苏清脚步一顿,扫了虎子一眼,就听虎子又道,“哪一日我也去摔一下,说不定也和你一样厉害!” “万一没摔开窍,摔死了呢?”苏清嗤笑一声。 “也对!”虎子拍了拍脑袋,“那算了,我还是一直笨着吧,有你一个人聪明就行了!” 回到摊位前,看着虎子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糕点,桃妮等人笑的脸上似开了花。 过了晌午鱼卖的差不多了,酒楼的伙计过来告诉苏清,明日酒楼里要五十条鱼。 看来鱼卖的很不错,苏清点头应下,告诉伙计明日一早送到。 出城的时候,苏清给爷爷买了上好的烟丝,又买了几块布料,准备做两个新被褥,再给爷爷做套新衣服。 几人推着车欢欢喜喜的回村,在村口分开,苏清一个人往村东走,刚走到家门口,便看到铁花翘着受伤的后腿飞快的跑过来。 苏清放下手里的东西,将铁花抱在怀里,感觉到怀里幼犬的依赖和顺从,由衷的高兴。 “清儿,回来了!”爷爷拿着锄头从篱笆外走过来,解释道,“把地翻一下,该种菜了!” 苏老的田都分出去了,自己没有地,只在屋外开了一块地种点菜吃。 苏清放下铁花站起身来,笑道,“活动活动筋骨也好,您别累到就行!” “这点活,累不着!”苏老慈祥的笑,对着铁花招手,“走,回家去!” 铁花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清身后。 进了院子,苏清把包袱里的布料和烟丝拿出来,“爷爷,这块布料的颜色您看喜欢吗,给您做套衣服!” 苏老皱眉,“我有衣服穿,花这钱做什么?要买也该给你自己买!” “先给您做,然后再做我的!”苏清笑了一声,拿着布料在苏老身上比量。 苏老还是心疼,“我每天也不出门,真用不着穿新衣服!还有这烟丝,一定很贵吧!” “不贵!”苏清随口道了一声,满意的将布料收在包袱里,“我去隔壁赵大娘家一趟,让她帮着把衣服被褥做了!” “你这孩子!”苏老斥了一声,眼睛里却透着藏不住的笑意。 苏清去了隔壁,和赵大娘说了一下来意。衣服好说,做被褥的棉花要在村子里买,苏清给了钱,让赵大娘帮着买,另外苏清又放下五十文的工钱。 赵大娘体胖面善,以前没少照顾苏老和苏清,高兴的应了,却说什么也不肯收工钱。 苏清坚持将银子放在炕上,道了谢出门。 赵大妈娘送出去,快走到门口时,踌躇开口,“苏清,大娘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多说几句你可别嫌大娘多嘴。” 苏清停步回头,“大娘有话尽管说。” “苏清,你这银子都是哪来的?” 那布料她摸了,可不便宜,她也听村子里人说苏清和虎子几个孩子去后山抓鱼卖鱼,可那鱼腥臭无比,村子里的人都不吃,卖到城里能卖几个钱? “苏清,咱们就算穷,可也不能做错事啊!”赵大娘殷切的叮嘱。 苏清看的出赵大娘真心为自己好,抿唇一笑,“您放心吧,我的银子都是光明正大来的,不偷不抢,也没犯罪!” “那就好,那就好!”赵大娘咧嘴笑起来。 …… 吃晚饭的时候,虎子带了两个人来。 看上去和虎子差不多大,十四五岁的模样,大概家里穷苦,所以都面黄肌瘦的样子。 本趴在苏清脚下的铁花立刻站起来,拦在苏清面前,警惕的看着来人。 苏清抚了一下铁花的脊背,告诉它没事,让它趴回去。 “苏清,爷爷!”虎子喊了一声,坐在苏清身边,道,“这是孙冬子,这是宋晖,都是咱们村子上的,苏清你也认识。” 苏老点头,和蔼道,“老宋家的孙子,以前也经常来找清儿玩,快坐下!” 虎子道,“爷爷您吃饭,不用客气。” 他说完,看向苏清,“他们两家看咱们卖鱼挣钱,找了我娘说情,想让他两人跟着咱们一起干,每天只给工钱就行,我带他们来见见你,你若同意,我再答应!” 苏清了然点头,以后抓的鱼多了,的确需要在多几个人帮忙,“好,你应了就是。” “行!”虎子高兴道,“现在一个壮劳力做长工每天二十文钱,小工每天十五文,咱们给他们多少?” “也给二十文。”苏清道。 来的两人顿时眼睛一亮,忙道,“谢谢苏清哥!” “什么哥,人家比你们还小两岁呢!”虎子打了孙冬子一拳,笑骂道。 孙冬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苏清给咱们饭吃,他就是咱们的哥!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虎子道,“这话也没错!行了,苏清和爷爷你们吃饭吧,我带他们走了,明日准时在河边见!” “苏清哥,我们走了!” “苏清哥,再见!” 两人向苏清道了别,才满心欢喜的往外走。 等几人走了,苏老看着苏清满目骄傲,“我家清儿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都雇佣了人了!” 苏清夹了一块香椿炒鸡蛋放进爷爷碗里,笑道,“是爷爷养育的好!” “哈哈!”苏老开心大笑,仿佛多年的压抑在此时全部都一扫而空,从里到外的畅快。 第17章 陈氏再次上门 又多了几个人做事,苏清不再每日跟着进城,开始体能训练。 她现在的目标很简单,并不要求暴富,即使暴富,以她和爷爷现在的情况也守不住,反而会破坏现在的安宁,是祸非福。 她只要求和爷爷平时吃饱穿暖,有肉有米,病时有钱看大夫抓药,再不必受人脸色、受人欺凌,就可以了! 铁花的腿好的很快,每日早晨跟着苏清跑着上山,爬树,攀岩,承重跑步…… 他们都在迅速的成长着。 过了两日,赵大娘将衣服被褥全部做好了,给爷爷试了长袍,长短肥瘦正好。 换了长袍,苏老似换了一个人,慈祥儒雅,仿佛是富人家的长者。 苏老摸着身上的绸缎,有一种不真实感,过往种种如走马观花的在脑子里闪过,无声一叹。 叹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恍然间,自己已经老了。 心中又无限宽慰,他从小看大的孩子真正的长大了,善良孝顺,他没养好儿子,苏清是他唯一的心慰。 赵大娘将新被褥在炕上铺好,笑道,“苏老,您试试这被子软不软和?” 苏老坐在炕上,嘿嘿直笑,“软,软!” “是清儿有出息,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赵大娘笑了一声。 “是,我家清儿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苏老抚着新被面,自语般的低低道了一声。 送赵大娘出门的时候,苏清提了一只鸡作为感谢,赵大娘推拒了半晌,高兴的收下了。 回到屋子里,苏清还没躺到新褥子上舒服一下,就听院子里虎子大声喊道,“苏清,苏清!” 苏清出了屋门,见虎子带着桃妮等人都来了,七八个人进了院子。 虎子拿了做木工的绳尺,直接走到门前量了量,又走到窗前去量。 桃妮上前笑道,“虎子哥说你和爷爷住的屋子门窗都旧了,夏天来了可能会漏雨,所以量一下看需要多少木头,去山上砍树!” 虎子从窗子上跳下来,看了看屋顶,道,“这屋顶也得修,至少要砍五颗树,走吧,上山!” 苏清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苏老从屋子里出来,听到了桃妮和虎子的话,心中动容,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别碰伤了!” “放心吧,爷爷!”虎子回头爽朗的喊了一声。 几人出了门,直接往山上走去,铁花紧紧跟在苏清身后。 桃妮看着铁花惊愕道,“这是那天咱们在镇子上捡的狗吗?” 那天苏清抱着,看上去又瘦又小,浑身脏兮兮的,这才十几日,铁花壮了一圈,毛发灰黑,眼睛透光,简直似换了一条狗。 虎子闻声也低头瞅了一眼,眼睛一亮,“是条好狗!” 苏清瞥了铁花一眼,见它昂首挺胸,对虎子的话十分不屑,不由的笑了笑。 到了山上,虎子找合适粗细的杨树,指挥其他人砍树、削枝,看上去格外的能干,妮子跟在后面,双眼冒星星。 苏清帮不上忙,便和铁花去打猎,打算猎两只兔子晚上给众人炖肉吃。 快天黑时,砍了三颗树,几人先扛着一颗往山下走,其他的明日再来抗。 修房子本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完工的。 几个小伙子扛着树满头大汗,可是看着苏清手里提着的兔子又满身的干劲。 算上新来的孙冬子两人,七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山,还未到苏家,远远的听到屋子里叮咣一阵乱响。 苏清眸光一冷,快速往院子跑。 此时苏家院子里,陈氏抱着苏清新做的被褥跑出来,全部扔在地上,叉腰叫喝道,“买新褥子、吃鸡蛋、吃肉,我让你们买,我让你们吃!” 一边说着,一边撒了泼似的在被褥上乱踩,又跑进饭棚里,把鸡蛋筐拎出来,“哗啦”一声全部倒在地上,蛋壳蛋液碎了一地。 苏老跑出来,看着摔烂的鸡蛋,气的浑身哆嗦,“老大家的,你住手!” “我们每天吃糠咽菜,你们两个拿了家里的宝贝当了吃香喝辣,还有没有天理了?”陈氏面容狰狞,扯着嗓门叫喊,“卖宝贝的银子藏在哪儿?赶紧拿出来!不让我好过,今天就谁也别过了!” “没有宝贝,银子是清儿挣的!”苏老喊道。 “糊弄谁呢?他一个毛头孩子能挣这么多银子?你们就是打着别的勾当,偷偷把宝贝当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氏瞪着眼睛,模样凶狠,又要往屋子里闯。 “你有完没完!”苏老拦在门前,怒声喝道。 “今天不拿出银子来,我就是没完了!”陈氏高喊一声,用力的将苏老一推。 她是种田的妇人,有一把子力气,又是气怒之下,一下子将苏老推个趔趄,“咣”的一声撞在门框上。 苏清推开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脱口急呼,“爷爷!” 铁花如流星一般的蹿了出去,猛的扑在陈氏身上,直接将陈氏扑倒。 陈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慌声大叫,“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滚开!” 铁花毕竟还是只幼犬,被陈氏重重甩开,但是身体未落地,迅速一翻,再次朝陈氏扑去。 苏清已经飞奔过去,将苏老扶起,见老人撞了额头,鲜血涌出,十分可怖。 “爷爷,苏清!”虎子等人也已经放下木头跑过来,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陈氏从地上起来,脸上被铁花挠了一道血痕,发了疯似的向着苏清扑去,“你这个野种,竟敢养野狗伤我!” 苏清回身一脚踹在陈氏的膝盖上,只听陈氏惨叫一声,抱着膝盖躺在地上。 她眸色清寒,冷声喝道,“小的们!” 虎子等人立刻齐齐应声,“在!” “把这个恶妇给我扔出去!” “是!” 虎子和刘大壮几人早已气极,就等着苏清这句话,闻言二话不说,上前抓着陈氏的手脚将她抬起来快步往外走。 陈氏膝盖似断了一般的剧痛,这片刻的功夫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被众人拎着,惶恐大喊,“你们要干嘛?” “快放下我!” “孙虎子,你小时候还吃过我的奶,我是你半个娘,快放下我!” 虎子等人脸色漆黑,一直走出门去,用力的一甩,重重的将陈氏扔了出去。 “啊” 陈氏张口哀嚎,“扑通”一声落地,在地上滚了几个滚才停住,只觉浑身似被摔散架了一般,不断的嘶声大叫。 有几个邻居正躲的远远的看热闹,看着陈氏这般惨状也没人去扶,只道她恶人有恶报。 ------题外话------ 谢谢书童的礼物和宝宝的钻石! 第18章 欢喜冤家 院子里苏清已经将苏老扶到屋里炕上去,虎子见苏老伤的严重,忙吩咐大壮和桃妮去喊村里的大夫。 “别找大夫!”苏老拉住苏清的手,喘息道,“都是皮外伤,伤的不重,别花那冤枉钱!” 苏清握住苏老的人,低声道,“爷爷,你流血了,必须找大夫来上药!” “不用呢!我比大夫清楚,听我的!” 苏清见苏老要着急,立刻软了声音,“好,我听爷爷的,您别着急!” 桃妮打了热水来,轻轻给苏老擦脸,其他人帮着收拾屋子。 赵大娘闻声赶来,看着躺在炕上的苏老,气声道,“这苏河的媳妇真是太过分了!我刚才看到苏河来了,估计是没脸进院子,只把他婆娘背回家了。” 苏老睁了睁眼睛,没说话。 苏清将赵大娘喊到堂屋,低声道,“劳烦大娘帮我照看一会爷爷,我进城去买止血的膏药。” 赵大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天要黑了,你进了城估计药铺也要关门了,我家里还有一点创伤药,就是不是什么好药,先给苏老用着。” 苏清想了一下,只得如此,“多谢大娘!” “谢什么!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赵大娘道了一声,快步往家走。 …… 很快赵大娘拿了伤药来给苏老涂上,虎子等人也已经把桌椅板凳收拾好,桃妮和面做了鸡蛋面汤,晾凉了给苏老喂下去。 赵大娘见没事先回去了,虎子等人则一直守到天黑。 掌灯时分,苏清撵着他们回家去,也省的他们家里人惦记。 “有事你就去我家里找我!” 临走前,虎子一再嘱咐。 “好!”苏清轻笑点头。 “苏清,今日你大伯母没讨到便宜,凭她那泼妇的性子,肯定还要上门闹事,你和苏爷爷小心点!”桃妮不放心的道。 “没事!”苏清淡声一笑。 她那一脚,伤了她的筋骨,没有两月养不好,陈氏至少要消停一阵子。 送走了人,苏清和铁花回到屋里,见苏老已经睡熟了。 苏清也没回西屋,和衣躺在苏老身边守着,一直到天亮,铁花则一直守在门外。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苏清便醒了,起身先查看了一下苏老额头上的伤口,见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周围有些青肿。 苏老还睡着,脸色好了许多,不像昨日一样苍白。 苏清安心下来,起床去做饭。 晨曦刚刚升起,暮春的早上还有些清凉,苏清熬了米粥,又蒸了鸡蛋羹。 她烧火做饭,里里外外的忙碌,铁花摇着尾部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饭做好的时候,屋子里床来咳嗽声,苏清立刻起身进屋。 苏老已经坐起来,手捂着额头要下炕。 “爷爷!”苏清上前扶住苏老,“您头上有伤,先别动!”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苏老不在意的笑道。 “头晕还说没事?我看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您快坐好!”苏清将被褥叠起来,让苏老倚在上面。 “爷爷没那么虚弱!” “爷爷,这两日您就躺着休息,我不去卖鱼了,就在家里照顾您!”苏清倒了一杯温水来给苏老。 苏老皱眉,“都说了爷爷没事,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现在人多了,我不去也没关系,您别管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虎子大步进了门。 “爷爷怎么样?”虎子一进东屋,关切的问道。 “虎子来了?”苏老温和笑了一声,“没事,好多了!” 虎子爽朗一笑,对着苏清道,“苏清,这两日你别跟着卖鱼了,好好照顾爷爷就行,其他的都有我呢!” “好,那就劳烦你了!”苏清点头。 “跟我还客气啥!”虎子眉目俊朗,拍了一下苏清的肩膀,“那我走了!” 苏清送虎子出门,回来后,笑道,“爷爷这下放心了吧!” 苏老苦笑道,“是爷爷拖累你了!” 苏清皱眉道,“爷爷若说这样的话,我可生气了!” “不说,不说了!”苏老连忙哄道。 苏清抿唇轻笑,“饭已经好了,我去端过来!” 苏老看着少年削瘦却挺直的背影,心头暖意涌动,无限宽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苏老又因为陈氏受了伤,苏清以为苏家老大无论如何也会来看望一下,然而一整天,也没看到人来。 苏家老二在刘财主家里做事,经常住在田地的窝棚里不回家,所以可能不知道村子里的事,但是老大苏河不可能不知道,竟如此狠心! 快傍晚时,虎子和桃妮提着两只鸡回来。 虎子道,“大壮他们也想来看爷爷,我怕他们人多杂乱打扰了爷爷休息,就没让他们进来。” 桃妮问道,“爷爷好点了吗?” 苏清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虎子哥你帮我杀鸡,咱们把鸡帮苏清炖了!”桃妮喊道。 “好咧!”虎子痛快的应声。 苏清看着两人道,“等一下你们都留下来吃鸡。” “行!”虎子回头一乐,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桃妮斥道,“你就知道吃,咱们这可是给爷爷买的!” “吃完了明天再买嘛!”虎子憨声道。 “我看就是你自己想吃!”桃妮冷哼。 “你要是不想吃可以看着我们吃!” 夕阳下,苏清抚着身边铁花的头,看着杀鸡的两人一边忙一边斗嘴,也别有意思。 说不定,这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题外话------ 谢谢元宝的鲜花,谢谢亲爱的们! 第19章 老二苏淮 鸡肉炖好以后,满院子的肉香,桃妮先盛了一碗鸡汤给苏老,眯眼一笑,娇俏可爱,“爷爷,你尝尝我炖的鸡香不?” 苏老喝了一口,连连点头,“香,可香了!” 虎子给苏清夹了个鸡腿,“苏清,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桃妮拿着烙饼啃了一口,瞥了虎子一眼,叹声道,“哎,忙了一通,也没人给我夹个肉!” “行,你是大功臣,这鸡头送你了!”虎子夹了鸡头放在桃妮碗里。 桃妮撇嘴,“谁要吃鸡头?” 她嘴上嫌弃,看着虎子的眼睛却露出别样的娇羞。 “事真多,不吃我吃!”虎子又将鸡头夹了回去。 桃妮在一旁噗嗤噗嗤直笑。 苏清看的一清二楚,唇角抿了抹笑,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饭后桃妮把碗筷都收拾出去,刷好放好,才和虎子一起离开。 “天黑了,虎子,你一定要把桃妮送回家!”出门时,苏清格外的叮嘱了一声。 虎子自然听不出苏清话里的深意,回头随意的摆了摆手,“放心吧!” 苏清倚着栅栏门看着两人走远,才返身回去。 回到院子,苏清给苏老打了洗脚水,正要伺候他睡觉,就听栅栏门一响,有人喊道, “爹,睡了吗?” 苏老闻声立刻起身,笑道,“是老二来了!” 苏清出去开门,见院外站了两人,看样子是父子,男人三十多岁,长相和爷爷有几分相似,另外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周正。 苏清打量他们的时候,两人也都看她。 “苏清,身体好了吗?”中年男子关切问道。 原来这就是苏老的二儿子,苏淮。 苏清淡淡点头,“已经好多了,二伯进去吧!” “好!” 苏淮应了一声,他身后的少年提着个筐子,对着苏清腼腆一笑,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屋。 “爹,你怎么样?”男人撩帘进屋,坐在炕边上,看到苏老眼眶一湿。 “爹没事!”苏老慈祥笑道。 男人满脸自责,“我这段日子和成儿在刘财主家做长工,每日睡在地里的木棚中,今日回来,才知道最近出了这么多事!” “已经没事了,我身边有清儿,你们都甭惦记!”苏老温和的笑。 “爷爷!” 苏成喊了一声,把手里挽着的半框鸡蛋放在炕上。 “这是干嘛?”苏老问道。 苏淮还不到四十岁,但长年累月的劳苦让他满面沧桑,一双黝黑的大手长满了茧子,抚着鸡蛋的筐,语气憨厚,“爹刚受了伤,需要补补身子,苏清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鸡蛋你们先吃着,等我下次发了工钱再买。” 苏老立刻道,“你拿回去!我知道你有心,但是你媳妇若是知道,又得跟你闹!” “她不知道!”苏淮道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无奈。 苏清看着苏淮,对他的印象稍稍有了改观,她以为苏老的两个儿子都是白眼狼,现在看来,苏淮还算是个孝顺的人。 他面容老实憨厚,目光坦荡,不像是和他媳妇王氏一样是为了宝贝来做戏的。 “爹,妇人们不懂事,您别跟着生气!” “嗯,你不用操心,爹没事!” “再有这样的事,您让清儿去刘财主家喊我一声,毕竟,我是您的儿子!” “我知道!” …… “天不早了,爹和苏清吃完饭早点休息!”苏淮说了几句话,站起身来,又掏出三十文钱递给苏老,“爹,这些钱你拿着。” “不用,我和苏清有饭吃!”苏老又推回去。 “爹拿着吧,这钱是我加工多挣的,春花她不知道,儿子不能时刻在您身边孝顺您,您就让儿子多补偿一点吧!。”苏淮沉声道。 苏老还想再推拒,苏清已将银子接了过来,笑道,“多谢二伯!” 苏清心里明白,苏老表面上不在意,然而看到自己的儿子孙子来看望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好孩子,好好照顾爷爷和自己!”苏淮欣慰的拍了拍苏清的肩膀。 “是!”苏清淡笑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苏成开口道,“爷爷,苏清,我和爹走了!” 苏成长的更像他爹,面容憨实,少言寡语。 “嗳,在刘家做工多注意身体,多吃点!”苏老慈爱的看着苏成,殷殷嘱咐。 “是,爷爷也多保重身体!” 苏淮父子两人抬步往院外走去,苏老坚持起身要送出门。 昏暗中,直到两人的身影走远了看不见了,苏老才负手往回走。 进了屋,苏老目光落在那半框鸡蛋上,双手不由的抚上去。 苏清将三十文钱给苏老,笑道,“爷爷,你怪我收了二伯的银子?” 苏老慈和的笑,“怪你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爷爷。我只是怕老二媳妇知道了又跟老二打架,这银子就算换了面,我也吃的不踏实!” “二伯既然能瞒下,就不会让二伯母知道的!”苏清扶着苏老坐下,继续道,“其实我并不是想要这三十文钱,我只是不想让您挡了二伯的孝心,您什么都不要,时间长了,他们真的就忘了要孝顺自己的父亲了!” 苏老愣了一下,半晌,缓缓点头,笑道,“清儿说的对!清儿真的长大了,比爷爷想的深远。” 苏清挑眉,“是爷爷太为别人考虑了!” 苏老轻笑摇头。 夜已经深了,苏清将鸡蛋放起来,把被子铺好。 睡觉前苏老咳嗽了几声,苏清没有在意,谁知道到了半夜,苏老咳嗽的越来越厉害,苏清给他喂了几次水,一直守着,几乎一夜未睡。 ------题外话------ 如果有看文的小伙伴们,动动小手一定点个收藏,有收藏,十二才知道有人在看,么么! 第20章 山上捡个男人 天亮的时候,苏老睡熟了,苏清却没有睡意,起来去做早饭,打算吃完饭后去镇子上给爷爷拿药。 做饭的时候便听到苏老喊她,“清儿,清儿!” 苏清忙放下手里活跑进屋里,“爷爷,怎么了?” 苏老咳了一夜,脸色苍白,看着苏清的目光满是心疼,“你昨晚一夜没睡?” 苏清倒了一杯温水给苏老,“我年轻,没关系,只是爷爷咳的厉害,等下我要进城给爷爷抓药。” 苏老喝了一口水,清了一下喉咙,哑声道,“我这是老毛病了,别的大夫抓的药没用。” “那怎么办?”苏清皱眉问道。 苏老道,“以前都是我自己上山采几味草药熬了喝,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上不了山,就忍耐几日吧。” 咳成这样难道一直忍着? 苏清想了想到,“爷爷需要什么药,不如画下来,我去山上采!” “也好,你去拿纸笔来!” 苏清取了纸笔放在炕桌上,扶着爷爷起身。 很快,五种草药画好,苏清拿在手里,看着草纸上的画微微一怔。 这些草药画的极为细致,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根本画不成这样的入微,旁边还标注着草药的名称,字体如沙划痕,苍劲有力,风骨清奇,应该有数十年的练字功底。 这一刻,苏清越发觉得苏老在来古榆村之前的身份不简单。 “好,等下我就去山上采药!”苏清将草纸收进怀里。 “山上虽然没有猛兽,但可能有狼,你一定要小心!”苏老不放心的道。 “是,我一定会小心的!” 苏清伺候爷爷吃了早饭,背上竹筐,带着铁花出了门。 离开家后,苏清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在他们平时去镇子卖鱼的路口等着,果然,很快便见虎子等人推着车过来。 虎子先看到苏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问道,“苏清,你干嘛去?” “爷爷身体不好,我上山去采药,你今日别进城了,跟我一起上山吧!”苏清道。 她想了一下,山上杂草众多,她就算有爷爷画的样子也未必能找对,虎子对山上熟,能找的更快,更准确。 “行!”虎子痛快应声,回身和大壮孙冬子等人交代了几句。 桃妮听了也要跟着上山,所以两人都留下来,刘大壮带着孙冬子几人去城里卖鱼。 几人在路口分道而行,苏清虎子桃妮三人带着铁花往山上走去。 古榆村周围的山多是石山,山上古树参天,杂草丛生,几人往上走,渐渐入了深山,顶上枝叶遮天蔽日,光线一下子暗下来。 苏清将爷爷画的草药给两人看,有三味药虎子认识,很快就找到,其他两味却不太熟,只得边走边找。 桃妮本是女孩的心性,用野花编了花藤戴在头上,一路连蹦带笑。 几人走累了,在树下休息,虎子找到一颗果子树,只是果子还青着,咬了一口又酸又涩,扔的远远的。 铁花似是看到了兔子,飞快的蹿了出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另外两味药全部找到,几人松了口气,见快晌午了,开始往山下走。 此时却不见了铁花的影子,苏清吹了一声口哨,不见铁花回来,不由的蹙额。 树藤茂密,杂草有半人高,即便是找个人都是件困难的事。 虎子爬到树上,吹了几声口哨,却连铁花的影子都看不到。 林子幽深,清寂无声,只偶尔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更衬的山中死寂阴森。 桃妮心生胆怯,低声道,“我听我爹说这山上有狼,铁花那么小,不会被狼叼去了吧!” “不会!”苏清立刻摇头。 虎子从树上跳下来,道,“桃妮在这等着,我和苏清去方才采药的几个地方看看,等下在这里汇合!” 苏清心中担忧,闻言点头,立刻返身往之前采药的地方走去。 刚走了不远,就听到远处传来“嗷、嗷”的叫声。 是铁花! 苏清眉心一蹙,疾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虎子和桃妮也随后跑来。 走出去很远,前面出现半壁山崖,只见碎石上躺着一个人,铁花正对着那人不断的嚎叫。 看到苏清过来,铁花立刻蹿过来,跑到她脚下,却仍旧对着躺着的人叫个不停。 这深山里怎么会有人? 苏清看了虎子一眼,让桃妮和铁花留在原地,两人慢慢走过去。 离的近了,待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苏清和虎子都愣在那。 那人披头散发遮住面容,身上血迹斑斑,似奔走了很久,鞋子早已不见,衣服也破烂不堪,只能看出身形十分高大,躺在那一动不动,连气息都察觉不到,似乎已经死了。 苏清缓步上前,在那人面前蹲下来,伸手将他的头发撩开。 露出的脸满是脏污,看不清本来面容,苏清将手放在他鼻下,气息虽然微弱,但人还活着。 虎子也蹲下查看了一番,不解的道,“这人是哪里来的,不是村子里的人。” “也许是附近村子的。”苏清随口猜测,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 “那咱们把他带回去吧,在这里没人管,很快就得死!”虎子道。 苏清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本不欲多管闲事招惹麻烦,但是的确如虎子所说,这人生命气息微弱,若是不管,估计今天晚上都活不过去。 “可是咱们怎么带回去?”虎子挠头问道。 这人虽然精瘦,却生的高大,他和苏清两人恐怕谁也背不动。 苏清拽了根藤条,道,“这藤条结实,我们把藤条编起来,再抬着他下山!” “行!”虎子点头。 说干便干,苏清用镰刀割藤条,虎子叫了桃妮过来一起编在一起。 桃妮看着那人吓了一跳,知道虎子和苏清是要救人,没多说,只尽力的编藤条。 很快藤条编在一起,虎子又找了两颗竹子做担架,和苏清两人合力将那人抬在编织好的藤条担架上,一前一后,抬着他往上下走。 桃妮背着箩筐带着铁花在后面跟上。 这人将死,实在是太沉,苏清和虎子休息了两次,才抬下山去。 到了村子脚下两人停下气喘吁吁的休息,看着藤床上昏死的男人又犯了难,人是抬下来了,可是抬到哪去? 桃妮是个姑娘,不可能带个男人回家,虎子他娘估计也不会让虎子带个半死的人回去。 若是扔在这里,这人还是难逃一死。 苏清咬了咬牙,救人救到底,她便将这人带回去,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了。 “带我家去吧!”苏清小脸清卓。 “也行,苏爷爷好说话,他一定会同意!”虎子赞同道。 两人说定,抬着重伤的男人往苏清家里走。 ------题外话------ 这人会是谁呢?初步猜测可能是、男主 第21章 不该看的也看了 苏家就在山脚下,很快便到了,将人抬进去,把苏爷爷也吓了不轻,“这、这是谁?” 虎子跑到水缸前,拿起水瓢咕咚咕咚喝了半瓢水,才气喘吁吁道,“我们在山上捡的!” “捡的?”苏老瞪大了眼,从炕上下来,细看昏死中的男人。 苏清道,“爷爷,我们上山采药发现这人,您看看他还有救吗?” 苏老看了看虎子和桃妮,淡声道,“看上去伤的不轻,先放在这里吧,明日若还不醒,再去请大夫看看!” 虎子道,“咱们把他带下山已经仁至义尽了,是死是活跟咱们也没关系!” 桃妮不安的道,“总要救活了才好!” “先把他抬到西屋的床上去吧。”苏清道,“你们两个出来半天了,先回家去吧,我也去给爷爷熬药!” 虎子和苏清两人将捡回来的男人抬到西屋,安置好了以后,和桃妮离开苏家 出了门,桃妮咬着唇问道,“虎子哥,你说那人是哪里来的?” 虎子嗤笑道,“我哪里知道,不过看他像似走了很远的路,不是咱们附近的。” 桃妮不安的道,“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咱们是救人,又不是害人,会惹什么麻烦?等救活了他,让他离开就是了!” “那要是死了呢?”桃妮瞪大了眼。 虎子脚步一顿,咬牙道,“要是死了,就再把他扔到山上去!” 他说完,看着桃妮郑重交代道,“这事先别告诉别人,你家里人也别说,看情况再说!” 桃妮重重点头,“我听虎子哥的!” 虎子两人走后,苏清一边点了炉子熬药,一边在锅里面烧水,打算先给那人清洗一下。 等端着热水进屋,见爷爷正坐在床前给男人把脉。 爷爷果然会医术! 苏清眸光一闪,走过去问道,“爷爷,他怎么样?” 苏老凝眉半晌,脸色越发的沉重,良久,将手放下来,沉声道,“内伤很重,还中了毒!” “中毒?”苏清眼睛眯起。 “是!他身上有箭伤,却不致命,致命的是身体里的毒,我现在还不能查出他是如何中的毒。他之前似乎还从马上坠落,伤了后脑,加上体内毒蚀,即便我将他救醒,醒来以后可能也会变成痴傻!”苏老缓缓道。 听到这里,苏清眉头皱的更紧,转眸看向床上的男人,如果变成痴傻,他是否还愿意被救? “你先帮他清洗一下,等下我帮他施针,他毒已入经脉,不容易拔除,只能试试!”苏老交代道。 “是!”苏清低低应声。 苏老起身出去,苏清将男人的衣服解开,给他清洗身体。 男人似流浪了许久,头发打结,脸上满是泥垢,苏清换了两盆水才将他头发清洗出来,然后开始洗脸。 泥水顺着帕子淌下来,苏清嫌弃的用力擦拭男人的额头。 面上的泥土渐渐洗净,男人的五官露出来,苏清有些意外的挑眉。 这男人,竟生的格外的好看! 剑眉入鬓,鼻梁挺直,薄唇精致,脸型如刀削般完美,即便苏清在前世看过那些明星模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皮囊最好的男子。 他双眸紧闭,这样昏睡着,浑身却透着一股尊贵冷厉之气,之前的身份定不简单。 苏清翻开他的手,见手掌生着薄茧,定是平时练剑所致,难道是个将领? 这一刻苏清突然有些犹豫,救他,是对还是错? 如果是仇杀,她救了他,以后定然惹来祸端无数。 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自是不怕,怕的是给爷爷和虎子等人招惹麻烦。 可人已经在这里,还能再扔出去吗? 罢了,救便救了,他若清醒过来,尽早离开村子,她也不求回报,他若真变成痴傻,那也和她无关,有人找来,将他带走便是。 苏清想通这一切,开始动手脱了他的衣服为他清洗身体。 上衣解开,露出男人白皙却紧致结实的肌肤,苏清摸了一把,果然是练武之人,然而这般养尊处优,之前定然是生在权贵人家。 苏清深吸了口气,不再多想,专心为他清理。 男子身上左肩靠下有一道箭伤,的确如苏老所说,并不致命,看伤口已经有两个月之久,箭已经被拔出去,没有上药,但凭借男子超凡的愈合力,已经愈合。 他身上、腿上,还有大小不等的划伤,大概是逃亡的时候在山上被树枝山石划的。 他疯魔、昏迷,应该是体内的毒和后脑的伤有关。 直到将烧的热水全部用光,苏清才彻底将男人擦拭干净,把那些已经碎成破布的衣服扔掉,刚给他盖上被子,门帘突然被掀开,苏老急匆匆走进来, “清儿,我忘了,你是女儿身,怎么能给他、” 苏老看着床上的男人猛然住了口,瞪大了眼睛,“他、他是方才那人?” 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此时如墨缎般顺滑,面容俊美,身上盖着薄被,露出宽阔的双肩,怎么看都像是个贵公子。 “就是他!”苏清将袖子挽下来,拂了一下身上的褶皱,“真是脏的他妈都不认识了!” “你、给他洗了身子?”苏老皱眉问了一声,着急道,“你明知道你是、” “爷爷!”苏清打断苏老的话,挑起眉梢,“我现在,就是男子!” 苏老怔了一瞬,拍了拍脑袋,笑道,“是爷爷老糊涂了!” “爷爷,您给他施针吧!” “好!” 苏老返身出去,很快拿着一布包回来,放在床上慢慢打开,银光乍泄,针尖凌厉。 苏清双眸微亮,这一套银针不是俗物,爷爷以前定然医术不俗。 苏老放下银针,伸手去掀男子身上的被子,握着被角的手一顿,回头看向苏清,“你背过身去!” 苏清清颜坦然,勾唇笑道,“爷爷,方才我都已经看过了!” 她前世看书里说,古时权贵人家的子弟从少时便开始“养龟”,为了以后更好的传宗接代,为了验证,她方才特意多看了两眼,古人诚不欺我! 当然,对于看男人的身体,她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前世她跟着法医,看那些死尸不知道看了多少,这个男人,她权当他已经死了! 她心中坦荡,苏老却发了急,“快点转过去!” 把她当男孩子养,还真养出了男孩子的性子,这可怎么是好? “您别着急,我转过去就是!”苏清耸了耸肩,转过身去。 半晌,才听到苏老道,“好了!” 苏清回身,见苏牢在男子胯下盖上了一块遮羞布。 苏清抚额…… 整个身体都露出,只盖了一块布,还高高的支着,这和没盖有什么区别? 算了,他老人家高兴便好! 第22章 修习医术 苏老已经屏息凝神,拿起银针,自他身上拂过,手法若行云流水,一阵银光闪烁,男子身上的十几个穴位上都已经扎上了银针。 这一刻面前的老人再不是那个平凡、任人欺凌的老者,身上散发着一种沉稳、虚怀若谷的气势。 苏清眼眸一深,看苏老的施针手法,之前就算不是神医也是名医! 突然想起前世经常被用来调侃人的一句,“本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而这句话此时用在苏老身上,再恰当不过!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一个医者隐世在这里? 苏清越发的好奇起来。 扎完针,苏老又翻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低声道,“等下我开个方子,但是方子上的药材名贵,山上没有,你明日要进城一趟去抓药!” “好,明日一早我便进城!”苏清点头。 苏老收拾起银针,淡声道,“针行一个时辰,还早。清儿,你跟我来!” “是,爷爷!” 苏清心中一凛,明白爷爷是有重要的事要同她说。 到了东屋,苏老将窗子关紧,回头温和笑道,“清儿看到爷爷施针救人没有感到惊讶吗?” 苏清身姿笔直,如实点头,“惊讶,清儿不知,原来爷爷会医术!” 苏老坐在椅子上,缓缓道,“爷爷之前的确是个大夫,后来因为避仇,才带着妻儿躲到古榆村来,一住便是三十年。” “你奶奶死的早,当时苏河兄弟三人年纪都小,所以没有知道我会医术。” “这么多年,即便再艰苦的情况下,我也没透漏过我会医术的事,唯恐仇人寻迹找来。”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苏清很想再问一下关于父亲苏润的事,但话在嘴里溜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爷爷从未说过苏润不是他的亲儿子,她更不应该问! 况且是与不是又如何? 现在她更好奇爷爷当年的事情! 按照苏老的医术,如果在镇子上开个医馆,看病的人定然络绎不绝,苏家就算不能成为商贾大户,也是小富之家,可是苏老宁愿过着贫苦的日子,宁愿儿孙受苦,也不曾透露过他会医病的事。 会是什么样的仇家,已经过了几十年还让苏老这般小心谨慎? 苏老喝了一口清茶,继续道,“本来我想要将这一身医术带到棺材里去,可是爷爷放心不下你,爷爷若死了,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总要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才好!” “爷爷!”苏清眸光一缩,不由的上前一步。 原来,爷爷今日是故意在她面前展露医术的。 苏老淡笑一声,温和的看着苏清,“清儿,你聪慧伶俐,心地善良,所以爷爷放心把医术传给你,以后治病救人,也算一件功德!” 苏清单膝跪在苏老脚下,仰头道,“爷爷真的想把医术传我?” 据她现在所知,她可能并不是爷爷真正的孙儿,爷爷有两个亲孙儿一个孙女,论血缘都要比她近的多。 “是!”苏老抚了一下苏清的发顶,起身缓步走到火炕前,撩起炕席,在靠墙的位置上用力一掀,将火炕上的土专翻开,里面是一木制的盒子。 苏老将木盒拿出来,吹了一下上面的土打开,自里面拿出一本医书和一套银针交给苏清。 “清儿,这医书里是我毕生所学的全部精华,现在送给你,这套银针也送给你,从此你和医术的缘分深浅,能参透多少,便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苏老语重心长的道。 苏清双膝跪在地上,双手举起,面容清卓,郑重的道,“清儿必不辜负爷爷厚望!” “爷爷相信你!”苏老将医术和银针放在苏清双手之上,“只是你修习医术一事,轻易不要与外人道!” “是!” 苏清接过,见医书封面陈旧,已有些年头,而那银针也同样封存了数十年,却光华如新。 “还有一件事,爷爷务必要再问你一次!”苏老双手将苏清搀起,看了一眼西屋,淡声道,“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救的话,活不过今晚,若是救他,善恶不明,福祸未知,所以,你确定要救吗?” 苏清心头一跳,却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是,清儿确定!” 未来一切都是未知,谁也不能未卜先知,她能做的就是根据眼前的情况来做出判断和决定。 前世,她在军中得铁血称号,可是在善恶是非面前,她从未有过含糊。 “好!”苏老抚须轻笑,“那爷爷便救他,爷爷想救的人,就算一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爷爷照样可以把他从阎王手里夺回来!” “我和爷爷一起!”苏清目光坚定。 “我也正有此意,今日我施针把脉,你都在旁观看,之后便由你来为他诊断施针。”苏老道。 “我?” 苏清惊愕的反问,爷爷这是要将这男人来给她练手了。 苏老呵呵一笑,“就当他报答你救命之恩吧!” 苏清已经跃跃欲试,“若我把治残了怎么办?” “放心,有爷爷呢!” 一个时辰后,苏老为男子取针,一边拔针,一边交给苏清认识穴位,苏清前世训练过人体穴位辨识,所以学的很快。 晚饭后,苏老又给男子施了一次针,这一次苏清在旁边看的格外仔细。 取针后,苏老回东屋去休息,苏清开始研读苏老给她的医书,一边给男子把脉,一边和医书上的知识相融合,看的入迷,一直到天色将亮,才分外不舍的将医书收起来,合衣躺在男人身侧打了个盹。 ------题外话------ 谢谢bellefay的评价票和钻石,谢谢你们的支持! —— 推荐好友舒薪种田文《农女巧当家》 谁说女子就要三从四德,良善才能嫁的好人家。 她朱小秉持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面对各种渣,她撸起衣袖,手撕白莲,狠怼绿茶,怒踹贱渣! 第23章 不自量力 村子里鸡鸣三遍的时候,苏清猛然醒来,见天已经微微亮了。 微弱的晨曦照进窗子里,男人俊美的五官氤氲在混沌的光线中,似是睡熟了一般的安然。 苏清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已不像昨日那般虚浮、似随时都会断绝。 苏清下了床,去做早饭。 苏老起床的时候,苏清已经熬好了粥、蒸好了鸡蛋羹,晨雾中回眸笑道,“爷爷,药也热好了,等下先吃饭,您喝了药以后我便进城!” 苏老面容慈祥,“昨日喝了药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惦记爷爷。你今日进城除了爷爷给你写的方子上的药,其他的药也全部都买一些来,爷爷今日开始教你识药!” 苏清高兴点头,“是!” 饭后,将碗筷收拾干净,苏清带着铁花出门上山。 太阳刚刚升起,空气中的薄雾还未散尽,苏清和铁花迎着雾气一路跑上山,跑了十里山路,心不跳气不喘,看来这段时日的锻炼已经见成效了。 苏清纵身轻巧的跃上树干,凌空翻了一个跟头,远远跳开,身姿轻盈,落入繁花碧草中间,如山间精灵。 “铁花,跟上!” 苏清喊了一声,一人一狗,先后上了一个山坡,然后绕路回到他们捕鱼的河边。 虎子等人还没到,河边清寂无人,苏清捡了个石子,打个水中,很快便有一条青鱼飘了上来,铁花飞快的蹿过去,叼起鱼跃到岸上,放在苏清脚下。 “不错!”苏清称赞了一声,将鱼扔给铁花,“奖你的!” 铁花欢快的叼起鱼撒泼似的围着苏清跳跃。 “自己玩去吧!”苏清抚了一下铁花的头,勾唇笑道。 铁花得了赦令,远远的跑出去撒欢了。 苏清深吸了一口山间的清新之气,从旁边的树洞里拿出渔网开始捞鱼。 她先用石子打鱼,再用渔网去捞,正好还可以练习一下腕力和准头。 爷爷说过,若要学好施针,定要练好腕力。 开始时,苏清用石子打鱼还要站在河边,渐渐的已经可以离开半丈之远,例无虚发,一石入水,必然有一鱼漂浮上来。 毕竟上前世的底子在,有些技巧运用起来,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片刻间,河里已经飘了不少被苏清打晕的鱼,苏清拿了渔网站在河岸上将鱼捞上来。 捞了刚一半,她清眸突然一眯,同时只听远处铁花“嗷”的一声蹿了过来。 风声袭来,苏清闪身躲过,迅速转身,手中渔网对着来人兜头罩了下去。 渔网中的鱼扑通扑通打在来人头上,只听一阵哀嚎惨叫。 来人倒在地上,手中的棍子也落在一旁,他浑身湿透,指着苏清怒道,“你这个野种,还敢打我?” 眼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粗布衣衫,满目戾色,那面容似有几分熟悉。 苏清寒眸看着男子,面容清冷。 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恨声道,“前几日是不是你把我娘打伤的,我娘伤了膝盖,现在还躺在床上,我今日就要给我娘出口气!” 说着,拾起地上的棍子又向着苏清打来。 苏清轻巧躲开,心中恍然,原来,是苏老的长孙,苏河的儿子,苏长生。 怪不得和陈氏有几分相像。 苏清躲避开的刹那,铁花已经扑上来,张口咬住苏长生的手腕,同时一爪子拍在苏长生的脸上。 “啊!”苏长生大叫一声,用力的将铁花甩开,往后一退,扑通跌坐在地上,方要打滚起身,头上黑影一闪,颈上一痛,直接晕了过去。 苏清扔了手中的棍子,唇角露出一抹冷讽,“不自量力!” 苏老年轻时不是普通人物,怎么生的儿子和孙子都这般不中用? 苏清看着昏迷过去的苏长生轻轻摇头,回到林子里扯了几根藤条来,将苏长生绑了个结实,然后将他提到山坡上,一脚踹了下去。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待她回到河边时,虎子和桃妮等人陆续的到了。 “苏清,你怎么来了,爷爷好了吗?”虎子先跑过来问道。 苏清点头,“喝了药好多了,我今日和你们进城卖鱼,正好再抓点药。” “哦!”虎子了然,看了看旁边的孙冬子等人,悄悄将苏清拽到一旁,低声问道,“昨天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还昏迷着,我今日进城便是为他抓药!” “爷爷同意你留他在家里吗?” “同意,等他好了以后,再让他走了便是!” 虎子心中的石头放下来,笑道,“我就说苏爷爷是心善的人!” 桃妮跑过来,“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昨天咱们救的那人,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先做咱们自己的事吧!”苏清道。 “我看苏清已经抓了不少鱼,桃妮赶紧杀鱼去,别什么事都跟着掺和!”虎子粗声道。 “哼!”桃妮对着虎子做了个鬼脸,跑去和大壮等人捞鱼了。 鱼卖的和往常一样好,刚过晌午便卖完了,只是来回路程遥远,再回到村子里天也快黑了。 一进村子,便看到村子里的人正来回奔走,似是出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虎子惊讶的问道。 苏清却不感兴趣,提着麻袋往家里走,麻袋里都是分装的各种草药。 虎子拦住正要出村的一人,问道,“明三叔,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您这是去哪儿啊?” 那人道,“虎子回来了?苏老大家的儿子不见了,怕是被山上的狼叼走了。这会他娘都哭晕过去了,村子里的人正帮着四处找呢!”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比较朴实,谁家若有事,都是互相帮衬的。 虎子下意识的看了苏清一眼,点头道,“哦,明三叔去吧!” “你们几个没事等下也都帮着找找人!”明三叔临走之前交代了一声。 “知道了!”虎子大声应道。 几人继续往村子里走,虎子走到苏清身后,拽了一下她胳膊,低声道,“你大堂哥不见了!” “嗯!”苏清面色如常,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往家里走。 ------题外话------ 收藏不涨,评论没有,有人在看文吗? 第24章 教训 回到家里,推开栅栏门,苏老正抽旱烟,眉头紧锁。 “爷爷!”苏清喊了一声。 苏老站起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清儿回来了,累不累?” “爷爷今天好些吗?”苏清放下麻袋问道。 “好多了!”苏老道了一声,皱眉道,“长生不见了,你听说了吗?” 苏清走到矮桌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才抬头道,“爷爷,苏长生被我扔在山里了!” “你、你说、”苏老惊愕的看着苏清。 苏清语气淡淡的将今日在山上的事说了一遍。 “活该!”苏老恨声骂了一句,重重坐在凳子上,恨铁不成钢的道,“真是一个个的不分是非,不明事理!” “爷爷,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我知道山里入了夜有狼,等下我便将他找回来!”苏清道。 “别去找他!他敢动手打你,自己就要知道后果,这样不明是非的东西,找回来做什么!”苏老满脸沉色,将烟袋扔在桌子上。 “爷爷,若是旁人,我自是不理,可他是爷爷的孙子,若真是有事,爷爷心里难安,大伯父也会怪罪爷爷,所以,给个教训就好了,不能真让让他葬身狼腹。” 苏老叹息,拍了拍苏清的手背,“委屈你了!” “不委屈,堂兄也并没占到便宜!” 苏清笑了一声,起身道,“天不早了,我这便上山。” “自己注意安全!”苏老关切的叮嘱道。 “知道了,爷爷!”苏清回眸一笑,面容纯净,快步出了院子。 铁花随即跟上去。 苏清上了山,径直往踹苏长生下山的山坡上走去,等上了山,天色已经暗了。 下了山坡,一眼便看到草丛中还躺在那里的苏长生。 苏长生被捆着身体在这里呆了一整日,又饿又疼,又害怕有狼过来,身心煎熬,狼狈不堪,此时听到脚步声立刻抬头喊道,“救命,救命啊!” 苏清负手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子,勾唇笑道,“大堂兄看上去精神很好啊!” 苏长生看清来人,脸色猛的沉下来,“是你!” 苏清挑眉,“看来大堂兄并不想见到我,那我走好了!” 说罢,苏清转身便往回走。 “别,别走,苏清,别把我一个人落在这里!”苏长生见苏清真不管他,终于恐慌起来,哀求喊道。 苏清不理,只抬步往来路上走。 “苏清,苏清!”苏长生挣扎着大叫,“我错了,我不该偷袭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苏清,咱们可是一家人,你不能看着我死啊!” “苏清,堂弟!” 在苏长生喊的嘶声力竭之时,苏清终于停下,回头看过来,“真的知道错了?” “是,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苏长生趴在地上,忙不迭的点头。 苏清慢慢踱步回来,冷冷看着他,“苏长生,用雀蛋能给爷爷治病的话是你传出去的吧,你是故意让我去爬树,然后摔死,对不对?” 苏长生脸色煞白,不敢说这事是他娘指使他干的,只惶恐道,“苏清,我错了,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了!”苏清眸色清寒,“若是换个人,我此时定引狼过来,看着他被野狼拆骨食肉,死无葬身之地!” 苏长生看着苏清那张不悲不喜几乎没有表情的脸,浑身一寒,不由的颤颤发抖。 “可是、”苏清语气一转,淡声笑道,“我们毕竟是堂兄弟,看在爷爷的份上,我便饶你一命,但是你要知道,我今日为何饶你?” “我知道,我再不敢了!”苏长生忙道。 “等下回到村子里,你可知道怎么对你爹、对别人说你受伤的事?”苏清勾唇问道。 暗色下,苏长生一双细眼幽暗不明的盯着苏清。 “怎么,没想好?那你慢慢想,我先回去了,这天就要黑了,狼就要来了,我可不想陪堂兄喂狼!”苏清淡淡道了一声,起身又要走。 “我知道怎么说!”苏长生急忙开口,“我会和爹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跌落了山坡,是苏清,堂弟你救了我!” “以后大伯母若再找爷爷的麻烦、”苏清挑眉看着他。 “我一定会拦着娘的!” “孺子可教!” 苏清淡笑一声,解了苏长生身上的长藤,起身往山下走。 苏长生被捆了一日,手脚发麻,却顾不上身体不适,忙跟在苏清身后。 两人一路不语,快步下了山,天已经黑了,村子里的人点了火把,正准备再进山寻找苏长生。 有人先看到苏清和苏长山自山上下来,喊道,“是长生!” “是长生和苏清回来了!” 苏河闻声猛然回头,惊喜异常,快步上前将苏长生抱进怀里,“长生,你可算回来了,吓死爹了!” 苏河的女儿,苏长生的妹妹苏琴跑过来,急急打量了一下苏长生,抹泪道,“哥哥,你去哪儿,吓死我们了!” 她说完看向苏清,目光顿时变的憎恶,“怎么是你和哥哥在一起?” “长生,你这一天到底去哪儿了?”苏河问道。 苏长生小心看了苏清一眼,讷讷道,“我、我上山去玩,不小心跌下山坡,是苏清救了我!” 他话音一落,苏河和苏琴两人齐齐看向苏清。 苏琴的刁钻泼性得了陈氏真传,眉梢眼角具是刻薄,冷声道,“他有这么好心?” “琴儿!”苏河冷喝一声,对着苏清笑道,“今日的事多谢清儿了!” 苏清是第一次看到苏河,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眼神中却透着世故,面容也和苏老没有半分相像。 “不用,是爷爷让我去帮着找人的,要谢就谢爷爷吧!”苏清道了一声,不再看苏河家三人,快步离开。 苏长生已经找到,村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苏河对着众人纷纷道谢。 众人散开,各自回家,三两成群的窃窃私语, “这苏老大家对苏老和苏清两人一向刻薄,没想到苏清竟这般善良!” “是啊,以德报怨,这么小的孩子便懂,作为长辈却没几个懂的!” “苏清的确是个懂事的孩子!” …… 苏河听着村民的议论声,脸色难看。 苏长生更是脸色铁青,苏清善良?他们是没看到他狠毒的一面,只是他不但不能说,还在当着众人受了苏清的救命之恩,实在是憋屈。 “爹,苏清那家伙哪有那么好心,哥哥滑下山坡的事说不定就是他使坏呢!”苏琴恨声道。 “行了,你娘还在家里着急的等着呢,先回家吧!”苏河沉着脸道。 苏琴不敢再多说,扶着苏长生往家里走。 第25章 识药 苏清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苏老还在院子里等着苏清。 “爷爷!”苏清推了栅栏门进来,清声道,“苏长生我已经把他交给大伯父了,他们已经回家了,您别担心了!” “我才不担心他!”苏老冷哼一声,“我是担心你,这天都黑了!” 苏清心中一暖,挽上苏老的手臂,“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 “饿了吧?爷爷做了烙饼,还炒了香椿鸡蛋,去吃饭吧!”苏老笑道。 “好咧!对了,爷爷,那男人怎么样了?”苏清扶着苏老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问道。 “还昏迷着呢?吃完了饭先给他熬一副药喝下去,明日看看如何!” “嗯!” 吃过晚饭,苏清进了屋子,将今日买的草药收拾出来,将男人的药熬上,才进屋去查看他的情况。 男人和她早晨离开之前一样,还昏睡着,只是气息越来越稳定。 苏清给他把了一下脉,她医术尚浅,察觉不到爷爷说的那些,只能探到他脉象虚实杂乱,沉浮不定。 烛火下,男人精致的五官染了一层暖色,不见之前的冷厉之气,多了几分柔和的纯美,苏清愣愣的看了一会,直觉这人若真变成了傻子,实在是可惜了这副皮囊。 叹了口气,苏清起身去看炉子上还在煎的药。 晚饭时,苏清喂了男人几口米汤,下咽的很慢,但总算喂了下去。 夜里又将煎好的药喂下,苏老让苏清来给他施针。 第一次施针,苏清不见慌张,冷静而沉定,虽然下手很慢,可是穴位却精准,力道也恰当。 苏老在一旁看着,轻笑点头,“清儿聪慧过人,爷爷果然没看错!” 苏清施完了针,轻吐一口气,笑道,“其实我也紧张的很,生怕一针下去把他扎死了!” 虽然现在这男人和死尸也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有爷爷在一旁,你大胆的去做!” “是!”苏清清冽一笑。 夜里苏清继续研读医术,偶尔去探一下男人的脉象,发现他脉象在子时之前和子时之后略有不同,苏清越发的兴致盎然,不知不觉又看到四更天才睡过去。 次日苏清没跟着入城,留在家里和爷爷开始学习辨识药材。 “这是羌活。”苏老将草药分门别类的分好,先从最基本的治病之药认起。 “羌活可散寒,祛风,止痛,除湿,多用于风寒之症!” “这是附子,驱寒,温补脾肾,是大辛大热之药,要慎用!” …… “你看着是夜交藤和何首乌,两者生于一体,药效却大不一样,夜交藤是何首乌的茎,可通经络,养血安神,而何首乌却有解毒、通肠润便的功效。” …… 苏老每教一种药材,苏清识味辩形,认真记在心里,整个小院子都弥漫着药香。 苏清仔细看了一遍苏老给自己开的止咳的药方,又帮苏老把了一下脉,沉思片刻,淡声道,“爷爷肺虚阳耗,脾失健运,水谷不能化为精微上输以养肺,反而聚为痰浊,所以春夏交替之际,容易咳嗽!” 苏老双目渐渐发亮,“清儿简直进步神速!” 苏清初入医理,越发觉得里面博大精深,此时也不免心中激动,“是爷爷栽培的好!” “不是那个苗子,再栽培也没用。看你今日领悟,将来医术定在爷爷之上,千万记得,医者无类,多行善事!”苏老沉声嘱咐道。 “是,清儿谨记!”苏清郑重点头。 自此,苏清将进城卖鱼的事全部交给虎子,晨起带着铁花去山上训练体能,吞吐清气,回来之后便辨识药材,钻研爷爷的医术,孜孜不倦,日夜不休,简直入了迷。 苏清很少进城,本来不想再拿银子,可是虎子和桃妮坚持每天给她送来。 “苏清,卖鱼的事是你想出来的,和醉鹤楼的生意也是你谈成的,就算我们都不拿银子,也得给你!”虎子憨厚一笑,兴奋道,“对了,现在醉鹤楼每天要的生鱼已经增加到三百条了,你给他们提的那个什么青鱼丸子,青鱼饺子,卖的非常火!” 从每天三十条,到每天一百条、两百条,现在又已经涨到三百条,果然卖的很好。 酒楼卖的好,他们也有钱赚,皆大欢喜。 每天三百条,也就是说每天只卖给酒楼的鱼就可以赚三千文,加上他们自己卖的鱼每天可以卖一千文,那他们五人每天每人可以分红八百文。 一天八百文! 虎子爹在刘财主家做长工,一个月也挣不了八百文。 怪不得虎子娘最近添置了新衣服首饰,在村子里走路都抬头挺胸了。 “对了,苏清!”虎子将一锦盒拿出来给她,“这是张掌柜今日派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让你有空的时候去他酒楼坐坐。” “嗯,明日替我谢过张掌柜!”苏清伸手接了过来。 “这两只鸡和这一盒点心是我们几人买了给你和爷爷的,你和爷爷都多补补身体!”虎子又道。 “我和爷爷还有买的肉没吃完,你拿回去吧!”苏清推了一下。 虎子几乎每天从城里回来都给她爷爷带吃的,给银子又不收,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拿回去做什么?”虎子将两只鸡放在院子里,道,“你别管了,等一下我把鸡杀了,让桃妮帮你炖上。” 因为苏清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才能有了用处,家里才能顿顿有米有肉,他心里都明白。 桃妮也娇笑道,“苏清,你就别跟咱们客气了,你和爷爷都要多补补身体,何况、”她扫了西屋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家还有一个昏迷的人呢!” 她拍着胸脯笑了一声,“以后你和苏爷爷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和虎子就是,我们在城里都给你们带回来!” 苏清心中感动,“能结交你和虎子,是我苏清的幸事!” 虎子闻言,按着公鸡回头瞥了苏清一眼,“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你这酸绉绉的,我听了可不舒服。咱们是兄弟,和亲兄弟一样。” 苏清勾唇一笑,“对,是兄弟!” 就像前世生死不离的战友一样! ------题外话------ 收藏!求收藏!看文的宝宝们,点个收藏吧,么! 第26章 多了个儿子 虎子和桃妮一起杀鸡炖鸡,院子里有浓郁的草药味,两人也未起疑,只道是给爷爷和昏迷的男人熬药的味道。 苏老自屋子里走出来,笑道,“虎子和桃妮回来了!” 虎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爷爷,今天我们又赖在您这里吃鸡了!” “好,好,爷爷啊、就愿意热闹!”苏老抚须大笑。 苏清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也不由的溢出笑意, 将手里的锦盒放到屋里去,打开看了一眼,见里面是一颗上好的人参。 她的确帮了张掌柜不少,但是也是银货两讫,如今张掌柜这般大手笔送她人参,看来真是想笼络结交她。 苏清将人参放好,出去和虎子一起去做饭。 夜里,苏清给男人施完针,给他盖上被子,皱眉看着他。 一晃五日了,每日施针,人参汤灌了,好药煨着,男人却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苏清抬手摸了一下他沉睡中的俊脸,不由的用力,冷笑道,“你不会是变成了植物人,想要我和爷爷养你一辈子吧!再不醒,我就把你扔回山上去!” 男人仍旧没什么动静,苏清叹了一声,放下手,歪靠在床栏上,继续研读医书。 夜渐深,烛火渐弱,窗外的弯月已经西斜。 苏清忘了时间,正看的认真,突然就听旁边熟睡的男人似呛了一下,猛的咳起来,嘴里漾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苏清以为他醒了,猛然坐起身,却见男人吐了血以后仍旧昏迷着。 帮他把了一下脉,并没有什么异样,吐出的黑血大概是清的体内剧毒,苏清放下手,拿了帕子帮他拭下巴和脖颈上的血。 暗影下,男人眉头紧皱,猛的抬手握住苏清的手,声音暗哑慌张,“娘!” “娘,你别走!” “别丢下我!” 苏清眼眸一亮,“喂,你醒了?” “喂!” 男人依旧闭着双目,似深陷梦魇。 声音从低沉,到孩子般的撒娇,抱着苏清的手臂不放。 苏清看着他哂笑,“难道你娘也改嫁了不成?” 男人没醒,但能说话能动,说明她多日的医治已初见成效,苏清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微松。 男人手臂有力,苏清一时挣脱不开,便任由他抱着,不知何时,困意袭来,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次日天微明,鸡鸣三遍,苏清按时醒来,见自己昨晚趴在男人身上睡着了,此时双臂酸麻不似自己的一般。 衣袖上沾了男人昨夜吐的黑血,苏清换了一套衣服,出去做饭打扫院子。 饭做好,爷爷还没醒,苏清带了铁花去山上锻炼。 院外还放着那日她和虎子几人在山上砍的树,本来是想修葺房屋的,可是后来爷爷被陈氏推倒摔伤,再后来又捡了个半死的人回来,这修葺屋子的事便搁置了。 一上午,苏清和爷爷学识药,午后帮男子又扎了一次针。 天气渐热,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斑驳的照进昏暗的屋内,安静清幽。 苏清连接几日晚上读书读到天亮,身子疲乏,等着拔针的功夫,伏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熟,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苏清猛然清醒,忙起身给男子拔针。 院子里分外的安静,爷爷似是出门了。 苏清将最后一根银针放进布包中收好,拿了男子手腕把脉,正闭目屏息沉思间,突然感觉男子的手指微微一动。 苏清霍然睁开眼睛,抬头看向男子,见他果然眉心皱起,轻轻摇头,似是陷在痛苦之中。 “喂,醒醒!”苏清拍了拍男子妖孽似的脸。 这么多日了,也该醒了! “唔、”男人嘴里发出一声低吟,薄唇紧抿! 苏清想了想,拿起一根银针,对着男子的神门穴扎下去。 刚一入针,就见男子双眸猛然睁开,苏清看着男人幽深漆黑的丹凤眸,怔了一瞬,试探问道,“你醒了?” 他本生的俊美,昏睡时气息冷冽尊贵,此时这一双眸子睁开,刹那间,如月破云出,凤尾花开,瑰艳无双! 男子双眸中的漆黑渐渐晕开,变的混沌恍惚,愣愣的看着苏清。 苏清见他不动不说话,伸出一根手指在男人双眼前动了动,“能看到吗?” 男子一双琉璃凤眸跟着她的手指转了转,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起身措不及防的将苏清抱进怀里,大声喊道,“娘!” 苏清猛然睁大眼睛,脑子里轰然一响! 娘?! “娘!” 男子抱着她撒娇,带着哭腔的喊她,“娘,娘!” 苏清身体被他双臂勒的发疼,脑子里嗡嗡作响,爷爷说的没错,这男人果然救过来也是个痴傻! 如今看来,痴傻的还很严重,就算他像幼兽一样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当做亲人,凭她现在的装束也该叫她一声“爹”啊,怎么会喊娘? 傻的也太厉害了! 她这是给自己捡了个儿子?还是嗷嗷待哺那种的。 刹那间,苏清有些头疼,伸手将男子推开,“你先坐好!” “娘!”男子抱着她不放,甚至抱的更紧了些。 苏清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冷声道,“你再不放,我就把你扔山上去!” 这一说男子果然僵了一下,缓缓将苏清放开,一双本清冷俊美的双眸此刻泛着泪光,小鹿般可怜的看着苏清,小心翼翼的道,“我听话,娘你别走!” “我不是你娘!”苏清一字一顿的道。 “你就是!”男子撇着嘴,委屈的道。 “我不是!” “你就是!” 苏清有些无力的吐了口气,哂笑道,“好,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你爹!” 男子顿时瞪大了眼,惊愕的看着苏清,似在男女分辨之中受了刺激。 “爹?”男子皱眉,惶惶摇头,“我不要爹!” “现在先别管那个,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苏清抱胸问道。 男子懵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恍惚,缓缓摇头。 “那你从哪里来?” 男子还是摇头。 “怎么受的伤?” 继续摇头。 苏清从床上下来,皱眉看着他,傻成这样,以后还能治的好吗? “娘,你别走!”男子见苏清离开,立刻也下床握住她的手。 被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的男人喊娘,苏清心里想骂娘! “别再喊我娘!”苏清恨声警告了一句,返身出去,想去找爷爷过来看看这男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娘!”男子大步追上去,攥住苏清的衣角。 “再喊我娘,我就把你丢出去!”苏清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声喝道。 男子立刻闭上嘴,只是一双眼睛含泪委屈的看着苏清,那泪珠似马上就要落下来。 美人含泪,如梨花带雨,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 苏清抚了抚额,咬牙道,“把眼泪憋回去!” 男子小心点头,哽声道,“娘亲为何这么凶?” 苏清仰头望天,觉得自己要疯了! 前世最棘手的任务,也不及此刻心中崩溃! 第27章 痴傻 “怎么了?”苏老推门进来,看到男子一愣,“这、这、他醒了!” “爷爷!”男子立刻对着苏老欢快的喊了一声。 苏清回头愕然的看着他,对爷爷他到是认的清楚。 苏老见这男子身体无恙,但表情举止却和幼儿一般,知道的确如自己所料,男人后脑受伤,加上渗入经脉的残毒,已经变傻了。 这般人物,如今变的痴傻,实在是可惜了! 苏老心中叹息,脸上却挂了慈爱的笑容,“好,醒了就好!” “爷爷!”男人眼中又漫了一层水雾,委屈的道,“娘对我好凶!” 苏清回头怒视他,竟然还敢告状! 苏老笑道,“她不是你娘,她叫苏清,你可以和爷爷一样,唤她清儿!” “苏清?”男子歪头看着苏清,眼神迷茫。 苏清不理他,看向苏老,神色凝重,“爷爷,你再给他把把脉吧,清儿医术还浅,看不出他这痴傻是一时之症,还是永远就这么傻下去了。” “嗯!”苏老点了点头,带着男子往屋子里走。 男子一双眼睛却不离苏清,看到她也跟着进屋,似才放松下来。 让男子躺在床上,苏老又仔细的给他把了一次脉,片刻后放下手,缓缓摇头,“爷爷也不能肯定一定能治好了他,只能尽力给他驱除体内余毒,化解他脑后的淤血,其他的只能看天意了!” 苏清点头,“他能醒来,已经是命大了!” 男子听不懂两人说什么,只躺在那里睁着漆黑的眼珠看着苏清。 “让他多休息,我去做饭,他刚醒,身体还虚弱,正好把家里的那只鸡炖了吧!”苏老起身,对着苏清道。 “我和爷爷一起做饭!”苏清笑道。 “我也要和娘、清清一起去!”男子喊了一声娘见苏清变了脸色立刻改了口。 “你给我好好躺着!”苏清回头恶声恶气的道。 男子立刻低下头去,讷讷应声,“哦,孩儿听话。” 苏清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快步出了西屋。 炖鸡,烙饼,熬粥,苏清和爷爷虽然两人,却不急不缓,做的有条不紊。 苏清在铁锅里炖好鸡,将面饼和菜饼贴在铁锅的周边。 苏老烧着火,笑道,“这做饭到是新奇,清儿哪里学的!” “在城里卖鱼的时候学的,这样省时省力,菜饼和面饼里也会渗入肉香。”苏清随口笑道。 苏老连连点头,“不错,此刻便闻到香味了!” “桃妮上山采了下蘑菇和木耳,送给咱们不少,等下我把蘑菇放在鸡肉里一起炖,用木耳炒鸡蛋让爷爷尝尝!”苏清一边说着,伸手在木架子上拿鸡蛋,一抬眼便看到男子正趴在窗台上看着她。 苏清瞪了他一眼,男子立刻回床上去了。 做好了饭,天也已经黑了,揭开锅盖,烙饼和炖鸡的香味一起飘散出来,很是诱人。 苏清先盛出一碗道,“今日我看赵大娘的儿子回来了,我去给他们送一碗去!” 赵大娘早年寡居,有一儿一女,女儿嫁人了,儿子刚订了门亲事还没成婚。 孤儿寡母,生活清贫,好在儿子赵有荣有出息,踏实肯干,人又机灵,在镇子上的一酒楼里当了二掌柜,所以生活还过的去。 赵大娘对他们爷孙两人照顾颇多,她也不能心里没数。 苏老听到苏清这样说很是高兴,“去吧,多盛一点,反正这么多咱们三个也吃不了!” “是!”苏清盛了满满一大碗,端着出了门。 村子里这个时候已经家家关门闭户,吃了饭就睡觉了,苏清敲了几次门,院子里才传来脚步声和问话声, “谁啊?” “是有荣哥吗?我是苏清!” 门很快打开,赵有荣看到苏清,立刻笑道,“原来是小清啊,有事吗?” 苏清将鸡肉递过去,道,“我和爷爷炖了鸡,给大娘送些来尝尝!” “这怎么使得?”赵有荣连忙推拒,“你和爷爷吃个鸡不容易,就不要想着我们了,再说今天回来,我也给我娘买肉了,她还说明日炖了给你们端些去呢!” “有荣哥拿着吧!”苏清也不多说,只将碗塞在赵有荣手里,“我走了!” “嗳!小清!”赵有荣似还想推拒,却见苏清转身已经快速的走了。 “这个小清!”赵有荣摇头叹笑一声,只得端着鸡肉回屋里去。 刚关上门,赵大娘走过来问道,“是谁啊?” “是隔壁的苏清,给娘端了一碗鸡肉来!”赵有荣将鸡肉给赵大娘看。 赵大娘笑道,“清儿有心了!” 赵有荣皱眉不解的道,“苏伯伯一个人养小清生活困苦,这不年不节怎么还舍得买鸡吃?” “你这段时间没回来不知道,现在苏清可有能耐了!”赵大娘夸赞道。 “怎么回事?”赵有荣立刻问道。 “苏清和虎子那几个孩子,在后山河里抓了腥臭的青鱼去城里卖,据说卖的非常好,现在吃喝不愁,日子越过越好了!” 赵有荣恍然,这段日子镇子上有一种红烧鱼卖的非常火,难道是苏清几人卖的? 他做事的酒楼在北城,离南城街市颇远,所以他只是听说,还没去卖鱼的那看过,本来他们酒楼的东家也派人去买了红烧鱼想学了自己卖,可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味道总是差一些。 原来这鱼竟是苏清做的。 实在是让他意外! 第28章 取名 苏清回到家,苏老已经将饭菜摆好。 烛火下,木桌上正中是炖好的蘑菇鸡肉,旁边摆着苏清炒的木耳鸡蛋,还有鸡汤熏的菜饼和面饼,看着有一种特别的温馨感。 苏老正在摆碗筷,看到苏清回来,笑道,“赶快洗手吃饭了!” “嗯。”苏清笑着点头,顺便对着西屋喊了一嗓子,“出来吃饭!” 躺在屋里的男人闻着香味早就躺不住了,但没苏清的吩咐又不敢起来,此时听到苏清说话,“噌”的蹦了起来。 “先洗手!”苏清端了水盆给他净手。 男人将手放在水盆里,手掌清俊,指节骨骼分明,细长如玉,苏清看着,只觉这男人真是得了上天恩宠,哪里都生的好,唯独命运坎坷,竟变成了傻子。 这样想着,对男人生了怜悯之心,清冷的面容也缓和了些。 男人见苏清不再那么凶,立刻对着她咧嘴一笑。 暖光下,男人五官俊极,无端生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魅惑。 苏清撇他一眼,“傻笑什么,吃饭去!” 男人仍旧笑着,跟着苏清坐到饭桌前,高兴的拿起筷子,然而,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时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怎么了?”苏老温和问道。 男人蹙额,嫌弃道,“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难以下咽!” 苏清转眸看他,呵!叫花子还嫌饭馊了! 再说这饭菜哪里就难以下咽了? “那你想吃什么?”苏清歪着头冷笑问道。 “肉汁鲍鱼,锦绣龙虾,清蒸鲽鱼,雪梨燕窝粥……”男人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漫不经心的数,最后还叹气道,“这些做的色味俱全、才勉强可以入口!” 苏清唇角抿开一抹温柔的笑,起身对着男人招手,“这位公子,跟我过来一下!” “清清!”男人开心的站起来,跟在苏清身后。 走到门边,苏清伸手一拉门,随即退后一步,抬脚、用力的将男人踹了出去。 “滚!” 苏清大喝一声,双臂一合,“砰”的将门关上。 她这是捡了个傻子还是捡了个祖宗? 名义上喊她娘,她看分明是来给她当爹的! “哇!” 只听门后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 铁花“兴奋”的围着苏清上蹿下跳。 苏老无语轻笑,温声道,“这男子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贵,也不是故意挑剔的,以他现在的智商,只是和孩童挑食一般。不要和他计较了,让他进来吧!” 苏清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听到外面哭声一阵阵头疼,气声道,“我怕的是自己真喂大了一只白眼狼!” 铁花从旁边听了,立刻仰头,嘴里发出一声不瞒的抗议。 苏清嗤笑一声,安抚的摸了一下它的头,“乖,不是说你!” “娘亲!” “清清、孩儿知道错了!” 外面男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让他进来吧,再哭下去邻居也都该听到了!”苏老再次劝道。 苏清点了点头,起身过去,打开门,见男人坐在地上,双手摸着双眼,真是哭的满脸泪痕。 听到开门声,男人立刻转头看过来,一双极美的眸子含着月光和泪水,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楚楚动人。 苏清被这厮美色诱惑,胸口的气闷消失了大半,冷哼道,“不许哭了,进来吧!” 男人起身,小心的跟在苏清身后。 重新坐在椅子上,苏清端起饭碗,淡声道,“这些饭菜难以下咽你可以不吃。” “我吃!”男人咬着下唇,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眼睛慢慢变亮,兴奋的看着苏清,“好好吃,好香!” “哈哈!”苏老仰头笑了一声,又夹了炒鸡蛋放在他碗里,“是不是比龙虾鲍鱼还好?” 男人重重点头,夹了鸡肉也给苏清,讨好的语气,“清清吃!” 苏清看着男人纯净的眸子,抿唇轻笑,将鸡肉放进嘴里。 男人躺了几日,此时必定饿极了,然而他并没有狼吞虎咽,看的出吃的很香,但吃的慢条斯理,一见便知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矜贵而优雅! 苏老见此,眸光深了深。 “清儿,他这个样子,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可知道他叫什么?” 苏清摇头,“我问了,他不记得了!” “那总要给他起个名字才是!”苏老淡声道。 苏清随意的道,“铁花在前,他在后,就叫二花好了!” 苏老惊讶看着她,“好、” 好随便的名字! 二花? 若是女子还罢了,一个男子叫二花? “既然爷爷也说好,便这样定下了!”苏清眼中滑过一抹狡黠。 “这、”苏老失笑道,“清儿是不是再仔细斟酌一下?” 苏清转头问男人,“以后就叫你二花,你可愿意?” “嗯嗯!”男人连连点头,笑的就像朵花,“清清说好,孩儿就喜欢!” 苏清偷笑了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苏老叹笑一声,也只得由她去了。 吃完了饭,苏清让二花回房去睡觉,自己收拾碗筷。 苏老在一旁抽着旱烟,眉头沉着,似有心事。 “爷爷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苏清擦干净了手,拿着板凳坐在苏老身边。 苏老抬头看了西屋一眼,道,“这男子之前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苏清点头,“是,清儿也看出来了!” “你这两日若进城,打听一下,城中可有寻人的告示,他若出身富贵,如今走失,家中的人肯定会寻找!”苏老道。 “是!”苏清应了声,皱眉道,“我现在只好奇他为何受了这一身的伤,又为何流落到此?” 可惜男人连自己叫什么,家住哪里都不记得了。 苏老摇头,“这个就更不是咱们能想到的了!” 他话音一顿,又问道,“若是一直没有人来寻他,你打算一直养着他吗?” 苏清笑了笑,眸光清澈安静,抚着卧在她脚下的铁花道,“铁花我都养了,也不在乎再多来一个,我总能养的起!” “吃饭的事爷爷到是不担心,爷爷担心的是他若一直在这里,一年两年的下去,那你嫁人、”苏老话音顿住。 苏清嗤笑一声,“我现在是男儿身,如何嫁人?再说我才十四岁,嫁人还早呢!” 苏老无声一叹,“是!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29章 他长的真好看 苏老无声一叹,“是!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爷爷不必思虑太远!”苏清站起身来,“我烧了热水,爷爷洗脚睡觉吧,早点休息!” “好!”苏老磕了磕烟袋,“二花睡你屋里,你便和爷爷睡在炕上吧。” “为何?”苏清挑眉。 “什么为何?他就算智商尽失,也是个男子!”苏老哼道。 苏清哂笑出声,“爷爷,他现在就是孩子!” “有这么高大的孩子吗?” “他的智商只有三四岁,而且很听我的话,不会有事的!”苏清笑声道,“再说,我晚上看书看的很晚,和爷爷睡一屋会打扰爷爷睡觉的!” “不会、” “爷爷!”苏清打断苏老的话,“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老想了一下,妥协下来,“好吧,但若有什么不对,你可要警觉一点!” “嗯!”苏清点头。 等伺候苏老洗完脚上炕,苏清关好了门窗,才回西屋。 二花躺在床上,还没睡觉,睁着琉璃般的眼珠看着她。 “我还要看会书,你先睡吧!”苏清过去把被子给他盖好。 二花乖巧的闭上眼睛。 苏清看了男人一会,才起身坐到桌子前,将油灯挑亮了一些,打开 爷爷给她的医书。 夜渐渐深了,床上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夜风顺着窗缝吹进来,苏清心中一片平和。 一直看到三更天,苏清合上书,打了呵欠往床上走去。 脱了外衣,躺在外侧,苏清几乎沾枕头便睡着了。 次日,鸡鸣三遍,苏清准时醒来。 睁开眼睛,便觉得身上格外的沉重,眼尾一瞟,只见睡在床里侧的男人此刻八爪鱼似的抱着她,头枕在肩膀上,睡的甚是香甜。 苏清按下心头的火气,抬手按着他的脸往下推。 男人用力的往她怀里拱,睡梦中呓语出声, “娘亲,别推孩儿!” “娘,你身上好香、好香!” 若不是爷爷医术高明,她也已经会把脉,查出这男人的确痴傻了,她现在真怀疑他是故意装的来占她便宜。 忍不住想骂粗话,苏清将男人的手扒开,一脚将他踹到床里面去。 男人头撞在墙上,缓缓睁开眼睛,惺忪懵懂的看着苏清,突然咧嘴一笑,“清清!” 声音有些刚苏醒的低沉暗哑,纯净中带着性感。 看到男人天真的笑,苏清火气消了下去,淡声道,“起床!” “哦!”二花听话的点头。 两人穿衣起床,天色还暗着,东屋爷爷也还未起。 苏清做饭烧水,便让二花在一旁烧火,看他笨拙的样子,将自己脸熏的漆黑却连火都没点着,不由的笑道,“真是贵人,是不是以前都被人伺候惯了,连这么一点生活技能都不会!” 二花似也知道自己没做好,心虚的看着她。 “看着我做!”苏清道了一声,教给他如何点火,如何添柴,如果控制火势。 好在这男人极是聪慧,看了一遍便将木柴烧起来,然后邀功似的看着苏清笑。 “做人要谦逊!”苏清笑瞥他一眼,自顾去忙了。 做好饭后,苏清和往常一样带着铁花上山,不过这次,又多了一个人。 二花跟在苏清身后,步履轻盈,一路不停的上了山,气息均匀,丝毫不乱。 “习武的人果然不一样!”苏清笑了一声,带着二花到了自己平常做体能训练的地方。 二花看什么都稀奇,看着苏清在树枝之间纵跃,攀跃崖壁,也跟着一起做,每一样做起来都十分轻松。 苏清自然不服输,暗暗和他比拼,却每次都输给他。 苏清渐渐的开始注意二花一行一动,学习他的吐纳规律,再运行起来果然事半功倍,一跃一纵之间,竟可达一丈远! 这男人看来也不是全然无用! 苏清忍不住心中窃喜。 下山回去后,苏清仍旧像以前一样给二花施针,熬药,即便他醒了,但身体内残毒也需要清除。 刚把针扎上,就听院子里有人喊道,“苏爷爷,小清,你们在家吗?” 爷爷去后院翻菜地了,苏清起身出去,见是隔壁的赵有荣。 “小清!”赵有荣见到她一笑,手里的碗递过来,“我来给你送碗的。” 苏清接了,淡淡一笑,“不急,我自己去拿便可。” “小清!”赵有荣顿了一下,问道,“城里的红烧鱼真的是你做的?” “是!”苏清坦然点头。 “真是厉害!”赵有荣笑赞了一句,“我们东家也喜欢你做的红烧鱼,这阵子正想派人寻你呢,没想这‘高人’就在我身边。” “有荣哥过奖了,不过是烧鱼而已!”苏清浅笑,眸光清澈。 “那你能不能把做鱼的菜谱卖给我们酒楼,银子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中间给你推荐,银子肯定让你满意!”赵有蓉几乎有些急切的道。 苏清眉心微皱,“抱歉,我已经把菜谱卖给醉鹤楼了,而且我们之间有约定,我不能再把菜谱卖给其他人!” “啊?”赵有荣失望的惊讶出声。 “很抱歉,有荣哥!” “没事儿!谁让我们晚了呢!”赵有荣也是豁达之人,见此也不再多说,只道,“那行,我先回去了,你和苏爷爷有什么事尽管去隔壁找我。” “好!” 送走了赵有荣,苏清回屋去给二花熬汤药,很快便忘了此事。 一个时辰后苏清给二花拔针,二花早已躺不住了,欢快的起身,跟屁虫似的跟着苏清,看她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亦步亦趋,片刻不离,俨然成了第二个铁花。 傍晚的时候,虎子和桃妮从城里回来照旧先来了苏家,看到苏醒后的二花,惊愕不已。 “他、他、”桃妮指着二花目瞪口呆,半晌才挤出下半句,“他长的真好看!” 第30章 清清给我取的 “他、他、”桃妮指着二花目瞪口呆,半晌才挤出下半句,“他长的真好看!” 二花跟在苏清身后,攥着苏清的衣角,好奇羞赧的打量虎子两人。 虎子见男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举止异常,将苏清带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苏清,怎么回事?他、” 苏清看了一眼二花,缓缓点头,“他受伤很重,伤了脑子,现在是个痴儿,只有三四岁的智商!” 虎子惊愕的看着苏清,半晌,才问道,“那以后还能治好吗?” “不知道!”苏清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如果没人来找,那我就一直养着他。”苏清风淡云轻的道。 虎子却不由的皱眉,苏老家本来就是爷孙两人,一个年迈,一个年弱,如今再多一个傻子,这日子怎么过? 本来以为他们救了人,救活以后也不图回报,让他走就是了,没想到救醒以后竟是个傻子,倒成了负累。 “以后你还要赡养爷爷,负担太重,如果要留下他,就把他接到我家里去吧!”虎子目光关切。 苏清淡声一笑,“你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你娘不可能同意你带个傻子回去的。就在我这吧,没有人比我家更适合了!” 虎子还是有些不安,可也明白,苏清说的没错。 另一边,桃妮正拉着二花聊天。 “你是哪里人?”桃妮双手托腮,眉目俊俏,笑着问道。 二花眼神懵懂,看了远处的苏清一眼,缓缓摇头。 “那你叫什么?”桃妮又问 “二花!”二花立刻回道。 “二花?”桃妮听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二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一个男人、竟然叫二花?哈哈哈” 二花腼腆低头,很是开心,很是自豪,“我也觉得很好,这是清清给我取的!” 桃妮笑的眼泪都蹦出来,“苏清这分明是按铁花给你排出来的名字!” 二花似懂非懂,见桃妮高兴,便跟着傻笑。 桃妮看着男子,虽然惊讶他们那日救的人竟是个傻子,但这傻子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也许是外表太俊美,也许是孩子般的单纯,很让人喜欢。 桃妮将给苏老带来的点心拿了一块给二花,“给你吃!” 二花看了看手里的桂花酥,小心握在手里,起身跑到苏清面前,“清清,你吃!” 苏清看着男人摊在手掌里的点心,抿唇一笑,“你吃吧!” 二花这才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吐字清晰的道,“勉强入口,桂花是去年的,味道差了三分。” “呦!你到是挺懂的!”桃妮冷哼一声,“白给你吃还嫌不好!” 二花咧嘴一笑,笑容纯净,让人再生不起气来。 桃妮和虎子带来了肥肉,要让苏清给炖红烧肉吃,桃妮摸着自己的脸道,“每日跟着苏爷爷和苏清一起吃饭,我都胖了一圈了!” “本来就是个肥妞!”虎子不屑的笑了一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桃妮过了年就十四岁了,已经知道爱美了,听到虎子说她胖,自然跳脚不愿。 虎子挑起扁担,“我不跟你打嘴仗,我给爷爷挑水去!” “哼!”桃妮对着虎子做了个鬼脸。 苏清炖红烧肉,桃妮烧火,二花跟在苏清身后像个尾巴,屋里屋外的跟着忙活。 虎子挑水回来,看着二花对苏清这般亲近,心里莫名的生了几分不喜。 桃妮坐在灶台前,仰头看着男人,笑声调侃道,“二花,那日是我们一起把你救回来的,你怎么只和苏清这么亲,忘了我和虎子的救命之恩。” 二花在一旁帮着苏清剥蒜,挑了挑长眉不说话。 苏老走出来,坐在门口抽旱烟,听了桃妮的话笑道,“二花一醒最先看到的是清儿,便把清儿当亲人了!” 苏清想到那日二花一直抱着她叫娘,浑身又不禁一寒。 而且她直觉,二花到现在也是把她当成他娘,只是嘴上不敢叫了。 吃完了饭,虎子将苏清叫到院子里,低声道,“苏清,把这男人留在这里不是长久的法子。” “你有什么主意?”苏清问道。 “你看他长相举止都不像咱们乡下人,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现在走丢了,家里人一定在找,不如咱们把他送到县衙里去,让官爷处置!”虎子道。 苏清思忖一瞬,缓缓摇头,“不能送到县衙去,若是没人来找,县衙收留一日两日还行,时间长了就把他赶出去了,凭他现在的智商,只能流落街头成为乞儿。” “那你真要一直养着他?” “明日我和你一起进城,看看有没有人来寻找,打听打听情况再说!” 虎子道,“也好!” 两人说定,天色已经晚了,虎子和桃妮一起离开。 一夜无话,次日苏清带着铁花二花自山上训练下来好,交代爷爷照顾好二花,便和虎子等人进了城。 晌午的时候,鱼卖的差不多了,虎子道,“今日鱼卖的快,早的话咱们可以赶回家里吃饭!” 苏清看了看铁锅,里面还剩几条,笑道,“不卖了!走,今天我请客,晌午咱们去醉鹤楼吃饭。” “醉鹤楼?”新来的孙冬子宋晖两人一阵惊讶的欢呼。 他们连普通酒楼都没进过,更没想过能去城里最好的醉鹤楼里吃顿饭。 虎子拽了拽苏清的袖子,悄声道,“去那干嘛?里面的菜可贵了,省下那钱咱们可以买好多肉吃呢!” “肉吃多了也腻,听我的,收拾收拾走吧!”苏清道了一声,吩咐刘大壮他们收拾摊子。 几人兴奋不已,干起活来也麻利了许多。 收拾好摊子,几人拉着板车向着醉鹤楼而去。 苏清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拉车的孙冬子几人,淡声道,“虎子,上次我说买牛车的事你上点心,以后天气热了,别让大家那么辛苦!” 虎子这一次也不再反驳,点头道,“好,这事交我身上,这两日我便去看牛!” 桃妮高兴道,“咱们要买牛车了?” 在村子里,有牛可是富贵的象征,整个古榆村,只有刘财主和村长家里有牛。 “等买了牛车,我要坐在上面围着村子转几圈,听说坐在牛车上可美了!”桃妮蹦蹦跳跳的笑道。 虎子接口道,“买了牛车,等你出嫁的时候,我和苏清赶着牛车送你去!” 桃妮“腾”的红了脸,又羞又气,跺脚道,“谁要出嫁了,孙虎子你胡说什么!” 其他人都笑起来。 桃妮越发恼怒,回头喝道,“不许笑,都不许笑,谁笑谁娶不上媳妇!” 然而她越说恼,其他人笑的越是欢快起来。 众人说笑打闹着,到了醉鹤楼门外,放好了木板车,向着酒楼大门走去。 苏清一路留意,并未发现城中贴有寻人的告示。 第31章 饮酒 此时正是饭时,醉鹤楼气派的大门前人来人往,进出的人皆穿着绸缎长袍,风流华贵,唯有苏清几人粗布衣衫,显得格格不入。 孙冬子等人心生怯偎,跟在苏清身后,小心问道,“苏清哥,这里的人不会把咱们赶出去吧?” 苏清温淡一笑,“咱们来这里吃饭又不是不给银子,为何要赶咱们?” 虎子伸手一拍孙冬子的肩膀,“别那么没出息,给我把腰挺直了!” 孙冬子这才有了几分底气,马上将腰挺直了几分。 伙计认识苏清,知道自家掌柜很看重这小公子,所以也格外的客气,“是苏公子来了,找我们掌柜的吗?” “不是,今日我们是来吃饭的,给我们找个宽敞的桌子!”苏清清颜淡淡,一身清卓之气。 “好咧,小的带您上二楼雅房!”伙计堆笑道。 “不必,在大堂里就好!”苏清道。 “那行,请跟小的来!”伙计忙在前引路。 孙冬子几人见醉鹤楼的伙计对苏清这样客气,心中对苏清的崇拜便又多了几分,进了大堂,忍不住东张西望,面露惊叹。 伙计将苏清几人引到一靠窗的位置,让小厮上了茶点和时令水果,笑问道,“苏公子和几位公子今日吃什么菜?” “把你们酒楼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再来两壶你们家自酿的青竹酒!” 苏清说完,虎子猛的瞪大了眼,不断的对她使眼色,苏清只当看不见。 “好咧,您几位稍等!”伙计道了一声,恭敬的退后,快步去了。 苏清转头,见大堂里坐满了人,有本地的乡绅土豪,也有外地过路的人,三三两两,几乎已经将整个大堂坐满。 她今日来醉鹤楼吃饭,一是这段时间她不在,虎子带着几人每日早出晚归,卖出的鱼只多不少,所以她特意想犒劳几人。 二来,便是醉鹤楼吃饭的人多,南来北往的人在此汇聚,消息灵通,正好打听一下最近可有寻人的消息。 周围的食客划拳斗酒,大声畅聊,但是让苏清失望的是,并没有任何关于失踪和寻人的事。 点的菜陆续上来,孙冬子和刘大壮几人瞪大了眼,闻着香味直流口水,却不敢动筷子,直到看到虎子和桃妮开吃,才小心拿起筷子夹菜,之后渐渐放开,吃的大快朵颐。 旁边的食客有城中的名流贵人,看几个乡下孩子狼吞虎咽,面露嫌弃,不断摇头皱眉。 苏清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也没阻止孙冬子他们,只倒了酒慢品。 酒色纯冽,酒香醇厚,的确是一绝,苏清想着回去的时候给爷爷也带一壶。 酒是粮食酿的,一般百姓家里粮食没有富余,没有人奢侈的拿来酿酒,所以村子里人都极少喝酒,即便谁家有个闲钱去打酒喝,喝的也是兑了一半水的酒。 虎子等人也是第一次喝酒,只觉又辣又过瘾,喝了一杯忍不住还想再喝。 苏清怕他们喝醉,只给每人又倒了半杯,便不许他们再喝了。 酒足饭饱,苏清去结账,账台后的伙计算了一下,道,“一共五两六钱银子!” 孙冬子几人听到忍不住咋舌,五两银子,够他们一家一年的花销了。 苏清又要了一壶酒,递了六两银子过去。 那伙计刚要接,就听侧面来人道,“慢着!” 苏清回头,见是张掌柜走过来,穿着一身深灰色锦缎长袍,面容儒雅,温和笑道,“苏公子来酒楼里吃饭,怎么不让伙计知会一声,我好陪苏公子共饮一杯!” “见过张掌柜!”苏清温淡一笑,“上次张掌柜托虎子给我带去的重礼已经收到了,还没向您道谢!” “一点心意,不足挂齿!”张掌柜抚须笑了一声,吩咐账台伙计道,“以后苏公子来酒楼里吃饭,一律不许收银子!” “不用!”苏清立刻道,语气真诚,“我和张掌柜是朋友,但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我卖给酒楼的鱼可是都收了银子的!” “鱼是苏公子和朋友一起卖的,但酒楼可是张某一人开的,所以这饭张某请了!” “如果张掌柜如此,那以后我就没办法来吃饭了!”苏清挑起眉梢,半是玩笑的道。 “这、”张掌柜摇头失笑。 苏清再次将六两银子递给伙计,拿起酒,笑道,“酒楼的酒菜甚好,我和朋友吃的也很好,今日别过,下次再来!” “那下次一定提前知会张某,让张某做东!”张掌柜道。 “好说!”苏清笑了一声,思虑一瞬,问道,“张掌柜胜友如云,酒楼里消息灵通,最近可听到哪里有人失踪,正在寻人的事?” 张掌柜思忖皱眉,“不曾听说,苏公子有事?” 虎子和桃妮对视了一眼,看向苏清。 “无事!”苏清淡淡摇头,道,“若有这方面的消息还请张掌柜留意,派人只会苏某一声。” “好的,一定!” “告辞!” 苏清带着虎子等人自酒楼离开。 在醉鹤楼吃了一顿饭,足够回去后吹一阵子牛了,几人回去的路上兴奋不已,脚步也比平时轻快。 苏清顺道去成衣铺给二花买了几套衣服,他如今穿的是爷爷年轻时的衣服,袖子短了一截,很多地方也破了,该置办些新衣物。 她挑的样式和颜色都是普通的,可布料是上好的绸棉,摸上去非常舒服。 虎子在旁边看了,笑道,“你真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苏清挑眉,不置可否。 回到家,天色将暗了,苏清远远的便看到二花和铁花正坐在栅栏门前等着。 一人一狗,夕阳下,影子被拉的细长,汇成一股暖流淌进苏清的心胸,让她越发有了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前世不曾拥有的,这一世反倒这样深刻。 有没有寻人的消息,现在也变的不重要了。 “清清!” 二花唤了一声,和铁花一起向着苏清跑过来。 苏清弯腰将铁花抱起来,对着二花笑道,“走,回家了!” 也许是霞光温暖了苏清平时略显冷淡的面容,二花眼睛清亮,小心拉住苏清的手。 ------题外话------ 谢谢阿宝和bellefay的评价票钻石! 第32章 良家美男 晚饭的时候,苏清和爷爷说了一下城里并没有寻人的消息。 苏老听了,脸上的浅笑没有半分变化,温声,“没有就没有,我们养着二花!” 二花吃着饭抬头抬头看过来,似是听明白了苏老和苏清正在说他,咧嘴一笑。 苏清也不再纠结此事,将在酒楼里买的酒拿来,歪头笑道,“爷爷,可想喝这个?” 苏老眼睛大亮,声音都能听出来的激动,“酒!” “原来爷爷也爱喝啊!”苏清打开酒壶的盖子,给苏老倒了半碗,“爷爷尝尝如何?” “好、好!”苏老端起碗,几乎有些小心的放在鼻下一嗅,赞声道,“好酒!” 说罢仰头喝了一大口,十几年没尝过这味,一时激动,呛了一口,顿时咳了起来。 “爷爷慢点喝,您若喜欢,以后清儿日日买来给您!”苏清说笑着给苏老拍背。 苏老满脸兴奋,“多少年了,爷爷没闻过这味了,到让清儿笑话了!” “没有!”苏清给自己也倒了半碗,“清儿陪爷爷喝。” “好孙儿!”苏老大笑,这一次小口饮了,在口中慢品,“果真是好酒!” “是醉鹤楼自己酿的青竹酒,听说远近闻名!”苏清道。 “原来是醉鹤楼的酒,怪不得!”苏老叹道。 二花抿唇看着苏清和苏老喝酒,慢慢凑近苏清,小声道,“清清,我也想喝!” “去,小孩子不许喝酒!”苏清随口推道。 二花眼馋的看着苏清手里的酒,表情很是委屈。 苏老笑道,“你还真把他当孩子了?” 闻言苏清一怔,是啊,她怎么还真把这男人当成孩子了。 苏清瞥了男人一眼,“他现在除了长的高大,和孩子有区别吗?” 苏老慢慢饮酒,淡笑不语。 已是初夏时节,夜风清凉,苏清和爷爷吃完饭,坐在院子里聊天醒酒。 苏老和苏清说她爹苏润还有苏河三兄弟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儿子们都还小,很听话,苏老的妻子也还在,一家和乐融融。 苏老谈起往事,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似是很怀念那个时候。 苏清坐在板凳上,双手托腮,看着满天星辰,静静的听着。 铁花和二花在院子里耍闹,二花偶尔会捉个蚂蚱,抓个蛐蛐来给苏清,看着苏清被吓到,格外的开心。 苏清不怕野兽,唯独怕这些小虫子,见二花竟敢捉弄她,登时大怒,让铁花替她出气。 看着二花被铁花追的满院子跑,苏清笑的甚是畅快。 苏老看着苏清笑,欣慰道,“爷爷总算又看到你这样笑了!” “嗯?”苏清闻声笑着转头。 “自从你摔伤醒来,便似一夜长大了一般,爷爷知道,你身上的负担太重了,所以小小年纪便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爷爷虽然高兴你变的懂事了,却又难过你失去了无忧无虑的笑容。今晚,爷爷终于又看到你笑的这样开心!”苏老目光慈祥,笑着缓缓道。 苏清一怔,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抿唇笑道,“爷爷高兴,那以后清儿每天这样笑给你看!” 前世,她似乎都不曾这样畅快无忧的笑过。 “好,好!我自是愿我家清儿日日笑口常开!” 苏清双手垫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星辰辽阔的夜空,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看着村子里温暖的灯火,此时胸口似飘着浮云,整个身体都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二更天的时候,苏清和爷爷各自回房去睡觉。 苏老躺在炕上,想起今日的事,一时没了睡意。 二花虽然已经变的痴傻,可从一些举止细节上仍旧能看出此人之前并非普通百姓。 可为什么没有人寻找? 就算清苑县远离京城,地方闭塞,但那男子流浪许久,这消息也该传过来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男子在大楚的身份非比寻常,若是失踪的消息传开,会引起朝堂动荡,甚至敌国觊觎,所以才未公开。 苏老皱了皱眉,如今只盼苏清一番善意,将来不会被祸事牵连。 苏清回房后却没休息,依旧在烛火下研究那本医书,这段时日,白日里她和爷爷学识药,晚上便研究这本医书,只觉古医博大精深,深不可测,自己越学反而越发觉得自己浅薄,也越发的痴迷。 天气热了,已经开始有蚊子夜里出来咬人,二花便坐在旁边拿着蒲扇帮苏清驱赶蚊虫。 二更天后,苏清让二花去睡觉,二花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却不肯去睡,仍旧不停的摇动蒲扇。 苏清见他固执,不再劝,专心读书。 窗外月渐渐上了正空,苏清抬手揉了揉眼睛,转眸看到二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手里的蒲扇还下意识的摇动。 烛火下男人五官立体绝美,比女人还要精致上几分,此时闭着眼睛,薄唇轻抿,似是无害的良家美男子。 良家美男子,想到这个词,苏清忍不住扑哧一笑。 “回床上去睡!”苏清伸手推了推男人的手臂。 “唔、”男人眉心轻皱,似是身体一直窝着,僵硬难受,发出一声轻吟,手里的蒲扇却摇的更认真了些。 苏清看着他紧紧握着着扇柄的手,心头如这深夜的月色一般轻软。 …… 二花在苏家住下来,不过两日,便已经传遍整个村子,说苏老收养了一个傻子。 有说苏老心善的,有说苏老傻的,有一个年弱的孙子要照顾,现在还要照顾一个傻子。 这日早晨,苏清带着二花自山上下来,便看到家里来人了。 苏老的大儿子苏河,二儿子苏淮,一左一右,坐在桌子前,正和苏老叙话。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回头看过来,苏河眉心先是不自觉的皱起,目光冷漠的打量二花。 不用想也知道两人是来做什么的,苏清转头对着二花道,“回屋里去,我不喊你,不许出来!” 二花长眸在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听话的抱起铁花进了屋。 “清儿,过来坐!”苏淮将身边的木凳往前放了一下。 “二伯今日不忙吗?”苏清坐下,道了一声,对对面的苏河视而不见。 “是我把老二找来的!”苏河沉着脸道。 苏老瞥他一眼,抽了一口旱烟,沉声道,“你们说的事我不同意,回去吧!” 苏河看向苏清,拿出一副长辈的语气道,“苏清,今日我和你二伯来,是让你立刻将那个傻子赶出去!他那么大个人,每天得吃多少粮食!而且爹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你娶妻生子还不都是我和你二伯管,我们管你也就算了,难道以后还要再管一个傻子?这是给我和老二添多大的负担!” 第33章 不要赶我走 苏河说罢,对着苏淮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说话。 苏淮眉头皱紧,一副憨厚老实的面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苏河狠狠瞪了他一眼。 苏老深吸了口气,道,“人已经领家来了,又怎么能赶出去?你们哥俩放心,我和清儿自食其力,不用你们管,将来不管是清儿娶妻的事,还是那男人的安置,都不用你们费心!” “爹说的轻巧!”苏河垂着眼角,冷笑一声,“说句不好听的,爹都这个年纪了,万一哪天那啥了,这烂摊子还不是落在我和老二身上!我们若不管,就得让村子里笑话,爹,我们可是您的亲儿子,您不能给给我和老二出这种难题啊!” “大哥!”苏淮重声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爹身体硬朗着呢!” “苏淮,我是让你来当老好人的吗?”苏河阴阳怪气的质问道。 “大伯!” 苏清突然开口,声音清澈明脆,如山涧水流,苏河二人齐齐转过头来。 “爷爷腿疼,我听人说鸟雀蛋可以医治,为掏鸟窝自树上掉下来,重伤昏迷,大伯可曾过来看我一眼?”苏清目光清冽,淡淡的看着他。 苏河一怔,似没想到苏清会突然提前之前的事,一时想不到言辞解释,面上有些窘迫,支吾道,“我、我哪里知道、你是为了爹的腿疼,我以为你又调皮捣蛋,生气还来不及,看你干嘛?” 苏清抿唇哂笑,“大伯不关心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爷爷为了给我治病拿药,跑到村长家里搬粮食,在村长家门前摔倒受伤,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大伯可曾出门看一眼自己的父亲,事后可曾登门关心一下自己的父亲?” 苏河脸色有些黑,细眼闪烁。 “之后大伯母上门闹事,打伤了爷爷,大伯过门不入,可曾像今日一样,想起自己做儿子的责任?”苏清又问。 “我、我、”苏河脸色涨紫,额头上有汗落下来。 苏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淡声道,“爷爷受伤、得病,甚至没饭吃需要你们的时候,大伯不曾登门,如今为了一个傻子登门,真是可笑!” “你、”苏河气急败坏的瞪着苏清,“谁给你胆子敢和长辈这样说话?” “长辈?”苏清眉心沁凉,语调清冷,“长辈若不自重,有何颜面拿出长辈的架势教训别人?大伯今日登门是怕将来自己摊上麻烦,那我今日便郑重的告诉大伯父,以后爷爷由我来赡养,我的亲事,二花的安置,都和大伯无关,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拖累你。但是,既然爷爷的生死大伯父都不关心,那这里多一个人,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苏清!”苏河猛的一拍桌子,气的脸色发白。 苏淮看着苏清却是一怔,这孩子,和以前的确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苏清对大哥一家也颇为怨愤,时常出言顶撞,但是没有现在的沉稳和气势,完全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而如今这少年说话不急不缓,冷静凌利,每一个字都钉在人心上,气势凌然,竟直直将大哥长辈的气焰压了下去。 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气势和气度? 苏清根本连看也不看苏河一眼,扶着苏老起身,“爷爷,太阳高了,清儿扶您回屋里去!” “嗳,好!”苏老笑了一声,也不理苏河兄弟二人,起身和苏清往屋里走。 “爹!”苏河气怒的起身喊了一声,“您就这么惯着这个野种?” 苏老眉头一皱,想要回头,被苏清扶着的手臂却一紧。 苏清面色不变,扶着苏老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那背影,分明是不屑。 苏河气的跳脚,猛然转头看向苏淮,“老二,你还不赶紧说句话!” 苏淮沉眉道,“我们是长辈,却被清儿质问的哑口无呀,还有什么话说。” 说罢,苏淮起身往外走,“大哥也回去吧,人是清儿带回来的,没吃你家的粮食,的确轮不到你我来管!” “老二!”苏河怒吼一声,却见苏淮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河见苏淮管不了事,自己又不甘心这样回去,对着屋里大声喊道, “爹,你当年执意要养这个野种,现在又要平白无故养一个傻子,真把咱们苏家当冤大头了吗?” “爹,你今天要是是非不分,留下那傻子,任由苏清胡闹,就别怪儿子不孝顺以后再不登你这门!” “爹!” 没人理他。 “行,行!”苏河越发气恨,“爹你宁愿要一个傻子,也不要儿子,那就记住今天苏清的话,以后你们什么事也和我没关系,将来什么事也别来求我!” “还有,爹的最后一件宝贝我可盯着呢,你别想留给苏清,也别想带城里去当了!” 喊完这些话,苏河背着手气恨的离开了院子。 屋子里,苏老将烟袋重重的扔在炕桌上,气道,“这个不孝子,是成心想气死我!” 苏清倒了一杯清茶放在桌子上,笑道,“爷爷莫气!就算没有今日的事,这段日子可见他上门关心您了了?他现在怎么说,您又何必理会!” 苏老重重一叹,“我是气我自己,怎么会养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理的儿子!长生也是因为有这样的爹娘,所以也长歪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爷爷养育他们长大,也教育了他们如何做人,已经尽了责任,至于他们后来变成什么样子,完全是自己的原因了!”苏清劝道。 “你大伯以前也不是这样,自从娶了媳妇,便越来越奸猾世故,心胸也变的和妇人一样狭窄。当初咱们苏家日子还算过得去,那陈氏在集市上看中了苏河,千方百计的接近,苏河看中她相貌,也非要下聘娶她,我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如今想想,娶妻娶贤,一个妻子可以决定一家人的未来,是我太疏忽了。”苏老自责的道。 苏家两个儿媳妇虽然现在已经是村妇模样,但年轻的时候都是村子里数的上的清秀女子,可是,却一个比一个刻薄。 尤其是苏家的家境不好了以后,这贪婪刁钻的本性便暴露的更加明显,耳濡目染,将丈夫和孩子都教成了一般的模样。 “爷爷如何料到以后的事,怎么能自责?”苏清声音低低安抚。 “哎!”苏老沉沉叹了一声。 苏清又劝慰了苏老几句,见他脸色略好了些,才回西屋。 撩开帘子,只见二花坐在窗前的木凳上,双臂抱膝,高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背影落寞。 似听到了脚步声,二花回过头来,一双纯净的凤眸盈盈含泪,带着几分孩子的不安和委屈,低声道,“清清,是因为我,他们才来欺负清清和爷爷的吗?你别赶我走,我会帮清清做事,会照顾爷爷,以后每日也少吃一点饭,你别不要我!” 苏清喉咙有些发梗,走过去和他并肩坐在长凳上,迎着阳光清冽一笑,“谁说不要你了?爷爷、你、铁花,还有我,我们是一家人,谁也不会抛弃谁,永远都在一起!” “家人?”二花眼神懵懂,却渐渐清亮,咧嘴一笑,“清清不骗我!”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苏清挑眉。 “那我们拉钩!”二花伸出小指。 苏清看着男人如玉的手指做主这样幼稚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可还是伸出小指和二花的手指勾在一起,轻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花咧嘴,露出憨傻的笑容,在那张俊美贵气的脸上着实违和,他偏头靠在苏清肩膀上,高兴的自语道,“花花知道,清清是娘亲,一定不会不要我!” 苏清眉心皱起,抬手拍了一下男人的额头,“你又傻的厉害了?我是你爹,喊爹!” “娘亲!” “喊爹!” “娘亲!” “再喊就把你扔山上去!” “清清!”二花立刻识相的示弱,紧紧抱住苏清的手臂。 苏清笑了一声,不与他一个孩子计较,伸手以守护的姿势揽住他的肩膀。 窗外阳光明烈,夏日已至,她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而她拥有的也越来越多了。 这些都是她宝贵的财富,是她想要保护,怎么让不相干的人来干涉! 光线透过窗纸,映出两人相依相偎的影子,男人高大的身体靠在少女瘦弱的肩膀上,并不协调,可看上去那般的依赖信任,又是那样的协调。 ------题外话------ 今天多更些字数,求看文的宝宝们收藏,么么! 第34章 苏河再次上门 苏河怒气冲冲的回了家,将苏清说的话和陈氏学了一遍。 陈氏自然也是气怒不已,现在天旱地涝的,银子又不好挣,每家够吃饱饭就不错了,她实在不明白苏老和苏清平白无故的养一个傻子是为了什么? 鬼迷心窍了不成? 尤其是那个苏清,长大了翅膀硬了,也越发的胆子大了! …… 不管苏家兄弟怎么想,苏清根本不放在心上,仍旧每日带着铁花二花去山上锻炼,卖鱼、识药、学医术,过的充实而忙碌。 夏天已经到了,山上却格外的凉爽,上山早了还会有些冷意。 苏清背着背篓,一路和二花跑上山,做完体能训练后便去山上采些驱蚊的草药,夏天蚊子多,夜里睡不好,她想着做些驱蚊的药包放在爷爷房里,也顺便给虎子桃妮他们做一些。 太阳刚刚升起,深山幽静,光线透过茂密的树枝,细碎的光芒如精灵般跳跃在花草之间。 苏清走在山林小路上,头发高束,面容白皙,一身清爽,看到驱蚊草便割下来扔在筐里,看到其他草药也顺便采下来。 旁边二花和铁花边跑边闹,你追我赶,在山林间嬉笑不断。 “铁花,铁花!” 苏清蹲在地上,听到二花喊叫,偏头看去,见二花面容焦急,似是找不到铁花了。 猛然间,铁花自旁边的树上跳下来,向着二花扑了过去。 二花闻声旋身,凭空后退,俊挺的身姿轻盈灵活,动作若行云流水,让人看的瞠目。 铁花一扑未中,继续追赶,二花纵身飞跃,得意的笑,“追我啊!” 铁花长的很快,已经是条半大的狗,双目有神,体魄矫健,加上苏清的训练,奔跑速度比真正的狼还要迅猛,可是它如论如何用力也追不上二花。 二花大概怕铁花着急,故意落慢了速度,待它扑上来,抱在怀里,一人一狗顿时在草地上打起滚来。 “别舔,好痒,哈哈!”二花低沉又欢快笑声在山林中回荡。 苏清歪头看着他们戏耍,清冷的小脸上不自觉的晕开一抹浅笑。 …… 苏河两口子可没苏清这样的心胸,事情过去了几日,仍旧耿耿于怀,尤其是见苏老每天有肉吃,更是恨的牙根都咬出血了。 正想着再寻个事端去老房那边闹,这日傍晚,村长突然上门了。 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串猪下水,面上笑容可掬。 “村长,您怎么来了?”苏河立刻起身迎上去,笑的谄媚,回头大声喊道,“长生娘,快沏茶水来,村长来了!” 陈氏端着茶水激动的快步出了屋,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满脸堆笑,“村长您来了!” 村长将猪下水放在桌子上,打量了一下苏家,笑道,“你们苏家来村子里三十多年了吧?也算真正的古榆村人了!” 苏河忙附和道,“是、这些年多亏村长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村长笑的满面和气,喝了一口水,道,“今天来,我可是有事求你的!” “哎呦,村长您有什么事吩咐就是,什么求不求的!”陈氏夸张的笑了一声,瞄了桌子上的猪下水一眼。 苏河也忙附和,“就是,有事您尽管说!” 村长笑道,“你那个侄子苏清,听说把河里的鱼都卖成宝贝了,赚了不少银子,你们知不知道?” 苏河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讪讪笑道,“到是听说了!” “苏清可真是挺有出息的!”村长赞了一声,继续道,“村子里孙大奎家的儿子和刘老三的儿子都跟着苏清干,都快发了家了。我们家三保也不小了,重活干不了,整天在村子里闲逛,我就想让他和苏清一起卖鱼,赚个零花钱也行啊!” “是、是!”苏河细眼闪烁,附和应声。 “上次苏老爷子给我家搬粮食摔了,我怕苏清那小子记恨,所以才来找兄弟你去给说说,你看这事能不能成?”村长和气道。 “这、”苏河尴尬的笑,“苏清那小子乖张的很,我怕他根本也不把我这个大伯放在眼里啊!” “苏老弟这话就不对了,再怎么说你也是苏清的长辈,他哪敢不听你的话?”村长笑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木桌,“只要苏老弟帮我这一次,以后苏老弟有什么事就是我的事!” 苏河一听这里,立刻点头道,“村长放心,这事包我身上,那混小子要是不同意,我就打断他的腿!” “别,别!”村长笑着摆手,“苏清是个孝顺的孩子,肯定会听话的。” “是!”苏河憨笑点头。 “那、我就回去等你好消息了!”村长站起身。 陈氏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猪下水,忙道,“村长您把这个带回去,街里街坊的,别那么客气!” 这样说着,却干站着不去拿桌子上的猪下水 “家里还有,你们留着吃!”村长自然看的出陈氏眼中的贪婪,摆了摆手,往门外走。 苏河忙在后面送出去。 将要出门时,村长脚步一顿,回声道,“苏老弟,你家长生也不小了吧,苏清做生意挣钱这么好的事,你怎么没让你家长生跟着一起干?” 苏河眼睛一亮,咧嘴笑道,“我这不也正想去找苏清说嘛,正好让三保和长生两人一起。” “那感情好!” 村长笑了一声,出了苏家的门走了。 苏河在门口站了一会,负手往院里走,自己嘀咕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让长生跟着苏清一起卖鱼呢?” 他自语了一声,一抬头,见自己婆娘正坐在桌边偷吃那猪下水,刚要训斥,眼睛一转,换了语气道,“长生娘,你把这猪下水分成两份,等下我去咱爹那里一趟!” 陈氏知道苏河要去老宅那边求人,虽然不舍得这猪下水送人,却也知道他们几次三番把老宅给得罪了,如今怎么也得做低点姿态。 “哦!” 陈氏应了一声,提了猪下水去屋里切开。 女儿苏琴自里屋出来,看到陈氏手里的猪下水一怔,面露馋色,“娘,这是哪里来的?” 陈氏把村长来找苏河的事情说了一遍,苏琴眉头皱起,不明白怎么那个苏清就那么好运,连村长都来求他了。 娘俩一起分切那串猪下水,一边切一边往嘴里偷吃,等切完,竟吃了三分之下下去。 …… 苏河提着猪下水到了村头老宅,见院子里一片热闹。 虎子带着刘大壮孙冬子几个正在修葺老屋子,还请了村里的刘木匠来,已经做好了两扇窗户,虎子等人有在房顶上的,有在地上的,一边笑闹一边干活,干的正起劲。 苏老帮着刘木匠量尺寸,桃妮则给这些人烧水沏茶,铁花和二花帮不上忙,去后院菜园子里玩了。 虎子站在屋顶上,先看到了苏河向着院子走来,对着旁边镶木钉的苏清道,“苏清,你大伯来了!” 苏清抬起头来,眼睛缓缓眯起。 ------题外话------ 前面的章节稍稍做了改动,把开始和苏清一起卖鱼的孙亮去掉了,因为后面人还会增加,怕大家产生混乱。现在和苏清在一起的人,有刚开始的虎子,桃妮,刘大壮,加上后来的孙冬子,宋晖,共六个人。改动的部分不影响情节发展,大家继续往下看就好! 第35章 苏河上门求情 眼见苏河已经推门要进了院子,苏清起身踩着木梯下了房顶,身后虎子等人也停了手里的活全部跟了上来。 苏河一进门,便看到虎子大壮等五六个半大小伙子站在苏清身后,一脸的冷色和戒备。 “呦,这是干嘛!”苏河不由心生胆怯,向后退了一步,指着苏清道,“苏清,咱们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你还想打人不成?” 苏清撇了一眼苏河手里提着两根手指粗细的猪大肠,淡声道,“家里正忙,有什么事大伯赶紧说!” “我、我今日来是有事!”苏河道了一声,忙踮脚向着院里喊道,“爹,爹,我今日是来看您的,您快让我进去!” 院内苏老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缓步走过来,道,“是苏河啊,进来吧!” 苏河忙绕开虎子等人,小心往院子里走,对着苏清讪讪笑道,“可是爹让我进去的!” 那胆怯畏缩的样子让人看着想笑。 苏清眉目淡淡,转头对着虎子道,“你先带着人去干活吧!” 虎子抓着苏清手臂,低声道,“你这个大伯没安什么好心,你长个心眼!” “放心吧,没事!”苏清道了一声,向着苏老走去。 “都干活去吧!” 虎子喊了一声,让人散开,自己也继续去忙,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清这边。 院子里放着木桌,苏老坐下,道,“有什么事啊?” 苏河将两根猪大肠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院子里忙的人和刚做好的新门窗,嘴里发出“啧啧”羡慕的声音,笑道,“咱们苏清可真是出息了!” 他话音一落,忙指着桌子上的肠子道,“我知道爹今天找人修屋子,所以买了点吃食过来,其他的帮不上忙,就只好孝敬孝敬爹!” 苏清看着桌子上的肠子,一个孩子都不够塞牙缝的,怎么看怎么滑稽! 但是这苏河几百年不登门,登门不找事还来送东西,也太反常了些,而且上次是那般怒气冲冲走的,扬言再不登门,今天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语,只冷眼看着这苏河今日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苏老不看那肠子,只道,“今日管大伙吃饭苏清已经买好了肉,这个你带回去吧!” “瞧爹说的,都把我当外人客气了,您买肉是您的,我这不是当儿子孝顺您的吗?”苏河一边说着一边往饭棚里瞄,“买的什么肉,在哪买的,我听说村头孙屠夫那杀猪了,那猪养了三年,肉可香、” “大伯!”苏清打断苏河絮絮叨叨的话,淡声道,“我们正忙,大伯有事赶紧说,没事的话就回家去喝水吧!” 苏河气恨苏清对他不敬,此时却不敢发作,只堆着一脸的假笑道,“我就是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要是炖肉我烧火也行啊!” 苏清懒得再和他废话,起身欲走。 “嗳,苏清!”苏河忙起身拦住她,尴尬的笑了笑,“大伯今日来,的确是有事找你!” 苏清坐回去,“大伯快点说吧!” “苏清你看你这鱼越卖越好,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可羡慕呢!好几家偷偷抓了鱼想学着你做那红烧鱼都没成功,大伯可是打心眼里佩服你,你说你这鱼是咋做的,怎么别人就做不好呢?”苏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道。 苏清静静喝水,并不搭腔。 苏河尴尬的笑了一声,道,“今天村长来找大伯了,说想让他家文保跟着你一起卖鱼,我当时就跟他说不行,上次咱爹在他家摔着的事他可做的不地道,但是村长又是求有是认错的实在是可怜,大伯也不好驳了他村长的面子,所以舍了这张老脸来给村长家求个人情。正好,你堂哥长生也没事做,便让他和村长家文保一起来帮你!” 他说到后面,又拿出了自家人的语气,不等苏清应声便已经给做了主。 苏清心中冷笑,原来是这个!怪不得今天过来又送猪下水又哄爷爷高兴的,原来真是来求她了! “不好意思,麻烦大伯去告诉村长一声,我这里不缺人手!”苏清语气冷淡。 “苏清,你是不是还记恨上次的事,上次是大伯不对,大伯跟你认错!”苏河忙道。 “不关上次的事,我这里人已经够用了!” 苏河见苏清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又不敢和她吵翻,只得看向苏老,“爹,你帮我劝劝苏清,咱们来古榆村三十多年,人家村长可没少照顾咱们,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啊!” “再说,苏清这生意做的这么大不得有个自己人帮他,长生来再合适不过了!” 苏老抽了一口旱烟,沉眉不语。 “爹!”苏河露出几分可怜相,哀求道,“您说句话啊!以前是儿子不对,儿子畜生,没好好孝敬您,可是长生是您亲孙子啊,他小时候,您可疼他了,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给他,您看长生行不行?” “长生老大不小了,一直没啥正经事做,家里日子又穷,所以和宋家那个闺女的亲事一直都没定下来,我这心里着急啊。别人不管他,可是您是他爷爷,您得管他啊!” 苏河一边说,一边作势摸了摸眼角。 苏老到底是上了年纪,心软了,转头对着苏清道,“要不,就让村长家三儿子和长生跟着你干吧!” 苏河立刻转头目光殷切的看着苏清。 苏清自是不能反驳苏老的话,点头道,“好,我听爷爷的。不过,这抓鱼卖鱼的活也不轻松,堂哥确定能吃的了苦吗?” “能,肯定能!”苏河点头如捣蒜,忙开口应声,心中却道长生毕竟是苏清的堂哥,有那么多人在,还真能让他干重活不成? “既然如此,那明日便让堂哥和王保过来吧,辰时开工,工钱每日二十文。”苏清道。 “二十文?”苏河脸垮下来,脱口道,“我听说孙冬子跟着你干都涨到每日三十文了,长生可是你亲堂哥,至少也要和虎子刘大壮两人一样吧!” 苏清哂笑一声,和虎子一样?这位大伯还到真敢想啊! “每日就二十文,不愿做可以不做!”苏清撂下一句,不愿再和他废话,起身向正干活的众人走去。 苏河顿时慌了起身,忙起身道,“二十文就二十文,明日我就让你堂哥过来!” 苏清理也未理,径直走远了。 ------题外话------ 明天起,本文开始第一次pk,pk期间每天会双更,希望大家这两天多多追文,多多评论,多多收藏,助十二过pk,爱你们! 第36章 为什么不一样?(一更) 苏老也起身,“我去忙了,你回去告诉长生,让他好好干,既然是一家人,更应该做个榜样给别人看!” “爹您放心,长生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苏老点了点头,指着桌子上的肠子道,“苏清买的肉够吃了,这肠子你也拿回去吧,给长生和琴儿吃!” 苏河咧嘴一笑,将肠子拎起来,“既然爹这里够吃,那这个我就拿回去了,我不比爹,每日都有肉吃,长生和琴儿都一个月没沾过这荤腥了!” 苏老“嗯”了一声,转身去了。 苏河本以为苏老听了他诉苦会让他再割一块肉回去,此时只得失望的恹恹出了门。 苏清上了房顶继续钉木板,虎子过来问道,“你大伯来做什么?” 苏清将苏河的来意大致说了一遍。 “你同意了?”虎子皱眉道。 “嗯。”苏清点头。 “这两个人都是好吃懒做的主,以后估计少不了生事!”虎子皱眉道。 苏清手里的锤子一顿,好吃懒做?也得看她允不允许!曾经在她手里的兵,不管是高官后代还是富家子弟,没一个敢在她手下生事的。 “对了!”苏清想起另外一件事,和虎子商量道,“以后人更多了,只卖一锅红烧鱼实在是浪费,我们要多分几个摊子出来。” “好啊!”虎子激动的停了手里的活,“这么多人,至少可以分三个摊位,也正好别让他们闲着闹事。” “是,只卖红烧鱼也少了一点,河里的虾子也可以卖,我想起另外一道用河虾做的菜,可以试着卖一下。也可以卖活的河虾,银子多少无所谓,只要让跟着咱们的人多分点银子也是好的。”苏清思忖道。 虎子立刻笑道,“你说咋办就咋办,咱们全听你的!” 苏清笑了笑,“那等修好房屋,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好!” 苏河回了家,陈氏正在院子里做饭,第一眼先看向苏河的手里,见他两手空空,冷下脸来,“哼,家里都快断粮了,这么两根肠子你爹还真好意思收下了!” 苏河抿了一下嘴角的油,心虚的转过身去假装喝用瓢舀水喝,含糊道,“就两根肠子,留就留下了呗,家里不是还有吗?” 有时候,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贫穷和饥饿会让人变的自私冷漠。 陈氏问道,“苏清同意了没有?让长生跟着他干吗?” 苏河坐在板凳上,仰着下巴得意的道,“我这大伯都张口了,他敢说半个不字,当然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告诉长生,明天辰时去找苏清他们。” “算他还有点良心!”陈氏一边添柴一边嘀咕。 “行了,你先做饭吧,我去村长家告诉人家一声。” “早去早回,该吃饭了!” “知道了!” 苏河应了一声,出了门往家长家走去。 …… 苏家老宅,众人忙了一日,夜里吃酒后,很晚了才散去各自回家。 窗子已经换上新的,明日再有一日,门也能做好了。 苏清看着爷爷睡下,才回自己房里睡觉。 夜已深,二花今日也忙累了,早早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苏清关了窗子,闻了闻身上,一股子汗味,即便很累,也无法就这样睡。 饭棚后面用竹子圈了一个角落是专门用来洗澡的,苏清用木盆装了热水,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来到异世什么都好,就是洗澡不方便。 还好,苏家老宅在村头靠山脚下,平时就少有人来,现在入了夜,更没有人经过,苏清放心的脱了衣服,用葫芦瓢舀了水浇在身上。 西屋窗子透过来微弱的光线,少女瘦弱的身体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干瘪,白皙的肌肤变的细腻润滑,身材渐渐匀称玲珑,胸部起伏,已经开始发育了。 热水浇在身上,去了汗味,也去了疲乏,苏清舒服的闭上眼睛,轻轻一叹。 “清清,你的身体为什么和我不一样?”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近在耳边,苏清霍然睁眸,只见本睡在屋里的男人不知道何时醒了,双臂伏在竹栏上,一双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胸口看。 “咣当”一声,苏清手里的葫芦瓢落在水盆里。 苏清迅速抬手将搭在竹栏上的衣服挡在胸口,脸色阴沉,“谁让你过来的?” 二花被苏清难看的面色吓了一跳,不由的后退一步,慌张的支吾道,“我、我醒了,没、没看到你!” “回屋里去!”苏清转过身去穿衣服,淡淡道了一声。 “哦!”二花应了声,快步往屋子里走。 苏清瞥了一眼男人的身影,懊恼的吹了一口气。 回到屋里时,二花已经躺在床上,身体躺的笔直,闭着眼睛,双手紧张不安的攥着胸前的被子。 苏清吹灭了油灯躺在木床外侧。 月华皎洁,屋子里并不十分昏暗,二花缓缓睁开眼睛,月色下,眸若琉璃,轻轻一转看向苏清,见她已经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 二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咬唇看着苏清。 “还不快睡!”苏清似是感觉到二花在看她,眼也未睁,淡淡道了一声。 二花小心向苏清身边靠了靠,长眸盈盈,“清清,我不好,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睡觉吧!”苏清依旧闭着眼睛道。 “清清!”男人低低唤她,“我知道你是娘亲,所以和花花身体不一样,清清再不乱问了,你别嫌花花笨!” 苏清睁开眼睛,无语的看着男人,“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嫌你笨?” “嗯!”男人眨着眼点头。 月色下男人眸若星辰,唇若点朱,面若妖孽,尤其是此刻嘟着唇,那副无辜又纯美的模样,楚楚动人,简直要人命。 苏清轻轻呼了口气,是了,他一个四五岁孩子的智商,她以为他懂什么? 可他毕竟还是个男人,苏清仍旧心里不舒服,没好气的道,“我不是你娘!” 二花到是识时务了,立刻点头,“清清说不是就不是!” 苏清睨他一眼,“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去,不许告诉任何人!” “哦!”二花痛快的应了声,歪头看着苏清,“那清清不生花花的气了?” 苏清被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晃的眼花,抬手捂在他眼睛上,“嗯,不生气了,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吧!” 二花立刻握住苏清的手,又靠近了些,依偎在她身上,高兴的道,“清清真好!” 苏清看着男人覆在自己手背的手清俊修长,眉头一皱,她不喜欢被人触碰,本能的要挣开,却立刻被男人握紧, “清清睡觉,不乱动!” 男人声音已经带了睡意,握着她,似是握着让他感觉安全的浮木一般用力。 苏清深吸了口气,到底没再挣脱,只缓缓闭上眼睛。 ------题外话------ 宝宝们中秋快乐! 今天开始pk了,保佑十二能过! 稍后有二更。 第37章 二更 次日上午,辰时过了一个时辰,苏清虎子他们已经将鱼都做好,苏长深和王保才迈着四方步“姗姗来迟”。 “呦!兄弟们把鱼都做好了,真香啊!”王保两眼发亮,凑上前,伸手就要抓锅里的鱼吃。 “啪!” 细竹竿打在他手上,只听刘文保猪叫似的一声,仓皇缩手,瞪着苏清恨声道,“你敢打我!” 王保和苏长生同岁,今年都已经十七岁,平时好吃懒做,长了一身肥膘,又高又胖,比苏清高了半个头,站在那看着便气势汹汹。 虎子几人放下手里的活都围过来,站在苏清身侧。 苏清面容清冷,懒懒的拿着竹竿,淡声道,“我说的辰时到,你们不知道吗?” 王保一脸骄纵,“我辰时还没起,难道做梦来给你做鱼?” 虎子气声喝道,“这么喜欢睡觉你上这来干嘛?” 王保因为自己爹是村长,在村子里横行惯了,闻声面露凶恶,伸手指着虎子道,“你他娘的再给我说一” “啪!” 他话没说完,手背上又挨了苏清一竹竿,惨叫一声,连忙缩手后退。 刘大壮孙冬子等人以前都受过王保欺凌,此时看着王保狼狈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无比痛快,大笑出声。 王保彻底恼了,转头看着地上有一断木,捡起对着苏清挥过来。 “苏清小心!”虎子急喝一声,拦在苏清面前。 几乎是刹那间,虎子身体被苏清推开,只见少年轻松的一伸手,便握住了挥过来的木棒,随即纵身而起,一个旋身回踢,一脚踹在王保肩膀上,直直将他高壮的身体踹飞出去。 苏清旋身落地,整个动作利落干净,潇洒帅气。 场面有片刻的安静,只有王保撞在树上惨痛的哀嚎声。 虎子桃妮等人惊愕的看着苏清,连苏长生也瞪大了眼,猛然间想起自己那日被苏清踹下山坡的事,莫名的心中一抖。 苏清手里仍然握着细竹竿,缓步走到王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色清冷,“跟着我干,就要服从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辰时开工,迟到一刻钟扣五文钱,你和苏长生迟到一个时辰,今日的工钱一分没有了!” “你!”王保捂着肩膀蹒跚起身,眼中却多了畏惧,即便气恨也不敢再挑衅。 欺软怕硬,是人的通病,苏清的那一脚,让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远不及眼前的少年。 气势没了,心里便会生畏。 苏清不理他,转身回去,吩咐虎子装好车下山。 身后王保不服气的喊道,“不给我们银子,我们凭什么跟着你干,老子不干了!” 苏清理也不理。 王保被轻视越发恼怒,拍了拍身上的土便要走。 苏长生跑过去拦住刘文保,急声道,“三保哥,咱们不能走了,走了这个差事就丢了!” “丢就丢了,老子又不是没饭吃!”王保冷哼。 “可是咱们去哪一天挣20文钱啊?村长可是嘱咐过,让咱们一定要留下来的!”苏长生道。 王保眼睛闪了闪,最后一点气焰也消失了,他们家虽然田比旁人家多一点,但吃饭的人也多,他上面的两个哥哥又刚刚成家,盖房子下彩礼,他爹跟刘财主家借了不少银子,今天早晨他爹还告诉他要是干不好这差事就不让他回家了。 虽然他知道他爹其实是吓唬他,但要这差事真要黄了,他以后少不了要看他爹的脸色。 “别气了,以后咱们来早点就是!”苏长生拽着王保到苏清面前,笑道,“苏清,我们今天错了,明天一定按时到,你别生气了!” 苏清脸色淡淡,冷声道,“以后你们两人都听虎子的安排,谁若在我这里闹事,一脚踢他滚蛋都是轻的!” 王保以前都是欺负人的主,此时听苏清说让他以后听虎子的话自是不愿,刚要反驳,手臂突然被苏长生拽了一下,只得哼了一声,将火气按下去。 苏长生拽着王保走到虎子面前,笑道,“虎子,以后咱们都跟着你干了!现在我们俩干啥?” 虎子指着地上的铁锅道,“把铁锅抬到牛车上去,看着别人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好咧!”苏长生应了声,和王保一起去抬铁锅。 一大锅的鱼很重,两人平时都没干过重活,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才勉强将锅抬起来,脖子上青筋爆出,脸色涨红,一点点向着牛车挪动。 孙冬子见状,过去想要帮忙,被苏清拦住,“让他们自己做,不然以后都会想着偷懒依靠别人!” “是,苏清哥!”孙冬子看着苏清的目光满是崇拜。 苏长生两人将铁锅搬上去,累的气喘如牛,还不待休息,立刻又被苏清吩咐去搬另外一口锅,两人满腹怨气,却不敢发泄,乖乖听话。 虎子对着苏清竖了一下拇指,这种好吃懒做的恶人,果然还是要手段硬一些才能压住。 ------题外话------ 求收藏,卖萌打滚求收! 第38章 争风吃醋 三口锅和给醉鹤楼的活鱼全部装上车,虎子赶着牛车下山,其他人全部跟在后面。 进城的路上,虎子赶车,桃妮是姑娘家,所以也坐在车上,其他人全部都在后面跟着走路。 大壮等人每日都走惯了这条路,自是不觉得苦,况且以前还都要推着车,现在只轻身跟着,比以前还轻松了不少。 然而王保和苏长生却越走越觉得累,加上天热,汗流浃背,双腿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恨不得就坐在路上不走了。 一抬眼,见牛车把他们落下了一大段,在看大壮几人走的轻松,也只得咬牙跟上去。 进城后,苏清将几人分派开,刘大壮带着宋晖去东街摆摊,虎子孙冬子桃妮三人在西街卖,苏清自己带着苏长生两人去北城卖,卖完后在老榆树下集合一起回家。 分派完以后,苏清还另外立了规矩,哪个摊位最先卖完,摊位上的人每日多奖励十文钱。 众人听了都雀跃不已。 交代完事情,牛车分别走过几条街将铁锅放下,分派好的人也分别留下看着自己的摊位。 先是东街,再是西街,最后是北街。 北城最远,苏清将虎子等人放下,自西街离开,赶着车带着最后一铁锅鱼往北城去。 虎子眼睛一转,和孙冬子吩咐了几句,追着牛车而去。 “虎子哥!”桃妮一转眼见虎子走了,忙起身喊了一声。 孙冬子道,“虎子哥不放心苏清一个人看着王保他们,也跟着去了,反正咱们两个卖鱼的时间长,这个摊位又是老地方,有咱们两个绰绰有余。” “哦!”桃妮失望的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看着虎子的背影。 那边苏清见虎子追上来,不解的看着他。 虎子看了看跟在后面的王保和苏长生,压低声音道,“我不放心他们,和你一起看着他们两人。” 苏清瞥了身后两人一眼,没有多言,只淡淡笑了一声。 虎子跟在苏清身侧,道,“苏清,我觉得你这堂哥和王保不像是能干活的,早晚会给咱们生事!” 苏清抿唇道,“我知道,可是爷爷念着当初来古榆村时被村长照顾的恩情,还有苏长生,是爷爷的长孙,他狠不下心来不管。我不能让他老人家难做,只能先留着他们两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虎子点头,“暂时也只好这样了,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 苏清笑了一声,“若真有事,谁看着也没用!” 但她苏清,从来也不是怕事之人! 虎子想起另外一事,眼睛发亮,急声问道,“苏清你今天踹王保那一脚太厉害了,你跟谁学的?” 苏清睨他一眼,“你也想学?” “想!”虎子立刻重重点头。 “那好,明日你早两个时辰上山!” “行!”虎子咧嘴一乐。 …… 红烧鱼在城里的名声已经打开,所以在别的街上也卖的很好,过了晌午不久,便全部卖完了。 等苏清和虎子回到大榆树下,刘大壮宋晖他们也早就从东街过来,已经等了片刻了。 西街是老摊位,自然卖完的最早,所以孙冬子和桃妮每人多得了十文钱。 众人将银子都交到苏清手里,再由她分发下去。 孙冬子和宋晖两人是按工钱开,每人30文,苏长生和王保两人因为迟到一文钱没有。 看着孙冬子和宋晖都拿了钱,苏长生眼红不已,本以为苏清只是吓唬他们一下,没想到真不给,这一天的苦都白受了。 两人一路闷闷不乐的跟着回到村子里。 原以为是个轻松的差事,然而这一天下来,搬鱼,走路,又站了半天卖鱼再走回村子里,累的两人回到家便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陈氏听到苏长生回来,高兴的进了屋,问道,“发了工钱没有?” “没有!”苏长生累极,见自己娘只关心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陈氏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不是说一天有20文钱,怎么没有,还是过几日一起发?” “今天我和王保去晚了,工钱都被扣了!”苏长生闷声道。 “啥?”陈氏瞪眼喊了一声,“去晚了就把钱全扣了,那你怎么还给他干了一天的活!” “苏清说了,今天要是不干以后都不用去了,我有什么办法?”苏长生恨声道。 陈氏气的脸色发白,“我这就找他去,也太欺负人了!这还是一家人呢,一点情面都不讲,真是个白眼狼!” 苏长生睁开眼偷眼瞧着,也不拦着,心道若是闹僵了,惹恼了苏清,正好明日他就不用去了。 自己不想去,和因为陈氏去闹事去不了,可是两回事,这一来,就怨不到他身上了。 然而陈氏刚走到院子里就被苏河拦了下来,问明白了缘由后,自然不能让陈氏去闹,只道明日让苏长生去早一点。 苏长生半起身透过窗子见他爹将娘拦住,失望的又躺了回去。 村长家里也闹了一通,当然是王保闹着不去了,被他爹训了一顿,才算消停。 夏天日长,苏清他们回来时太阳还没落山,虎子等人没回家,直接去了苏家,继续修葺房屋。 二花和铁花看到苏清回来,齐齐飞奔迎上来,一左一右围着苏清,那热情劲儿只看的让人眼热。 院子里木匠已将门都做好了,屋顶的木板也全部都已做出来,虎子等人一路回来也没休息,立刻开始干活。 苏老忙给他们倒水拿点心,看着这些孩子,面露欣慰的笑。 不到天黑,门窗都已经装好,屋顶也全部都铺了一层,连围院子的栅栏,虎子都带着人重新扎了一遍。 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小院,苏清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虎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道,“苏清,这下不管下多大的雨你和苏爷爷都不用怕了!” 苏清笑着点头,看着众人真诚道,“多谢你们,辛苦了!” “苏清哥不用客气!” “都是自己人,干点活有啥!” …… 苏老笑道,“今天都别走,昨天的肉和酒都还有,你们都留下吃饭!” “好咧!”虎子将上衣脱了往天上一扔,高兴的揽住苏清的肩膀,“今天我要喝三大碗!” 二花立刻上前站在苏清和虎子中间,占有的姿势握着苏清的手,一双琉璃凤眸戒备的看着虎子。 虎子抱臂看着他笑,“呵!二花,别以为你住在苏清家里就和苏清更近了,我告诉你,我和苏清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才来多长时间?” “你们两人怎么还争起来了?”桃妮笑了一声,拉着虎子往外走,“你跟二花叫什么劲,走,跟着我做饭去!” 虎子也觉得自己跟二花这样到有些像是“争风吃醋”一样,讪讪一笑,跟着桃妮去了。 ------题外话------ pk中,求看文的宝宝点个收藏,感谢 第39章 二更求收 夜里众人吃酒到天黑才回家,苏清让爷爷早早睡觉,自己和二花收拾完,已经二更天了。 一身的酒气,苏清打了水洗澡,特意交代二花不许出来。 二花听话的点头。 苏宁洗过澡,清爽的回了屋子,二花躺在床上正拿着她的医书看。 “你看的懂?”苏清盘膝坐在床上,脱了外衣,放在一旁。 二花摇了摇头,将医书放下,坐起身,拿了布巾给苏清擦拭头发。 柔滑如水缎的长发刚刚到腰间,散下来的时候,衬的苏清的小脸巴掌大小,精致清绝。 刚刚沐浴后,少女白皙的脸上还氲着水汽,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如含苞未绽的清荷。 二花一下下,温柔的帮她拭干头发上的水汽,眉目认真,此刻若不细看,无人知道他是个痴傻。 苏清双臂抱膝,头枕在膝盖上,舒服的闭上眼睛,似已睡着了。 烛火照在两人的身影上,一高一矮,无声重合。 良久,苏清在浅梦中猛然惊醒,转头见二花正低着头细细摩挲她的长发玩,长眸半垂着,一脸孩子般的天真。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苏清拿了医书起身欲下床。 “清清!”二花突然握住苏清的手,小鹿般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字认真的道,“天黑了,睡觉!” 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苏清喝了酒浑身倦乏,点头道,“好,今晚不看了,睡觉!” 二花立刻笑起来,躺在里侧等着苏清吹了等上床。 烛火被吹灭,屋子一下子暗下来,床上的二花猛然起身,有些惶恐的喊道,“清清!” “我在!”苏清道了一声,缓步往床上走。 二花担忧的道,“黑,清清不要摔了!” 直到苏清上了床,二花才似松了口气,躺了回去。 两人并排躺在并不宽大的木床上,苏清放下幔帐,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夏夜蟋蟀清脆的叫声。 半睡半醒时,自己的手似被人握住,从指间到掌心,缓缓被人整个握在手里,苏清困顿的睁不开眼睛,便由他去了。 次日天刚微凉,苏清准时醒来,穿衣起床去做饭。 身后二花也起床,跟在她身后,帮着挑水,烧火。 多日来,两人已经默契十足,即便二花还是孩子的智商,有些事不用苏清开口,两人也配合十分的好。 做好饭后,苏清带着铁花二花轻步出了院子,轻轻关上门后,跑步向着上山跑去。 山中晨雾未散,远远的便看到山脚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虎子。 “苏清!” 看到有人来,虎子扬手喊了一声,向着苏清跑过来。 “上山吧!”苏清道了一声,先跑步上山。 待上山到了苏清平时训练的地方,虎子看着那些苏清自制的训练器械,一下子瞪大了眼。 他好奇的看着一个从树上吊下来的木梯问道,“这是什么?” 苏清正在绑沙包,抬头看了一眼道,“那是倒挂勾梯,以后我会教你怎么用!现在、” 她语气一顿,将装好的沙包扔给虎子,“绑在腿上去跑步,这是十斤重的,以后再慢慢增加重量!” 虎子看的惊奇不已,学着苏清的样子将沙包绑在小腿上,问道,“你的多重?” “二十斤重!”苏清淡声道。 虎子猛然长大了嘴,一个沙包二十斤重,那两条腿就是四十斤,看她轻松的模样,似是已经练了许久,怪不得能那么轻松的就把王保一脚踢飞出去。 就连铁花每条腿上都绑了沙包,虎子连忙也将自己的沙包绑好。 “走吧!”苏清对虎子打了一个手势。 虎子跟在苏清身后,见二花一身轻松,问道,“他怎么不绑?” 苏清睨了二花一眼,“他不用!” 二花自小修习古武,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她就算这样练上几年,都和他差的远,所以二花自然不用。 二花听的出苏清是在夸自己,得意的对着虎子挑了挑眉。 虎子嗤笑一声,跟在苏清身侧,开始围着山路跑步。 虎子每日上山下山,体格已经算是非常好了,可是跑了不到十里路便坚持不住了,满身大汗,双腿绑的十斤沙袋此时仿佛如千斤一样坠着他的双腿。 “不行,我不行了,苏清!”虎子坐在山路旁的大石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苏清和二花却是一身轻松,脚下生风,身若无物,已经将虎子落下一大段的距离。 “苏清,你等等我!”虎子瘫在山路上大喊。 苏清跑回来,握着虎子的手起身,“加油!” 虎子见自己和苏清差的这样多,心中生了几分不服输,咬牙再次跑起来。 一个时辰后,几人跑回去,虎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脸色涨紫,喘气如牛,反观苏清和二花,额头上却是连个汗珠都没有,而且二花脚下不休,又追着铁花玩去了。 苏清解了腿上的沙袋,走到虎子面前蹲下去,笑道,“每日都要这样负重跑步,而且这才刚刚开始,以后会更加艰难!你还要学吗?还能坚持吗?” 虎子大口喘气,直直的看着苏清,猛的坐了起来,铿声道,“能!” “好样的!”苏清笑了一声,一把拽住虎子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 接下来,苏清开始教虎子攀爬倒挂梯,攀岩,在树与树之间跳跃,一直到太阳升起,辰时到了,才让铁花和二花下山回家,自己和虎子去河边抓鱼。 虎子累的浑身脱力,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雀跃,直觉自己这样和苏清练下去,会变成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第40章 刘家少爷(一更) 到了河边,众人都齐了,今日苏长生和王保也按时到了,正和孙冬子大壮他们一起抓鱼。 苏清远远的看着王保等人,目光一转,低声和虎子交代道,“抓完鱼让王保和苏长生去杀鱼捡柴,炖鱼的时候不要让两人在旁边!” 虎子了然点头,“明白!” 自此,每日第一缕阳光穿过山林时,便能看到山路上,三人一狗,一步步,脚步坚定,沿着山路负重而行。 山中岁月易过,转眼一个月过去,已是仲夏时节。 苏老的菜园子已结了豆角、菜瓜、茄子,每日的饭桌上越来越丰盛,惹的虎子和桃妮整日都要赖在苏家吃饭。 苏长生和王保两人已经将卖鱼的事干熟,每日有20文钱拿,在家里不再是游手好闲吃闲饭的人,得了父母重视,便干的越发起劲,渐渐也勤快起来。 虎子跟着苏清锻炼了一个月,有苏清的体训技巧,加上艰苦的训练,旁人不知,虎子却知道自己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苏清告诉他再过一个月,她便开始教他格斗术。 虎子很好奇苏清是如何懂这些的,可问了几次,被苏清含糊过去,只好闭口不再多问。 村中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大事,便是半月前,刘财主纳了一房小妾。 那女子是邻村的,刚刚十六岁。 据说刘财主家春耕忙的时候,那女子和其他妇人一起来刘家做饭帮工,一来二去被刘财主看上了眼,托了媒人上门,一顶小花轿便抬进了刘家的大门。 村子里人说,刘家纳妾的聘礼给了二十两银子,比当年娶孙氏的聘礼还要多。 刘家是四乡八村有名的大户,即便是进刘家做妾,那女子的父母也是万分同意的。 而刘财主的妻子孙氏在刘家地位本就低微,自然不敢拦着丈夫纳妾,而且听说自从那女子进门,孙氏和她相处的还十分融洽。 村子里有人讲论,苏清自然也会听到,但是她面色如常,听到也像是没听到,好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 这日众人照常进城卖鱼,摊位前已经有人拿着盆子在等着,见苏清的牛车一到便蜂拥围了上去。 “苏掌柜,你可来了!” “我家那口子早晨便想着你这鱼吃,这不一大早催我来买鱼,先给我来两条!” “我也要一条,苏清,给我多来点鱼汤,这汤泡馍太香了!” …… 摆摊时间长了,附近的百姓都已经熟识,苏清一边和众人招呼一边吩咐苏长生盛鱼。 摊位前热闹如集市,旁边的小贩看着也只能眼热。 长街对面,一辆马车在布匹店门前停下,一少年自马车上下来,随后车上又下来一妇人。 妇人下车的时候,脚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走在前面的少年眼角余光看到了,却头也未回。 车夫忙将妇人扶住,“夫人小心!” 妇人讪讪笑了笑,拂了一下裙摆,慢步往布匹店里走。 鱼摊前,虎子拽了一下苏清的手臂,下巴对着布匹店的方向一点,“你娘!” 苏清转头看去,果真是孙氏。 苏清目光落在孙氏身前那少年身上,看那模样和刘翠有几分相似,难道这就是孙氏嫁到刘财主家后生的儿子,刘景彰。 听说这名字还是他中过秀才的外公取的。 那少年身形壮实,比苏清高一头,面容老相,似比她还大上两三岁。 苏清微一皱眉,问道,“他今年多大?” 虎子道,“和你同岁啊,你娘嫁到刘家后那一年就生了刘景彰和他妹妹。” 刘景彰和刘翠是双生。 苏清眉头皱的更紧,她听爷爷说她是二月生人,当时她父亲苏润就已经失踪了,她生下来三个月孙氏改嫁刘家,却在当年就又生了孩子,也就是说,孙氏还在苏家的时候,和刘贵就已经有了苟且,大概是知道自己怀孕瞒不住了,才不等苏清满岁便急急慌慌嫁进了刘家。 苏清对孙氏没有感情,恨都谈不上,可此时仍旧觉得一阵心寒。 深吸了口气,将本不属于自己的那份厌恶抛诸脑后,苏清面色恢复如常,继续卖鱼。 那边孙氏带着刘景彰进了布匹店,笑着道,“这是你姑母给你做媒选的姑娘,于家在城里是开粮铺做生意的,家境殷实,于家父母说要见见你,所以这衣服的颜色要选的亮些,喜庆些!” 刘景彰一进店铺便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道,“你看着就行了!” “那好,我多选几块布料,等下你再挑中意的!”孙氏和刘景彰说话时一直面上堆笑,语气几乎带着讨好的卑微和小心。 由伙计帮衬着,孙氏看中四块布料,最后选了两块,给刘景彰量了身体后,五日后再来取做好的衣服。 两人出了布匹店的门,孙氏一抬头,正好看到斜对面的鱼摊。 目光落在苏清身上,孙氏眼中泛光,自语道,“没想到清儿这么有本事,大家都不要的臭鱼都被她卖成了宝贝!” 苏清卖鱼挣了银子,连村长家的儿子都在她手里干活的事在古榆村已经人人皆知,孙氏自然也已经听说。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免也感到自豪。 刘景彰听到孙氏的话,向着苏清的方向瞟了一眼,见苏长生和王保等人都围着苏清转,再听着孙氏那自豪的语气,心生嫉妒,冷笑道,“娘亲的这个儿子自然是最有出息的,哪像我和妹妹,不得您欢心。” 孙氏顿时收起笑,忙道,“彰儿说的什么话,你才是娘最疼的儿子!” 刘景彰冷哼一声,大步上了马车。 孙氏也不敢在多看苏清一眼,快步跟上刘景彰。 刘财主家在村西,两进的院子,朱漆大门,墙桓高大,在村子里如鹤立鸡群,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马车缓缓驶过来,停在大门外。 家丁开门出来,喊道,“夫人、少爷!” 刘景彰先一步进了大门,问道,“我爹呢?” 家丁道,“老爷进城查账去了,说晚点回来!” 刘景彰唇角抿出一抹讽笑,什么查账,肯定又去城里的四春馆找姑娘去了。 孙氏似是什么都不知道,笑着道,“老爷有没有带人去伺候?” “是,带着人了!” “那便好!”孙氏身姿纤弱,往后院走去。 一进后院,便看到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桂花树下,旁边丫鬟打着扇子,正喝茶纳凉。 第41章 挑拨 刘景彰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脚步顿了顿,眼尾一瞥身后的孙氏,转身向着侧院而去。 那女子看到孙氏,只抬了抬眼皮,磕着瓜子漫不经心的道,“夫人回来了!” 孙氏主动上前,自身后婆子手里取了一块桃红绣牡丹的绸缎递给那女子,温和笑道,“知道曹妹妹喜欢这颜色的料子,今日进城便给妹妹买了一块,看看这花色可还合眼?” 曹氏皮肤细白,天生长了一双媚眼,扫了一眼布料,“噗”的吐了嘴里的瓜子皮,晃着头道,“前几日老爷也给我买了绸缎,和这个一样,夫人买的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她说完似想起什么来,噗嗤一笑,“我忘了,夫人年纪大了,可用不了这鲜艳的颜色。” 孙氏身后的婆子皱了皱眉,孙氏却不敢露出不快的神色,只晏晏附和笑道,“是,我老了,哪里还用的着,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给翠儿。” “嗯!”曹氏扭过头去,继续嗑瓜子了。 孙氏自讨了个没趣,让婆子带着布料自己回屋了。 曹氏对着孙氏的背影吐了一片瓜子皮,哼声道,“早晚让老爷休了你,让我做夫人!” 刘景彰进了侧院,找了一个心腹管事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声。 管事阴笑点头,“少爷放心,小的一定把事给您办好” …… 苏清带着人自城里回来,回到苏家将牛车停在门外。算了一下银子,三个摊位的卖的鱼钱加上给醉鹤楼送生鱼的银子,一共六两银子。 收入又比从前翻了一番。 银子多了,众人都高兴,苏清体谅最近天热众人辛苦,所以将孙冬子和宋晖两人的工钱涨到50文,苏长生和王保的也涨到30文。 孙冬子和宋晖两人兴奋不已,接了钱,对着苏清连连道谢。 分了银子,几人各自离开回家,苏清推门进去,铁花猛的蹿了过来,矫健迅猛,站起来时,爪子已经可以扑到苏清肩膀。 “清清!”二花正在帮苏老摘菜,看到苏清回家,高兴的喊了一声,满眼满面都是欢快的笑意。 苏老在后面,竹筐里是刚摘的菜瓜,笑道,“回来了,今天爷爷给你们用菜瓜包饺子!” “太好了,我都很久没吃饺子了!”苏清高兴的大步走过去,身边铁花上蹿下跳的围着她转,二花则立刻给她拿板凳,倒水,伺候的体贴周到。 那边孙冬子和宋晖两人涨了工钱也一样的高兴,想着等下把钱拿回去,明天也许家里又有肉吃。 以前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肉,自从他们跟着苏清干活,这家里每个月都能吃上一次肉了。 苏长生扫了孙冬子两人一眼,掂着手里的三十个铜板,心里想着苏清今日得的那些银子,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怎么说也是苏清的亲堂哥,以为刚开始工钱少是为了堵别人的嘴,干一阵子后他就能和孙虎刘大壮他们几个一样可以平分挣的银子,可这都一个多月了,他每天还是拿20个铜板,涨钱也只涨十文钱,甚至连孙冬子都不如。 30文钱,对于一个壮劳力来说也的确不算少,可他和苏清是一家人,怎么能和外人一样? 苏长生越想越不服气,越想越嫉恨,走到孙冬子身边,冷笑道,“50文钱就把你们乐成这样了?虎子他们可是一人分了将近二两银子!都是干一样的事,甚至咱们受的累更多,凭什么咱们就拿几十文,连他们的一个零头都不够!” 孙冬子和宋晖一怔,看着苏长生发红的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搭腔。 王保道,“长生说的没错,咱们受的累比他们多,拿的钱却最少,苏清分明是欺负咱们!” 孙冬子讷讷道,“本来这卖鱼的事就是苏清哥和虎子哥他们想出来,咱们只是来帮工的,苏清给咱们的工钱已经很多了!”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就算苏清想出来卖鱼的法子,挣了银子也应该和大家一起平分,他还真把自己当掌柜的了,还有没有兄弟的情分?”苏长生叫嚣道。 “长生,你是苏清堂哥,你要是不满意,你就去找苏清说吧。天快黑了,我该回家了,我先走了!”宋晖道了一声,快步家里走。 “我也回家了!”孙冬子也急忙离开。 苏长生恨恨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骂道,“两个孬种!” 王保黑着脸没说话,转身大步往家走。 两人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王保进了家门,见他娘正在院子里摆放桌子,要开饭了。 他大哥二哥成家后已经分家自己单过了,家里只还有他们一家三口和村长的老娘四人生活。 “三保回来了,洗手吃饭!”村长媳妇李氏喊了一声。 村长也从屋里出来,坐在板凳上,等着媳妇端饭过来。 王保把30文钱给他娘,问道,“奶呢?怎么没出来吃饭?” 李氏见王保今日拿回来的钱多,高兴的数了两遍,随口道,“你奶病了,屋里躺着呢!” 王保眉头一皱,大步进了屋子。 昏暗的西屋内,一花甲老妇躺在床上,大热的天,身上还盖着一床破被子,削瘦的脸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 “奶!”王保坐在床边,唤了一声。 他上边有两个哥哥,村子里孩子多的顾不上,都是放养长大,可是他奶奶从小便十分疼他,有好吃的都给他吃,他十岁时得天花,差点死了,连他娘都怕传染上,只有奶奶整日整夜的守着他,才把他这条命救回来。 所以,整个家里,他和奶奶的感情也是最好的。 老妇微微睁开眼睛,干裂的唇张了张,“保儿!” “奶,你怎么了?”王保问道。 “奶奶老了,病了,熬不过去了。” “奶,我这就让我爹带您去看病!”王保握住老妇人的手急声道。 “不、”老妇人缓缓摇了摇头,双眼浑浊,已经没了光芒,虚弱道,“奶奶不行了,不浪费银子了,留着给你娶媳妇。” “我不娶媳妇!奶,我一定要把您治好!”王保道了一声,转身快步出了屋子,大声喊道,“爹,奶病的厉害了,赶紧去城里请大夫!” 第43章 我是清清家的 “喊什么喊!”李氏不快的瞥了他一眼。 村长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往嘴里塞,默不作声。 王保知道他娘和奶奶一向不和,也不和她说,直接和他爹道,“爹,奶的病再不看就要严重了,你快去给她请大夫啊!” 李氏脸色冷漠,“请什么大夫,家里人饭都要吃不饱了,哪有银子请大夫?” “家里不还有粮食,我每天挣的钱呢?”王保问道。 “你大哥二哥那两边不用吃饭啊,粮食卖了,所有人都喝西北风去?你挣的钱娘给你攒着,娶媳妇用的!” “我不娶媳妇,先给奶看病!” “说什么胡话,赶紧吃饭!”李氏训斥一声。 “三保!”村长突然开口,“你奶病的重,你挣的钱加上家里的银子也不够治病的,再说人都是要死的,村子里谁家老人病了不都是这样。有空就多陪陪你奶,其他的你别管了!” “不,我一定给奶治病!”王保大声道。 “拿什么治?”李氏冷冷瞥他一眼,“你有银子吗?挣了两天工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知不知道咱们家还欠着刘财主银子,哪还有闲钱乱花?” 王保死死咬着唇,脸色憋的通红,“我去借银子,我去想办法,总之,我一定要给奶治病!” 李氏只当他说大话,冷笑道,“只要不跟我要钱,你爱干嘛干嘛!” 王保眼睛急转,想着找谁能借到银子。 次日照常上山抓鱼炖鱼,王保想着他奶的事,几次想和苏长生张口借钱,可又张不了嘴。 他爹是村长,在村子里他向来也是横着走的,现在却要他去求别人。 一直到进了城,摆好摊子,王保还在犹豫,想想躺在床上的奶奶,终是拉下脸来,把苏长生叫到一边,低声道,“长生,你有没有钱?” 苏长生一怔,“什么钱?” “我奶病了,我家没有银子看病,我想、跟你借点,等我有了就还你!”王保黑脸涨红。 苏长生眼睛一转,讷声道,“我也没有啊,我每天挣的银子都给我娘了!” “那、那你能不能跟娘要,你是你家独子,你娘疼你,肯定会同意的!”王保有些急迫的抓住苏长生的手臂,“我奶的病不能耽搁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银子还你!” “这、”苏长生满脸为难,“我娘虽然疼我,可是我们家的银子我娘一直管的严,她不可能给我。” 王保看的出苏长生不愿意借给他,自己的希望没了,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这年头,有钱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会将银子往外借,他们家和刘财主家是亲戚,当初他爹为了给大哥二哥娶媳妇上门借钱,还跑了七八趟才立字据借下来十两银子。 王保有些垂头丧气,加上担心奶奶的病,卖鱼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 晌午吃饭的时候,虎子买了肉包子,王保拿了几个包子一个人走到墙角吃,高壮的身体靠在墙上,低垂着头,满面沮丧。 “赶快吃,吃完了把鱼卖了好早点回家!” 头顶传来清淡的一声,王保没抬头,只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没好气的道,“放心,拿着你的工钱,我不会偷懒!” “这些,你拿去!” 王保抬头,见少年手里拿着一个钱袋,正递给他。 他看着那钱袋一怔,靠着墙壁起身,将嘴里的包子吞下去,愣声问道,“这、这是什么?” “你奶奶不是病了嘛,这钱拿去看病!”苏清声音淡淡,手里的钱袋又往前一递。 王保直直的看着苏清,看着她稚嫩的脸上一片清卓坦荡之气,心头突然一窒,低声问道,“为、为什么?” 他们之前没什么交情,他甚至还曾欺负过他,来跟他卖鱼也是因为被家里逼迫,刚来的时候还屡屡和他作对,他为什么要帮他? “第一,你在我手下干活,我有责任帮你。第二,我也有个爷爷,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少年身姿笔直,语调不急不缓,没有施舍的大义凛然,声音平静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王保身体却有些紧绷,缓缓抬手接过钱袋,紧紧攥在手里,手指轻颤,“以后,我不要工钱了,这银子,我一定会还清的!” “不急!”苏清淡声道了一句,转身向着鱼摊去了。 王保打开钱袋,又是一怔, 钱袋里足足有二十两银子! 吃完饭,众人继续干活,虎子发现王保突然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一扫上午的颓废,整个人都干劲十足,吆喝,称鱼,搬锅,事事抢着干。 之前虽然被苏清教训了几次,王保不敢挑衅了,但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积极过。 虎子纳闷的看向苏清,却见她面色如常,仿佛没看到王保的变化。 …… 今日做的鱼稍多了些,一直到傍晚才卖完,等回到村子天已经暗了。 在路口分开时,苏清告诉虎子明日是奶奶的忌日,她要陪着爷爷去给奶奶上坟,便不跟着一起去卖鱼了。 另外嘱咐虎子,明日用牛车带着王保的奶奶一起进城去看病。 正往家走的王保听到,猛然回头看过来。 苏清交代完,径直往家去了。 王保站在那,看着昏暗中少年挺直的背影,心头什么东西被触动,一时双眼发热,揉了一下,转身大步继续往前走。 天已经黑了,晚霞被黑夜吞噬,山中小村炊烟袅袅,喧嚣渐渐归于安静。 刚拐进回家的路口,突然听到一群孩子打闹声, “傻子,滚回山里去!” “大傻子,哈哈!” “这么大人,和牛蛋一起玩,真是傻子!” …… 苏清脸色一凛,快步往前走,拐过墙角,只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拿着竹竿,正对着墙角内的人哄闹殴打。 男人蜷缩着身体,满脸惶然和恐惧,嘴里不停的解释, “我不是傻子!” “我不是!” “我是二花,是清清家的。” 几个孩子听了,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打死他!”一个男孩子猛的将一块石头向着二花的脑袋扔去。 呼啸而去的石头猛然被弹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碎石飞溅。 “他不是傻子,谁若再欺负他,我一定打折了他的腿!”苏清一步步上前,昏暗中,脸色清冷吓人。 几个孩子吓了一跳,扔了手里的竹竿哄然而散。 二花双臂抱膝坐在墙角下,泪眼朦胧的仰头看着苏清。 第43章 温暖 苏清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抬手将他散下来的墨发理上去,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泥土,“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清清!”男人声音哽咽委屈。 苏清手指一顿,原来是今日她回来晚了,他到胡同口来等她。 “下一次别人欺负你,要反抗,懂吗?”苏清眉目清澈,声音温和。 二花一双星眸含泪,紧紧抿着唇,俊脸看上去带着孩子的倔强,“清清,我不是傻子!” 苏清鼻头有些酸涩,微微抱住男人的肩膀,“对,二花不是傻子!” 二花伸臂用力的抱住少女,头埋在她肩膀上,低低唤她,“清清、” 墙角的暗影下,两人相拥良久,淡淡月光照在身上,银光浮动。 半晌,苏清推开二花,握着他的手起身,“走,回家吧!” “嗯!”二花咧嘴纯净一笑,重重点头。 两人携手穿过胡同,向着苏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刚要推门,栅栏门突然被人自里面拉开,门里面赵大娘先“哎呦”了一声,随即松了口气,笑道,“这不都回来了!” 苏老也在,看着二花慈和道,“我这做饭的功夫你就跑出去了,以后出门要告诉爷爷!” 赵大娘随即道,“就是,你这个傻子,把苏爷爷都急怀了!” “他不是傻子!” 苏清突然道了一声,声音坚定。 赵大娘和苏老都是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住。 二花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去,被苏清握住的手倏然一紧,似一股暖流自掌心传至心田,他缓缓抬起头来。 苏清看着赵大娘,认真的道,“二花不是傻子,只是个失了忆的孩子。” 赵大娘讪讪一笑,“是,是大娘说错话了,大娘没有别的意思。” 苏清脸色也缓下来,微一点头,“我今天回来的晚了,二花去胡同口接我,让大娘和爷爷担心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二花这孩子可懂事了!”赵大娘笑了一声,“回来就好,那我回家了,你们也赶紧吃饭吧!” “大娘慢走!” 送走赵大娘,关上栅栏门,铁花也自后院跑过来,围着苏清转。 “爷爷做了你们爱吃的鸡蛋面,还炒了河虾,二花,来帮爷爷端饭!”苏老笑着往院里走,回头招呼一声。 “来了!”二花高兴应声。 苏清半蹲在地上和铁花亲热了一会,站起身来,“爷爷,我也来帮你!” 天气闷热,饭桌便摆在院子里,屋门下挂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火光,引的飞蛾小虫不断撞上去。 桌子上是苏老做的鸡蛋面,还有晌午做的烙饼,加上炒河虾,炒青瓜,看上去温馨而诱人。 三人和铁花围着木桌坐下,二花先夹了一个河虾放在苏清碗里,“清清,你吃!” 苏清慢慢将虾头摘了,淡声道,“今天在城里,有个妇人来买河虾,虎子给装的时候,一只活虾蹦出来落在那妇人脸上,她立刻急了,冲着虎子发火,‘看不到人啊,是不是瞎啊?’” “虎子一脸无辜,回那妇人道,就是虾啊!” 苏老最先反应过来,抚须“哈哈”大笑。 二花将一个河虾的头和脚都择干净,放在苏清碗里,笑的干净,“那妇人比花花还傻!” 苏老本忍住了笑,听到二花一本正经的说完,顿时又大笑起来。 篱笆院内夏虫低鸣,笑声不断,一直穿过暗夜,远远飘散。 山村灯火清寂,远处山峦迭起,月华如水,别有一番惬意和悠然。 夜里,洗完澡后苏清靠在木床上看书,二花斜靠在旁边,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苏清沐浴后,头发散下来,沁了烛火,映着精致的小脸,如琢如玉。 二花忍不住将将她的一缕墨发握在手里把玩,纯美的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 “二花,你先睡吧!”苏清翻了一页书,眼未抬,随口道了一声。 男人轻轻摇头,抬头去摸苏清的额头,“清清出汗了!” 不管天气多热,男人的手永远都是温凉的,让人贪恋,然而触碰那一刹那,苏清本能的躲了一下,回头看向二花。 男人高大的身体歪靠着床头,身上的中衣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白皙紧实的肌肤,暖黄的烛火下,男人隐在暗影中的五官绝美,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凤眸炯澈无辜,带着别样的魅惑。 苏清皱了皱眉,斥道,“把衣服穿好,躺好了睡觉!” 二花收回手臂,似不解苏清为何突然生气了,小心的将衣服系好,却不躺下,仍旧给苏清扇风,紧抿的薄唇看上去有些委屈。 苏清耸了耸肩,凭这厮的妖孽样,之前指不定惹了多少桃花债。 将近三更天时,苏清打了个哈欠,见桌子上的烛火微弱,即将要燃尽。 旁边二花已经睡着了,半侧着身,一手还拿着扇子,一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角。 这男人在来到这里之前也许受了许多苦,所以醒来看到苏清后,便超乎寻常的依赖。 苏清放下幔帐躺下,不过片刻,烛火熄灭,屋子里彻底陷入黑暗。 次日,苏老一早便准备好了香烛纸钱等物,一直等到巳时,仍不见苏河和苏淮过来。 “他们都太忙了,咱们自己上山吧!”苏老嘴角挤出一抹笑,招呼苏清上山。 “听说刘财主家最近很忙,也许是不给二伯放假。”苏清劝慰了一声,背上竹篓,带着铁花和二花跟在苏老身后。 “是,往年老二都会记得!”苏老自己嘀咕了一声,不再纠结,关上栅栏门。 几人上了山,在一处山坡上,找到苏奶奶的坟。 “咱们苏家是后迁来的,祖坟不在古榆村,你奶奶生前最喜欢这个山坡,所以她死后便埋在这里。”苏老一边清理坟边的杂草一边和苏清说话, “等将来爷爷死了,清儿也把爷爷埋在这里,和你奶奶作伴!” 苏清帮着清理杂草,摆放贡品,抬头笑道,“爷爷别想着去陪奶奶,我还要爷爷陪着呢!” “好!”苏老笑了一声,“等把你嫁了人,了了心事,爷爷再去找你奶奶!” 苏清抿唇,笑而不语。 苏老单膝跪在坟钱,将纸钱烧了,自语般的嘀咕道,“老婆子,我和清儿来看你了,你看看清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清儿现在可有出息了,带着长生他们一起卖鱼,给我买新衣服,新被褥,每天都有肉吃,你说我是不是享福了?你羡慕不羡慕?” “还有啊,咱们家又添新人了,这个狗是苏清捡的,叫铁花。这个大个子,也是苏清捡的,叫二花……” 苏清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莫名的还有一股心酸,知道爷爷有很多话要和老伴说,遂对着奶奶磕了头后起身道,“爷爷慢慢和奶奶说话,我带着二花他们在旁边转转。” “好,山里有狼别走远了,等一会咱们就回家了!”苏老嘱咐道。 “知道了!”苏清应了声,带着铁花和二花往周围的山头走去。 ------题外话------ 十二1p过了,继续等待下一次pk。谢谢阿宝,bellefay,书童,水莲,紫幽蝶鹿,星星的打赏和评价票,谢谢大家对十二的支持! 第44章 遇狼 穿过一片竹林,前面霍然开朗,小溪潺潺,树木葱荣。 苏清找到一颗野果子树,果实和山楂差不多大小,粉嫩白润,看不出是什么果子,咬了一口,汁水甘甜,格外的好吃。 多摘了些在溪水边洗净,苏清和二花靠在一颗百年的水杉树下分果子吃。 身后竹林飒飒,身前溪水潺潺,周围除了风声便是虫鸣,偶尔远处传来一阵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在山野中远远传荡,更显山中清幽。 苏清懒懒的靠着树干,闭着眼睛,享受山风吹在脸颊的感觉。 前世每日忙的像陀螺,这一世定是上天补给她的悠闲。 “清清”二花紧紧靠着她身侧,突然小声开口。 “嗯?”苏清咬了一口果子,回头看着他。 “我、我有事想和你说!”男人抿唇红唇,耳根下晕上来一抹红晕。 “何时?”苏清问。 “牛蛋他三岁了!” “如何?” “他还在吃、奶!” “又如何?” 二花头垂的更低,俊脸害羞,声若蚊呐,“我、我也想吃!” 苏清猛然想起那个晚上,他看着她,问她的身体为何同他的不一样,不由的心生恼怒,一把拍在他头上,斥道,“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娘,我是你爹!” 二花倏然抬头,似受了惊吓一般的看着苏清,对于男女之分再次陷入混沌。 苏清恨恨瞥他一眼,“以后不许再和牛蛋玩了!” “为什么?”男人甚是委屈,好容易找到一个玩伴,突然间被强迫分开。 “他都把你教坏了!”苏清冷哼道。 “没有,别人都欺负我,就牛蛋不会!”二花和苏清解释。 苏清拿着果子的手一顿,嘴里的果汁似也没了滋味,接下来要训斥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捡了一截树枝,拿出随身带的小刀将上面的树皮砍掉,又将头上系发有弹性的绳子接下来,随意的将长发挽上去,用那绳子和削好的树枝做了一个弹弓。 “给,拿着这个,以后谁在欺负你,就用这个打他!” 二花高兴的眯起眼睛,刚要伸手接过来,就听远处“嗷”的一声。 是铁花,声音却有些不对,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在给她示警。 苏清站了起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又传来几声嚎叫,声音却越来越远。 她微一思忖,向着声音传来飞奔而去,二花一怔,随即在身后跟来。 声音越来越远,空气中却有凶兽的气息,苏清心中焦急,吹了一声口哨想将铁花召回。 突然身后风声一过,二花身影如魅,伸臂一揽苏清的腰身,带着她飞身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树木急速后退,很快便看到了铁花的影子,它后面紧紧跟着几头野狼,正对着它穷追不舍。 苏清明白,铁花这是故意将狼引开,远离她和爷爷。 野狼身形矫健,呲着尖牙,口中发出凶狠的叫声,一跃三丈,奔行如飞,然而它们快,铁花更快,身影如飓风穿过山林,一路向着深山奔去。 “再快一点!”苏清急喝一声,袖中滑出一粒方才未吃完的果子搭在刚做好的弓上,对着后面追着铁花的狼用力射去。 “嗖”的一声,一枚小小野果携风掣电而去,精准的打在后面一头狼屁股上,只听野狼吃痛的哀嚎一声,随即停下向着苏清看过来。 一共三头狼,一头停下,另外两头也停了下来,齐齐盯着苏清,目露贪婪和凶狠,尤其是被苏清打中的那头狼,眼睛阴狠发红,不再追铁花,缓步向着苏清走来。 山风呼啸,割脸如刀,苏清停下来,将二花轻轻往身后一推,低声道,“马上回去,找到爷爷,带着爷爷回家!” 狼性狡诈,而且极其记仇爱报复,她今日要一举将这三头狼都杀了,不能让任何一头活着回去报信给狼群,否者整个村子都再难安宁。 二花听苏清的话,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三头狼,两头向着左右散开,呈包围式,警惕的向着苏清靠近。 铁花见野狼向着苏清围攻而去,一下子发了急,不断的嚎叫想引起野狼的注意,可三头野狼笃定了苏清这个“人”更好对付,所以不管铁花如何嚎叫,只死死盯着苏清。 苏清紧紧握住手里的小刀,做出防御姿势,目光清寒,等着野狼靠近。 “嗷!”中间野狼一声长啸,猛的对着苏清扑过来。 几乎是同时,铁花已经飞奔而止,用力一扑,顿时将那头野狼扑在下面,死咬它的脖子不放。 野狼用力的翻滚,惨叫不止,两侧的狼丝毫不理会,前腿一曲,双目凶恶,一同向着苏清围攻扑来。 苏清握紧手里的短刀,方要纵身而起,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身而来,将苏清罩在身上,只闻一股恶臭,一头狼扑在二花背上,尖牙用力的咬进他肩膀中。 二花只皱了皱眉,一声不吭,死死的护着苏清。 另一头狼见同伴得逞,也张着尖牙跃身扑上来。 “二花!”苏清急喝一声,身体一滑,自他臂弯中滑出,一脚踹在野狼身上,随即借力而起,旋身一转骑在另一头狼身上,用力的将手中的短刀对着狼头插了下去。 “嗷”一声长嚎,中刀的野狼滚落在地上,惨痛嚎叫,不停的在地上打滚。 苏清被甩在一旁,翻身而起,对着翻滚的狼,反手又是一刀。 鲜血很快将狼身染红,不过片刻,那狼便一动不动了。 扑在二花身上的狼被苏清踹了下去,另一头狼被铁花咬中的脖子也受了伤,见苏清杀了它们同伴,双目阴狠疯狂,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铁花跑到苏清身前,嘴里发出呜咽的叫声,和两头狼对峙。 苏清见二花手臂流血不止,忙撕了衣服给他包扎,斥声道,“不是让你走吗?为什么回来?” 二花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清,惶惶摇头,“二花要保护清清!” 苏清深吸了口气,瞥了远处的两头狼一眼,随时保持警惕,快声道,“听我的话,赶快走!把爷爷送下山!” “我不走!”二花固执的站在那里。 “嗷!”一头野狼长啸一声,察觉苏清要让二花下山,慢慢走到几人身后,将退路堵死。 苏清一把将二花拉到身后,低声道,“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嗯!”二花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郑重点头。 气氛剑拔弩张,双方在烈风中对峙,然而令苏清疑惑的是,那两头狼只是围着苏清几人不断的踱步逡巡,却没再主动攻击。 苏清眸子一眯,猛然惊醒,这两头狼是在拖延时间,等着狼群过来支援。 好生狡诈! 苏清握紧手中的短刀,对着铁花吹了一声口哨,纵身而上,对着野狼杀去。 她要赶在狼群来之前杀了这两头狼! ------题外话------ 谢谢bellefay、159、孤光的打赏和评价票! 第45章 狼王 “嗷~”野狼一跃而起,躲过苏清的攻击,并不出击,而是绕着树林和苏清周旋。 另一边,铁花正追着另外一头狼撕咬。 苏清眼睛轻闪,不在追前一头狼,而是帮铁花去对付另一头狼,她刚一转身,身后的狼猛的向着二花扑去。 苏清唇角一勾,迅速回身,拉着二花便跑,野狼下意识的跟着追过来。 “嗷”一声惨叫,野狼倒在地上,腿上夹着捕兽夹子,鲜血涌出来,野狼翻滚在地惨声痛嚎。 苏清方才便看到了捕兽夹子,故意将狼引过去,畜生毕竟是畜生,狡诈逃不过贪婪。 两头狼已解决,只剩最后一头,已经被铁花缠住,再次咬住脖颈,苏清眸子一狠,挥刀便要上去解决了它。 突然只听一阵风声呼啸,山鸟惊飞,草木皆动,片刻间,周围黑影闪动,无数野狼聚集,入鬼影一般出现,将苏清几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头狼大如花豹,双目凶恶,平翘的狼尾如出鞘的战刀,看到被杀的狼后,浑身散发出汹涌的杀气,周围几十头狼齐齐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苏清几人,露出尖牙,随时准备扑杀。 狼群还是来了! 苏清站直了身体,双眸寒洌,知道今日定要有一场恶战! 今日她便是死,也要杀光了这些狼,保佑村子里的安宁! “等一下,我冲上去后,你立刻用轻功离开这里,带着爷爷下山!”苏清目视前方,淡淡的和二花交代,“若是不听话,以后再不许跟在我身边!” “清清!”二花似是也意识到了强烈的危险,不知所措的握着苏清的手臂。 “听话!”苏清道了一声,对着铁花吹了一声口哨,让它退回自己身边。 然而,这一次铁花却没听从苏清的命令,放了爪子下的那头狼,抬起头来,和狼王直直对视。 苏清以为铁花要对付狼王,皱眉喝道,“铁花,回来!” 铁花回头看了苏清一眼,转头径直向着狼王而去。 狼王一双凶目眯起,居高临下,似马上便会下令将铁花撕成碎片。 “铁花!”苏清手中短刀滴血,她纵身上前护在铁花身侧,只有狼敢过来,她随时要了它的命! 铁花却不畏狼王的狼威,抬头“嗷”的嚎叫一声,仍旧脚下不停的向着狼王靠近。 周围的狼群前腿曲起,似马上就要围攻上来。 就在此时,狼王突然仰嚎一声,周围群狼立刻收起了攻势。 苏清停在那不解的看着铁花和那狼王。 狼王目中的凶狠不见,直直盯着铁花,竟有水光隐现,缓步向着铁花靠近。 铁花走到狼王面前,前腿一曲,扑在狼王脚下,无声低下头去。 苏清一下子愣在那。 别的野狼似也懵了,不解的看着狼王,嘴里发出狂躁的叫声。 狼王抬起一只前蹄,按在铁花头上,却不是厮杀,而是如父母宠爱孩子一般的安抚。 苏清怔然站在那,猛然间想起,铁花是狼和狗杂交所生的狼狗,难道、它是狼王的孩子? 铁花微微抬头,在狼王的胸腹间蹭了蹭,就像对着苏清撒娇耍赖一样,满是孩子气的动作。 狼王低下头,伸出舌头在铁花头顶舔了舔,随即转头对着狼群嚎了一声,狼群立刻后退,也放下了攻击的姿势。 苏清知道,狼王这是看在铁花的面上,饶了他们。 她走到方才被捕兽夹子困住的野狼面前,打开捕兽夹子,放了那头野狼。 投桃报李,对方放下了杀意,她自然也没必要杀了他们的同伴。 受伤的野狼立刻回到狼群之中。 狼王转过头来,看了苏清一眼,本是野兽的眼睛,苏清却看到了复杂的感情。 似感激她抚养了铁花,似告诉她它不会让其它野狼伤了他们。 即便是动物,也是有思想的。 苏清心头却是一窒,铁花找到了亲人,还会留在她身边吗?是不是从此回归山林,要跟着狼王去了? 铁花也看过来,直直的看着苏清,良久,回过头去,在狼王胸口又噌了蹭,嘴里发出呜咽声响,片刻后,站起身来,不舍却坚定的回道苏清身边。 狼王退后一步,不舍的看着铁花,仰头发出“呜呜”低鸣。 苏清心头一震,蹲下身抱住铁花的头。 铁花选择了她! 狼王久久的凝视着铁花,带着狼群退后,最后又看过来一眼,随即转身,飞奔呼啸而去,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迅猛,很快便消失在山林中。 铁花冲过去,站在山坡高处,望着狼群消失的方向。 苏清上前,站在铁花身侧,淡声道,“若是想和它们一起走,就一起去吧!” 铁花“嗷”了一声,靠近苏清,不断的蹭着她的腿。 苏清心中暖意流动,半蹲下身,抱住铁花,双眸含笑,“你选了我,我很高兴!” 二花也跑过来,同样的姿势将苏清抱住,苏清笑了一声,紧紧抱住他们。 收拾了一下,几人回去找苏老,他们出来的远,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来时的山坡上,坟前火已经熄了,却不见苏老的人。 “清儿!” 只听远处有人焦急的大喊。 苏清忙带着二花过去,看到苏老正在山林中寻找他们,面色焦慌。 “爷爷,我们在这!”苏清大步跑过去。 “清儿!”苏老猛然回头,脸上大喜,急声道,“你们没事吧?我听到山里似乎有狼叫,怕你们出事,真是吓坏了!” “没事,没事了!”苏清安抚的给苏老拍背,将在山中遇狼的事说了一遍。 二花手臂被狼咬伤,想瞒也瞒不住。 苏老听的一惊一吓的,忙又将苏清和二花都检查了一遍,见他们真的都没大碍才放下心来。 二花的手臂伤口不大,止了血回去再上点药便也没事了。 “真是吓死人,以后你们都不要进深山了,山里有狼,说不定还有别的野兽!”苏老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道。 “放心吧!”苏清笑了一声,“天不早了,咱们下山吧。今日铁花立了大功,回去后要好好奖赏一下!” 铁花高兴的围着苏清上蹿下跳。 “好!回去爷爷给你们炖肉吃!”苏老拉着苏清的手往山下走。 几人下了山,太阳也升到正中天了,进了村,刚到苏家门口,就听一声急呼, “苏清,不好了!” “出事了!” 苏清倏然转头,就见刘大壮正跑过来,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脸慌色, “苏清,出事了!” 第46章 鱼摊出事 苏清快步上前,脸色镇定,“别慌,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刘大壮脸上青了一块,衣服也被撕破了,大口的喘息,急声道,“苏清,我们去城里卖鱼,几个地痞过来跟咱们要保护费,一要就要五十两银子,虎子不给,那些地痞就打人,你堂兄和宋晖几人都被打伤了!” 苏清双眸一眯,沉声问道,“伤的怎么样,他们人呢?” “虎子带着他们去医馆看病了,让我先回来告诉你一声!” 苏老听到出了事,上前担忧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清脸色沉着淡定,“是鱼摊出了事,我现在要进城一趟,爷爷先带着二花和铁花回家,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苏老听了眉头皱的更紧,“好,你赶快去吧,爷爷在家等着你!” “嗯!”苏清微一点头,带着刘大壮快步向着城里跑去。 两人飞快的出了村子,刚走了不到一里地,便看到官道上虎子正赶着牛车回来了。 “苏清!”虎子喝了一声,赶着牛车到了跟前,桃妮自牛车上跳下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其他人或躺或坐,都在牛车上,此时齐齐抬头看过来。 “伤的怎么样?”苏清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虎子身上也挂了彩,衣服被扯破,脸上也都是青紫血痕,他恨声道,“有人欺负咱们!” “其他人伤的如何?”苏清问了一句,见苏长生和孙冬子伤的最重,额头上都包了纱布,身上也都是血迹,正躺在车上哀嚎。 宋晖和王保伤的稍轻一些,但也是一身的狼狈。 “没事,你堂兄和冬子被人打伤了头,已经看过大夫了,都是皮外伤,我们几个也都上了药了!”虎子道。 没出性命便好,苏清松了口气,道,“先回家,其他的咱们慢慢再说!” “好!” 虎子道了一声,重新赶着车回村子。 先回了苏清家里,牛车停在院子里,苏老看到苏长生躺在车上吓了一跳,踉跄跑过来,“长生,长生怎么了?” “爷爷!”苏长生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喊了一声,哇的哭了起来。 王保皱眉喝道,“又没死,哭什么哭?” 苏长生抽抽啼啼的咧着嘴。 苏老见苏长生只是伤了头,放下心来,握着他的手道,“没事,爷爷和清儿都在这!” 桃妮红着眼,拿了药膏分给几人,心有余悸的道,“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苏清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子铁青着脸,道,“今天咱们卖鱼卖到一半,来了几个地痞说要收保护费,还一下子就要五十两,我不给,他们就掀了鱼锅,动手打人!” 苏清眉目清冷,“几个鱼摊都遇到了?” “是!咱们卖了几个月的鱼都没人收保护费,这分明是有人看咱们挣钱眼红来找茬的!”虎子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愤愤道。 “是有人故意和咱们作对!”苏清冷冷道了一声,三个鱼摊同时遇到人找茬,他们这是被人盯上了。 会是谁? 几人一边上药一边说着今日的事,突然栅栏门被推门,一群人乌拉拉连哭带喊的跑了进来。 “长生!长生啊,你怎么样了?” “冬子!” “三保!” …… 他们进村的时候有人看到,在村子里传开,所以这几家人都来了。 尤其是那些妇人,看到自己儿子受伤,一个个连哭带嚎,仿佛天塌下来似的。 院子里顿时闹成一片。 二花握着苏清的手,有些怯怯的看着这一群人,感觉比遇到狼群还要可怕。 虎子推开他娘查看伤势的手,笑道,“没事,已经上药了!” 虎子娘担心道,“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受伤?” “都没有!” 陈氏扑在苏长生身边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长生,是娘害了你,娘不该让你去卖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 …… 苏清听的头疼不已,清声道,“几位大娘婶子不要哭了,他们都已经看过大夫了,没有大碍!这件事,我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怎么交代?我们家长生是跟你卖鱼,不是跟你卖命!”陈氏先冲着苏清喊了一声,脸色刻薄。 其他人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闪烁,各有心思。 苏琴也来了,紧跟着陈氏叫喊道,“把我哥伤成这样,赔钱!” 苏老脸色难看,别人家还没提赔钱,自己家的人先闹上了! “长生伤了头,没有什么大碍,也已经看过大夫上了药还想怎么样?就算赔钱,也要先寄外人,你们闹什么!”苏老冷喝一声。 “一家人怎么了?”陈氏叉腰叫喝,“你们赚钱分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家人,现在伤了人了来说一家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老大家的!长生好好的,你想怎么样?”苏老气声道。 “都伤成这样了,还哪里好好的?爹你这心偏的眼都要瞎了!”陈氏嘴张合的飞快,说话尖酸刻薄。 苏长生听了他娘的话,配合的哎呦几声,“娘,我头疼,全身头疼!” “我的儿!”陈氏又抱着苏长生哭起来。 “你们!”苏老瞪着苏长生,气的说不出话来。 “爷爷!”苏清扶住苏老的手臂,低声道,“您别气,我来解决!” 她转头看着众人,冷静道,“今日的事的确我该负责,你们想怎么解决?” 孙冬子的娘高氏瞄了苏清一眼,耷拉着眼角哼道,“你们家人自己不都说了嘛,赔银子呗!” 虎子娘瞪她一眼,道,“弟妹,孩子们伤的都不重,养几天也就是了,咱们可不能做这种趁火打劫的事啊!冬子他们跟着苏清,苏清从来没亏待过他们几人!” 高氏冷笑道,“嫂子说的轻松,我家冬子可比你家虎子伤的重!” 虎子喝道,“冬子,你真伤的起不来了?” 孙冬子半闭着眼睛,眼皮乱颤,不敢看虎子。 陈氏扬了一下胳膊,“我不管别人,反正我家长生伤的这么重,至少得陪我们家二十两银子!” 苏琴立刻道,“娘,二十两怎么够,要五十两!” 苏老气道,“一群没良心的混蛋!” “我们家冬子伤的头,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怎么办?五十两也不够,得一百两!”高氏喊道。 “凭什么你家一百两!”陈氏冲高氏叫喝。 “我家冬子给苏清卖力气最多,就得多赔!” “我们家长生还是苏清他堂哥呢!” 苏清还没说什么,两家先吵了起来,其他人看着他们两家吵,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 桃妮气的脸通红,“你们这分明是讹人!” “小妮子你说什么呢?谁讹人了?我们家冬子是不是为了你们才被人打的!”高氏不依不饶的撒泼喊道。 虎子攥紧了拳头,紫青的脸一片黑色,“当初是你家求着跟着我们鱼的,我们给孙冬子的工钱比一个长工还多一倍,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卖鱼和挨打是两码事,我们家冬子挣的工钱多,是因为干的多,应该得的!现在他为了你们受了伤,你们就得赔钱!”高氏叫嚣着,分毫不让。 “说的对,赔钱!”陈氏也跟着嚷嚷。 ------题外话------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吃好玩好! 第47章 心动 “好了!” 苏清喝了一声,上前一步,淡声道,“每个人伤的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想要赔银子的,每家二十两银子,但以后就和我苏清没关系了。不要银子的,以后还跟着我卖鱼,医药费我全部包。如何选,你们自己想清楚!” 二十两银子,可以够一个农家五年的生活用度了! “不行,我家得五十两!”陈氏先不同意。 “我们家也至少五十两!”高氏连忙附和。 “就二十两,否则便一文没有!你们可以去告官,就算追究下来,我最多也就是赔你们医药费!”苏清冷声道。 这一声出,陈氏和高氏都蔫了,寻思片刻,哼声道, “二十两就二十两,我可要现银!” 虎子看的着急,“苏清,这银子不给他们!” “我心里有数!”苏清淡淡道了一声,在众人面上一扫,淡声问道,“还有谁家想要银子?” 村长媳妇心中一喜,方要说要银子就听旁边王保已经开口,“我不要银子,我接着跟你卖鱼!” 王保话音一落,其他人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苏清也有些意外,她知道王保是被家里人逼着跟她卖鱼的,一直都不想干这差事,现在不用做了,还有银子拿,他竟然选择跟着她卖鱼。 虎子几家自然也不会要银子,宋晖他爹娘都在,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连忙摇头,“我们家宋晖伤的不重,我们也不要银子,还让宋晖跟着你们继续卖鱼!” 宋晖稍稍远离孙冬子,似也十分不屑孙冬子一家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所以最后,只有苏长生和孙冬子两家要银子。 苏清让爷爷回屋拿了四十两银子出来,分给陈氏和高氏,另外又写了一份契约,写清楚了今日的事情以及日后苏长生和孙冬子的伤如何,和苏清等人再无关系。 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在面前,陈氏和高氏欣喜非常,高兴的画了押。 这个时候苏长生和孙冬子也能站起来了,孙冬子心虚的看了虎子一眼,讷声道,“虎子哥,我走了!” “拿着银子滚,以后咱们再不是兄弟!”虎子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两家牵着自己的儿子,拿着银子高兴的离开了。 村长媳妇有些不乐意,但自己儿子已经开口了,加上怎么说她家也是村官,这个时候讹银子的确落人诟病,所以只好假意笑了笑,冷讽道,“这两家真是过分,这二十两银子给儿子娶媳妇都够了!还是我们家三保有义气,苏清你以后可不能亏待我们家三保!” 王保沉着脸道,“说这个干嘛,回家了!” 说罢,大步向家里走去。 村长媳妇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在后面跟上。 “苏清,没事,还有我们呢!咱们照样卖鱼!”刘大壮拍了一下胸口,憨声说道。 “嗯!”苏清点了点头,温声道,“今天大家都受惊了,回家去吧!”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苏清,我走了!” 几家人陆续离开。 虎子让他娘先回家,自己留了下来。 院子清净下来,苏老恨声道,“若不是老大家这么闹,孙冬子家也不会跟着这么嚣张!” 孙冬子娘高氏就是看准了陈氏是苏清的大伯母、是苏家人,才跟着这么起哄。 他们心里算盘打的清楚,看出苏清的鱼摊得罪了人,以后估计这鱼是卖不了,所以干脆讹一笔银子走。 “银子没了再挣就是,爷爷不必生气!”苏清道了一声,对着二花道,“把爷爷扶屋里去,我和虎子说些事!” 二花乖巧点头,搀扶这苏老进了屋。 苏清坐在木桌旁,给虎子倒了一杯水,“别生气了,你的伤怎么样?” 虎子坐下,端起碗喝了几大口,一抹嘴,“没事!” 苏清眸光清冷,淡声问道,“今天的事,你有什么看法,那几个地痞你见过吗?” 虎子想了一下,摇头道,“没见过!” “我猜想是有人收买了这些地痞要对付我们。若是一般的小贩,不可能下这么大本钱针对我们,若是酒楼,找麻烦也该找醉鹤楼才是。”苏清低低道。 若是同行小贩,顶多诬陷他们的鱼有问题,找他们麻烦,不会直接雇地痞来打人。 “就是啊,我也想不通!”虎子咬了咬牙,满脸不解。 苏清慢慢抚着卧在她脚下的铁花,沉思片刻,抬头道,“明日照常进城卖鱼,让王保和宋晖在家养伤,我们和大壮进城,我想那几个地痞还会再来,到时候不要和他们硬拼,纠缠一会,寻机跑掉。” “你想干嘛?”虎子问道。 苏清凑近了虎子,低低说了几句。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吐气如兰,还有一股清淡却特别的幽香,虎子看着苏清如墨的眸子,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怎的,胸口突然砰砰乱跳起来。 “怎么了?”苏清察觉虎子有些异样,讶声问道。 虎子仓皇后退,耳根微红,结巴道,“没、没事,就是、刚才脸上的伤疼了一下!” 说着忙用手捂了一下脸。 “你等一下!”苏清起身回屋,片刻后拿着一粗瓷瓶回来,“这个你回去擦一下,比你买的伤药要好!” “哪来的?”虎子接了握在手里,笑声问道。 “之前爷爷受伤买的!”苏清随口道。 这药膏是她自己做的,学了医术以后,苏清对药膏一类很感兴趣,便试着自己做了几瓶,给二花用过一次,没想到效果超出意料的好。 “哦!”虎子不疑有他,将瓷瓶揣进怀里。 “我方才说的听到了吗?”苏清问道。 “听、听明白了!”虎子俊朗一笑。 两人说好,天已经黑了,虎子拿着苏清给的伤药回家去。 次日一早,四人照常进城卖鱼,在山坡上做鱼的时候,虎子将一个钱袋递给苏清,“这个,你拿着!” 苏清接过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三十两银子! “这是什么意思?”苏清淡淡挑眉。 虎子脸上的伤还未消散,可是眉目俊朗,面容真挚,“苏清,昨日那四十两银子我知道是你和苏爷爷全部的积蓄了,可是你们还要过日子,还要养着二花,这三十两银子是我们三家每人十两兑起来的,你收着吧!” 苏清笑了笑,将银子又还给虎子,“不用,我和爷爷还有钱,饿不着!” “你收着!”虎子用力的推回去,“你不是说咱们是合伙人,挣钱一起分,那现在出了事也不能让你一个担着,这些银子,我们父母也都是愿意拿出来的!” 桃妮笑道,“对,苏清,这些银子你一定要拿着!” 刘大壮也跟着道, “苏清,银子都是你帮我们挣到的,我们心里有数!” 苏清握紧了手中的钱袋, 在几人面上一扫,眸中暖意流动,“好,这银子我收着,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共渡难关!” “对!” “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几人都笑起来,将做好的鱼都搬到牛车上,浑身又充满干劲! 第48章 再遇地痞 下了山,刚出村口,就见王保和宋晖两人等在那。 宋晖快步上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今日起晚了,所以今天的工钱我不要了!” 苏清淡笑道,“是我让你们今天休息的,你们都受了伤,今天不用进城了,工钱照开!” “不,我们没事,还跟着你一起去卖鱼!”宋晖坚持道。 王保默不作声,却也没离开的意思。 “真的不用,今天只做了一锅鱼,我们五个人去足够了!”苏清道。 “让我们去吧!”王保眼角还青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苏清,眼睛看着别的地方,粗声道,“人多点才好!” 苏清看着王保有些不自然的面色,心里明白,他和宋晖两人是怕昨日那些地痞再去捣乱,所以坚持要跟着。 “苏清,既然他们想去,那就让他们去吧!”虎子道。 “嗯!”苏清点了点头,“那都去吧!” 宋晖立刻笑起来,跑到后面去推车,和刘大壮等人有说有笑,王保跟在众人后面,虽然和其他人还是有些不融洽,但之前的隔阂已经在慢慢消散了。 进了城,苏清对众人道,“你们先过去,我有点事要办!” 虎子了然的对她点头,“放心吧,有我呢!” “嗯!”苏清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城东而去。 虎子则带着其他人去西街卖鱼。 昨天虎子他们的鱼摊被打,旁边卖布头的小贩以为他们今日不来,所以看到虎子等人有些惊讶,跑过来高兴的道,“你们来了!” 虎子让人把锅卸下来,问小贩道,“大哥,昨天闹事的那些人你们认识吗?” 小贩左右看了看,小心道,“是城里的几个游手好闲的流氓,我到是见过几次,但从来没打过交道。” 所以交什么保护费纯粹是扯淡,就是故意来找他们事的。 “那他们头儿是谁?”虎子又问道。 小贩摇了摇头,“那咱们就不知道了!” “哦,谢谢大哥!” “没事,你们也小心点,肯定是有人看你们赚钱眼红了!” “是!” 虎子和那人寒暄了几句,此时已经有人来买鱼,众人都忙碌起来。 一个时辰后,鱼已经卖了一半,大壮刚将一人买鱼的钱收过来,抬头一愣,忙道,“虎子哥,他们又来了!” 虎子转头,见比昨日更多的人正向着他们走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满脸匪气,人人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虎子哥!”桃妮毕竟是个女孩子,昨天被吓坏了,今天一看到这些人便害怕的抓着虎子的手臂。 虎子刘大壮王保几人立刻上前一步,将桃妮和鱼锅护在身后。 那些地痞走近,虽然有高有矮,但毕竟都是成人,又带着一身恶气,将虎子几个半大孩子围住,让人胆寒,几个买鱼的人立刻跑开,连方才和虎子聊天的卖布头小贩都忙躲到一边去了。 “呵,胆子够大啊!昨天挨了打今天还敢来!来也行,赶紧交保护费,五十两银子!”地痞中打头那人长了一双老鼠眼,歪着头,咧着嘴,满脸嚣张。 虎子面无惧色,微微仰着头,“为什么别人不交银子,偏偏要我们交?” “因为你们是新来的,必须交!”老鼠眼喝了一声。 “我们来了几个月了,从来没听过什么交保护费,再说,有官府在,凭什么你们收保护费!”虎子不卑不亢的道。 老鼠眼呲牙一乐,“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们城主大人是我表姑夫,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管谁要保护费谁就得给!” “大哥,别跟他们一群毛孩子废话,不给钱就直接打!”老鼠眼旁边一人嘴角漏风的喊了一声。 王保和刘大壮等人神色一凛,攥紧了拳头,虽然心里害怕,却没有一人退后。 虎子拦住几人,眼尾一扫身后墙角某处,面色缓下来,“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村里的孩子,卖鱼也挣不了几个钱,你们要五十两我们没有!” “那你们有多少?”老鼠眼问道。 虎子将刚卖的一百多文钱拿出来,“只有这么多!” “虎子哥,别给他!”宋晖高声喊道。 老鼠眼却一把将钱袋抄了过去,扫了一眼,哼声道,“太少了!钱不够,把鱼锅给老子砸了!” “是,大哥!”其他几个地痞上前举着木棍对着鱼锅打下去。 “你们太过分了!” 刘大壮气愤的上前要阻拦,却被虎子伸臂拦住,“别乱动,你们几个护好桃妮和牛车,自己也别伤了!” “虎子哥,难道咱们就让他们这么欺负!”宋晖喊道。 “听我的话!”虎子低喝一声。 几人满脸愤怒,却不敢不听虎子的话,只得拉着桃妮退后,去解栓在老榆树上的牛车。 这边十几个地痞涌上来,噼里啪啦一顿乱砸,将卖鱼的锅和装着活虾的木盆全部推到地上,汤汁河水溅的到处都是,行人纷纷惊吓避让。 有人同情虎子几个孩子被欺负,却也不敢上前。 “虎子哥,快点过来!”桃妮害怕虎子被打,担忧的大喊。 铁锅被打漏了,鱼也全部糟践了,老鼠眼得意的咧嘴笑道,“以后不准再来卖鱼,否则我看见你们一次打一次,连人一起打!” 说罢掂着手里的钱袋,对其他地痞道,“走了,兄弟们,喝酒去!” “走喽!” “哈哈哈哈!” 一众地痞嚣张大笑,不屑的对着虎子等人唾了一口,渐渐走远了。 大壮几人走过来,桃妮看着地上的鱼呜呜哭起来,哽咽道,“太欺负人了!” “虎子哥,难道咱们以后就让他们这么欺负!”刘大壮恨声道。 虎子眼睛转了转,淡声道,“都别嚷了,咱们去城门口等着苏清,其他的事,等苏清来了再说!” 铁锅坏了,也不要了,几人上了牛车,向着城门而去。 几丈外的墙角内,站着苏清、醉鹤楼的张掌柜还有两个随从,其中一个随从见那些地痞离开,迅速的跟了上去,步伐敏捷,完全不像是个普通的酒楼伙计。 苏清眸光清澈,淡声问道,“张爷可认识这些人?” 第49章 什么仇什么怨 苏清眸光清澈,淡声问道,“张爷可认识这些人?” 张掌柜微一点头,“是城里几个无所事事的小流氓,那个领头的名叫李贺,和城主大人有些亲戚关系,平时在城里的确有些嚣张,但是因为城主大人管束,平时也不会太过分,这一次看来是故意针对你们!” “是,所以我才希望张爷能帮我查到幕后是什么人?” “放心,我的那个伙计会武功,人很机灵,在江湖上也有些关系,定会把这件事查明白的!” 和江湖黑道有关系的自然是张掌柜,毕竟能将醉鹤楼开的这么大,不是没有任何势力的普通人能做到的。 苏清心里清楚,也不点破,只感激笑道,“那便多谢张掌柜了!” 她今日去求张掌柜帮忙,张掌柜不但痛快的答应,还亲自带人过来,苏清感激,在心里记住了张掌柜这个人情。 “张爷,这是几个菜的菜谱,送给你们酒楼,算是答谢今日的帮忙!”苏清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过去。 张掌柜没收,温和笑道,“苏清,你虽然年纪小,但有一股年轻人没有的坚韧和稳定,我是真诚的想和你结交,你何必事事算的这样清楚?” 苏清淡声一笑,“张爷既然拿我当朋友,那朋友送您几个菜谱,您不是更应该收下吗?” 张掌柜抚须失笑,“好,那我便收下了!” 旁边的伙计立刻抬手将菜谱接了过去。 “我的人估计还要等一会才回来,你和我回酒楼等着吧!”张掌柜道。 “是!” 两人回了醉鹤楼,等了一个时辰,去跟踪那些地痞的伙计回来了。 他进了房,恭敬的道,“回张爷,小的看到和李贺接头的人了!” “是什么人?”张掌柜站起来问道。 “是个管事,名叫刘全,小的也查过了,这人是古榆村上刘贵家的下人,是替刘家少爷刘景彰做事的!小的还看到,今日刘全给了李贺一钱袋银子。”伙计道。 苏清眸子倏然一眯,原来,是刘家! 她没找过刘家,刘家人反倒来找她的麻烦了! 张掌柜回头看向苏清,“苏清,你和刘家有仇?” 苏清点头,“是有些渊源!” “那就是了!不过这个刘贵是远近闻名的财主,和城主平时也有交情,你可有法子应对?” 苏清眸光轻转,思忖片刻,淡声笑道,“明日,还要请张爷帮我一个忙!” “好说,你需要张某做什么?” 苏清走近对着张掌柜低语几句。 张掌柜抚须点头,“好,明日我定给你配合好!” “多谢!” “举手之劳!” 苏清和张掌柜说定,离开酒楼,去城门处寻虎子等人。 到了城门那,虎子几人正焦急的等着,看到苏清过来,呼啦全部都围了过来。 “苏清,咱们的鱼摊又被砸了!” “苏清,鱼卖不了了,咱们怎么办?” 几个人叽叽喳喳,面色惶急。 只有虎子脸色稍稍淡定,等着苏清回话。 “没事,明日照常卖鱼,我有法子,回去后和你们细说!”苏清道。 众人见苏清一脸镇定,心里也踏实下来,不再乱嚷。 天色还早,苏清让虎子赶着牛车又去买了两口大铁锅,才带着众人回村子。 路上,虎子将苏清拉到一旁低声道,“查出来了吗?幕后的人是谁?” 苏清微一点头,“是刘景彰!” “啊?”虎子惊讶的瞪大了眼,“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清缓缓摇头,她自是猜不到刘景彰因为他娘的一句称赞所以嫉妒她,暗中使绊子,她甚至连刘景彰这个人都没见过。 按理说,孙氏抛下的是苏清,有恨有怨的该是苏清才对,所以她想不明白,刘景彰为何突然和她作对? “那咱们怎么办?”虎子皱眉问道。 “回去再说!”苏清淡淡道了一声。 “好!”虎子比其他人更信服苏清,见她面色淡定,便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解决。 回到村子里,众人赶着牛车去了苏家老院,远远的便看到苏老正站在门口向着胡同口张望。 昨日出了事,苏老定是担心苏清他们今日又会遇到麻烦。 “清清!”二花先带着铁花跑过来,握住苏清的手,眼中只有她一人,“清清,你有没有事?” “没事!”苏清笑了一声,带着二花往家里走,“爷爷!” “嗳!”苏老看到苏清放下心来,笑着应声。 众人纷纷和苏老问了好,进了院子坐在小桌旁,将苏清团团围坐。 苏清将明天的计划说了一遍,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但听完之后又不得不承认,这主意出的好! 虎子开怀笑道,“苏清,你这脑子果然摔了一下摔开窍了,这样的法子你都想的出来!” 苏清勾唇淡然一笑,“没办法,让他们逼的!” “那行,明天咱们按照苏清的说的办!”虎子心情激愤,恨不得立刻便教训那些地痞。 “苏清,虎子哥,你们放心,就算和他们硬拼咱们也不怕!” “明天就是要好好教训那群坏蛋!”桃妮举着拳头笑哼一声。 众人说笑了一阵,各自回家,只等着明日进城。 等他们离开后,苏老自屋里出来,坐在苏清身侧,满面担忧,“清儿,如果鱼卖不下去就不要卖了,爷爷不怕穷苦,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苏清轻声一笑,“爷爷,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不能遇到困难就退缩。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二花搬了个小板凳紧紧挨着苏清坐下,抿着薄唇认真道,“清清,你带我一起去卖鱼,我会保护你!” “不用,有虎子他们呢,你在家和铁花一起帮我护好爷爷就行!”苏清拍了拍他肩膀。 二花撒娇的歪头靠在苏清肩膀上,“那花花在家等着清清!” “乖!”苏清弯着唇角,安抚的摸了摸二花的头。 第二日,苏清等人照常进城卖鱼,宋晖和王保两人早早的便来了,跟着捡柴杀鱼,身上带着伤,却丝毫不懈怠。 进了城后,还停在原来的古榆树下,卖布头的小贩瞪大了眼看着他们,似是惊奇他们竟然还敢来! 将铁锅卸下来,苏清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吆喝卖鱼。 集市渐渐热闹起来,鱼摊前围了不少人,虎子等人一边忙碌一边戒备的看着周围。 仿佛是有人盯着他们似的,刚卖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到昨日那些地痞已经过来,气势汹汹的径直向着鱼摊走过来。 第50章 打死人了! 苏清从张掌柜那了解到,领头的那老鼠眼名叫李贺,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继续给人称鱼。 买鱼的人见这些地痞来者不善,鱼也不要了,忙远远离开。 李贺带人走到虎子面前,冷笑道,“竟然还敢来,忘了爷昨天说了什么吗?” 虎子腰板挺直,面无惧色,淡声道,“我们卖鱼一没害人,二没犯法,为何不能卖?” 李贺一脚蹬在铁锅上,横声道,“老子说你们不能卖就是不能卖,再来卖,连你们的牛车一起砸了!” “你敢!”虎子冷喝一声。 刘大壮和王保几人齐齐围了过来,一脸凛冽的和李贺的人对峙。 “一群小杂种!今日老子将你们都打残了,看你们还能不能进城?”李贺一脸跋扈,夺过身后人手里的棍棒,当头对着虎子打去。 “虎子哥!”桃妮急呼一声冲过来。 虎子嘴角撇出抹冷笑,伸手一把便攥住了呼啸而来的木棍,旋身一脚蹬在李贺肚子上,将李贺高壮的身体直直蹬出去几丈远。 李贺痛声惨叫,捂着肚子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抬头一脸恼怒,“混蛋,还敢踢老子,给我打!” 他带来的十几个地痞,闻声顿时举着手里的棍子对着苏清几人冲过来。 苏清伸手将桃妮拽过来护在身后,躲过一个地痞挥过来的棍子,带着桃妮在混乱的众人之间游走,一边护着自己的人,一边将袖子里提前备好的鸡血抹在刘大壮宋晖等人身上。 鱼摊前闹成一团,混乱的挤在一起,棍棒乱响、人声呼和,周围的小贩纷纷躲避,见有人身上带了血,更是吓的大呼小叫起来。 李贺拿着棍子一起冲进人群中,对着王保脖颈打下去,棍子还未落下,手腕突然被人捏住,随即他便看到一双好看却极冷的眸子,他心里一震,突然想起那管事说的,这群卖鱼的孩子之中,最重要的人是叫苏清,让他小心。这两日却从来没见过! 他就是苏清? 他眼睛一眯,露出狠色,用力的将棍子挥下去,可是钳制住他的手如钢铁一般纹丝不动,他心中一惊,还来不及后退,膝盖猛然一痛,他整个人向着地面扑下去,直直跌了个狗啃屎! 苏清看都不看他一眼,踩着李贺趴在地上的身体走了过去。 渐渐的那些地痞发现,虽然他们人多,身壮力气大,但是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那个虎子和一个长相清俊的少年随手一拨,便将他们的力气全部化解于无形,落在人身上,也没了三成的力气。 可是这群孩子一边逃窜,一边痛呼,仿佛真受了重伤一般,身上还带了血,这是怎么回事? 正惊疑间,突然听到一人惨叫一声,扑通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冒出鲜血,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宋晖!”虎子高呼一声,推开一个地痞扑过去。 拿着棍子的李贺也吓傻了眼,手中的棍子“砰”的掉在地上。他方才被苏清踹了一脚踩了一脚,又气又怒,好容易挣扎起来,手里的棍子刚一碰那少年,那少年就倒下去了,口吐鲜血。 他何时力气这么大了? “宋晖!” “宋晖!” 大壮王保等人全部扑过去,跪在宋晖的身体前,痛哭流涕,指着李贺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李贺一下子慌了起来,脸色煞白,他平时不管怎么嚣张,但是一直还是有尺寸的,最多就是把人打伤,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出人命了! 其他的地痞也全部吓破了胆,扔了手里的棍子,纷纷逃散。 “拦住他们,一个不许跑了!”苏九喝了一声,虎子等人立刻起身去拦截,顺势大喊,“杀人了,出人命了!” 本是集市,街上人多,见这边出了人命,一顿哄闹大喊, “有人死了!” “快来人啊!” 半天街顿时都陷入混乱。 有围观的小贩和百姓早就看不惯李贺这些地痞的行径,和虎子等人一起拦着他们,不让他们逃跑。 李贺仓皇想逃,突然一个石子打过来,正中他膝盖,他扑在地上,将两个地痞也一起带倒在地,其他人踩踏上来,沸沸扬扬,呼叫声惨叫声乱成一片。 此时,拐角的街口,捕头赵扬正和醉鹤楼的伙计向这边走来。 “城主大人想你们醉鹤楼的酒可是想了多日了,正好今日张掌柜去找大人下棋,我们大人现在恐怕是一边下棋一边想着你们的酒了!”赵扬笑道。 那伙计恭敬道,“酒坛太重,还劳烦赵捕头跟着小人去跑一趟,等下多带一坛,也不枉赵捕头您辛苦一趟!” 赵扬仰头大笑,“那我便不客气了!” 赵扬一向耿直,只有一样被人诟病,就是嗜酒如命! “前面怎么了,怎么这么热闹?”两人正走着,伙计突然惊声道。 赵扬抬头看去,顿时一惊,“有人在打架,我得马上带人去看看!” “是,小的不敢耽误赵捕头公务,您快去吧!”伙计忙道。 赵扬顾不上回应,带着身后几个本来是去搬酒的捕快迅速的跑上前去。 “住手,都住手!” 几个捕快上前,对着人群大喝一声。 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死人了,捕快来了!” 赵捕头眉头一皱,快步上前,问道,“谁死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虎子从地上将李贺拎起来,跪在地上痛声道,“大人,我们是古榆村的孩子,进城来卖鱼的,这些人让我们交保护费五十两,我们没银子交,他们就打人,我的一个兄弟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王保和大壮几人全部围过来,摸着眼泪哭喊,“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赵扬脸色铁青,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宋晖,咬牙喝道,“竟敢当街行凶,简直目无王法!来人,把李贺和他的手下全部带到衙里去!” “是!” 几个捕快上前去押人。 李贺等人吓的浑身直颤,连冤枉都不敢喊,乖乖的跟着捕快往衙门里走。 赵扬看了看苏清等人,沉声道,“将你们死去的兄弟带上,一起和我去衙门,我定会让城主大人给你们一个公道!” “是,多谢大人!”苏清郑重道。 虎子等人将宋晖抬上牛车,跟在赵捕头身后。 苏清回头看向围观的百姓,面带悲伤,“各种叔叔伯伯大娘婶婶,你们都是看到整个过程的,现在能和我去衙门给我们做个证吗?” 人群中一静,有人犹豫,有人后退,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突然有人喊道,“我跟你去!” 一人出声,之前犹豫的人也纷纷喊道, “我也去!” “我去你们作证,还你们公道!” …… 转眼间,有十多个人愿意和苏清一起去衙门,全部都站了出来。 苏清弯身一揖,“谢谢各位,以后各位来我们摊子吃鱼,我一律不收银子!” “不用,你们这几个孩子也是可怜,我们愿意帮着你!” “我们就是看那些恶人太嚣张了!” “恶人一定要有恶报!” …… 众人说着,簇拥着苏清想衙门走,旁边的人为了看热闹,也跟着涌去。 ------题外话------ 本文明天开始第二轮pk了,十二好紧张,希望能顺利通过,看文的小伙伴这几天请多多追文,爱你们! 第51章 上堂定罪(pk求收) 一个小城里衙门比不上大府公堂,从前门到大堂都很狭窄,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快壮皂,三班六房也全部都有的。 此刻城主徐谦从后院里过来坐在公案后,升堂问案。 宋晖的尸体被放在大堂中间,虎子刘大壮等人跪在一旁,后面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还不待苏清沉冤,李贺先往前爬行了几步,大声喊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根本没用力,他死了和小的没有关系!” 这半晌大概是反应过来了。 城主见是李贺,眉头先皱了起来,脸色发沉,他媳妇的这个表侄子可没少给他惹麻烦。 “到底是怎么回事?”城主威喝一声。 苏清上前,将他们卖鱼如何被李贺等人威胁,前几日如何被打,今日李贺又如何找上门将宋晖打死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赵扬又带了几个围观的百姓上来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和苏清说的没有出入。 城主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管辖的地方死了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上级考核官员功绩的时候,这都是污点啊。 他转头看向李贺,脸上不自觉的便带了厌恶,“李贺,这少年说的可是真的?” 宋晖躺在那,虎子刘大壮王保等人跪在一旁,新伤旧伤,满身血迹,衣衫凌乱,不用多说,便已经将事实摆在那。 李贺和他的手下浑身颤抖,脸色惶白,不敢应声。 “啪!”城主一拍惊堂木,冷喝道,“恃强凌弱,无故行凶,你们有没有将本大人放在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李贺伏下身去,哭声道,“大人,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城主看向赵扬,问道,“那人果真死了吗?” 赵扬上前,伸手在宋晖鼻下一探,沉声道,“是,没呼吸了!稍后,仵作便到,可以进一步确定!” 城主又对着李贺等人冷声道,“杀人偿命,你们还有何话说?” “大人,小的冤枉,都是李贺指使我们做的!” “对,对,是李贺指使小的们打人的,大人明鉴啊!” 一听要偿命,那些地痞吓的脸色大变,也顾不上平时的义气了,纷纷磕头求饶,瞬间便将李贺卖了。 李贺此时也顾不上和自己人算账,慌乱中想起什么,忙跪行向前,急声辩解,“大人,小人也是受人指使的,是刘景彰,是刘财主家的儿子要我们去找苏清的麻烦!” 这一声出,大堂里顿时一静,有的人认识刘财主,一声惊讶!有的人不认识,忙问谁是刘景彰。 苏清跪在那,眸光清冷,一言不发。 城主皱了皱眉,疑惑问道,“刘贵的儿子?他为什么指使你这么做?” “小的不知,是刘家的管事找了小的,说他们家少爷看苏清不顺眼,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让小的日日去鱼摊上找麻烦打人,直到将他们赶出城,再不敢来卖鱼为止!”李贺一哆嗦,将事情全部交代了。 城主眼睛一转,吩咐道,“马上带刘贵和他的儿子来府衙!” “是!”赵扬应声,亲自骑马带着捕快赶去古榆村。 骑马去古榆村,快的话来回也要一个时辰,众人便都在府衙内等着。 一个时辰后,刘贵和刘景彰被带了进来。 一路上两人心里都嘀咕,只是怎么问赵扬都不说,此刻刘景彰看到地上躺着满身是血一动不动的宋晖,看到李贺等人,后背猛然间便沁了冷汗出来,面露慌色。 刘贵上前,跪在地上,“草民参见城主大人!” 刘景彰目光闪烁,在后面跪下去。 徐谦和刘贵平时有几分交情,但此时也不得不绷紧了颜面,喝道,“刘贵,你儿子刘景彰雇佣李贺等人胁迫苏清及其同伴,误杀宋晖,你可知情?” 这一句话便将宋晖的死变成误杀了,苏清扫了上面徐谦一眼,垂下眼眸并不做声。 刘贵吓了一跳,忙抬头道,“大人,草民冤枉,草民毫不知情啊!” 他说罢,冷冷看向苏清,“大人,这小子是内子之前抛弃不要的野种,定是他嫉妒我们家景彰,故意栽赃陷害,您可千万别信啊!”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原委,众人似猜到了什么,脸上漏出恍然的表情。 赵扬看不过去,上前一步道,“刘贵,被打死的少年尸体就摆在这里,李贺等人一起已经招供是你儿子所指使的!” “啊?”刘贵面露惊色,“不可能,我儿子干嘛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野种麻烦?” 城主看向刘景彰,“刘景彰,是不是你指使的李贺?” 刘景彰毕竟才十四岁,平时被家里人骄纵惯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浑身直抖,“我、我”的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赶紧从实道来!”城主猛的一拍惊堂木。 刘景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抬头脱口道,“我只是让李贺教训他们一下,没让他们把人打死!” 这一句,便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了! 既然承认了,也就不需要再找其他人来作证了! “教训?”苏清冷笑一声,语气清冽,“棍棒无眼,你又怎知不会打死人,我看你分明是故意杀人!” “没有,我没有想杀了你,我没有!”刘景彰慌声摇头。 “大人,我们冤枉啊!”虎子等人齐声哭喊。 城主眉头紧蹙,问刘景彰,“你为何要教训苏清等人,可还有幕后指使?” “没有,是我看他们不顺眼,才、才让人雇佣李贺他们!”刘景彰忙道。 城主冷哼一声,吩咐旁边的师爷道,“写好罪供,让他们画押!” “是!”师爷奋笔疾书,书写罪供。 刘景彰自然是吓坏了,看向他爹,“爹,您一定要帮儿子啊,爹,我不想死!” “还不是你自己惹的祸事!”刘贵斥了一声,细眼一转,回头对着外面自己家的管事使了个眼色,那管事立刻会意,转身自人群中离开,向着后衙快步走去。 一炷香后,师爷写了两份罪供,分别让刘景彰和李贺画押。 两人抖着手画了。 按照大楚律例,于闹市无故斗殴伤人,又伤人致死,就算不判当街问斩也是要流放的。 徐谦正考虑如何将两人定罪,就见看管后院的一个衙役站在后门那对着自己使眼色。 ------题外话------ 推荐好友/一夜之灵文《名门盛婚:盲少宠妻上瘾》 他是权势滔天的江家太子爷,又是国内最大经纪公司幕后boss,一次意外导致眼睛失明,未婚妻上门退婚,她仗义解围,又协助替他治疗眼睛…… 萧轻语怎么也没想到,她只不过是顺手帮了这个男人一把,结果就把自己的下半辈子给搭进去了,这个腹黑狠辣的男人怎么总是跟她过不去?不过他似乎也没有为难她,因为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她想当编剧,他直接把大ip剧本丢给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当练手!” 助理在一旁哭“江少,这可是咱们公司投资上亿的电视剧啊!怎么说也要给知名编剧改,否则亏了怎么办?” 江少怼道“亏你家钱了?” 第52章 一更(求收) 徐谦正考虑如何将两人定罪,就见看管后院的一个衙役站在后门那对着自己使眼色。 “两人已认罪,本大人稍后宣判,先把刘景彰李贺极其同党全部押入班房,等候处置!”城主威严喝道。 “是!”赵扬应声,带着捕快上前将刘景彰等人押下去。 “爹,爹救我啊!”刘景彰惊恐大喊。 李贺面如土色,已经顾不得避嫌,大声喊道,“姑父,姑父,我错了,饶了我吧!” 赵扬面色凛然,拎着两人下去。 城主起身出了后门,刘贵冷冷的盯着苏清,唇角咧出一抹讽笑。 苏清看到刘贵看过来有恃无恐的目光,唇角几不可查的微微一勾,自怀里拿了一瓶伤药递给虎子,“谁受的伤重,先擦一下!” “我不用,给他们吧!”虎子道。 他好歹和苏清练了两个月,身手比别人好,只脸上挨了拳,其他的地方没什么明显的伤,王保之前便有伤,这次便狼狈些。 桃妮接过伤药,眼中含泪,看着虎子心疼的哽声道,“脸上都青了,我给你上点药!” “真没事!”虎子看向苏清,“苏清,你伤到没有?” 苏清动了一下肩膀,淡淡摇头。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还没离开,议论纷纷,都在等着城主大人回来定罪。 徐谦进了后院,问那随从,“何事?” 随从小心看了看左右,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过去,低声道,“大人,这是刘家的管事方才送来的,希望大人对刘家少爷网开一面。” 徐谦看着那银票眼睛一亮,接过来揣在怀中,轻咳一声,抚须正色道,“告诉他们下不为例!” “是,是!”随从连连点头。 银票接了,徐谦心里却犯了难,刘家给了银子,李贺是他夫人的侄子,他都没办法定重罪,可是李贺的确杀了人,众目睽睽,两人也都认了罪画了押,自己还如何减轻他们的罪行? 若是有意偏袒,恐怕民意难平啊! 徐谦眉头紧皱,负手踱步,正考虑对策时,旁边有人走过来,正是今日来找他下棋的醉鹤楼张掌柜。 “张掌柜,今日前面出了命案,恐怕不能陪你下棋了!”徐谦呵呵笑道。 “出了命案?”张掌柜面露错愕,“谁人所为?” 徐谦叹了一声,“不瞒张兄,本官这正犯难呢!” “大人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说说,鄙人也许能为大人解忧!”张掌柜温淡笑道。 徐谦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省去了中间刘家送银子的事,最后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李贺是内人的侄子,那刘景彰也还未及冠,若要判死罪,本大人于心不忍啊!” 张掌柜了然的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大人不必忧心,也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那被打死的孩子或许并未死,很多人都会在被打时闭气过去,好像是死了一般,其实只是晕了。大人现在找个大夫,来给那孩子确诊一下,如果他没死,这事就好办了!” “对啊!”徐谦眼睛一亮,“本大人怎么没想到!” 他说完立刻招来衙役,吩咐去找大夫来。 衙役应声快步而去。 徐谦只盼着那死去的少年真的只是晕了,焦急的等待着。 片刻后,衙役进了后院,大声喊道,“大人,大人!” 徐谦倏然转身,急声问道,“如何,那少年是不是真的死了?” 衙役道,“大夫又重新诊断了,那少年气息虽然微弱,但是还活着,并没有死!” 这话一落,徐谦猛然松了口气。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好办! 打伤人和打死人可是两码事! 徐谦激动的看向张掌柜,“张兄真是明见!” 张掌柜呵呵一笑,淡声道,“虽然那少年没有死,但伤的很重,令侄也难逃罪责,现在重要的是让那少年醒来,只要他醒了,没什么大事,便不用判重刑了!” “对,对!”徐谦连连点头,又皱眉道,“那如何让他快点醒来?” 张掌柜沉思道,“重伤之人可先用人参吊命,不如熬点人参汤给他喂下去。” “我、现在哪去找人参?”徐谦焦急道。 “我那里到是有棵上好的人参,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一直舍不得用,今日便拿出来,给大人解忧吧!”张掌柜道。 徐谦顿时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你放心,这人参本大人绝不白用,你多少银子买的,本官便多少银子买过来!” 张掌柜淡声一笑,“大人不必客气!我这便派人去将人参取来!” “好,好,好!”徐谦连声道好。 张掌柜吩咐人去了,徐谦身后随从上前道,“大人,您真要花一千两银子买参啊?” 徐谦眼睛眯着,藏了算计和世故,笑道,“本大人一向清廉,哪里有那么多银子?这参是为了刘家人买的,自然让他家出银子。去,告诉刘贵,立刻再送一千两银子来,否则,他儿子的命便不保了!” 那随从奸猾一笑,“小的马上就去!” 事关刘景彰的性命,刘贵就算心疼银子也不敢不给啊,忍痛又拿了一千两的银票让管事送到后院。 银票拿来,张掌柜的人参也取来了,徐谦忙命人去煮。 等人参汤煮好,徐谦再次升堂,让人把人参套给宋晖喝了,果然,很快宋晖便醒了过来。 “他醒了!” “他没死,真是太好了!” 虎子等人围上去,欢呼雀跃,围观的百姓也跟着高兴起来。 刘贵忙道,“大人,既然宋晖没死,那草民的儿子可以放了吧!” 宋晖刚醒,看上去很是虚弱,跪在地上磕头道,“大人,小人无辜被打,差点送命,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虎子刘大壮也全部跪着,和宋晖一起磕头求还一个公道。 一群十几岁的孩子,满身的血,看上去甚是可怜。 当着那么多的百姓,徐谦一脸禀直,正色道,“你们放心,本大人自然会明断的!” 说罢看向刘贵,冷喝道,“虽然宋晖没死,但刘景彰和李贺伤人却是事实,念他们都是初犯,又未及冠,所以本大人法外开恩,从轻处置。刘景彰、李贺及其帮凶各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另外,这几个孩子的医药费也全部由你们刘家承担!” 比起死罪和流放来说,这的确已经是从轻了。 刘贵低下头去,“多谢大人!” 刘景彰和李贺被带过来,按在长板凳上打板子,一下下打下去,打的两人鬼哭狼嚎。 ------题外话------ 本文在pk中,谢谢大家的评价票和打赏支持,看文的宝宝一定帮十二点个收藏,谢谢你们! 第53章 上药(二更) 刘贵心疼儿子又心疼送出去的那两千两银子,只觉的五脏六腑都疼的移了位,转眼看向苏清,怨恨的的目光锋利如刀。 苏清脸色不变,和虎子扶着宋晖起身。 宣判完,板子也打完,这桩案子便算了结了。 刘贵带着已经晕过去的刘景彰匆匆上了马车回去,李贺也被找来的家人带回家。 看热闹的百姓见恶人受罚,一阵痛快叫好,对着苏清虎子等人安抚问候。 “今日多谢大家!”苏清对着众人作揖感谢。 张掌柜自府衙侧门出来时,正看到苏清和同伴站在府衙前,两人对视一眼,张掌柜温和一笑,带着自己的伙计缓步离开。 怀里是卖人参的一千两银子,这当然也是昨日苏清和他商量好的,她让他找一个府衙里最正直的捕快,恰巧赶在李贺等人打人的时候赶过去。 又让他适时的提醒城主,那死去的少年也许只是晕了过去。 苏清算准了刘家会贿赂城主,算准了城主会为难,每一步都按她计划的没有任何差错。 苏清故意让他卖人参给城主,一是解了宋晖假死的局,二是让他赚了这一千两银子,来报答他相助之恩。 这少年受人恩惠,还于无形,心思缜密,处事稳妥又让人心里舒服,实在不像一个这样大的孩子所为。 张掌柜笑叹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苏清等人坐上牛车,离开府衙后,径直向着城外走去。 还没出城,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刘家的管事赶着马车赶上来。 刘贵目光阴狠的盯着苏清,“小子,害我赔了两千多两银子,这事我绝对没完,咱们走着瞧!” 因为苏清一下子让他损失两千两银子,刘贵的确是气坏了。 对于爱财之人来说,割财可是比割肉还要让他心疼。 虎子冷声喊道,“有什么招尽管使,我们虽然穷,却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刘贵冷哼一声,愤愤一摔车帘,马车飞快的往前跑了。 一阵尘土飞扬,虎子等人拂面躲避,看着刘家的马车均气愤不已。 做了恶还这么嚣张! “太过分了!”虎子咬牙切齿的道。 “算了!”苏清按住他肩膀,淡声道,“狗被打了,总是要叫几声的,不必理会!” 虎子恨声道,“这样都便宜了他们,应该让刘景彰坐牢!” 苏清摇头,“宋晖是假死,若是为了让刘景彰坐牢而一直瞒下去,以后被揭穿宋晖也难逃刑律,所以这个局只能这样破,如今打了刘景彰,又让刘家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也算是对他们一个重重的教训了!” 虎子这才笑起来,“你说的对!” 出了城,几人坐在牛车上,慢悠悠往家里走,大壮一踢躺在中间的宋晖,笑道,“出城了,别装了,赶紧起来吧!” 宋晖睁开一只眼睛,一抹嘴角的血蹭的坐了起来,嘿嘿笑道,“我演的像不像?” 桃妮笑道,“你演一个死人有啥像不像的,直接倒在那就行了,我看虎子哥和大壮哥才厉害,那悲愤的模样让我觉得你是真死了!” “哈哈!”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保坐在前面赶着牛车也忍不住跟着傻笑。 众人伤的都不重,衣服上的血也全部都是假的,为了不让父母家人担心,在村口便将带血的衣服全部换了下来,收拾一番后各自回家了。 苏清回到家,爷爷正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回来立刻问道,“今日可又遇到麻烦?” 苏清笑道,“今日那些地痞又去了,不过他们闹事的时候被衙役看到了,将他们带到衙门了打了一顿板子,所以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真的?”苏老笑开,欢喜道,“这便好!” “这下爷爷可以放心了!” “是,这几日你进城爷爷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清儿长大了,遇到事会自己解决的,爷爷要相信我!”苏清挽着苏老的手臂往家来走,进了门,二花正和铁花院子里玩耍,看到她回来,一起跑过来。 夜里,苏清洗漱后回到西屋,二花正在铺床。 几个月以来,苏清一直为二花施针拔毒,虽然二花的神智并没有恢复到成人,但是其他的一直在进步,已经可以做很多事。 “清清,来!”二花躺在床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让苏清上床睡觉。 男人面孔俊美,一双凤眸单纯如孩童,目光殷切的看着苏清。 苏清突然间有种错觉,躺在床上的男人,仿佛是丈夫在招呼自己的妻子上床。 这一念出,她立刻嗤笑一声,二花是个孩子,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摇了摇头,苏清脱了鞋上床,拿起医书懒懒的靠在床上翻开。 二花靠过来枕在苏清的腿上,双臂环住她的腰,满足的闭上眼睛。 苏清无奈的瞥他一眼,本以为他初醒的时候依赖她是因为刚到一个地方没有安全感,可现在这种依赖简直越来越严重,只要她在家,他便寸步不离的跟着。 若是训斥,他便哭给你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苏清越发觉得无奈。 “躺回去,睡觉!”苏清翻了一页书,懒懒道。 “不!”二花闭着眼睛,低沉的声音带了点撒娇,让人听了心里酥软,“我一天没看到清清了!” 夏天的中衣本单薄,男人躺在她小腹下,呼吸透过中裤拂在她腿上,开始还不觉,渐渐的,苏清越发不适,微一皱眉,伸手推他,“听话,自己躺好!” 她右臂刚一用力,肩膀上顿时一阵扯痛,不由的闷哼一声。 今日她护着桃妮,还要护着其他人,混乱中不知被谁打了一棍子。 二花立刻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她捂着肩膀,“清清受伤了?” “嘘!”苏清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歪头看了看东屋,低声道,“小点声,不要把爷爷吵醒了!” “让花花看看!”男人皱眉看着她,探身过去就要脱她的衣服。 “不用!”苏清向后靠去,“一点小伤,没什么要紧!” “我要看!”二花皱着眉,倔强的摇头。 “我说了没事!”苏清语气重了几分。 “清清不给看,我找爷爷去!”二花说着便要下床。 “别去!”苏清伸臂揽住,气呼呼看着他,霍,这家伙智商长的够快,都知道要挟她了! “那清清让我看!” 苏清咬了咬下唇,只得转过身去,将中衣扯下些,露出右边的肩膀。 少女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一道鲜明的青紫几乎横过她半个后背,触目惊心。 二花紧紧皱眉,抬手想要摸一下,似又怕碰疼了她,连忙缩手,下床去找伤药。 “你干什么?”苏清问道。 二花拿着一个瓷瓶回来,抬腿上了床,跪坐在她身侧,声音温柔,“清清躺好,我帮你上药。” 苏清知道这呆子最是固执,若是不依他,肯定又要威胁她去告诉爷爷,所以干脆听他的趴在床上。 二花将苏清的衣服又往下褪了褪,露出整个后背,手指蘸了药膏,轻轻涂抹在那些青紫痕迹上,他绷着脸,一眼不发,眼中水雾堆积。 苏清闭上眼睛,男人手指微凉,涂在背上立刻缓解了疼痛。 突然似一滴水珠落在背上,苏清倏然睁眼,扭头看去,见男人眼眸半垂,长睫上凝着水珠,晶莹似玉。 她心中微微一震,轻笑道,“哭什么,我又没死!” “清清疼不疼?”男人抬眸哽咽问道。 “刚才疼,上了药以后就不疼了!” 二花低下头,对着苏清的伤处轻轻吹气,动作温柔而认真。 苏清趴在床上,不由的勾唇笑了笑,心头暖暖的,后背的伤果真一点都不疼了。 第54章 你有的我都要抢过来 接下来苏清照常带着虎子他们进城卖鱼,再没有人敢来闹事。 城里的鱼摊渐渐稳定下来,苏清不再日日跟着进城,一心扑在训练和学药上面。 这日苏清背着采的草药带着铁花二花自山上下来,刚一进村子便看到刘景彰正在等着她。 “苏清,那日是你算计我对不对?宋晖是装死!”刘景彰年纪不大,随了他父亲,天生的老气,加上阴鸷狠辣的表情,完全是地主家恶少的模样。 二花立刻握住苏清的手,警惕的看着刘景彰。 苏清脸色淡淡,拉着二花继续往家里走。 刘景彰看着少年淡然的背影,越发气恨不甘,怒声道,“苏清,你给我等着,那日的帐我跟你没完!从今天起,你有的,我全部都要夺过来!” “跟我作对,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苏清头也未回,脚步不急不缓,像是根本没听到,径直回家了。 次日苏清进城去给醉鹤楼送鱼,顺便将自己采摘晒干的一些茶叶送给张掌柜,谢他屡次帮忙。 张掌柜见了苏清非常高兴,亲自将茶叶接了过去,邀请苏清去楼上雅室中喝茶。 苏清有礼笑道,“不了,我还要去卖鱼,改日再和张爷喝茶聊天。” “好,那我等你!”张掌柜笑的温雅,送苏清出门。 出门时,张掌柜想起一事,道,“苏清,之前跟你一起卖鱼的苏长生和孙冬子昨日来找我了。” 苏清清眸一转,“他们来、向醉鹤楼卖鱼?” 张掌柜淡笑点头,“他们带了一盆鲜鱼来,要五文钱一条卖我,我不买,他们最后降到一文一条,不过我还是没要。” 虎子站在苏清旁边,咬牙气声道,“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敢抢咱们的生意了!” 苏清感激的看向张掌柜,“多谢张爷!” 张掌柜温和道,“不用谢我,这本是我们之前协议好的,我只买你一个人的鲜鱼,我怎么会出尔反尔?而且我知道前段日子南城的迎客楼和你买过红烧鱼的菜谱,你不是也没卖。” 苏清目光清亮,扬唇一笑,“和张爷同事,是苏清的幸运!” “彼此彼此!”张掌柜面容真挚,“苏清,你放心,除了你,别人送来的鱼价格再低,我也不会买!” 苏清点头,“是,我一直相信张爷的为人!” 有的人,第一眼看到,就能知道可不可长交。 自醉鹤楼出来,虎子赶着牛车,仍旧气愤不已,“回去我就去找孙冬子算账,当初咱们收他一起卖鱼,工钱比一个壮劳力还要多,我到是要问问他,咱们哪里对不住他,他要做这种背后使坏的小人!” 苏清缓缓摇头,“不用找他,是刘景彰指使他们两人这么做的!” “你怎么知道?”虎子惊愕问道。 “猜的!” 她还猜到,苏长生两人在醉鹤楼这里吃了憋,刘景彰也不会善罢甘休,兴许很快就有后招。 昨日他来找她,就是来警告她的! 苏清猜的没错,不出两日,城里便又多了两个卖红烧鱼的摊子,一个由苏长生带着人在西街卖,一个由孙冬子带人在东街卖,带的人,自然是刘景彰的人。 卖的鱼和苏清他们卖的表面看去一模一样,价格却便宜的多,只要十文钱一条,而且摊子就开在苏清他们鱼摊的斜对面。 他们做鱼时防了苏长生,却没防备孙冬子,而且这鱼的做法算不上复杂,孙冬子跟着苏清那么久,自然也能做的出来。 有便宜的,人们自然不会再买贵的,买鱼的人纷纷都跑去买苏长生的鱼。 刚过晌午,苏长生的鱼卖完了,苏清他们的卖了还不到一半。 苏长生带着孙冬子拉着卖空的铁锅过来耀武扬威, “呦,这鱼还剩这么多呢,今天还卖的完吗?”苏长生抱着肩膀,瞅了古榆树下的铁锅一眼,幸灾乐祸的道。 “苏长生,这红烧青鱼的做法是苏清想出来的,你们私自学了自己去卖这是忘恩负义!”虎子冷声喝道。 “只是红烧鱼而已,你们会做,别人当然也会做,人家酒楼里难道以前就没人做过,怎么就是你们的了?”苏长生不屑的道。 “别人会做,但和苏清做的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你们偷学了我们的还不承认?”虎子气声喊了一句,怒目看向藏在苏长生后边的孙冬子,“冬子,当初可是你和你娘一起来求我带着你卖鱼的,这几个月我和苏清可曾亏待了你,你帮着刘景彰对付苏清,良心让狗吃了吗?” “我、我、”孙冬子低着头,满脸涨红,支吾说不出话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天经地义!”苏长生嚣张的仰着头,“以前我们帮你们卖鱼,累死累活才得几十文钱,但现在我们把做鱼的菜谱卖给迎客楼,一下子就得了一百两,还有今天,我们卖了五百文,这么好挣的银子,我们为什么不挣?” 他说完,看向站在榆树下的王保,高声笑道,“三保兄,你来给我卖鱼,我一天给你一百文如何?” 王保瞥他一眼转过头去。 苏长生拎着手里的钱袋故意晃的哗哗作响,得意的笑了几声,赶着牛车走了。 “苏清,我去教训他!”虎子气极,握着拳头要追上去。 “别去!”苏清拉住他,“不要逞一时之勇!” “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一点小事就这样急躁,将来遇到更大的事你如何?” 虎子一怔,被苏清清凉如水的眼神一扫,胸口的燥火顿时消了大半,半晌,点头道,“你说的对,打他也没用,咱们想办法解决!” “嗯,先卖鱼吧!”苏清淡淡点头,回身去继续吆喝。 一直到天快黑了,鱼还没卖完,在东街卖鱼的刘大壮和宋晖回来,锅里也剩了不少。 不用多说,两人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怎么办?” “苏清,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清。 “不怎么办,把鱼抬上牛车,咱们回家!”苏清面色波澜不惊,开始收拾东西收摊。 众人见苏清神色淡定,心里也跟着镇定下来,收拾鱼摊出城回村。 然而一连数日,苏长生和孙冬子两人卖的鱼越来越多,苏清他们的鱼则卖的越来越少。 眼看过了晌午了,鱼才卖了十几条,虎子镇定了几天又开始急躁,“苏清,再这样下去,咱们这生意都被苏长生他们抢走了!” 苏清坐在老榆树下,懒懒的闭着眼睛,一副根本不着急的模样。 “苏清,你看,那几个妇人以前都是在咱们这买鱼的,现在都跑到苏长生那边去了!”虎子见苏清不动,越发的着急。 王保也道,“苏清,不然咱们也把价格降到10文钱一条,这样那些老主顾还能买我们的!” 苏清摇头,微微睁开眼睛,淡声道,“不好,咱们降到10文,他们会降到5文,这样恶行的压价竞争是不可取的。” 她明白,刘景彰的目的不是在赚钱,是要彻底将她挤垮,所以不管她降到多低,苏长生卖的价格也会比他们便宜。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虎子皱眉道。 “嗯,等着!”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苏清话音一顿,眼眸扫向正趾高气昂的指使下人的苏长生,清澈如水的眸子泛起凉意,“等到,他们自己作死!” 虎子不明白苏清什么意思,却知道,他只能听苏清的。 ------题外话------ pk中,数据危险,求收求收,收藏的伙伴多多追文,爱你们! 第55章 说亲 快天黑时,刘大壮和宋晖拉着另外半锅鱼从东街回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桃妮看着半锅鱼心疼,这段日子他们卖不掉的鱼都拿回去自己吃了,可是他们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所以好些都扔了。 “苏清,现在天已经有些凉了,这些鱼放一晚上也坏不了,咱们留着明天接着卖吧!”桃妮道。 “不,吃不了就全部扔了!这种鱼放一晚上即便不坏,味也不对了,不能留着!”苏清不容置疑的道。 “嗯!”虎子点头应声,见天晚了,街上人少了,收拾摊子回去。 回到家里,苏清刚一进家门,苏河的媳妇陈氏便来了。 陈氏刚进来的时候,苏清差点没认出来,女人穿了烟柳色的绸缎绣花衣裙,头戴两支硕大的金钗,手腕上金镯玉镯戴了三个,面上涂着厚厚的粉脂,像是将家里的白面都摸在脸上了,走起路来环佩玎珰,香飘十里,正窝在窗台下睡觉的铁花打了一个响响的喷嚏,警惕的抬头看过来。 陈氏本长的不错,但是乡下女人每日劳作老的快,她已年近四十,早已没了当初清秀的模样,此刻这般打扮,像是强行扮贵夫人的农妇,看着便让人想笑。 扮成了贵夫人,连平时泼辣的性子都收敛了几分,扭着腰走进来,嫌弃的拂了一下板凳才坐下,环视四周,冷笑道,“这旧房子就算换了新门窗也是旧的,看着就寒酸!” 苏老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氏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钗,笑道,“爹,你还不知道吧!长生现在可有出息了,每天白花花的银子往家里挣,苏河说了,要把家里的房子返修一下,但是我家那地方太窄了,我看你这院子好,宽敞!” 苏老的院子在村头,往东可以随便扩建,自是宽敞的。 苏老闻声皱眉,“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老大让苏清带着长生卖鱼,说的可怜,清儿才答应下来。现在长生却去抢清儿的生意,我还想找他去说道说道呢,你到先跑来了,你要我这院子,那我和清儿住哪儿?” “这鱼又不是苏清的,当然是谁有本事谁去卖,爹,长生可是你亲孙子,你这心可别糊涂了!”陈氏扫了旁边正提水浇菜的苏清一眼,“你们就两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去住都行,反正这院子你们得让出来,把这房子都扒了,后面的菜地也全都刨了,我要和刘财主家一样,盖个两进的大院子!” “你休想!”苏老冷笑一声。 陈氏冷下脸来,“爹,你是当老人的,不能太自私,怎么也得为儿孙考虑考虑,长生到了年纪该娶妻了,没个好房子,怎么能娶好媳妇?” 苏老问道,“长生和宋老六家的闺女定下来了?” “宋老六家的闺女到是想!”陈氏不屑的道。 “你什么意思?” “爹,你怎么还不明白,现在咱们家有钱了,和以前不一样了,长生的媳妇当然得好好挑挑,宋老六家那闺女已经配不上长生了!” “你、”苏老气的指着陈氏,“你们夫妻两个真是糊涂!” 宋老六家的闺女名叫宋荷,虽然模样长的一般,但是贤惠能干,一直喜欢长生,也一直没定亲等着他。宋家嫌弃苏河夫妇好吃懒做,所以才拖着定亲的事没定下来,如今宋家同意了,陈氏反倒把亲事给推了,苏老自然生气。 陈氏不以为然,“长生的亲事爹就别操心了,你和苏清赶紧找地方搬走,把地方空出来,这两日我便找人扒房子了!” 苏清走过来,冷声道,“我们不会搬走的,当初分家的时候,这院子便是爷爷的,你和大伯不用惦记了!” 陈氏掐腰道,“苏清,你以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来求你的?告诉你,长生现在比你有出息,以后说不定你和爹还得指着我们长生吃饭呢,识相的现在就搬走!” 二花见陈氏面带凶相,立刻拦在苏清面前,认真的道,“不许欺负清清和爷爷!” “你哪里来的傻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陈氏瞪着眼嚷道,气焰嚣张。 “你说谁傻子?”苏清猛的喝了一声,手里提水的扁担往地上一放,“砰”的一响。 陈氏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一步,气势弱了下去,冷笑道,“我不跟你们废话,你们若不搬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搬!” 苏老气声道,“我们不可能搬走,有什么事,你让老大亲自来跟我说!” “哼,走着瞧!”陈氏撩下一句,快步走了。 “真是一对糊涂人!”苏老叹了一声,坐在板凳上,一脸悔色,“当初我真不该心软,答应老大让长生跟着你卖鱼,谁能想到长生这孩子如今和他爹娘一样没良心!” “不关爷爷的事,是刘景彰在后边捣乱,就算苏长生不跟着我卖鱼,也早晚会帮着别人和我作对!”苏清淡淡道了一声,“此事我会解决的,爷爷不用太担心!” 苏老点了旱烟,叹声道,“爷爷老了,拖累你了!” “爷爷说什么呢?”苏清嗔了一声,笑容温暖,“就算以后不卖鱼了,我也有别的法子养家,爷爷只要放宽了心等着享福就是了。” 苏老脸色微缓,欣慰的道,“我就担心你,只要你没事,爷爷吃苦受累都行!” “清儿说过,定会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正说话,突然门吱呀一响,隔壁的赵大娘走进来,笑道,“爷孙俩这是说什么呢?” “大娘来了?”苏清起身笑道。 “来了!”赵大娘坐在板凳上,笑道,“我今天来可是为了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苏老问道。 赵大娘偏坐着身子,瞅着苏清笑的意味深长,“是苏清的喜事!村南周大善家的小闺女周红娇,看上咱们苏清了,今天她娘自己找我来,让我给说媒呢!” “啊?”苏老惊愕出声,下意识的看向苏清,忍不住扑哧一乐。 赵大娘捂嘴笑道,“看把苏老给高兴的!” 苏清脸色到还淡定,“大娘,我年纪还小,还没打算定亲,劳烦大娘将这亲事推了吧!” “这孩子,啥也不懂!”赵大娘笑瞥她一眼,对着苏老道,“红娇那丫头比咱们苏清大一岁,今年刚刚十五,长的那叫一个水灵,绣活也做的好。咱们苏清长的俊,两人正好般配,如今苏清年纪小,可以把亲事先定下,等过两年,往家一娶,您不是也了了一件心事。” 不待苏老说话,苏清拒绝道,“大娘,我现在真的不能定亲!” “现在不早早定下,以后可就晚了!我可告诉你,这红娇丫头,咱们村里好些人都惦记呢,现在她看上了你,你怎么还往外推呢?”赵大娘佯怒道。 二花在旁边听了这半天,听出来是要苏清成亲了,慌张的抱住苏清的手臂,摇头道,“清清不嫁人!” 赵大娘哈哈一笑,“当然不是苏清嫁人,是要她娶媳妇!” “娶媳妇?”二花迷茫了。 “大娘,多谢您一番好意,可我现在真的没有定亲的打算!”苏清再次婉拒。 “苏清,你没有父母给你操心婚事,你爷爷又宠你什么都依着你,但有的事可不能由着你性子来,所以这亲事大娘就给你做主了,你别管了!”赵大娘对于保媒拉纤的事异常热情,打心底就觉得那周红娇和苏清般配,由不得苏清拒绝,一口给定了下来,起身便往外走。 苏清哭笑不得,忙追上去,“大娘、” “不用送,不用送了!”赵大娘摆着手,高兴的走了。 苏清扶额,回头无奈的看向爷爷。 苏老也是无语失笑,探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苏清耸了耸肩,看来这事她要去找周家姑娘亲自说一下了。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支持,十二很感动,会加油的! 第56章 悔亲 自从赵大娘走了以后,二花便闷闷不乐,吃饭的时候低着头也不像平日里那样话多,吃完了饭早早便上了床睡觉。 苏清收拾完靠在床上看书,见二花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唇,分明是在生闷气的样子。 “你怎么了?”苏清放下书,侧着身子,单臂支额,温声笑道。 二花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睨她一眼,扭过头去。 “不说的话我继续看书了!”苏清道了一声,欲转过身去。 二花猛然转头,一把握住苏清的手腕,俊脸上带着怨气,“清清,我不喜欢你娶媳妇!” 苏清噗嗤一笑,“谁说我要娶媳妇了?” “那你为什么答应?” “我没答应,这两日便去找周家姑娘说清楚!” “真的?”男人一双丹凤眸映了烛火,如月下清溪般炯亮清澈。 “嗯!”苏清淡笑点头。 二花放心了,凑过来抱住苏清的腰身,依赖的在她腰腹间蹭了蹭,“清清真好!” 苏清抚了抚他柔顺的发顶,低低道,“放心吧,不管我娶妻还是嫁人,都会照顾你的!” 二花抬头稚气一笑,“我只要和清清在一起!” 苏清捏了一下他的脸,挑眉道,“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钱!” 二花双眸弯弯,嘿嘿直笑。 不过两日,苏长生退了宋家亲事和苏清要和周家闺女要订婚的事便在村子里传开了。 苏清听村里人说,之前苏河两口子一直上赶着要给儿子娶宋老六家的闺女,宋老六不喜欢苏河夫妇懒惰才一直没应下来,如今自己闺女过了成亲的年纪,又见苏长生有了个正经事做才托媒人上门想将亲事定下来,结果陈氏直接将媒人赶了出去,说宋老六贪图他们家的钱才改了主意,还说他们家现在有钱了,和以前不一样了,要给苏长生挑个城里的媳妇,宋老六气个半死,苏河夫妇也被村里人骂被猪油蒙了心。 苏河两口子如何嚣张苏清没心思去管,她现在就着急将和周家的亲事退了,她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可是她之前去了一趟周家,恰好周红娇出门了,所以隔了一日,苏清再次上门。 周家在村南,四间土房,石砌的院墙,里面种的豌豆一直顺着墙爬出来,开了满墙淡紫色的小花。 苏清敲了敲门,清声问道,“周大娘在家吗?” 很快一比苏清大两岁的少年走出来,看到苏清,道,“你来找我妹妹的吧?” 苏清猜到这是周红娇的哥哥周宏堂,遂点头道,“是,周姑娘在家吗?” 周宏堂下意识的向着最西边的屋子看了一眼,回头讪讪一笑,“不在、不在家,刚才被隔壁寻香叫出去了。” “哦!”苏清点了点头,“那我下次再来!” “好,苏清你慢走!”周宏堂送苏清出门。 苏清离开周家,脚步放缓,蹙眉回头看去,有些不解。方才看周宏堂的样子,周红娇分明是在家的,他为什么要撒谎? 是周红娇让他这样做的? 大楚民风开放,在这小村子里女子更加没有什么拘束,男女见面也是常事,周红娇为什么不见她?明明是她让赵大娘上门提亲的。 苏清眸光微闪,转身大步离开。 周家西屋里,周红娇探头向外看了看,见苏清走了,才微微松了口气,眉头却又皱起,面露纠结。 床上摆着一个新的首饰盒,还有两匹华丽的绸缎,她抬手打开首饰盒,看着里面精致的金饰,目中露出光芒,小心的摸了摸那些首饰和床上的绸缎,忍不住欣喜,这些,可都是女孩子最盼望的东西。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周红娇脸色微变,忙将首饰盒阖上,将床幔也放了下来遮住里面的绸缎。 周宏堂走进来,直接问道,“苏清来了两次了,你为什么不见他?” 周红娇偏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拧着手里的帕子,低声道,“不用你管!” “不是你说喜欢苏清让娘去求赵大娘的吗?现在怎么又扭捏不见人?” 周红娇起身将周宏堂推出去,有些烦躁的道,“哥,你别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周宏堂瞥了她一眼,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摇摇头走了。 次日,苏清和虎子他们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看到和刘景彰站在一起的周红娇,便明白周红娇为什么不见她了! 刘景彰揽着周红娇的肩膀拦在苏清面前,斜着嘴得意的笑,“苏清,红娇以后是我媳妇了!” 周红娇满脸羞红,低着头不敢看苏清。 苏清之前都不认识周红娇,她选择谁,她自是不在意,只撩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 刘景彰未必是真的喜欢这位周姑娘,不过是因为周红娇和她定了亲,所以刘景彰便要故意来破坏。 虎子等人气愤不已,怒道,“周红娇,是你家请媒人上门提前的,现在又出尔反尔和刘景彰在一起,你还要不要脸?” 周红娇红着眼睛看向苏清,讷声道,“苏清,对不起!” 她喜欢苏清,可是苏家没有刘家有钱啊! 只要她嫁给刘景彰,就可以过上少奶奶的日子,以前她不敢肖想刘财主家,不曾想刘景彰主动找上门,还送了她那么多名贵的首饰,她怎么能不动心? 她过够了穷苦的日子,知道有钱比什么都重要! “周红娇,刘景彰和城里的一个小姐定了亲,你别被他骗了!”桃妮喊道。 周红娇脸色一变,看向刘景彰,“她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那女的长的太丑了,我根本没同意!”刘景彰道了一声。 周红娇这才放下心来。 苏清一言不发,带着虎子等人赶着牛车离开。 桃妮回头看向周红娇,冷哼道,“红娇,你一定会后悔的!” 刘景彰得意的搂着周红娇,大声喊道,“苏清,那日我说过,你有什么,我都会抢过来!” 苏清头也未回。 虎子狠狠瞪了身后两人一眼,转头道,“苏清,刘景彰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不用理他!” 苏清淡淡道了一声,在路口在众人分开,自己回家去了。 苏老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烟,看到苏清回来,笑道,“清儿回来了!” 苏清坐在板凳上,四顾道,“二花和铁花呢?” “二花带着铁花去后山玩了!”苏老道了一声,沉色道,“方才你赵大娘来了,说之前提的你和周家姑娘的亲事不作数了,周家反悔了!” “嗯,我知道!”苏清将今日在村口看到刘景彰和周红娇的事说了一遍。 苏老气声道,“这个刘景彰就是故意针对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爷爷,他把周红娇抢过去了,不是正和咱们的心意!”苏清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她还想着如何说服周红娇退亲,如今这个麻烦到让刘景彰给解决了。 苏老道,“是这么回事,可是村子里的议论也不好听啊!” “爷爷,别人议论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议论两句,咱们晚上就不吃饭了吗?”苏清笑道。 “哈哈!”苏老欢颜笑开,“清儿说的对,爷爷我反倒不如你看的开了!” “清清!”一声欢呼,二花带着铁花自后院跑过来。 他手里捧着几个野果子,兴奋的给苏清看,“清清,好吃!” 清苏清将果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帮他将肩膀上的落叶拂掉,笑道,“不要乱跑,小心山上有狼!” “嗷嗷!”铁花围着苏清蹿跳,似在告诉她,它比狼还厉害。 苏老起身,道,“你带着二花进去,给他把把脉,重新再开个祛毒的方子。天要下雨了,我去后院收晾干的草药!” “好!”苏清点头,吩咐铁花道,“跟着爷爷去帮忙!” “嗷!”铁花叫了一身,摇着尾巴跟在苏老身后。 苏老微微弯着背,慈和的看着铁花,负手往后院走。 ------题外话------ pk过了,谢谢大家,鞠躬! 第57章 为难 苏清带着二花进了屋子,先给他洗了手,让他坐在椅子上,探手给他把脉。 二花体内的残毒太深,他们去除了一部分,之后便见效甚微,后脑的淤血也没有散开的迹象,苏清眉头紧皱,看着二花纯净却迷蒙的目光,按在他手腕的手指微沉。 “清清?”二花不安的看向苏清。 苏清放下手,笑道,“没事,二花很好,但是还要继续吃药!” 二花皱眉摇头,“不吃药,药好苦!” “听话!”苏清道了一声,眉心一蹙,猛然转头,冷声喝道,“谁在外边?” “是、是我!” 一柔弱温婉的声音传来,随即门被打开,一女子走了进来。 “清儿!” 是苏清的娘亲孙氏,苏清眸光一闪,让二花呆在屋子里,一个人走了出去。 孙氏站在堂屋,看着苏清温柔的笑,“清儿,娘来看你了!” “有事吗?”苏清声音淡淡。 孙氏面露忧色,低声道,“我知道最近彰儿那孩子在故意为难你,他笼络了苏长生和孙冬子,卖鱼和你抢生意,还将和你定亲的周家姑娘抢去了!” “我说他了,可是他根本不听我的!” “是娘没用,保护不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孙氏一边说着,一边举着袖子擦眼角。 女人柔弱,管不了丈夫,也管不了自己的儿女。 苏清清颜精致,淡声道,“你不用左右为难,刘景彰是你的儿子,你不必管我!” “可是你也是我的孩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娘的哪个都心疼!”孙氏哽咽了一声,面上带泪,看上去更加的羸弱,她拿出一个钱袋递给苏清,“这十两银子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你拿着和爷爷过日子用!” “不用,我们还有钱!”苏清并未接。 孙氏手颤了颤,“彰儿是要和你作对到底了,你没了卖鱼的生计,以后和爷爷吃什么?” 苏清冷笑,“刘景彰不给我活路,我便要饿死吗?” 孙氏一怔,看着苏清淡定清冷的面容,一时竟有些不认识似的,半晌,才讷声道,“那你要小心彰儿,银子上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来找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娘!” 苏清顿了一下,才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孙氏将银子收好,恋恋不舍的又看了苏清一眼,才转身离开。 苏清本以为今天的事已经够多了,不曾想,该来的一样也不能落下。 她和爷爷二花三人吃饭的时候,虎子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苏清,不好了!” 苏老先抬头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虎子一屁股坐在苏清旁边,才喘着粗气道,“今天刘财主家的管事带人来了我家,威胁我爹,不许我再跟你一起卖鱼,否则不但不让我爹继续在刘家做长工,还要将我家从古榆村赶出去!” 刘财主有权有势,和城主徐谦私下有勾结,连村长都不放在眼里,赶一户村民出村自然做的到。 上次的事,刘财主便恨上了苏清,和他儿子这是要将苏清赶尽杀绝! 虎子继续道,“我不会答应,我娘也不答应,我就怕刘财主去了我家,也会去别人家里,宋晖他爹也在刘财主家做事,恐怕也会受到威胁!” “刘家这是要做什么?”苏老重重放下筷子。 “爷爷别气!”苏清眼睛一转,对虎子道,“你先回去,不用担心,他们还跟不跟我,明日早晨便知道了!” 虎子咬牙道,“苏清,难道咱们就让刘家这么欺负?不如咱们找上门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让刘家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现在刘家势头正盛,咱们找上去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要慌,耐心等着!” 苏清还是那句话,等着! “嗯,苏清,我听你的!”虎子平复了一下胸口的怒气,站起来和苏老道别,回家去了。 “清儿,你真的有法子对付刘家吗?”苏老担心的问道。 苏清不答反问,“爷爷,你觉得苏长生和那个孙冬子是什么样的人?” 苏老怔了一下,思忖片刻,道,“长生和他娘一样,好吃懒做又贪婪!那个孙冬子以前看着不错,上次的事可以看出也是个贪心又胆小怕事的人!” 苏清抿唇一笑,“是,这样的人,不用我想办法对付,他们自己就会慢慢将自己的路堵死,而刘景彰还远远不能为这样的人买账!” 苏老不解的看着苏清,苏清却拿起筷子递给他,“爷爷,吃饭吧!” 苏清似丝毫不担心明日还有没有人跟着她一起卖鱼,照常吃饭,陪着苏老聊天,夜里看书、哄二花睡觉,和往常一样。 苏老看到这样的苏清,不管她有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都有些佩服起她的定力来。 次日上山,虎子和桃妮准时到了,之后刘大壮也上了山,而宋晖和王保却一直到下山都没来。 “我爹说不去刘家做长工了,去城里找别的事做!”虎子道。 “宋晖和王保看样子不会来了!”大壮气声道。 “不行,我得去问问宋晖,咱们对他这么好,他哪里还不满足!”虎子道了一声,大步往宋晖家走。 宋晖家关着门,虎子拍了许久,宋晖才出来,隔着门缝,诺诺喊了一声,“虎子哥!” 虎子用力的踹了一下门,“宋晖,你给我出来!” 宋晖往后退了一步,“虎子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爹怕刘家真把我们家赶出去,不敢让我和苏清在一起了,虎子哥,你帮我向苏清道个歉!” “道歉有屁用,你给我滚出来,亲自去和苏清说!” “虎子哥,你走吧,等这件事过去,咱们再在一起玩!”宋晖满脸无奈,道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 “宋晖,你出来!有种你给我滚出来!”虎子一下下揣着木门,可是宋晖进了屋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最后虎子只得憋着一口闷气回去找苏清。 苏清似也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体谅宋晖的难处没多说什么,只招呼几人赶车进城。 出村的时候,遇到了王保。 王保似已经等了很久了,看到苏清,脸色微红,“苏清,对不起!” 苏清淡淡一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们都是不得已!” 王保眼圈一红,低着头道,“我家欠了刘家银子,刘家人说我要还跟着你卖鱼,就把我家房子扒了。我爹不敢得罪刘家,不许我跟你一起干了,我求情,我爹不答应,还说我再跟着你,就把我奶奶赶出去,我不能不管我奶奶!” 他再厉害,也还是个孩子,在家里做不了主! 苏清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我不会怪你们的!” “苏清,我欠你的银子,我早晚会还的!” “不着急!”苏清笑了一声,笑容真挚,转身上了牛车,吩咐虎子赶车离开。 王保看着苏清他们赶着车远去,一拳头垂在旁边的柳树上,从来没有这么的恨自己无能。 苏清在他最难的时候帮了他,等苏清有了困难,他却只能当缩头乌龟。 第58章 逼迫上门 进城的路上,虎子等人一路沉默不语。 他们生意好的时候有三个鱼摊,后来苏长生和孙冬子不干了,变成了两个鱼摊,如今王保和宋晖也不干了,就变成一个鱼摊了,而且还要受别人排挤。 最后,又变成了他们四个人! 进了城,先去给醉鹤楼送鲜鱼,虽然鱼摊的生意不好了,但是还有醉鹤楼的生意。 伙计将苏清请到大堂,张掌柜正等着她。 “苏清,最近城里又出现了几份鱼摊,是别人故意和你抢生意的吧?”张掌柜也不多寒暄,直接问道。 “是!”苏清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道,“苏长生还把做鱼的菜谱卖给了北城的迎客楼,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醉鹤楼的生意?” “当然不会!”张掌柜温淡一笑,目光沉着,“我们醉鹤楼这么多年的招牌,怎么会让别人一个菜就抢了生意去?另外我让人买了迎客楼的红烧青鱼,虽然卖相和味道都很像,但终归差一些,你的菜谱里的调料想必他们根本还未完全掌握!” 苏清和张掌柜相识一笑,皆明白彼此的意思。 孙冬子跟了他们许久,了解她做鱼的步骤,但是火候的掌控,味道的调配,他学葫芦画瓢,不过学个样子罢了。 而且做鱼的时候的确有一味调料,别人都不知道,那就是醉鹤楼自酿的青竹酒。 青鱼腥味太重,炸透可去腥,苏清和醉鹤楼合作后,又改进了红烧鱼的做法,加了适量的青竹酒以后味道会更鲜香,腥味去的更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青竹香。 也许刚入口尝不出来,但是吃几次,就会感觉到差别,而张掌柜这种行家,自然一口就能品的出来。 “苏清,你有什么打算?你这红烧鱼若卖不出去,不如到我这酒楼来帮我做事,我给你的工钱保证比你卖鱼还要多!”张掌柜半是玩笑的道,但惜才之意却是真诚的。 苏清摇头轻笑,“不,我们一起的还有几个人,我要为他们负责,只能拂了张爷的好意!” “那你有什么难处一定来找我!” “好,我先谢过张爷!” “别跟我客气!” 两人叙了一会子话,后院鲜鱼已经清点完了,苏清告辞离开。 张掌柜站在醉鹤楼门口目送苏清远去,含笑点头,一个刚刚十四岁的少年遇事后如此冷静淡定,实在是难得! 走在街上,虎子问道,“苏清,你想好对策了吗?” 苏清想了想,道,“今天把鱼卖完,咱们先不进城了,停几天。” 虎子皱眉,“咱们真的不和苏长生他们争了?” “不,我自有打算!另外你带着大壮去打听一下刘景彰和粮铺于掌柜家小姐的亲事是不是真的黄了?” “好,我现在就去!”虎子痛快道。 虎子带着刘大壮离开,苏清则带着桃妮继续去西街卖鱼。 晌午的时候,虎子才回来,和苏清道,“我打听过了,两家的亲事已经定了,前两日刘景彰还约了于家小姐去首饰店买东西!” 苏清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虎子激动道,“刘景彰骗了周红娇,咱们现在就去拆穿他!”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苏清淡声道。 虎子知道苏清自有主意,附和道,“好,听你的!” 自此以后,苏清不再进城卖鱼,只每日让虎子抓了鲜鱼给醉鹤楼送过去便回来,她依旧早晨上山,白日呆在家里和苏老学医,偶尔会带着二花铁花上山采些草药。 刘景彰和苏长生以为终于将苏清给挤垮了,几次三番的去苏家老宅外耀武扬威。 陈氏每日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在村子里走路都仰着下巴,带人来苏家老宅看了几次,想方设法的要将苏老和苏清两人赶出去。 在家休息了五日,傍晚的时候,苏清和虎子在山上打猎回来,正碰到刘景彰带着苏长生、孙冬子和几个刘家家丁拦在山下。 刘景彰歪着嘴,一脸得意,“苏清,现在后悔和我作对了吧!你的人,你的生意,我都抢过来了,你还有什么和我比?只要你跪在本少爷脚下说你错了,我就饶了你,分你一点饭吃怎么样?” 虎子拳头握紧,俊脸愠怒,“刘景彰,你别欺人太甚!” “孙虎子,再对我们刘少爷不敬,我第一个不答应!”苏长生趾高气昂的指着虎子。 虎子目光一眯,猛然上前,拽住苏长生的手臂,一个过肩摔重重的将他扔了出去。 这口气他憋了很久了,要不是苏清拦着,他不知道已经将苏长生和刘景彰打过几次! 他动作迅猛,旁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听到苏长生落在地上惨叫。 刘景彰身后的家丁快步上前,将虎子和苏清围在中间。 苏清一脚将一个家丁踢飞出去,旋身一转,手中的细竹竿抵在了刘景彰喉咙上,她不说话,只淡淡看着他,目光也说不上凌厉,刘景彰却感觉到了泰山压顶的气势。 “都退下去,别动!”刘景彰脸色青白,小心的看了看脖子下的那根尖尖的细竹竿。 那些家丁闻声退后,警惕的看着苏清。 “苏清,我不信你敢伤我?”刘景彰白着脸道。 “我动不动你和你信不信没什么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惹急了我,我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苏清冷笑一声,收回竹竿。 刘景彰顿时松了口气,立刻退后,恨声道,“苏清,我早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你等着!” 说罢对着身后人道,“走!” 孙冬子早已巴不得赶紧离开,闻言忙将苏长生扶起来,看也不敢看苏清一眼,快步跟上刘景彰。 “一群狐假虎威的孬种!”虎子恨声骂道。 苏清看着刘景彰一众人的背影,淡声道,“通知大壮和桃妮,明日进城卖鱼!” “真的?”虎子眼睛一亮,“咱们还可以进城卖鱼?” “是,明日准时上山,重新摆摊!” 苏清淡淡道了一声,将竹竿收回身后竹篓,大步往家里走。 “太好了!”虎子一蹦三尺,激动的跟上去。 第59章 反击 次日苏清几人出村的时候被也要进城的苏长生看到,嘲笑道,“是不是没银子吃饭了?可以跟着我干啊,我比你大方,我一天给你五十文工钱!” 虎子用力的抽了一下牛屁股,赶着牛车快速离开。 进了城,鱼摊刚一摆上,立刻便有三五人围了上来要买鱼。 虎子等人本以为今日这鱼还是卖不出去,没想到以前的老主顾都来了,一愣之后,欢喜的招呼大壮他们收钱。 桃妮大壮见此也兴奋的不行,热情的给那些主顾盛鱼。 送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生意和以前一样好,而斜对面,苏长生的鱼摊前人却寥寥无几。 “苏清啊,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卖鱼啊?吃惯了你的鱼,吃别人的鱼还真吃不出这个味来!”一和苏清相熟的妇人高声笑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还是苏清的这红烧鱼对味!” “贵一点也值得啊!” “对,以后还是得买苏清的鱼!” 苏清一一笑应,旁边虎子惊奇的看着她,似有很多话想问。 好容易得了空,虎子将苏清拉到一旁,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咱们在家呆了几天,这些人都开了窍似的?” 苏清抬眼看去,见苏长生正一脸嫉恨的看过来,不由的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为什么? 当然因为苏长生太贪心了! 苏长生和孙冬子做的鱼本来味道就比他们差几分,之前抢了他们的生意是因为价格上的优势。这几日他们没来卖鱼,苏长生的鱼摊便更加红火,他们贪心不足,大量增加鱼量,大鱼小鱼都一起捕捞,导致每日都开始有剩余,苏长生舍不得将剩下的鱼倒了,便留到第二日混在新鱼里接着卖,这鱼本就腥,现在天又热,隔了一夜,腥味加上稍有的馊味,买鱼的人如何尝不出? 虽然每日的剩鱼比较少,但是口碑便是这样一日一日毁了的。 花了钱买的鱼不好吃,甚至还拉肚子,当然就不会再有人去冒险,这个时候,他们便想起苏清来了。 苏清将其中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虎子恍然,“苏长生和孙冬子真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前不过是借了咱们红烧鱼的名声,现在终于露出本相了!” 他说完佩服的看向苏清,“怪不得之前你一直不着急,原来知道他们早晚会完蛋!” 苏清勾唇一笑,淡淡道,“人性的弱点而已!” 不到晌午鱼便要卖完了,桃妮等人兴奋不已,高兴的道明日可以多做一点。 几人正收拾摊子时,苏长生愤愤走过来,“苏清,你使的什么花招,为什么把我的主顾都抢走了?” “主顾要买谁的鱼当然是人家自己的事,苏长生,你要想惹事,先过我这!”虎子往前一站,拦在苏清身前,俊脸冷厉。 这一夏天虎子长的很快,蹿了半头的个子,看上去高大英挺,气势凌然。 苏长生想起昨日被虎子踹了一脚,心有余悸,立刻后退几步,瑟瑟道,“这是城里,你还想打人不成?” 虎子冷笑,“是有人先惹事,上了大堂,见了城主我也有理!” “你们等着!”苏长生不敢再硬碰,撩下一句跑了。 接下来几日,苏清的鱼越卖越好,以前的老主顾几乎都回来了,而对面苏长生的鱼剩的一日比一日多,任他们喊破了嗓子,甚至将价格降到五文一条,都没有人再去买。 孙冬子在东街卖鱼,也开始卖不出去,买鱼的人不怕辛苦从东街过来,也要买苏清的鱼。 大壮高兴道,“苏清,咱们明日在东街也设个摊子吧,还是我和桃妮过去卖!” 桃妮有些不乐意,“我要和虎子哥在一起卖鱼!” 苏清点头,“那我和大壮去东街!” “不行,我得和苏清在一起,有事情好商量,桃妮还是和大壮去东街!”虎子立刻反驳道。 桃妮撅着嘴满脸不高兴。 大壮却因为能和桃妮一起卖鱼,转过身偷偷笑起来。 那边苏长生将城里的情况反映给刘景彰,刘景彰不敢再找人找苏清的麻烦,只痛骂苏长生无能。 “没想到那野种还真有点本事!”刘景彰冷笑,“既然东街和西街都被苏清占了,你们就去北街上卖。” 苏长生为难道,“不行啊,当初咱们将做鱼的菜谱卖给迎客楼答应了他们掌柜,不在北街摆摊卖鱼!” 迎客楼不比醉鹤楼贵气,是个普通的酒馆,吃饭的人鱼龙混杂,价格也相对比较低廉,若是苏长生他们卖鱼,自然会抢了他们酒楼的生意,所以当初有了这样的约定。 “你是笨死的?他不让你卖,你不会偷偷的卖?反正卖菜谱的钱你都已经拿了,管他那么多?赶紧去!一定不能让苏清把城里的生意都占了!”刘景彰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苏长生不敢违抗,连忙应是。 第二日,苏长生撤了东街的鱼摊,摆去了北街。苏长生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的确卖的不错,生意又红火起来,过了几日,他见鱼卖的好,便又多加了鱼量。 苏清听到虎子探来的消息,低眉笑道,“这一次,苏长生要彻底出局了!” 虎子瞪大了眼,“怎么说?” 他话音刚落,就见大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上隐藏不住的激动,“苏清,虎子哥,苏长生他们的鱼摊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虎子马上问道。 大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道,“听说苏长生当初和迎客楼有约定,不能去北街摆摊卖鱼。结果苏长生在这里卖不下去了,不顾信义还是去了北街,去也就算了,他还每天卖两个锅,一下子把迎客楼的掌柜惹恼了,派人过去掀了他们的鱼摊。苏长生一气之下,带着人把迎客楼给砸了!” 大壮飞快的将打听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虎子拍手称快,“背信弃义,活该!” “现在怎么样了?”苏清问道。 大壮道,“我刚去北街了,迎客楼的掌柜带着苏长生和他的手下去见官了,估计没那么容易善了!” 虎子高兴道,“苏清,咱们也去衙门看热闹!” “不去!”苏清摇头,“看他做什么?咱们的鱼卖完了,收拾东西回家!” 虎子自然听苏清的,但是没亲眼看到苏长生狼狈的样子还是觉得可惜。 虽然苏长生不是栽在他们手里,但是他得了报应,这么多日的憋屈众人今日终于觉得舒畅了,回去的路上坐在牛车上,一路高歌。 虎子在前面赶车,和苏清并肩坐在一起,眉目俊朗,笑颜飞扬,忍不住凑近苏清,低声道,“苏清,你真厉害!” 从最开始出事时的淡定自若,到后来每一步都猜的准确无误,他对苏清由衷的佩服,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感,只想和她更加亲近一些。 苏清双臂抱膝,微微扬着下巴看着前方,唇角抿出一抹极淡的笑。 ------题外话------ 推荐寒冬落雪文《裴少第一名媛妻》,pk中,福利多多,欢迎收藏。 不过就是顺应家里人的安排,应付性的相个亲。 谁知道就被她截胡。 “美女,你男朋友借我用一下。” 刚刚坐着,就听到突然插入的声音,让他有些莫名。 然后,他就被结婚了,在她前夫和她继姐的见证下。 剧场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居然发现,他继女的血型和自己的是一样的。 要知道,他是属于熊猫血的rh阴型血,这种血型,一般都是来自遗传的。 偷偷采集血样做了dna,他差点气疯。 女人,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裴逸曜将手里的亲子鉴定结果狠狠扔在了茶几上。 啊,你就是当年那个吃霸王餐的家伙啊? 那正好,你闺女,带走不谢。 佑左左风轻云淡的转身。 你,想走,没门!裴逸曜气急败坏。 第60章 表白 城里公堂上,苏长生被迎客楼的掌柜告了一状,摔坏的桌椅古董,打伤的伙计小厮全部搬来了公堂,清算之后一共五百六十两,要苏长生陪银子。 苏长生和孙冬子两人傻了眼,忙将刘景彰给供了出来。 又和刘家有关? 城主徐谦派人去押刘景彰上堂。 很快,刘景彰被押了上来,和苏长生对峙,却拒不承认是他指使的。 “苏长生,我是让你去北城卖鱼,可我让你去打砸迎客楼了吗?这是你做的事,凭什么要我为你承担!” 苏长生见刘景彰见死不救,跪地哀求,“刘少爷,这卖鱼的事是你指使的,去北城摆摊也是你的主意,现在出了事了,你怎么能不管?” “主意是我出的,但卖鱼的银子,卖菜谱的银子你和孙冬子可全部拿自己家去了,现在让我替你陪银子,做梦去吧!”刘景彰一把将苏长生甩开。 “刘少爷,那你看在咱们的交情上帮帮我们吧,我家哪有五百两银子,卖鱼挣的银子总共还没二百两啊!”苏长生哭求。 刘景彰一脸冷漠,“那我不管,你拿不出银子来,就去坐牢呗!” “我不坐牢!”苏长生满脸恐慌,“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挤兑苏清,去北城卖鱼,甚至嚣张到带人砸了迎客楼都是仗着背后有刘家,然而真出了事,却发现刘家根本不会管他,自然便慌张害怕起来。 刘景彰却连理都不理,避嫌的站到一边去了,“城主大人,草民和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苏长生胡乱攀咬,请城主大人明断!” 城主之前拿了刘家那么多银子,自然也是向着刘景彰的,问明了缘由,让苏长生和孙冬子两人一起赔偿迎客楼的损失,否则便要将两人押入大牢。 苏长生和孙冬子两人吓坏了,忙让官差去通知自己的家里人。 陈氏和孙冬子娘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见自己儿子吃了官司,一进大堂便哭起来。 尤其是陈氏,还在做盖两进大房子、吃香喝辣的美梦,没想到,一下子美梦便醒了! “肃静!”城主拍了一下惊堂木,将事情的经过和判决说了一遍,问两家是要陪银子还是让儿子去坐牢。 两家自是舍不得儿子,只得将家里的银子全部拿出来。 苏长生之前拿回家卖菜谱的一百两,后来每天赚个三五两,加起来,一共才一百八十二两银子。 而孙冬子家,把之前挣的工钱全部拿出来,再算上讹苏清的那二十两,一共五十两。 两家加起来才二百两,离迎客楼要的五百两还差三百两。 最后两家把值钱的东西和存粮全部都卖了,又找亲戚四处借了些,才又凑了二十多两。 迎客楼的掌柜见他们两家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发了善心,自己承担那二百多多两,但要求苏长生和孙冬子再不能进城卖鱼。 两家忙应下来。 此事便算了了。 可是陈氏回到家,扑在炕上便大哭起来,好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结果一眨眼就没了。 而且连粮食都没了,还欠了外债,以后可怎么过? 苏长生蹲在门弦儿上,双手抱头,满脸的悔恨和懊恼,恨自己今天太冲动了,恨自己不知道见好就收,恨自己信错了刘景彰,如今啥都没有了! 悔恨的当然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孙冬子一家,以为离开苏清能挣的更多,不曾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连差事都丢了,以前和苏清在一起,每日挣五十文钱,日子渐有起色,现在全搭了进去。 高氏悔恨交加,气的一晚上没睡! 刘景彰也恨,之前明明把苏清挤垮了,本是必胜的局面,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都是苏长生和孙冬子这两个不中用的给他惹麻烦! 没了苏长生的竞争,这城里卖鱼的生意,便又全部回到了苏清手里。 天气渐渐凉了,已是夏末初秋的季节。 乞巧节这日,一大早,桃妮上山的时候穿了一件桃红色绣荷花的襦裙,双鬓上系着藕粉色丝带,面容娇俏,杏眼流波,出落的越发像个大姑娘了。 刘大壮看着桃妮嘿嘿傻笑,“桃妮,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桃妮扫了虎子一眼,面上羞红,扬眉俏声道,“我平日不好看吗?” “好看,都好看!”大壮挠头傻笑。 虎子看过来,皱眉道,“你穿这个进城卖鱼?” “怎么,不行啊?”桃妮哼声道。 “行,你爱穿啥穿啥!”虎子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去帮着苏清一起抓鱼了。 因为是女子节,街上的女孩穿着都比平日里鲜亮一些,摆好鱼摊,虎子赶着牛车要离开。 桃妮立刻拦上去,“虎子哥,你要去哪儿啊?今日街上热闹,你陪我去逛逛吧!” 虎子道,“我有事要去办,你让大壮陪你去!” 桃妮皱了一下眉,不高兴的道,“我不要大壮陪,我就要你跟我去!” 她说完,走近几步,看着虎子杏眼含笑,“今天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听说在河边的水柳下就能听到牛郎和织女说话的声音,隔着一条街就有河,你陪我去!” 虎子嗤笑,“我干嘛要听他们说什么,跟我有啥关系?” 桃妮顿时急了,又羞又气的瞪着他,“孙虎子,我都这样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 桃妮紧咬下唇,脸上飞红,低声道,“我过了年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可我娘亲和爹爹一直都没阻止我和你每天在一起,你难道还不懂吗?” 无论怎样,她也是个女孩子,她父母每日让她出门和虎子等人混在一起,就是认定了她将来会嫁给虎子,所以才让她任性。 虎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结巴道,“你、你、你是说、我们?” 桃妮面带娇羞,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虎子受了惊吓一般,“不可能,我、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我啥时候说要娶你了?” 桃妮抬起头来,认真的道,“我现在告诉你了,你知道了?” 虎子怔了一下,垂眼道,“我真的有些意外,桃妮,我从来没想过娶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虎子哥你、” “桃妮!”虎子打断她的话,看了一眼正在卖鱼的苏清,决绝道,“今天这些话,你当做没说过,我也当做没听过,以后、你还是我妹妹!” 虎子说完,牵着牛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虎子哥!”桃妮跺了一脚,眼中沁泪,满面委屈。 他比她大三岁,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他不娶她想娶谁? 两人站在老榆树后面,说的话苏清几人都没听到,这一声带着哭腔的“虎子哥”苏清到是听见了,回头见桃妮要哭了似的,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桃妮红着眼睛问苏清,“苏清,虎子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清愣了一下,笑道,“没有啊,我没听他说过!” 桃妮抹泪哽声道,“他说,他不会娶我,一直都把我当妹妹,我才不要哥哥!” 苏清噗嗤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事儿! 今日男女私会互诉衷肠的日子,桃妮定是和虎子说了自己的心事被拒绝了。 “虎子每天打鱼卖鱼,一定是还没想过男女之间的事,反正跑不了你的手心就是了!”苏清拍了一下桃妮的肩膀宽慰道。 桃妮抽泣了一声,“我觉得他也是害臊,他凭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又不差!” “就是,咱们村的村花非你莫属!”苏清夸张的重声附和。 桃妮破涕为笑,抬头道,“谢谢你苏清,我心里好受多了!” 她瞅了一眼苏清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眨眼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其实你也不错,我娘可喜欢你了,说你长的俊人也能干,可惜我心里已经有虎子哥了!” 苏清吓了一跳,慌忙将手放下来,讪讪一笑,“是,你和虎子才是天生一对!” 桃妮抿唇笑起来,开心又羞涩。 第61章 拆穿 古榆村 刘财主家院外一女子已经徘徊了一个时辰,女子穿着淡粉色的绫罗香衫,头戴牡丹金钗,面施薄粉,面容娇美,正是周红娇。 周红娇连着来了两次刘家找刘景彰,可每次刘家的家丁都说他们少爷出去了,周红娇不信,便在院子外一直等着。 她心里慌乱,不停的向着刘家大门处张望,盼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前段日子,刘景彰每日找她幽会,前两日更是趁家中无人,要了她的身子,本来刘景彰答应派媒人上门提亲她才允他的,可是自从那日以后刘景彰再没出现过。 周红娇在家中坐立不安,隐隐觉得自己被他骗了,可实在是又不甘心,所以顾不得脸面,直接来找他问个清楚。 车轮滚动,一牛车缓缓自村东过来,赶车的人是虎子,看到周红娇问道,“这不是周家姑娘吗?你在这干嘛?” 周红娇仓皇转身,讷讷道,“我、我找刘景彰有点事!” 虎子俊朗一笑,“刘景彰在城里呢,我刚才在城里来看到他了!” 周红娇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他真的不在家里,刘家家丁没骗她,所以他也不是故意躲着他。 “哦!多谢虎子哥告诉我!”周红娇笑着应了一声。 “正好,等下我还要进城,要不我带你去找他!”虎子热心肠的道。 “真的?”周红娇眼睛一亮,“不会麻烦你吧?” “不会,上来吧!” 周红娇立刻跑过去,小心上了牛车,“谢谢虎子哥!” “一个村里住着,别那么客气!坐稳了!”虎子喊了一声,一抽鞭子,赶着牛车出村。 牛车走的慢,到了城里已经是晌午了,周红娇左看右看,问道,“虎子,刘景彰在哪儿呢?” “别急,我带着你去!” 虎子赶车进了东街,走了不远将牛车停下,手一指远处的一家首饰铺,道,“那不是刘家的马车吗?刘景彰一定在铺子里,你赶紧去吧!” “好!”周红娇提着裙子下了车,面上隐不住的欢喜,刘景彰在首饰铺,定是给她来买首饰了! 连道别都顾不上,周红娇快步向着首饰铺走去。 看着女子迫不及待的背影,虎子冷笑一声,调转牛车离开。 周红娇进了首饰铺一眼便看到站在一木架前手拿着玉镯挑选的刘景彰,她欢喜的喊了一声,“景彰,你真的在这里,让我一番好找!” 刘景彰倏然转头,眼中滑过一抹慌张,“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找你!”周红娇羞涩一笑,指着他手里的玉镯问道,“这是给我买的?” “这位小姐是谁?”一妇人突然问道,眼睛阴沉的在周红娇和刘景彰身上打量。 周红娇此时才发现木架前还站着一女子,二八的年龄,上身着藕色烟罗衫,下身是翠绿色的百褶绸裙,一双细眼,下巴尖瘦,一看便是生意人家的小姐,自带精明。 方才问话的人正是这小姐身旁侍奉的婆子,看样子像个奶妈。 刘景彰支吾道,“这、这是我们村上的,大概是想套近乎想让我待会带着她一起回村!” “景彰,你说什么呢?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你不说这两日就派媒人去我家提亲,怎么还不去?”周红娇见刘景彰似要和她撇清关系,心慌之下,脱口问了出来。 “提亲?”那婆子猛然睁大了眼,“刘景彰和我们家小姐已经定亲了,还去提什么亲?” 那位于小姐也沉了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红娇更是脸色大变,看着那婆子道,“你说谁和谁定亲?” “自然是我们家小姐和刘公子!” “什么时候定的亲?”周红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有半月了。” 周红娇脸色苍白,连连后退两步,摇头慌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前两日景彰还说要娶我,说你家小姐长的太丑,他根本没看上!怎么可能定了亲?” 于小姐气怒的看向刘景彰,“刘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女子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刘景彰慌忙解释,“于小姐,你听我说,这女人喜欢我,非要嫁给我,我没同意!她是故意来给咱们捣乱的,你千万别听她的,她一个乡下丫头,我怎么能看的上她?” 周红娇身形晃了晃,眼中聚泪,颤声道,“刘景彰,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明明不是和我这样说的!” “来人,赶紧把她撵出去,别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刘景彰变了一副脸色,嫌弃的将周红娇一推,吩咐人进来赶她出去。 两个刘家家丁进来,拉扯着周红娇往外走。 “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周红娇泪流满面,挣开家丁的手扑到刘景彰身前,伤心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景彰,你前日在我家要了我的身子,你当时答应我一定会派媒人没提亲,我那么信任你,什么都给你了,你怎么能骗我!” 刘景彰慌张将她推开,“你胡说什么,谁要了你的身子,你可别血口喷人!” 于小姐脸色变了又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景彰,“她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不是!”刘景彰矢口否认。 “你骗人!”周红娇哭声大喊,“你骗了我,你说你喜欢我的!” 她连哭带喊,惹了不少人围观,那于小姐面子薄,哪里经得住人围看,恨恨瞪了刘景彰一眼,推开人群离开。 奶娘回头道,“刘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 “不是的,于小姐,你听我解释啊!”刘景彰惊慌追上去。 “刘景彰,你去哪儿,你给我说清楚!”周红娇也追着刘景彰而去。 …… 下午苏清他们一回村便听到村里人议论,刘家少爷和城里粮铺小姐的亲事黄了,而且于家和周家一起将刘家告上公堂,刘景彰挨了二十大板,还罚了不少银子。 本来刘家和于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次反而成了仇家,刘家在城里的生意被于家挤兑,损失惨重! 虎子赶着牛车送苏清回家,刚拐出胡同,便看到刘景彰一脸阴郁的正等着她。 “苏清,你阴我!”刘景彰双目阴狠,面孔扭曲。 苏清淡笑道,“打了二十大板刘少爷还能站在这里,看来刘财主没少往城主那里使银子!” “你还敢说!”刘景彰想起他爹今天又花了大笔银子,还有痛骂他的那些话,恨不得将苏清拆骨吃肉。 “你不用恨苏清,今天这主意是我出的,有种就冲我来!”虎子拦在苏清面前,冷冷看着他。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刘景彰怨毒的目光扫过苏清和虎子,转身离开,“走着瞧!” 虎子不屑的道,“爷是吓大的?怕你,笑话!” 苏清斜睨了虎子一眼,淡笑道,“你才多大,还自称爷了!” 虎子嘿嘿一乐,露出几颗白牙,“我这不是为了衬托一下气势嘛!” 苏清看了一眼刘景彰冷戾的背影,道,“不管怎么样,小心刘景彰,疯狗也是会咬人的!” “嗯,放心吧!” 回到家里,苏清一推木门,见苏河坐在院子里。 第62章 私情 回到家里,苏清一推木门,见苏河坐在院子里。 见苏清回来,苏河立刻起身,堆着笑迎上来,异常的客气热情,“清儿回来了,累不累,大伯给你倒水喝!” 苏清面色不变,缓步往院子里走,淡声道,“大伯是为了苏长生来的吧,他之前背叛过我,我不可能再用他,大伯回去吧!” 苏河脸上的笑容僵在那,瞬间变成了哭相,“苏清,以前是大伯混蛋,你别跟大伯计较,长生也是被刘家骗了,你原谅他一次吧!” “家里粮食都卖了,饭都吃不上了,你行行好,收留长生,只按平常的工人开工钱就好,算是救救我们一家!” 苏河抹着泪,说的十分可怜。 苏清哂笑,“大伯有手有脚,正值壮年,为何不出去做工,你们一家人就非得指着苏长生一人了吗?” “清儿,大伯要管那几亩田,这马上就要秋收了,实在是离不开身啊!”苏河低声下气的解释道。 “无论如何,我不可能再让苏长生跟着我,大伯不必说了!” 苏河见苏清态度坚决,只好去求苏老,“爹,您帮我说说话,家里真没吃的了,外面还欠着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老眉头紧皱,沉声道,“做人要有自知,之前长生挣了几个银子,你和你媳妇又是盖房又是置办首饰的胡乱挥霍,还推了宋老六家的亲事,当时可曾想过今日的落魄,可曾给今日留过后路?” 提起这些事苏河也是满脸悔恨,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爹,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苏老叹了一声,起身去屋里,片刻后提着一袋米和一袋面出来,“清儿做事有原则,你别为难她了!这些米面你拿去,应该能撑到新粮下来,好好过日子,别再胡闹了!” 见苏老也这样说,苏河知道让长生跟着苏清的事真的是无望了,只能将米面拿过去抗在肩上,“是,爹,我回去了!” “回吧!” 苏河被米面压弯了腰,低着头,缓步出了院子。 苏老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沉沉一叹。 刘景彰和城里于家姑娘的亲事完了,周家却不放过刘景彰,几次三番的派人上门去闹,要刘家给周红娇一个交代。 毕竟刘景彰把人家闺女睡了,还闹的满村皆知,以后如何嫁人? 刘家无奈,最后只得派媒人上门提亲,答应让刘景彰娶周红娇。 亲事虽然定了,可是刘景彰却恨透了周红娇,连纳采下聘的时候都未露面,村里人纷纷议论,周红娇就算将来嫁入刘家,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 周红娇却不觉得,此时正为能嫁入刘家而高兴。 这件事村子里的人着实议论了一阵子,随后秋收时节到来,村里忙碌起来,事情也渐渐平息下去。 苏家的田都分给了苏河兄弟二人,苏老便落了轻松,只每日照顾他的菜地,苏清也依旧每日锻炼,学医,卖鱼,生活平静。 等秋收过去,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 这日苏清自城里回来,买了布料,打算让赵大娘给爷爷再做两件厚一点的衣服准备过冬。 布料放下,苏老拿着一封信递给苏清,沉声道,“清儿,这是刘家人送来的!” 苏清看着信封,眉心微微一皱,不用打开,也知道这是孙氏给她的信,她之前已经收到一封。 秋收过去后,孙氏大概是劳累过度,一下子病倒了,而且一日比一日严重,来信让苏清去看她。 打开信封,上面字体娟秀,却虚弱无力, “清儿,娘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你来看看娘吧!娘对不起你,可是怎么说你也是娘的孩子,临死前,娘想再见你一面。” 苏清攥紧了书信,问道,“孙氏的病真的这么严重吗?” 苏老道,“听说刘家请了几个大夫来家里医病,看来是真的!” 苏清垂眸不语。 “清儿,她毕竟是你娘亲,去看看她吧!”苏老劝道。 “我就算去,刘家人也未必会让我进门!”苏清将信纸叠好放进去淡淡道。 经过之前那些事,她和刘家人之间的仇怨是越来越深了。 “要是能去,你就去见她一面。” “我知道。” 晚上吃完了饭,回到西屋,苏清坐在桌子前打开医书,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定。 二花坐在旁边,双手托腮,眸光纯净,“清清,你有心事?” 苏清轻笑,“你还知道什么是心事了?” 二花趴在桌子上,微微仰头看着她,“当然,爷爷说我长大了懂事了!” 苏清看了看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色,沉思片刻,转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起!” “嗯!”二花重重点头。 苏清带着二花出了屋,轻轻关上门,快步出了院子。 天冷了,天黑的早,还不到二更天,村子里已经家家关门闭户,灯火也已经熄了一半。 秋风萧瑟,街上空无一人,苏清拉着二花的手,穿过村子,径直向着刘家走去。 刘家大门前挂着两盏写着丰字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来回飘荡,晃着朦胧的光影。 苏清带着二花摸黑走到后院的位置,翻墙上去,借着微弱的月色打探内院的情况。 若走正门,刘贵和刘景彰定然不会让她进去,说不定还要招惹口角是非,她趁黑来看一眼孙氏,看完便走。 两人趴在墙头上,只见刘家后院里有两处小院子还亮着灯,几个丫鬟婆子来回走动,垂花门和走廊下有家丁看守。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院落里晾着女子的衣服,似是孙氏穿过的,苏清对着二花道,“带我去那个院子,不要惊动任何人,能做到吗?” 她擅长贴身格斗,这种轻功一类的武功,自是不如二花,这是她带二花一起来的原因。 二花点了点头,伸手揽住苏清的腰身,飞身而起, 如风行水上,轻若无物,不过几个眨眼间便落在那处晾晒衣服的院落中,落地无声。 一进院子,果然闻到浓浓药味。 小院不大,三间正房,东西各有厢房两间,院子中间有一颗落了叶的合欢树,寂静无声。 苏清带着二花向着亮着灯的屋子走去,在门外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 苏清轻轻推开门,缓步走进去,只见屋子点着烛火,却空无一人。 向着里屋走了两步,苏清目光一扫,落在妆台上,顿时眉头一皱,桌子上放着香粉首饰,都是年轻女子用的,这不是孙氏的房间。 方要招呼二花出去,突然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而且走的很急,似马上便要推门进来。 苏清眼睛急转,见旁边是一放衣服的木柜,来不及出门,拉开柜门,拽着二花躲了进去。 柜门刚一关上,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还不是一个人! “别,别让下人看到!”一女子娇媚轻喘的声音传来。 “没有人,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我支走了,我爹今晚住在城里不回来了!” 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很熟悉,苏清顺着柜门的缝隙往外看,顿时一怔。 第63章 初吻 说话的男子果然是刘景彰,此刻他怀里搂着一个女子,正猴急的往那女子脸上亲。 女子穿着丁香色的绸缎长裙,模样娇媚,头发挽起,分明是少妇的打扮。 在刘家院子里,妇人打扮的女子除了孙氏,另外一个自然是刘贵几个月前纳的小妾,隔壁村的曹氏。 “少爷!”曹氏半推半就,伸臂揽上刘景彰的脖子,媚声笑道,“你不怕你爹知道了打你?” 刘景彰冷笑,“不是你先勾引的本少爷,现在又后悔了?” “我才没后悔,你爹三天两头的跑城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女子娇嗔道。 刘景彰把女子抱起来放在屋子中间的圆木桌上,俯身压上去,一脸淫色,“我爹去找别的女人,那我就来安慰安慰小姨娘!” 他说着,捏着女子的脸对着她的唇亲下去,两人顿时抱在一起,亲的忘乎所以。 苏清轻轻呼了口气,没想到刘家后院这么乱,儿子偷老子的女人,这刘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二花瞪大了眼看着外面的两人亲吻,似有什么疑惑,开口便要说话。 苏清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狭窄的柜子中,光线昏暗,二花目光灼热的看着苏清。 “嗯、”外面传来女子的低吟,苏清转眸看去,见那曹氏的上衣已经半褪露出细白的脖颈和水红色的肚兜,香艳撩人,刘景彰在她脖颈上连啃带咬,似连上床都等不及,在这里就要办事。 苏清咬了咬牙,难道今日她在这里要看一场活春宫? 她若自己还好,问题是柜子里还有一个二花。 二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突然变的通红,呼吸也渐渐急促,回头看着苏清,目光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渐渐变的幽深。 柜子本就狭小,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苏清感觉到身上男人有些不对,心里扑通一跳。 “嗯、啊” 外面的形势剧烈,柜子里也气氛也变的越发诡异,二花喉咙滚动,凤眸炯黑,直直锁着苏清,缓缓靠近。 苏清双目瞪大,双手用力的推着二花的肩膀,无法出声阻止,只能不断的用眼神告诫二花不许乱动。 男人如星的黑眸渐露痴迷,薄唇淡抿,一点点靠近,微微低头,吻在少女的唇上。 苏清脑子里轰的一响,蹬着柜子的双腿顿时变的僵直,随即便感觉男人温软沁凉的唇瓣轻启,柔软的舌探进她口中。 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周围的一切似都没了声音,鼻息间只有男人微急的喘息和淡淡清水香。 男人几乎整个人都伏在苏清身上,抱紧了她的腰身,闭上眼睛,用力而痴缠的吻着她。 苏清心头扑通乱跳,忘了如何思考,忘了要怎么做……突然感觉男人咬住她舌头,舌尖的疼痛让她清醒,伸手猛然将男人推开。 男人措不及防,撞在柜子上,抬头看过来,昏暗中一双凤眸含媚,薄唇水光闪烁,说不尽的风情魅惑。 “什么声音?”柜子外曹氏突然惊慌的喊了一声。 苏清立刻禀息。 “哪有什么声音?”刘景彰不耐烦的道了一声,将曹氏抱起来向着床上走去。 床帐放下,刘景彰一脚蹬掉裤子,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曹氏叫了一声,帐内立刻传来少儿不宜的声音。 苏清轻轻推开柜门,无声跳了出去,咬了咬牙,还是回手将男人拽了出来,随即轻步往门外走去。 好在床帐挡了视线,帐内的两人正进行的专心致志,如火如荼,谁也没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开门出去远离了卧房,苏清长长吐了口气,站在廊下考虑今晚还要不要去见孙氏。 初吻被夺走的措不及防,还是一个本不可能的人,她现在心里狂躁的想打人! 她怎么忘了,就算二花仅有孩子的智商,却仍旧是个成熟的男人,会冲动,会悸动! 就连才十四岁的刘景彰都知道睡女人,何况他! 回头想恨恨瞪他一眼,却见男人面色绯红,双目含水,含羞带怯的看着她。 苏清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清清,我不要你做我娘亲了,我要你做我媳妇!”二花 抿唇笑道。 “滚!”苏清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转身往院外走。 “清清!”身后男人有些慌张的跟上来。 苏清最后还是打算去见孙氏,已经来了,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而且今晚刘贵不在,刘景彰又忙着安抚他小姨娘,正是最佳时机! 这个院子是曹氏的,那另外一个亮着灯火的院子必然是孙氏的了。 孙氏的院子微微靠后,这个时候刘家的大部分下人已经歇息了,所以一路轻松的走了进去。 院子的布局大同小异,此刻这院子亮着灯的是东屋,苏清不敢在大意,猫腰躲到窗下,抿了窗纸向里面看,二花亦是好奇的伏在她身后也向窗子里瞧。 苏清怕孙氏夜里衣冠不整,用力的杵了一下二花的肚子,让他退后。 二花捂着肚子退后一步,委屈的看着苏清。 苏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继续往窗子里瞧,入眼是古旧的红木柜子和妆台,旁边的红木雕牡丹的拔步床上垂着淡青色的床帐,躺在床上的女子正是孙氏。 外屋一婆子端着药碗进来,喊道,“夫人,该吃药了!” “放那吧!”孙氏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 这次没错了! 苏清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是谁?”婆子问道。 “我,苏清!” “是清儿,是清儿!”屋里立刻传来女子激动的声音,“吴妈,快开门,是清儿来了,咳咳咳咳咳……” 吴妈忙将门打开,见到苏清,高兴道,“快进来,夫人等你许久了!” 苏清带着二花进了门,让二花等在外屋,自己和吴妈进了内室。 孙氏咳了一通,本苍白的面孔染了不正常的潮红,削瘦的脸上目光殷切的看着苏清,哽声道,“清儿,你终于来了!” “躺好了,别动!”苏清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微微皱眉,“怎么病的这么严重?” 孙氏急促的喘息,“娘怕是熬不下去了!” 吴妈抹泪道,“夫人最初是染了风寒,老爷一开始不让请大夫,后来严重了再请大夫也不管用了!夫人每日念着清儿公子,小公子今日总算来了!” 孙氏伸出枯瘦的手握住苏清的手腕,含泪道,“清儿,娘对不起你,你别恨娘!你能来见娘一面,娘便死也瞑目了!” 苏清看着孙氏憔悴的样子,胸口一阵闷痛,大概是原主的反应,就算再怨,也是骨肉相连的血缘。 苏清反手握住孙氏的手腕,凝神替她把脉。 “清儿,让娘再好好看看你!”孙氏枯黄的面容露出回光返照般的慈爱光芒。 苏清放下手,端起吴妈方才熬的药闻了闻,皱眉道,“这药是哪个大夫开的?”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田园纨绔妻》/晗路 一场阴谋,“百媚”杀手顾雅箬死于同伴之手后,却意外的穿越到了古代。 既来之则安之,即使做个小村姑咱也是快乐的,摆个小摊,开个小馆,买点小地,发点小财,带领家人走上个小富之路。 名有了,财也有了, 可…… 相识第一年,看着眼前的翩翩美少年,某女戏谑的问:“看到我什么感觉?” 话音未落,少年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掐死你。” 相识第二年,看着越发英俊的少年,某女试探的问:“看到我什么感觉?” 少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快点长大。” 相识第三年,看着眼前魅惑的少年,某女咽着口水,艰难的问:“看到我什么感觉?” 少年伸出手,迅速的抱起她,沙哑着嗓音:“吃了你!” 第64章 出事 吴妈忙道,“是二姨娘推荐的一个大夫,是他们村上的,据说医术很好!” 苏清心中冷笑,若不是开药的大夫是个庸医,那曹氏便是有意害死孙氏! 孙氏气血郁结,邪毒侵体,抑郁不疏,而这大夫开的药却是敛气之用的药方,难怪孙氏越吃病情越严重。 曹氏一边勾搭着刘景彰,一边想要害了孙氏自己做主母,小小年纪心思却毒! “不要喝这个药了,拿笔来,我另外开个方子,明日开始按我开的方子给她服用!”苏清淡声吩咐道。 吴妈一怔,“苏小公子懂医术?” “不懂,只是之前见有人得过此病,我看过城里大夫开药!”苏清随意道。 “哦,好,我马上去取纸笔!” 吴妈应了一声,很快取了纸笔给苏清。 苏清将方子写了递给吴妈,“四碗水熬一碗,每日两服,三日后应该就会见效!” “好,好!奴婢明日一早就去抓药!”吴妈听说孙氏还有救激动的将药方接了过去。 孙氏双目有些了光亮,“清儿,娘这病真的还能好吗?” “放宽心,会好起来的!” “清儿!”孙氏泣声道,“娘最对不起你,可娘病重的时候,只有你对我最好!” 孙氏病的快死了,丈夫在城里喝花酒,刘景彰在想法的睡他爹的女人,而本应该在窗前侍奉的刘翠早早的在自己房里睡了,孙氏如何不心寒? 苏清又宽慰了两句,起身告辞。 “清儿!”孙氏突然喊了一声,双臂撑着床勉强起身,双目滚泪,“娘真的对不起你!” “以前的事不必提了,好好养病,不要思虑太重!”苏清道了一句,转身喊了二花离开。 等门关上,孙氏趴在床边上,流泪不止,肩膀颤抖。 苏清由二花带着翻过刘家墙院,踩着夜色,无声回苏家。 一路上苏清沉默不语,二花知道自己又犯错了,不敢说话,只紧紧跟在身后。 两人披着一身夜霜回到家里,进了西屋,苏清想起方才在刘家的事,抱了被子和枕头往东屋走,淡声道,“以后我和爷爷睡东屋,你自己睡西屋吧!” “清清!”二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俊颜慌张,“清清不要走,你生气了?” 苏清甩开二花的手,冷声道,“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男人眼神无辜,“你不喜欢我亲你?” “只有彼此喜欢的人才可以亲吻,你明白吗?” 男人皱眉,“我喜欢清清啊,难道清清不喜欢花花吗?” 苏清有些恨恼,“这种喜欢和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你懂吗?” “不懂!”男人摇头,垂头沮丧的道,“清清若不喜欢,我以后不亲了就是!但是,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男人再次小心拉住苏清的手臂,撒娇的摇了摇,“清清不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 “嗯嗯!以后再不敢了!” 苏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男人委屈的模样,胸口的郁气也散了大半,“好了,上床睡觉吧,很晚了!” “那清清不许走!”男人紧紧握着苏清的手臂。 “嗯,不走!”苏清把被子枕头放回去。 男人立刻高兴起来,脱了鞋袜和衣服上床,乖乖躺好。 苏清躺下去,刚一放下床帐,感觉男人要靠过来,立刻斥道,“往里面靠,离我远点!” “哦!”男人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果然身体往里挪了挪。 “再靠近我就把你丢出去!”苏清恨声道了一句,命令道,“闭上眼睛,睡觉!” 二花立刻紧紧闭上眼睛。 苏清看着他孩子的模样噗嗤一笑,吹熄了灯火。 苏清本以为孙氏吃了她开的药方,会慢慢好起来,可是她并没有等到孙氏病好的消息,而是等来了城里的衙差。 她去刘家后的第三日,早晨下了雨,他们没去卖鱼,晌午天微微放晴,刘贵一脸怒火,带着两个衙差气势冲冲的闯进了苏家。 苏清正和二花晒山上采的蘑菇,看到刘贵等人涌进来,微微一愣。 刘贵双目喷火,指着苏清咬牙道,“就是她,把她给我抓起来!” 两个衙差上前便要去押解苏清。 苏老和二花慌忙跑过来,拦在苏清面前,“刘财主,这是做什么?” “苏清胡乱开药给春柳,害了她腹中的孩子,杀了我的儿子,我要她偿命!” 春柳,刘贵的妾侍,曹氏。 苏清眉头微皱,这是怎么回事? 她开药的是孙氏,怎么会让曹春柳喝了? “跟咱们走一趟吧,到了大堂,见了城主大人,再做辩解!”两个衙差冷声喝道,将二花推开,用锁链拷住苏清的双手。 “清儿!清儿!”苏老慌声大喊,“我们清儿没杀人,她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城主自有明断!”衙差将苏老推开。 铁花“嗷”的一声扑了上来,一跃一人高,吓的两个衙差连忙后退。 “嗷!”铁花双目圆瞪,矫健凶狠,护在苏清和苏老身前。 刘贵吓退两步,怒道,“苏清,你敢拒捕?等下我便让城主派更多的人来,拆了你的房子,把你和苏老都关进大牢!” “我没害你的孩子!”苏清清颜精致,镇定的道。 “人证物证都在,你敢不敢和我去城主那里对峙!”刘贵喊道。 苏清皱了皱眉,回头对着苏老道,“爷爷,我没害人,我和刘贵去公堂对峙,谁是谁非,自有公断!” “清儿!”苏老不放心的握着她的手。 “爷爷在家等着,我会平安回来的!”苏清道了一声,让铁花靠后,向着衙差走去。 “嗷!”铁花紧紧跟上去,漆黑的眼珠不舍的看着苏清。 “乖,留在家里,看好家,看好爷爷,等着我回来!”苏清蹲下身,安抚的拍了拍铁花的头。 二花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决,“清清,我要和你去!” “听话,留在家里!” “不,我就要去!”二花紧紧攥着她的手。 “别磨蹭了,赶紧走!”衙差上前推了一下苏清。 “别碰清清!”二花随手一拦,将他衙差推了一个跟头,绷紧了脸的护在苏清周围。 那衙差踉跄起身,惊愕的看着二花,似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方要训斥,另一个衙差拽住他低声道,“看样子是个傻子,别跟他计较了,赶紧把人押回城里是正事!” 衙差冷哼一身,拂了一下身上的土,喝道,“还不赶紧走!” 苏清回头看了一眼满面担忧的苏老,安抚的微一点头,跟上衙差。 第65章 苏清认罪 进城后,直接去了衙门,一进公堂,只见大堂内刘家的人都在,曹氏脸色苍白虚弱,由丫鬟搀扶着,刘景彰站在一旁,回头看过来,双目如刀的瞪着苏清。 “大人,苏清带来了!”衙差上前回话。 上过一次大堂了,城主认识苏清,仍旧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见了本大人,还不跪下!” 苏清手上戴着锁链,缓缓跪下去,“草民苏清见过大人!” 曹氏猛的扑上来,凄声怒喊,“你害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你赔我的儿子!” 二花护在苏清身侧,认真的道,“清清没有杀你的儿子!” “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的儿子!”曹氏嘶声怒吼。 衙差将曹氏拉到一旁,城主冷声道,“苏清,你谋害曹氏腹中胎儿,你可知罪?” “没有!草民没见过曹氏,为何要害她腹中的孩子?草民冤枉!”苏清面色淡定,吐字清晰,一字一顿的大声道。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城主冷哼一声,“宣证人刘孙氏,下人吴婆上堂来!” 苏清一怔,倏然转头,见孙氏和吴妈自偏堂走进来,孙氏低着头,一脸的局促不安。 “吴婆,那药方可是苏清开的?把事情的经过从实道来!”城主问道。 吴妈跪在地上,惶恐道,“是,前两日夜里,苏清突然来看夫人。奴婢当时无意中和夫人说起二姨娘怀了身孕,胎儿不稳,苏清便开了一个方子给奴婢,说是保胎的良药。奴婢次日按方子熬了药给二姨娘喝,不曾想喝了两日二姨娘竟然小产了,大夫看了药方后说,方子上的当归等药都是活血散淤的,孕妇决不可服用!” 吴妈说罢,将那日苏清写的药方递上去,“这是苏清写的方子,请大人明鉴!” 苏清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妈。 “拿上来!”城主让衙役将药方拿过来,问孙氏道,“刘孙氏,你的下人说的可都属实?” 孙氏脸色青白,紧紧低着头,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沉默了片刻才颤声开口,“民妇、民妇实在不知那方子对孕妇不利,民妇若是知道,绝不会给春柳服用的。” 这话便是承认了吴妈说的。 苏清看着孙氏,心头沉沉坠了下去。 “大人,杀人偿命,请大人一定为我的孩子做主啊!”曹氏哭哭啼啼的喊道。 “大人!”苏清抬头,“我为何要害曹氏?” 刘贵冷声道,“苏清,就算我们之间有过节,那也是生意上的往来,你竟如此狠毒,下毒害一个没出生的孩子!” “城主大人,前几日苏清和草民有些争执,还上过大堂,您是知道的!”刘景彰冷声道。 “嗯!”城主缓缓点头,“苏清,这方子可是你写的?” 苏清默了一瞬,点头,“是!” “那你还有何话可说?”城主冷喝一声。 苏清转眸淡淡的看着孙氏,看着她腰弯的更低,额上沁出了细汗,身体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 她收回视线,一脸清卓,“草民,无话可说!” “那你害人的事便是承认了?”城主沉声道,随即一拍惊堂木,“犯人苏清,下毒暗害刘曹氏腹中胎儿,对于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即日押入死牢,等候、” “大人!”突然一声急呼,一衙役自侧门走进来,在城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城主微微皱眉,轻咳一声,“关于如何判决,本大人要同师爷商量一下,稍后便来,尔等守候在此,不得妄动!” “是,草民等候大人的公平裁断!”刘贵俯身恭敬的应声。 二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看得出情况对苏清不利,握着她的手不安的道,“清清!” 苏清反握住他的手,“等一下你回家去,陪着爷爷,让他别担心!” 二花惶惶摇头,“不,我不走,我要陪着清清!” …… 城主进了后堂,看到张掌柜坐在那,拱手笑道,“是张掌柜,何事这样着急?” 张掌柜起身,淡笑道,“将大人自公堂上找来,事非得已,还请大人见谅!” “什么事,张掌柜尽管说就是!” 张掌柜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城主桌子上,温声道,“苏清是我的一个忘年交,我相信他的为人,他不会做害人的事,还请大人通融!” 城主瞟了一眼银票,呵呵一笑,“张掌柜这是做什么,你我相交日久,何需如此?我也不相信苏清会做这样狠毒的事,可他已经认罪了啊!” 张掌柜眼中滑过一抹错愕,随即笑道,“我认为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而且他还是个孩子,就算犯了错也该从轻处置,再有,那曹氏腹中的胎儿还未出生,也算不上杀人的罪名吧!” “这、”城主抚须,面露难色,按道理说,苏清这种情况的确可以从轻处置,可是他如何向刘家交代?他和张掌柜有交情,和刘家也有交情,判的轻了,怕刘家不服啊。 “大人!”张掌柜温和笑道,“前两日我进去涿州城办事,和太守大人在一起喝茶,太守大人还提起过徐大人,我可是说徐大人是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好官,太守大人听了很高兴。” 城主顿时脸色一凛,他怎么忘了,张掌柜和涿州冯太守是故友,清苑县隶属涿州,冯太守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思及此处,城主立刻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色,“多谢张掌柜在太守大人面前替下官美言!此案本大人又仔细想过了,苏清的确还是个孩子,哪里懂什么医术,估计是无意之失,判两个月的牢狱也就好了,我这就升堂,重新判决!” 毕竟曹氏腹中胎儿死了,判两个月也算是堵住刘家的口。 张掌柜起身,“那草民多谢大人开恩!” “应该的,应该的!” 城主笑了一声,“张掌柜慢坐,本大人先去升堂,等下再陪张掌柜喝茶!” “好,大人先忙,草民不打扰大人,先告辞了!” “张掌柜慢走!” 城主看着张掌柜出了府衙侧门,才眉心一皱,快步往大堂上走。 张掌柜出了府衙,门外虎子和桃妮等人正焦急的等着,见他出来立刻围上来急声道,“张掌柜,苏清怎么样?” 苏清被衙差抓走的事村子里有人看到传开,虎子等人得到消息后,无奈之下只好找张掌柜帮忙。 “城主已经答应从轻处置,可是苏清认了罪,看样子要做几个月的牢狱!”张掌柜道。 “苏清不会害人的,我不相信他会认罪!”虎子一脸担忧,心急如焚。 “我也相信苏清的为人,此事定还有蹊跷,只有见了苏清才能清楚!”张掌柜顿了一下,“你们放心,我会打点好大牢的衙役,不会让让苏清他吃苦!”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苏清?”虎子问道。 “要等审案之后,能探监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是,多谢张掌柜!” “不用客气,苏清也是我的朋友!苏清不是还有个爷爷,你们先回村里安抚一下老人,城里一切都有我!”张掌柜面容儒雅,语气真诚。 虎子知道在这里见不到苏清也帮不上忙,只好听从张掌柜的安排,几人对着张掌柜深深鞠了一躬,“请张掌柜一定帮帮苏清!” “我会的!” 第66章 恩断义绝 大堂上,城主重新升堂, “本大人重新考虑了此案,念苏清年幼,不懂医术,害了刘曹氏腹中胎儿属无心之过,所以不予重刑,判收监两个月,以儆效尤!”城主一拍惊堂木给苏清定了罪。 见城主回去片刻突然改了态度,刘家暗惊,刘贵上前道,“大人,草民的儿子被苏清害死,就算不将他斩立决也要判流放之罪,收监两个月也太轻了!” 城主道,“念他还未及冠,又是初犯,本大人从轻处置,于法于情,都是合理的!” 曹氏跪行上前,大哭道,“大人,苏清如此歹毒,害了一条人命却只判收监两月,民妇不服!” “大人,草民也不服!”刘贵跪在地上。 城主皱眉,思忖一瞬,道,“另加刑杖三十,你们不可再闹了,否则本大人便将你们全部都赶出去!” 只打三十大板,刘家人仍然觉得太便宜苏清了,可是城主已然这样说了,他们也不敢再多说,只得退下。 “师爷,让苏清画押!” “是!”师爷写好了罪供,拿了笔让苏清画押。 待苏清画完,城主扔了牌子,喝道,“打苏清三十大板!” “是!”两个衙差上前,一左一右架着苏清往外走。 “我自己走!”苏清推开左右,面色淡淡看不出表情,缓步往外走。 “清清!”二花起身追上来。 打板子就在公堂门外,中间放着长凳,左右放着长棍。 犯人挨板子是要脱裤子的,大概是苏清看上去年纪尚轻,不哭不闹,淡定沉稳的气质让人觉得这少年与众不同,生了几分怜惜之心,所以让苏清没脱衣服,直接趴在长凳上。 “啪!”一声木棍打在肉上的重响让人不寒而栗。 苏清身体微微一颤,紧紧闭上眼睛。 “啪!” “啪!” “清清!”二花推开拉住他的衙役,扑身在苏清身上,整个人将苏清罩在身下,棍棒顿时连接打在他身上。 “二花!”苏清偏头惊叫了一声,用力想将他推下去,“快点下去,听话!” 重重的板子落在二花身上,他脸色微白,却凤眸含笑看着苏清,“不,花花要保护清清!” “傻子,快点下去啊!”苏清甚至能感觉到板子打在他身上的震动,可他趴在她身上,双臂紧紧抱着她,一动不动。 “花花一点、都不疼!”男人闭上眼睛,下巴搁在苏清肩膀上。 “啪” “啪!” …… 男人臀上渐渐有血痕渗出来,苏清身体紧绷着,比自己受刑还要煎熬。 刘家人在内堂听着板子声,终于出了气,刘贵和刘景彰面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神情,盼着这三十大板将苏清打死了才好! 三十大板打完,染了血迹的长棍暗红如铁,二花扑通一身滚落在地上,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苏清起身将他抱在怀里,“二花!” 二花弯眼一笑,“清清,你疼不疼?” “傻子!”苏清突然泪目,心中又酸又涩,将二花抱在怀中。 两人被带进大堂,刘贵看到挨打的是二花,顿时眉头一皱,厉声道,“怪不得一声不吭,原来是有人替你受过!” 说罢转头看向城主,“大人,这傻子替苏清挨了板子,这不算,要重新再打!” “好了,板子已经打了,这男人自愿替她挨板子,哪有再打的道理!”城主道了一声,看向苏清,“苏清,收监之前,你还有何话要说?” 苏清扶着二花躺在地上,转眸看向孙氏,“草民想单独和刘孙氏说几句话!” 孙氏倏然抬头,脸色霎那苍白。 城主应允了苏清的要求,让人将苏清和孙氏带到偏堂叙话,两个衙差守在门外。 偏堂是平时审案时让人临时休息用的,宽阔且简陋,只在屋子周围放了几张板凳。 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霞光透窗而过,将本空旷的屋子更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清儿,娘亲对不起你!”一进屋子,孙氏便对苏清跪了下去。 苏清淡淡的看着她,“孙氏,你几次三番让我去看你,不是想我,而是为了让我进入你的圈套,对不对?” 孙氏脸色惶白,身体微颤。 “你根本没病,前段日子,你去苏家找我,在窗外偷看到我给二花把脉,知道我会医术,所以故意设了这个局!” “你服用了大热之药,所以我把脉的时候,查到你心火郁结,邪热堆淤,不能发散。而你又故意让吴妈端了那碗药引我上钩!” “你的目的,是为了借我的手,打掉曹氏肚子里的孩子!” 孙氏泪流满面,痛哭流涕,“清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可是娘也没有办法,曹氏怀了身孕后,几番怂恿刘贵休了我,处处欺辱我这个正妻,她还勾引景彰,景彰还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他毁在那个贱人手里啊!” 她含泪看着苏清,“他是娘唯一的儿子啊!” 苏清冷笑,对,刘景彰才是她“唯一”的儿子! 她要保她的地位,她的儿子,所以只能舍了她这个不要的孩子! 舍了一次又一次! “那日夜里我自刘家离开时,你说对不起我,我以为是为了过去的事,原来,是为了今日之事!”苏清声音平缓,听不出怨和怒。 “清儿,你就当帮帮娘!你只是做几个月的牢而已,出狱之后娘一定会补偿你的!” “你先前又怎知我只是判几个牢狱而已?”苏清嗤笑,眸光冷冽。 之前城主要判她死刑,孙氏可不曾替她说过半句话。 孙氏微微一颤,跪行两步,拽着苏清的衣摆仰头痛哭,“清儿,你打我几巴掌吧!你恨我怨我都可以,谁让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嫁从夫,夫家为天,我真的没有办法!” 苏清蹲下身,眉心沁着淡淡凉意,“你从来不是弱女子!从抛夫弃子嫁入刘家,从利用我打掉曹氏的孩子,你做的每个决定都有强烈的目的性,你只是用柔弱来伪装了你凉薄狠毒的心!” 甚至连嚣张的曹氏都被这个刘家主母的伪善和外表的懦弱骗了。 “清儿,清儿!”孙氏哭的泣不成声。 “今日我不为自己辩解,我也不拆穿你,算是还你生养之恩!你对苏清所有的恩情,苏清今日都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苏清扯开孙氏的手,一字一顿的道。 “清儿!”孙氏满面泪痕,仰头震惊的看着苏清。 苏清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背影决绝。 第67章 坐牢 苏清被关入大牢,二花寸步不离,无论衙役如何拉扯也不离开,衙役无奈,只好也将他和苏清关在了一起。 她和爷爷学医数月,除了二花,孙氏是她第一次给人治病开方子,没想到就把自己坑进了牢里。 爷爷说她聪慧过人,和医术有缘,此时想起不禁有些讽刺。 说到底还是她学医不精,经验不足,那日她进曹氏的院子,闻到有药味,却没闻出来那是曹氏喝的保胎药,她给孙氏把脉查到她气血郁结,却没查到是药物所致。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她医术太浅,又不够谨慎。 村里的妇人不是前世拿着刀枪的犯罪分子,可论心机狠毒,人性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天色已经暗了,大牢里更是阴暗潮湿,一进去便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牢狱里的犯人见又有人进来,一个个扒着牢门往外瞧,目光好奇而兴奋,狰狞疯狂如地狱里的恶鬼。 二花紧紧握着苏清的手,小心避开那些抓出来的手。 走到尽头一间牢房,狱卒打开铁门,冷声道,“进去吧!” 他用力一推,二花扑通倒在地上,痛吟出声。 苏清忙扶住他,“二花,你怎么样?” 牢房的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灯火昏暗,隐隐可见二花的后面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 “清清,我屁股疼!”二花趴在地上,抱着苏清的手噌了蹭。 苏清又心疼又心慌,手伸进衣服内拿出一瓶伤药,才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她学会做伤药以后,习惯性的喜欢在身上放一瓶药。 “趴好别动!”苏清本就对男女之防看的比较淡,又如此情况下,顾不得上其他,让二花趴好,褪了他的裤子。 男人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亵裤和血粘连在一起,苏清微一用力便感觉到手下男人身体颤了颤。 这些打板子的衙役都是训练过的,板子厚重,每条都有二三十斤重,若再用重力,有时候几板子下去可以将人的骨盆打碎,二花身体不错,才能扛下三十大板还没昏迷。 “疼就喊出来!”苏清跪在地上,小心的将衣服和血肉分开。 二花紧紧抿着唇,摇头,“不疼!” 苏清却有些心疼,稍稍清理了一下,将伤药敷上,撕了自己的中衣小心包扎了一下才将他的裤子穿好。 只盼着夜里别发热才好! 苏清整理了一下衣服,此刻才打量他们住的大牢,有六七平大小,没有床,只在东墙角下铺了一层干草,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苏清扶着二花趴在干草上,想着要在这里住两个月便觉得有些头疼。 还有更让她担心的是爷爷,若知道她坐牢了,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有多担心! 上辈子,是她关别人进牢狱,这辈子也尝了一下坐牢的滋味。 做一次牢,还了孙氏的养育之恩,也算公平! 苏清嗤笑,白得了一次生命,占了人家的身体,哪有那么容易! 天黑了,牢里更暗,灯火闪烁,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寒风,沁骨入髓,幽森恐怖。 突然有脚步声踢踢踏踏的传来,苏清抬头看去,见是两个狱卒走过来,一人手里端着饭,一人手里抱着被子,走到牢门前,用铁棍子敲了敲铁门,喊道,“苏清,苏清在不在?” “在!”苏清立刻起身。 “有人给你送来的被子!”狱卒打开门进来,将饭盆放在地上,将被子也扔下,随后锁上牢门走了。 牢狱里轻易不可能让家人送东西进来的,苏清想了想,猜到这是张掌柜送来的。 还有今日城主回了一下后堂,回来后突然改了态度,想必也是张掌柜来给她求情了。 张掌柜知道她在这,一定是虎子几人找他帮的忙。 遇难之时能有朋友相助是莫大的幸事! 苏清将被子盖在二花上上,端了饭菜过来,喂给二花吃。 吃完了饭,苏清靠墙坐在干草上,二花头枕在她腿上,低低道,“清清,我想爷爷,我想回家!” 苏清抚着他的墨发淡声笑道,“明日我和狱卒说,让他们放你回家!” 二花长眉皱在一起,“清清和花花一起回家!” “我暂时还不能回去,你回家陪着爷爷,让爷爷别担心我,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黑暗中,苏清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清澈温和。 听她这样说,二花立刻摇头,“那我也不回了,我要和清清在一起!” 苏清挑眉,“这里这么黑,你不害怕吗?” “和清清在一起,我就不怕!”二花双手抱住苏清的腰,脸上一片安然。 男人的头紧贴着她的小腹,苏清又想起那日在刘家的事,推他起身,“天黑了,躺好睡觉!” 见苏清要推开他,二花立刻皱紧了眉头,痛声喊道,“疼,好疼!” 苏清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二花顺势抱紧了苏清,声音极低极柔,“清清亲一下花花,我就不疼了!” 苏清哂笑,“看来打的还是轻,都没打掉你那颗色心!” 男人仰头,绝美清澈的眼睛小鹿般幽幽看着她,软声道,“真的很疼,要亲一下!” “只一下,清清!” 苏清心软下来,有些窘迫的道,“好,只一下,你闭上眼睛!” 男人立刻闭上眼睛,长睫如蝶,轻轻颤抖。 苏清咬了咬唇,眸光闪动,微微低头,温软的唇瓣落在男人的额头上。 方要离开,男人突然仰头,重重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 苏清瞪大了眼,“得寸进尺!” 男人得逞的弯起唇角,凤眸炯澈,笑的纯良无害且温柔。 …… 半夜里,苏清突然听到身边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她猛然惊醒,转身看向二花,“二花,怎么了?” 只有一床被子,二花睡在里侧,此时高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眼紧闭,露出痛苦的表情。 “二花,醒醒!”苏清用力的摇晃他的身体。 男人似有了些意识,依偎进苏清怀里,口中呓语,“清清,我好疼,好冷!” 男人的身体滚烫,苏清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发热了! 半夜三更,又是在牢里,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管。 已是深秋,牢里阴寒,苏清将手放在被子外面,冷透了以后再放在二花的额头上给他降温,让他略舒服一些。 “清清!”男人声音低沉依赖,偎在她怀里低声轻唤。 苏清抱紧了他,“乖,很快会好起来的,花花要坚强!” 男人高大的身体将苏清笼在身下,烧的浑身疼痛,不断的在她脸颊脖颈之间轻蹭,寻找安慰和依托,渐渐的,寻到她的唇,启唇吻上去,似是不肯喝苦药的孩子寻到了蜜糖,贪婪的吮吸。 黑暗中,强烈的男人清冽的气息似一张网将苏清紧紧困住,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用力将男人推离。 二花现在仅有孩子的智商,她不能放纵他陷入成人的情欲之中,即便他现在意识模糊也不可以。 “清清!”男人微微睁开眼睛,眸深如夜,依恋的看着她,声音因为在发热中而暗哑,“我喜欢吃清清的唇,很甜,很软。” 苏清轻笑摇头,“不可以,知道吗?” 男人凤眸氤氲了一层水汽,幽怨的看着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总之不可以!”苏清将手放在他额头上,低声道,“你发热了,是不是很难受?” 男人偎过来,头枕在她肩膀上,缓缓点头,“嗯,清清抱!” 苏清伸臂抱住他,手抚在他大椎穴上轻轻揉捏,为他退热,“睡觉吧,明天早晨醒了,就会好了!” “嗯。”男人低低应了声,苏清的怀里似是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全,闭上眼睛,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苏清帮他按穴退热,按了半夜,一直到四更天感觉男人的身体不那么烫了,才疲累的昏昏沉沉睡去。 第68章 最毒妇人心 苏清只睡了一个时辰,猛然惊醒,见天已经微亮了,牢里混沌不明,潮冷阴暗。 二花还睡着,侧颜精致,纯良无害,依偎在她肩膀上,睡的香甜。 苏清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热了,男人身体素质极好,自我恢复的能力也很强。 心里松了口气,苏清趁黑又给他上了一次药,将被子盖好,躺下打算再睡一会。 牢里有醒了的犯人,胡乱的叫嚷着,有喊冤的,有骂人的,有喊饿的,纷乱嘈杂,苏清闭目不闻,很快睡着。 三日后,可以探监了,虎子带着刘大壮第一个进来看他。 虎子和大壮隔着铁栏和苏清相望,将一个包袱递给她,“苏爷爷说天冷了,这是给你和二花的衣服。苏爷爷很担心你,已经两晚没睡了,今天本来非要跟着来,我担心爷爷年纪大受不了颠簸,便没让他来!” 苏清将衣服接过去抱在怀里,哽声点头,“虎子,劳烦你帮我照顾好爷爷,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去,让他老人家保重身体!” 虎子郑重道,“放心吧,苏爷爷也是我们的爷爷,我们会和你一样照顾他的!” 他看着苏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心脏都揪在了一起似的疼,恨不得进去替他受了这份苦。 刘大壮含泪哽咽,“苏清,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不相信你会害刘家的姨娘。” 苏清盘膝坐在地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谢谢你们信我,我的确是被冤枉的,不过没有必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苏清,我们去找城主大人替你伸冤,我们去找张掌柜帮忙!”虎子握紧了铁栏激动的道。 苏清摇头,“没用的,也不要再麻烦张掌柜了,我们已经欠他的够多了!两个月而已,很快会过去的!” “刘家人太可恶了,我虎子和他们势不两立!”虎子重重一拍铁栏咬牙恨声道。 “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去找刘家的麻烦,照看好鱼摊,照顾好爷爷,一切等我出了大牢再说!”苏清怕虎子几人冲动,郑重的吩咐。 虎子脸色铁青,缓缓点头,“好,我们听你的!” “对了!”刘大壮想起一事,道,“苏清,刘家的那个姓曹的姨娘昨晚死了,听村里人说她从城里回到刘家后就出血不止,熬了两日,终还是死了!刘家嫌晦气,也没办丧事,今天早上草草的埋在山上了!” 苏清一怔,随即恍然,孙氏在她的药方里定然还下了其他的毒,她不仅要打掉曹氏的孩子,更要曹氏的命! 如今她是不是该感谢孙氏没下令人立刻毙命的毒,否则她的罪名就不是害了一个腹中胎儿,而是曹氏活生生的性命了,一尸两命,她不死也得掉层皮。 孙氏还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苏清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最毒妇人心,孙氏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时辰到了,赶紧走!”狱卒过来催虎子和刘大壮离开。 虎子起身,依依不舍的看着苏清,“我们走了,你和二花保重,我们还会来看你的!” “嗯,走吧!”苏清点头。 虎子和大壮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大牢。 二花走过来,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和苏清坐在一起,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清清,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清回头,对着他温暖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虽然身陷囹圄,至少还有二花陪在她身边。 打开爷爷给她带的包袱,里面有换洗的厚衣服,还有那本医书。 牢里的日子的确枯燥无聊,有本书打发时间也好。 苏清翻看了几页,突然听到脚步声和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越来越近。 苏清将书收好,便见狱卒带着两人走了过来,打开牢门,喝道,“赶紧进去!” 被关进来一男一女,男人看上去已将近五旬,头发半百,女子双十年华,面如满月,一双杏眼含娇带媚,此刻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爹,您的伤怎么样?”女子哭着将老人扶到苏清他们对面坐下。 果然是父女。 二花坐在苏清身边,好奇的看着对面的父女。 男人脸上青了一块,瑟缩了一下身子,靠墙坐在墙角。 狱卒锁了铁门便走了,女子抬头怯怯看向苏清,目光落在二花身上,微微停了一下。 “你们看着不像坏人,为什么也被关了进来?”女子声音轻柔,小心问道。 苏清淡声道,“一场误会,吃了官司!” 女子立刻又嘤嘤哭起来,“都是好人遭殃,恶人逍遥法外,咱们的城主是非不分,实在是让人心寒。” 二花歪头看着她,苏清听到女子的话并未搭腔,似也不好奇她有什么冤屈。 她哭了几声,用帕子拭泪,哽声道,“我叫陈莲儿,这是我爹,我们父女两人靠在茶楼卖唱为生,今日晌午在清晏楼,许员外家的公子听我唱了曲后,要将我掳去他家做小妾,我爹为了护着我,被他打伤,我一时着急用茶壶打了他的头,把他打晕了。这事本是他先招惹,可是衙差却说是我和爹爹故意伤人,将我和爹爹关进了大牢,你说还有没有公道?” 她说的凄惨,旁边男人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清知道,如今的城主徐谦虽然说不上是个大贪官,但也决不是清正廉洁的正直父母官,他和城中商贾都有勾结,向着那许员外家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的罪过不重,等那许公子伤好了,也就放你们出去了!”苏清淡声道。 “我只怕等我们出去,那姓许的还会找我和爹爹麻烦!”女子低着头又哭起来。 苏清眸光闪了闪,不再劝慰她,拿了自己的书看。 …… 虎子和大壮回到村里,路过村西刘财主家时,实在是不忿,打算去教训刘景彰一番。 让大壮先回家,虎子纵身向着刘家后院而去。 他身形敏捷,极快的到了刘家后门那,方要进去,突然听到门后有说话声,声音似是苏老,他愣了一下,立刻又退了出来,翻身上了墙后一颗老梨树。 后门打开,自里面走出的人是果然是苏老和孙氏,孙氏似怕旁人看到,心虚的左右看了看,推着苏老走到后墙下,她随身婆子守在一旁,警惕的看着四周。 第69章 女儿身 苏老哀求道,“孙氏,你救救清儿,她可是你的孩子啊!” 孙氏目露凄楚,低声道,“爹,我也心疼清儿,我也想救她,可是刘家人拿了证据,清儿又认了罪,城主大人已经轻判了!” “我不相信清儿会害人,孙氏,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氏拿着帕子拭泪,泣声道,“都是我的错,我若不让清儿去看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清儿一定是记恨刘家,才会一时冲动犯了错。” “不,我还是不相信清儿会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清儿她已经认罪了!”孙氏再次强调。 “你毕竟还是刘家主母,你去刘贵那求求情,让他撤了状纸,只要能让清儿回来,我带着清儿上门道歉,我们可以陪银子!”苏老微弯的背在秋风中看上去那般单薄无助。 “爹,没用的,刘贵正在气头上,他不会听我的!” “孙氏,算我求求你了!”苏老说着要给孙氏跪下去。 “爹,爹!您千万别这样!”孙氏忙将苏老搀扶住。 虎子眉头一皱,方要下树带苏老回家,就听他继续道,“孙氏,牢房里阴暗潮湿,关押的都是犯人,清儿怎么能在那里面呆着,她可是个女儿身啊!” 虎子下树的姿势僵在那里,猛然抬头。 苏清、是女子? 虎子瞪大了眼,震惊不已。 “我知道,我也派人去大牢里打点过了,清儿和她收养的那个二花关在一个牢房里,不会有事的,只有两个月,两个月后清儿就能回来了!”孙氏道。 苏老见此,知道孙氏是不可能帮忙了,深深叹了口气,“你是她亲娘,这么多年清儿没有爹娘在身边,受了很多苦,你却早已把她忘了!” 孙氏声音发虚,“爹,我没忘!” 苏老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转身去了。 地上杂草枯黄,老人步履蹒跚,满身沉重,渐渐走远了。 孙氏看着老人的背影,目光闪烁,良久,才招呼吴妈回去。 刘家后门关上,后墙外安静下来。 虎子自梨树上跳下来,面上仍旧有些恍惚,和他一起长大,称兄道弟多年的人,竟然是个姑娘。 怪不得苏清从来没在他们面前撒过尿! 怪不得不管夏天多热,苏清也没当众脱过衣服,也不曾和他们一起下河里游水! 原来是这样! 虎子抬步往村里走,不知道为何心底渐渐浮起一抹欢喜,想起几次和苏清靠近闻到的幽香,忍不住胸口砰砰乱跳起来。 苏清是女孩子! 她竟然是个女子、 虎子咧嘴一乐,大步往前走。 进了村后,虎子没回家,先去了苏老那里,将在大牢见过苏清和苏清的嘱咐都说了一遍。 苏老几日没睡好,脸色憔悴,握着虎子的手道,“虎子,多谢你们!” “爷爷,您别跟我们客气!还有,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苏清在牢里很好,过两个月就回来了,您要是病了,她肯定会很难过的!”虎子劝道。 苏老点头,“是,我得好好的等着清儿回来,不让她担心我!” “爷爷这就对了嘛!”虎子俊朗一笑,“以后我每天都过来帮您挑水砍柴,您把我当成苏清,她不在,我就是您的孙子!” “好,好!”苏老苍老的眼中含着泪光,缓缓点头。 …… 晌午过了一个时辰,狱卒们才抬着饭桶进了大牢,犯人饿极了,纷纷将破碗伸出去,大声喊叫。 “都坐好!”狱卒将铁棍猛的一敲铁栏,喝道,“谁不听话就没饭吃!” 犯人们立刻把手退回去,放在铁栏后,眼巴巴的狱卒过来。 到了苏清这里时,狱卒将饭勺舀两勺饭放在苏清和二花的碗里,之后又舀了一勺白菜。 而给陈莲儿和她爹的饭只有一勺搀了碎石子的糙米饭,更没有菜。 苏清明白,狱卒送来的饭有两种,家里拿了银子关照过的就是白米饭和一勺素菜,没有关照过的,则只有搀了沙子的糙米饭。 陈莲儿端着饭坐在陈父面前,哀婉道,“爹,我把石子挑一下您再吃,您身体不好,吃了这饭肯定要生病的!” 陈父低着头,声音憨厚,“没事,我吃的了!” 二花看了看自己手里米饭,抬步走过去,在陈父面前半蹲下,道,“这个给你吃!” 说着,将自己的饭和陈父的饭换了过来。 陈莲儿双目盈盈,感激的看着二花,柔声道,“多谢公子!” 二花抿唇腼腆一笑,起身回到苏清身边,吃着糙米饭也和平常一样动作缓慢而优雅,并没有半分嫌弃。 陈莲儿转眸偷偷看过来,看着二花俊美的面孔,耳根微微一红。 苏清看了看二花,将自己碗里的菜夹给他。 吃饭后,苏清靠着墙壁看书,书翻了几页,渐渐的困意袭来,不由的闭上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苏清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微微睁开眸子。 大牢里很静,光线昏暗,本来坐在对面陈莲儿不知何时跑到了这边,坐在二花身旁,正和他说话。 陈父靠在墙角,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今天多谢你,一看公子就是善良的人!”陈莲儿声音细腻,笑起来,双眼弯着娇媚可人。 二花忙摇头,“不用谢!” “公子叫什么名字?” “二花。” “二花?”陈莲儿咯咯笑起来,“这名字、真好听!” 二花双眸垂下去,唇角弯起骄傲的弧度。 陈莲儿看着二花这番纯净精致的面容,目光呆了呆,手覆在二花清俊的手上,轻轻抚着,低声道,“公子的手也很好看!” 苏清眉心不自觉的皱起,目光落在陈莲儿的手上,分外刺眼。 二花将手抽回,半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向苏清这边靠了靠。 陈莲儿随即跟着靠过来,半个身子几乎都倚在二花身上,双眸盈盈看着他,柔声道,“在牢里很无聊,二花哥哥陪人家聊聊天吧!” 二花猛然站了起来,俊脸微红,却认真的道,“你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不要到我和清清这边来!” 陈莲儿勾唇一笑,起身方要伸手拉扯二花,就听旁边传来清冷的一声, “陈姑娘!” 陈莲儿吓了一跳,连忙缩手,看向苏清,“什、什么事?” “你父亲自从进牢便一言不发,是不是病了?陈姑娘有空还是多照顾一下自己的父亲吧!”苏清面如表情,声音冷淡。 陈莲儿讪讪一笑,“是!” 说罢瞟了二花一眼,回对面去了。 第70章 意外之获 二花长长松了口气,靠在苏清身边坐下,歪头枕在她肩膀上。 苏清心里却莫名压了些火,用力一推他,“自己坐一边儿去!” “不要!” 二花紧紧抱着她手臂,一副无赖的样子。 苏清唇角淡淡抿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继续翻着手里的书看。 对面陈莲儿眼睛盯着两人,闪烁不定,掀唇笑道,“两位公子是兄弟吗?” “是!”苏清看着书,淡淡回了一句。 二花似不喜欢陈莲儿,闭着眼睛假寐,看都不看她一眼。 陈莲儿知趣的不再多言,去照顾自己父亲去了。 夜里吃过饭后,早早的休息,苏清和二花有一床被子,铺在干草上,两人并肩而卧。 对面陈父依旧还缩在墙角,陈莲儿脱了外衣,盖在两人身上,“爹,好歹将就一下吧!” 陈莲儿虽瘦,却丰胸细腰,身材婀娜,的确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 “嗯”陈父点了点头。 父女两人便紧紧依偎在墙角,半躺半坐着休息。 苏清睡觉前扫了对面那父女两人一眼,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睡到半夜,苏清又听到说话声,前世习惯性的警觉让她猛然惊醒,睁眼看去,黑暗中,一个人影半倒在二花那侧,看轮廓又是陈莲儿。 陈莲儿穿着单薄的中衣,偏躺着身体,鼓鼓的胸膛喷薄欲出,“公子,奴家很冷,让奴家也进去睡睡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进被子里去,摸到二花的手,抓着往自己胸口放,“公子摸摸,是不是很凉?” 二花猛然抽手,坐了起来,往后靠着身体躲避,十分不解陈莲儿的行为,又感到厌恶,不高兴的道,“你要做什么?” 陈莲儿顺势向着二花怀中倚过来,娇媚笑道,“我一个弱女子,能对公子做什么?” 苏清倏然起身,将二花往后一拽,陈莲儿措不及防的倒在了地上,吓了一跳,狼狈的滚了一下坐起身来。 苏清冷冷看着她,“陈姑娘,我们家二花虽然长的高,但还是个孩子,并不懂男女情事,请姑娘自重!” 黑暗中陈莲儿仓皇起身,声音窘迫,“小公子误会了,我就是看二花像个孩子,觉得有趣,才和他逗玩的!” “已经很晚了,逗玩也不是这个时候,姑娘还是早早歇息吧!”苏清声音清冷。 “是、是!”陈莲儿靠着他父亲坐下,不敢再乱动。 “睡觉吧!”苏清这次让二花睡在里侧,给他盖上被子,“再有人过来,直接喊狱卒来!” 那边陈莲儿目光一闪,幽幽看向苏清。 二花躺好,握住苏清的手放在胸前,乖巧的闭上眼睛。 一夜无事,次日,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总觉得对面陈莲儿脸色不如昨日红润,看上去有些青白憔悴。 难道冻了一夜便生病了? 想起她对二花做的那些事,苏清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一上午不管陈莲儿如何搭腔她都态度冷淡。 快晌午的时候,有狱卒从牢门前过,陈莲儿立刻上前,一副柔弱的模样喊道,“官爷,奴家想要出恭,还请官爷把门打开!” 狱卒走过来,将铁链锁住陈莲儿双手,带着她往茅房里走。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那狱卒才带着陈莲儿回来。 牢门一响,苏清抬头看去,注意到去的时候陈莲儿按例锁了手,回来的时候却没有了铁链。 她脸色似也好了许多,又变的盈润娇嫩,而那狱卒腰带松垮的系着,面上带笑,锁了门走的时候脚步轻浮。 苏清扫了陈莲儿一眼,只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看她的书。 午饭时,来给送饭的有上午带陈莲儿如厕的狱卒,这一次陈莲儿和陈父的饭菜也换成了带素菜的白米饭。 陈父似对这一切都毫不关心,不管不问,精神甚至有点发蔫呆滞。 傍晚的时候,陈莲儿又上了一次茅房。 这一次陈莲儿一喊,那狱卒十分痛快的过来开门,甚至连陈莲儿的手都没锁。 又呆了很久,陈莲儿才回来。 她进来的时候,媚眼含波,瞟了二花一眼,腰肢袅袅的走到陈父身边去了。 夜里三更天的时候,牢中挂在墙壁上的油灯渐渐熄灭了,大牢越发的黑暗死寂。 靠着墙坐的陈莲儿缓缓站起来,走到牢门前,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钥匙,打开牢房的门,轻步走了出去。 苏清睁开眼睛,黑夜中眼珠转了转,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她怕陈莲儿发觉,只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前面女子身材纤细,走路无声,又在这阴森的大牢中,犹如一抹幽灵。 女子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铁栏前,拿了钥匙打开牢门。 苏清闪身躲在墙角的暗影中,稍稍歪头看去,只见牢里似关着一男子。 不知陈莲儿对那男子做了什么,男子闷声惨叫了一声,猛然抬头,“魅姬,是你!” 女子娇声细笑,向着那男子走近,“是我!廖将军,你可让奴家一番好找,藏到大楚一个不起眼的牢狱中来,亏你想的出来!” 男子冷声道,“不是一样被你们找到了嘛!” “那将军还是拿出来吧,和太子殿下作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呸!弑弟杀兄,三皇子定会遭天谴的!” “大皇子阴暗歹毒,又如此蠢笨,死有余辜!廖将军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还是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也好给将军留一个全尸!”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那东西,我身上没有!” “看来将军不撞南墙不回头了!”魅姬冷笑一声,手中寒光一闪,飘然上前。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通道中火光大亮,无数衙差涌过来。 魅姬回头看来,微微一惊。 苏清刚要退身闪避,牢里的男子突然望过来,眼睛一缩,趁魅姬分神,扬手将一个东西扔在了她脚下。 牢中正大乱,无人发现。 苏清弯腰将那男子扔过来的东西捡起握在手中,触手冰凉,长形的牌子,上面似雕着什么符文。 捕头赵扬已经带人冲进来,团团将魅姬围住,二话不说,顿时厮杀在一起。 苏清趁机回身,快步向着自己的牢房走去。 第71章 敌国虎符 回到牢房中,那边厮杀的声音已经传开,犯人闻声惊醒,牢中渐渐喧嚣起来。 二花猛然坐起来,脱口喊道,“清清!” 苏清将他揽在怀里,低声道,“我在,没事儿!” 二花放松下来,清醒了几分,好奇的向着外面张望。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厮杀声才停止,很快一对衙役快步向着苏清的牢房走来。 十几个火把将牢房照的通明如昼,领头的人正是捕头赵杨,他看了看被打开的牢门,大步走进来,看到苏清,微微一愣,笑道,“苏小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那语气像是早晨在同一个早点铺遇到了熟人! 因为和刘家的官司,苏清后来特意宴请过一次赵扬,所以两人也算熟识。 “上次的事,帮不到你,实在是抱歉!”赵扬一脸耿直,拱手道。 “没关系!”苏清淡笑一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扬看了一眼里面缩在墙角里的陈父,面色沉下来,对苏清道,“你还不知道,和你们一起关在这里的那个女子是个杀手!” “哦?”苏清一脸惊愕。 赵扬蹲下身,看了看身后,低声道,“那是梁越国的人。前段时间梁越国内发生了内乱,三皇子杀了大皇子,逼迫梁皇立他为储。但是国中的虎符被大皇子手下的一将军带着逃跑了,这魅姬就是三皇子派来寻虎符的。” “原来如此!”苏清恍然。 “这魅姬练的是采阴补阳的媚术,进了咱们大楚以后,查到那个将军躲在了咱们清苑县的大牢里,便找了一个父亲,扮成卖唱女,故意殴打了郑家公子,进了大牢好行事!” 苏清眸子轻轻一缩,怪不得她觉得这父女两人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 在前世,父女两人依偎在一起是正常的,可是在古代,父女之间也要避讳,哪里像他们一样。 “这女人媚术实在是厉害,她睡了的男人都被吸走了元精,变的呆呆傻傻,那男人就是!还有这牢里一个狱卒也中了她的媚术。” 赵扬以为苏清是男子,口无遮拦,眼睛不屑的扫了一眼陈父。 他若不贪图美色,一再和魅姬交合,也不会被她利用。 “那女杀手被你们抓到了吗?”苏清问道。 赵扬面露愤愤,“让她跑了!那个梁国将军也被她杀了!” 不光那女杀手跑了,他们搜了一下那个梁越国的将军,也并没有找到虎符。 城主还指望着找到虎符以后交给太守邀功升官呢! 他盯了这个事这么久,最后无劳而归,城主还不知道怎么训斥他。 想到这里赵扬也没了和苏清八卦的心情,“跟你说的太多了,不说了,我带人走了!张掌柜吩咐过来了,让我多关照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让狱卒们去找我!” 苏清扬眉一笑,“好,多谢赵捕头!” “客气!” 赵捕头当了十多年的捕头,一直没再升官,大概就是因为他那张憋不住事的嘴。 “来人!”赵扬喝了一声,吩咐道,“把陈大带出去,我有事要审问他!” “是!”几个衙役上前。 陈父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惶恐道,“官爷,不关我的事,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赵扬冷哼,“你虽然是冤枉,可也是罪有应得!” 陈大被带走了,牢门重新被锁上,赵扬和他的手下走后,牢里渐渐安静下来。 苏清摸了摸袖子中的牌子,若有所思。 看来这牌子就是赵扬说的梁越国兵符! 因缘巧合下落在她手里,既然那将军扔给了她,那就是她的了,她将来定让这兵符好好为她所用。 将兵符贴身收好,天也快亮了,苏清躺下去,趁天亮前又睡了一会。 隔了一日,虎子来城里卖鱼又来看苏清,给她带了吃的还有被褥。 大牢里虽然让探监,但是也要打点那些狱卒才会痛快的放行,苏清告诉虎子她这里没事,让他不用总是往这里跑了,照顾好爷爷和鱼摊就好。 虎子隔着铁栏仔细的看着苏清,见她眉目精致,鼻梁挺翘,的确是女子的面容,以前只道苏清长的秀气,可从来没把她往女人那方面想过。 如今知道她是女子,连看到她的感觉也变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苏清,还有一个半月,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苏清清冽一笑。 虎子看着少女的笑容,目光痴了一下,耳根发烫,忙低下头去,“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早点回家!” “你多保重!” 虎子依依不舍的离开,只盼着这一个半月尽快过去。 有张掌柜和赵捕头关照,苏清在牢里的日子要比其他犯人好的多,至少那些狱卒不敢再对苏清大呼小叫。 这日上午,狱卒又压着六七个人进了牢房,本想关在苏清的牢里,见人太多住不下,便关在了隔壁。 “快点滚进去,谁再闹事,我打断他的腿!”狱卒嚷嚷道。 苏清抬头看去,见这六七个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左右,像是打了群架,满身的伤痕。 其中一面色黝黑的少年喊道,“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关我们?” 狱卒锁了牢门,冷声笑道,“因为你们打架,差点伤了孟员外,就得关你们!好好呆着,否则永远别想出去!” 说完,狱卒用铁棍敲了一下牢门以示警戒,之后拿着钥匙走了。 “放我们出去!” “我们没错!” “冤枉啊!” 几个少年纷纷抓着铁栏叫喊。 见那狱卒根本不听他们喊话,一年纪略小的少年用手臂捂着眼哭道,“我娘病了,还等着我拿钱回去看病呢!” “我爹找不到我也会急坏的!” 几个少年嗡嗡哭起来。 那面色黝黑的少年伤的最重,手臂被刀划了一个又深又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流血,靠着墙坐着,冷声喝道,“好了,都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其他人抽泣了几声,都靠墙坐下来,垂着头,均是一脸沮丧。 苏清看他们穿着,麻布衣服上打满了补丁,看样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黝黑少年将裤腿撕下来将自己的手臂简单包扎了一下,一转头,看到苏清他们,皱眉打量,大概是看苏清和二花不像坏人。 “你们是什么人?”少年问道。 苏清懒懒的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干草,淡声一笑,“你们又是什么人?” 不等那少年回话,旁边一矮个子回道,“我们就是陌水镇上的人!我们给城里孟员外家做工,三个月没开工钱了,我们去要,孟家不给。我们实在没办法,闯到他家里去,被他家丁打出来,还报了官说我们私闯民宅,殴打孟员外!” “你们也是被冤枉的吗?看你们也不像是坏人,怎么会关在这里?”黝黑少年问道。 “嗯。”苏清只淡淡点了点头。 第72章 劳役 那少年见苏清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仰头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他失血过多,脸色异常的苍白。 “平哥,你胳膊又出血了!” “咱们喊人吧,否则平哥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几个少年围着他惶恐的喊道。 那黝黑少年方才包扎用的衣服这片刻间已经被鲜血浸透,他咬着牙,唇上没有一点血色,“不要嚷了,不会有人管我们的!” “平哥!”有人呜呜哭起来。 苏清起身过去,将伤药递给他,“上药吧,否则你失血过多,在这里熬不过两天!” 少年错愕的看着苏清,伸手穿过铁栏将药接了过来,憨憨一笑,“多谢兄弟!我叫姜平,你呢?” “苏清!” 苏清淡淡回了一句,回到西墙下坐下。 姜平解开包扎的衣服,将苏清给的伤药涂上,再次包扎好。 这伤药止血生肌的效果比药铺里贵重的药都好,不多时,血被止住,姜平回头看过来,对着苏清再次感激道谢。 苏清只微一点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几个少年闹了一阵,终于认命,安静的靠着墙壁等待城主良心发现能将他们放出去。 晌午过后,狱卒过来送饭。 走到隔壁,只放下五碗糙米饭,像喂猪一样扔在铁栏内。 姜平喊道,“我们七个人,为什么只给五碗饭?” “喊什么喊?”狱卒一敲铁门,冷嘲道,“像你们这样的小杂种,给你们饭吃都是施舍,还要吃饱,你以为你这救济堂?” 姜平霍然起身,“我们是被冤枉的,把我们抓起来,还不给饭吃,还有没有天理?” “对,我们要吃饭!”另外一个叫泥鳅的少年跑过来喊道。 “砰!”的一声,狱卒用铁棍将重重敲在铁栏上,“再敢闹事,以后都饿着,一碗没有!” “这位官爷!”苏清坐在自己的牢房里,清声开口,“您也不差这两碗饭,就给他们吧,他们若闹起事来,你们不是也要受责罚!” 狱卒回头看向苏清,脸色微缓,又盛了两碗饭扔进去,“看在苏小兄弟的面子上,再给你们两碗饭!” 苏清被捕头赵杨关照过,而且她进来后从来不哭不闹不喊冤,这些狱卒对苏清印象好,也格外照顾一些。 狱卒给苏清放下饭后,去给别的犯人继续盛饭。 姜平抓着铁栏看过来,满目感激,“苏兄弟,今日一饭之恩,他日我们定当牛做马相报!” 他们自小穷苦被人看不起,受尽冷眼,现在又落难,有人能帮他们,便觉得格外的温暖。 “一个牢里住着,不必客气!”苏清笑了一声,端了饭给二花,两人无声吃起来。 每日都是白米饭水煮的大白菜,二花从来没说过难吃,苏清想起之前连鲍鱼龙虾都嫌弃的男人,一时心中又暖又酸。 隔壁一下子住了七个人,热闹了许多,二花有时候会过去和他们聊天,苏清看书打发时间,日子过的也很快。 这几日的时间,苏清对他们也熟悉了不少,受伤的少年叫姜平,高瘦的叫泥鳅,还有一个长的弱小,大家都喊他小不点,其实他也已经过了二十岁…… 这些人很听姜平的话,都喊他平哥。 一晃十日过去,这日两个衙役突然进了大牢,从前面过来,一边查看牢里的人,一边指着道,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他指完,那些狱卒便将里面的犯人拷上锁链带出来,排队等候。 来到苏清这边,隔壁的七人都被带了出去,苏清和二花也一样被选上。 戴链子的时候,苏清低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狱卒压低了声音道,“秋汛要来了,修河坝的工人不够,所以城主吩咐让犯人一起去修河坝!” 苏清恍然点头。 服刑的犯人有时候要充作民工,这也不稀奇。 牢里的犯人都被带了出去,一个陌水镇,公堂不大,犯人自然不会太多,除去老弱病残,一共二十多个人,由两个捕快领着,出了衙门。 衙门外停着一顶轿子,轿帘掀开,城主徐谦厉声喊道,“都快点,别磨蹭!” 说罢吩咐轿夫起轿。 苏清眼睛乍一见光,下意识的眯起,看来工期的确很着急,城主都亲自去监工。 他们这些犯人走着,城主坐着轿子,一行人出了城,向着城西的濯水河而去。 到了河边已是晌午了,不让众人吃饭,便开始干活。 陌水镇一面环山,山下濯水河是丰江的两条支流交汇之地,到了深秋,堤坝经过一个夏天的浸水,反而更容易发生汛情淹没沿边村镇。 每年秋汛来临之前修坝是必须的,而今年,朝廷的银子一直没下来,修的晚了些,所以城主着急了,将他们这些犯人都招来做河工。 苏清他们要做的就是用竹筐挖掘河里的淤泥,然后挑到岸上去。 犯人被单独安排在一处河段,周围四五个衙差拿着长刀和鞭子监工。 九月底的河水已经刺骨的冰凉,不少人一下水便开始埋怨,衙差举着鞭子抽过来,几个人倒在水里,惨叫哀嚎,闹成一团。 苏清挽了裤腿下水,水没膝盖,透体的冰寒。 二花和她在一起,两人挖泥挑担子,二花样样抢在她前面,尽量让她少做一些。 二十多个人双手锁着铁链在水里劳作,城主徐谦则在岸边放了一把太师椅,旁边摆着茶水,懒洋洋的晒着秋阳打盹。 “让你偷懒!”一个衙差走到一坐在岸边休息的男人身边,“啪”的一鞭子打下去,顿时将那男人肩膀打的鲜血淋淋。 那人惨叫倒地,不敢再休息,忙去河里挑泥。 这些犯人在牢里每日吃的糙米,还经常吃不饱,哪里有力气干活,很多人支撑不住,被衙役一顿鞭子伺候,不断打滚惨叫。 城主喝着茶,趾高气昂的喊道,“偷懒的,不听话的,都给本官重重的打!” 姜平看着那些挨打的人,握紧了拳头满脸愤恨,“这个该杀的狗官!” “还不干活,站着干嘛呢!”突然一声冷喝,随即鞭声呼啸向着姜平打过去。 苏清抬手握住了鞭子,冷目看着那衙役,“不许再打人!” “臭小子,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我?”说着想要再抽鞭子打人。 可无论他怎样用力,鞭子被苏清握着,纹丝不动。 衙役瞪大了眼,张口要喊其他衙役过来。 姜平几人围上来,咬牙道,“你再敢随便打人,我们就和你们拼命!” 苏清握住鞭子,眉目清冷,“不要再乱打人!如果人都打死了,谁来修堤坝?” 那衙役眼睛转了转,将鞭子抽回去,恶声道,“这次饶了你们,赶紧干活!” 一直干到太阳落山,天快黑了,雇佣的河工都已经回家,苏清他们这些人却还不能休息。 本来晌午就没吃饭,干了一下午重活,大多数人都已经虚脱的没了力气。 城主拿着肘子在河岸上吃,喊道,“别停,快点干!秋汛马上就来了,你们今天就要把这片河段清理出来,否则谁也别吃饭,别睡觉!” 众人闻着肉的香味,肚子一阵咕噜咕噜作响,姜平喘息道,“就算咱们是犯人,也不能这样被虐待!” 泥鳅满脸的泥,目光阴沉,恨声道,“不如咱们反了,现在就逃走!” 姜平冷笑,晃了晃手上的铁链,“咱们怎么反,你还有反的力气吗?” “干活吧!早点干完还能休息!”苏清淡淡道了一声,挑起自己的筐,顺手帮了泥鳅一把。 泥鳅瘦弱,累的浑身发软,差点跌倒在水里,见苏清帮了他一把,忙憨笑道谢。 第73章 遇山匪被劫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可是河道才清理了一半,有人累到虚脱倒在水里,任衙役怎么鞭打也不起来身了。 苏清泡了一下午的冷水,小腹针扎似的疼,浑身冷透,挑着担子,一步步艰难的上岸。 担子还未放下,突然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快速向着岸边而来。 她猛然抬头,见三十多个山匪骑马而来,瞬间便已经到了眼前。 “二花!”苏清放下担子,转身飞快的的向着二花奔去。 “吁!” 马蹄飞扬,山匪勒马停下,一个个人高马大,满身恶气,手中长刀映着晚霞寒光闪烁,将众人团团包围。 “你们、是什么人?”城主站起来,面露惶恐。 几个衙役拿着刀护在城主周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噗!” 突然一个衙役胸口中箭倒地,鲜血溅了一地,城主慌张后退,其他犯人更是尖声大叫。 “把刀都给老子放下!”领头的山匪喝道。 那些衙役看到同伴倒在血泊里,早就吓破了胆,闻言砰砰扔了手中的长刀,双腿哆嗦,就差跪地求饶。 “把那个狗官给我绑了!”头领吩咐道。 立刻有两个山匪下马持刀上前,拿了绳子将城主绑的结结实实。 五六个衙役,没有一人敢出声。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朝廷的官员、绑架朝廷官员、可是杀头的大罪!”城主脸色惶白,哆嗦道。 “少特么啰嗦!”一山匪重重打了城主肚子一拳,城主身体蜷缩倒了下去。 “带狗官走,留下两个衙役回去报信,告诉他们,把朝廷拨下来修堤坝的银子送到周桥河口,一日后老子若没看到银子,就杀了这狗官!”山匪头领喊道。 “是!”山匪应声,指着其他犯人问道,“老大,这些犯人怎么办?” 另外还有三个给那些河工做饭的女人也被带了过来,雇佣的河工本已经回家去了,几个女人留下收拾锅灶,结果碰到了山匪,此时吓的面如土色,颤抖不已。 头领在三个女人和二十多个犯人身上一扫,冷声道,“一起带走,女人赏给兄弟们,犯人回去给咱们修山寨!” “饶命,大爷饶命,我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呢!” “放我们回去吧!” 三个女人跪地求饶痛哭。 “喂奶啊?”一山匪目光猥琐的在女人胸前来回逡巡,一把将她抗在肩膀上,淫声笑道,“爷我就喜欢喂奶的女人!” 山匪群里顿时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拼命的挣扎。 “再敢动,爷就宰了你!”山匪将长刀横在女人脖子上,女人立刻便不敢动了。 其他山匪扛着砍刀上前,押着城主,驱赶着犯人一起离开,另外留下两个衙役回城报信。 被留下的两个衙役感激涕零,屁滚尿流的跑了。 这些犯人双手本就被拷着铁链,反倒让山匪省事了!当然,就算他们没有铁链锁着手,此时也没人有力气反抗了,只能认命的跟着山匪走。 姜平几人脸色灰败,就算是坐牢还能有机会回家恢复自由,可是跟着山匪走,定是死路一条了。 人群中已经有人呜呜哭起来,害怕而绝望。 苏清抓着二花的手走在众人中间,面色沉着,她双手被困,和二花自顾不暇,救不了别人,只想办法自救! 她决不能离开牢狱又落在山匪手中。 众人被山匪押着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路,到了主流河道上,有三艘木船正停靠在河边,所有人分成三波上船。 能有大船,看来这波山匪还颇有些能力。 船身晃动,缓缓上了河面,几个看上去强壮的犯人被山匪用刀要挟着去船尾摇桨。 “清清!”二花依偎在苏清身边,不安的喊她。 “我在,别怕!”苏清握着二花的手紧了紧。 天已经黑了,大船一路东行,似要过了河,去对面的山上。 几个山匪坐在船头自怀里拿出来牛肉和酒正大吃大喝,苏清一扫他们放在手边的长刀,眸光一闪,带着二花走过去。 “我们饿了,要吃的!”苏清脊背挺直,语气淡淡。 山匪猛然抬头看过来,其他偎在一起的犯人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清。 他们在城主那里都不敢要吃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吓傻了,竟敢和山匪要吃的! “呦!小子,敢和爷要吃的,好大的胆子,有种!”一山匪站起来,塞了满嘴的肉,大声咧咧道。 另一山匪咧着一口黄牙笑道,“什么有种,看他两人的傻样,分明就是蠢蛋!” 其他山匪听了苏清的话,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阵哄堂大笑。 “你特么才蠢蛋!”苏清冷冷道了一声,猛然抬腿,一脚踹在那山匪的小腹上。 笑声戛然而止,那山匪被踹了一个趔趄,勉强站稳,顿时恼羞成怒,举刀向苏清砍过来,“我砍死你个小杂种!” 苏清面色不变,微微后退一步,一把将身后的铁花拉到身前,身手迅捷的举着二花的手臂迎上去,只听“哗啦”一声,二花手上的铁链被砍断。 “还敢躲!”山匪根本没看出苏清的用意,再次举刀砍来。 苏清闪身躲过,在刀砍下来的时候,双臂交错用铁链将长刀卷在一起,随即用力一挣,“哗啦”几声,铁链和长刀同时断裂。 山匪踉跄后退,惊愕的看着苏清,其他山匪也全部都站了起来。 “多谢了!”苏清抓住二花的手,极快的转身,纵身向着船下跳去。 在进土匪窝之前跳河逃生是她和二花唯一的机会! 然而,就在她跳下船的霎那,听到船上的人发出一声震惊的大叫,不是惊讶她跳船逃跑,而是惊恐,那种透着从心底发出来的绝望,同时狂烈的呼啸声传至耳边。 苏清脸色大变,进入河水的瞬间转头望去,只见迎着大船,水面突然升高了几丈,似与天连接,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翻滚而来,如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瞬间将三艘船吞没。 秋汛!上游的堤坝被冲毁,泄洪了! 连给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船直接被掀翻,巨大的波浪将所有人的惨叫声吞没。 水从四面八方而来,急流奔涌,将苏清和二花冲开。 苏清心中大急,胸口被挤压的疼痛难忍,她奋力的想要游出水面去寻找二花。猛然间一个浪潮打来,苏清的腿撞在奔涌的山石上,一阵剧痛袭遍全身,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第74章 没了 秋洪淹没了河岸、田地、周围的桥梁,陌水城外到处都是水泽,沿河百姓连夜逃难,挤入陌水城,整个城内都是一片混乱。 苏清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梦里都是水和二花被冲走的情景,她心中大急,腹痛难忍,却似沉溺在水中,张不开口。 眼前似有火光闪动,苏清猛然睁开眼,脱口喊道,“二花!” 她大口的喘息,看着漆黑的夜色和点燃的火堆,半晌才恢复意识。 “二花!”她想要坐起来,微微一动,小腿便是一阵剧痛。 “清清!” 二花自远处跑过来,扔了手中的柴跪坐在苏清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 “二花!”苏清心中大喜,他们在一起就好,她唯恐大水将二花冲走。 “清清!”二花一喜之后,随即又面露悲伤,声音中带着哽咽,漆黑的眼睛一眨,眼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哭什么?”苏清咧嘴笑了一声,抬手给他拭泪,以为男人被吓到了。 可她越擦,男人眼泪掉的越凶,看着她满目心疼,声音悲伤的开口道, “清清,你的小鸡没有了,流了好多血,你疼不疼?” 苏清给他擦泪的手顿住,愣怔问道,“你、说什么?” “你的小鸡没了,以后怎么尿尿?”男人哽咽,将苏清的手捂在脸上哭的异常伤心。 苏清呆呆的看着他。 “我已经给你包扎了,你还疼不疼?”男人看上去十分担忧。 苏清脑袋晕了晕,他给她包扎了…… 手摸进裤子中,果然,那里垫了一块布。 苏清有再次想跳进河里的冲动! 小腹一阵阵坠痛,加上二花说她流了血,她猜测定是自己来葵水了。 二花看到她裤裆有血渗出来,以为她受了伤,便替她查看了“伤口”,接下来的画面……苏清闭上眼睛! 她这一世第一次来葵水,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下,还被人误会是“小鸡”没了。 苏清脑子有些混沌的疼,无比的恼怒却又没办法发泄,微微推开还在哭着的二花,“你离我远一点!” “清清,你的小鸡、” “你给我闭嘴!” 二花刚一张口,猛然被苏清的手堵上了嘴。 苏清看了看四周,漆黑无人,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以后再找你算账!” 二花震惊的看着她,“难道、是我给弄没的?” 苏清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撑臂起身,小腿疼痛加剧,她扯开裤腿,见右腿被山石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而且腿骨似也有些轻微的骨折。 “给我找两块木板来!”苏清咬牙将裤腿撕开,哑声吩咐二花。 二花乖乖点头,抹了泪去找木板。 苏清看了看天色,大概已经到了四更天,他们像是被冲到了附近的山上,一丈外是淹没上来的河面,后边是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林。 二花很快找了木板来,苏清自己固定包扎好了小腿,靠近火堆将衣服洗净烤干。 “你还看到别的人吗?”苏清问道。 二花坐在她身侧,缓缓摇头。 “过来!”苏清喊道。 二花方才见苏清脸色不好,不敢靠她太近,此时听到她叫他,才坐过来,紧紧挨着苏清。 苏清顺势靠在他肩膀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一日没吃东西,初来葵水还泡了一日的冰凉的河水,腿又受伤,她现在感觉自己虚脱无力,好在还有二花能让她依靠。 二花将少女瘦弱的身体揽在怀中,紧紧抱着她肩膀,相互依偎取暖。 片刻后,苏清再次陷入昏睡。 二花感觉到苏清身上的冷意,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把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低头看着少女,纯净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怜惜,抬手将她散下来的额发理到耳后,手指却舍不得离开。 少女皮肤雪白滑嫩,眉目精致,唇瓣因失血而有些苍白,泛起浅浅樱粉色。 此时的她卸去所有的防备,也没了平时的清冷,柔软的让人心疼。 男人痴痴的看着少女,胸口一阵不受控制的悸动,陌生又让他感到喜欢,就如同那日在刘家,让他非常想和少女亲近。 浑身的血脉似有热火灼烧,唯有和她亲近方能抚平。 终是忍不住,男人微微低头吻在少女的唇上,小心翼翼的吻着她,尝着让他日思夜想的柔软,清清的唇,是他吃过最好的美味。 昏睡中的苏清又渴又饿,突然有柔软沁凉的“东西”送入口中便下意识的含住,几乎有些贪婪的吮着,方要咬下去,那“东西”却躲了开,苏清不满的皱眉吻上去…… 少女的回应让男人越发欢喜,不断的加深这个吻,和她游戏似的追逐。 …… 苏清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二花抱着她躺在一堆落叶上。 二花还在睡着,苏清自他怀里出来,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唇上突然一阵刺痛,苏清抬手摸了一下,纳闷的发现自己的嘴不知道为何肿了。 大概是被山上的爬虫咬了,苏清心道,随即抬头四处张望。 他们果然是在一处山峰上,看样子,河流涨高将他们冲上了山,对面是一片汪洋水泽,树都被淹没了,想要过去只有等河水降下去。 其他人呢? 苏清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犯人和山匪的踪迹。 河水入了山,弯弯绕绕,不知道把他们都冲到了哪里。 “清清!”二花喊了她一声,坐起身来,看到苏清的嘴,眸光忙心虚的看向别处。 “扶我起来!”苏清道。 “好!”二花见苏清并没有生气,立刻高兴起来,将她背在身上。 苏清的腿的确走不了路,趴在二花宽阔的背上,看了看周围,指着左边道,“去那里!” 两人沿着山坡往上走,走了不远便看到石头上趴着一个人,看穿着应该是劫持他们的山匪。 “过去瞧瞧!”苏清拍了拍二花的肩膀。 到了跟前,苏清下来,见那山匪身体已经凉透,死去多时了。 苏清在他身上搜了搜,搜出来一柄短刀,一块牛肉,还有一个火折子。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总算有吃的了,苏清把牛肉分开,给了二花一半。 二花摇头,“清清吃!” “你也要吃,这几天我走不了,都你要背着,你不吃东西哪有力气背着我?”苏清缓缓道。 二花这才接了,放进嘴里慢慢嚼。 苏清将短刀和火折子收进怀里,由二花背着继续往前走。 第75章 逃难 两人很快又发现了三具尸体,两个山匪漂在水上,还有一个犯人的尸体被冲上了岸。 看来他们能活下来实在是万幸! 一直走到晌午,往前看都是望不到顶的山头,往后看则是一望无尽的水泽,哪里有出去的路? 找了几个果子果腹,休息片刻,继续往山上走,走下去也许还有活路,留在这里只有饿死! “苏清!” 突然一声意外的急唤,苏清抬头,见是和姜平在一起的矮个子少年,在牢里时大叫都称呼他小不点。 小不点惊喜的大喊,“平哥,平哥,苏清在这,他也没死!” 很快,姜平带着泥鳅几个人都跑了过来,看到苏清皆面露喜色。 旁边站着五六个犯人,还有那三个做饭的女人也和他们在一起。 姜平和其他人手上的铁链已经全部被砸开,虽然衣衫褴褛,都很狼狈,但也算因祸得福,从山匪手中逃了出来! “你的腿怎么了?”姜平见二花背着苏清好奇问道。 “受伤了!”苏清不在意的道了一声,见到了自己人,也忍不住感到高兴。 众人在一处山林里休息,有人打了几只野鸡来,点燃了篝火,烤肉填饱肚子。 三个女人中有两个妇人和一个未嫁的姑娘,经此大难,都吓的有些呆滞,偎在一起小心看着众人。 毕竟他们这些人是牢里的犯人,这样的身份就让人警惕惧怕。 “苏清,我们已经看过了,这片荒山离城里很远,东边是悬崖过不去,北面又被水淹了,只能往西和南走,但都是峭壁,又没有人来过,很难找到出去的路。”姜平和苏清说了一下眼前的情况。 苏清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声音轻淡却坚定,“一定会出去的!” “是,咱们人多,总能找到出路!”姜平憨声一笑。 傍晚时,他们又找到了几个犯人和同样活下来的城主徐谦。 徐谦身边还有两个衙役跟着,衣衫破烂,同样的狼狈。 徐谦的腿也被山石划伤了,坐在地上看到苏清他们,顿时大喜,“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快把本官扶起来,背着本大人回城!” 一犯人下意识的要听从命令过去扶他,被姜平拦住,冷笑道,“在这山里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好说,什么大人,狗屁不是!” “你!你这个混账,竟敢忤逆本官,来人,把他押起来!”徐谦气声喝道。 两个衙役欲上前,跟着姜平的几人立刻走上去,一脸冷色的和衙役对峙。 衙役手中没刀,一日没吃东西又没力气,顿时便怂了,退后两步,瑟瑟道,“大人,他们要造反!” “你们平时虐待我们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摆官架子,也不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姜平冷哼一声,带着人往前走。 所有的人自然都跟着姜平走,把徐谦和他的衙役三人留在原地。 “你、你”徐谦气的浑身哆嗦,最后却对着衙役无奈道,“还不快点扶本大人起来去追上他们,天就要黑了,难道留在这里喂狼?” “是、是!”两个衙役搀扶着徐谦起身,追着姜平他们而去。 苏清数了一下,他们现在一共二十三个人,三个女人,三个官差,算上她和二花共十七个犯人。 其他人的要么失踪要么淹死,至少现在不见踪迹。 奇怪的是,他们只看到几具山匪的尸体,其他的都不见了踪影。 当时山匪大多数都聚集在一条船上,那条船上的人也许全部埋葬在了水底,也许被冲到了别的地方,希望在离开这深山之前都不会再遇到。 苏清走不了路,二花一直背着他,跟在姜平等人身后寻找出山的路。 一日下来,众人疲惫不堪,正要停下来休息,突然听到一声野兽的怒吼。 “是黑熊!” “那边有黑熊!” 几经磨难的众人如惊弓之鸟,纷纷逃窜。 二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背着苏清跟着跑。 跑了许久,一直远离那片山坡,众人才惊魂未定的停下来,有人跑迷了路,半晌才找回到队伍。 徐谦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躺在一块大石上气喘如牛。 天要黑了,众人只得点火休息,有人去打猎,有人去摘野果,二十多人在一起,最难的还是吃饭的问题。 将要入冬了,山上的动物渐少,他们十多个人去打猎,最后也只抓到两只兔子一只山鸡,这些远远不够他们填饱肚子。 好在山上野果够多,大伙将肉分了,又吃了几个野果子,不至于空着肚子睡觉。 苏清腿有伤,二花要照顾她,他们两人都做不了事,所以尽量吃少一点。 夜里苏清躺在二花腿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只盼着天不会下雨,盼着洪水尽快退下去,盼着尽快找到下山的路。 她身上正来着葵水,二花还以为她受着伤,为了给她“包扎”将自己衣服的两个袖子都扯了下来。 寒风中男人两条手臂光着,却笑的温暖,“清清,我们一定会回家的!” 苏清弯唇一笑,抱紧男人精瘦却结实的腰身,缓缓闭上眼睛。 次日早晨,众人醒来后,继续出发。 昨天往南方向碰到了黑熊,大家都不敢走了,所以这一次往西走。 好在天气晴好,有太阳可以辨别方向。 一直走到晌午,大伙饿的不行了,一个个唉声叹气,脸色灰败,从最初活下来时的兴奋已变成失望,甚至渐渐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饥饿和劳累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尤其是这些常年躺在牢里、连走两步都会气喘的人。 “要是饿死,还不如当初直接淹死在河里!” “这山这么大,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山里还有野兽,说不定哪一日咱们就喂了熊!” 众人瘫倒在地上悲观的发牢骚。 “我们会走出去的!”一妇人坚定的道。 苏清抬头看去,说话的女人姓郑,正是之前和山匪说她家里有个还吃奶的孩子的女子,虽然她和其他人一样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但一双眼睛透着坚定和勇气。 突然远处似是泥鳅的声音高声传来,“大家快来,这里有个山洞!” “山洞?哪里?” 所有人惊愕的坐了起身。 苏清拍了拍二花的肩膀,“过去看看!” 二花立刻带着她大步过去,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向着泥鳅的方向走去。 第76章 从裤裆下钻过去 姜平等人离的最近,在众人之前,先进了山洞。 山洞入口宽阔,墙壁上燃着桐油,将洞内照的通明,姜平脚步放缓,对着其他人道,“小心点,这里好像个山寨!” 往里面走了十几丈深,前面霍然开朗,是一更大的天然山洞,洞里一样燃着桐油,正前方放着一张虎皮椅,左右有许多石墩,靠着墙壁有几件兵器。 山洞中四通八达,套着许多小山洞,洞中有被褥等物,看样子的确像是个山匪的山寨。 众人进了洞,左右张望,惊奇不已。 有人惊愕问道,“是不是之前那伙山匪的山寨?” 苏清让二花带着她去那些小山洞里看看有什么发现。 突然又听泥鳅在一山洞中喊道,“大家快来,这里有粮食,有酒,还有肉!” 山洞空旷,泥鳅的喊叫声回声不断,其他人瞪大了眼睛,如黑夜中饿狼,纷纷向着那个山洞涌去。 姜平先一步带着人到了,看着山洞中堆积的粮食和满墙晾干的肉干猛的倒吸了口气。 他眼睛一转,立刻吩咐泥鳅道,“快,快堵上山洞,谁也不许进来!” 泥鳅和其他跟着姜平的几人了然,齐齐站在山洞门前,将山洞堵死。 其他人已经跑过来, “粮食在哪儿?” “真有粮食!” “让我进去!” 众人挤着要进山洞,却被姜平等人拦在外面。 姜平走出来,脸色铁青,喊道,“谁也别动!这山洞是我们兄弟发现的,这里面的粮食也是我发现的,都是我们的,我说给谁吃,谁才能吃!” “你算老几,凭什么听你的!”一留着大胡子的高壮汉子扒开人群上前,指着姜平怒吼。 这大胡子本是个杀人犯,关在牢里两年了,脸色阴狠,满身的戾气。 “我发现就是我的!”姜平毫无惧色的和他对峙! “去你娘的!”大胡子扑上前,要冲进山洞,被姜平一拦,两人顿时殴打起来。 其他人纷纷惊恐后退。 泥鳅想要上前帮着姜平,被他斥回去,“别管我,守住洞口,谁也不许进!” 然而他并不是大胡子的对手,几下便被摔在了地上,肚子上也中了一拳,倒在地上疼的无法起身。 大胡子冷笑一声,抬脚踩在他胸口,狠声道,“不让我吃饭,我看你是找死!” “平哥!”泥鳅大喊了一声。 “守、守住洞口!”姜平嘴角流血,仍旧不许泥鳅等人过来帮忙。 “啊!” 突然一声尖叫,小不点双目圆瞪,手里举着一把尖刀,狂跑过来,用力往前一捅! “噗!” 尖刀扎进大胡子的胸口,血立刻溅出来,喷了小不点一脸,他惶恐后退,踉跄坐在地上。 大胡子震惊的回头看了小不点一眼,高壮的身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杀人了!” “杀人了!” 众人惶恐后退,嘶声尖叫。 小不点也吓坏了,看了看自己满手的血,脸色惨白。 姜平捂着肚子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小不点的肩膀,“好样的!” “平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小不点恐慌的大叫。 “别怕,他是个杀人犯,本来就该死!你要是不杀了他,他就把我杀了!”姜平安抚道。 小不点眼神直愣愣的看着那大汉,深吸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徐谦腿有伤走的慢,此时和两个衙役刚刚进了山洞,看到地上满是血的尸体,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姜平缓缓站起来,对着众人冷声喝道,“以后谁敢闹事,敢和我作对,他就是下场!” 他指了指地上的大胡子。 众人一脸惊悚的看着他,突然有人喊道,“我听平哥的!” “我也听平哥的!” “谁给我饭吃,我就听谁的!” 人群纷纷响应,一个个乖乖站好,再没有人敢说不字。 苏清和二花站在人群后,看着一脸得意的姜平,微微眯了眯眼睛。 姜平让泥鳅等人将大堂里的那些兵器也全部收了起来为自己所用,留下两个人拿刀看管粮仓,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 天已经黑了,姜平指派了几个人出去捡柴进来,开始熬米粥烤肉。 那洞里有几十麻袋的米,满墙的肉干,够他们活几个月也没问题。 米粥搀着肉的香气渐渐散发出来,众人捧着空碗巴巴的看着,他们已经多日没吃过饱饭,现在只有有人能给他们一口饭,叫爹都行。 泥鳅和小不点将煮好的粥分给众人。 姜平坐在虎皮椅上,笑道,“谁也别抢,老实等着,只要听话,每个人都有饭吃!咱们一同经历过生死,算是患难之交,我平哥不会亏待任何人!” “是,谢谢平哥!” “平哥人真好!” “平哥最讲义气!” 众人不顾烫,一边大口往嘴里灌着粥一边对姜平恭维讨好。 姜平拿着肉干走到苏清面前,蹲下身将肉干递给苏清,笑道,“苏小兄弟,在大牢里的时候你给了我们兄弟两碗饭,兄弟永远都不会忘!以后只要有我姜平的一口饭,就绝对不会让你和你兄长饿肚子!” 苏清接过肉干,淡声道,“多谢!” “和兄弟不用客气!”姜平拍了一下苏清的肩膀,起身走了。 苏清将肉干分给二花,泡在米粥里吃了下去。 她现在要养好身体才有力气下山,自然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粥分到徐谦和两个衙役那里,徐谦刚把粥碗接过去,突然旁边一脚踢来,“咣”的一声,粥碗被踢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粥撒了一地,腾腾冒着热气。 徐谦霍然抬头,惊怒的看着姜平。 姜平居高临下,冷笑道,“我记得前几天我们饿着肚子挖河的时候,城主大人坐在一边吃肉喝酒,可没想到要让我们吃一口饭!” 徐谦目光闪烁,心虚低下头去。 “这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姜平仰头大笑。 “平哥,实在是饿的难受,赏咱们一碗饭吃吧!”两个衙役饿的脸色蜡黄,卑微的哀求。 “赏饭?好啊!”姜平一指自己的裤裆,“从我裤裆下钻过去,我就赏你们饭吃!” 两个衙役惊愕的看着姜平。 “钻!” “钻啊!” “钻了就给你们饭吃!” 泥鳅几个和其他犯人大笑着叫嚷起哄。 ------题外话------ 关于落水什么的,只是情节需要,和二花恢复记忆没什么关系,十二没有故意吊大家胃口哈!这里也说一下,二花恢复记忆的时候并没有太明显的预兆,但是,的确在意料之外。 第77章 羞辱 两个衙役满脸灰败之色,他们要活下去,要活着下山,要活着回去见自己的亲人,所以必须屈服。 咬了咬牙,两人缓缓在姜平脚下跪下去。 “不要钻,士可杀不可辱!”徐谦义愤的大声喊道。 “去你娘的!”泥鳅一脚踹在徐谦的肩膀上,将他踹了个跟头。 两个衙役依次在姜平胯下钻过去,引得其他犯人一阵哄堂叫好声! 他们受这些衙差的奴役,恨他们的嚣张,此时看着他们受辱,只觉得无比痛快! “给!”泥鳅将两碗饭扔在衙役脚下。 两人端起来,捧着饭碗,突然大哭起来。 也许是恨自己没有志气,也许是几经生死和磨难击垮了他们的意志,多日的煎熬在此刻崩溃,痛声嚎哭。 他们哭的越惨,其他人笑的越凶。 苏清靠墙坐在角落里,看着仰头大笑的姜平,眸光轻淡。 二花长眉皱紧,握着苏清的手,“清清,他们在欺负人!” “不要管,吃饭!”苏清扒了一口饭在嘴里咀嚼,不理会前面众人闹事。 这一晚除了徐谦,其他人都吃了饱饭,有了地方遮风挡寒,不再担心野兽夜里袭击,所以晚上都睡的异常踏实。 次日一直睡到天大亮众人才醒来,男人被姜平指使着捡柴挑水,女人烧火做饭,像是一个大家族一样各司其职的劳动起来。 早饭的时候,依然没有徐谦的饭。 徐谦看着众人大口大口喝着米粥、嚼着肉干,干裂的嘴唇不自觉的蠕动、吞咽,头脑发昏,即将饿晕过去。 他小心走到姜平面前,声音变的低微,“姜小兄弟,求你也给我盛一碗,下山回到城里,我立刻让人撤了你们的官司,送你们兄弟回家,我还可以补偿报答你!” 众人带着嘲讽的看着徐谦。 姜平举着酒坛喝了一口酒,“噗”的一口吐在徐谦脸上,“还敢摆你的官架子?我呸!小爷现在不用你放,你能不能活命下山还说不定呢!” “狗官!” “这是报应!” “打死你!” 其他犯人将石头扔在徐谦身上,一为泄愤,二为讨好姜平。 徐谦踉跄后退,佝偻着身体躲在角落里,用手抱着头躲避,像个乞丐一样颤颤发抖,跟随他的两个衙役紧紧低着头,只当没看到。 …… 众人吃饱后,躺在山洞里休息睡觉,奔波了几日,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似对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睡到晌午,众人睡梦中突然听到一声戾喝,“干什么?” 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惊怔而起,只见泥鳅一手拎着徐谦的衣领,正怒声冷喝。 “我饿!给我吃的!”徐谦脸颊削瘦,头发半百,几日间便已苍老了十年。 “把他带过来!”姜平懒懒的靠在虎皮椅上,对着泥鳅招手。 泥鳅将徐谦半拖半拽的扯到姜平面前,“平哥,这狗官想偷吃咱们的饭!” 徐谦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姜平,声音虚弱无力,“给我一口吃的吧,我要饿死了!” 姜平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下去,张开双腿,笑道,“好啊,只要你也从我裤裆下面钻过去,我就给你一碗饭吃!” 徐谦猛然抬头,满目悲愤。 “钻不钻?”姜平让泥鳅盛了一碗饭在徐谦面前晃过。 徐谦闭了闭眼睛,老泪纵横,哽咽了一声,颤抖着伏下身去。 “哈哈哈!”姜平得意的大笑,用力拍打徐谦的脸,“不是昨日还喊着‘士可杀不可辱’,怎么今天就没了你的骨气,哈哈!应该让城中所有的衙差都看到这一幕,看看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是怎么钻过我裤裆的!” 徐谦流着眼泪自姜平双腿之间爬过。 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甚至尊严。 姜平端着一碗饭,一脚踩在徐谦的肩膀上,“算你识相,这碗饭爷赏你了!” 徐谦方要激动的将碗接过去,突然泥鳅横臂过来挡住,狠声笑道,“平哥,你忘了这狗官是怎么和孟员外一起欺负咱们的?不能这样便宜他!” “我的兄弟说不解气!”姜平坐在石头上,脱了鞋,露出脏污恶臭的脚,伸到徐谦面前,“这样吧,你把我的脚舔干净,这饭就给你吃!” 徐谦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舔啊?”姜平冷笑,将碗倾斜,“那我就把饭倒了!” “别、别倒!”徐谦扑上去,被泥鳅伸脚一绊,顿时跌倒在地,额头磕破,鲜血顺着他的脸淌下来。 他越是惨,那些犯人便看的越是激动兴奋,一阵阵给姜平叫好,而跟随徐谦的两个衙役缩在墙角,没一人敢出声。 “快点给平哥舔干净!”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徐谦跪在地上,看着面前散发着恶臭的脚,泪流满面,惶惶摇头,满面悲绝。 若是舔了,他和畜生还有什么不同? “舔啊!”姜平猛的将徐谦往自己脚上一拽。 “姜平!”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喝,众人齐齐转头,见出声的是一直坐在角落里腿受伤的少年。 苏清站起来,目光在徐谦伏卧颤抖的身体上扫过,淡淡看向姜平,“你若恨他,不如一刀杀了他,何必如此羞辱?” “苏清,你干嘛替这个狗官说话?”姜平不悦的道。 “他毕竟是个人,是陌水城的父母官!”苏清淡声道。 姜平眼睛眯起,半晌,将饭碗扔在徐谦面前,“今天我看在苏小兄弟的份上,饶了你,以后你再敢嚣张摆你的官威,我就活活饿死你!” “是,是!”徐谦捧起碗,双眼发红,迫不及待的“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去。 姜平嘲笑的嗤了一声,转身走到苏清面前,笑道,“苏小兄弟,你太心善了,你忘了这狗官是怎么对咱们的吗?” 苏清腿伤未愈,脸色发白,眉目却一如既往的清卓,“大家一起落难,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姜平不屑的哼道,“若不是这狗官,咱们怎么会落难?” 苏清不想再说这个,转移了话题道,“咱们休息的差不多了,该继续去找下山的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姜平道,“大家都累坏了,先休息好了再上路!” 苏清微一点头,如今她腿有伤,走不了路,靠着她和二花不可能走出山,只有依靠大家一起的力量才能寻找到下山的路。 姜平走后,徐谦蹒跚走过来,对着苏清深深一揖,“苏小公子,今日大恩,徐某定会永记!” 苏清眸光清透,“不用,能活着再说!” “是,是!”徐谦重重点头。 第78人 良心 如此过了两日,这些人除了捡柴挑水,几乎没出过山洞,日日躺在洞里睡觉,像是仍旧住在大牢里。 姜平和泥鳅几人喝酒吃肉,比所有人都自在。 现在众人都听姜平的,苏清见他仍旧没有要去找出路的念头,只得再去找他说起此事。 姜平这次换了说辞,“我看咱们根本不用去找下山的路,这里有吃有喝,住上一个月都没问题,一个月之内洪水肯定退了,到时候咱们按着原路就能回到山下,何必辛苦再去找出路呢?” 苏清神色郑重,“这山洞明显是有主的,也许就是之前挟持咱们的山匪的山寨,所以不能久留!” “那些山匪早就被水淹死了!”姜平满不在乎的道。 “咱们只看到几具山匪的尸体,其他人也许还活着,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不该麻痹大意!”苏清继续劝说。 “没看到尸体说不定是沉到河底或者冲到别的地方去了!放心吧,他们活不了,苏小兄弟你腿有伤,该吃吃该喝喝,别的不用操心了!”姜平语气里已经带了不耐。 苏清见此,只好放弃说服,让二花背着自己回到墙壁下。 “平哥喝酒!”泥鳅举着酒坛给姜平的碗倒满了酒。 姜平一口灌下去,畅快道,“好酒!” “有吃有喝,傻子才会去走那些峭壁找下山的路!”泥鳅大声笑道。 姜平咧嘴露出一抹讽笑,撕了一口肉放进嘴里用力的嚼,继续和他的人醉生梦死,享受众人臣服的快感。 又过去两日,河水仍旧没有回退的迹象。 而洞里的粮食正在急速减少。 姜平实在是忽略了这二十多个人的饭量,早中晚三顿,几天下来,粮食就下去了将近一半,加上姜平和他的人胡吃海塞,酒要喝完了,肉干也快吃完了。 姜平开始减少每个人的饭量,指使一些壮年男子出去打猎,带回来的东西少了,便是一顿殴打辱骂。 即便这样,粮食仍旧减少的让人心慌。 夜里,苏清睡梦中突然惊醒,微微睁开眼睛,听到一声声男人的急喘和女子的低吟自一个小山洞中传来。 那声音肆无忌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男人的声音似是姜平的,女子是谁? 苏清在睡三个女子的地方一扫,借过火光隐约看到是穿蓝底白花坎肩姓白的妇人不见了。 不知道是那妇人主动勾引姜平,还是姜平强迫的? 不过听着声音,大概是妇人主动。 洞里鼾声四起,也有人听到了,抬头看了看,忙又躺下去装睡。 “清清,他们在做什么?”二花也醒了,低低的在苏清耳边好奇问道。 温热的呼吸喷在苏清脸上,她耳根一热,低声斥道,“不关你的事,睡觉!” “哦!”二花乖巧应了一声,伸臂将苏清揽在怀里,继续睡觉了。 过了半晌,声音停止了,苏清睁眼看去,自那山洞中走出来的果然是姓白的妇人,她系着衣服,低着头快步回到自己的地方睡觉。 苏清眸光微紧,心里有些滞闷。 温饱思淫欲,一些人在稍微得到一点权势后便开始露出本来面目。 次日,那白氏妇人饭碗里的饭是满的,还多了几块肉干,惹的旁边人羡慕不已。 而姜平红光满面,比平日更意气风发。 夜里,小山洞里再次传来同样的声音,苏清被吵醒,发现这次裹着衣服出来的女子竟然是那个还未嫁人的姑娘。 第三日,晌午分饭的时候,泥鳅给白氏和那姑娘都多分了一些,走到另一妇人面前,舀了一碗粥递过去,伸手一摸妇人的脸,淫声笑道,“这小脸真白嫩,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 “你做什么?”妇人吓了一跳,猛的将泥鳅一推。 三个女人里,白氏是刚刚嫁人的少妇,另外一个姑娘还未嫁人,而此时被泥鳅调戏的妇人姓郑,则刚刚生了一个孩子,是三个女人里面长相最清秀的,也是之前说一定能出山鼓舞众人的那个女子。 大概因为刚刚生了孩子,女人身材丰润,皮肤白皙,看上去比那未嫁的姑娘还俏丽几分。 泥鳅被推了一把,顿时恼怒,一把将郑氏拽了起来,冷笑道,“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若敢不从,以后都没有饭吃!” 郑氏脸色苍白,虽然害怕,却坚定道,“我有夫君,决不从你!” “好啊!那我现在就杀了,让你永远都回不去!”泥鳅噌的将刀拔了出来。 坐在虎皮椅上的姜平只撩起眼皮看了看便又继续往嘴里扒饭。 妇人吓白了脸,却不肯低头,“你们敢杀人?和那些山匪又有什么区别,就不怕这些人回去以后报官吗?” “报官?”泥鳅仰头大笑,用刀一指徐谦,“咱们的城主大人不就在那里,你去告啊,去啊!” 妇人指望不上徐谦,惶恐落泪,面露绝望,对着泥鳅跪下去,“求求你,我已经嫁人了,不能对不起夫君!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烧火做饭出去找吃的,做什么都行!” “你这些人真是没有良心!”姜平突然站起来,冷笑道,“我们兄弟给你们找到住的地方,给你们饭吃,给你们酒喝,现在要一点点回报都不行吗?” 众人无一人敢为郑氏说话,甚至有人喊着让郑氏从了泥鳅。 苏清仰头看着姜平,眸光清寒。 泥鳅听了姜平和那些犯人起哄的话,越发的嚣张,拽着郑氏往小山洞走。 “不要,不要!”郑氏奋力挣扎,不断的扑打。 泥鳅被女子的指甲刮了脸,“啪”一巴掌打在郑氏脸上,怒喝道,“装什么贞洁烈妇,婊子!再敢不从,我在这里就扒光了你的衣服,让所有人上了你这个贱货!” 郑氏头发散下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你发发慈悲,我家里还有孩子,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伺候爷舒服了,就放你一条生路!”泥鳅满脸狠戾。 “你们太过分了!”徐谦突然站了起来,满面愤怒。 “呦,咱们的城主大人发话了呢!”泥鳅撇嘴露出讽笑,用刀一指徐谦,“你又不想吃饭了是吧!” 徐谦急促的喘息,看着泥鳅手里的刀,要脱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泥鳅得意的挑眉,伸手再去拽郑氏。 “啊!”泥鳅一声尖叫,猛然缩手,看到地上滚落的石子,倏然转身,“谁打的我?” 角落里,苏清缓缓站起来,清颜精致,语气沁凉,“她不愿意,你凭什么勉强她?” 她身上有伤,本不愿惹事连累二花,可是原则和良心又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你算什么东西?”泥鳅恼怒的指着苏清,“不要以为平哥给你几分面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苏清不理他,看向最前面,“姜平,我们都是穷苦人,以前你们最恨什么?恨贪官污吏,恨恶人鱼肉乡民,可你们现在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姜平面色阴鸷,“以前我们受了那么多欺负,现在还回去又有什么错?” “欺负你们的不是这个妇人!欺凌弱小,算什么本事!”苏清声音冷冽。 第79章 活路 众犯人惊愕的看着苏清,他们中也有越来越看不惯姜平的,只是不敢说,此刻突然觉得,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却比不上一个未及冠的少年! 姜平目光闪了闪,眼睛微缩,吩咐泥鳅道,“放了那女人!” 泥鳅眉头紧皱,虽然不甘心,却只得将郑氏放了。 郑氏跪在地上,对着苏清伏身下去重重磕头,泣声道,“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姜平瞥了一眼苏清,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苏清,你每日吃的喝的可都是咱们兄弟的,你两碗饭的恩情我已经加倍还清了,以后再不相欠!你若再对我们兄弟指手画脚,别怪兄弟我不留情面。” 泥鳅斜眼看过来,讽声道,“白白吃咱们的饭,什么也不做,还好意思留下来吗?” 苏清缓缓往前一步,脊背挺直,淡声道,“是,人心易变,道已不同,我的确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今日我便和二花离开,继续去找下山的路,就此告辞!” 姜平抿着嘴,脸色阴冷,“苏清,不是我赶你,是你自己要走,别怪兄弟不念之前的情义!” 苏清唇角勾了抹凉笑,让二花背着他,往山洞外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的身影移动,有钦佩,更多的是嘲笑和不屑,目送她离开。 苏清在山洞口停下来,回头看向大堂里的众人,“我要继续去寻找下山的路,有人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洞里有片刻的死寂,突然徐谦站起身,向着苏清走过来,“我和你一起走!” “也带着我!”郑氏蹒跚走过来。 苏清微一点头,再次扫向其他人,“还有人吗?” 再也没有人起身了,他们钦佩苏清的勇气,却也笑她傻,在他们看来,姜平说的并没有错,这里的粮食充足,只要等到洪水退了他们就可以下山回城了,何苦要攀山越岭的去寻找下山的路? 而且看苏清他们一行人,有受伤的,还有无能的妇人,出去也许就会喂了山中野兽。 在这山洞里,虽然受姜平等人的指使,但至少是安全的。 权衡利弊,没有人愿意冒险。 徐谦看向那两个衙役,问道,“你们也要留下吗?” 两个衙役抱着肩膀,深深垂着头,不敢应声。 姜平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这结果也在苏清意料之中,她声音平静,缓声道,“这山洞并不是绝对安全的,也许那些山匪并没有死,你们好自为之!” “山匪都已经死在河里了,咱们都是看到过的,别在那里危言耸听,蛊惑人心,不会有人跟你走的!”泥鳅冷声道。 苏清不再多言,带着二花和徐谦郑氏离开山洞。 还没完全走出山洞便听到身后姜平和泥鳅等人又和之前一样喝酒欢呼起来。 她眉眼间沁了一抹凉意,更多的是同情,回头望了一眼,山洞里的火光和人声渐渐没入黑暗。 出了山洞,晌午的阳光明媚,一片霍亮! 连呼吸都变的无比畅快。 “苏清,咱们往哪走?”徐谦看了看四周问道。 苏清看了一下太阳辨别方向,手一指前方,“往南走!” “南边有黑熊!”徐谦惊声道,“不能往南走!” 苏清摇头,“这里有山匪的山寨,北边是陌水镇的方向,西边出了山是官道,南面是古榆村等村落,村落开阔更容易隐藏和逃跑,若官兵剿匪,山匪定会往南逃跑,所以往南定有山匪开的后路。” 徐谦暗暗点头,“苏兄弟分析的极是。” 郑氏道,“我一个妇人不懂这些,但是我跟定了苏小兄弟,你说往哪走,我就往哪走!” “好,现在我们意见统一,那就往南走,山上有野兽,大家尽量聚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苏清吩咐道。 “是!” “是!” 徐谦和郑氏两人同时应声,抬步跟上二花的脚步。 二花背着苏清,徐谦偶尔也扶一下郑氏,四人一路南行,攀岩越岭,艰难而行。 自晌午走到天黑,四人在一处平坦的山坡上休息。 几人又饿又累,徐谦是个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郑氏是个妇人,苏清又受了伤,二花要守着苏清,所以四个人谁也打不了猎,只能找几个野果子果腹。 众人围着火堆坐下,徐谦自怀里掏出一块肉干掰成四份分给其他几人。 郑氏错愕问道,“这是哪儿来?” 徐谦笑道,“我趁人不注意偷的,这肉干也不是他们的,凭什么由他们做主?” 看着徐谦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偷了东西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儒雅肃严的城主。 苏清将自己的肉干又分了一半给二花吃,他要背着自己,当然要多吃点。 二花不要,苏清瞪了他一眼,将肉干强行塞进了他嘴里。 夜里众人靠着树休息,徐谦主动将靠近火堆的位置让给郑氏。 郑氏惶恐摆手,“大人躺着便好,不用管民妇!” “你是妇人,身体本就弱,不要受了风寒,来这里睡吧!”徐谦走到树下裹紧了衣服倚着树干睡觉。 妇人感激的含泪道谢。 其实徐谦已经年过半百,体力不如年轻人,这几日又没好好吃饭,现在整个人都变的削瘦虚弱,可依然将舒服的位置让给了妇孺。 短短几日的经历让所有人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有的人由人变成了鬼,也有的人由鬼变成了人。 苏清靠在二花肩膀上,凉风习习,头上疏星点点,可是心中要比在山洞里时痛快。 二花将自己的没了袖子的外衫脱下来盖在苏清身上,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在山里也很好,可以一直抱着清清!” 苏清仰头看着他,来回打量,“你是不是智商恢复了?” “嗯?”男人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她。 苏清见他眸光清澈、表情纯真,笑了笑,靠在他胸口,闭上眼睛喃声道,“没什么!” 男人胸膛有力,让人莫名的安心。 次日早晨吃了几个果子,四人继续赶路。 一直到晌午,徐谦和郑氏实在是走不动了,靠在树下喘气休息。 苏清让二花也停下休息片刻。 天气已经变的寒冷,苏清将地上的树叶聚集在一起,掏出火折子点燃让徐谦和妇人过来烤烤火取暖。 片刻后,几人气息才喘匀。 苏清面上映着火光,挑眉笑道,“后悔和我一起出来吗?” 若在山洞里,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不会像现在这样露宿山野、忍饥挨饿,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出路。 郑氏很坚定的摇头,“不,我的孩子在等着我,我要回家!” 她双目殷殷看着苏清,笑道,“我相信你,会带我们回家!” 徐谦咳了一声,道,“受那几个混蛋的气,我倒宁愿死了!” 当时他饿晕头了,才会受他们侮辱。 而且他心里很清楚,就算留在山洞里,姜平也不会让他活着下山。他们辱他,骂他,是因为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上,如果回到城里,姜平很清楚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所以即便洪水退了,姜平也会杀了他和那两个衙役,等下了山就对外宣称他们是被水淹死或者被山匪杀了。 跟着苏清,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第80章 山匪来了 苏清看了一眼幽深的山林,低声道,“我们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回家的!” “是!”郑氏重重点头,因为对丈夫和孩子的牵挂,让一个没有经历过磨难的妇人变的坚强。 片刻后,徐谦起身,道,“苏清,你在这里等着,我刚才去小解的时候听到那边有水声,也许有河可以抓到鱼,我去看看。” 妇人也跟着起身,“我也去,捡些树枝来,这些树叶又潮又湿都是烟。” “好,那你两人小心!”苏清淡声道。 两人向着方才徐谦听到有水声的地方走去。 看着徐谦蹒跚的脚步,苏清皱了皱眉对着二花道,“你也去吧,他们两人一个年长一个又是妇人,遇到危险谁都救不了谁,你去帮着他们!” 二花摇头,“不,我要守着清清!”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快去快回!”苏清眨了一下眼,有些轻哄的语气。 “那清清不要动!”二花不放心的道。 “我腿走不了路,能去哪儿?你快点,一会找不到他们了!”苏清摆了摆手。 二花十分不情愿去追赶徐谦两人,一步三回头,唯恐苏清不见了似的。 等二花的身影消失,苏清才转过头来,在火堆上又添了些树叶。 她没受伤的腿曲起,一手托腮支在着膝盖上,用木棍百无聊赖的挑着火堆的燃烧中的树叶。 徐谦被山匪劫走的消息定然已经在城里传开了,衙役们说不定也正在四处寻找徐谦的下落,虎子知道她失踪了吗? 希望还不知道,否则传到爷爷耳中,不知道会多担心她! 正想着心事,突然地上的火堆一震,烟灰飞起,四散飞落。 苏清眸光一紧,脸色微变,伏在地上听了听,大概有十几个人快马飞奔而来。 她扶着旁边的树木起身,几个纵身攀跃上了树,定睛看去,只见远处一有队人马正朝着这边奔过来,看穿着正是之前劫持他们的山匪。 那些山匪果然没死! 他们定是被冲到了别的山头,饶了几日的山终于回到自己的山寨来了! 而此时山匪奔去的方向是二花和徐谦他们抓鱼的河边,若是碰到…… 苏清眉心一跳,心思急转,待那些山匪再近些,出口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喊了两声,果然见那群山匪停了下来,然后调转马头向着苏清的方向奔来。 很快,十几匹马到了跟前,头领满脸凶恶,看着树上的苏清,怒声问道,“刚才是你小子喊的?” 苏清自树上滑下来,瘸着一条腿上前两步,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向那头领,“大侠,小的被水冲到了这山上,出不去了,还请大侠救命!” 她话音一落,山匪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那头领用长刀拍了拍苏清的肩膀,“你看我们像行侠仗义的好人吗?” 苏清似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精致俊俏的小脸满是天真,脆声道,“相信!你们就是书上仗剑走天涯,安良除暴的大侠!” 那头领又是一阵仰头大笑。 旁边一山匪一脸猥琐的对着头领低声道,“当家的,这小子长的细皮嫩肉的,不如带回山寨里、嘿嘿!” 头领眼睛一亮,在苏清俊俏的脸蛋上打量。 苏清只作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脸上依旧带着纯真期待的笑。 “你这小子有点意思!行,跟老子走吧!”头领喝了一声,伸臂将苏清提起来横放在自己马后,随即一踢马腹蹿了出去。 苏清大头朝下,被颠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耳边风声呼啸,树木急速后退,她尽力抬着头看路,躲避那些能将她身体刮伤的树枝,受伤的腿不断的碰到马腹,一阵阵剧痛。 大约跑了一个时辰,前方是一个陡峭的山坡,山路狭窄,苏清眸子转了转,出口喊道,“大侠,我要吐了,你慢点!大侠!” 她一边大喊,一边拽着头领的衣服起身坐直了身体。 “你小子别乱动,否则老子就把你扔下去!”头领迎风大喊。 “我不动了,不动了!” 苏清喊了一声,回头看去,见所有山匪都已经上了山坡,她眸光闪过一抹冷厉,突然伸手拔出头领的长刀,手腕一转,猛的向着头领的心口刺去。 那头领大惊,偏身躲避,刀划伤了他的肩膀,吃痛下掉下马背,随即向着山坡下滚去。 “你他娘的敢阴老子!” 头领大喊了一声,后面的山匪愣怔的瞬间,只见少年调转了马头,身体灵活的翻下了马背,一手抓着缰绳,紧紧伏在马腹下,甩手扔刀,对着最前面山匪的马蹄砍过来。 前面的马受了伤扬蹄惨叫,将马被上的山匪全部甩下了山崖,而后面的马匹来不及勒停,一个接一个的被绊倒,惨叫哀嚎着如下饺子似的向山坡下滚去。 “啊!” “我艹!” “混蛋!” 哀嚎中夹杂着怒骂,苏清面色清冷,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天真稚气,翻身回到马背上,调转马头离开。 离开山坡,苏清看了看周围,见前面不远便是山匪的山寨了。 犹豫一瞬,苏清还是决定回去报信,不管怎样,那也是二十条人命! 下了决定,苏清纵马急奔,向着山寨而去。 到了山洞外,将马栓好,苏清瘸着一条腿蹦进山洞里,见二十个人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大堂里睡觉聊天,姜平坐在虎皮椅上,怀里搂着白氏,左拥右抱正和他的兄弟们划拳喝酒。 听到声音,姜平醉眼朦胧的看过来,冷笑道,“呦,这不是苏小兄弟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饿的实在受不了了?” 本睡觉的人全部坐了起来,惊愕且鄙夷的看着苏清。 苏清深吸了口气,平稳了呼吸,正色道,“山匪来了,大家赶紧离开这里逃命!” 她话音一落,泥鳅等人咧嘴大笑起来,“山匪,你碰到山匪了?” “是,我碰到了!我还抢了他们的马,就在山洞外,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听她一说,泥鳅笑的更加厉害,看着苏清的目光满是轻蔑,“你要是碰到了,还能活着回来?还能抢了人家的马?就凭你?!” 躺在姜平怀里的白氏道,“我看他就是故意用山匪来吓唬咱们,等咱们逃跑了,她就回来占了咱们的山洞和粮食,平哥,你可不能信她的!” 苏清冷冷看着他们,一字一顿的道,“我说的真的,山匪真的回来了!” 这一次,连大堂里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笑的肆意和不屑,甚至还带着憎恨,好像苏清真的是回来骗粮食的。 尼玛! 苏清心中怒骂,她是发了什么圣母疯要回来给他们通风报信,有些人想要寻死,你拼命的拉都拉不回来! 她脸色雪白,静静的看着他们笑的更加张狂无忌,转身一步步向山洞外走去。 ------题外话------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编辑已经通知上架了,上架的日期定在8号,希望这几天,大家多多追文! 第81章 绝杀 出了山洞,骑上马,苏清头也不回的疾驰离开。 苏清离开后,姜平等人笑够了,继续喝酒作乐。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掉下山坡的山匪已经爬上来回到山寨外,带着满身的怒气,大步往山洞里走。 等进了山洞,看到满山洞的人和坐在虎皮椅上喝着他们的酒吃着他们肉的姜平等人,猛然瞪大了眼。 似是没想到还有人这么大胆敢占了他们的山洞! 姜平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满身煞气提着长刀的山匪,手中酒碗落地,“砰”的一声脆响,整个人都僵在那,空气中死亡的气息无声蔓延。 山洞内有片刻的安静,死寂无声。 山匪头领面容狰狞,此刻,之前船翻落水九死一生的惊吓,为躲避官差在山上忍饥受冻的逃窜,和方才被那少年戏耍的怒火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恨恨咬牙道,“竟然敢占老子的山洞,还敢喝老子的酒,给老子全部都杀了,活宰了吃肉,一个不留!” “是!” 十几个山匪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此时举起长刀,向着山洞中手无寸铁的众人砍去。 刹那间,惨叫声、求饶声、喊杀声同时响起,如雷声滚了进来,在山洞中来回回荡,残肢断骸乱飞,鲜血将山石染红,方才还寻欢作乐的地方几个眨眼间便成了人间炼狱。 那些山匪如同恶鬼,瞪着凶狠嗜血的眼睛,如砍菜瓜一样挥舞着长刀。 白氏和那个姑娘被几个山匪拉扯进了小山洞,很快传来嘶声裂肺的惨叫声。 这一刻也许有人想起了苏清,无比的后悔,后悔方才没听她的劝告离开山洞,更后悔没一早就像徐谦一样和她离开。 或者他们根本还来不及后悔,就已经尸首分离。 屠杀还在继续…… 一个带血的头颅被踢到姜平脚下,他吓疯了,拼命的往后面小山洞里躲,突然脖子一热,他摸了一把,满手的脑浆,回头看去,见是泥鳅脑袋被砍掉了一半,正扑在他脚下。 “啊!”姜平咕咚坐在地上,惊恐大叫,身体颤抖的早已站不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后面山洞里爬。 头领一早盯着敢坐他位置的姜平,见姜平要跑,冷笑一声,用力的一甩手中长刀,呼啸飞过山洞上空,直中他胸口。 姜平仰头张着嘴,狼狈的扑在地上,胸口大片的鲜血在地上淌开。 …… 苏清这边刚被山匪带走,二花听到声音已经飞身赶回,然而火堆前已经没有苏清的身影。 徐谦和郑氏跑过来,不见了苏清也惊慌不已。 “清清,清清!”二花满目慌张,不停的喊着苏清的名字。 徐谦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脸色大变,急声道,“是山匪回山寨来了,定是他们带走了苏清!” 二花目光急转,纵身而起,向着山寨的方向飞掠而去,刹那便不见了踪影。 徐谦惊愕的看着,似没想到一个傻子的武功竟这般登峰造极。 郑氏慌声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徐谦沉了沉眉,语气坚定,“苏清有难,我要去帮她!” 郑氏心中极度的纠结,她也想去救苏清,可是那是山匪啊!比官差、比姜平更可怕千倍万倍,她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她! 何况就算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徐谦看出郑氏的犹豫,并没有露出责怪的表情,只淡声道,“你是个妇人,帮不上忙,躲起来逃命去吧!” 说罢转身快步向着山寨的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见郑氏也跟了上来。 郑氏脸色苍白惶恐,目光却坚定真诚,“苏清救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我留在这里就算苟活下去以后也无颜教诲我的孩子,我和大人一起去,虽然帮不上忙,但可以照顾苏清!” 徐谦郑重点头,“好!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向着山寨疾走。 …… 二花飞掠至山洞前,还未进洞便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他呼吸一顿,身若飓风,霎那进了山洞,在看到满山洞的尸体和鲜血时,猛然呆愣在那。 “又来一个!”山匪正坐在满洞的尸体中间喝酒吃肉,看到二花进来,立刻露出凶残的目光。 “清清,清清!”二花嘶声大喊,伏在那些尸体上,慌张的想寻找苏清的影子。 “原来是个傻子!”一群山匪哄堂大笑。 二花抬起头来,满脸的恐慌,“你们看到清清了吗?” “清清?哈哈”头领仰头大笑,随手一指地上堆积的残肢断骸,“你的清清被老子杀了,地上都是,你自己找啊!” “清清,杀了?你们杀了她?”二花愣愣的看着那些分不出本来面目的残骸,双目也渐渐变成了血红色,高挺的身体微微颤抖。 “去,杀了他!”头领冷声吩咐道。 “是!” 一山匪举着长刀,用力的向着二花砍去。 …… 徐谦两人穿过山林,突然听到前面有马蹄声,顿时一惊,以为是山匪,忙躲在树后。 待骑马的人近了,徐谦定睛看去,马上的人竟然是苏清。 他顿时大喜,冲上前去,大声喊道,“苏清,苏清,我们在这里!” 苏清骑马过来,道,“山匪回来了,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有山匪上山,也说明他们走的路是对的,往南走的确有路可以出山。 她话音未落,脸色一僵,急声问道,“二花呢?” 徐谦一愣,脱口道,“他去找你了,你没看到他吗?” “他去哪儿找我?” “我们知道你被山匪带走了,二花就回山寨、”徐谦惊声顿口,看来两人走叉了。 苏清却是已脸色大变,眸中划过一抹惶恐,顾不上徐谦两人,调转马头,飞快的再次向山寨奔去。 她回到山寨,一路并没有看到二花的身影,闻着从山洞里发出来的浓烈血腥气,心头从来没有过的慌张,下马时差点跌倒在地。 她顾不上腿伤,急速奔进山洞中,待看到洞内的情景,整个人都呆住! 满洞的鲜血残尸,犹如人间地狱。只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站在最中间,他手自山匪头领的胸口穿过,用力将尸体甩了出去。 惨死的山匪倒在地上,面上都是惊恐到极致的表情。 听到声音,男人缓缓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带着彻骨的寒气,满身弑杀似从地狱而来,凤眸血红疯狂,如坠入修罗道场的魔。 “二花!”苏清震惊的看着男人,沙哑出声。 男人怔怔的看着苏清,半晌,身上的杀气渐渐消散,眸中散发出一丝光亮,如被浓浓黑雾淹没的明月渐渐透漏出一抹光华,瑰丽艳绝,震人心魄。 “清清?”男人低低出声。 “是我!”苏清缓缓走近,看着他满身的血,慌声道,“你有没有受伤?” “清清!”男人目中卷涌的黑暗褪尽,露出恍惚而欢喜的光彩。 “我在!”苏清抬手去擦他额头上喷溅的鲜血 “你没死?你没死!”男人脸上漏出一抹纯净喜悦的笑,笑的那样开心,一把将苏清抱在怀里,惊慌的抱紧她,“清清,你没死!” “没有,我在这里!”苏清仰头看着男人笑。 “清清!”男人抬手温柔的抚着她的脸,眸中的翻滚的黑暗和嗜血的腥红彻底退散,光亮如星,低头下来,炽热的吻落在苏清的眉梢眼角,落在她的脸颊和唇瓣上……带着颤抖,惶恐的吻着她,急切的确认她的安好和存在,口中不断低喃, “清清” “清清!” 苏清心中大动,紧张卸去之后,全身脱力,靠在男人怀里,低低喘息。 胸口有一种陌生的情愫涌动,她很累,却又欢喜,不想思考,没有力气推开男人,抱紧了他的腰身,任他亲吻。 满洞的鲜血,满室死寂,两人站在中间拥吻,似地狱之路上开出绝艳的彼岸花。 第82章 出山 良久,两人走出山洞,方要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就看到徐谦和郑氏两人跑过来,惶恐的喊道, “苏清!” “怎么了?”苏清上前一步。 “又有一群山匪上了上,正骑马向着山寨这边来!”徐谦气喘吁吁,大声喊道。 苏清皱眉,看来上山的山匪还分成了两波,方才那头领带了十几个人,其他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落在了后面。 这片刻间,已经听到了马蹄声,苏清快声道,“徐大人,你骑马带着郑氏快点离开!” 只有一匹马,最多能带两个人逃跑! 徐谦摇头,“你腿上有伤,你带着郑氏走!” “我不走!”郑氏慌张摇头。 她既然已经回来,就打算和苏清他们一起同生共死。 “你家里不是还有孩子,还啰嗦什么?本官是你们的父母官,有责任保护你们!”徐谦大声喊道,把郑氏往马上推。 “不,我不走!”郑氏哭声挣扎。 “不用走了!”苏清看着已经骑马而至的山匪,淡淡道。 徐谦和郑氏齐齐转头,顿时一惊。 山匪已经看到他们,的确想跑也来不及了! “二花,你方才怎么杀的人?还能再杀一次吗?”苏清转头看向二花。 二花面上漏出迷茫之色,缓缓摇头。 苏清深吸了口气,方才二花是悲怒之下做出的反应,现在再让他杀人,估计不可能,除非他再亲眼看到她被山匪杀死! 马蹄急促,山匪到了跟前将苏清几人团团围住,惊愕的看着他们。 一山匪道,“二当家,那不是落水的狗官!” 被称作二当家的人阴狠笑道,“咱们找了这么多日,原来他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山匪一阵大笑。 二当家笑声戛然而止,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吩咐一个山匪,“去山洞里看看,大哥他们在不在?” “是!” 一个山匪应声,拿着长刀 进了山洞,片刻后几乎是爬出来的,惊恐大喊,“二、二当家,大、大哥他们、都被杀了!” “什么?”二当家大惊,恼怒的看着徐谦,“是你们杀了我大哥!” 徐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惊愣在那。 “给我杀了他们,一个活口不留!”震怒之下,二当家挥刀上前,对着徐谦便要砍下去。 “砰”的一声,长刀被石子弹开,发出一声脆响。 苏清瘸腿上前拦在徐谦身前,面无惧色,淡声道,“别动怒,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二当家看出苏清会武功,眼睛一眯,阴声道,“谈什么?” “你们老大杀了官家的人,我们也杀了你们老大,算是扯平了!”苏清稍稍靠近压低了声音,“而且你们大哥死了,以后你就是老大,只要放了我们,我也可以说服城主不再追究你们挟持之事!” 二当家目光闪了闪已经心动,却提高声音骂道,“放屁,我江大锤岂会贪生怕死,我现在就杀了你为大哥报仇!” 说罢拔刀就要去看苏清。 他刀挎在腰上,就在他长刀出鞘的刹那,突然手被人按住,抬头便看到少年凛冽的笑脸,“既然如此,只好对不住了!” 他瞪大了眼,只见少年手中银光一闪,自己的手腕一阵刺痛,猛然失力。 长刀滑落,苏清抓住刀柄,手腕飞转,一道血线飞出,二当家瞪大了眼倒下去。 拔刀、抢刀、杀人都在瞬间,后边的山匪还没反应过来,苏清大声喊道,“徐大人,快带着郑氏走!” 徐谦带着郑氏仓皇后退一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转身逃去,留下苏清一人应对一群山匪! “他杀了咱们二当家,杀了他!”其他山匪举着刀,叫喊着向苏清冲来。 苏清手中长刀挥了一下,将山匪吓退,见有人举刀砍向二花,忙将他往身后一拉,袖中银针若暴雨飞出,顿时又有几个山匪惨叫倒下。 二花脸色苍白,无措的看着那些山匪,见有人要杀苏清,忘了自己的武功,本能的用身体去挡。 “二花!”苏清一脚踹在冲过来的山匪身上,腿上撕裂般的剧痛,和山匪一同倒了下去。 “清清!”二花扑上来,身体覆在苏清身上保护她。 见苏清倒了,本有几分胆怯的山匪顿时再次涌上来。 徐谦捡起一把长刀,发了疯的冲向山匪,“杀!杀了你们!” 他面上表情狰狞,神色癫狂,闯入山匪群众,胡乱的挥舞着长刀,多日的压抑,这一刻似终于爆发了。 郑氏惊恐的看着这一切,见有山匪要杀苏清,大叫一声,举起一块大石砸过去。 徐谦手臂被人砍了一刀,手中长刀落地,人也倒在地上。 苏清无法起身,见有刀砍过来,抱住身上的二花用力的滚了一下,刀划过她的肩膀,鲜血顿时涌出来。 头顶上长刀再次挥下,冲过来的郑氏也被人踹倒在了地上,苏清不甘的握紧了手中长刀,方要用尽力气再最后一搏,突然只听“嗷”的一声怒吼,随即身边风声一响,举刀的山匪被扑倒在地。 苏清瞪大了眼,铁花! 扑在山匪身上的矫健身影正是铁花! 铁花怎么会在这里? “嗷~” “嗷~” 几乎是瞬间,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狼嚎,响声穿破云霄,震耳欲聋,无数野狼飞奔而来,领头的正是狼王! “有狼!” “是野狼群!” 山匪惊恐大喊,双腿打颤,再顾不上苏清几人,四下逃窜,慌不择路。 狼王带着狼群扑上来,冲向那些山匪。 铁花咬断了山匪的脖子,回头看向苏清,走到她面前,伏下头蹭了蹭她的脸,目中泪水滚动,“呜咽”低鸣。 “铁花!”苏清哽了一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铁花的头。 剩余的山匪被野狼咬死的咬死,逃跑的逃跑,很快没了踪迹。 狼王带着狼群回来,将苏清几人团团围住。 徐谦和郑氏吓的脸色惶白,支吾问道,“苏、苏清,怎么、这么多的狼?” 苏清扶着二花站起来,看向狼王感激一笑,郑重的道,“它们、都是我的朋友!” 狼王仰头长嚎! 苏清抚着铁花的头,心中无限温暖,定是她失踪的消息传到了村子里,铁花上了山,找到狼王帮忙,这几日都在寻找她。 铁花叫了一声,摇着尾巴,不停的在苏清和二花身边跳来跳去。 徐谦震惊的看着苏清,和野狼做朋友? 这少年还真是总给他、“惊喜”! 不过这些狼只要不吃他们就好,而且赶跑了山匪,也算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徐谦手臂受了伤,好在不严重,众人休息片刻,烧了山洞,将里面的死尸一同焚烧,之后骑上山匪的马,由狼群带领着一起下山。 狼群识路,苏清他们也有了马,这一次走的很快。果然一路往南走,越过一个山峰后,有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路,是那群山匪给自己留的后路。 第83章 回家 天黑之前,众人下了山,见山下有衙役正在四处搜寻徐谦的下落。 这一片山脉险峻陡峭,绵延上百里,很多山路又被洪水淹没,衙役们搜了几天,不过也是在沿着河岸的山坡上搜索,谁也没想到徐谦竟被冲进了深山。 衙役见到徐谦自是欣喜异常,护着他们辗转上了官道。 狼王已经在下山之前便带着狼群回山里去了。 赵扬闻讯带着人匆匆赶来,见徐谦如此狼狈,忙跪地请罪,“属下没有保护好大人,请大人责罚!” “你当日被本官派去做别的事,和你无关,赵捕头快快起来吧!”徐谦温淡道了一声。 “多谢大人!”赵扬见徐谦没怪罪他,还这般和蔼不禁有些意外,起身看向苏清,“苏小兄弟可好?” “还好!”苏清淡笑点头。 赵扬微一点头,看了看他们身后,问道,“大人,那些犯人?” 徐谦面色严肃,沉声道,“他们、都被山匪杀了!” 说完,似不愿再提此事,问道,“城中现在什么情况?” “回大人,灾民都已经安顿好,下游也正在准备泄洪,很快灾民就可以返家,州府拨下来的赈灾粮款已经到了城中!”赵扬回道。 “好、好!”徐谦欣慰道。 赵扬见徐谦受了伤,命人抬了轿子来,请徐谦上轿。 徐谦一摆手,回头笑道,“苏清腿上的伤更严重,让她坐轿子吧,我骑马回城就好!” 赵扬听着徐谦温和亲切的语气一怔,转而猜到在山上时苏清定是帮了他们大人。 “既然如此,那苏小兄弟上轿吧!”赵扬对苏清恭敬的虚让了一下。 “草民怎么敢坐大人的轿子?”苏清温淡一笑,清声婉拒。 “你是本官的救命恩人,自然坐的!” 回到山下,徐谦又恢复了他从前的儒雅气度,即便这样平易近人的笑,也带着几分官威。 官不论大小,只要掌权,便是官! “苏清,这一次你救了本官,立了大功,被提前释放,不用再坐牢,回家去吧!”徐谦继续道。 “多谢大人!” 苏清这一句谢可是发自肺腑的,她想过,回到山下,也许徐谦会将她关入大牢后,找个机会将她杀人灭口,毕竟她亲眼看到了他最狼狈最耻辱的一幕。 现在徐谦放了她,还念着她的救命之恩,说明经历了这几日,徐谦的确有了一些改变。 “赵扬,你们退后,我和苏清单独说几句话!”徐谦吩咐道。 “是!”赵扬带人退离,守在远处。 徐谦深深吸了口气,将这几日胸口的浊气一呼而出,有些踌躇开口,“苏清,山上的事,我希望我们都忘记,再不会提起!” 山上的事,指的自然是他被姜平等人羞辱的事。 苏清清冽一笑,“大人放心,那样的经历,没人会愿意再提起!” “好!”徐谦含笑点头,正色道,“这几日的经历让本官也悔悟了许多,会重新考虑如何做一个父母官!” 如果他待民如子,不曾苛待姜平等人,也许就不会有那日的祸事,姜平等人行事也不会如此极端。 “是,这次大人经历的磨难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大人若能悔过,是大贤之人!” “哈哈!”徐谦抚须笑了几声,“苏清,你也让本官刮目相看!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本官,你是张掌柜的忘年交,以后也是本官的朋友!” 这少年无论在公堂上、大牢中、还是在困境中,都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在他落难时依然对他恭敬,实在让他都汗颜! “多谢大人抬爱!”苏清抿开唇角,笑容淡淡却真挚。 两人叙了一会话,天也要黑了,众人启程回城。 沿着官道,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城外,徐谦派了两个人送郑氏回家。 分别之前,郑氏再次走到苏清面前,躬身一揖,“小公子救命之恩永生难忘,若有机会,定当牛做马报答小公子!” “大家一同落难,互帮互助罢了,不必特意放在心上!”苏清虚扶她起身,“你丈夫和孩子定焦急的盼着你回家,回去吧!” 郑氏含泪点头,又对苏清鞠了一躬,才转身而去。 徐谦让人赶了一辆马车来,带着苏清和二花铁花一起回家。 和徐谦道别后,苏清几人上了官道,向着古榆村的方向而去。 一晃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去了,经历了一场大难再次走上回家的路,如同再世为人一般。 马车刚上了官道,就见虎子大壮等人正在路边徘徊,不断的向行人打听城中有没有城主和犯人被找回来的消息。 苏清推开车门,大声喊道,“虎子,大壮!” 孙虎仓皇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清,随即面露激动,快步跑过来,抬步上了马车, “苏清!” 这一声带着满满的兴奋和惊喜。 “虎子,大壮,我回来了!”苏清见到两人由衷的高兴,大声道。 “苏清!”虎子咧嘴直笑,目中波光闪动,一把将苏清抱在怀里,“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河水冲走了,我和大壮沿着河边走了两天两夜,苏清,你总算回来了!” 刘大壮也忍不住哽声落泪,“苏清,我们都担心死了!”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苏清抬手拍了拍虎子的肩膀。 二花皱眉看着虎子,上前将虎子拉开,宣誓主权的道,“不许抱清清,清清是我的!” 虎子高兴,不和二花计较,只不断的上下打量苏清,“受伤没有,你们到底去了哪儿?” “我们边走边说!”苏清已经迫不及待的回去要看爷爷,吩咐衙役重新上路。 马车启动,虎子和大壮坐在车里,有许多问题问苏清,说了一路的话。 苏清将那日被山匪劫持,之后遇到洪水被冲上山,以及之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只是省略掉了城主被姜平几人为难羞辱的过程。 虎子等人听的后怕不已,又确认了一遍苏清只是腿受了伤才松了口气。 苏清也在虎子两人口中得知,那日被放走的两个衙役回到城里,刚将城主和一众犯人被山匪劫持的事禀告给赵扬,城外便泄洪了。 赵扬一开始不知道城主被洪水卷跑了,派了人去周桥口等候山匪,发现桥也被淹了,而且还在河边发现了大船的碎片和一个犯人的尸体,因此推测,当时山匪劫持众人上了船,在河面上遇到了洪水。 赵扬将衙役全部派了出去寻找城主的下落,之后城主带着犯人一起遇到山匪失踪的消息快速传开。 虎子等人听到消息忙去城里打探情况,知道苏清也在失踪的人里面。 他们本想瞒着苏老,可是村子里的人都听说了此事议论纷纷,苏河的媳妇还特意去告诉苏老苏清再也回不来了。 苏老听说之后,一下子晕了过去,好在当时虎子几人都在,及时将苏老救过来。 苏老醒了之后,一直沉默不说话,随后便让铁花上了山,他说铁花一定会将苏清找回来! 虎子说到这,抚了一下卧在苏清身边铁花的头,笑道,“还别说,这条狗真是挺通人性,不白养一场!” 铁花骄傲的昂起头。 苏清掀开车帘,看着离家越来越近,也不由的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马车进了村子天已经黑透了,一路向着村东行走,在苏家老宅停下。 二花背着苏清下了马车,栅栏门猛然被推开,苏老看到苏清,刹那间,焦慌的脸色激动的颤抖,老泪纵横,“清儿!” “爷爷!”苏清自二花背上下来,哽声喊了一句。 苏老上前一步,将苏清抱在怀里,泪流满面,“我就知道我家清儿是大富大贵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二花咧嘴一笑,忍不住上前,也和他们抱在一起,“爷爷!” 苏老拍了拍二花的肩膀,擦了一下眼角的泪,高兴道,“好,你们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虎子和大壮站在一旁也跟着一会哭一会笑。 “苏清!”惊喜娇俏的一声大喊,桃妮跑过来,“苏清,你真的回来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桃妮!”苏清转头笑道。 桃妮哭的哽咽不止,“苏清,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苏清目中含泪,心头暖意流动,有人担心有人惦记的感觉这样好! 第84家 刘家的亲事 让衙役赶车回城,众人进了屋子,苏老又重新查看了一下苏清受伤的腿。 又是奔走,又是和山匪打斗,苏清在山洞中养了几日的伤口已经再次崩开,好在之前她固定的好,所以骨折的地方没有再严重。 “没事,活着回来爷爷已经很感激上天了,腿慢慢养!”苏老宽慰道。 苏清点头,将城主提前把她释放的事说了一遍,苏老高兴的满面笑容。 桃妮做了一大锅热汤面,给每人盛了一碗,娇俏笑道,“苏清,自打你失踪的消息传来,别说苏老,虎子哥都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和大壮哥沿着河边找了你两日两夜,大家都说,虎子将来就算媳妇丢了也不会这么慌张。” 虎子耳根一红,斥道,“桃妮,你别学村子里的婆娘嚼舌根!” 桃妮对着虎子吐舌做了个鬼脸。 苏清端着热汤面,笑道,“大家对我的情义,我都记在心里!” 虎子看着苏清,灯火下英俊的面孔上熠熠生辉,“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谁要你记着!” 桃妮听了虎子的话,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怪异不适的感觉,不由的多看了虎子一眼,见他已经低下头去大口吃面,那种感觉转瞬间又消失了,不由的笑自己胡思乱想。 吃完了面,虎子等人又帮着生了炉子烧了炕,坐着说话聊天,一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苏家。 苏清又和苏老说了半宿的话,说她这几日遇到的磨难,还有关于姜平几人的事。 苏老靠在炕头,苏清和二花盖着被子偎坐在一起,铁花伏在炉子旁边,外面风声呼啸,小屋里却安逸温暖,让人安心。 苏老听了一会叹息,一会皱眉后怕,最后只无限庆幸。 苏清和苏老说着话,二花靠在她身上睡着了,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苏清偏头和二花靠在一起,身上暖意融融,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心中一片安然。 …… 苏老亲自上山采了药,熬成了药膏包在苏清腿上,不过几日,苏清便已经可以下床。 在用药方面,她的确有太多要和苏老学习。 所以养伤无聊的这段日子,她更加辛勤的和苏老学习药理,甚至亲自尝药试药。 在孙氏一事上犯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自从她回来,孙氏来过一次,不过只将带来的肉和糕点放在门外便走了,大概也是无颜再见苏清。 苏河和苏润一起提着鸡蛋来看望了苏清,上次的事后,苏河稍稍有了一些改变,似乎终于发现当家过日子,不能只听妇人的。 伤好了以后,天也已经冷了,苏清继续和虎子一起进城卖鱼。 这日午后回村,苏清和众人在路口分别一个人往家里走,路过胡同口,见几个妇人对她指指点点。 “苏清坐牢回来了?” “是啊,听说上次被山匪劫持后,城主就把她放回来了!” “说不定是逃回来的呢!这孩子也忒歹毒了些,竟然对还没出声的孩子下毒手,幸好当初我们家冬子不跟着她一起干了,这样人挣的钱,白给我们都不要!”一个妇人声音刻薄的道。 苏清转头看去,见说话的人正是孙冬子的娘,高氏。 之前孙冬子受伤,高氏讹了她二十两银子,后来孙冬子和苏长生一起出事后,为了赔迎客楼的银子,高氏家里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她把这笔账算在苏清头上,对苏清满腹怨恨。 高氏见苏清看过来,拽着其他妇人往胡同里走,“坐过牢的人都阴狠的很,咱们都离远点,别沾了晦气!” 那几个妇人听了高氏的话,纷纷快步回家,好像苏清真的会害她们一样。 苏清脸色淡淡继续往前走,路过周家门口时,远远的看到周红娇正站在一颗黑枣树下挎着筐子摘枣。 黑枣经了初冬的霜雪以后,肉质变的紧实甘甜,是最好吃的时候。 听说周红娇和刘景彰马上要要成亲了。 周红娇看到苏清过来,脸色微微一变,低头提着篮子往家里走。 走了两步见身后苏清跟了上来,周红娇脸色微白,停了脚步微微侧头道,“苏清,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不要纠缠我了,景彰看到会误会我的!” 苏清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不要误会,前面的路下雪泥泞,我只是在这里过一下,麻烦让下路!” 胡同本就狭窄,周红娇站在中间,左右都没了过人的地方。 周红娇愣了一下,忙退到墙根下侧身将路让开。 苏清面色如常,自她身前穿过,不急不缓的走了。 周红娇脸色一下子变的涨红,紧握着手里的篮子,恨恨剁了下脚,回家去了。 刘景彰和周红娇成亲那日天气并不好,一大早就刮起了大风,刘家抬着轿子去迎亲,到了周家的时候轿顶都要被刮跑了。 刘景彰去接新娘子,连周家的屋子都没近,只在门外等着周家长子将周红娇背出来上了轿子,看也不看一眼,扭头便走。 刚出周家的门便开始下雪,刘景彰拂了一下头顶的雪,眼睛一扫身后被雪盖了顶子的花轿,冷哼道,“晦气!” 所以这新娘还没进夫家的大门,便已经开始被嫌弃。 周家人却不觉得,看到自己女儿风风光光的嫁进了刘财主家,觉得一个村子的人都会羡慕他们,只等着将来靠着女儿享福了。 周红娇坐在轿子里,有紧张,也有期待,轿子如何颤也挡不住她从里到外的欢喜,想到以后可以做刘家少奶奶,穿绸缎,戴金银,吃喝不愁,便觉得自己终于熬出来了。 她本就应该嫁给富贵人家,才不枉费老天给了她这副漂亮的容貌,以后走路挺胸抬头,让村里所有的姑娘媳妇都羡慕。 周红娇想着以后富足享受的日子,眼睛都溢出笑来。 下着雪,村里人冒雪在街上看热闹、抢喜糖,三三两两的议论纷纷,当然,议论的时候也少不了牵扯到苏清。 有人说周家趋炎附势,主动找苏家提亲,有了刘家就把人家苏清一脚踹了。 有人说幸好周红娇没嫁给苏清,苏清坐过牢,恐怕以后很难再娶媳妇了! 也有人说周红娇一早就被刘景彰睡了,刘家人本来还在城里定了一门有钱人家的闺女,因为这事也黄了。刘贵那人最是贪财,说不定记恨周家,以后对周红娇好不了。 …… 本是农闲的季节,无所事事,刘家和周家的八卦让百姓的生活一下子充实起来。 ------题外话------ 明天《清欢》就要上架了,希望大家多多捧场,上架活动,请查看上架公告! 第85章 狠毒的刘景彰(上架求首订) 天气不好,苏清没出去卖鱼,只窝在炕上,烤着炭火看书。 苏老煮了一大盆地瓜、红枣放在炕桌上,笑道,“清儿,二花,来吃枣,今年这枣可甜了!” 二花抱着铁花偎在火炉边打盹,听说有吃的,铁花立刻抬起头来,二花被吵醒有些不耐烦,混沌中摸了苏清的衣服搭在脸上继续睡。 “真香!”苏清拿了一个地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咧嘴一笑。 “我也要吃!”二花睁开眼睛,撒娇的看向苏清。 苏清掰了一块地瓜糊在二花嘴上,糊了他半张脸,那滑稽的模样惹的铁花兴奋不已。 正说笑着,赵大娘喊了一声“苏老”,推门走了进来。 在外屋拂了一下身上的薄雪,赵大娘笑道,“还是你们这屋里暖和,这换了新门窗就是不一样,严实不透风!” “大妹子,进来说话!”苏老下了炕迎出去。 “来了!”赵大娘挑帘子进来,看到炕桌上的吃食,笑道,“我这是赶的巧,闻着味来的!” 苏清将盆子往前一推,淡笑道,“大娘吃枣!” “嗳!”赵大娘坐在炕边上,一边剥枣皮,一边打量苏清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异常,才快声快语道,“我今天来啊,就是不放心苏清,怕他看到红娇嫁人心里难受。” 苏清怔了一下,早晨听到鞭炮声,原来是周红娇和刘景彰成亲了! “不会!”她抬头淡淡一笑。 “不会就好,将来啊,大娘再给你说个更好的姑娘!” 苏老靠墙抽着旱烟,温和笑道,“清儿年纪还小,不急,过两年再说!” “有中意的自然要先定下,过两年就晚了!”赵大娘大声笑道。 二花懒懒靠着墙坐着,眉头紧皱,十分不高兴的看着赵大娘,似是不解,这人为啥总要让清清娶媳妇? 赵大娘又说了一会子话,起身回家,苏老用碗装了一些地瓜给她带着。 苏清看着苏老将赵大娘一直送出院子,等他回来,挑眉笑道,“爷爷,赵大娘一个人过了许多年了,也挺辛苦的,你们互相照顾,不如在一起过也好!” 苏老一怔,脸色微红,斥道,“胡说什么呢?” “我说真的!”苏清弯唇浅浅的笑。 苏老摇头,缓声道,“不,你奶奶死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苏清目光一窒,听说苏奶奶死的时候苏河兄弟才十一二岁,当时苏家日子过的还不错,在村子里算是富裕的,也有很多人给苏老提亲让他续弦,可苏老从来没答应过,就这样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长大,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这么多年来当爹当妈,实属不易。 就凭这一点,这个老人也值得尊重! 苏清笑了笑,“以后我都会陪着爷爷的!” “你啊,早晚也是要嫁人的!”苏老慈祥一笑,突然又想起什么,道,“你赵大娘刚才说的话爷爷也不是没往心里去,你虽然不能娶亲,但也是要嫁人的,还是早个机会恢复了女儿身才好。” 苏清漫不经心的道,“不急!” “还不急,按照女子的年龄,你已经及笄了!”苏老眉头微皱,对于苏清恢复女儿身的事其实也有些犹豫,当初将苏清当做男儿养是按照她爹苏润的意思,如今,这个决定还有意义吗? 也许,苏清的存在早已经被遗忘了! 他何苦耽误了苏清的一生。 苏老沉沉叹了口气,缓步出了里屋。 苏清不知道苏老为何突然神色这般沉重,眸光闪了闪,突然也有点好奇,当初为何要将她当做男儿养? 她爹苏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老从来没提过关于她爹苏润的事,她有一两次说到,苏老也很快将话题带过去,苏润真的死了吗? …… 刘家和周家的婚事看热闹的人热情还没消散,便又有一波瓜发了下来。 回门的那一日,周红娇是自己回去的,还是空着手。 不过两日,便有人看到周红娇夜里哭着回了周家,第二天天刚亮,周家人偷偷抢周红娇送回了刘家。 后来周红娇更是三番两次的跑回家去,脸上明显带着伤。 村子里的人看到一次两次,各种议论传言不翼而飞,在村子里很快传开。 这一日苏清带着二花在山上训练回来,一下山,便看到王保正站在一颗光秃秃的槐树下,看到她,立刻站直了身体。 看样子是在等她。 苏清走过去,问道,“有事?” 王保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我昨日和我爹去刘家还银子,听到刘景彰和几个家丁正商量事,我没听清楚,只听到什么木头,伤人几个字,还听到他们提了你和你二伯,我猜着刘景彰要使坏,所以来告诉你一声。” 苏清脸色微凛,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王保又拿出三百文前递给苏清,“这是我在城里给人做工赚的,先还给你,其他的银子我以后慢慢还。” 苏清怔了一下,看着他手里靛青色的钱袋,伸手接了过来,“好!” “那我走了!”王保咧嘴笑了一下,转身快步而去。 苏清看着王保一直走远,转头吩咐二花道,“带着铁花回家,我出去一趟,告诉爷爷,我很快就回去。” “嗯!”二花听话的点头。 苏清直接去了苏淮家里。 王氏正坐在炕头上绣花,见是苏清来了,不冷不热的让进门去,“真是稀客啊!难得清儿现在成了有钱人还记得你二伯!” 苏清问道,“二伯和苏成还在刘家做事吗?” 王氏低头绣花,皮笑肉不笑的道,“他们要不去做工,喝西北风啊!” 冬天里田里的庄稼收了,但是苏润这些长工还是留在刘家做些杂物,刘家在城里有铺子,苏润等人平时搬运货物,或者烧炭洗衣,总之不会闲着。 “这两日先让二伯回来吧,二伯每日工钱多少,我可以出!” 苏清知道刘景彰如果对付苏淮定是因为她,她不能因为自己让苏淮无辜受伤,毕竟苏淮从来没对不起他,苏老也很心疼这个儿子。 王氏停了手里的活疑惑的向苏清看过来,问道,“这是做什么?” “我卖鱼的摊子正好缺人手,可以让二伯和苏成来给我帮忙,工钱比在刘家多!”苏清找了个说辞。 王氏冷声一笑,“让你二伯给你卖鱼?之前你怎么没想着你二伯,是不是因为你做过牢,没人愿意跟着你干了,你才想起自家人来!” 苏清知道和这妇人无法继续说下去了,返身出去,打算直接去刘家。 王氏追出来,喊道,“苏清,你到是说清楚啊,一声不吭的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清不理她,出了门,径直往村西走。 到了刘家,苏清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人开门探出头来,“什么事?” “这位大哥,我想找我二伯苏淮,他在吗?”苏清客气的问道。 看大门的家丁打开门,身上裹着一件黑棉袄,缩着脖子道,“苏淮啊,他今天和几个人去城里送货了,估计下午才回来!” 苏清皱了皱眉,将几文钱递过去,道,“劳烦这位大哥等我二伯回来后,就说我二娘找他有事,让他今晚带着苏成回家去!” 家丁收了铜板,立刻眉开眼笑,“好好,等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苏清道了谢,转身离开刘家。 …… 苏淮等人推着板车,直到快天黑才回到村子里,进了刘家偏院,好歹洗了把脸,吃了大锅饭后,天已经黑透了。 突然看门的王麻子匆匆跑进偏院喊道,“苏淮,苏淮回来了吗?” 苏淮应声道,“在呢,王兄弟,什么事啊?” 王麻子笑道,“今天你们家来人了,让你和苏成回家一趟!” “什么人,说什么事了吗?”苏淮问道。 “是你侄子苏清,就说你媳妇让你回家一趟。” 苏清来的? 苏淮微微皱眉,如果家里有事,成子娘为啥不来,难道是她又和老宅那边闹事了,所以苏清特意来找他。 看了看天已经黑透了,这个时候回家他婆娘也已经睡了,所以想着等明日天一亮就回家。 “行,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家!”苏淮道。 “我话带到了,走了!”王麻子双手踹进袖子里,缩着身子回屋睡觉去了。 …… 夜里,苏清看书看到三更天,揉了揉眼角,听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风了。 冬天里,风总是没完没了的刮。 不知道苏淮有没有回家,苏清惦记着此事,放下书,刚要躺下睡觉就听到院子里一声大喊,“爷爷,爷爷,我爹出事了!” 隔壁屋子里苏老“噌”的坐了起来,“怎么了?老二怎么了?” 苏清脸色一凛,穿好衣服下了床,见对面苏老正出来,脚步踉跄,几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苏成脸上挂着泪,边哭边说,“爷爷,你快去看看吧,我爹被砸伤了!” “伤的重不重?你爹呢?”苏老一下子变了脸色。 “腿断了,现在被抬回家了,您快去看看吧!” 苏老身体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苏清快步上前,扶住苏老的手臂,镇定的道,“爷爷,您别着急,咱们这就去看二伯!” 她吩咐苏成道,“别哭了,去孙虎子家,让他套了牛车过来!” 苏成惊慌不已,早吓的没了主意,闻声连连点头。 苏清搀扶着苏老快步往苏淮家走,回头见二花也起床了,淡声道,“没你的事,去睡觉,把家看好!” 二花站在门框那,面带忧色,轻轻点头。 苏老和苏清两人到了苏淮家,大门敞着,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屋里王氏的哭声。 苏老脚步慌张,急急忙忙进了屋,“老二,老二呢?” 掀帘进了东屋,只见苏淮身上都是泥土,正平躺在炕上,一条腿血肉模糊,看样子的确是被砸断了。 “爹!”苏淮疼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看到苏老虚弱的睁开眼睛喊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苏老眉头紧皱,双目湿润,看着苏淮的腿,手颤抖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王氏坐在炕头上,哭的泪一把鼻涕一把,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今日苏淮他们在刘家,刚休息下,就听外面管事说起风了,让长工都起来去盖堆放在院子里的粮食。 冬天里刘家用不了那么多人,只在家来留了六七个长工,全部都被喊了起来,顶着寒风去盖粮食。 众人正忙碌的时候,突然屋顶上一根一人抱的木头被风吹的滚了下来,正砸在这些人身上,苏淮和孙冬子的爹伤的最重,都被砸伤了腿,其他人也都受了伤。 刘家见出了事,连夜派人将受伤的人全部送回了家。 “爹!”王氏拍腿大哭道,“苏淮的腿断了,我们这个家也完了!” 冬夜清寂,王氏的哭声在暗夜中格外的凄凉绝望。 苏清眉目沁凉,刘景彰果然对苏淮下了手,一人抱的粗木怎么会被风刮下来,分明是人为。 如果不是侥幸,苏淮的命都没了。 还有其他长工,几人的性命,刘景彰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 “我看现在赶紧把二伯送到城里医馆让大夫接骨才是,我已经让虎子套牛车过来,我们马上进城!”苏清道。 王氏悲痛泣声道,“进城接骨?你说的容易,你知道接骨要花多少银子吗?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 村子里的人若不幸摔断了腿,轻的落个跛脚残疾,重的便瘫痪在榻,谁家也支付不起接骨的银子,所以王氏才如此绝望。 苏清自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苏氏,“这个你拿着,应该够了!” 王氏一怔,颤手接过钱袋,打开后见里面是三十两银子,眼中还含着泪,一下子愣在那。 “苏清、”她震惊的抬头。 “二伯不只是我的二伯,还是爷爷的儿子,我不会不管,爷爷更不会!”烛火下,苏清面容清卓,带着让人镇定的从容气度。 苏老看向苏清,苍老的双目滚下泪来,忙低头去擦。 王氏下了炕,“扑通”一声对着苏清跪下去,“谢谢爹,谢谢苏清!” “一家人,不必这样!”苏清双手去扶她。 王氏眼中泪水滚滚流下,哭的泣不成声,“以前我对不起爹和苏清,是我不懂事,我真是没脸见你们。” 苏老拭泪沉声道,“咱们终归是一家人!你们永远都要记着!” “是,儿媳知错了!” 苏淮微微仰头向着苏清看来,感激的咧嘴轻轻一笑。 第86章 警告 “娘,爹,虎子赶着车过来了!”苏成一边喊着一边跑进了屋。 虎子和大壮一起走了进来,看了看苏淮的伤势,都不由的皱眉。 在院子里找了一块木板,几人合力将苏淮抬到牛车上,然后赶着车进城。 苏老年纪大了,天气又冷,苏清让他在家等消息,自己跟上去。 刚一出胡同口,突然有人跑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牛车前, “苏清,求求你,也救救我们当家的!” 是孙冬子的娘高氏和孙冬子,冬子爹的腿也被砸了。 虎子在前面赶车,看到两人脸色沉下来,“我们凭什么帮你们,忘了当初是怎么讹我们银子?孙冬子投靠刘景彰一起和我们抢生意,你去找刘家啊!” “虎子哥,刘家根本不管我们,我们去找刘财主,他不但不给银子,还让人把我和娘打了出来,求求你,救救我爹!”孙冬子仰头哭哭啼啼的道。 “刘家不管你们,就又跑来找苏清,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虎子气极。 “是我畜生,是我不对,苏清,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高氏哭的眼泪和鼻涕都往下流,被冷风一吹,满面红肿,“冬子爹要是残了,我们一家都毁了,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高氏说完,扬起手“啪啪”开始打自己巴掌,用了狠力,几下便将自己的脸打的高高肿起来。 寂静的寒夜中,巴掌打在脸上的脆响格外的清晰。 虎子瞥了一眼扭过头去。 王氏坐在马车上,握紧了苏淮的手,同情的看着高氏,她现在最能理解她的心情,只要能救自己男人的腿,就算豁出命去也是愿意的。 “好了!”苏清喝了一声,“不要打了!” 说罢吩咐虎子道,“先去冬子家,接上他爹一起进城看病!” 高氏听了这话又惊又喜,“砰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谢谢苏清,谢谢苏清,我们全家做牛做马也报答你!” 虎子气声道,“苏清,你干嘛心软?你忘了当初他们怎么对咱们?” “先救人要紧!不要耽搁时间了,赶快去!”苏清眉目清冷,声音坚定。 虎子犹不解气的哼了一声,才赶着车去孙冬子家。 高氏和孙冬子仓皇起身跟着马车后面。 …… 将冬子爹也一起带上,等进了城天也要亮了。 众人将医馆的门砸开,抬着人涌了进去。 医馆内是个老大夫,刚刚起床,并没有因为被打扰而生气,见人受了重伤,立刻吩咐伙计把人抬到后院开始医治。 不大的医馆,顿时忙碌起来。 将近晌午的时候,苏淮和冬子爹断骨的地方都已经接好,两家人感激不尽,一直给大夫作揖。 大夫说只要养好了,以后走路干活都不会有影响,所有人才长长松了口气。 苏清自后院出来,看到虎子坐在医馆门口的长凳上。 两人并肩而坐,虎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目中隐着心疼,“一晚没睡,累了吧,靠着我睡会儿!” 苏清也不客气,偏头枕在他肩膀上,闭目假寐。 虎子身体绷直,微微低头,恰好能看到少女如蝶翼般的长睫,上面凝着细碎的阳光,浓淡相宜,像是秋后河边的苇绒,轻飘飘的,软软的拂在心上。 “苏清!”少年的声音变的低沉,缓缓开口,“你的银子是不是都拿出来了,我这里还有、” “不用!”苏清淡淡打断他的话,闭着眼睛低声道,“本就因为我,这个银子我该拿,而且,我不会白花的!” 虎子向着苏清身边轻轻靠了一些,让她枕的姿势更舒服,听到她的话,眉头皱起, “刘家为富不仁,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苏清嘴唇轻动,吐出轻淡的两个字,却掷地有声。 …… 苏淮和冬子爹刚刚接了骨还不能移动,要在医馆住一晚,留下两家的妇人伺候,其他人回家去给家里人报信。 回到村子已经是傍晚了,一进村便听到有人在唾骂刘家。 昨晚受伤的长工都被刘财主家送了回来,今日几家人一起去刘家结算半年的工钱,刘家说昨晚他们家粮食被风刮散了,搀进去了沙子,都是这些长工的错,所以用这些米来抵工钱。 因为之前闹洪灾,城里的粮食价格都涨了上去,刘财主便按最高的米价将那些搀了沙石的米卖给了长工们来抵工钱。 所以这些长工辛辛苦苦半年,最后每家只得了一袋搀了将近一半沙石的糙米! 几家人在刘家哭闹不肯,被刘家家丁拿着棒子给打了出来,所以现在只敢在村子里唾骂泄愤。 苏老还在苏淮家里等消息,一夜没睡,听苏清说苏淮的腿已经接好,提了一晚上的心这才放下来。 苏河和他媳妇陈氏也在,听说接了骨,陈氏眼睛一转,问道,“不是我当大嫂的在这个时候不讲人情,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苏淮接骨的银子是爹给的吧?这可要花不少银子呢!” 苏老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 苏河也瞪了自己媳妇一眼,“二弟的腿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陈氏不依,“凭什么以后再说,有什么不能拿到面上讲清楚!” 苏清进屋洗了一把脸,此时正拂袖出来,听到陈氏的话抬眸看过来,目光清冷, “好!那我就跟你说清楚!银子是我挣的,我想给谁用就给谁用,够清楚明白吗?” 陈氏一噎,咬牙看着苏清。 苏成站在一旁,窘迫道,“看病的银子,我、我会还给苏清的!” 苏河见苏老脸色不好,忙对着自己媳妇道,“老二受了伤,当然是看病重要!再说以前咱们长生出事的时候,家里银子没了,粮食没了,不都是咱爹给咱们吃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来算清楚?” 陈氏目光闪烁,心虚的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爷爷累了,我先送他回去休息,你们自便!”苏清扶着苏老回老宅。 苏河两口子脸上讪讪,等苏清一走,也跟着出了门。 回了家,苏清将苏老安置好,让二花看着,一个人出了院子,径直往西而去。 天已经快黑了,一辆马车从官道上下来,沿着村里的小路正往古榆村来。 赶车的家丁听着后面自家少爷高兴的唱着小曲,听着那粗嘎的嗓音,不断的撇嘴,把马车赶的更快。 “你个狗东西,慢点!”车厢里传出来一声怒骂。 家丁回头刚要说话,突然一道劲风袭来,肩膀一痛,顿时晕了过去。 车夫倒在马车上,奔跑的马匹失了控制,便自由发挥起来,一阵乱跑,车轱辘撞在路旁的树上,“咣”一声巨响,整个马车都要巅飞起来。 里面刘景彰撞的头晕脑胀,喝骂道,“李顽儿你个混蛋怎么赶的车?快让马停下来!” “嘎!” 马车突然停止,苏清勒马回身,一脚踹开车门,将里面晕头转向的刘景彰一把拎了出来,重重扔在车下。 刘景彰打了个滚,摔的浑身剧痛,“哎呀哎呀”惨叫了几声,抬头一看是苏清,张着嘴愣在那。 苏清跳下马车,手里提着一个短刀,缓步向着他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刘景彰脸色大变,不断向后靠。 苏清走到他面前,抬脚踩在他肥胖的手背上,顿时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刘景彰,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牵扯别人,你若再敢对其他人动手,我就要了你的狗命!”苏清居高临下,声音清晰冷沉。 少女清俊的面容还稍显稚嫩,可眼眸凌厉,气势凛然,那种气度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一个刚刚十四岁的乡下孩子身上。 刘景彰抬头看着,心里莫名的一寒。 “听清楚了吗?”苏清手中短刀映着寒光,锋芒凛冽。 刘景彰连连点头,“听、听清楚了!”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苏清冷冷道了一声,手中短刀猛然向着刘景彰双腿之间刺去。 “啊!”刘景彰闭眼惨声大叫。 半晌,刘景彰才颤抖着睁开双眼,见自己两腿中间的土地上插着只露出刀柄的短刀,而苏清早已不见了人影。 一股浓烈的尿骚味散发出来,刘景彰两眼一黑,向后瘫倒在地。 隔了一日,苏清和虎子赶着牛车将苏淮和冬子爹自城里接了回来。 两家人对苏清又是感激又是羞愧,高氏告诉苏清让冬子继续跟着她卖鱼,一文工钱也不要,直到还清了医腿的银子为止。 苏清没留,让孙冬子留在家里照顾他爹。 回来的第二日,下了一场小雪,道路泥泞,天气也越发的冷了。 河水结了一层薄冰,鱼不好抓,苏清便停了红烧鱼的摊子,只每日给醉鹤楼送活鱼,风雪不误。 这日进城时,远远的看到刘财主家的马车在前面,似也要进城。 “苏清,你二伯的事难道就这样算了?”虎子问道。 那日苏清说会找刘家算账,可这都过去十多日了,也不见苏清有什么动静。 太阳很好,苏清懒懒的靠在马车上晒着阳光,半眯眼睛,低声道,“不急,快了!” “什么快了?” 桃妮凑过来问道。 “过了年,咱们妮子快嫁人了!”苏清笑着调侃。 “苏清,你又拿我开玩笑!”桃妮娇嗔一句,眼尾瞥向虎子,耳根通红。 “那不开玩笑!”苏清微微坐直了身体,“最近村子里有什么事吗?” 冬天里不用下地干活,村子里的妇人便每日坐在一起绣鞋垫,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聊,谁家有个什么事不出半日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桃妮是个姑娘,最爱听这些家长里短,低声笑道,“昨日我娘说,这段日子刘家那位少奶奶隔三差五的就哭着回家,听说连脸都被打肿了!” 周红娇本是要嫁给苏清的,后来嫌贫爱富跟了刘景彰,如今落的这般下场,众人自然都觉得痛快。 “女人都打!真是畜生!不过那周红娇也是罪有应得!”虎子冷笑一声。 大壮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我听人说刘景彰不行了,恼羞成怒,所以才总是打媳妇!” “什么不行了?”桃妮好奇的瞪着杏眸问道。 大壮脸上顿时成了猪肝色,挠着头讪讪笑道,“没啥,没啥!” 虎子噗嗤一乐,“活该!” 小小年纪就学他爹沾花惹草,从里到外都坏透了,活该他不行! 苏清双手垫在脑后,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瓣,轻挑眉梢,缓缓闭上眼睛。 回到村子里,一路过去果然听到许多人在议论刘家的事。 在路口分别,苏清一个人往家里走,走到僻静之处,突然身后一人瑟瑟喊道,“苏清!” 苏清停步转身,见周红娇自一颗歪脖子 老梨树后面小心走出来,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唇角破了皮,看了看左右没人才向着苏清走来。 “苏清,我等你半晌了!” 女子声音讷讷,眼神惊慌,身形削瘦,和之前漂亮健康的山中姑娘判若两人。 “有事?”苏清淡淡问道。 “苏清,你救救我,我要被刘景彰打死了,求你一定救救我!”女子上前一步,发红的眼睛殷切的看着苏清,带着求生的欲望。 “刘景彰打你,自有你家人为你出头,我帮不了你!”苏清语调温淡,平铺直述事实。 “刘景彰给我了娘银子,封了我家人的口,他们现在谁也不肯帮我,看到我就要把我送回刘家去,苏清,我真的事走投无路了!”女子眼泪滚下来,声声如泣,惹人怜惜。 “抱歉!”苏清道了一声,转身往家里走。 “苏清!”周红娇喊了一声追上前,拦在苏清身前,抓着她的手臂急切的道,“苏清,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你处处和刘景彰作对就是因为我,我都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其实,我心里喜欢的人还是你,我们私奔吧,我们离开古榆村,凭你的能力,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我会好好伺候你,一辈子伺候你!” 她握着苏清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像是将死之人握住了最后的稻草。 苏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将女子的手缓缓扯开,淡声道,“刘周氏,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和刘景彰作对,是因为他屡次找我麻烦,不是我针对他!我也不可能离开古榆村。” 第87章 治疗不举的良药 女子的脸一下子变的刷白,羞愧绝望,好像心底的希望一下子没有了,人也变的有些崩溃,大喊道,“你骗人,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就是喜欢我!” 她见苏清又要离开,扑通一声跪在苏清面前拦住去路,慌张的将袖子撩上去,只见少女本白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各种伤痕,鞭伤,掐伤,烫伤……有的伤口似是刚结痂,又重新被撕裂,看上去触目惊心。 “苏清你看,不只这些,我腿上、身上都是伤,我在刘家真的是生不如死,你救救我吧!” 苏清皱了皱眉,“他为何要打你?” 女子痛哭流涕,“他本就不甘心娶我,说我耽误了他的前程,所以从一成亲便对我经常打骂,公公婆婆都知道,可没一个人管,我家里人收了刘家的银子,说我现在是刘家人,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也不管我!” 她声音呜咽凄厉,哭的那般伤心, “以前还好一点,隔几天他才会动手一次,如今、不分白夜,日日拿我撒气,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苏清拉她起身,问道,“最近发生了何事?” 周红娇的声音一下子顿住,只有隐隐抽泣声,目光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你若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苏清作势要走。 “我说!”周红娇一把拉住苏清,耳根微红,靠近一些,十分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道,“刘景彰、他、他前几日开始,床上突然不行了,他很烦躁,所以、拿我出气。” 苏清唇角几不可查的弯起一抹微微的弧度,声音依旧清冷无波,“原来是因为这个!” 周红娇退后一步,脸上更是窘迫,垂头道,“他不肯看大夫,也不让告诉任何人,可是依然有风言风语传进村子里,所以他很恼火!” 苏清了然点头,“这个,我也许真的可以帮你!” 周红娇猛然抬头,“怎么帮我?” “现在我有两条路给你选,第一,我带你进城找城主,说明你在刘家受的家暴虐待,请求城主给你一份和离书,当然,我不可能带你走,我会把你送回周家。第二,我手上有一颗能治男人不举的药,你拿回去偷偷给刘景彰吃了,他病得到缓解,就会对你好一些。但是刘景彰家暴已经成为习惯,以后是不可能改掉的,和离还是继续留在刘家,你要想清楚!” 周红娇愣愣的看着苏清,憔悴的面孔上闪过恍惚,半晌,问道,“真的有药可以治他的病吗?” 这样问,便是说明她选了继续回刘家。 或许说和苏清私奔,只是为了引起她的同情,她并未真正想过离开刘家。 若是和离,不说外人如何议论,回到家里,父母也难容得下她,她要去哪儿? 留在刘家,至少她还是刘家的少奶奶! 苏清并不介意她如何选,没有嘲笑,也没有不屑,自己的路,自己最清楚怎么走,她不是周红娇,没受过三从四德的熏化,所以她没有权利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指挥别人的人生。 她只是给她两条路选,选了哪一条,周红娇自己来承担选择的后果。 “可以治!”苏清自怀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本是给男子调理身体的药,是个老大夫给我的,正好今日送你。应该有用,但不能去根,如果有效,你再来找我!” 毒是她下的,她的解药当然也可以医。 那日她去找刘景彰算账,在银针里下了毒,抓他下马车的时候刺入了他的丹田穴,再加上她后来吓他的那一刀,他还能举才是奇事。 周红娇有些犹豫的看着那药丸,“这个就可以让刘景彰重新、” 她面上一红,没再说下去。 “你若不信,就算了!”苏清将药丸收起要放回去。 “我信!”周红娇一把将药丸抢了过去,紧紧握在手里,“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夜里给他化在水中服用,还有,先不要告诉他。”苏清交代了一声。 “好,好!”周红娇连连点头,将药丸收好,“谢谢你苏清,那我回去了,如果有效果,过两日我再来谢你!” 女子瞄了苏清一眼,微微躬身,转身快步向西行去。 苏清也继续往家走,脚步轻快。 隔了两日,苏清再次遇到正等着她的周红娇。 虽然只是两日,可周红娇却又变了一副样子,脸上的伤好了很多,用白粉擦过已经看不出痕迹,头发梳的整齐,眉目含媚,仍旧是少妇的模样。 她等了苏清许久,正焦急不安,看到苏清立刻疾步过来,还未开口面上已经带了笑, “苏清!你回来了!” 苏清俊颜上带着一点笑,步履不急不缓,“看刘少奶奶的样子,那药定是见效了!” 周红娇面孔立刻有些羞臊,“苏清,你别打趣我了!” 她说完,眉头渐渐皱起,急声道,“是好了两日,可从昨日夜里开始,又、苏清,你还有药吗?” 苏清摇头,“我说过那个是调理身体的药,不能去根,若要治刘景彰的病,需一道良方!” “什么良方?”周红娇急切的追问。 苏清靠在那颗歪脖子梨树上,双手环胸,淡声道,“说实话,这药是一个云游的老神医送给我的,我亲眼见过他有枯骨生肉,起死回生之术,但此人甚是古怪,看病只凭眼缘,凭刘景彰的样子,估计是入不了老神医的眼。” 周红娇完全被苏清唬住了,“那、那怎么办?” 苏清叹了一声,“好吧,我再去求他一次!” “那真的太好了!”周红娇面露惊喜,“只要能治好景彰的病,我一定让他和你言归于好,再也不刁难你!” “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这老神医脾气古怪,还十分好金银,若要讨一个去根固体的良方,恐怕至少要五百两银子,你拿的出来吗?”苏清挑眉问道。 果然,周红娇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 她在刘家虽然是个主子,可没有任何权利和地位,每月只有一两银子的月例,还被她补贴了娘家,她哪里去找五百两银子。 “我会想办法的!”女子看似很有决心。 “好,你去想办法,我去找老神医要方子,但是记住不要在刘家人面前提起我的名字,否则,你明白的!” “我明白!”周红娇立刻点头。 刘家人记恨苏清,若是知道苏清找的大夫开的药,一定不会用,说不定还会骂她和苏清牵扯不清。这些事,她还是懂的。 周红娇一脸沉思的走了,苏清刚要回家,虎子从旁边胡同出来,看了看周红娇的背影,皱眉道, “苏清,这女人又来做什么?” “没事!”苏清随口道。 “她现在就是个麻烦,你可别卷进去!”虎子不放心的道。 知道苏清是女子,他当然不会认为苏清还喜欢周红娇,但唯恐她一心软,又去帮那个女人。 “不会!”苏清扬眉一笑,目光清冽。 虎子看着少女呆了一下,忙转过头去,心头一阵砰砰直跳。 两人并肩往苏家走,虎子长的很快,已经高了苏清半个头,身姿结实挺拔,面孔英俊,两人站在一起,分外养眼。 “爷爷!” 苏清喊了一声,苏老正编竹筐,转过头来看到两人,心思突然一动,笑道,“回来了,冷不冷,进屋喝口热茶!” “虎子!”苏老又招呼了一声,“陪爷爷在外面坐会!” “是,爷爷!”虎子笑了一声,坐在板凳上,帮苏老削竹条上的毛刺。 “虎子,你大名叫什么来着?”苏老突然问道。 “孙钰,当时还是我爹找了个算命先生给取的名字,说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可我嫌这名字太女气,所以一直都没喊过。”虎子俊朗一笑。 “明年你就十七岁了吧,该娶媳妇了,可有中意的姑娘?”苏老温和慈祥的笑道。 虎子心头砰然一跳,似是有些明白苏老为何这样问,似是又不明白,只窘着一张脸道,“没有,大丈夫当成家才立业,还早呢!” 苏老哈哈一笑,“有志气!” “说什么呢?”苏清端着两杯热茶出来,身后二花提着水壶。 “没说什么!”虎子仰头一笑,拍了拍身边的板凳,“苏清,坐这!” 苏老编着竹筐,回头看了虎子一眼,见他双目发亮的直直看着苏清,心头闪过一抹了然,随即嘴角不动痕迹的笑开。 二花紧紧挨着苏清坐下,倒了茶给苏清,眉宇温柔,“清清,喝茶!” 热气氤氲,越发将男人精致的五官掩映的俊美如画,虽然动作和神态幼稚,但并不能遮挡了他的光辉。 虎子看着二花,心里突然升起一抹危机感,二花智商只有几岁,可是他身体是个成年男子啊! 尤其看到男人看着苏清时专注且明亮的目光,虎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苏清,二花还跟你睡一个屋?”虎子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清抿着茶,随意的点了点头,“是。” 苏老悄悄抬眼看过来,瞅瞅虎子,又瞅瞅苏清。 “你那张床太窄了,让二花和爷爷一起睡吧!”虎子道。 不等苏清应声,二花先皱眉摇头,“不,我要和清清睡!” 这话在二花嘴里说出来本也没错,毕竟他一直都像个孩子一样依赖她,可不知为何,苏清突然有些心虚,耳根也有些发烫,抬头故作无事的笑道,“他赖着我习惯了,没关系!” 虎子心里的不适更加严重,“可那个床睡两个人实在是太挤了,这样吧,上次修屋子剩的还有木头,我再做一张床给二花!” 说干就干,天色还早,虎子起身便去找工具要做床。 苏清惊讶的站起来,“这么急做什么?” 苏老抬手将苏清按在座位上,笑的意味深长,“让他去做吧,等下你烧两个菜,让虎子在家里吃饭!” 苏清觉得今天爷爷和虎子都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未深想,只点头应下来。 午后大壮和桃妮也过来一起帮忙,等到天黑吃饭,床已经做好了,因为二花个子高,所以特意做了加长的。 苏老炖了鸡,炒了蘑菇肉和鸡蛋,还有前段时间剩下的酒也拿了出来,几人边吃边聊,天气虽冷,屋子里却是热火朝天。 饭吃到一半,苏清起身去茅厕,虎子担心外面黑,也跟着出去。 见虎子离开,桃妮的心也跟着走了,往外瞅了瞅,放下筷子也开门出去。 “虎子哥!” 冬夜风寒,桃妮清脆的声音被风吹散,只留下淡淡余音。 虎子回头,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桃妮上前两步,杏眸中闪着星光,映着似苹果一般的脸颊,熠熠生辉,她声音更轻,“今天,隔壁村的媒婆来给我提亲了。” 不等虎子应声,她立刻摆手道,“不过我没同意,我爹娘也没同意,他们、他们都知道我心里有人了。” 少女面色羞红,抿着嘴,眼尾偷瞄着少年,看他如何反应。 虎子喝了酒后晕乎的脑袋被风一吹醒了几分,此时听了桃妮的话更是醒的彻底了,他眉头一皱,坐在院子里的木墩上,挠着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干嘛不说话?”桃妮故作无事的挑起眉梢瞪了他一眼。 “桃妮,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虎子目光坦诚的看着桃妮。 桃妮眼中泛起了水光,也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才讷声道,“当妹妹就说明你还是疼我,喜欢我!” “这是不一样的!” “你喜欢过姑娘?你怎么知道不一样?” 虎子想起了苏清,胸口一荡,垂眼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那我偏要嫁给你,你别想跑!”桃妮脱口道了一声,说完才羞窘的无地自容,一跺脚,跑出院子去了。 虎子站起来,看着少女跑远的身影,眼睛里渐渐多了一些不属于他的惆怅深沉。 大壮自屋里出来,问道,“桃妮呢?” “回家了!”虎子淡声道。 “怎么回家了?她一个人回去的?”大壮面露担忧,“天黑了,我去看看!” 说罢疾步往外走。 虎子重新坐回木墩上,仰头看着天上的夜空。 第88章 做糖葫芦 苏清自后院过来,坐在虎子身侧,问道,“桃妮很好,为什么不喜欢她?” 虎子眼睛闪了闪,英俊的面孔上滑过一抹羞涩,低低道,“因为、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苏清错愕的看着他,“谁,咱们村上的?” 平时也没看他和哪个姑娘来往啊。 而且她一直以为桃妮和虎子是一对欢喜小冤家,没想到却是妾有意郎无情。 可怜桃妮那小妮子了! 以后若知道了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 虎子回头看了苏清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墙上,有些小得意的道,“你会知道的!” “还卖关子!”苏清嗤笑一声,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站起身来,“有喜欢的人就去追,另外和桃妮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 虎子点头,“我知道!” 感情的事苏清也不欲多说,转身回屋继续陪爷爷吃饭去了。 夜里,苏清在新床上铺好被褥,要二花去新床上睡觉。 刚息了灯躺下,二花便抱着被子又挤回来,“清清,我不想要一个人睡!” 苏清把被子抱回去,温和劝诱,“二花长大了,以后要一个人睡了,乖!” 二花不情愿的躺回去。 不到一炷香,男人又抱着被子回来,“清清,我害怕,睡不着!” 苏清忍着脾气将被子再次抱回去,“二花是最勇敢的,我就在这里,会保护你的,听话!” 二花撅着嘴躺回去。 片刻后,当男人再次抱着被子站在苏清面前时,苏清火气顿时涌了上来,“你还睡不睡?” 男人美目含泪,似月下初开的昙花,那般干净纯美,让人不忍亵渎。 他伸出手,低声委屈的道,“好冷,睡不着!” 苏清摸了一下他的手,果然冰凉。 “清清!”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求,让人心生怜惜。 苏清心软下来,淡声道,“上来睡吧!” “清清真好!”二花立刻爬上床,将被子盖好,顺便也将苏清的被子盖好,昏暗中,眸中流露出一丝小得意,他故意将手放在外面冻的冰凉让清清心疼,果然,清清就让他回来睡了。 他真的是太聪明了! 苏清躺下后看了看对面空荡荡的床,想着虎子累了一天做好的床,如果知道二花根本就没睡,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混沌中困意袭来,苏清闭上眼睛。 夜渐渐深了,窗外寒竹婆娑,床上睡熟的两人本能的向着对方靠过去,互相取暖,紧紧依偎。 两日后,周红娇拿了五百两的银票来找苏清。 苏清说话算话,也将老神医开的“良方”给了周红娇。 “苏清,这银票是我和婆婆要的,婆婆说这是她攒了多年的积蓄,如果这药方不管用、”周红娇捧着一张薄纸,只觉有千斤重。 苏清记得她刚摔伤的时候孙氏来看过她,拿了一条肉和三十文钱,说是她所有的钱了。后来刘景彰抢她生意的时候,孙氏也来过一次,拿了十两银子,也说是她存下的积蓄。 如今为了刘景彰,一下子拿出来五百两银子,恐怕这次说的才是真的。 苏清淡淡一笑,将银票缓缓折好,“放心吧,你就说在城里看来的药方,让刘景彰喝两日,药到病除!” “那便好!”女子脸上漏出笑容,小心将药方放好,感激道,“苏清,这次的事真的谢谢你!虽然,我们不可能了,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好的!” 苏清洒脱笑道,“举手之劳,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周红娇也怕别人看到她和苏清在一起说闲话,看了看四周,快步离开。 隔了两日,周红娇带着一个婆子,带着两块绸缎笑意盈盈的回娘家。 村里人议论,刘景彰的病让一个神医给看好了,刘贵也训斥了刘景彰,不许他再打媳妇,等着抱孙子呢! 而刘景彰也又开始耀武扬威的带着家丁乱窜,看来“病”是真的好了! 这日上午卖完鱼回来,苏清让虎子将孙冬子一家,还有其他之前在刘家做长工的几家人全部都找来。 一共六户人家,每家来了人,十几个人拥拥挤挤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苏清找他们什么事。 孙冬子的娘高氏道,“都别嚷嚷,苏清喊咱们来肯定是要为咱们向刘家讨个公道,咱们都听她的!” 众人一听,议论的更加热闹,又有些怀疑,他们自己都要不来,苏清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如何还他们公道。 苏清自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钱袋,清颜含笑,“大家都来了!” 少年气度从容,神色淡然却不凉薄冷漠,一出现,众人便不自觉的噤了声。 苏清走过来,将手里的一个钱袋给高氏,“这是三两六钱,冬子爹在刘家半年的工钱,你数一数!” 高氏愣愣的接了过去。 “张婶,这是张伯的工钱,三两四钱。” “宋婶,这是你家的工钱、还有药费,一共四两。” 苏清一路过去,依次将手里的钱袋分发下去。 几家人拿着手里的钱袋,惊愕的看着苏清。 “苏清,这是怎么回事,这钱是刘家给的?”高氏问道。 虎子冷笑一声,“刘家怎么会给你们工钱,这是苏清想办法帮你们要回来的!”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苏清,一时热泪盈眶,感激的话不知如何开口,攥着手里的钱袋,嘴唇蠕动,讷讷无声。 这其中还有妇人以前议论过苏清坐牢的事,此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恨不得跪下去磕两个头还了苏清这个人情。 宋晖他娘因为之前刘家威胁,不让宋晖再跟苏清卖鱼,这一次被刘家坑了,却是苏清不计前嫌帮他们要回来工钱,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高氏更是羞愧难当,将银子又还给苏清,哽声道,“苏清,别的话婶子不多说了。这银子我不能要,之前我们当家看腿的钱还是你出的,这个就当我家还你的,剩下的也会慢慢还的。” “看腿的钱自然也要刘家出,那个我也已经要回来了,这个钱你拿回去,看腿的银子也不用再还我!”苏清神色温淡,语气平静,并没有一笑泯恩仇的故作大度,仿佛之前的一切过结都不存在过。 高氏眼泪流下来,忙用袖子擦去,“苏清,我是乡下妇人,不会说感激的话,你看婶子以后怎么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苏清,以后有用到咱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苏清,咱们没钱没势,但有一把子力气!” “苏清、” …… 苏老自屋子里走出来,坐在板凳上,一手拿着烟袋,一手抚着卧在脚下的铁花,目光慈祥的看着被众人感激佩服的少年,面上露出自豪的笑, “铁花,清儿即便不是男儿,也胜过这世上万千男儿,你说是不是?” 铁花摇了摇尾巴,表示赞同。 送走了几家人,苏清和虎子回来,围着木桌坐下,二花取了一个火盆放在苏清脚下。 苏清烤了一下手,对着虎子和大壮道,“我手里还剩了几百两银子,想在城里盘个铺子。” “盘铺子?”大壮瞪大了眼,面露兴奋,“苏清,你是说咱们要开店了?” 苏清点头,“咱们的红烧鱼在城里已经小有名气,可以开铺子了。” “一个铺子很多钱吧,咱们只靠卖鱼啥时候能挣回来?”虎子问道。 苏清将剩余的四百银票和散碎银子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这些银子本来是诓骗刘家的,买个铺子应该够了,除了卖红烧鱼,还可以卖鲜鱼鲜虾,如今天气冷,明天开春以后还可以卖山上的野果蘑菇。那些被刘财主辞退回来的长工没了生计,可以让他们都来帮忙,我们发工钱。” 苏老含笑点头,“这主意好!” 虎子也笑道,“最好现在就能让他们跟咱们一起干!” “可是天寒地冻的,能有什么营生?”大壮皱眉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苏老放在桌子上的山楂啃起来,酸的直皱眉。 苏清眼睛微微一亮,笑道,“有了,我们可以卖糖葫芦!” 山上山楂树很多,每家每年都能收十几袋子,但是卖出去的很少,大部分放在家里都是放坏了扔掉。 “糖葫芦?”虎子笑了一声,“那能卖几个钱?” “就是,只有小孩子才吃这玩意,一文钱一串,咱们一天卖一百串才一百文钱!”大壮也跟着摇头。 苏清起身笑道,“试试才知道行不行!” 说罢,苏清又拿了一些山楂出来,让虎子和大壮将山楂清洗,去核。 自己去屋子里取了苏老做豆包剩下的红豆馅,和一些在城里买回来给苏老吃的水果。 这个时节,水果不多,只有橘子、苹果和杏干等容易储存的。 “不是做糖葫芦吗?你剥橘子干嘛?”虎子看着苏清眼眸温柔,好奇的问道。 苏清把去了核的山楂切开一个口子,将橘子瓣填进去,小心放在一边。 前世她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在一个村子里埋伏了一个月,房子的东家就是卖糖葫芦的,她每天看,现在还记忆犹新。 虎子和大壮瞪大了眼,发现苏清不仅将橘子瓣放进了山楂中,还将豆沙,杏干等都照样塞进了山楂里。 苏老看着,脸上渐渐露出微笑,“我去熬糖,我熬的糖稀又甜又脆!” “好!”苏清仰头淡笑,吩咐虎子两人,“虎子去找几根细竹签,大壮帮爷爷烧火!” “好咧!”两人看着苏清做的糖葫芦异常新鲜,高兴应声。 …… 苏老熬的糖渐渐冒出细泡,颜色泛黄,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苏清将串在一起的糖葫芦迅速的糖中滚着转了一圈,随即甩在旁边的平滑的石板上,其他的也依次蘸了糖排好,最后将准备好的芝麻撒在糖葫芦上面。 摆放在桌子上一共六串糖葫芦,两串带橘子的,两串红豆沙的,两串带杏干的,糖皮晶莹透彻,山楂鲜红,橘瓣黄橙橙,配合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几人围桌看着桌子上的糖葫芦,大壮眼睛发亮,不断的吞咽口水。 二花伸手要去拿,被苏清拍开,“要凉透才可以吃!” “苏清,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糖葫芦,你在哪里学的?”虎子抬头疑惑的问道。 “哪里学的不重要,好不好吃才是关键!”苏清含糊的将这个问题带过去,拿起最先做好的,递给苏老,“爷爷先尝一下!” “好!”苏老接过去,放在嘴里一咬,糖皮轻脆,橘汁溅出来,清甜裹着山楂的酸和软糯,极为可口。 苏老含笑点头,“好吃!” “我也尝尝!”刘大壮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红豆沙的,咬了整个山楂下去,一边嚼一边激动的脸色涨红,“好、好吃,酸中带着甜,真好吃!”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虎子笑了一声,拿了一串咬了一口,也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是比以前买的好吃!” 苏清给二花拿了一串,笑道,“卖这种糖葫芦,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里面又是橘子又是豆沙的,如果也卖一文钱一串咱们是不是亏了?”虎子一边吃一边含糊的道。 “当然不能卖一文钱,三文钱差不多!”苏清想了一下道。 苏老点头,“清儿做的这个糖葫芦酸甜可口,老人孩子都会喜欢,一定和红烧鱼一样受欢迎!” “我也觉得好!”虎子附和。 苏清道,“糖葫芦只能冬天里卖,正合现在的时节,挣不了多少钱,但可以让大家温饱无忧。明天我们进城让张掌柜帮忙选个铺子,先做一些去卖,如果卖的好,就把几家人都找来跟着咱们干。” “好!”虎子星眼明亮,笑着赞同。 第89章 买店铺 “你们做什么呢?”娇俏的一声传来,桃妮进了院子,歪头道,“偷偷瞒着我做什么好吃的呢?” 刘大壮立刻将最后一串红豆沙的糖葫芦递给桃妮,“桃妮,你尝尝,苏清新做的糖葫芦,可好吃了!苏清说,咱们还要去城里开铺子做生意呢!” “这是什么糖葫芦?”桃妮拿在手里瞧。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虎子笑了一声。 那一日后,桃妮见了虎子不在像以前一样嬉笑打骂,虽然还说话,但总觉得中间隔了什么,今日看到虎子笑,桃妮闷了几天的胸口如久阴的天气突然放晴了一般开朗起来。 “桃妮你愣什么神?你快快尝尝好不好吃?”刘大壮殷切的看着桃妮催促道。 “哦!”桃妮回神,忙咬了一口,糖皮酥脆,豆沙香甜,淡了山楂的酸,软糯可口。 “嗯嗯,好吃!”桃妮鼓着腮帮,连连点头,眼睛弯成月牙形,娇俏可爱。 刘大壮看的呆了一下,嘿嘿傻笑。 “苏清,你真厉害,会做鱼,还会做糖葫芦!”桃妮对着苏清竖起大拇指。 “她,当然厉害!”虎子坐在板凳上,歪头看着苏清,满目骄傲。 阳光下,虎子的眼睛闪闪发亮,桃妮痴痴的看着,忘了手里的糖葫芦,总觉得虎子看苏清的眼神中除了钦佩,还有别的。 次日,苏清和虎子几人进城,和张掌柜说了一下想盘铺子的事。 张掌柜热情道,“这是小事,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打听城里哪些铺子要往外盘,然后再和你商量选取位置好的铺子。” 苏清知道这事找张掌柜肯定没错,闻言笑道,“多谢张爷!” “别客气!”张掌柜道了一声,对自己身边得力的伙计吩咐了几声,让他多带几个人去。 不到一个时辰,去打听的伙计便回来了,取了纸墨,画了一张城中地势图,将正往外盘的店铺和店铺的大小全部标在了上面,另外城中较大的市场和酒楼等大的店铺也粗略的做了一下标记。 苏清看那伙计下笔如飞,字迹娟秀有力,越发敬佩张掌柜培养下人的能力。 “苏清,你过来看!”张掌柜对着苏清招手。 苏清和虎子一同走过去,见那图上一共有八个铺子正往外盘,西街三家,北街两家,东街三家,南边是河,街道窄,店铺也少。 苏清指着西街的一间铺子,道,“这个不错,离我们原来卖鱼的老槐树比较近,不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的?” 张掌柜扫了一眼,道,“这间铺子以前是卖糖糕的,一进一出两间门面,楼上也有两间,可以住人或者当货仓,你若用,大小和位置的确都很合适。只不过、” 他话音一顿,才又继续道,“隔着三个门面,是刘家的粮铺,你们两家有过结,恐怕以后会有麻烦。” 苏清淡笑,“若他真想找我麻烦,我就算躲到天边去他也会带人追上来,那我又何必为了躲他失去一个好的店!” 张掌柜抚须一笑,“少年当有此魄力!” “那我和虎子现在就过去看看,问问店铺的东家想什么价格盘出去。”苏清道。 “不急,我让人套车来,我带着你们一起过去。”张掌柜道了一身,回身吩咐伙计去套车。 虎子笑道,“张爷,这样太麻烦您了,我和苏清两个人去就行!” 张掌柜摆手,“那东家见你们两人还是未及冠的少年,说不定会要高价,我去了,他就不敢了!” 苏清抿唇一笑,“那就劳烦您了!” 三人自醉鹤楼出来,向着西街而去,到了要盘的店铺前下了马车,见店铺虽小,但门窗宽绰,漆面也像是新油的。 里面老板见外面有人打量他家铺子,知道是来盘店的,走出来刚要询问,看到张掌柜,顿时惊喜道,“是张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张掌柜呵呵一笑,指着苏清和虎子道,“我的这两位朋友想盘个店,正好看到你的店不做了,所以过来看看!” “快请,快请进!”老板满脸堆笑,热情的将三人让进去。 “我这店原是做糖糕的,现在家里有事,不做了,所以将店盘出去,您看看,可还满意?”老板对着张掌柜笑道。 “苏清,你觉得如何?”张掌柜抬头看过来。 苏清两间房都看了看,房子干净,不需要重新修葺,以前是卖糖糕的,对街窗口很大,正适合他们卖糖葫芦,里面的屋子比外面的还要大一些,柜台上摆了许多做糖糕的糯米粉,有向北的窗子,通风也很好。 苏清和虎子对视一眼,都很满意。 苏清自里屋出来,问道,“楼上也一起盘吗?” 老板点头,“是,我们一家人要离开陌水了,所以上下一起盘出去。上面是空的,两位可以上去看看。” “不用了!”苏清道了一声,对着张掌柜微一点头。 张掌柜会意,问那老板,“不知道你这店要多少银子盘出去?” 老板讪讪一笑,“不瞒您说,若是别人来,我还加个还价的银子,您都来了,我自然一文不敢多要,上下四间,我只要三百五十两!” 张掌柜温润轻笑,“我听说前段日子,这条街上一家店也刚刚盘出去,上下六间,卖了四百两!” “哎呦,张爷,您这是打我脸了!”老板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赔笑道,“那铺子是只卖了四百两,可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我这铺子去年刚刚修过,直接用就行。” 他说完叹了口气,“得了,看来这两位小公子真是您过交情的朋友,我也不跟您磨叨,直接三百两,您看我对您诚不诚意?” 张掌柜这才呵呵一笑,“那我替我这两位朋友,谢谢尤掌柜!” “您客气!” 虎子见三百两就买了一个上下的二层店铺,忍不住心中高兴,一把握住苏清的手,“太好了!” 苏清也非常欣喜,勾唇浅浅一笑。 她身上带了银票,正好有张掌柜做中间人,当时便写了协约,双方签字后又去城主那里做了公证,给了银子,这铺子便是苏清的了。 城主徐谦看到苏清,又是让人倒茶,又是拿吩咐人拿点心,没有半分官威,痛快的给盖了印。 出了衙门,苏清将店铺的房契地契还有协约收好,对张掌柜道,“今日又麻烦您了!” “都说了不要这样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张掌柜话音一顿,笑道,“我见城主对你大不同于往日,可是之前遇到洪水时,你救了城主?” 苏清抿唇一笑,“算是吧。” 张掌柜点头,“那以后你在城里,行事就方便多了!” “我觉得、您才是我的贵人!”苏清微一挑眉,眼眸清澈含笑。 “哈哈!”张掌柜仰头大笑起来。 …… 店铺买了,苏清次日进城带着大壮和桃妮将上下都收拾了一番。 桃妮开心的在楼梯上跑上跑下,大声招呼, “虎子哥、大壮,你们来看,站在楼上能看出去好远呢!” “哇,这楼上的风都感觉不一样!” 虎子听到桃妮一惊一乍的,无语摇头,“大壮,你赶紧去堵上她的嘴,呱噪死了!” 大壮憨憨一笑,笑容里藏着宠溺,“桃妮高兴,就让她喊吧!” 苏清三人用水将里里外外都冲洗了一遍,打扫干净后,窗明几净,让人心情舒畅。 开业的那一日,苏清请了张掌柜来剪彩,城主还特意让人送来一块诚信商户的牌匾,高高的挂在店铺上面。 店名取为鱼香苑,简单,又带着三分文雅。 众人惊奇不已,一个小小的店铺,竟然连张爷和城主都惊动了,这店家是何许人也? 一经常买鱼的妇人挤上前,大声笑道,“苏清,恭喜啊,你们都开了铺子了!” 苏清清冽一笑,“承蒙大家爱护,还请以后多多捧场!” “一定!”那妇人笑了一声,让虎子帮她盛鱼,看着窗下的柜台里摆放的糖葫芦,好奇问道,“你们还卖糖葫芦。” “是,搭着一起卖!”苏清喊道,“桃妮,取一个橘子的糖葫芦给王婶。” “好咧!”桃妮高兴应声。 虎子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小店今日开业,多谢父老乡亲们捧场!小店卖的红烧鱼价格不变,还是十五文一条,糖葫芦三文一串,今日买一条鱼送一串糖葫芦,多买多送!” 他这一喊,又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围上来,也有人在远处观看议论, “什么糖葫芦啊,要三文一串!” “就是,街上的糖葫芦才一文一串!” “我看就是为了卖鱼搞的噱头!” 刚才买鱼的王婶一手挎着筐子一手拿着糖葫芦,给看热闹的人们瞧,“你看,这糖葫芦里还有橘子,可真是新鲜!” “尝尝好不好吃?”有人起哄道。 王婶真放在嘴里尝了一口,随即激动的点头,“好吃,真不错!” 说完将嘴里的山楂和橘子咽下去,又往回走,“苏清,我再买一串糖葫芦,带回去给我孙子,你这糖葫芦好吃!” 其他人一听,本打着看热闹的心思,此时也忍不住上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糖葫芦这么好吃? 没到晌午,带来的鱼和糖葫芦全部卖完。 张掌柜看的惊叹,“苏清,你这样会做生意,恐怕将来我的醉鹤楼都要受到威胁了!” 苏清笑了一声,自后房里取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二十串糖葫芦,递给张掌柜,“无以为报,这些糖葫芦送给张爷,您吃也好,赏给下人也好,算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张爷不要嫌弃!” “我刚才看到他们吃就馋了,好,我都收下!”张掌柜让伙计将托盘接过来,温和笑道,“晌午我摆酒席给你们庆祝。” “不麻烦了,爷爷在家里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改日再去醉鹤楼,我做东感谢张爷!”苏清浅笑。 “好吧,那祝你们以后生意越来越兴隆,财源广进!” “借您吉言!” 送走了张掌柜,苏清和虎子收拾一番,关了门,套了牛车回村子里。 一路上众人高声谈笑,兴奋不已。 虎子在前面赶车,回头看向苏清精致淡然的侧脸,一股强烈的情愫在身体里涌动,让他忍不住想更加亲近,甚至想抱住她。 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虎子甩了一下鞭子,带着满心的希望向前而行。 次日,苏清他们多做了糖葫芦,依然卖的很好,有前面买鱼的老主顾,店铺的生意没有停滞期,和开业那日一样的红火。 糖葫芦卖的没问题,苏清让虎子将那些被刘财主辞退的长工人家都找了来。 算上孙冬子和宋晖家一共六户人家,听到苏清找,放下手里的活全部都来了。 他们以为苏清之前帮他们讨回了工钱,现在要让他们帮忙了,就算是帮忙他们也心甘情愿。 “苏清,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做的一定帮你做!”高氏先开口道。 “是啊,苏清你说!” 其他人也跟着热情的附和。 虎子笑道,“是让你帮忙,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和苏清在城里又开了一个铺子,卖糖葫芦,忙不过来,你们有愿意来帮工的吗?每人每天三十文钱。” 帮工?还给钱? 而且比在刘财主家做长工还要多十文! 众人一时愣了。 高氏最先道,“我来帮工,但是不要钱!” “我也帮你,也不也工钱!”又有几个人喊道。 苏清温和笑道,“只要来帮工的,都有工钱,每天三十文。” 众人忍不住面上露出激动,宋晖娘道,“真的每天有三十文钱?” “婶子,苏清说的话当然是真的,你们谁想做就去苏老那报名,然后我们来教你做糖葫芦!”桃妮娇俏笑道。 “我来!” “我也来帮工!” 众人对着苏清喊了一声,纷纷向着苏老涌去。 苏老坐在板凳上,铺好了宣纸,看着争先恐后的几家人,慈祥笑道,“每家都有份,不要抢。” 几家人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不再争了,自觉排好队在苏老那报名。 ------题外话------ 今天两万字发完,谢谢所有订阅的亲! 第90章 不许亲我! 高氏悄悄将苏清拉到一边说话,“苏清,卖糖葫芦能挣几个钱,您给这么多人发工钱不是赔了吗?” 苏清笑道,“放心吧,赔不了。你和冬子一起来帮忙,我平时在城里,你帮我看着这些人干活。” “我?”高氏露出腼腆之色,“我哪行!” “您一定行!”苏清目光清澈。 高氏目含感激,“好,你相信我,那婶子一定好好干!” 此时那边已经报名登记好了,除了孙冬子家两个人,其他五户人家每家出了一个人来帮工,大多都是妇人,毕竟串糖葫芦这事是个细致活。 苏清让桃妮虎子给这些人分工,一人清洗,一人去核,一人做红豆馅,其他三人负责将做好的糖葫芦串在一起,还是苏老熬糖,目前也没有人熬的糖比苏老更好。 苏老有了事干,也格外开心。 孙冬子和大壮去外面收购山楂红豆橘子杏干等物。 分工后,各司其职,热闹的忙碌起来。 第一日只是让大家熟悉,做出来的糖葫芦几家分吃了,纷纷叫好。 次日早晨众人一早来了苏家老宅,开始正式做糖葫芦,苏清和虎子桃妮依然去山上抓鱼卖鱼。 等从山上下来,家里的糖葫芦也全部都已经做好了,搬到车上,一起拉到城里的铺子去卖。 第一天,做了两百串,到了城里不到晌午便卖完了,众人知道后,兴奋不已,心里都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第二天,又增加了一百串,依然卖的很好。 甚至其他村子去城里赶集的人都慕名去苏清的铺子里买一串糖葫芦吃。 高氏带着家里这些人也渐渐越做越顺手,已经进了寒冬,苏清怕众人冷,又让虎子找了木匠,在苏家院子前面的空地上盖了一个棚子,搭了草帘,专门用来做糖葫芦,里面烧了火盆,温暖如春,众人也干的热火朝天。 村子里的人对苏清做糖葫芦一事惊奇不已,谁也不曾想到,一个糖葫芦还能做出花来,而且卖的这样好! 不仅如此,周围百姓本闲置在家里的山楂和红豆等农作物也全部卖到苏清这里换成了钱,比卖到城里的价钱还高,一个个对苏清也称赞不已,主动都背着山楂来苏清这里卖。 高氏有了苏清的话,做事异常积极,她又敢说话,对谁也不讲情面,有来送山楂的,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质量不好一律不收。 …… 这日午后,苏清自城里回来,前边院子里,高氏正带着人清洗次日早上用的山楂,众人连说带笑,笑容朴实。 “爷爷,苏清!” 栅栏门被打开,苏成和他娘王氏走了进来。 王氏看了看做山楂的棚子,走到苏清面前,笑道,“苏清,听说你这里挺忙的,我和成儿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 “外面冷,去屋里说话!”苏老笑容慈祥,将两人让进屋里去。 苏清问道,“二伯的腿怎么样了?” 王氏忙道,“好多了,你买了那么多的鸡蛋和骨头,饭吃的好,人也好的快,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拄着拐下床走几步了!” “那便好!”苏老欣慰点头。 “苏清,我和成儿在家没事,来帮帮你,干啥活都行!”王氏道。 “让苏成过来吧,二伯母在家里照顾二伯。”苏清淡笑应声。 “不用,你二伯可以下床照顾自己,就是他让我们两个都来帮你的!” “那行,二伯母和苏成哥都过来,和其他人一样,每天三十文工钱。” “不、不!”王氏连忙摆手,“我和成儿都不要工钱,爹说过,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帮忙哪里还有要工钱的。” “爷爷说的没错,但是你们也要生活,二伯要养腿没办法再去上工,你们拿什么过日子?”苏清笑道。 “我可以绣花挣钱、” “好了,听清儿的吧!”苏老将王氏的话打断,笑道,“清儿说的对,你们也要吃饭过日子!” 王氏低下头去,用袖口抿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抬头感激的看着苏清,“苏清,我以前糊涂,总觉得你会拖累我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是你救了我们一家人。我对不起你和爹,你原谅二伯母以前做的糊涂事!” 苏成也一脸凝重的看着苏清,“苏清,以后,我一定好好帮你干活!” “以前的事啊都不提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苏老呵呵直笑。 “是,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爹,好好报答苏清!”王氏眼中含泪,咧嘴笑道。 苏清抿唇一笑,她只要爷爷高兴就好。 次日一早,王氏和苏成便过来一起做工,王氏和其她妇人一样学做糖葫芦,苏成则和孙冬子一起去外村收山楂杏干等山货。 村子里的人看着苏清越干越好,一个个眼热不已,尤其是苏河家,因为以前的事没脸再上门求苏清带苏长生一起干,只苏河每日过来献殷勤,做事勤快,主动帮这个帮那个,希望苏清对他家印象改观一点。 正好城里缺一个晚上看铺子的人,苏清问苏河愿不愿意干,每日二十文钱,一个月休息四天。 苏河连连点头答应,晚上看铺子,只是睡觉就行,什么活都不干,每天还有二十文钱,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差事。 见苏清给了苏河差事,陈氏脸上也有了笑容,隔三差五的便来老院一趟,主动帮着苏老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屋子,以前的嚣张和泼辣都收敛了几分。 进了腊月,天气越来越冷了。 早晨薄雾未散,空气清寒,滴水成冰。 一大早,王氏和苏成先到了,推开栅栏门,王氏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递给苏清,笑道,“天气冷了,我给你和爹还有二花,一人做了一个棉坎肩,试试合不合身?” 王氏的绣活在村子里有名的好,几个坎肩针脚整齐,裁剪合体,都用的绸布新棉花,摸着便十分的软。 “多谢二伯母!”苏清接过去,对着身后二花笑道,“还有你的呢,谢谢二伯母!” 二花很认真的点头,“谢谢二伯母!” “别客气!”王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 栅栏门一响又有人来上工了,高氏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一进门便高声喊道,“苏清,吃饭了没有?” “是婶子吗?进来吧!”苏清应了一声。 高氏端着碗进屋,道,“我知道苏老爱吃这芥菜馅的团子,早晨刚蒸的,还热着呢,你们都尝尝!” 苏老手里还拿着王氏做的棉坎肩,温和笑道,“他婶子有心了!” “您要吃的好,以后我天天给您做!”高氏仰头一笑。 其他人也陆续来了,有男人挑着木炭来,说是家里刚烧的,送来给苏老取暖,有人送了家里母鸡刚下的鸡蛋,也有人带了家里刚做的吃食给苏老。 众人说着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后,进了棚子里开始忙活。 …… 苏清虎子几人从城里回来时刚刚过了晌午,冬日里天黑的早,天气又冷,苏清让干活的人早早的散了。 晚饭有高氏送来的团子,苏清又熬了一锅排骨汤,肉汤泡团子,吃饭了全身都暖暖的。 连二花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吃完了饭,苏清烧了热水给苏老泡脚。 如今苏河苏淮两家的态度渐渐转好,苏淮的腿也已经快好了,苏老打心眼里高兴,本来微微弯曲的背似乎也直了起来。 泡着脚,苏老转头看向正在烛火下和二花玩影子的苏清,温和问道,“清儿,卖糖葫芦,你根本不挣钱是不是?” 本就是小本买卖,虽然卖的多,但是雇的人也多,每天除了本钱和工钱,苏老算了算,苏清和虎子基本没有什么剩余。 苏清闻言抬头看过来,炯黑的眼睛里映着烛火,潋滟生色,清美绝伦,她挑了挑眉,淡声笑道,“爷爷,买铺子的银子,本就是为了二伯他们打抱不平在刘家那里骗来的,如今将银子用到这些被刘家坑了的长工身上,正是物得其所!” 她本是为了让爷爷高兴,如今村民们得了利益,生活得到改善,她挣不挣银子反倒没什么了。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也没得到,她还得了个店铺呢! 苏老看着她慈祥的笑,“你啊,比爷爷想的长远,爷爷都要比不上你了!” 苏清唇角抿开,“是爷爷偏爱,自己孙子怎么都觉得好!” 苏老哈哈大笑起来。 二花趴在桌子上,下巴搁在臂弯里,温柔的看着苏清,满目笑意。 倒了洗脚水,帮苏老铺好被褥,看着他睡下后,苏清才带着二花回房睡觉。 二花不去自己的新床上,依旧和苏清挤一张床。 睡觉前,苏清看了一会书,躺下后,一翻身,正好看到二花睁开眼睛。 烛火已经暗了,透过淡青色的纱帐,只落下疏疏暗影。 男人面容俊美,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又似碎了月光在水中荡漾,美的如诗如画。 被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清胸口莫名的有些酸软,声音也变的低沉,“怎么还不睡?” 男人垂眸落在少女水润的唇上,目光一暗,缓缓靠近。 “不许亲我!”苏清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说出的话却带了几分娇嗔。 ------题外话------ 谢谢大家昨天首订支持,谢谢所有正版订阅的伙伴们! 十二手里暂时有些存稿,所以十二点的更新也放到十点,三连更,如果以后有变动会及时告诉大家。上架以后十二尽量每天的更新量都保持在九千到一万之间,爱你们! 第91章 火烧店铺(二更) 男人抿唇一笑,上前吻在她手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低低道,“为何不能亲?” 苏清的手背敏感的感觉到男人唇瓣的柔软,心头扑通普通跳起来,伸手撑着他肩膀往后一推,“因为、我不能娶你,你也不可能娶我!” 说完后,苏清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噗嗤一笑,“我看你就是色心不改,之前必是个风流纨绔,指不定有多少红粉知己” 她话音一落,猛然想起什么,睁大了眼眸,“说不定,你之前还成过亲了呢!”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古代,可能连孩子都成群了! 二花慌张摇头,“不、我只喜欢清清,我只清清在一起。” 苏清眼睛睨着他,对于刚才自己的猜测耿耿于怀,又将他推远一些,“睡觉吧!” 男人长眉皱起,听话的点头闭上眼睛。 等苏清睡熟时,男人到底又忍不住靠过来,将头枕在苏清肩膀上,才踏实的睡过去。 村东,刘家 夜里刘景彰喝了酒,醉醺醺的回到房里,看到周红娇已经睡了,上前一把将床帐撩开,拎着女人的脖领猛的将她拽起身。 周红娇梦中惊醒,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刘景彰目光阴冷,咬牙问道,“苏清在城里开了个铺子,还请了很多帮工,这事你知不知道?” 周红娇缩着肩膀,惶惶摇头,“不、不知道!” “村里人都在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刘景彰眯起眼睛,面孔越发的阴狠,“我觉得这事不对,她哪来的银子买店铺,还有雇佣的人都是被我家辞退的,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周红娇更加惶恐,连连摇头,“我整日陪着婆婆做绣活,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上次说的那个神医是哪里的?真的只看病不收银子?”刘景彰冷声问道。 “那神医是游医,现在去哪里,我、我也不知道。”周红娇颤声道。 “放屁!我看分明是你合伙和苏清一起坑我们刘家的银子,我现在就带着你去回周家,若不说实话,今晚我就休了你!”刘景彰连外衣都不许周红娇穿上,扯着她胸前的肚兜便往外走。 “不要,不要!”周红娇用力的挣扎,面露惊恐,“我不回家去!不要休了我,求求你不要休我!” “那你告诉我实话!” “我、我真的不知道!”周红娇痛哭流涕。 刘景彰顿时大怒,一巴掌重重甩在女人脸上,“贱货,马上滚回家去,以后再不许进我刘家门!” 周红娇顾不上脸疼,双手抱住刘景彰的腿,大哭道,“景彰你别这样对我,我说,我都告诉你!” 不敢再隐瞒,周红娇将如何碰到苏清,又如何在孙氏那拿了五百两银子在苏清那里买药方的事全部托盘而出。 当然,她说的是苏清主动找的她,而不是她去找的苏清。 刘景彰气的脸色发白,一脚将周红娇踢开,“回来再收拾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 说罢,气冲冲的出了房门。 周红娇扑倒在地上,大哭出声。 孙氏本已经睡了,只听“咣”的一声,门被踹开,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孙氏惊醒起身,问道,“谁?” 刘景彰毫不忌讳,掀开帘子直接走了进来,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孙氏。 孙氏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是彰儿啊!深更半夜的,什么事这么急?” “是不是你拿了五百两银子给苏清那个野种?” 孙氏一愣,“什么?” “还装糊涂!”刘景彰抄起桌子上的花瓶对着孙氏扔过去。 “啊!”孙氏被打中的额头,鲜血涌出来,一下子倒在床上。 吴妈跑进来,扑到床上抱住孙氏,“夫人,夫人!” 孙氏抚着头起身,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她看着刘景彰,没有半分气愤,反而惶恐不安,“那五百两银子,你媳妇说是给你治病的,我根本不知道是给苏清了!”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女人,看我爹怎么收拾你!”刘景彰恨恨的瞥了孙氏一眼,转身往外走。 刚一出门,迎面刘贵正好过来。 “爹!”刘景彰上前要告状。 “我已经听到了!”刘贵面色阴沉,冷声道,“银子已经被骗去了,说什么都晚了,你找几个人,教训那个野种,最好让他永远都消失!” 这个苏清,以前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混小子,不知道怎么开了窍,处处和他们刘家作对,害的他不但损失了几千两银子,还丢了一个好亲家,想起来他便恨的牙根疼,不除他难消心头之恨。 刘景彰目光急转,低声道,“若杀了人,爹在城主那里怎么说?” 刘贵嚣张道,“城主吃了咱们那么多银子,难道会向着一个乡下小子,到时候把事情一推,你我父子自不会有事!你做事也利落一点,别像之前一样沾一身骚!” 刘景彰阴笑点头,“爹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让他永远不会再碍咱们的眼!” …… 快到年节了,城里的街市越发热闹起来,苏清他们今日带来的鱼和糖葫芦比平日里多,过了晌午还有一些没卖完。 桃妮出去逛街买了小吃给大家吃,虎子靠在里面的长凳上懒懒的闭目假寐。 此时有人来买糖葫芦,苏清靠窗口近,起身迎客,“您要点什么?” 来人三十多岁,身形精瘦,目光闪烁,看了看糖葫芦,又看了看锅里冒着热气的红烧鱼,分别问了价格,随后拿出三文钱买了糖葫芦。 苏清伸手接钱的事,目光在男子手上一顿,随即面色不变的拿过铜板,取了一串糖葫芦给男人。 过了片刻,又有一人过来买糖葫芦,眼睛一直往屋里瞄。 恰好苏河自楼上下来,看到桃妮买的芝麻酥饼,笑道,“这个好吃!” 桃妮抿唇一笑,懂事的将酥饼递过去,“大伯也来一块尝尝吧!” “好咧!”苏河高兴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 苏清回头道,“大伯,你多日没回家了,今晚我守着铺子你回家去吧!” 苏河嘴里含着酥饼摇头道,“不用,不用!” “大伯母昨天念叨你了,你回去吧!”苏清又喊了一声。 苏河这才道,“那行,我回家一晚,明天下午就回来!” 苏清点了点头,见门口的男子还在四处张望,再次出口问道,“您要什么?” 男子随意的一点红烧鱼,“给我来条鱼!” “好,十五文!”苏清盛了鱼,接了对方递过来的钱,在手里捻了一下,才放进钱箱里。 到了午后申时,鱼和糖葫芦都已经卖完了,虎子赶着牛车带其他人回村。 临走前,虎子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一起留下看铺子!” “不用,你替我告诉爷爷一声就行!”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虎子看了苏清一眼,赶着牛车离开。 等他们走了以后,苏清出去买了一些晚上的吃食。 冬日里不到酉时天便已经暗了,苏清关了楼下的门,到二楼去睡觉。 二楼有两间屋子,都放了床和桌椅,苏河好热闹,睡在临街的那间,苏清便睡在后面那间。 一个人呆着无聊,吃完了饭,天黑以后,苏清早早睡了。 陌水镇毕竟是个小城,入了夜,很快便安静下来,冬日里的寒风扫过清寂的长街,似鬼哭狼嚎一般。 到了子时,整个城都已经陷入熟睡,鱼香苑斜对面的胡同里突然出现几个人,手里抱着干柴,猫腰悄声走过去,将干柴堆放在鱼香苑的门口。 店铺本就不大,四个人跑了两次便将柴堆满了。 随即有两人回去,一人提了一桶火油出来,走到门前,将油泼在干柴上。 黑暗中,火折子一亮,扔在浇了油的干柴上,“嗤”的便烧了起来,大火迎风便长,不过片刻,便烧成了熊熊大火。 四人见得手,立刻向来时的胡同退去。 干柴烈火,烧的噼啪作响,店铺的门窗被烧着,浓烈的黑烟向着二楼蹿去。 几个纵火之人进了胡同,踮着脚步快走,刚走到胡同中间,突然头顶上一张大网罩下来,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棍棒已经打在头上,四人来不及叫喊,扑通扑通几声晕倒在地上。 大壮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见前面火势已经将店铺一楼烧起来,忙道,“虎子哥,咱们赶紧喊人救火吧!” 虎子脸上焦急,目中担忧,却摇头道,“苏清说了,要等火烧到二楼再救!” “苏清不会有事吧?”大壮心急的道。 虎子深吸了几口气,目光坚定,“苏清说她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冬日里天干物燥,很快二楼的窗子也烧了起来,虎子立刻跑过去,大声喊道,“来人啊,救火啊!” 大壮也跟着高声大喊,“走水了,救人啊!” “来人啊!” 打更的人听到喊叫声跑过来,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吓的手里的木槌都掉到了地上,慌忙喊道,“你们去找水,我去喊人来!” 浓烟滚滚,很快火光将半条街都映成了红色,不断有人被惊醒跑出来,和虎子等人一起提水救火。 巡街的衙役也赶过来,一起帮忙。 众人奔走提水救火,呼喊声和大火燃烧的声音混在一起,惊醒了半个城的人。 ------题外话------ 推荐好友(香香大小姐)种田文:《田园空间之美夫悍妻》(边甜宠,边种田,有美夫,有空间,日子从苦过到甜) 河滩村的柳二姑娘,性格凶悍的似一头母狼! 河滩村的杀猪的,长的堪比天仙,人称美屠夫! 一日,柳二姑娘醉酒后,把美屠夫给上了! 第二日,美屠夫提着十斤猪肉,两根猪腿屁颠屁颠的上门提亲了…… 小剧场1: 野山坡上,霓裳一个人正在挥汗如雨开荒地! 突然,美屠夫手提杀猪刀远远飞奔而来! “泥上…泥上…我回来了…”美屠夫边爬坡边喊! 霓裳翻白眼,“泥上你妹,姐叫霓裳…” 美屠夫靠近霓裳,扔了杀猪刀,对着霓裳上下其手,笑的荡漾:“泥上,我不喜欢你妹,我只喜欢你…” 第92章 再上堂(三更) 快天亮时,火终于被扑灭了,而整个铺子也已经被烧成了黑漆漆的空壳,还在滚滚冒着浓烟。 好在救火的人多,及时隔绝了火源,旁边的店铺虽被熏的发黑,损失却不大。 虎子和大壮被烟火熏的满脸漆黑,等火一灭,立刻冲到楼上,只见断壁残桓之间,躺着一具被烧焦了尸体,已经看不出模样。 虎子脸色一变,大哭一声,脱了衣服盖在尸体上面。 随后衙役们冲上来,看到此景,不由的皱眉。 大壮跪在衙役面前,说是有人纵火行凶,要进衙门击鼓鸣冤。 衙役找来一块烧的半残的门板,大壮和虎子将烧焦的尸体搬到木板上,然后抬着向衙门走去。 大火烧死了人,街上百姓震惊不已,纷纷涌过去,看城主如何断案。 辰时,城主徐谦升堂问案。 大堂中间摆着门板,上面是已经烧焦了的尸体,盖着虎子的衣服。 徐谦眉头一皱,喝道,“堂中尸体是何人,你们又状告何人,从实道来!” 虎子上前一步,双膝跪下,给徐谦磕一个头,面露悲戚,“大人,这是草民的兄弟苏清,我们在城中西街开了一家店,卖红烧鱼。” “昨晚是苏清看守铺子,草民和大壮回到村里以后,想起来给父亲抓的药忘了带回去,所以和大壮又赶车马车回城。” “谁知回到店铺前,见店铺着了火,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跑进了胡同,草民想,他们一定是纵火之人,便和大壮跑进胡同里将几人打晕,随后呼喊救火。” “火一直烧到二楼,早晨才被扑灭,而楼上不见了苏清的身影,只留下一句烧焦的尸体!” 他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泪来,铿声喊道,“求大人为苏清做主,替她伸冤!” 徐谦一拍惊堂木,喝道,“把纵火的嫌疑犯带上来!” “是!”赵扬应声,让几个捕快将还在昏迷总的四人抬了上来,顺便将两个放火油的木桶也提了上来。 四人被冷水泼醒,猛然坐起来,看到满堂的衙役和城主一时间愣在那。 “你四人叫什么?是否纵火行凶,马上从实道来!”徐谦猛的一拍惊堂木。 四人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大人,草民冤枉!” “草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们放的火!” 虎子冷冷看着几人,“着火时,你们就在店铺门前,就是你们放的火!” 四人中其中一人喊道,“大人,草民真的冤枉,我们看到起火了,是去救火的!” “如果是救火,为什么往胡同里面跑?” “我们是去找水啊!”那人一脸痞相的狡辩。 “那你们提着的这两个放火油的木桶是做什么?”虎子又问。 那人继续狡赖,“什么木桶,我们根本没见过,不是我们的!大人,我们想要去找水救火,一进胡同就被打晕了,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将两个木桶放在我们身边的!” “何人陷害你们?”徐谦问道。 那人眼睛一转,指向虎子,“一定是他!肯定是他和同伴做生意分利不均,所以生了杀人之心,否则大半夜的为什么进城?还有这木桶也是他们说的,可谁见过,谁证明是我们的?” 大壮怒声喊道,“恶人还敢告状,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四人立刻又磕头喊冤,喊的比虎子等人声音还大。 虎子脸色冷峻,喝道,“好,你说你们是冤枉的,那你们敢不敢让赵捕头带着你们四人和我去街上卖油的店里询问,看看昨日是谁买过两桶火油。整个陌水镇就这么大,一下子买了两桶油那掌柜的定还记得买油人的模样,你们敢不敢去?” 四人一听顿时脸色都变了,额头上的冷汗也流了下来,跪在地上,眼睛急转,无一人敢应声。 “大人!”虎子转头看向城主,面容俊朗,一身凛冽之气,“纵火行凶,还包庇主犯拒不认罪,是何罪名?” 徐谦冷声喝道,“斩立决!” 四人一听,面露土色,都瘫倒在地上,方才那无赖嚣张的模样丝毫不见了。 其中一人爬上前,喊道,“大人,别杀我,我招,我都招!” “我也招!”又有一人磕头,惶恐道,“是刘景彰,是刘景彰让我们放火的,大人饶命啊!” “又是他!”徐谦眉头紧皱,喝道,“赵扬,你亲自去古榆村,把刘贵父子带上堂来!” “遵命!”赵扬领命而去。 …… 刘贵父子被传唤,心里便知道事情暴露了。 刘贵狠狠瞪了刘景彰一眼,低声道,“不是让你做事小心点!” 刘景彰满脸黑色,他嘱咐过那几个人,一定不要露出马脚,若是被人看到也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干的,怎么又出了差错。 到了大堂上,刘贵带着刘景彰跪下,面上到还算镇定,“不知道城主大人传唤草民父子有何事?” 刘景彰一瞥中间床板上的尸体,低下头去,唇角上扬,眼睛里露出快意。 不管怎么说,苏清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死不承认就是! “这几个人你们可认识?”徐谦一指跪在大堂上的四人。 刘贵瞥了一眼,立刻摇头道,“草民不认识!” “他们四人纵火行凶,烧了鱼香苑,烧死了里面看守的人,说是受刘景彰指使。”徐谦缓缓沉沉的道。 刘景彰上过两次大堂,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慌张,闻言立刻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根本不认识这四个人,他们四人定是受人指使诬陷小人,或者是犯了罪胡乱找人顶包。” 四人忙慌声道,“大人,就是刘景彰指使我们的!” 刘景彰冷笑一声,“说我指使你们的,你们可有证据?胡乱攀咬,可是要坐牢的!” 四人一怔,哑口无言。 他们的确没有证据,刘景彰找的他们,给了他们每人十两银子,许诺事成之后再给他们每人二百两,那十两银子他们已经花了,剩下的二百两还没给。如今没有字据,也没有人证,的确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刘景彰指使的他们。 刘景彰看着四人挫败的模样,一脸得意。 “刘景彰!”虎子突然冷喝一声,“我们和这四个人并无冤仇,他们没有理由放火杀人,就是你做的!” 刘景彰目光阴冷,“苏清和我以前是有过结,但是不能他死了就说是我干的吧,那以后我要有什么事,是不是就一定是你们干的?” 虎子冷冷看着他,“谁告诉你,死的人是苏清?” 刘景彰愣在那,猛然转头看地上的尸体。 “自从你和你爹上堂来,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过,死的人是苏清,你连看都没看过,就知道是苏清,还说不是你指使的!”虎子大声喊道。 刘景彰慌忙看向前方,“大人,孙虎子,苏清,刘大壮,平时就他们三个人卖鱼,现在只有苏清不在,所以小人自然认为死的人是苏清啊!” 徐谦冷笑,“这大堂上,只有孙虎子一人!” 刘景彰急忙转头看去,果然,跪在尸体旁的除了纵火的四人,只有孙虎子一人。 刘大壮在刘贵父子进堂之前,就已经撤下去了。 刹那间,刘景彰脸上带了惊慌和灰败。 “刘景彰,你已经露出破绽,还敢不承认?若再不认罪,本官只有大刑伺候!”徐谦喝道,“来人,上夹棍!” 几个衙役抬了夹棍上来,拉着刘景彰上刑。 刘景彰终于慌了,拉着他爹不肯撒手,“爹,救我啊,救我!” 刘贵也是满脸苍白,跪地磕头道,“大人,景彰还是个孩子,受不住大刑啊,您若上刑就冲草民来吧!” “刘景彰,你招不招?”徐谦怒喝一声。 “招,我招!”刘景彰一听要上刑,早已吓破了胆,再被城主一喝,扑通跪在地上,“小人招供,是小人指使的!” 刘贵上前道,“大人,景彰虽然犯了错,但也是事出有因,前段日子,苏清故意将一个药方卖给草民的儿媳,骗走了我们家五百两银子,就是因为这个,景彰一时气愤才想教训一下苏清!” “对,对,对!”刘景彰点头如捣蒜,“是苏清先坑骗了我们五百两银子,我才想教训他的!” “来人,宣刘贵儿媳周氏,妻子孙氏,上堂!” 城主大喝一声。 一个时辰后,周红娇和孙氏被带上了大堂。 “周氏,你在苏清手里花了五百两银子买药方的事,从头到尾,如实讲来!”徐谦喝道。 周红娇连村子都没出过,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的六神无主,怯怯看了刘景彰一眼,不敢隐瞒,将刘景彰身体不好,苏清帮忙找神医治病的事说了一遍。 “那这药方的确是你心甘情愿在苏清那里买的?”徐谦问道。 刘贵见城主似有偏向苏清的意思,忙道,“大人,什么药方能值五百两银子,这分明是坑骗,草民儿媳是个妇人,少不更事,才会被骗!” 刘景彰也忙道,“大人,这贱人之前便和苏清有苟且,说不定是两人一起坑害我们刘家!” “买了药方,治好了病,如何说是坑骗?”大堂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众人齐齐惊愕转头,见是苏清缓步走了进来。 第93章 算账 少年一身淡灰色长袍,袖口微微挽起,身姿纤停笔直,气质清冷,走的不急不缓,一身沉着之气。 “你没死!”刘景彰大呼出声,说罢急忙转头看向城主,“大人,苏清她炸死,她没死!” “我若不诈死,如何让你伏罪?”苏清抬头凛然看向徐谦,“大人,我卖给刘家的药方,是从一个老神医手里买来的,当初也是周氏求我去买的,如今刘景彰的确治好了不举之症,又如何说我是坑骗?我坑骗是假,而刘景彰纵火杀人却是真,我侥幸逃过一命,不过是命大而已,但这并不能抹掉刘景彰放火行凶的事实,请大人明断!” 少年吐字清晰,语调铿锵,落地有声,大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激动喊道, “大人一定要惩治恶人!” “一定要为苏清做主啊!” 刘家人也忙呼喊冤枉。 “啪!”徐谦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道,“刘景彰纵火行凶已是事实,关于苏清坑骗你一事,本官来问,你们来答!” “是!” “周氏,可是你自愿向苏清买的药方?价钱当时可说的清楚?”徐谦凛声问道。 周红娇浑身一颤,脱口道,“是、是!” “孙氏,当时周氏向你拿银子,可说清楚原委?” “是!”孙氏讷讷出声。 “刘景彰,你服了药以后,不举之症可已经治好?” 刘景彰被当堂问起男人最羞于提起的病症,满脸窘迫,没治好也得说治好了,“治好了!” 徐谦冷笑一声,“那何来苏清坑骗你们一说?” “大人、” 刘贵还想辩解,却被徐谦打断,“不必说了,本大人自有决断!” 说罢大声喝道,“刘景彰纵火行凶已成事实,并且多次犯罪,屡教不改,即日押入死牢,待本官上禀之后,流放西虎岭,有生之年不得回家!其他纵火从犯,各打五十大板,一同押入死牢!” 听到徐谦的判决,刘景彰两眼一黑,双腿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刘贵孙氏周氏等人都吓傻了眼,流放西虎岭,路途艰险,不说还能不能回来,恐怕这一去就死在路上了。 “大人,饶命啊!彰儿还是个孩子,求您开恩啊!”孙氏痛哭出声,跪爬向前,大声哀求。 刘贵也砰砰磕头,“大人,饶命啊!” “大人,苏清并没有烧死,犬子也是一时糊涂,是草民教子不严,求您放过犬子!” 徐谦转目看向苏清,见她微一点头,才抚须做为难状,“本官因为刘景彰年幼,已放过他多次,是他自己嚣张枉法,你们若想本官宽恕他,便去求苏清吧!” 一听徐谦的话,孙氏似立刻找到了救命稻草,起身到苏清面前跪下,涕泪横流,哭的满脸泪痕,“清儿,求你手下留情!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娘对不起你,你有怨有恨都冲娘来!” “你杀了娘都行,求求你放过彰儿,求求你说句话吧!” 周氏也跪在苏清脚下,痛哭出声,“苏清,你若恨我,打我几巴掌吧,求你放了景彰!” 苏清冷冷的看着两人,默然不语。 刘贵扑通一声给苏清跪下,伏身道,“是我们错了,求你放过景彰,一切罪责,我们刘家愿意承担。” 苏清眉目沁凉,淡声道, “我是侥幸逃过一名,可我们的铺子已经被烧毁了!” 刘贵头垂的更低,闭了一下眼,决然道,“我在西街也有一家粮铺,还算宽敞,送给你算是补偿!” “那之前刘景彰伤害我二伯和村民的帐呢?”苏清微微弯腰,低低的道。 刘贵愕然抬头,看着眼前满目冷色的少年,一时有些愣怔,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们刘家是入了这少年的局,他一开始,就是来找他们家算账的。 她当初坐牢的帐,她二伯受伤的帐,如今一一再和他们刘家清算。 “我听说刘财主南坡下那一百亩良田,当初是从苏家手里买过去的,如今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苏清声音没有起伏的道。 当年苏家来到古榆村的时候,十分富裕,在村里置了一百亩良田,后来分家的时候,苏河以苏老年长不能再劳作为由,将田地和家产都和苏淮平分了。 苏家的富贵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和嫉妒,有人故意设局引苏河苏淮入赌。两人陷入赌局不能抽身,输光了家产,把一百亩良田也全部当给了刘财主家。 而当初引苏淮苏河两人入局的人里,定然也有刘财主的份。 之后苏家家产败光,苏淮醒悟,开始勤恳劳作养家,而苏河却一蹶不振,好吃懒做了多年,这笔账,如今也该算一算了! “一个铺子,一百亩本不属于刘家的良田,换你儿子一条命,你觉得如何?”苏清淡淡的看着他。 刘贵脸色铁青,胸口急喘,一咬牙,“好,我都给你!” 苏清唇角浅浅一勾,抬起头来看向徐谦,“大人,刘家愿意将铺子抵给我们做补偿,铺子我收了,粮铺里的粮食我愿意捐给朝廷,正好今年城外百姓遇上洪涝,颗粒无数,这些粮食便充作赈灾粮分发给那些受灾的百姓,也算是刘财主的一份善心。既然刘财主诚心认错,那我便看在刘景彰年幼的份上,饶他一命,请城主大人从轻发落!” 刘财主猛然抬头,他说把铺子给她,什么时候说把铺子里的粮食也一起给了? 那可是几万斤的米粮啊! 可是上头徐谦已经点头,称赞道,“难得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宽宏大量!既然你不深究,刘财主又捐粮赎罪,那本官便依你,从前发落!” 他说罢,看向刘财主,“刘贵,西街店铺和一百亩良田你可愿意作为补偿送给苏清,店里的粮食可是自愿捐出来?” 刘贵心疼的直心肝都在颤,事到如今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沉痛点头,“是,草民愿意!” “好!”徐谦吩咐师爷道,“写两份刘家店铺、一百亩良田转让给苏清的协议,再写一份捐粮的志愿书,让刘贵签字画押,本官给做公证!” “是!”师爷点头,很快写好两份协议和捐粮书,分别给了刘贵和苏清。 苏清看了一遍没问题,签字后交给刘贵。 刘贵也只能咬牙签字。 最后徐谦做了公证,重新判决此案, “刘景彰雇人纵火行凶,看在他尚且年幼,且刘家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本官决定从轻处置,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景彰屡教不改,杖责五十大板,其他纵火同犯依旧按之前判决处置!” 五十大板虽然也很重,但总算留了一条命,刘家人忙扣头谢恩。 “还有!”徐谦沉了脸色道,“苏清虽然心善,但也由不得你们刘家一再欺负,若再有此事,或者苏清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官第一个拿你们刘家试问!” “是、是,草民一定严加管教犬子,再不会有此等事情发生!”刘贵忙道。 衙役来拉刘景彰去杖刑,也不管刘景彰还晕着,扒了裤子抬到长凳上,捆好后,举着板子便打。 “啪!”的一声重响,直接将刘景彰打醒,随即大声惨叫起来。 “爹、娘,救我啊!” “哎呦,疼死我了!” 孙氏心疼的跑过去,扑在刘景彰身上,大哭出声,“我的儿啊!” 两个衙役上前将孙氏拉开,继续杖打刘景彰。 苏清跪在地上,垂头清声谢恩,“多谢大人为草民做主!” 虎子和大壮也伏下身去,“多谢大人!” 徐谦抚须温和的笑,“苏清快快起来,本官是陌水镇的父母官,以后谁若再欺负你,尽管来找本官!” 刘贵听着刘景彰的惨叫,再想想送出去的店铺粮食和一百亩良田,只觉心都疼的缩在了一起,抬头看向徐谦,见他对苏清温和欢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城主这样偏向苏清? 而且他为什么觉得是城主和苏清一起做了局坑他! 如今苏清店铺有了,良田有了,而徐谦赈灾的粮也有了,唯独坑了他们刘家! 苏清再一次赢了刘家,看热闹的百姓欢呼雀跃,为正义战胜了邪恶而激动不已,像是自己赢了官司一样开心。 下堂后,孙氏抱着被打晕过去的刘景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离开府衙时,苏清和刘贵碰到,刘贵直直的看着苏清,目光阴沉,又多了几分畏惧。 “刘财主,今日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希望你们以后真的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下次,我不仅仅要你们刘家的钱,绝对会要了刘景彰的命!”苏清声音很淡,却没有人再怀疑这个仅仅十四岁少年的话。 刘财主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暗哑,“好,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招惹你,你也别再来招惹我们!” “一言为定!” 苏清淡笑了一声,坐上虎子赶过来的牛车,缓缓离开。 刘贵一直看着苏清的背影,细眼眯起,自语道,“这真的是以前的苏清吗?” 孙氏过来,拭泪问道,“夫君说什么?” 刘贵冷冷瞥她一眼,“我说你生了个好儿子!” 说罢,吩咐下人将刘景彰抬上马车,离开府衙,虽然不甘,但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加上城主的警告,的确不敢再轻举妄动。 ------题外话------ 推荐好友妖娆青儿,文:盛世田宠:带着淘宝来种田 五星级大酒店厨师长李悠悠,意外带着淘宝穿越到了古代的穷山沟沟。 极品后娘天天欺,老爹懦弱又无能,狠心祖母怀疑她身世,联合后娘一起要将她赶出家门去。 没房住咋办?带着淘宝赚银子修呗! 没菜吃咋办?在淘宝买来菜苗自己种呗! 没肉吃又咋办?用赚来的银子自己买买买! 可是……无良爹娘见她发家后,隔三差五来闹她,怎么办? 一手拿起扫帚,打跑恶毒后娘,甩掉无能爹,独自过她的自由快活小日子去。 ps:本文女主带着淘宝来穿越,虐渣渣,做美食。 第94章 过年前夕(二更) 虎子赶着车回去的路上,兴奋不已,这一次他们终于把帐都讨回来了! “苏清,以后刘家再不敢惹咱们了!”大壮高兴的道。 “对了,苏清,你怎么知道昨晚有人要放火烧咱们的店?”虎子问道。 昨天苏清让他们回村的时候,暗中交代,晚上会有人要偷袭他们的店铺,要他和大壮将苏河送回村子以后就返回,暗中盯着,一定要抓到放火的人。 还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她,她会保护好自己,必要的时候再出现。 当时来不及细问,只能按她说的做,但他一直很疑惑苏清是怎么知道的。 “咱们盘点,雇佣被刘家辞退的长工这些事刘家定然已经知道了,刘景彰会怀疑之前药方的事,逼问周红娇后,得知真相怎么会不恼怒,所以一定会再找咱们的麻烦。昨日来买东西的一人目光闪烁,四处观望,问他买什么东西也根本不清楚,分明是另有图。他买了糖葫芦,递给我银子时,我察觉到他手上有火油的痕迹,便知道,他们是想烧咱们的店!后来又来一人,买了东西时也是东张西望,磨蹭时间,是来探消息的,我便故意当着他的面,和大伯换了班,晚上守夜,他们要害的人是我,所以当晚便会行动。” 苏清缓缓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虎子和大壮听的愣了,半晌,大壮才敬佩道,“当时若是我卖东西给他们,一定不会注意到这么多,苏清,你真厉害!” 苏清微微勾唇,前世做了那么久的侦察兵,这些蛛丝马迹,哪里能逃过她的眼。 虎子看着苏清的眼睛清亮,“苏清,你是故意的,故意大张声势的开店,又一点也不避讳的用刘家辞退的长工,就是等着刘家自投罗网!” 苏清回眸扫了虎子一眼,“你以为之前的帐就这么算了吗?” 虎子咧嘴笑起来,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说实话,今天我心一直悬着,就怕城主又偏向刘家!”虎子笑道。 “对啊!看城主的样子,好像和咱们更熟似的!”大壮不解的道。 虎子沉眉想了一下,看向苏清,“苏清,是不是之前你和城主一起遇难,你救了城主?说说怎么回事?” 大壮也凑过来,“是啊,苏清你快说说!” 苏清坐在牛车上,晃着两条腿,精致的脸蛋又细又白,唇角翘起,看着远处的山峦笑了笑,只道, “人,总是会变的!” 牛车慢慢悠悠的走在回村的路上,北风呼啸,可是所有人都觉得,春天已经快来了! …… 刘家的店铺位置比鱼香苑的还要好,而且是两个铺面的地方,楼上楼下四间,装修也比他们原来的讲究,楼上还有会客的小厅。 苏清又找人重新布置了一番,再次开业。 地方大了,苏清不仅卖红烧鱼糖葫芦,还将一些在村民们那里收的山货拉来城里卖,因为鱼香苑的信誉在,有固定的老主顾,其他的东西也照样卖的好,收益一日一日见涨。 苏清虎子等人也从之前只有一个小鱼摊的穷小子,如今变成了出门都会有人主动打招呼的掌柜了。 虎子找人将之前被烧毁的店铺也重新修整了一番,几日后,已经焕然一新。 虎子带苏清去看,笑道,“这个店铺咱们用来做什么?” “先空着,以后想起做什么生意再说!”苏清站在二楼的窗口,凭栏远眺,淡笑道。 “还有那一百亩良田呢,咱们开春都种上庄稼!”虎子兴奋的道。 “是,我之前还在想开春暖了以后,不能卖糖葫芦了,跟着咱们的那些人做什么,如今这个问题也解决了!”苏清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虎子,“我打算开春以后买五十亩的桑树苗种上,咱们种桑养蚕,以后可以自己开染坊和绸缎庄。” 虎子眼睛一亮,“那咱们岂不是越做越大了!” 苏清挑眉,“还有,桑田旁边的良田种水稻,挖鱼塘,养鱼蟹,淤泥可以用来种桑,桑叶用来养蚕,蚕沙又可以喂鱼,这样循环利用,必有大的收益!” “或者,以后做的更大,将村里的土地都整合起来,集体种植管理,村民会有更大的收益,远远比现在要富裕的多,我要把古榆村变成真正的世外桃源!” 虎子越听越是激动,“这想法好,听着就觉得不错!” 苏清看向街上的行人,浅浅的笑,“以后,我们会走出古榆村,走出陌水镇,将我们的店铺在大楚遍地开花!” 很久以后,苏清想起自己和虎子在楼阁上的这次谈话,总是不由无奈挑眉,叹息人生变化无常。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她相信,她憧憬的都会变成事实。 当然,上天有上天的安排,而她,只会顺势而上,走的更高更远! 此时,两人商量着来年春天的计划,街上行人如织,欢喜的准备年货,而苏清也迎来了她来到大楚后第一个新年。 已经进了腊月二十了,苏清他们店里的生意因为过节也越来越忙碌,只得又在村子里找了农闲的人一起做事。 苏清给的工钱多,中午还管一顿饭,有肉有菜,管吃饱,村里人都争着抢着来做事。 过节的前两日,苏清和虎子赶着牛车进了一趟城,买了几百斤的米和肉,回来后给工人分发下去,一人三十斤米,十斤肉,两盒点心。 工人又惊又喜,抱着米肉一个个笑开了花。 在刘财主家做事,到年能给结清了工钱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年礼? 苏清给他们发的这些,足够能过一个丰盛的年节,甚至年后青黄不接时也不用担心了。 村里人听说以后,羡慕不已,一个个涌到苏家来问年后还招不招工人。 虎子大声笑道,“招人!大家都等消息吧!” 众人听了,欢喜而去。 看着大家高兴,苏老也高兴,再带着铁花在村子里溜达时,村里人看到都主动上前打声招呼, “苏老遛弯呢,等会去我家喝酒!” “苏老,看您又年轻了,孙子有出息,您老等着享福吧!” “苏老,我家今晚炖了肉,等下给您送一碗去!” …… 苏老一一笑应,和从前一样,温和、慈祥! 二十七这日,苏清和虎子进城也将家里过年的年货都买了回来,给爷爷和二花一人置办了两套新衣服,另外鸡鸭鱼肉,鞭炮,花生瓜子核桃红枣,每样都买了个齐全,过年本就图个热闹喜庆。 赵大娘这一年没少帮他们,苏清也买了一块红底蓝花的上好绸缎和两只母鸡给隔壁送了过去,赵大娘一再推让才收了下来,满心的高兴。 二十八,苏清给众人放了年假,除了给醉鹤楼送鲜鱼,鱼香苑也关了门,让大家回去好好准备过年。 上午一大早,苏淮一家三口来了老宅,让苏老和苏清去家里一起过年。 苏淮的腿已经大好了,除了暂时还不能干力气活,走路已经看不出什么。 苏老十分欢喜,但还是拒绝道,“不去了,家里还有二花,我们自己过个年,不去打扰你们了!” “爹,一家人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本来也是叫着二花一起去的!”王氏笑道。 苏成也道,“爷爷,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爹,咱们好多年没在一起过年了,您去吧!”苏淮憨厚的脸上带着期待。 苏老沉思了片刻,依然摇头,“在哪过年都一样,你们有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三人又劝说了半晌,见苏老不肯去,只好作罢。 苏清拿了二两银子和两只鸡给王氏,“本来是要送过去的,正好你们过来了,一起拿回去吧!” 王氏忙推让,“这怎么行?我们本来打算让爹一起去过年,所以没带东西来,若是知道爹不去,本来是应该我们送年货给爹的!” “拿着吧!”苏老呵呵笑道,“这是苏清孝敬你们的!” “不要,真不要,苏清发的米和肉家里好些呢!”王氏斜嘴一笑,反而有些窘迫了。 “您如果不要,等下我还得去送一趟,收着吧!”苏清将银子和鸡一起塞在王氏手里。 王氏眼一红,泪眼含笑,“那我收下了,谢谢你,苏清!” 苏淮看过来,面上露出憨实的笑容,“过了年,等二伯腿好了,也来帮你!” 苏清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众人说笑了一会,苏淮一家离开,苏老一直送出门去,负手回来的时候,苍老的眼睛里都是隐藏不住的高兴。 一家人团团圆圆,开开心心,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苏清,他终于又感受到了子孙孝顺围绕身边的感觉,知足了! 苏清挽着苏老的手臂往回走,道,“爷爷,你也想和二伯一起过年是不是?但是你怕村里人议论大伯,才不肯去!” 村里老人过年都是和长子一起过的,除非长子没了,才会和其他儿子过年,苏老定是怕村里人讲论苏河,才拒绝了苏淮一家的邀请。 苏老笑颜展开,抬手指了指苏清,“你这小脑袋瓜九曲十弯的,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苏清得意的挑眉,“那当然!” ------题外话------ 明酥酥新文《将门医妃:撩个王爷宠上天》 【甜、宠、纯、强、1v1】 冰山王爷太难搞?不怕不怕,王妃出马,一个顶俩。 撩汉秘籍在手,分分钟让他变成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穿越到距今不详年前的北齐王朝,亲人去世,情郎变心,还要面对后妈的冷眼,奈何她萧姗早就性情大变,怎会任人宰割! 却不想有朝一日被塞进花轿,就这么草率地嫁人了? 这宁王,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前期冰块脸,后期温柔体贴痴情男,前期人中君子,后期禽兽不如,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第95章 年三十(三更) 大概是听说苏淮来邀请苏老一起去过年,苏河下午也带着媳妇儿子来了老院,请苏老去过年。 苏长生看到苏清还是有些不自在,讪讪笑着打了个招呼,“苏清!” 苏清微一点头。 苏老了解大儿媳陈氏的脾气,若真去了,吃了喝了还不知道年后背地里怎么讲论,所以也拒绝了苏河一家,道只想和苏清过个清静的年。 苏清同样拿了二两银子和两只鸡给陈氏,陈氏让都没让,高兴的收下了。 二十九这日,虎子送来了家里刚蒸的年糕,隔壁赵大娘送了刚炖好的红烧肉,桃妮送了家里腌制的腊肉,苏成被王氏嘱咐送来了花糕…… 苏清看着满屋子的吃食,对着苏老笑道,“过年咱们什么都不用准备都够了!” 苏老抚须呵呵直笑。 二花和铁花看着人来人往的新鲜,跑进跑出。 村西宋家 桃妮娘一上午忙着杀鸡炖肉,到了上午,炸了一锅素丸子盛出来一碗给桃妮,吩咐道,“虎子最爱吃我炸的这萝卜丸子,你端一碗去给虎子家送去!” 两家虽然都未明说,但是虎子娘暗中提起过,过了年就将虎子和桃妮的亲事定下来,两人心照不宣,已经开始当亲家处了。 “好咧!”桃妮穿着一套丁香色绣梅花的棉袄,喜庆俏皮,娇媚可爱,高兴应了声,用布裹了碗出门去了。 嘴里哼着歌,桃妮一路蹦蹦跳跳到了虎子家,见木门开着,喊了一声“虎子”快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人,人都在屋里,桃妮笑着走过去,刚要出声喊人,听到里面虎子娘和虎子似正在说起她,顿时住了口,抿着小嘴羞涩的停在门外偷听起来。 虎子娘正在给虎子试新做的衣服,一边给他系扣子,一边道,“过了年你就十七岁了,桃妮那丫头也及笄了,我和她娘商量着,把你们俩的亲事定下来。” 虎子似是一怔,却没有什么犹豫的开口道,“谁说我要娶桃妮了?” 门外倚着门框的桃妮身子一僵,脸上的笑也没了。 虎子娘嗤笑一声,“你每天和桃妮在一起,你不娶她,娶谁?” “大壮也每天和我们做一起!”虎子道。 “可桃妮那丫头喜欢你,娘看的出来!” “我当她是妹妹,没想过和她成亲!” “你这小子!”虎子娘绷了脸色,“你还真不愿意啊?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虎子这次不说话了。 虎子娘斜眼瞅着他,“说啊,你到底喜欢哪家的姑娘?” 虎子眉头皱紧,有些不耐的道,“别问了,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我倒是纳闷了村里的姑娘还有哪个比桃妮更合适的,你到是说啊?”虎子娘也急了。 “我就不说!” “咱们家虽然比不上刘财主家有钱,但是自从你和苏清一起卖鱼,家里也吃喝不愁了,要娶谁家姑娘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说,过了年娘就让媒人去提亲!” 虎子越不说他娘越是好奇,非问出来不可。 又被问了几遍,虎子被问烦了,道,“好了,我告诉你!” “谁?” “苏清!”虎子俊脸微红,低低道。 “谁?”虎子娘瞪大了眼,瞬间拔高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你小点声!”虎子窘迫的道。 “虎子!苏清,他、可是是男的啊,你、你”虎子娘震惊的看着他。 门外,桃妮同样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 “娘!”虎子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他娘受打击的模样,终是说出了压在心里的秘密,“苏清,她是个女孩!” “啥!”虎子娘这次喊的声音更大。 只听门外“砰”的一声脆响,虎子倏然转头,快步向外走去,只见门外掉落了一只瓷碗,滚了满地的萝卜丸子,却并不见人影。 虎子脸色微微一沉,正要追出去看个究竟,被他娘一把拉住,“你别走,你给我说个清楚,苏清怎么会是女孩?” 虎子只得将那日在刘家后门外偷听到苏老和孙氏的话跟他娘说了一遍。 虎子娘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自语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苏清竟然是个姑娘,是我眼瞎了,还是村里的人眼神都不好了,这么多年竟然没瞧出来!” “苏清从一出生就被当男孩子养,你自然不知道!” 虎子娘惶惶点头,“村里人有时候也议论过苏清那孩子长的实在是太俊,像个姑娘似的,但都以为她是男生女相,从来没想过她是女孩啊!” 虎子抿唇一笑,“我也是听到苏老说才知道的!” 虎子娘恍然,随即脸上露出笑容,“若苏清是个姑娘,的确是个好孩子,你和她成亲也不错,而且苏清那么能干,就是可惜了桃妮那丫头。” 虎子腼腆的笑,“反正,我非她不娶!” 虎子娘噗嗤一笑,“你到是想的美,人家喜欢你吗?” 虎子面露坚定,“我会让她喜欢我的!” “苏清若是个姑娘,那她家里又收养了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虎子娘又担心起来。 “是苏清心善才收留二花,再说二花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 “是,如果将来你和苏清成亲了,我们也可以继续养着二花!”虎子娘高兴道。 “那娘你是同意了?” “我同意有什么用,你得让人家苏清同意!”虎子娘笑瞥他一眼。 “等过了年,我就找机会和她说清楚!”虎子俊脸笑开,满心的期待,“对了,娘,苏清是姑娘的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知道,娘又不傻!” …… 桃妮出了虎子家门,一路恍惚的往家里走,脑子里都是刚才虎子说的话。 苏清是个姑娘? 苏清怎么会是个姑娘? 她心里乱的很,又惊讶又慌张,她一直以为虎子拒绝她是因为不好意思承认,如今才知道,他真的是喜欢别人了。 还是一个她永远都想不到的人。 为什么苏清会是女子? 为什么虎子喜欢的人会是苏清? 他们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如果他们在一起了,那她怎么办? 桃妮心神俱乱,胡乱的往村头走,迎面胡同里大壮正好过来,看到桃妮有些不对,大声喊道, “桃妮!” “桃妮你去哪?” 桃妮看了一眼大壮,转头快步往前跑。 “桃妮,你等等我!”大壮抬步追上去。 两人一直跑到村头河边,桃妮停下来,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桃妮,你怎么了?”大壮气喘吁吁的问道。 桃妮猛的回过头来,扑进大壮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壮,我心里难受,他们骗我!” 大壮慌的不知所措,“桃妮,谁骗你了,谁欺负你了?” “大壮!” 桃妮只一味的哭。 大壮轻轻抱住她肩膀,身体绷着,脸色涨红,又是心疼又是羞赧,双手不知道放在她背上还是肩上,只不停的重复,“别哭,别哭!” 两人一直在河边坐到天快黑,桃妮哭完了,吹了半天的冷风也冷静了不少,哑声道,“天快黑了,回家吧!” 大壮不放心的看着她,“到底谁欺负你了?” 桃妮抹了一下眼睛,“谁都没欺负我!” 说罢,快步往村里走。 大壮本就不善言辞,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只好跟在她后面。 桃妮回了家,她娘正在做饭,看到她回来,大声嚷道,“让你送个丸子,半天不回来,是不是又和虎子野去了?” 桃妮的长姐宋云打趣笑道,“咱们桃妮啊一看到虎子魂都丢了,我看还是早点把她嫁过去!” “谁要嫁给他!”桃妮沉着脸,冷冷撂下一句,进屋里去了。 桃妮娘不解的向屋里看了看,“这是怎么了?” 宋云笑道,“准是和虎子闹别扭了!” “大过年的闹什么别扭!”桃妮娘笑了一声,并未往心里去。 …… 二十九炖肉烙饼,三十贴春联,村子里过年气氛浓郁,大街上见了面都要互道一声过年好。 苏清在大门和屋门都贴了春联,窗户上贴了窗花,一进院子,满眼的红色,看着就喜庆。 二花和铁花最高兴,帮着她贴春联,围着她转来转去。 苏老拿着烟袋看着红彤彤的对子,脸上的褶子笑的都深了些。 三十晚上,苏清和苏老二花铁花,一起吃了年夜饭,刚吃晚饭虎子大壮孙冬子等人便来了,之后苏淮一家也过来和苏老团圆守夜,大家嗑瓜子剥核桃,热闹了一通,一直到深夜才离开。 睡觉的时候都已经三更了,村子里鞭炮齐鸣,送走了旧的一年,迎了新的一年,欢声笑语和着鞭炮的硝石味,这便是年味了。 苏清上床的时候二花已经睡着了,这几天二花太过兴奋,也累了。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苏清突然想起了前世。 前世只有过年的时候,她父母才会在家里多呆两天和她团聚,但是每天都人来人往,来人笑容恭敬,却透着虚假和讨好,让人看的发腻。 她父母不断的接待客人或者拜访领导战友,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她。 三十这晚,一家人吃年夜饭,满桌的佳肴,却静寂无声,更像是某种不得不参加的仪式,长久的分离,让他们都忘了如何和家人沟通。 这大概是她过的最热闹和最有人情味的一个年了。 旁边二花靠过来,倚在她肩膀上,苏清唇角抿笑,安然的熟睡。 ------题外话------ 一大早得到好多月票,好开心,谢谢大家! 第96章 世子元璟 初一一大早,天刚刚蒙蒙亮,苏清和二花已经起床。 苏清拿出了新做的衣服给二花,是一件深蓝色的锦炮,袖口和领子上绣着福纹,大小肥瘦正好。 二花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换上了锦衣,更衬的他姿态疏朗,长身如玉,眸若点漆,俊美风流如富家贵公子。 苏清上下打量着,满目自豪。 男人美目含笑,也同样温柔的低头看着苏清。 两人出去的时候,苏老也刚刚起床,看到二花眼眸一亮,轻笑点头,“好,真好!” 吃过早饭,苏河苏淮两家人便一起过来给苏老拜年了。 苏老分别给苏长生和苏成发了长岁的钱,而苏河和苏淮也不同于往年,也都给了苏清压岁钱。 接下来,不断有人过来拜年,谈笑晏晏,喜气洋洋。 午后清闲下来,虎子和大壮来找苏清。 “苏清,晚上城里有灯会,有杂耍,还有烟花,咱们进城吧!”两人兴奋的道。 “行,叫上桃妮,咱们赶着牛车一起去!”苏清道。 二花握住苏清的手臂,“清清,我也要去!” “好,带着你!”苏清爽快道。 “清清真好!”二花高兴的将苏清抱起来转了两个圈。 虎子立刻将苏清拽了下来,笑道,“二花别闹,别摔了!” 众人说定,大壮去喊桃妮,虎子则去套牛车。 苏老见他们高兴,也未阻拦,只让他们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天还没黑,几人赶着牛车便出了村往城里赶。 桃妮见了虎子,脸上并未露出异样,只多看了苏清几眼,随即转过头去,一路上和大壮说说笑笑,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 进了城后,刚刚黄昏,天边霞光绚烂,将整个小城都铺上了一层红色,平添了几分喜气。 城内过年的气氛更是浓厚,所有人都涌上了街头,路两边仍旧有不少小贩在做生意,向行人兜卖瓜子糖果,糕点酥饼……吆喝声也比平时响亮几分。 苏清他们跟着人流走,桃妮买了糖人,一路咋咋呼呼,笑声不断。 天渐渐暗下来,街上行人却越来越多,大人领着孩子,姑娘们互相挽着手,妇人跟着丈夫,笑容洋溢,接踵而行。 “前面的舞狮队来了!快去看啊!”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吆喝了一声,行人立刻沸腾起来,向着锣鼓响起的地方奔去。 苏清虎子几人也被带着向东街市口走去,二花见人多有些紧张,唯恐不见了苏清,紧紧握着她的手。 待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舞狮队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连街边的树上都坐满了人,人群熙攘,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穿着彩绸的人跳来跳去,而后面的人还在不断的挤上来。 桃妮跳起来,听着前边人们的叫好喝彩声心痒难耐,可怎么也挤不进去。 二花看到旁人往苏清身上挤,眉头紧皱,十分不悦,突然蹲下身将苏清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这样既能看清前面的舞狮,还能不被别人挤到。 二花本就长的高,苏清坐在他宽阔有力的肩膀上,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将旁边的人都比了下去,恰好能看到前面舞狮的人一个个精彩绝伦的动作。 二花紧紧搂着她的双腿,温柔浅笑。 虎子方才落后了几步,此时挤到苏清身边看到她坐在二花肩膀上,不由的皱眉,“苏清,二花身体不好,你到我肩膀上来,我扛着你!” 苏清正看的津津有味,随意的一摆手,“没事,这样刚好!” 桃妮眼睛在苏清和虎子身上瞄了瞄,对着虎子笑道,“虎子哥,那你背着我吧,我也看不到!” 虎子一瞥旁边的大壮,笑道,“大壮比我力气大,你让大壮扛着!” 大壮立刻蹲下身去,欢喜道,“对,我有力气,桃妮你坐到我肩上来!” 桃妮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缓缓消失,摇头道,“不用了,突然、不想看了!” 大壮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虎子则一直护在苏清身侧,踮脚看着前面的舞狮,目光却是更多的落在苏清身上。 这一年,不止他长高了,苏清变化也很大,长了个子,身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干瘦,皮肤变的更加白皙,五官也更加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轻灵,如天上的星子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痴痴的看着,身后亦有人痴痴的看着他。 …… 此时有两人穿着锦衣的人自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其中一人皱眉道,“一个偏远小城,怎么这么多百姓?” 另一人道,“过节了,大概周围村子里的人都挤到城里来了!” “大过年的,在家里睡个暖炕多好,瞎挤什么!”先前那人唠叨道。 “林城,等一下!”后面侍卫突然惊声喊了一声。 “怎么了?”被叫林城人闻声回头。 “你看那边,那个高个子的背影像不像大司马大人?” 林城凛了面色,向着同伴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身姿高挺的男子肩上坐着一少年,两人正观看舞狮。他随即嗤了一声,嘲笑的扫了同伴一眼,“林影,你是不是傻了?大司马大人是什么身份,会让别人骑在他脖子上?还有那手舞足蹈的样子,简直可笑至极,你若说这是京城欢少,咱们世子能砍了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林影又看了看那男人的背影,摇头道,“天黑,兴许我看错了!” “行了,快走吧,世子还等着咱们呢!”林城道了一声,身姿矫健的穿过行人,一路向城中的陌水客栈而去。 陌水客栈是陌水镇上最大的客栈,坐于城中,周围街道宽阔,利于车马行走。 林城两人进了客栈,向着三楼上房走去。 天已经黑透了,走廊里灯火昏黄,街上的喧哗声传进来,更显店中寂静。 大过年的,客栈中本来就没有几个客人,此时大概也都到街上去看舞狮了。 走到尽头的房间,林城敲了敲门,“世子,属下回来了!” “进来!” 门内传来悦耳低沉的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似喝了不少的酒。 两人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铺面而来,屋里没有点灯,一个人影坐在窗前,外面的灯火照在他绝美的面孔上,浮光流转,妖冶似火。 男人身着华服,及腰的墨发半散,一双桃花美眸浅眯着,五官绝美,胜于女子,却并无半分女气。 此时一缕长发散下来遮了他薄醉的眸子,越发妖娆邪魅,他坐姿风流,浑身透着放荡不羁,一手执酒壶,一手执杯,缓缓向着杯中倒酒。 淅沥酒声中,林城恭敬禀道,“回世子,给宣阳城太守的信已经发出去,明日的行程也已经打点好,明晨一早便启程。” “嗯!”坐在窗前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将薄脆玉盏放在殷红的唇上,浅浅抿着。 “属下还得到京城那边的消息,摄政王正准备让湛大公子接手赤影军和三军,代替大司马的位置。”林城凛声禀报。 男人唇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将手中烈酒仰头喝尽,“取代欢少?他也配!” 林城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微微蹙额,不由的开口劝道,“世子,喝酒伤身,您少喝一点吧。只要大司马还活着,一定就会找到的!” 半晌,坐在窗前的男子低低问道, “那你们说,他还活着吗?” 林城和林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大司马大人贵人自有天向,定然还活着!” “活着?”男子勾唇,笑容凉苦,“那一年了,他为何半点消息也没有?” 林影心疼道,“世子,自从大司马失踪后,您几乎奔波了整个大楚,就连摄政王也比不上您对大司马的这份情谊!” 这次南巡的任务本也是别人的差事,可他们世子为了寻找大司马,不惜放弃在京城中过年,放弃和王爷王妃团圆的机会,跑到这偏远穷苦之地,宿在清冷的客栈中,孤身一人过年,饮酒驱寒。 他们世子被王爷宠着长大,从未吃过半点苦,可这一年,走了千万山水,风餐雨露,整个人都消瘦了,别说王爷王妃,他们都觉得心疼。 林城脸色发青,咬了咬牙,将压在心里话脱口而出,“世子,一年了,连摄政王都放弃了,只有您和明容郡主还不肯放弃寻找,说不定大司马真的已经、” “闭嘴!”男子桃花眼扫过来,冷厉如寒冰,“再多说一句,本世子立刻要了你的脑袋!” 林城立刻低下头去,惶恐道,“属下知罪!” 林影上前一步,“世子,街上热闹,不如属下陪您去街上走走!” “不去!”男人眉目一转,又恢复了风流不羁的模样,半仰在椅子里,随手将酒壶扔在桌子上,“这什么破酒,毫无滋味!” 林影眼睛一转,立刻道,“这陌水镇虽小,但属下听闻这里有一家醉鹤楼,自酿的青竹酒实属一绝,世子不如去品尝一下。” 男子动了心思,转眸看过来,带着两分醉意,“果真有那么好?” 林影笑道,“好不好,世子去尝尝便知,听说他们还有一道招牌菜叫红烧青鱼,也很是美味!” 男子微微点头,“好,去看看!” 说罢一拂宽袖站了起来,妖媚的脸上带着冷笑,“若是不好,本世子就砸了他的店,本世子向来最恨夸大其词,徒有虚名!” “是!”林城和林影应了一声,跟着男子身后出了门。 ------题外话------ 男主的身份猜出来了吗? 第97章 刁难 此时东街上的舞狮也已经舞完了,人群散开,又去看别的杂耍。 苏清自二花肩膀上下来,见天已经黑透了,道,“咱们晚上还没吃饭呢,走,去醉鹤楼,我请客!” 大壮欢呼叫好,桃妮也笑道,“我也可以进酒楼吗?” “那是当然,不但进酒楼,今晚还让你喝酒!”苏清笑道。 桃妮笑容淡淡,直直看着苏清,意味深长的道,“是,苏清你能做的,我也能做!” 人群喧哗,苏清并未听清桃妮的话已经被行人挤开,她拉着二花的手,招呼其他人向着醉鹤楼而去。 醉鹤楼里大堂已经满了,伙计看到苏清,立刻将他们四人领到二楼的雅房去。 伙计热情的给四人倒了茶水,端了点心,问道,“苏公子,咱们酒楼年前又推出几个新菜,不如今日给您和您的朋友尝尝!” “好,来几个你们的拿手菜,再来两壶热酒!”苏清笑道。 “好咧,您五位稍等,马上就来!”伙计笑应了一声,躬着腰退了出去。 雅房位置正好临街,站在窗口可以看到街上热闹的行人,突然一个烟花绽开,绚烂如花,照亮个半个夜空,桃妮欢呼跳跃,“哇,烟花,好漂亮的烟花!” 大壮和二花跑过去跟着看热闹,虎子坐在苏清身侧,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关切道,“冷不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桃妮背对着他们,听到虎子的话,微微转眼看向苏清,眼睛里的喜悦一点点消逝。 原来虎子也是一个体贴的人,只是没有给她而已。 桃妮胸口闷疼,放在窗户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耳边喧闹的欢笑声也变的遥远和呱噪。 此时楼下,京城忠勇侯府世子元璟带着两个随身侍卫进了醉鹤楼。 元璟一身深紫色金线描边锦服,面容俊美不凡,气质矜贵风流,一进酒楼便引了不少人侧目。 酒楼伙计见多识广,一见元璟便知不是普通百姓,忙上前道,“楼上有雅房,公子楼上请!” 林城林影两人护在元璟身侧,顺着木梯向楼上走。 雅房内应景的挂着喜庆的红灯,布置的雅致高贵,元璟微一点头,淡笑道,“不曾想这种小地方还会有这样的酒楼!” 伙计立刻恭敬笑道,“承蒙公子夸奖!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陌水吧,咱们醉鹤楼的青竹酒远近闻名,还有红烧青鱼,吉祥三鲜,绝品醋鱼等都是色味俱佳的佳肴。” 元璟歪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好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来,酒也尽管上,爷吃的好,大大有赏,若吃的不好,就砸了你们的店!” 他笑着说话,伙计却无端感觉道一股寒意,忙笑道,“公子别吓唬小人,小的可不经吓。您喝茶稍等,马上给您上酒上菜!” 伙计说罢笑着后退,一下子撞在半开的门上,哎呦了一声,浑身一抖,忙闪身去了 看着伙计受了惊吓狼狈,元璟唇角笑的更开,只是笑不达眼底,抚着杯盏,低低怅然自语,“没有欢少陪我饮酒,这世上哪还有好酒?” 隔壁房间内,酒菜都已经上来,苏清果然给桃妮也倒了半盏。 桃妮小心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去,捂着嘴道,“好辣!” 虎子瞥她一眼笑道,“简直是浪费!” 桃妮脸上窘迫,一咬牙,喝了一口下去,顿时被呛住,猛的咳了起来。 大壮忙给她拍背,“不喜欢喝就不要喝,这酒本也不是你们姑娘家喝的!” 虎子哼道,“谁让她逞强!” 桃妮咳的弯了背,满脸通红,眼泪都蹦了出来,愤恨的瞪着虎子,“我愿意,要你管!” “好,我不管,你随便喝!”虎子俊脸不屑。 桃妮越发气愤,泪流不止。 苏清将桃妮的酒杯换成了茶,拿了桌子上的帕子给她,“玩笑而已,别当真!” 桃妮扭过头去,拿着帕子擦泪,抽泣了几声。 “好了,好了,我不是有意的!”虎子夹了一块竹笋放在桃妮碗里,“你是爱吃这个,快点吃吧!” 这算是赔礼道歉了,桃妮破涕为笑,睨了虎子一眼,夹了竹笋放在嘴里嚼。 “咚咚”几声敲门声,苏清转头,“请进!” 门被推开,张掌柜笑着走进来,“苏清,你好不够意思,每次来我这里都不告诉我!” 苏清几人站起来,“张爷,过年好!” “坐,大家都坐!”张掌柜坐在苏清身侧的位置上,“我一个人过年无聊,正好你们来跟我凑个热闹!” “张爷的家人不在陌水吗?”苏清问道。 张掌柜点头,“我父母都在宣阳,今年过年我夫人和女儿去了宣扬陪老人家过年,因为一些别的事我留了下来!” 苏清了然点头,拿起酒壶将酒盏倒满,笑道,“自相识以来,屡次得到张爷相助,苏清感激不尽,今日借此佳节,谢谢张爷!” 虎子和大壮也纷纷举杯,“感谢张爷!” “呵呵!”张掌柜笑的温和儒雅,“你们几个年轻有为,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 几人说笑着将酒喝了,张掌柜目光好奇的落在苏清身边的男子身上,见他面容不俗,动作优雅,却只一直看着苏清,那眼神也单纯不似成人,不由的多打量了两眼, “这位公子怎的不曾见过,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苏清将酒杯放下,也不隐瞒,道,“张爷慧眼,他的确不是陌水镇上的人。是我和虎子几人在村里山上救的,他受了很重的内伤还中了剧毒,神智退化为幼儿,当初我问张爷城内是否有寻人的消息,也是为了他。” 张掌柜恍然,“原来如此。那以后,我会帮你多多留心寻人的消息。” 苏清淡然一笑,“没有也没关系,他跟我生活了将近一年,早已是我的家人了!” 二花抬头,眼眸温暖的看着苏清。 “难得,苏清你这般心善!”张掌柜温和笑道。 突然雅房的门被急促敲响,一伙计进来,焦急道,“掌柜的,出了点事!” “什么事?”张掌柜回头看去,面上依旧从容镇定。 “隔壁来了一位贵人,方才小二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把青鱼丸子滚落了一个落在那位公子身上,那位公子的属下发了火,要砍掉上菜小二的手!”伙计急声道。 张掌柜微微蹙额,“什么人,这样暴戾?你去看看,是不是故意找事的?” “是!”伙计应声而去。 苏清道,“张爷若有事先去忙,不用陪着我们!” “小事,不用理会!”张掌柜笑了一声,继续和苏清几人闲谈。 片刻后,伙计再次回来,脸色更加难看,“小的求情了,但是对方似乎有意刁难,而且身份不俗,不是咱们陌水城的人。” 张掌柜冷笑,“那他想怎么样?讹银子?” 伙计摇头,“那人穿着富贵,听声音是京城人士,像是权贵公子。” 所以,刁难上菜的小二不是为了讹银子,只是被触犯了不爽? “那他想如何?” “那公子给小二出了个难题,要他将五个丸子放在三个盘子里,但每个盘子不能少于两个丸子,小二若是能做到,今日的事便不追究的,若是做不到,就留下一根手指赔罪。掌柜的,那小二没读过书,如今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哪里还能想的出来。” 张掌柜眉头紧皱,五个丸子放在三个盘子里,还每个盘子里不能少于两个丸子,这有谁能做到? 分明是故意为难。 “你去说免了他们的酒钱,饶了那小二!”张掌柜道。 “小的已经说过了,那位公子不答应!”伙计满脸惶急。 虎子起身道,“带我们去看看,什么人这样嚣张,不过脏了一件衣服而已,陪给他就是!” 伙计快哭出来了,“孙小兄弟,他那衣服小二还真赔不起,是千金一尺的月华锦。” 果真是贵人! 张掌柜也面露难色,却觉得那人若果真故意刁难,他此时若出面反而会越发激起他的好胜心。 苏清眼睛一转,笑道,“他果真说只要做到他提出的要求,就能放过小二不再追?!” 伙计点头,“是,那位公子是这样说的。” 张掌柜转过头来,“苏清你可有办法?” 苏清微一点头,吩咐伙计道,“取五个丸子和三个碟子来,碟子要两个小的,一个大的。” “好,小的马上就去!” 伙计匆匆出去,又很快回来,捧着三个盘子,上面有五个丸子,放苏清面前的桌子上。 大壮和桃妮都站起来好奇的看苏清怎样能将五个丸子分在三个盘子里,还每个盘子都不少于两个。 第98章 结怨(三更) 苏清做的很简单,将五个丸子分别放在两个小的盘子里,一个盘子两个,一个盘子三个,然后将两个小盘子摞在大盘子上,一起递给伙计,“去吧,交给那位公子!”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而笑,张掌柜抚须,也露出放松的笑容。 的确,每个盘子里的丸子都不少于两个。 虎子眼睛晶亮,“苏清,果真什么都难不倒你!” 桃妮本来笑的也十分开心,听到虎子称赞的话,杏眸微闪,笑容也渐渐暗淡下去。 张掌柜道,“苏清,你如此聪慧,若是能好好读书,将来定是状元之才!” 苏清到是有让虎子和大壮桃妮几人读书的想法,闻言问道,“城里可有好的私塾?” “怎么,你真有读书的想法?” “先问问!” “县里才有书院,陌水城内只有一个集贤私塾,那里面的先生和我到也有几分交情,你若读书我可以给你引荐。” 苏清点头,“好,过了年兴许就要麻烦张爷!” “好说,你今天可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张掌柜笑的开心,“今天的酒菜一定我来请,这次不要和我争了!” 苏清温淡一笑,“好,就当张爷请我们吃年夜饭了!” “哈哈!”张掌柜开怀大笑。 隔壁雅房,元璟看着伙计端过来的三个盘子,桃花眼微挑,唇角缓缓勾起,“这种取巧的事,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林语林城两人站在元璟身后,气质冷厉,而元璟看似一副温雅含笑的模样,但是无端让人心生寒意,所以伙计也不敢隐瞒,忙道,“是苏清小公子想到的!” “苏清?你们酒楼的人?” “不,不是,是我们掌柜的朋友,也给我们酒楼送鲜鱼,自己做生意的!” “怪不得这样鬼滑!”元璟淡淡一笑,“清苑县陌水苏清,好,你告诉他,我记住他了!” 说罢元璟拂袍起身,大步往外走。 还跪在地上的小二大气不敢出,直到元璟带着人下了楼,才长长出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伙计扶他起身,“以后千万不要莽撞了!” “是,是,以后再不敢了!”小二惊魂未定,有一刹那,真的以为自己的右手保不住了。 伙计见元璟下了楼,才转身去张掌柜那里禀告。 元璟出了醉鹤楼,沿着长街缓步往陌水客栈里走,风姿绰约的身影引了不少女子惊叹,他似乎对于旁人的倾慕已经习以为常,风骚的撩了一下墨发,对着最近的一个女子眨了眨眼,引得那女子差点晕过去。 林城两人无语,但是有一点很清楚,他们世子向来记仇,越是笑的开心,其实心里的恼恨越是深厚,尤其是今日本来心情郁闷,找了个借口想耍一下那个小二却被旁人阻止了。 所以,今天那个素未谋面的苏清,以后千万不要再碰到,否则,一定死的很惨。 醉鹤楼里,苏清当然想不到今天帮助张掌柜的一个小举动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日后引来麻烦无数。 几人吃喝到戌时末,起身告辞离开。 街上行人已经少了,烟花散尽,爆竹冷却,只留门楹上的对联被灯笼照的鲜红,留下最后一丝过年的气息。 苏清虎子几人喝的十分尽兴,赶着牛车,一路高歌,唱着走调的山曲,向着古榆村缓缓而去。 桃妮喝醉了,靠在虎子背上,大声唱着她心里的歌,带着一丝丝小儿女情窦初开的惆怅和欢喜。 声音甜美,柔软又多情。 大壮红着脸看着桃妮,傻傻的笑。 苏清躺在牛车上,二花安静的偎在她身边,身体随着牛车晃动,寒风吹在身上,却温暖如春。 过了年,春天就要来了! 接下来几日,走亲串友,又热闹了几日,苏清的铺子就在年节的余韵中开张了。 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苏清也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过了十五以后,苏淮的脚已经彻底好利索了,苏清让他也来店里帮忙,自己则张罗让虎子大壮几人读书的事。 虎子过了年已经十七岁了,大壮也十六岁了,在乡下早已过了读书的年纪,突然听到苏清让他们去读书,都有些抗拒。 苏清却道,以后若想成大事,必须读书认字明理。 桃妮是孩子心性,第一个应下来,她一同意,大壮也同意,便也由不得虎子反抗了。 “苏清,你要是读书我就去!”虎子答应去私塾,却提出条件。 “我在家里和爷爷识字了,不去也罢,但是你们必须去,没有商量的余地!”苏清语气坚定。 “那我们去读书,给醉鹤楼送鱼和店铺的事怎么办?”虎子又道。 “我已经找过张掌柜,正月二十那日你们去私塾向先生报道,以后每天我们早起半个时辰,抓了鱼以后送去醉鹤楼后,你们三人就去私塾上学。店铺那里有冬子娘和我二伯母看着,家里有我二伯和宋晖他们,不会有差错。你们每天学三个时辰,下午和店铺里的人一起回村。”苏清早已经安排的妥当。 桃妮想到以后可以每天和虎子在一起读书,而且没有苏清在,心里窃喜,连忙应声,“好,我肯定去!” 说罢看向虎子,“虎子哥,你不是羡慕苏清聪明识字,现在有机会读书,你怎么又犹豫了?” 虎子只得点头,对苏清道,“好吧,我听你的!” 苏清展颜轻笑,“好,那就说定了,你们自己也准备一下!” …… 因为要分开行动,所以这中间苏清又让虎子置办了一辆牛车,一辆去给醉鹤楼送鱼,一辆去店铺送货。 正月二十这日,早晨给醉鹤楼送了鱼后,苏清带着虎子三人去私塾上课。 教书的院子在镇子南边,四间房的一个大院,门口放着拴马石,四人敲门进去,一进院子便听到朗朗读书声,浓郁的书香气息铺面而来,隔绝了院外的喧嚣。 私塾里有两个先生,一个是主事的学董,教大一些的学生,一个是年轻的秀才,教私塾里的少儿学子。 学董看到他们四人,自学堂里出来,笑道,“你们就是张掌柜介绍的吧?” 苏清打量着面前的老夫子,见他身形瘦长,留着山羊胡,一身深灰色长袍,笑容晏晏,浑身透着书卷气的文雅。 她上前见礼,“见过魏夫子,是张掌柜介绍我们来的,这是孙虎、刘大壮、宋桃,以后他们三人跟着您上课识字!” 魏夫子含笑点头,面容温和,在虎子三人身上打量,问道,“以前可读过书?” 虎子大方道,“读过,以前村子里有个秀才爷爷、” 他说到这里时下意识的看了苏清一眼,苏清明白,虎子说的是她的外公,孙氏的爹。 “不过只读了一年,后来他老人家身体不太好,不教书了,我们便也不学了!” 魏夫子淡淡点头,问道,“你叫孙虎,可还有大名?” 虎子讪讪一笑,“是,大名叫孙钰。” 他觉得这个名字女气,一向不愿意提起,苏清也是才知道原来虎子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魏夫子却道,“钰为珍宝,这到是个好名字,以后要经常叫。” 虎子挠了挠头,笑道,“是!” “那他们三人就拜托夫子了!”苏清将一个钱袋递给魏夫人身后的书童,“这是他们三人的学费!” 魏夫子点头,“既然入我学门,就是我的学生,以后你们都要勤勉耕读,即便不求功名利禄,也要做个有学识懂礼之人。” 三人同时应声,“是!” “那我走了,你们三个要好好跟着魏夫子读书,加油,努力!”苏清鼓舞道。 “放心就是!” “那你路上小心!” 几人和苏清道别。 苏清笑了笑,看着三人和魏夫子进入学堂,才一个人离开,出了书院,赶着牛车向店铺里去。 自此以后,虎子三人日日结伴同读,虽然辛苦,却每个人都很用功勤奋,日有所得。 到了二月中旬,苏清让苏淮在村子里招了十几个个长工,买了五十亩的桑树木,种桑养蚕,另外在桑田边上又通过村长批准拓展了三十亩的土地,引山上的水,开塘养鱼蟹。 苏清给的工钱多,而且上工的时间也不像刘财主家那样严苛,村子里一听苏清要招人,拥挤着来报名。 眼看苏清做的越来越大,最眼红的当然是刘家父子。 尤其是刘景彰,当初对付苏清便是不服气,如今见苏清不但没被他击垮,还越做越好,心里如何不妒忌。 刘贵却不敢再让他折腾了,下令道,“不许再和苏清作对,否则再出了事,我可没银子替你收拾烂摊子!” 刘景彰不服,“爹,你把家里的生意和田地都交给我,我一定比苏清做的好!” 刘贵冷笑,“交给你?算了吧,那几百亩田,我还留着养老呢!你比不过苏清就是比不过,别再给我出幺蛾子,好好呆在家里,让我赶快抱上孙子,我就知足了!” “爹,难道你真怕了苏清那野种?”刘景彰愤然道。 “不是怕,是没必要再折腾。你对付他那么多次,哪次占了上风?要想对付他,你就好好跟爹学做生意,过两年长进了,你再和他比,来日方长!”刘贵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刘景彰想起以前的事,屁股又隐隐作疼,上一次五十大板,他可是在家里躺了两个月,心里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何况连他爹都这样说了。 他握紧拳头,双下巴颤了颤,“一个贱种,我总能找到机会打倒他!” 刘贵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题外话------ 今天更新完毕,再次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爱你们! 第99章 生辰 二月二十三日是苏清的生辰,这一日虎子他们在私塾里回来时买了酒菜,都到苏家给苏清过生辰。 苏老,二花,还有苏清虎子四个围着木桌团团围坐,满桌的佳肴,还有苏老亲自做的长寿面。 简单,却温馨。 刘大壮倒了酒,憨声笑道,“苏清,没有你,我们家还在挨饿受苦,我还是整天混玩的野小子,这一杯我敬你,感激的话我不会说,但是在我心里,你是亲兄弟!” 桃妮也举起酒杯,“苏清,我也敬你,是你让咱们都过上了好日子,不光咱们几家,村里的人都念你的好!” 苏清挑眉看着两人,歪头笑道,“我说,这是给我过生辰,还是你们给我开表扬会呢!” 众人都笑起来,气氛热络。 虎子笑道,“那就不说了,今天咱们就吃好喝好,给苏清过十五岁生辰,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苏老笑呵呵的端了酒浅抿一口,“虎子这话说的好,以后你们四人要互相帮助,无论贫穷富贵,都要不离不弃!” 桃妮睨了虎子一眼,弯眼笑道,“不光有兄弟,还有兄妹,可别把我忘了!” 众人又笑起来,吃菜喝酒,说着眼下的境况和长远的打算,好不热闹。 二花坐在苏清身侧,双手托腮,安静乖巧,眼眸温柔的看着苏清,看着她洋溢着笑容的脸,觉得无比的开心。 …… 吃了饭,虎子几人回家,苏清送他们出门,正好醒醒酒。 虎子走在最后面,在门后停下,转身将一个东西塞给苏清,低低道,“我亲手做的,送你的生辰之礼!” 天色黑暗,苏清摸着像是个簪子,男子也是需要用簪子挽发的,随收起来笑道,“多谢!” 前面桃妮回头看过来,笑道,“虎子哥,你又和苏清偷偷说什么呢?回家了!” “来了!”虎子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苏清一眼,才转身大步追上大壮两人。 回到屋子里,苏清拿出簪子,果然是男子用的发簪,摩挲的发亮,想来虎子雕刻了很久。 只是虎子却在发簪上雕刻了一朵莲花,女子喜欢用的花纹,看上去有些违和的古怪。 苏清想到桃妮说他们这几日正在学《爱莲说》,想着虎子可能是受了文章的影响,随即释然,将发簪别在头发上。 “清清!”二花拉住苏清的手 ,对她神秘的一笑,“跟我来!” “去哪儿?”苏清问了一声,脚步已经跟上去。 铁花跳着跟在身后。 二花拉着苏清往后院走去,走上一个小山坡,停在一颗桃花树下,笑道,“清清闭上眼睛!” “要送我什么?这么神秘!”苏清弯唇一笑,闭上眼睛。 陌水位置偏南,春来的早,二月底,桃花已经含苞欲放了,苏清闭上眼睛,闻到空气中泥土青草的气息里裹着淡淡花香,让人心旷神怡,又静谧祥和。 “嗷嗷!”旁边铁花欢快的叫着。 身后,二花清俊的双手突然蒙在她眼睛上,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在她耳边道,“好了!” 随即放开手。 苏清睁开眼睛,只见黑暗中无数星光闪烁,在桃枝间,在青草上,飞舞,漂浮。 是萤火虫,点点灵动的光,如漫天的星辰洒落下来,围绕在他们身边。 苏清笑了笑,眼眸闪动,低声道,“真漂亮!” 二花站在漫天星辰之中,傻傻的看着她笑。 她慢慢走过去,有萤火虫落在她肩膀上,一下下闪耀着光芒,她握住二花的手,仰头看着他如画的眉目,如水清澈的眸光,笑道,“谢谢你的生辰之礼!” 他一定爬了很高的山,走了很远的路,才收集到了这么多的萤火虫。 二花伸臂将她抱在怀里,“清清喜欢吗?” 苏清点头,“喜欢!” 说罢自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二花,“这是我送你的!我不知道你的生辰,所以以后每年的今天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玉佩为圆形,雕刻着双鱼戏水的吉祥图文,成色算不上上乘,是苏清今日在一家玉器店里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上面淡蓝色的络子是她自己打了栓上去的。 二花笑的很开心,拿着玉佩左右的翻看。 苏清将玉佩系在男人腰上,看了看,很是满意。 君子如玉,温润谦和,是她对他最好的祝福。 即便他一直这样如孩童,也愿他平安康健。 …… 二月底,桑树苗全部种好,鱼塘也已经挖的差不多了。 苏清特意带着苏老去桑林里看了看,给他指到,“如果养蚕顺利,将来这一片山,我都种上桑树。” 苏老由衷的高兴,几乎热泪盈眶,握着苏清的手连连点头,“好,真好!” 春暖花开,莺飞草长,苏清看着她的桑树林,心里充满了干劲和希望。 她想,她会带着整个村子里的人发家致富,再也不必挨饿受冻,要让每个朴实的村民都过上好日子。 转眼到了三月,初二这日,苏清进城给醉鹤楼送鱼,张掌柜派伙计来请她去大堂叙话。 大堂后休憩的屋子内,张掌柜已经泡好了茶等着她。 苏清坐下,问道,“张爷找我有事?” “是!”张掌柜亲自给苏清倒了一杯清茶,温声道,“昨日我有个朋友自涿州过来探望我,说起一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苏清坐直了身体。 “涿州太守有两个儿子,据说小公子三岁时高热不退,烧了三日成了痴傻,形同幼儿,却长的极为俊美,而在去年的十五灯会上,小公子和下人出门一起去看灯,之后失踪,再也没回来。”张掌柜缓缓道。 苏清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二花、是涿州太守家的小公子?” 张掌柜点头,“我详细问了那位小公子的年龄,和你救的二花十分相似,也许他就是太守的儿子。之前你和我提起过,所以我想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苏清心里扑通一下,刹那间有些纷乱。 二花的亲人找到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心头却莫名的有些失落。 也许是这一年的相处,她已经完全把他当做家人,以为他不会再离开苏家,会像爷爷铁花一样永远和她在一起。 可是,现在突然有了他家人的消息。 “苏清、”张掌柜转头看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清沉眉思忖一瞬,淡声道,“我亲自带二花去涿州一趟,去找他的亲人!” 她不舍得二花,却也不能自私的为了把他留下而让他失去真正的亲人。 他的父母,兄弟,也许正在焦急的等着他回家。 张掌柜点头,“恰好,涿州太守下个月的生辰,城主有贺礼送给太守大人,是一尊石佛,由振远镖局押送去涿州,我和镖局里的镖师打个招呼,带你们同行,也省的你们路上遇到麻烦。” 苏清感激的笑,“多谢张爷!” “都说了不要和我客气!” “那我先回去和二花将此事说一下!” “好,我等你消息!” 两人说定,苏清自醉鹤楼出来,赶着牛车往店铺里走,一路心神恍惚,到了店铺后交代了几句便回村去了。 今日她回来的早,一进家门,见二花正在帮爷爷种菜,袍角上沾了泥土,却做的格外认真。 铁花叫了一声,二花才发现她回来,迎着阳光对她温暖一笑,“清清!” 他大步走过来,握住苏清的手,问道,“累不累,我去倒茶!” 过了年以后,二花的神智又有了恢复,变的更加懂事体贴,每日她从城里回来,他都和铁花坐在门口等着她,然后倒茶拿板凳,晚上帮着她一起做饭烧水。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他会缠着她给他将城里的事,也会和她细细说白日里他做了什么。 他早已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如果有一日他真的不在了,苏清觉得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 “清儿,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苏老拿着锄头走过来。 苏清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淡淡道,“二花的家人有消息了。” 苏老一怔,回头看了眼正在给苏清倒茶的二花,眉头微蹙,“消息准确吗?真的是二花的家人?” 苏清微一点头,将在张掌柜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苏老。 苏老轻轻点头,“那看来是没错了。” “所以,我打算这几日带二花跟着镖局的镖师一起去涿州,如果真的是二花的亲人,把他放下我再回来!”苏清道。 苏老点了旱烟抽了一口,“相处了一年,我都把二花当成家人了,这一说离开,还真是舍不得!” 苏清微微垂眼,“可是,我们毕竟不是真他真正的家人!” 苏老轻轻叹了一声,“二花很依赖你,恐怕也不愿意离开,你好好和他说说。” “是,我知道!” 此时二花端了茶自屋里出来,放在苏清面前,笑道,“清清喝水。” 苏老站起来,“你和他说吧。” “嗯!”苏清点头。 喝了几口水,苏清放下杯子,温和的看着二花,“二花,我找到你家里人了,过两日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家里人?”二花凤眸转动,有些恍惚,“在哪儿?” “在很远的地方,但是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苏清声音轻缓。 “那清清和我一起留在那吗?”二花有些紧张的问。 “不,等你见到了亲人,我就回来,这里还有爷爷和铁花!” “那我不去!”二花立刻摇头,“我不离开清清,不离开爷爷,不要家人。” 苏清挑眉,“你不是想念你的娘亲,她正在等你回家。” “娘亲?”二花目光微亮。 “是,你娘亲在找你,你回家就会看到她了!” 这次二花垂下眼眸,没再说话。 苏清知道他本就智商不全,她说的话他需要好好思考,也不打扰他,起身离开。 一直到晚上,二花的情绪都很低沉,似乎并没有因为要回家感到高兴。 两日后,张掌柜通知苏清,次日镖师就要押镖去涿州,让她早点带二花进城跟着一起走。 苏清应了下来。 夜里和苏老说了一下,苏老沉声点头,“走吧,早晚也是要走的!” 他慈祥的看着二花,“回了家,不要忘了清清和爷爷,要好好保重自己,若爷爷和清儿有机会去涿州,一定会去看你的!” “爷爷!”二花美目含泪,哽声喊了一声,“我不舍得你们,不想和你们分开。” 苏老喉咙梗塞,慈爱的拍了拍他肩膀。 睡觉前,苏清打点了一下行礼,去涿州来回差不多要一个月,要带足了衣服。 躺在床上时,二花正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猛然间翻身抱住苏清,低声道,“清清,我不要娘亲了,我不离开你!” “傻瓜!”苏清抚着他的头,“娘亲都不要了?” “我不走,看不到你,我这里疼!”男人深深的看着苏清,将她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苏清心头一缩,按在男人胸膛的手那般清晰的感觉到他心跳的震动,不由的蜷起手掌,抬眸和他对视。 暗夜幽静,四目相对,这一刻,男人仿佛变成了真正的男人,执着而不舍的看着她,含着太多情意。 三百多日的同塌而眠,有些属于男女之间的情愫已经悄然暗生。 苏清突然有些惶恐,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和震惊,她前世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这一世难道要喜欢上一个心智不全之人? 明明,二花对她的感情只是依赖。 深吸了口气,将这些杂乱的心思摒出脑外,她冷静的看着二花,“行礼已经收拾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到了涿州,你就会看到你娘亲了!” “清清、” “睡觉!” 二花失望的放开苏清,躺到自己的位置上,翻身冲床里侧,身体微微蜷起,看上去很悲伤难过。 苏清狠了心不理,翻身背对着他,看着窗子映过来的冷月清辉,缓缓闭上眼睛。 第100章 送二花回家 次日早早起床,等虎子高氏而苏淮一家来了以后,苏清说了自己要出远门的事,也顺便将店铺和田里的事交代了一下。 虎子不放心苏清自己带着二花出门,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桃妮看着虎子,微微别开头。 “你留下还要管给醉鹤楼送鱼的事,而且书院也不可能让你请一个月的假,不用担心,我们和镖局里的镖师一起走,路上有人照顾!”苏清道。 虎子心里不舍,却也明白苏清说的没错,只得道,“那你早去早回!” “嗯,放心!”苏清道了一声,转头看向二花,“去和爷爷道别吧!” 二花走到苏老面前,眼眸湿润,“爷爷,二花走了!” “嗳!路上保重!”苏老哽咽道了一声,转头用袖子拭泪。 铁花似也知道二花要走了,不停的围着二花跑来跑去,嘴里发出呜咽的声响。 平日苏清不在家,二花都是和铁花一起玩耍,感情自然深厚。 二花蹲下身,抱住铁花,清目中眼泪淌下来。 苏清上前,拽着二花的手,带着他出了门。 苏老和众人一起送出来,铁花一直跟到村边,被苏清赶了几次才停下来,坐在村头的老榆树下,远远的望着苏清和二花离开。 天刚刚蒙蒙亮,进了城找到振远镖局,镖师刚刚套好马车。 一镖师走过来,身体壮硕,面孔黝黑,爽朗笑道,“你就是苏清吧?张爷都和咱们说了,放心,路上我们照顾你的。对了,我叫李义。” 苏清见礼,“劳烦李镖头!” “好说!”李镖头笑了一声,对着其他镖师道,“这就是苏清,路上大家多多关照!” “知道了!”其他镖师看过来,纷纷应声。 李镖头一指后面的一辆马车,“那上面装的是粮食,留出了两个人的位置,你们就坐那一辆马车。” 他们镖师这一趟去涿州当然不只是押运城主给太守大人的生辰礼,还有别的商户的货物,一共六辆马车,每辆马车上有两个镖师护送。 苏清点头,“好,多谢!” 她带着二花上了马车后,看到李镖头带着十几个镖师做了一个简单的远行祭拜仪式,随后镖师各自回到各自的马车上,高声吆喝了一句,打马离开。 苏清和二花在的马车装的是粮食,两人靠在麻袋上,跟着马车摇晃颠簸出了陌水镇,一路北行。 行人街道渐渐远去,二花握着苏清的手,满是不安。 “十天后,就会看到你娘亲了。”苏清安抚道。 二花沉淡的脸色并没有半分缓解,歪头靠在苏清的肩膀上,依赖更甚。 出城上了官道后,马车赶的快起来,镖师们大声说笑,说着昨晚的风流,说着四春馆哪个姑娘的皮肤好,荤话连篇,都是围绕着女人。 马蹄飞扬,车轮滚滚,风声呼啸,远处的山峦一点点变成模糊的黑影。 苏清双手垫在脑后,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周围景象开阔,胸口却有些发闷。 颠簸了一日,天色暗时,一行人进了清苑县。 清苑县城比陌水镇大了一倍,沿街的店铺也更加热闹,苏清跟着镖师去找落脚的客栈,四处张望,想着涿州城会是什么样子? 镖车停在四海客栈外,客栈伙计似乎认识镖局里的人,熟络的派人将镖车全部赶去后院。 李镖头带着众人进了客栈,一穿着石榴红长裙的女子自楼上下来,三十左右的年纪,头上带着鲜艳的牡丹花,风韵犹存,欢喜笑道,“李镖头,可有日子没看到您了!” 李镖头依靠着账台的桌子,大声调侃道,“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着?” “油嘴滑舌!”女子眼尾风情的一瞥李镖头,走到账台后,在众人身上一扫,落在苏清和二花身上,“和你一起来的?好俊的两位公子!” “凤寡妇,你可别打这两人的主意,人家还是雏儿呢!”李镖头嘿嘿笑道。 女子瞪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苏清只当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若无其事的打量客栈的环境。 “好了,后院客房已经开好了,赶紧过去吧!”女子道了一声。 “晚上一起喝酒!”李镖头笑了一声,带着众人往后院走。 后院全部都是客房,团团转的格局,四周以回廊连接,振远镖局的人似是常客,熟门熟路的进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苏清和二花的房间被安排在西偏房第二间,隔壁便是李镖头的房间。 收拾好行礼,略做洗漱后,众人去大堂用晚饭。 苏清本想单付自己和二花的饭钱,但李镖头说什么都不肯,说是张爷的朋友,他们绝对要照顾好。 苏清知道江湖人最讲义气,只好作罢。 他们十几人占了三个桌子,大堂里还有其他客人,三三两两的正喝酒吃饭。 苏清刚一坐下便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微微侧目扫过去,见她侧后方的桌子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人,男子二十几岁,瘦长的脸,眼底带着几分青黑,目光虚浮,端着酒盏,时不时瞟眼落在苏清身上。 旁边的女子身着淡绿色裙衫,长了一双大眼睛,浑身带着几分傲气,似是不屑这小城的客栈环境,眉头一直嫌弃的皱着。 苏清不予理会,只专心吃饭。 老板娘过来敬了几次酒,和李镖头眉目传情,言语挑逗,其他镖师跟着起哄,一团热闹。 半个时辰后,众人吃饱喝足,李镖头喝的满脸通红,当老板娘过来关心时,故意歪倒在她身上,借机在女人身上揩油。 老板娘也不恼,媚笑离开。 苏清起身的时候,眼尾看到后桌的那对男女还在,她一离开,那男人的目光立刻又落在她身上,如蛇一样黏腻,让人生厌。 她带着二花,大步向后院走去。 他们一走,大堂立刻便安静了不少,而那锦衣男子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噙着酒盏,痴痴道,“长的真是俊俏,皮肤又白又嫩,像个姑娘似的,身上的皮肤也一定很好!” 女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的嗜好,冷声道,“哥,咱们这次探亲本就延误了时间,爹和娘发信催了几次了,你别又节外生枝,徒惹麻烦。” 男人收回目光,不以为然的道,“好容易出来一次,当然要玩的高兴,回去又整日被人看着,你烦不烦?” “我就是想赶紧回家去!”女子嘟囔了一句。 “好、好,明天一早就赶路。”男子敷衍道,心思却还在方才那少年身上。 第101章 歹毒兄妹(三更) 苏清回到客房,洗漱后早早躺在床上休息,虽然不用走路,但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浑身说不出的疲累。 二花躺在床里,侧身幽幽看着她。 苏清息了灯,低声道,“睡觉吧!” “清清”二花偎过来,低低唤她。 “嗯?” 苏清应了一声,二花却没再说话。 自从说送他回家,一路上男人都很沉默。 苏清明白其中缘由,却无法开解,想着等他见到自己亲人,也许就不会再依赖她。 …… 半夜里,苏清听到“吱呀”一声开门声,猛然惊醒,半晌,才发现是隔壁的门响。 外面月上正空,差不多已经三更天了。 很快隔壁传来男人和女子低低私语声,女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苏清神智更加清醒,想起那是客栈老板娘的声音。 隔壁住的是李镖头,而且只住了他一个人。 半夜三更,一个女人进男人的房间,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干什么的。 苏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被子蒙在头上。 然而她蒙的再严,也无法阻止那种暧昧的喘息和木床摇动的声音自隔壁清晰的传过来。 女人的叫声很尖,仿佛被掐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一般,痛苦中又带着淋漓尽致的愉悦。 男人的喘息也越发激烈,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就在耳边…… 苏清模糊的想着,猛然睁开眼睛,发现那粗喘声不是自隔壁传来的,而是她身边的男人。 二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棉被下,凤眸幽深,似有黑潮翻涌,待她转头,猛然将她抱入怀中,呼吸剧烈,却刻意的压制着。 男人坚硬的胸膛滚烫,紧紧包裹着她。 “二花、”苏清本想推开他,发出的声音让她自己心惊的暗哑。 “清清,我这里、很难受!”男人炙热的呼吸拂在她耳边,低沉、暧昧,碰在她耳垂上,带起串串战栗,他手抓着苏清的手,向腹下按去。 苏清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待触到那让人心惊的跳动,猛然缩手坐起身来,恼恨中带着窘迫,急促的喘息。 男人凤眸幽深,缱绻又无辜的看着她,让人无法发火。 “清清、”男人低哑的唤她的名字,她一离开,他身体内的“痛苦”更加严重了。 苏清知道这是男人的本能反应,心中懊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深吸了几口气,将胸口浊气吐出,抬手捂住他的耳朵,声音淡淡,带着安抚的力量,“看着我,想想见到你娘亲后,要和她说什么?” 关于娘亲的话题果然引开了男人的注意力,他深邃的眼眸渐渐变的清澈,握住苏清的手腕,笑道,“我要告诉娘亲,我喜欢清清!” 苏清哂笑,“还有呢?” “还有爷爷,铁花。” “除了你娘亲,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能想起来吗?”暗夜中苏清的声音平静下来,温柔如窗外的月光。 男人笼罩在暗影下的俊脸上露出恍惚的表情,半晌才道,“爹和兄长。” 苏清想起张掌柜说太守有两个儿子,心中了然,“你和哥哥关系好吗?” 其实她心里还有另一种担心,就是二花的痴傻让家里人嫌弃,被人欺负,所以他一直以来提起的只有娘亲。 二花摇头,“不喜欢!” 果然,他被家里人不喜吗? 苏清心里有些发堵,捂在他耳朵上的手变成了抚摸的安抚,低声道,“以后我会去看你的,如果你被欺负,一定要告诉我,我带你回来。” 二花弯唇浅浅笑起来,“我要和清清在一起。” 苏清笑了笑,抱住他的肩膀,保护的姿势拥着他。 隔壁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一阵窸窣穿衣服的声响,门打开,女人悄悄走了出去。 夜再次静了下来。 …… 次日等他们吃完了早饭,快要启程时,老板娘才起床自楼上下来,头钗歪斜,一副未睡醒的慵懒模样,却更添了几分风情。 她大声笑着和李镖头道别,欢迎他下次再来,大方坦荡的样子仿佛昨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苏清目光扫过李镖头意气风发的脸,一个经常走镖在外的男人,一个正如狼似虎却寡居的女人,有一段这样的露水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不知道,李镖头是那老板娘唯一男人,还是只是她无数的过客之一。 苏清坐在马车上,胡思乱想着,跟着队伍缓缓离开。 远远的,还看到老板娘站在门口张望。 出了清苑县,上了官路,队伍快马加鞭前行。 苏清和二花偶尔说些话,大部分时间是靠在一起昏昏欲睡,等到马车再次停下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停下来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只能在树林里露宿休息一晚。 李镖头让大家捡柴生火做饭,对着苏清打招呼道,“今晚要在外过夜了,让你们二位委屈了!” 苏清自马车上跳下来,淡笑摇头,“出门在外,风餐雨露本是常事,李镖头不必介意!” 李镖头爽朗一笑,“那二位稍等一会,马上就开饭!” 苏清闲着没事,带着二花一起去捡柴,一来为大家做点事,二来也活动活动僵硬的骨头。 火升起来的时候,他们队伍后面来了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似乎也准备在树林里夜宿。 的确,如果想找下一个住宿的地方,至少要再走上一夜。 马车上的人下来的时候,苏清扫了一眼,隔的远,却依然看清楚了两人的身形模样,正是昨日在客栈里吃饭时坐在她后面的那对男女。 苏清眼眸微动,和二花一起将火堆点起来,然后把干饼拿出来烤热。 “吃这个!”李镖头扔过来一块牛肉干。 苏清接过,感激点头,“多谢!” 有的镖师身上带了酒,很快便有酒香混在柴烟中一起散发出来。 天色还早,众人吃饱了肚子,安排几人去看守货物,其他的人围着火堆聊天说话。 李镖头拿了自己的酒袋给苏清,咧嘴露出几颗白牙,道,“会不会喝?来两口暖暖身子!” 三月的天气,山中入了夜后还是有些沁骨的寒凉。 苏清摇头推回去,“多谢,不会喝!” 李镖头面上露出几分惋惜的表情,自顾仰头喝了一大口,喷着酒气道,“其实这酒搀了一半的水,行走在外,不比家里,不能喝醉失了警惕。” “是!”苏清微一点头,火光映红了她精致的五官。 “听张爷说你们去涿州是去探亲的,是在城里吗?”李镖头问道。 关于二花是涿州太守家公子的事自是不能随意告诉别人,所以张爷告诉李镖头苏清两人是去探亲的。 “是,是去看我们的姑母,不过听说她在太守大人家里做工,所以如果能进太守府那最好不过了!”苏清笑道。 “那好办,等我们进太守府送贺礼的时候,带你们一起进去就是!”李镖头仗义道。 “那真是太谢谢了!” “小事一桩!”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马车上的女子突然走过来,小心打量着众镖师,最后目光停在苏清身上,哀求道,“这位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清目光闪了闪,指着自己道,“是我吗?” “正是小公子!” “何事?”苏清站起身来。 女子一脸惶恐,“方才我自己在马车上,一条蛇钻了进去,吓死人了,小公子能不能帮我驱赶出去。我哥哥和管家去河边打水了,我一个人实在是害怕。” 山林里的确经常有蛇出没。 苏清向后扫了一眼,原来那男子是女子的哥哥,还有管家跟着一起出行,看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李镖头站起来,笑道,“原来是这点小事啊,我派个镖师过去帮你驱蛇!” 女子立刻露出害怕的表情,“不要,我只信任这位小公子!” 她的表情和话不言而喻,她是个弱女子,若是镖师过去欺负了她怎么办?而苏清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相对来说更安全些。 “呵!”李镖头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那苏小公子,你去跟她走一趟吧!” “好!”苏清点头,让二花在原地等着她,自己和那女子向着后面马车走去。 二花站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清的背影。 “放心吧,这么多人呢,出不了事!”李镖头笑着去拉二花的手臂。 二花极快的闪开,似并不喜欢别人触碰,依旧站在那看着苏清。 马车和前面镖师的队伍隔了一段距离,来到马车前,的确一个人都没有。 苏清问道,“蛇在哪儿?” 女子慌声道,“就在车厢的顶子上,一进去就能看到。” 苏清上了马车,拉开木门,见车厢四周包着鹿皮,地上铺着绒毯,角落里放着红木小桌,布置的十分舒适,只是烛火昏暗,看不太分明。 她走进去一步,方要寻找蛇的踪迹,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响,车门被紧紧关闭。 女子得意的声音自门口传开,“哥哥,我帮你了,别忘了妹妹的恩情!” 苏清一怔,只见车底木板突然打开,昨日看到的那男子自下面钻出来,一脸猥琐的笑,向着苏清扑过来。 车外女子厌恶且不屑的瞥了车厢一眼,转身去火堆旁取暖。 她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尖锐的惨叫声,那声音,分明是她兄长。 第102章 初见流非 苏清曲指成爪捏着男人的脖子,稚嫩清俊的脸上眸光清寒,淡声道,“你可以喊叫,但在你的人冲过来之前我就会扭断你的脖子,或者我让你的下人知道他们家少爷变成了不能人道的残废,这样的传言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 “咣”的一声,门被打开,女子站在车外,另外还有四五个侍卫模样的人跟在她身后。 “大胆狂徒,还不赶快放了我哥哥!”女子目光阴狠,冷喝一声。 被苏清挟持的男子深深吸气,瞥眼问苏清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下人?” 明明他一早就让侍卫都藏起来了,只有他小妹一人在,两行队伍离的远,天又黑,这少年怎么会发现? “很简单,这个时候树叶还未长的十分茂密,而你们树影月光全被挡住了,所以我猜测树上一定有人,而且,不只是一个人!”苏清不急不缓的道。 男子抬头,一双如蛇的眼睛狠狠盯着苏清。 车下女子已经等的不耐,喝道,“还不过去拿他给我拿下,乱刀砍死!” 好狠辣嚣张的小姑娘,苏清淡淡笑,一脚踹向男人的屁股。 “啊!”男子立刻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咬牙道,“退下,都退下,本少和这位小公子切磋武艺,没你们的事,都滚下去!” 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再向前。 “哥哥,你怎么了?”女子急喝。 “我说了没事,让他们都下去!”男子脸色越发的白,声音暗哑。 女子踌躇一瞬,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 苏清放开男子,坦然的下了马车往回走,丝毫不担心身后有人袭击。 此时一直注视着苏清的二花已经跑过来,担忧的握住她的手,“清清!” “没事!”苏清反握住他的手继续往回走。 李镖头也带人赶了过来,警惕的看着马车上的人,问道,“苏小公子,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 “没什么,蛇抓住了,那位小姐的下人也赶来了。”苏清风轻云淡的道了一声。 “没事就好!”李镖头咧嘴一笑,招呼自己的人回去。 身后,女子恼怒的瞪着苏清的背影,转头看向她兄长,“哥哥,你怎么了,他伤了你哪里?” 男人靠在椅背上,后背已经被汗湿透,声音似在嗓子里挤出来,“不要问了,赶快走,进城找大夫!” 女子忙上了马车,吩咐管家和侍卫离开。 马车匆匆自苏清他们身边飞奔而过,带起尘土飞扬。 李镖头用手拂着面前的灰尘,不解的道,“怎么这么急的走了?” 苏清用树枝挑着火,唇角微勾,默不作声。 马车上,身体一颠簸,男人再忍不住惨叫出声,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伸手探进裤裆内,一咬牙,猛的一拔,随即将一根带血的银针取了出来。 旁边女子惊讶的看着,待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蛋顿时变的窘迫通红,又气又是心疼,“哥哥,你怎么样?那混蛋如此歹毒,你怎么能放了他?” 男人不由自主的捂着裆部,喘息道,“不放了他,难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哥哥被废了?” “你、你现在怎么样?”女子焦急又羞窘的问道。 男人将银针扔出车窗外,闭上眼睛,“赶快找大夫!” “是、是!”女子应了一声,大声吩咐车夫,“再快一点!” 马蹄如飞,急速的穿过黑夜而去。 苏清一行人一直在林子里坐到深夜,留下值守的人,其他人都围着火堆睡觉休息。 苏清和二花回到马车上,枕着麻袋,裹着衣服入睡。 …… 几日后,李镖头一行人在傍晚时,进了宣阳成。 天气从中午便开始阴沉,还好,等到他们进城找到客栈,雨才下起来,众人纷纷庆幸欢呼。 若是淋在半路,非都要淋成落汤鸡不可。 西风斜雨,春寒料峭,不到酉时,天便已经黑了。 平顺客栈里住满了过路人,都在大堂里吃饭看雨。 苏清和李镖头坐的位置靠近大堂门口,吃到一半时,门吱呀一响,进来一对老夫妇,头上顶着蓑衣,身上依旧被淋的半湿,尤其是那妇人,花白的头发下脸色蜡黄,虚弱无力,被丈夫搀扶着走进来。 两人向着账台走去,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掌柜的,有没有便宜的客房?”老人语气卑微的问道。 掌柜的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客房已经住满了,后院有间柴房你们住不住,十文钱一晚上。” “十文啊?”老人皱眉,哀求道,“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十文还嫌贵,干脆你们去睡大街吧!”掌柜的拨着算盘冷哼一声。 此时妇人低头咳了起来,身体剧烈的颤抖。 老人立刻搀扶着她,对着掌柜的道,“我们住!” “小井,带他们去后院柴房!”掌柜的喊了一声,等那小二走近,掌柜的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别给他们点灯,浪费!” “是,掌柜的!”小二了然点头,带着那对老夫妇往后院柴房走去。 苏清目光落在他们蹒跚的背影上,随着他们的身影远去。 “苏清,怎么了?”李镖头笑声问道。 苏清回神摇头,“没事!” 李镖头嘴里塞着肉片,有些无奈的语气道,“你们没出过远门吧?这样的事我们见的多了,这世上可怜的人到处都是,想帮也帮不过来!” 苏清微一点头,“是!” 吃完了饭,众人各自回客房休息。 外面雨越下越大,苏清站在窗前,看着街上冒雨急行的行人,想着明日雨若不停,他们就要在此处耽搁一日。 身边烛火一暗,二花走过来站在她身侧,挺拔的身姿如竹清卓笔直,俊美的侧颜笼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看上去矜贵深沉,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苏清怔了一下, 突然有些恍惚,一个自幼痴傻的人,怎么可能带着这样的气势? “清清!”男人突然转头唤她。 “嗯?”苏清呆呆的仰着头,下意识的回应。 男人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随即起身,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方才的深沉刹那消失不见。 苏清嗤笑,这家伙越来越会装了,刚才竟然连她都骗了过去。 睨他一眼,苏清转身往床上走去。 躺在床上,二花捂着肚子喊饿。 晚上吃饭时,他不喜欢那些人身上的汗臭和酒气,所以吃的很少。 苏清听到大街上有卖包子的,起身道,“你等着,我去买几个包子来!” 二花高兴点头。 苏清出了门,听到隔壁李镖头和镖师们在客房里还在喝酒划拳,声音嘈杂。 下了楼,迎面正碰上客栈里的小二,小二一脸不耐,嘴里嘟囔,“死老头子,还想让我给他点个火盆,穷鬼,冻死才好!” 苏清本已经到了门口,突然间想起了家中的苏老,又转身回去,拿了十几个铜板给小二,“下雨天寒,老妇病了怕冷,帮他们点个火盆吧!” 小二一怔,接了铜板,立刻眉开眼笑,“是,是,我马上给他们送个火盆过去。小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啊!” 苏清面色不变,转身往外走。 客栈不远便是包子铺,下着细雨,买包子的人却不少,苏清等了一会才买上,将用荷叶包好的包子揣进怀里,大步往回走。 回到客栈里,一进门,之前的老人立刻上前,弯腰鞠躬,“多谢小公子!” 旁边小二解释道,“他听说是你出钱买的火盆,非要过来谢你,已经在这等了半晌了!” 苏清淡笑,“出门在外,谁都有不便的时候,不必客气!” 老人面露难色,“小公子,我老婆子病的厉害,我想去给她抓点药,你能不能去后院帮我照看一会儿?” 小二抱胸嗤笑道,“我说你这老头真是得寸进尺,人家给你火盆,你还让人家给你照顾病人?” “就一会儿!我实在是不放心留下她自己在屋里!”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哀求的看着苏清。 苏清想了想,把包子拿出来交给小二,让他送上楼,对老人道,“好,我帮你照顾一会老婆婆!” “多谢小公子!”老人异常的感激激动,“我很快就回来!” 老人带着苏清进了后院,向着柴房走去。 后院堆积的都是杂物,下雨潮湿,房檐淅淅沥沥的落着雨水,仿佛突然间进了一个荒凉之地,和前面的热闹完全的隔开。 柴房在东北角,门窗破旧,推门进去,便闻到一股木柴发霉和潮湿的味道,屋子里昏暗,只中间点着一个火盆,隐隐可见不大的屋内左面堆着柴,右面似是一张破床 ,一病重的老妇躺在上面。 “谁啊?”妇人干哑着嗓子问到。 “老婆子,我去给你抓药,让这位好心的小公子照顾一会儿!”老人站在门口喊道。 “好,知道了!”穿上的老妇喘息着应声。 “有劳小公子了!”老人再次感激道谢。 “不客气!”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老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苏清走到火盆前,坐在板凳上,添了几块木炭进去,默不作声。 “咳咳!”床上传来几声沉咳,老人的声音极为虚弱,“小公子,能不能给我一点水?” “好!” 苏清站起来,自旁边缺了角的木桌上拿起粗瓷杯,倒了半杯温水,向着床边走去。 床帐上布满了灰尘,还有蜘蛛在爬,床上老妇似是很冷,将被子蒙在头上,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老婆婆?”苏清喊了一声,伸手去掀被子。 被子掀开的那一刻,一股黑烟对着苏清铺面而来,同时门口黑影一闪,猛烈的风声转瞬间到了跟前。 苏清凭空后退,手中茶盏向着门口扑来的黑影挥去,左手一扯床帐,挡住老妇探过来手掌。 两人甚至不给苏清喘息的机会,一个攻她眼睛,一个攻她腹下,招式狠毒,速度极快,招招致命。 慈祥年弱的两个老人此时身形矫健,目光狠辣,指尖冒着幽蓝的光芒,专向苏清的腹下出手,使的都是阴损的招数。 “敢伤我家少爷,今日定要你狗命!”妇人喝了一声,脚尖一点男人的肩膀,借力而起,五指成爪,对着苏清的头顶拍下。 苏清身体后仰,旋身飞转,手中突然多了一根细树枝,猛然一挥,刺向老妇的手掌。 老妇痛呼一声,她身下的男人如豹突起,猛烈的罡气袭向苏清的面门。 就这一刹那,突然男人手臂垂下,惨呼后退。 “巫山二老,你们不顾江湖人的规矩,服侍权贵也就罢了,如今厚颜无耻的一起欺负一个小子,还要不要脸?”一道带着讽刺的调笑声自旁边传过来,漫不经心,又狂妄之极。 巫山二老猛然回头,声音微变,“流非!” 第103章 二更 苏清转头看去,此时才发现柴房的后墙上还有一个窗户,之前糊的严实,不易发觉,此时窗户开了,月光透过来,才能看清那是一个窗。 此时一男子侧身靠窗坐着,一条腿垂下来随意的晃着,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男子的洒脱不羁。 “流非,你背叛了天域阁,已被下了追杀令,现在自顾不暇,别多管闲事!”巫山二老冷喝。 “老子偏爱打抱不平,要你管!”流非哼笑了一声,身影一飘,便似一片落叶般自窗户上飘了进来,然而巫山二老却猛然绷紧了身体,如临大敌。 流非身影如轻水,气势却却似一道猛烈的劲风,吹散了屋内的诡异之气,排山倒海般向着巫山二老卷去。 巫山二老调起全身真气,扑身而上。 三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这是高手之间的过招,身影交错,快若闪电,屋内本就昏暗,此时更分不清谁是谁! 苏清靠门站在一旁,看着三人打斗。 屋内真气旋转,中间的火盆火势一旺,立刻又变暗,尘土飞扬,木屑如刀,房门被顶的咣咣作响。 “小子,我好心帮你,你到跑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打斗声中,只听叫流非的男子抱怨了一声,但气息平稳,显然占了上风。 苏清抱胸站在那,淡淡笑道,“兄台武功高强,我何必上去给你添麻烦?” 她话音刚落,只听砰砰两人,巫山二老闷哼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喷出,不甘的怒视流非。 流非姿态潇洒的一拂额角散下来的长发,声音悦耳,“早就看你两个老不死的不顺眼,今日终于栽在我手里了!” “你想怎么样?”巫山二老出声,但明显已经势弱。 “不怎么样?天域阁在追杀我,之前将我的消息透漏到阁中的不就是你们两位,正好,我将你们捉了送给天域阁,让他们暂时也放我一马!”流非漫不经心的笑道,向着两人走去。 巫山二老终于露出慌张的表情,“你不是和天域阁决裂了吗?将我们送去,难道不怕我们泄露你的行踪?” “老子怕他们?笑话!”流非不在意的笑,上前将两人拎了起来。 他纵身一跃,上了窗子,突然又转过头来,看向苏清,“小子,你还没感谢我!” 屋内的火盆已经熄灭了,更加混沌不明,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苏清手已经放在门上,正准备出去,闻言回头懒懒道,“拔刀相助的英雄不是都不需要感谢的吗?” 流非似有些意外苏清会这样说,笑道,“谁说我是英雄,我是闲的没事!” “那就更不用我谢了!”苏清挑眉。 流非又笑了,“小子,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这两个人意图不轨了?” 不然也不会没有中巫山二老的迷魂烟。 “是!”苏清坦然点头。 “说说,他们哪里露了破绽?”流非似来了兴趣,也不走了,就拎着巫山二老坐在窗子上。 苏清淡淡道,“他们本就住的是柴房,若真是穷的买不起火盆,为什么不点了这里的柴取暖?还有,男人出去买药的功夫都放心不下老伴儿求我去照顾,但是他却能抛下老伴儿去大堂里等着我买包子回去。他们扮成年弱的老人,但眼睛里却透着阴邪的光,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 流非愉快的笑了起来,一拎巫山二老,“听到没有?人家早已把你们的把戏看穿了,可不可笑?” 他说完又向苏清看过来,“你明知有诈,为何还要跟着过来?” “我已经被盯上了,摆脱不掉,干脆!”苏清耸了耸肩。 “有意思!我记住你了!”流非起身,带着巫山二老离开,“小子,后会有期!” 苏清转过身去,再次打开门,开门的刹那,猛然回头,“你是那、小二?” 乔装成小二,所以对他们几人的动静了如指掌。 “走了!”流非没有否认,只道了一声,人已经远去。 苏清看着大开的窗子,眼中闪过一抹趣味,随即也出了房门。 穿过后院往大堂走的时候,苏清在马厩旁看到了昏睡中的小二,真正的客栈小二。 那流非到底是什么人? 是巧合,还是他一早便在这里等着巫山二老? 江湖? 苏清心里想着流非和巫山二老的对话,仿佛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恩恩怨怨和快马恩仇。 显然,巫山二老是江湖人,却做了权贵人家的看门狗,而伺候的正是之前和她有了过节的兄妹二人。 那兄妹二人是何人? 苏清回到前院,上了楼,二花正在焦急等着她,见她回来,立刻慌声道,“清清,你去哪儿,不要丢下我!” 大概自从苏清要送他回家,男人就开始没了安全感。 “没事,包子吃了吗?”苏清握着他的手往里面走。 “没有,在等你!” “不是饿了吗?吃包子吧!”苏清将荷叶打开,拿了包子给他,笑容温暖,“还热着,快吃!” 男人也弯唇笑起来,握住苏清的手,低声道,“如果能一直和清清在一起,我宁愿永远都在回家的路上。” 苏清一震,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笑容隐去,俊颜落寞,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苏清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把包子塞在他手里,起身去铺床,“很快就要见到你家人了,不要多想,吃完了睡觉!” “哦!”男人低低应声。 次日天气放晴,众人离开宣阳城,之后几日,苏清没再见过那对兄妹,也没再遇到任何麻烦。 一路疾行,三日后的傍晚,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涿州城的城墙。 高大厚重,巍峨耸立,城墙上隐约可以看到把守的士兵,让人望而生畏。 天黑前起了狂风,所以行程放慢,等到他们接近城下,城门已经关了,只好找附近的农庄在住一宿,等着明日城门开后进城。 郊外有个不大的村子,住着十几户人家,苏清他们就住在村西的农户里。 农户家里有个大院子,里外两进,却只住了老夫妇两人。 听老人说他们的儿子都在涿州城里做工成了家,十天回来一次,所以家里的房子都闲着。 苏清他们一行人住在后院,老夫妇两人住在前院,院子中央有一颗核桃树,墙角圈着十几只老母鸡,篱笆上挂着去年收的干辣椒花生,一副怡然自得农家之景。 毕竟是涿州城外的百姓,比偏远贫瘠的地方的农户富裕的多。 老人很好客,烧了暖炕,炖鸡做菜,还给众人烫了酒。 吃了饭后,天已经黑了,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苏清住的房间似是老人儿子以前读书的屋子,古旧的书架上堆满了书,许久已经没有人翻看,却依旧一尘不染,看样子经常有人打扫。 她随意的拿了一本杂记借着烛火看起来,一直看到二更天,蜡烛将要燃尽,床上二花已经睡熟。 苏清放下书,却没有睡意,吹熄了蜡烛,一个人出了屋子。 第104章 我喜欢你(三更) 外面风已经小了,天上乌云密布,一颗星子也没有。 东墙下种着一排豌豆,刚刚发芽,旁边摆着方桌板凳,大概是夏天乘凉吃饭的地方,此时桌子旁坐了一个人影,淡淡酒香在小院中弥漫开来。 苏清走过去,淡声笑道,“李镖头怎么还没睡?” “苏清啊,过来坐!”李镖头含糊的道了一声,看来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睡不着啊?”李镖头看着苏清咧嘴笑起来,递上手里酒,“要不要来两口?” “不用,谢谢!”苏清婉拒。 “对,你还小!但是男人都要学喝酒的,学会喝酒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李镖头自顾道。 苏清后背靠在墙上,但笑不语。 李镖头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也和苏清一样背靠着墙,笑道,“我也睡不着,想我女人了!” 苏清微微侧目,不知道他口中的女人是不是那个客栈的老板娘? “每次我出门回家,我女人都给我烫好了酒,准备好洗脚水,暖好被窝,那叫一个快哉!还有我儿子、”男人提起家人,粗狂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大概是喝多了,所以和苏清这个算不上熟的人絮絮叨叨家里的琐事。 苏清恍然,原来李镖头已经成家了,他口中的女人也不是客栈的老板娘。 听他的口气,应该很爱自己的老婆,可是当离开家,他依然可以和主动送上门的女人调情上床。 苏清说不上厌恶,因为和自己无关。 “经常出门在外,最难熬的就是想家,你是不会懂的!”李镖头叹息道。 “李镖头经常来涿州?”苏清问道。 “一年差不多要来个十几次!”李镖头道。 “那,涿州太守您了解吗?”苏清貌似有些好奇的问。 “怎么,怕当官的家里规矩多不让你们进?”李镖头呵呵一笑,“放心吧,我和太守府的管事有几分交情,到时候带你们进去找人,他一定会帮忙的。” “听说太守的小儿子是个痴傻?”苏清又道。 “啧!”李镖头面上露出可惜的表情,“是个傻子,听说几岁的时候得了一场病后就傻了,以前我在太守府外还见过一次,但是后来听说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他说完,微微凑近苏清,放低了声音道,“我之前进城,听百姓议论,小公子失踪并不是意外。是太守府的大公子不喜欢这个傻子弟弟,所以故意让下人给弄丢的。” 苏清露出惊愕的表情,“为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觉得有一个傻子弟弟是累赘,或者想独吞家产。”李镖头冷笑猜测。 苏清眸光清冷,目露沉思,如果这样说,那二花身上的毒也是大公子下的? 那她把二花送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两人又聊了一会,已经三更天了,风更冷,带着微微湿气,明日还要起早进城,两人坐了一会都各自回去睡觉。 回屋躺在床上,苏清侧身看着熟睡的二花,心口乱的厉害。 如果明日将二花顺利送回太守府,那今晚就是他们最后在一起了,一年的时间,朝夕共处,明天便要分开了。 但是把二花送回去,是对是错? 他那个兄长会不会再对他下手? 可若不送回去,那毕竟是他的亲人,至少还有他的父母在。 苏清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孔踌躇不决,最终决定明日进太守府看看情况再说,如果他父母并不在意他,也和他的兄长一样嫌弃他,那她就把他再带回去。 苏清打定了主意才闭上眼睛睡觉。 风吹着窗棂,深夜幽长。 …… 苏清觉得自己刚睡着便被吵醒了,睁开眼发现天还黑着,原来是外面下起了雨。 下雨了,那早晨还能进城吗? 苏清模糊的想着,翻了一个身,刚要继续睡,猛然睁开眼睛。 二花不在床上。 她倏然起身,环顾左右,男人也不在房里。 难道去茅厕了? 苏清躺下,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不见男人回来,她披上衣服下了床。 还好,屋里有一把竹伞,苏清举着伞出了房门。 一出门,带着湿气的寒风铺面而来,雨下的不大,但是屋檐上已经形成了水帘,落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溪顺着墙流出去。 天还没亮,院子里很静,只听到雨声。 苏清焦急的寻找二花的身影,影影绰绰见后门开了一条缝。 她踏着泥水跑过去,出了后门,外面是一条小河沟,河沟旁种着水柳,树下坐着一个蜷缩的身影。 “二花!” 苏清喊了一声,跑过去,将伞举在男人头上,恼怒斥道,“半夜下着雨,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男人身体已经被淋透,双臂抱膝,呆呆的看着河面,听到苏清的声音,一动不动。 “二花?”苏清蹲下身,手按在他冰凉湿透的肩膀上。 雨打在竹伞上,淅沥作响,男人的声音和雨声一样幽沉,“清清不要我了。” 苏清心头一缩,摇头道,“不,我只是带你回家!” “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男人回过头来,沁了雨水的眸子炯黑透彻,直直的看着她,“不要丢下我!” 苏清心里充满了纠结,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清!”男人手抚在她脸上,温柔的抚着她的眉梢眼角,幽暗的眸子里满是痴迷。 他那么喜欢她! 一想到和她分开,胸口就疼的要被撕裂一般。 男人捧着她的脸,缓缓靠近,冰凉湿润的唇瓣吻在她的眼睛上,反复吮吻,缓缓往下,吻着她的鼻尖,脸颊,停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不休。 “清清,我喜欢你!” 苏清呼吸急促,陷入男人如墨的眼眸中,身体发软,没有力气将推开。 最后一次! 明日以后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就当安抚和告别。 闭上眼睛,手中雨伞滑落,耳边雨声渐渐远去,只剩男人炙热的气息。 也许不想承认,但是,她的确对这个男人,有一点点喜欢。 他那么温柔、那么依赖她 …… “答应我,回家以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 …… 雨下个不停,所以众人起床都很晚,有的人干脆一直睡到晌午。 午后雨停了,众人和老夫妇道别,赶着马车进城。 进城之前,苏清给二花戴了灰色的围巾,将面孔也挡了起来。 李镖头惊讶的问怎么了,苏清只道二花昨晚去茅厕淋了雨染了风寒。 “那进城后抓点药!”李镖头道了一声,没再多问。 春雨过后,路两边青草碧翠,树木越发的葱荣,巍峨繁华的涿州城也更加热闹。 道路宽阔,人声鼎沸,茶房酒肆林立,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一派古色古香繁华鼎盛之景。 苏清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四处张望,想象着某一天自己的店铺也能开到这样大的城池里来,到那个时候,就能经常看到二花了。 队伍一路西行,渐渐远离闹市,两边都变成了高宅大院,时不时能看到穿着利落的小厮赶着马车穿过,看样子是城中贵人居住的地方。 马车停在一后门外,李镖头上前敲门,对来人异常客气,“我们是清苑县陌水镇来的,徐城主让小的来给太守大人送生辰贺礼!” 小厮往门外看了看,将后门打开,道,“进来吧!” “多谢,多谢!”李镖头让装着石佛的马车进去,然后对苏清使了个眼色。 苏清会意,忙拉着二花在后面马车上下来,装作卸车的人跟在进院子的马车后面。 小厮领他们到了一处后院,道,“就卸在这里吧!” 李镖头笑道,“徐城主知道太守大人信佛,所以特意让小的送来一座石佛,东西太重,可能要一会才能卸下来,劳烦您稍等。” 小厮仰着下巴,趾高气昂的道,“那你快点,明天就是大人生辰了,今天便有客到访,我没功夫老在这耗着。” “是,是!”李镖头连连点头,吩咐镖师道,“兄弟们手脚都利索点!” 苏清带着二花一起去掀开毡布卸车。 等了一会,见那小厮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李镖头目光一转,捂着肚子道,“管事,我中午吃坏了肚子,不知道贵府的茅厕在哪儿?” 小厮嫌弃的皱眉,“事真多!” “不好意思!”李镖头一边道歉一边做出痛苦的模样。 “跟我来!”小厮道了一声,领着李镖头穿过一个垂花门向右去了。 待两人一走,苏清立刻拉着二花出了后院,沿着回廊往前面走。 太守府院落交错,苏清不知道太守和太守夫人住在哪个院子里,只带着他沿着人少的地方走。 好在今日太守府有客,加上正准备生辰宴,送礼的外人进进出出,也没有特别的注意苏清两人。 二花脸被围巾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低着头跟着苏清,却是满心的不愿。 “夫人,夫人!”突然回廊上一丫鬟急唤跑过来。 苏清一惊,立刻拉着二花后退一步,藏在花墙后,透过缝隙往对面看去。 花墙后面的走廊上缓步走过来一身着淡黄色绸缎长裙的妇人,四十左右的年级,保养姣好,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听到丫鬟急呼,温声道,“急什么,有事慢慢说!” 小丫鬟跑近了笑道,“是京城的上官公子和小姐来了!” “哦?快快请进来!”妇人闻言,面带欢笑,快步往廊外走。 走了两步,对面便有人过来,女子娇声喊道,“姨母!” “筱儿!驰儿!”妇人惊喜的喊道。 苏清看到来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竟然是在路上遇到的那对兄妹。 霍!冤家路窄! 第105章 带着二花回家 兄妹两人已经到了跟前,兴奋的和妇人寒暄。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妇人问道。 女子笑道,“我哥哥去云南看望祖母,回来时路过涿州,所以特来看望姨母!” “你祖母可好?” “身体康健,很好!”被苏清伤了的上官驰回道,此时当着长辈到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苏清挑眉,原来这兄妹和涿州太守夫人还有亲戚关系,那她现在还如何露面? “正好,明日是你姨丈的生辰,你们可以多留两日在这里玩玩!”妇人慈爱笑道。 “是,我也好久没看到姨丈和表哥了!” 女子笑了一声,握着妇人的手道,“姨母,这次我和哥哥路过宣阳城时多停留了两日,你猜我们遇到了谁?” “谁?”妇人问道。 “是然表哥!”女子大声道。 “然儿?然儿在哪儿?”妇人惊呼出声。 “来人!”上官驰喝了一声。 他们身后,一人匆匆而来,手里还领着一人,到了跟前,恭敬道,“小的见过夫人!” 太守夫人却落在被领着的那人身上,猛的扑过去,大哭出声,“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一穿着淡蓝色锦衣,面容俊秀却明显呆痴的少年抱着妇人也跟着哭,“娘,娘亲!” 苏清张着嘴愣在那,怔怔的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又回头看了看还蒙着脸不知所措的二花,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二花不是太守的儿子! 太守夫人亲自和儿子相认了,肯定错不了了。 苏清忍不住嗤笑出声,走了这么远的路,原来是个误会。 可心底有一抹欢喜缓缓升起,苏清唇角的笑越来越大。 那边母子仍旧哭个不停,上官筱在旁边劝道,“姨母莫要伤心了,表哥回来是好事啊!我和哥哥在宣阳城遇到表哥时,表哥混在乞丐里,好让人心疼!” 这样一说,太守夫人哭的更大声了。 苏清此时也有些明白了,上官驰被她伤了以后,留在宣阳养伤,顺便等着巫山二老来给他报仇,这个时候上官筱在城里发现了太守的儿子冯然。 那如果她没遇到这兄妹,没有伤了上官驰,上官驰也不可能在宣阳停留,说不定一早进京去了,也就找不到太守的儿子,那今日她带着二花现身,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苏清心里愉快,对上官兄妹的厌恶也变淡了。 “是然儿回来了吗?然儿在哪儿?” 远处一身着官服的男子快步而来,神色急迫,他身后还有一位年轻的公子,应该是太守的大儿子,只是见他面容谦和文雅,不像狠毒容不下兄弟之人。 当然,现在太守家里什么情况,苏清已经毫不关心了。 苏清转身带着二花往之前卸石佛的后院走,脚步轻快。 身后传来上官筱的声音,“姨母,姨丈,我哥哥在路上被一歹徒欺负,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他们的马车现在应该已经进了涿州城……” 苏清冷笑,这才是上官兄妹进城认亲的真正目的吧。 她走的更快,几个转身消失在重重墙桓之间。 远离了前院,二花停下,不明所以的看着苏清,“清清,你不丢下我了?” 苏清扬眉一笑,“嗯,我们回家,一起回家!” 男人清澈的眸子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一把抱住苏清,激动转圈,“清清真好,我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苏清拍了拍他肩膀,“别闹,先离开这里再说!” 上官兄妹在这,此地不宜久留,也许太守的人很快就会查到李镖头的队伍上,她要带着二花尽快离开涿州城。 李镖头的车刚刚卸完,看到苏清两人回来松了口气,招呼众人离开。 出了太守府,李镖头才问道,“苏清,见到你们的亲人了吗?” 苏清笑道,“见到了,谢谢李镖头。” “客气啥!”李镖头爽朗一笑,“我们还有几家的货物要卸,可能要带涿州呆两日,你们也在这里多玩两天,然后和我们一起回去。” 上官兄妹正在找她,苏清自是不能留下,拒绝道,“不了,我爷爷还在家里等着我的消息,今日我便出城回乡。” “这么急?”李镖头惊愕的问。 “是!” “那行,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雇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去找就好!”苏清忙道。 “我把你们带来的,自然要送你们回去,否则回去以后怎么向张爷交代,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李镖头热心的道。 苏清只好任由他安排。 晌午随便找了一家酒馆吃饭,饭后,李镖头带着苏清两人去找马车。 集市的头上,有不少空闲的马车在等活,拉人、拉货,赚几个零散的银子养家。 李镖头过去找了一圈,皱眉道,“老王头今天不在啊!” 旁边一包着头巾的车夫道,“老王头家里有事,两天没来了!” 李镖头嘬了一下牙花,“老王头那人厚道,也愿意出远门,怎么赶巧不在呢?” 此时一三十上下车夫模样的人上前道,“客官,要用马车啊?” 李镖头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老王头的邻居,和他一样做拉人的生意。远的近的都行,您几位去哪儿,我给您价钱便宜点!”男人粗黑短眉,一脸憨厚。 李镖头听说是老王头的邻居,多了几分亲近,笑道,“要去清苑县的陌水镇,你去吗?” “去!只要给银子,哪儿都行!”男人憨憨一笑。 “多少银子?”李镖头问。 那男人想了一下,道,“咱们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不敢坑您,二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来回将近一个月,风餐雨露,二两银子的确是实在的价格。 李镖头点头,“好。” 说罢就要掏银子给那男人。 苏清忙拦住,“李镖头,一路照顾已经不胜感激,这银子无论如何不能让您拿了!” “苏清,你干嘛和我客气?”李镖头嚷道。 “不是客气,实在是敢在劳烦李镖头,您出门在外挣钱也不容易!”苏清说着,不由分的掏了二两银子给那男子。 李镖头讪讪一笑,只得作罢,问那男人,“你叫啥?” “小的王庆喜!” “苏清他们是我兄弟,你路上多照顾,以后我也多关照你生意!”李镖头爽朗笑道。 “您放心,小的保证把两位公子平平安安的送回家!”王庆喜点头哈腰的道。 他的马车栓在一颗枣树上,普通的马车,车厢里铺着灰蓝色粗布坐垫,马也不是骏马,看上去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这种拉人的马车,想想也知道不会好到哪里去,但能遮风挡雨便也足够了。 苏清转头和李镖头道别,“就此别过,等李镖头回了陌水,我在请酒感谢!” “好,回去一起喝酒!” “保重!” 苏清拉着二花上了马车,和李镖头挥手告别。 王庆喜坐上马车,一甩马鞭,赶着马车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出城门时,看到几个官兵正在街上巡视,似是找人,苏清眸光一闪,放下车帘。 马车跟在出城的人后面,缓缓离开涿州城,上了官道后,快马加鞭而行。 王庆喜在城里时看上去还嬉笑爱说,上了路以后沉默寡言,只专心赶路。 车板很薄,颠簸的厉害,苏清靠着车窗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二花躺在她腿上,拿着她的衣带把玩。 天黑时,三人在一个小镇子上歇息,住宿吃饭自然都是苏清付钱。 王庆喜自己要了一壶酒,喝完后,早早去客房休息。 刚刚下过雨,房间里阴暗潮湿,连个火盆都没有,苏清和二花身上盖了两床被子,仍旧觉得四处透风。 二花却很高兴,唇角一直抿着笑,目光潋滟的看着苏清。 苏清也一扫去时的沉闷,心情变的开阔起来,环境虽然恶劣,睡的却异常踏实。 次日早早起床上路。 天气晴好,马车又行了一日,这日傍晚停在一个叫五柳镇的地方。 镇子荒凉,看上去仅有几十户人家,道路泥洼不平,只在离镇子还有二里地的地方有一家小客栈。 客栈前种了两颗枣树,刚刚发芽,地上还堆着去年的落叶,低矮的土墙上挂着一面破旧的旗子,上面写着“栈”字。 晚风一吹,满目萧索。 王庆喜拉着马车往门前走,笑道,“这地方就是破了点,但是下一个城还有半日的路程,今晚只能委屈两位住在这里了。” 苏清淡淡点头,“没关系!” 王庆喜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一佝偻的老人过来开门,探头往外看了看问道,“什么事?” “老丈,我们是住店的!”王庆喜道。 “哦!”老人厚重的眼袋垂着,已经浑浊的眼睛在苏清和二花身上扫了扫,将门开的更大,“进来吧!” 三人进了院子,见就是个普通的农院,四间土房,还有一个后门,似乎是通向后院。 老人弯着腰走在前面,声音低沉暗哑,“院子里有井,自己打水,厨房里有米有面,自己做饭,一晚上二十文钱。” “行,有吃有住的地方就行!”王庆喜应声。 老人回头又瞅了三人一眼,暮色下说不出的阴沉,随即缓缓往后院去了。 第106章 二更 王庆喜停好了马车,径直向着最东面的屋子走去,“我去做饭,两位公子先歇着!” 他经常拉人远行,大概住过这里,所以知道厨房在哪。 苏清环顾了一下院子,带着二花往屋里走。 屋子有两间可以住人,都是通铺大炕,可以睡七八个人。窗下放着一张落了漆的木桌,还有一把椅子,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清走过去,在桌子上一抹,厚厚的一层灰尘。 出门在外,只能将就了! 苏清将行礼放在土炕上,对二花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看看有没有热水喝?” “我和清清一起去!”二花立刻握住苏清的手。 “也好!” 苏清两人出了门,厨房里已经开始冒烟了,苏清走过去,听见王庆喜一边淘米做饭一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两位公子是不是饿了,马上就能开饭!”王庆喜笑了一声,往灶膛里添柴。 苏清打量了一下厨房,虽然也一样的简陋,但是吃的东西却很齐全,米、面、油、成堆的土豆,案板上还放着一块肉。 壶里有水,却是凉的,苏清见旁边有炉子,抱了柴生炉子烧水。 二花在旁边帮着添柴扇风。 王庆喜回头看过来,笑道,“两位小公子还会生火呢?” 苏清道,“我们生在农家,不是什么贵公子,当然什么都会做!” 王庆喜惊奇道,“看两位相貌,不像是农家人!” 苏清但笑不语。 水烧开后,苏清将自己随身带的水壶灌满,帮着王庆喜一起削土豆做饭。 晚饭是米粥馒头,土豆炖肉,虽然简陋,却也算的上是有米有肉。 吃饭时,苏清问道,“那老丈不来吃饭吗?” 王庆喜满不在意的道,“大概在后院吃了吧,前院就是给客人吃饭用的!” 苏清点了点头,拉着二花坐起一起吃饭。 吃了饭天也黑了,三人回去睡觉,苏清和二花睡在西屋,王庆喜睡挨着厨房的那间屋子。 客栈四周荒凉,入了夜更是安静,三人赶了一天的路,早早熄了灯睡觉。 三更天时,天上乌云密布,月光被遮挡,小院子内漆黑不见五指。 院外的老树上寒鸦叫了几声,院子内,后门吱呀一响,一佝偻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他走到中间的屋子外,轻轻敲了敲墙。 很快,屋子内一人影悄声走了出来,和老人蹲在墙角下,窃窃私语, “今天是两个穷小子,不过看样子身上有几十两银子,也不算白费功夫。”是王庆喜的声音。 “妥不妥?”老人声音嘶哑暗沉。 “清苑县的,远着呢,路上遇到意外,哪去找?妥!”王庆喜道了一声,黑暗中笑的阴狠不怀好意,“这两人长的细皮嫩肉,模样也俊,不能弄死了,卖到宣阳城小倌馆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事情妥帖就好,动手吧!”老人瞥了漆黑的西屋一眼。 “我去拿刀和绳子,先放点血弄晕了再说!”王庆喜道了一声,大步往厨房里走。 厨房的柜门后放着长刀和绳索,绳子上血迹斑斑,黑暗中散发出腥臭。 “小心点!”老人嘱咐。 “放心!” 王庆喜拿着刀进了屋子,老人立刻关上房门,倚着门坐下,没有表情的脸上如夜一样阴沉。 “啊!”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外面老人身子一抖,浑浊的眼睛里暗光一闪,起身快步往后院走。 “砰”的一声,房门一开,一个“东西”咕隆滚了出来。 王庆喜痛声惨叫,手和腿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弯腰伏在地上,头拱着地,呼哧呼哧喘气。 正走到后门的老人猛然回头,目光阴狠抬头看去。 月光透过云缝露出一丝光亮,照在少年清寒的眉宇上,她面无表情,抬脚缓步向着两人走过来。 王庆喜疼的冷汗直流,无法站起来,只能向后蹭着身体,惊惧的看着苏清。 苏清走近,手里拿着长刀,歪头看着他,“你们杀过多少人?” 王庆喜剧烈的喘息,脸上漏出惶恐,惶惶摇头。 “以拉人为引,然后带到这里谋财害命。你们父子做的这样熟练,想必已经杀了许多人!”苏清声音沁凉,再次环顾院子,“这院内,又埋了多少无辜白骨?” “你、你是什么人?”王庆喜喘声问道。 他没有露出破绽,一般人无法察觉。 苏清蹲下身,唇角勾出一丝冷笑,“我参与过比这更凶残更狠毒的案子,你那点伎俩,实在不够看!” “你是官府的人?”王庆喜瞪大了眼睛。 苏清挑眉,淡淡道,“算是吧!” 说罢,抬手、挥刀。 血线飞出,血腥弥漫,王庆喜脚筋断开,他大叫一声,直直晕死过去。 后门那,老人扑通一声给苏清跪了下去,颤抖道,“官爷饶命,小的冤枉,小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被迫的!” “是吗?” 苏清提着染血的刀缓缓走过去,眸光一冷,刀刚一举起来,地上的老头便歪着身子吓晕了过去。 把刀扔在一旁,苏清将屋子里的绳索拿出来,将两人捆在一起扔在院子里,一拂衣袖,回屋睡觉。 “清清!”二花被惊醒,正坐在炕上等着她。 苏清脱了鞋上炕,将被子拉上来,给了二花一个安抚的笑, “没事了,睡觉吧!” …… 次日早上,苏清和二花早早起来,将那父子两人放到车上,赶着马车向镇子上去。 到了镇子上天刚蒙蒙亮,苏清找到衙门,将父子两人扔在门外,随即驾车离开镇子。 天气很好,一大早,阳光明媚,春光大好。 苏清和二花坐在前面赶车,一路向着清苑县的方向而去。 两人赶车累了,便让马自己沿着官道跑,苏清跃上车顶,盘膝而坐,张开双臂,心中无比的畅快。 二花坐在她身侧,看着少女,笑的温暖纯净。 …… 十日后,苏清和二花赶着破马车,回到古榆村。 一进村子,便有人看到,大声喊道,“苏清回来了!” “回来了!”苏清笑声回应,用力打了一下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爷爷。 不过一个月,却像走了一年一样的久。 熟悉的村中小路,熟悉的院墙,熟悉的栅栏门,苏清停下马车,推开门,大声喊道,“爷爷!” 苏老正在浇菜,闻声猛然回过头来,惊喜的瞪大了眼,“清儿!” “爷爷!”苏清高兴的大步上前,“我回来了!” 水瓢落在地上,苏老疾步走过来抱住苏清,声音激动,“清儿,你总算回来了!” 铁花飞快的跑过来,围着苏清和二花欢快的上蹿下跳。 二花也高兴的走过去,“爷爷,我也回来了!” “好,好,回来了好!爷爷想死你们了!”苏老眼角含泪,哽咽道了一声,突然看着二花愣住,“清儿、二花他、” 不是回家了吗? 苏清抿唇笑道,“爷爷,我们去涿州了,太守的小儿子也找到了,不是二花!” 苏老面上露出错愕的表情,随即笑容漾开,“好,不是也好,我还舍不得二花走呢!” 二花笑的更加开心,“我要永远都和清清、爷爷在一起!” “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苏老面容慈祥,重重点头。 “爷爷,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咳嗽?”苏清关切的问道。 “没有,一切都好,虎子桃妮他们每天都来,给我挑水做饭,你大伯二伯他们也每天都来看我!”苏老笑道。 苏清蹲下身揉了揉铁花的头,“有没有听爷爷的话?” “嗷嗷!”铁花叫的欢快。 三人正寒暄,只听门口惊喜的一声,“苏清!” 苏清转身,见虎子桃妮和大壮都站在那,开心的看着她,快步走过来。 “苏清,你终于回来了!”虎子走的最快,几步到了跟前,目光殷切的看着她,由内而外的喜悦。 “回来了!”苏清对着三人点头。 “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桃妮问道。 “没有,一切都好!”苏清抿唇道。 大壮看着苏清傻傻的笑,一扫虎子激动的面孔,打趣道,“苏清,虎子每天念叨你,你再不回来,他连学都上不下去了!” 虎子耳根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咱们每天在一起,苏清突然不在,我当然不习惯!” 桃妮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看着虎子眼中迸发出的光彩,心头缓缓沉下去,酸涩无比。 这一个月,苏清不在,她每天和虎子一起上学读书,傍晚时和虎子坐着马车回家,仿佛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又开心欢喜。 可是现在苏清回来了,虎子眼中又只剩下苏清一人,苏清为什么回来的这么快? 桃妮站在大壮身后,看着热闹说笑的几人,方才的高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甚至想,如果没有苏清,也许虎子喜欢的人就会是她。 不,一定是她。 第107章 三更 待团聚的喜悦平静下来,虎子知道二花并不是涿州太守的儿子,心里涌上淡淡失望,不由的蹙眉,“那你们这次不是白去了吗?” 不只是白跑了一趟,以后二花还会住在苏家,还会和苏清睡在一个屋子里,朝夕相处。 想到这,虎子心里就发酸。 苏清笑道,“也不算白跑,至少出去长了见识!” 大壮道,“我也想出去看看,早知道就和苏清一起去了!” 虎子打了他一拳,“你还想去玩?夫子留的功课做完了吗?别想着明天又让我给你遮掩!” 大壮不好意思的挠头,“谁让你比我聪明呢!夫子让背的那些文章,我背一晚上都背不下来,你却一本书都背完了!” 桃妮看着虎子,眼睛泛光,“虎子哥就是聪明!大壮你笨就多用点功,别连累虎子哥跟着你一起挨罚!” “知道了!”大壮被桃妮说的窘迫不已,憨憨的笑。 “苏清,外面的马车是怎么回事?”桃妮问道。 “回来的路上买的!”苏清随口道。 “咱们以后进城就有马车坐了?”桃妮欢呼雀跃。 “对,以后你们三个进城读书坐着马车去!”苏清道。 “那不行,我还要跟着一起去醉鹤楼送鱼呢,让大壮和桃妮坐马车!”虎子笑道。 “那我也不坐了!”桃妮笑容淡下去。 众人坐在一起闲聊,苏清觉得亲切不已,回家的感觉温暖而踏实。 苏淮王氏知道苏清回来了,夜里带着苏成过来,顺便给苏清送来两件新做的春衣。 苏淮和苏清交代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红烧鱼和糖葫芦的生意一直都在做,有了名气,生意也越来越好。 桑苗已经全部种好,另外五十亩田已经耕好,只等着天气再暖一下插秧种苗。 鱼塘也挖好了,正在挖引山水的水渠,等水渠一通,便可以买鱼苗了。 苏清淡淡点头,“二伯辛苦了!” 苏淮面孔憨实,“没啥辛苦的,都是你安排好的,你出门之前工人和工钱也准备妥了,我只是监工而已。” “苏清!”苏成开口问道,“山上的河里就有鱼,为什么还要自己养鱼?” 这一段时间苏成和苏淮一起做事,不再只做简单的劳力,所以锻炼了不少,人也变的明朗了些。 “是,山上有鱼,但是我们每天捕鱼,总有捕完的那一日。况且有了鱼塘,我们不但可以养青鱼,还可以养其他品种的鱼,虾蟹,还可以种莲藕,一举多得。”苏清声音轻缓的解释。 王氏听的眼亮,“苏清,以后,你成堂哥就跟着你干了,他没有你脑子好,你多教教他!” 苏成腼腆的看着苏清笑。 苏清点头,“好,以后大家一起赚钱,一起把日子过好!” 王氏满心高兴,“苏清,以前二娘蠢笨,做了不少蠢事,你别计较,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不怕辛苦,也好好孝敬爹!” 苏老高兴道,“不提以前了,以后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对,咱们是一家人!”苏淮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涨红的脸上都是兴奋激动。 众人说笑喝酒,一直到深夜才散。 次日苏清进城卖鱼,特意感谢了张掌柜,顺便说了一下二花的事情。 张掌柜因为让苏清白去了一趟感到抱歉,幸好两人平安回来。 …… 苏清回来,最郁闷的人是刘景彰。 一桩桩事情之后,他总是下意识的将自己和苏清放在一起比较,然而,他事事不如苏清。 他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喜欢那个有出息的儿子,还有他媳妇周红娇,本来也是喜欢苏清的,后来是因为刘家的银子才会嫁给他。加上后来他在苏清手里栽了一次又一次,让他对苏清说不出的憎恨,只要在村子里听到苏清的名字,就觉得厌恶。 所以刘景彰只要有空就往城里跑,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 这一日几个公子哥又在一起耍闹,刘景彰喝闷酒,旁边是镇上孟员外的儿子,孟业达今日一进来也是一脸阴郁,拿着酒壶直接往嘴里倒。 “二郎怎么了?”有人问道。 孟业达在家里行二,家人都喊他二郎。 另外一人暧昧的低笑道,“昨晚二郎和他那俊俏的小仆在一起,让他爹抓到了,听说挨了家法。” 其他几人听了都噗嗤噗嗤偷笑。 孟业达今年已经二十岁,还未娶妻,有个不能外道的嗜好,就是喜欢俊俏的小哥,不喜欢女人,因为这事没少挨他爹打。 几人在一起喝到晌午,其他人都回家,只剩刘景彰和孟业达两人,两人都不是愿意回家的。 孟业达拿了酒壶坐到刘景彰身边,问道,“你怎么不回去?” 刘景彰喝的半醉,口齿不清的恨声道,“还不是那个小野种,村里人都夸他,我呸!” “什么小野种?”孟业达随口问道。 “我娘以前、”刘景彰说了一句,突然愣住,想起苏清那张俊俏的脸,又看了看孟业达,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达兄,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怎么样?” “什么人?” “让你一见难忘的人!” …… 桃妮这日自城里回来,看到她家门口站了个人,脸色一冷,当做没看到要走过去。 “宋桃!”刘翠喊了一声,上赶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水粉色绸缎的帕子,“这个是城里新出的样子,我特意给你买的。” 桃妮挑眉看着她,“我不要!” 因为刘家对苏清做的那些事,桃妮对刘翠自然也没好印象。 “宋桃!”刘翠表情和气,拉着桃妮的手臂晃了晃,“那些事都是我爹和我哥做的,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是无辜的啊!” 桃妮想了想也对,缓了脸色,问道,“你来干嘛?” 刘翠道,“我想和苏清和好,一个村子里住着不想成为仇家,何况我们还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那你去找苏清啊!”桃妮道。 “苏清恨我们刘家人,不会理我的,你能不能把苏清叫出来,让我和她好好谈谈。”刘翠道。 桃妮有些犹豫,低着头不应。 “好宋桃了!我是真心想和苏清和好,让两家人当亲戚走动起来,你帮帮我呗!你忘了,咱俩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我还拿过吃的给你呢!”刘翠继续劝诱。 桃妮想起小时候的事,心动了,“你真的想和苏清和好?” “那当然!”刘翠笑的和善,“明天我去城里,在茶馆里等着苏清,你帮我把苏清带来,我和娘都会感激你的!” 桃妮是个姑娘,自然也希望苏清和她娘关系能处好,所以点头道,“行,那你们以后不许欺负苏清了!” “放心吧,苏清现在有钱还认识贵人,谁敢得罪他啊,我们这也是巴结他呢!”刘翠将手里的粉帕子塞给桃妮,“明天我在茶楼等着你!” 说完快步跑了。 “嗳、”桃妮想将帕子还回去,见她跑了,只得收起来。 做帕子的绸缎柔软滑腻,上面绣着连枝桃花,绣工极好,一看就是有名的绣娘做的,这样的帕子,至少要二三两银子一条。 桃妮卖鱼挣的银子多,但全交给了家里,能让她自己花的不多,哪里有这样奢侈的东西。 一时也不免心动,悄悄收了起来。 …… 次日,将近晌午时,苏清还在铺子里,坐在后面算账。 门口人影一闪,听到王氏喊道,“呦,桃妮来了!” “苏二婶子!”桃妮甜甜喊了一声,问道,“苏清在吗?” 王氏笑道,“在呢,在里面,去找他吧!” 苏清已经站起来,喊道,“桃妮,这里!” 桃妮快步走过去,“苏清,吃饭了吗?我来的时候,给你买了桃花糕。” 苏清将油纸包接过去,笑道,“怎么没在书堂,找我有事?” 桃妮眸光一闪,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苏清,你跟我出去一下呗。” “去哪儿?”苏清问道。 “去了就知道,走吧!”桃妮去拉苏清的手腕。 苏清不疑有他,将账本收好,对着王氏交代了一声,和桃妮出了铺子。 整个镇子上只有一家茶楼,开在北街,两人走过去用了两炷香的功夫,到了茶楼前,苏清皱眉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桃妮笑了笑,拉着苏清进了茶馆。 一楼大堂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正在听书,有小二过来领着两人上了二楼。 苏清越发的疑惑,却又信任桃妮,所以跟着往上走。 进了雅房,里面空无一人,桃妮纳闷的道,“人怎么还没来?” 苏清再次问,“你到底带我来见谁?” 本以为是桃妮和虎子几人和她开玩笑,此时看来又不像。 小二上了茶水点心,笑道,“两位客人稍后,客人稍后就到。” 桃妮点了点头,拉着苏清坐下。 雅房设计的精巧,一面临街,落地的窗子,宽敞明亮,墙壁上挂着字画,桌子上摆着花瓶和香炉,烟香袅袅,淡淡沉香,雅气文致。 桃妮给苏清倒了茶,自己也拿了桌案上的点心吃,道,“咱们等一会儿。” 苏清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桃妮,虎子和大壮呢?” “在书堂呢!”桃妮随口道。 苏清目光微凛,声音依旧和缓,“那今日你让我来见谁?” 桃妮怕苏清知道是刘家人不愿意见,所以仍然卖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还不见人来,桃妮心急的嘀咕道,“这个刘翠,怎么还不来?” 苏清倏然抬头,“你说谁?” 第108章 中计昏迷 桃妮也不瞒着了,直接道,“是刘翠让我把你喊出来的,她说想和你和好,以后还是亲、” 她话没说完,就见苏清猛然站了起来。 苏清一起身,便知道坏了,她脑袋里发晕,浑身无力,似中了迷药一般。 她抬头在屋子里一扫,目光落在案几上的香炉上,快步过去推开窗子,抬手将香炉扔了出去。 桃妮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捂着头含糊的问道,“我怎么身体发软?” 窗子一开,苏清深吸了口气,觉得略清醒了些,拉着桃妮起身疾步往外走。 她们还没走到门前,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两个男子,一个刘景彰,另外一个便是孟业达。 桃妮脑子已经迷糊,指着刘景彰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是你?刘翠呢?” 刘景彰不理她,讨好看向孟业达,“二郎哥,人怎么样?” 孟业达看着苏清眼睛已经发直,目中露出淫邪的光,“俊,长的真俊!” 眼前的少年完全不是乡下人土里土气的样子,五官精致,眉目俊美,皮肤又白又细,身骨玲珑,还没抱在怀里,便知道柔软如玉。 尤其是眼前少年的气质,清冷而带着几分天生的高雅,让人痴迷。 看着孟业达的样子,苏清瞬间已经懂了,拉着桃妮缓缓后退,冷声道,“刘景彰,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刘景彰歪嘴邪笑,“苏清,我知道你会几下子功夫,但是你们今日中的迷香是二郎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无色无味,又混在沉香里,就算是江湖高手都察觉不了。你现在力气全失,连这个屋子都走不出去!” 桃妮已经站立不稳,倚在苏清身上,咬牙恨声道,“刘景彰,你和你妹妹合伙骗我!” “只能怪你自己蠢!我们刘家会和这个野种和好,做梦去吧!” “你、你”桃妮气怒之下,血气上涌,脑子嗡的一响,直直躺了下去。 “桃妮!”苏清双腿无力的抱着桃妮跪坐在地上,想要大声呼喊引起街上人的注意,然而脑子里一片混沌,张嘴都困难。 “跟着本少爷吃香喝辣,本少爷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孟业达笑着走近,蹲在地上,伸手去摸苏清的脸。 苏清扭头躲过,用力的向着旁边的柜子撞去,今日之劫,是她的命数,但她宁愿死,也不会委身给这些恶人。 刘景彰用力一拽苏清,伸手砍在她脖子上,看着昏过去的苏清露出阴狠的笑。 孟业达心疼皱眉,冷声道,“你打他做什么?” “二郎哥不知道,这小子鬼滑的很,必须把他打晕了,之后怎么行事,还不是全随二郎哥的心意!”刘景彰意味深长的笑。 孟业达摸了摸苏清的手臂,爱不释手,突然又犯起难来,“把他弄到哪去?城里有我爹的眼线,时刻盯着我呢!” 刘景彰眼睛一转,“不如到我家去,离城里远,我爹还不在家,随便折腾。” 孟业达立刻同意,“好!” 说完,他伸手抱起苏清往外走,眼睛一瞥晕在屋子里的桃妮,问道,“她怎么办?” “不管她!”刘景彰道了一声,开了门,掩护孟业达下楼。 孟业达用袖子遮着苏清的脸,出了茶楼,外面便停着刘家的马车,两人迅速的上了车吩咐车夫离开。 将苏清放在马车上,孟业达目光黏在苏清身上,目光发痴,已经按耐不住。 刘景彰坐在一旁,细小的眼睛里藏着阴损的光芒,得意撇嘴。 过来今日,他倒要看看,苏清还怎么在他面前装清高! 马车赶的飞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停在刘家后门外。 两人带着昏迷中的苏清进了刘家后院,径直往刘景彰的院子走去。 刘贵不在家,孙氏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翠还留在城里闲逛,所以此时刘家的确安静之极。 将孟业达让进自己屋子,刘景彰笑道,“二郎哥随便,我就先退下了,您放心,这院子里都是我的心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刘弟够意思,这个人情为兄记着了!”孟业达猥琐一笑,抱着苏清快步往内室里走。 刘景彰歪嘴冷笑,将门紧紧关上。 孟业达早已急不可耐,将苏清放在床上,目露淫色,呼吸急促,吞咽了几口,伸手便去解苏清的衣服。 “小心肝,你真美啊!” 男人散下少女的头发,抓着一缕墨发在鼻下一闻,露出恍惚的表情。 少年衣领解开,露出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皮肤白皙如雪,滑若玉脂,男人越发心急,“刺啦”一声,将苏清的衣服扯开,却猛然愣在那。 “少年”中衣下缠着厚厚的裹胸,胸部隆起,就算有裹胸覆着,依然能看出这是女子的身体。 孟业达“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震惊的看着昏睡中的苏清,眼睛里的迷乱散去,渐渐变成厌恶。 女人! 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 自地上起来,孟业达脸色铁青,愤愤往外走。 院子里刘景彰并未走远,正坐在藤椅上喝茶,听见门响,转头看过来,面露惊色,“二郎哥?” 不应该这么快吧! 孟业达恶狠狠的盯着刘景彰,上前一步拎起刘景彰的衣领,愤怒道,“你小子耍我!” “什么?”刘景彰瞪大了眼。 “你自己进屋看看吧!”孟业达脸色阴暗,猛的将刘景彰一推,气呼呼的大步往外走。 刘景彰惊愕的看着孟业达出了院子,眼睛一转,快步往屋里走。 待进了屋,看到床上的人,脚步顿在那。 床上的人还昏睡着,如墨的长发散下来,遮住裸露的肩膀,手臂纤细,锁骨玲珑,白色的裹胸下弧度优美,这分明、是女子! 再看她的面容,的确是苏清无异。 她怎么变成了女人? 刘景彰震惊的张大了嘴! 他一点点向着床边靠过去,还未在惊愕中回过神来,直到苏清突然微微皱眉,嘴里发出轻轻的一声。 他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一步,此时才相信,苏清真的原来是个女子。 隐藏了十多年,原来她是个女子! 连他娘孙氏都不曾和他说过。 怪不得孟业达那般的恼怒! 定是以为他故意蒙骗羞辱他! 刘景彰唇角瞥出一抹冷笑,之前因为比不上苏清的那些不甘和嫉妒,此时猛然间便消失了。 他转身想要出去,细眼一闪,又停了下来,转头向着床上的少女再次看去。 少女五官绝美,肌肤盈润,此时上衣半褪,露出雪白香肩和纤细的腰身,眉头微蹙,纯净中带着说不尽的魅惑。 他双目渐渐炙热,呼吸渐粗,缓缓向着床边靠近。 …… 城内的茶楼内,桃妮缓缓苏醒,她坐起身,揉了揉发晕的头,半晌脑子里都是懵的。 窗子打开,冷风将街上的喧闹声吹进来,桃妮摇晃起身,意识一点点苏醒,看了看周围,猛的睁大了眼睛, 苏清! 她环顾四望,哪里还有苏清的影子! 昏迷之前的事渐渐清晰起来,桃妮想起刘景彰和那陌生男子不怀好意的笑,瞬间便出了一声冷汗。 她被刘翠骗了,刘景彰和其他人一起掳走了苏清,不知道带去了哪里。 凭之前的恩怨,不用想,刘景彰也不会放过苏清。 桃妮脸色苍白,急忙往外走。 她要去虎子哥,让虎子和大壮去救苏清。 一路跑着来到书院,进了门,听到书堂里夫子正在授课,桃妮方要闯进去,目光一闪,猛然又停了下来。 她已经初懂情事,在茶楼里那陌生男子看苏清的目光,她就算不十分明白也稍稍懂一些。 这个时候,苏清大概已经被…… 她真的要让虎子去救苏清吗? 如果苏清被玷污了,那她肯定就不能嫁给虎子了。 这个念头一起,桃妮再也无法平静,她面上露出痛苦和纠结的表情,踌躇不定。 苏清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带着大家一起做生意挣钱,她一直都真心对待她,在不知道她的身份之前,他们亲如兄妹。 可是,她爱慕的惹喜欢的人也是苏清。 如果没有苏清,她就能如愿的嫁给虎子,她无数次想象过和虎子成亲后的样子,他们会盖一个四间瓦房的大院子,院子外种上桃花树,院内养几只母鸡和一条黄狗,她给他洗衣做饭,给他生孩子,他们生活的富裕快活,让村里人人羡慕。 只要她今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她的梦就会成真。 桃妮急迫的目光一点点暗下去,缓缓后退,渐渐远离书堂。 苏清,她一直都是男子装扮,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恢复女儿身,所以就算今天失了身,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对,苏清不会嫁人,只要她不说,谁会知道呢! 桃妮不断的安慰自己,转身快步出了书院。 她心神恍惚,没去店铺,直接出城回了村子。 第109章 废了刘景彰(二更) 刘家后院 刘景彰心虚的看了看窗外,却最终坐在了床上。 他睡过不少女人,可是的确没有一个能比的上苏清,尤其是他以前屡次败在苏清身上,如果他把她睡了,简直最好的报仇方式。 同母异父的姐弟又如何,他连他爹的女人都敢睡。 刘景彰充满色欲的眼睛里闪着阴鸷的光,肥胖的手自苏清眼睛、鼻子、下巴、一路滑下,落在她雪白的肩膀上,伸手去解她的裹胸。 裹胸缠的紧,他一把将少女的腰身托起来,自后面将缠绕的白布松解。 他手有些慌乱,越发的急迫,方要一把将白棉扯下,手下一怔,抬头见昏睡中的少女猛然睁开了眼。 苏清意识混沌,愣愣的看着刘景彰,风吹在裸露的肩膀上,一阵刺骨的清寒,让她猛然惊醒,抬腿一踹刘景彰,猛然向着地上滚去。 混蛋! 她定会杀了他! 然而她中了迷药,虽然清醒,身体却依旧无力,往地上一滚,将刘景彰也带了下来。 她挣扎起身,手臂却被男人死死按在地上。 “醒了也好,我就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被我睡!”刘景彰面容扭曲,低头对着苏清的脸亲下来。 苏清胸口涌上一阵恶心,用了全力躲避,嘶声喊道,“刘景彰,你这个畜生!你忘了我们是一个娘生的!” 刘景彰冷笑,“亲兄妹又如何,我又不娶你,只是睡你!” “混蛋!” 苏清牙关要紧,被男人手触碰到身体,浑身忍不住发抖。 她闭紧了眼睛,全身紧绷,双拳缓缓握紧。 少女的反抗让刘景彰更加兴奋,快速脱了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条亵裤,扑身压在苏清身上,色急的往她脖颈上吻去,一身肥肉乱颤。 他手掌覆在少女胸口上的刹那,少女猛然翻身而起,似积蓄了许久的力量,一下子将他压在下面,手中寒光一闪,对着他眼睛刺去。 刘景彰被摔了个措不及防,后脑一痛,顾不上喊疼,下意识的伸臂挡住苏清的手。 苏清手中是两根泛着寒光的银针,她面容清冷,用力的对着男人的双目扎下去。 刘景彰吓的色心顿消,用力握住苏清的手,肥胖的身子被压的死死的,一张脸憋的通红。 …… 孟业达离开刘家的时候,神色不虞,脚步匆匆,被要去厨房的孙氏正好看到。 她眼睛闪了闪,问道,“那是谁?” 身后吴妈道,“想必是少爷的朋友!” 孙氏见孟业达神色不对,心中犯疑,转了方向,向着刘景彰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下人都被刘景彰支开了,此时静的诡异,孙氏越发不安,快走了几步,便听到屋子里传来“扑通”一声响。 她吓了一跳,提裙上了石阶,一推开,待看到内室中的情景,猛的张大了嘴。 刘景彰被压在地上,苏清头发披散,衣衫半褪,双腿死死压着他,手中的银针离他的眼睛不过还有几寸。 苏清力气没有全部恢复,但也让刘景彰无法起身。 “娘、娘,快点救我!”刘景彰斜眼看来,大呼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孙氏愣在那,惊慌问道。 然而看着苏清的样子,也明白了几分,不由的跺脚,“景彰,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别废话,赶紧救我!”刘景彰脸色通红,用力的挡着苏清的手,惊恐的看着银针一点点靠近。 “清儿,清儿,快放手!”孙氏慌声大喊。 苏清脸色冰冷如雪,眸光清寒,她身体同样的僵硬,甚至方才发力后此时都无法挪动,只拼了全力的的往下压去,以解心头之恨。 就算杀了不刘景彰,她也要废了他! “娘,娘!”刘景彰见苏清似发了疯,慌声大喊,“桌子上有刀子,你快点,快点杀了她!” 孙氏一瞥桌子上的短刀,摇头后退,“不,不!” “娘!苏清要废了我的眼,你快杀了他!” “不,她也是娘的孩子啊!”孙氏哽咽出声,扑上前要将苏清推下去,“清儿,你冷静一下,放了彰儿吧!娘让他给你赔罪,你放了他吧!” 苏清猛的将孙氏推开,用力往下一扎,却在刘景彰挣扎下扎偏了位置,扎在他左脸上。 刘景彰痛的哇哇大叫。 苏清顺手掐在他脖子上,双目充血,似下了决心一定要杀了他! 刘景彰双腿不断的挣扎,脸色由红转青,双手胡乱的拍打,面色惊恐之极。 “彰儿、彰儿!”孙氏大哭。 吴妈将孙氏扶起,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短刀,“夫人,杀了苏清,否则少爷就要死了!” “不、不!”孙氏惊慌不敢。 吴妈冷声道,“夫人,今天必须杀了苏清,否则少爷欲强暴同父异母姐姐的事传出去,少爷一辈子都毁了!” 这也是到现在她不敢叫下人来的原因,这件事绝对不能人看到。 孙氏脸上挂着泪,听了吴妈的话,猛然怔住。 对,今日的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 刘贵前几日还和她商量,让刘景彰去读两年书,然后花银子在他在府衙捐在差事做,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刘景彰真的一辈子都完了。 “夫人,快点吧,少爷真的不行了!”吴妈急声催促。 刘景彰 两眼上翻,双腿乱蹬,挣扎的力气渐弱,脸色也已经成灰白色。 “清儿,你别怪娘!”孙氏哭了一声,抓过吴妈手中的道,双眼一闭,向着苏清的后心扎下去。 刀落到一半,孙氏的手突然被抓住。 苏清翻身一转,清眸冰寒,抓着孙氏的手用力往下扎去。 刀正扎在刘景彰的双腿之间,一股鲜血溅出,喷在孙氏震惊的脸上。 “啊!”刘景彰仰头惨叫,猛的坐了起来,张大了嘴面露震惊,“扑通”一声落地,直直晕了过去。 孙氏似吓傻了,瞪着眼珠,看着刘景彰高高鼓起的胯下被她切成两半。 苏清面色冷厉,靠着桌子急促的喘息,然后扶着桌子站起来,将自己的衣服拢上去。 “啊!”吴妈大叫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孙氏似是被吴妈的叫声惊醒,猛的扔了手中的刀,一脸呆滞的看着刘景彰双腿之间的涌出的血,双手颤抖的捧着刘景彰被砍掉的肉,哆嗦道,“彰儿,彰儿!” “儿子!” “我的儿子!” 孙氏满脸血迹,凄厉大叫。 …… 虎子自城里回来,先去了苏清家里,见桃妮正一脸慌色的在门外徘徊。 “桃妮!”虎子上前,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在这做什么呢?” “虎子哥,我、”桃妮脸色苍白,目光闪烁,支吾道,“我,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说罢急忙往家里走。 虎子皱眉,这丫头今天怎么了? 他转身进了院子,大声喊道,“苏清!” 苏老自后院过来,放下锄头,“虎子啊,苏清还没回来,你没看到她吗?” 虎子一怔,“苏清没在家,她也没在店铺里啊!” “没在城里?”苏老皱紧了眉,“难道去桑田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栅栏门被推开,苏清缓步走了进来。 她眸色阴郁,面无表情,衣服褶皱,头发也有些乱,似和人打过架。 “苏清,你怎么了?”虎子忙跑过去。 苏清一身冷厉之气,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往院子里走,“没事!” “你去哪儿了?”虎子不放心的追问。 苏清却径直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虎子和苏老都面露惊愕。 “苏清,你怎么了?”虎子上前推门。 苏老拦住他,“虎子,你先回家去吧,我问问清儿发生了什么事。” “嗯!”虎子点了点头,“那我晚上再来!” “去吧!” 屋子里,苏清躺在床上,胃里仍旧一阵阵翻滚。 二花走过来,俯身看着苏清,关切的柔声问道,“清清,怎么了?” 苏清侧了个身,看着男人纯净温暖的眼睛,心里渐渐平静,轻轻摇头。 苏老走进来,担心的看着她,“清儿?” “爷爷!”苏清坐起身,犹豫一瞬,还是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苏老气的脸发白,“我去找孙氏!” “爷爷不要去!”苏清下床拦住苏老,“现在刘家正乱呢,你别去!” “刘景彰那个畜生!”苏老浑身颤抖,“孙氏也好狠的心!” “爷爷,我废了刘景彰!”苏清声音无波的道。 苏老气道,“他活该!” 二花似是听懂了一些,浑身紧绷着,一言不发,气息冰冷。 “爷爷,刘家也许不会善了,如果我被抓去府衙,您也不要担心!”苏清道。 刘家吴妈吓的跑出去,惊动了家里的下人,都涌进了刘景彰的院子,她出来的时候,刘家大乱,孙氏只知道大喊大叫,有人已经去城里通知刘贵了。 刘贵回来,想必第一时间就会来找她算账! “是他们害人在先,凭什么抓你?”苏老气愤道。 “有人最会颠倒黑白!”苏清冷笑一声。 第110章 乱(三更) 然而,一直到天黑,刘家和官府的人都没来找苏清。 关于刘景彰被伤一事,村子里的人却传开了,听说刘景彰还昏迷未醒,孙氏疯了一样的抱着刘景彰一直不撒手。 虎子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来找了苏清,问清原委后,气的脸色铁青,心中怒气翻涌。 他相信若不是刘景彰被废了,他现在一定拿着刀冲进刘家杀了他。 自苏家出来,虎子大步往桃妮家走去。 宋家已经关上门了,虎子“咣咣”砸门,“宋桃,你出来!” 桃妮娘过来开门,笑道,“是虎子啊,找桃妮!” “嗯,我有事问她!”虎子淡声道。 天色黑,桃妮娘也未看清虎子面上的神色,只热情的道,“进来说话!” “不用,我就在这等着她!” “那行,我去给你喊!”桃妮娘转身进了院子。 半晌,桃妮才磨磨蹭蹭的走出来,心虚的看着虎子,“虎子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虎子一把将她拽了出来,一直走到东墙根才停下,回头冷冷看着她,“桃妮,今日你和苏清一起被刘景彰暗算,后来你醒过来,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不去救苏清?” 桃妮脸色惶白,惊讶道,“苏清?她,她怎么样?” “回答我的话!”虎子冷喝一声。 桃妮吓了一跳,缩着肩膀后退,靠在墙上怯懦柔弱的看着虎子,“我、我当时被迷晕了,后来醒了以后迷迷糊糊,忘了发生什么。” 虎子猛的一眯眼,“你真的忘了?” 桃妮眼睛一眨,眼泪淌下来,握住虎子的手臂,急迫关切的道,“虎子哥,你相信我,我当时真的迷糊了!你快告诉我,苏清怎么样?刘景彰有没有把她、” “没有!苏清没事!”虎子用力将桃妮的手甩开,冷冷看着她,“桃妮,你知道苏清是女子是不是?过年三十那天,你在我家门外偷听到了我和我娘的话对不对?” 桃妮面露慌色,支吾道,“是,我、一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苏清,我一直都把苏清当初最好的朋友!你相信我,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会害苏清?” “好!今日的事我当你真的是被迷晕了,不再追究,但是我现在明白的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苏清,我要娶她。就算今日她真的被刘景彰侮辱了,我也会娶她!”虎子一字一顿坚定的道。 桃妮猛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虎子。 虎子冷冷瞥她一眼,转身而去。 “虎子哥!”桃妮大喊了一声,想到方才虎子厌恶冰冷的目光,心中钝痛,哽泣出声。 …… 次日,桃妮一大早便去找苏清,看到苏清,直接哭了起来,“苏清,我对不起你,我昨天被迷晕了,醒了以后忘了发生什么,我真的迷糊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满脸悔恨。 苏清眸光深了深,却还是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她肩膀,“我没事,刘景彰没有得逞!” “苏清,我好恨我自己,你要有事,我就不活了!”桃妮趴在苏清肩膀上,哭声道。 “不关你的事,别哭了!”苏清轻声安慰。 “苏清,你相信我吗?” “信!”苏清淡声道。 桃妮眼尾一扫身后走过来的身影,哭的声音更大,“苏清,我发誓,如果你受到伤害,我一定以死谢罪!” “别说傻话了,我们亲如兄妹,你怎么会害我?”苏清故作轻快的道。 她相信桃妮是被刘翠骗了,可是她不明白桃妮昨天醒了以后为什么没通知人去救她,桃妮没有理由害她。 现在看这丫头哭的这样伤心,心中释然,也许她昨天真的被迷晕了,又惊又怕,醒来后忘了发生过什么事,稀里糊涂回家去了。 她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山下水,一起卖鱼挣钱,她刚醒来的时候和爷爷吃不上饭,桃妮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给了苏老,她之前出事坐牢,桃妮急的直哭,每天来照顾苏老,洗衣做饭,像是亲人一样,他们那么亲近,她怎么会怀疑桃妮? 大壮上前,心疼道,“桃妮别哭了,事情我听虎子说了,我们都相信你。而且苏清没事,你别自责了!” 桃妮满脸悔恨,“就是我笨,听信了刘翠的话,才害了苏清!” “真的不怪你!”大壮劝道。 桃妮回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虎子,“虎子哥,你还相信我吗?” 虎子顿了一下,才微微点头,“相信!” 大壮立刻笑起来,“看吧!咱们在一起那么久,谁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别哭了,坏人得到了报应,咱们应该高兴才对!” 桃妮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哽咽点头。 坏人的确得到了报应。 苏清他们一出门便听到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刘家的事。 刘景彰废了,孙氏疯了。 有人说看到城里的一个少爷自刘家出来,猜测定是孙氏看到刘景彰和那好男风的少爷在一起做了不好的事,所以冲动之下砍了刘景彰的命根子。 也有人说,是刘景彰喝醉了酒意图染指自己的亲妹妹,被他娘撞到。 …… 到是没有人提到苏清,苏清趁乱离开的刘家,那个时候刘家下人都慌了,谁也没注意到她。 傍晚,苏清自城里回来的时候,在胡同口碰到了刘贵。 一夜之间,刘贵似苍老了几岁,脸上皱纹深了,连之前身上不可一世的气势也没了。 他站在墙下的暗影中,脸色阴暗,直直的看着苏清。 苏清毫不畏惧,淡淡道,“你可以报官,我们公堂对质!” 刘贵不说话,只阴狠的盯着苏清。 从昨天到现在孙氏都是疯疯癫癫的,所以他只能问吴妈和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妈和送刘景彰孟业达回来的车夫不敢隐瞒,忙将知道的都说了。 所以刘贵明白,是他们家有错在先,即便告到衙门,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他心里恨,恨苏清,恨孙氏,也恨自己的儿子。 他多次告诉过刘景彰,不要再招惹苏清,可是刘景彰偏偏不听,一直弄到现在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样的祸根,大概从他和孙氏勾搭在一起,让孙氏抛弃襁褓中的孩子嫁给他时就已经埋下了。 他没了儿子,精神也一下子垮了,连报复苏清的心思都没那么强烈。 “苏清,景彰残废了,这个仇我一定会给他报的。我不会报官,但是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刘贵阴狠的道。 “随时奉陪!”苏清语气淡淡。 “清清!” 胡同口,二花缓步走过来,握着苏清的手往家里走,高大的身体将她挡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刘贵。 他对于发生的事似懂非懂,但是知道苏清有了麻烦,所以过了晌午就在这里等着苏清回家。 直到出了胡同,二花回头看去,见刘贵已经走了,才松了口气,转头对着苏清道, “清清,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好!”苏清暖暖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 深夜,刘贵喝的醉醺醺回家,将过来扶的下人推开,一路踉跄的往后院走。 刚进后院便听到“嘤嘤”的哭泣声,他皱眉看去,见树下坐了一个纤细的人影。 “哭什么哭?烦不烦?”刘贵走过去,见是自己的儿媳周红娇,忍不住脱口斥道。 周红娇吓了一跳,忙起身拭泪道,“儿媳见过公爹!” “嗯!”刘贵缓了缓脸色,道,“这事委屈你了!” 刘景彰残了,最难受的人当然还是周红娇,她才刚刚嫁过来,连孩子都没有,后半辈子就要守活寡了。 早知道,她还不如嫁给苏清。 想到这里,周红娇眼泪又流下来,却不敢哭出声,只不断抽噎。 “别哭了,赶明儿我让人给你打两套首饰!”刘贵安抚道,说完转身回屋,脚下一趔趄顿时向着一边倒去。 周红娇忙扶着他,“公爹小心!” “没事!”刘贵满身的酒气,摆了摆手,却已经站立不稳。 “儿媳送公爹回房!” “去书房!”刘贵吩咐道。 他懒得回去看到孙氏那张哭哭啼啼、疯疯癫癫的脸。 “是!”周红娇搀扶着刘贵,摇摇晃晃往书房里走。 刘贵半个身子靠在周红娇身上,眼睛半闭着,口吐浊气。 已经很晚了,下人们都睡了,周红娇不好意思再喊人,只得红着脸想尽快把他送回去。 刘家人没有一个好读书的,书房也不过是一个摆设,外室摆满了附庸风雅的字画,内室则是个卧房。 周红娇扶着刘贵躺在床上,给他脱了鞋,探身去拉了被子向给他盖上。 此时刘贵翻了一个身,猛然将周红娇压在了床上,壮硕的身体因为醉酒难受的扭动。 周红娇大窘,用力的推着刘贵,“公爹,你醒醒!” 刘贵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身下女子杏眸含波,白面羞红,尤其是扭动挣扎的身体不断的蹭着他,蹭的他邪火烧起,呼吸一热,低头对着女人的脸吻下去。 “心肝,让我亲亲!”他粗粝的舌头在女人脸上乱亲,嘴里秽言秽语。 周红娇大惊,挣扎的更加用力,“公爹,你醉了,我是红娇啊!” “娇娇!”刘贵胡乱的喊着,酒气熏人,一双手沿着女人的薄衫探进去。 “不要,来人啊!” “刺啦”一声,女人的衣领被扯开,露出粉红色的肚兜和鼓鼓白肉,让刘贵更加失去理智。 周红娇疯了一般的想逃,却被男人一下子甩在床上,头磕到床栏,一阵天旋地转。 刘贵脱了衣服,猴急的扑身上去。 床帐落下,遮了里面不能见光的画面。 女子的声音从求救到呜咽,被黑夜吞没,像是落水的人,一点点沉下去。 ------题外话------ 明天男主要醒了,大家记得追文哈! 第111章 蛇毒 刘景彰出事两日后,刘家从古榆村搬走了,搬到了镇子上,只留下几个下人,看着刘家的田地和房子。 搬走的那一日,十几辆马车拉着刘家的家当,在村里人的注视下,缓缓离开。 周红娇扶着自己疯了的婆婆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两眼通红,面容憔悴。 孙氏白了头发,面容痴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儿子。 刘贵让人将刘景彰抬到马车上去,脸色一直冷着,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很久以后,有人在镇子上碰到了刘家人,回来说刘景彰被神医治好了,周红娇怀了身孕,给刘家生了大孙子。 刘贵抱着,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那是后话,如今刘家人就这样搬走了,村里人大多数都是拍手称快。 这些年,他们都没少受刘家人奴役。 …… 刘家人走了,虎子等人也出了口恶气,以后终于再也不用看到刘景彰那张让人生厌的脸,也再也不会有人和他们作对。 桃妮往苏家去的更勤快起来,上山采了蘑菇、山果,家里做了好吃的,都要给苏清和苏老送来尝尝。 虎子渐渐放下心中芥蒂,几人又恢复了之前亲密的关系。 天气渐暖,转眼已经到了春末夏初的时节。 这日桃妮上山采了一篮子山果给苏清送来,进了院子,见只有二花在院里劈柴。 桃妮走过去,笑道,“二花,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苏爷爷呢?苏清呢?” 二花抬起头,俊美的脸上露出浅笑,认真的道,“爷爷在后院,清清去鱼塘了!” “哦!”桃妮淡淡点头,她知道水渠已经修好,苏清定是去查看了。 她将篮子放在地上,看到二花脚上的靴子被树枝刮了一个口子,笑道,“鞋子都坏了,也没人帮你补补,你脱下来,我帮你补!” 二花下意识的摇头。 “跟我还客气什么,快脱下来!”桃妮搬起二花的腿,将他的鞋子拽了下来。 二花后仰了一下,差点跌在地上,感激笑道,“谢谢桃妮!” “不谢!”桃妮娇俏一笑。 她自身上的挎包里取出针线,坐在院子里便缝了起来。 二花自顾接着砍柴。 “二花,你喜欢苏清吗?”桃妮似玩笑的问道。 二花立刻点头,“喜欢。” “那让你永远和她在一起,好不好?”桃妮挑眉笑道。 “嗯!”二花重重点头。 很快,靴子缝好了,桃妮左右看了看,起身进屋去找剪刀。 屋子里没人,桃妮知道剪子在哪放着,找到后将线剪断,拿着二花的靴子愣愣站在那里。 有片刻的犹豫,但很快面上的表情变的决绝,桃妮往外看了一眼,见仍然只有二花在砍柴,迅速的自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将里面暗红色的粉末撒进二花的靴子里。 做完后,桃妮紧张吁了口气,将剪刀针线全部都收好,拿着靴子往外走。 “桃妮来了啊!”苏老自后院过来,看到桃妮笑呵呵道。 桃妮吓了一跳,脸色刹那变的苍白,看着苏老讪讪笑道,“爷爷,那个、我来送果子,看到二花的靴子坏了,帮他补了补!” “辛苦你了!”苏老慈祥的笑。 “不、不辛苦!”桃妮连连摇头。 她说着,快步走到二花身边,“补好了,二花你穿上吧!” “谢谢桃妮!”二花道了一声,接过靴子直接蹬在脚上。 “爷爷,苏清不在,我先走了!”桃妮说了一句,转身便往外走。 “桃妮!”苏老喊了一声。 桃妮仓皇转身,“啊?怎么了?” “你的筐也不要了?”苏老笑了一声,将框里的果子倒出来,给她把筐递过去,“小小年纪就丢三落四!” 桃妮咧嘴一笑,“多谢爷爷提醒!” “路上小心!” “是!” 桃妮转身出了苏家,待出了门,长长吸了口气,脸上僵硬的笑容也慢慢隐去,杏眸变的晦暗,回头看了一眼苏家的栅栏门,提着筐子离开。 …… 水渠修好了,山水也已经引下来,苏清开始张罗着买鱼苗。 桑林新叶也已经长出来,苏清在城里聘请了工人教给村里人剪枝压条等种桑的技术,另外也着手准备开始养蚕。 天气变热,苏清将糖葫芦的生意停了,之前做糖葫芦的棚子重新修葺了一番,当做蚕室,高氏带着那些妇人统一学习养蚕。 所有的事情进行的有条不紊,如火如荼,虎子和桃妮等人自学堂里回来便来帮苏清忙活,每日过的充实而飞快。 这日夜里,天气闷热,似有风雨欲来,苏清半夜里起来关窗子的时候,听到东屋苏老一阵阵咳嗽。 已经是夏初,苏清本以为今年苏老的老毛病不会再犯,没想到还是又咳嗽起来。 定是这几日,苏老也跟着一起忙碌劳累的原因。 苏清倒了杯热水给苏老送去,告诉爷爷明日一早,她就上山给苏老采药。 “我自己去吧,你太忙了,不要太累了!”苏老捂着被子,因为咳嗽,脸色有些潮红。 “没事,有二伯和大伯帮忙,没关系!”苏清将被子给苏老盖好,等他躺下睡后才回房睡觉。 次日早晨,苏清让虎子去给醉鹤楼送鱼,打算吃过饭后便和二花上山。 虎子等人走的时候,桃妮回头看向苏清,杏眸闪了闪,随即转过头去,和平时一样和虎子说笑。 然而刚吃过早饭,苏淮就来了,说买的鱼苗送来了,让苏清去看看。 苏清只得和苏老交代了一声便出了门。 一直到晌午,苏清才回来。 天气阴沉,却没下雨,苏清不顾苏老阻拦,背着背篓和二花上山去了。 …… 桃妮今天放学回来的早,进了家见她长姐宋云正在洗衣服,已经晾了一绳的衣服。 “桃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宋允转头笑道。 “要下雨了,夫子让我们早点回家!”桃妮蹦蹦跳跳往屋里走。 “你的衣服我都给你洗了,还有你平时挎的布包,姐也给你洗了!”宋云喊道,似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那布包里有些花粉,像是百枯荣的花粉,是不是你上山时沾上的,这花粉可是会招毒蛇的,你小心点。” 桃妮脚步猛的顿住,脸色虚白,半晌她才低声道,“知道了!” 说罢低着头急急进了屋。 宋云嘀咕笑道,“这丫头,一点大姑娘的稳重都没!” …… 苏清和二花两人带着铁花上了山,一路寻找给苏老治病的草药,不知不觉进了老山深处。 二花背着背篓跟在苏清身后,和铁花不停的你追我赶,在山林里闹成一团。 苏清看到草药便砍下来,偶尔放进嘴里尝尝,加深对草药的认知。 二花摘了几个野果子,跑到小溪边去洗,铁花则扑通跳进水里,溅了二花一身的水,得意的将屁股对准他摇尾巴。 “啪!”二花将一个果子扔过去,打的铁花一激灵,猛的钻进了水里。 “铁花!二花!”远处苏清正在大声喊他们。 铁花“蹭”的蹿上了岸,抖着身上的水,向着苏清的方向飞奔而去。 二花俊颜含笑,拂了拂身上的水,继续洗他的果子。 突然身后传来草叶摩擦的声响,二花猛然转头,后面没有人,只有风吹的树叶飒飒作响。 那边苏清又在喊,“二花!” “来了!”二花忙应了一声,赶忙去捞泡在水里的果子。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一条黑色头顶带红的蛇飞快的游过来,纵身一跃,猛的咬在二花的右腿上,蛇身一卷,将二花的腿紧紧缠住。 “唔!”二花轻哼一声,皱了皱眉,回手一把将黑蛇抓了下来扔进水里。 黑蛇在水中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二花挽起裤腿,见自己的腿被咬出了两个牙印的口子,往外渗着黑血。 那边苏清又在喊他,二花撩起水洗了一下伤口,将裤腿放下来,抱着果子忙去找苏清。 “清清!吃果子!”二花将手中洗的干干净净的野果给苏清。 苏清口渴了,拿起果子咬了一口,道,“不要乱跑了,还有一味药,找到咱们便下山!” 头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林子里幽暗混沌。 二花听话的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清身后。 走了不远,二花右腿疼痛难忍,小腹却灼热,烧的他浑身失力,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苏清闻声回头,“怎么了?” 二花额头上冷汗已经流下来,皱眉痛苦的道,“清清,我的腿好疼!” 苏清立刻走过去,在男人面前蹲下,将他裤腿挽起,顿时一惊。 二花的右腿被咬的地方有巴掌大小的青黑,伤口往外冒着黑浓,十分可怖。 “怎么回事?”苏清变了脸色。 二花脸色苍白,“有蛇!” 是蛇毒! 苏清立刻将随身带的短刀抽出来,对着二花的伤口割了下去,大股大股的黑血涌出来。 “唔!”二花痛极,咬着牙闷哼出声。 只放了血不行,这半晌,毒已经侵入周围的经脉,苏清起身四顾,面露焦急,想寻找可以解蛇毒的草药。 二花身上时冷时热,背上被冷汗浸透,身体蜷在一起,不断的痛吟出声。 此时狂风大作,山林里沙石肆虐,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二花,你忍耐一下,前面有个山洞,我先带你过去!”苏清安抚的摸了一下二花的头,将他扶起来,搀着往前面山洞里走。 “铁花跟上!” 苏清喊了一声,加快脚步。 第112章 以身解毒(二更) 洞中昏暗,铺着干草,洞下堆着干柴,还有石垒的锅灶,看来是山下的猎人偶尔遇到大雨时避雨的地方。 一进山洞,风立刻小了,至少让人能平稳的喘口气。 将二花放在洞壁下的干草上,苏清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声道,“二花,不要怕,我去采药给你解毒,在这里等着我!” 二花脸色青白,缓缓点头。 “铁花,你守着二花!”苏清交代了一声,背上背篓,快步出了山洞。 外面风吹的天昏地暗,苏清顶着风艰难前行,快步跑进林子里。 等她采了药回来,铁花正在洞口等着她,远远的便迎上来。 苏清大步进了山洞,蹲在二花面前,将背篓放下,“二花,我回来了!” “清清!”二花靠在墙壁上,微微睁眼,无力却温柔的看着女子。 天已经暗了,苏清在山洞中点了火堆,让光线更亮一些。 再次把二花的裤腿掀起来,苏清忍不住皱眉。 伤口已经开始腐烂,黑血还在往外渗,这蛇毒实在是霸道。 “二花!”苏清抚着男人的脸,低低道,“我要把腐烂的肉割下去再上药,你忍着点,好不好?” 二花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缓缓点头。 苏清将自己的袖子扯下一块,塞在二花嘴里,“咬着,不要乱动!” 她深深吸了口气,短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对着二花已经被毒侵蚀的腐肉割下去。 “唔!”二花仰头痛吟,浑身颤抖,却绷紧了不敢动,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落下来。 苏清脸色透白,手中的刀却快而稳,迅速的将腐肉割掉,然后俯身下去吸里面的黑血。 铁花瞪大了眼,坐在旁边看着苏清和二花,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一口口黑血吐在地上,直到流出的血由暗红色变成鲜红色,苏清才起身,将采来的草药敷在伤口上,然后极快的在伤口周围扎了几根银针。 血渐渐止住,苏清长长吁了口气。 二花仰头靠在洞壁上,双眼紧闭,大口大口喘息。 “好了,好了,没事了!”苏清抚着男人的脸,不停的温声安抚,扶着他平躺在干草上,“休息一会,很快就不疼了!” 二花急促的呼吸,闭上眼睛,无力昏睡过去。 苏清脱了外衣盖在他身上,看着男人清俊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起身又在火堆上添了些柴,走到洞口见天已经黑了,风小了些,天上的云更加浓厚。 二花还在昏睡,看来一时半会下不了山,爷爷肯定已经着急了。 铁花走过来,有些不安的舔了舔苏清的手背。 “没事!”苏清抬手抚着铁花的头,弯唇一笑。 入了夜,山中清寒,苏清和铁花一起坐在火堆旁,等着二花醒来。 她把外袍给了二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可是却丝毫不觉得冷,身上甚至有些燥热,让她烦躁难安。 片刻后,苏清查看了一下二花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伤口周围的黑青色也已经变淡。 苏清又给他换了一次拔毒的草药,用撕扯下来的衣袖包扎上。 男人沉沉昏睡着,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苏清只得继续等下去。 洞外天已经黑透了,风声呼啸,山林里夜枭鸣叫,发出瘆耳的叫声。 “唔!” 躺在干草上的男人嘴里发出闷哼,难耐的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低沉的呢喃, “清清!” “清清” 苏清立刻起身走过去,蹲下身,见男人的脸色不白了,却呈现出异常的潮红,他眉头皱着,似乎十分痛苦。 苏清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热。 男人猛然抬臂抓住她的手,他掌心的炙热让苏清心惊。 她十分不解,不明白这是什么症状,明明蛇毒已经解了。 “二花,醒醒,你觉得怎么样?”苏清抚着男人的肩膀轻唤。 男人轻轻睁开眼睛,本清澈的凤眸里此时也一片赤红,他呆呆的看着苏清,急促喘息,声音暗哑,“清清,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苏清急忙问道。 男人坐起身来,轻轻抱住苏清,似有些愉悦的吐了口气,在她脖颈间轻蹭,“浑身都很难受,清清,你抱抱我!” 男人身上滚烫,透过衣服传过来,紧紧贴着苏清的身子,似要将她也燃烧起来。 苏清突然有些口干舌燥,抓了他手腕把脉,只觉他脉动剧烈,尺脉异常,灼热纷乱。 她心中一惊,二花竟像是服了催情之药。 二花目光恍惚却灼热,低头吻在苏清的脖颈上,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探去,嘴里发出难耐的低吟, “清清,我好痛!” “清清” 苏清低头看去,男人胯下衣服高高拢起,的确是在发情。 那蛇不是普通的毒蛇,是乌阴梢,头上长角,山里人称“淫地龙”,剧毒,尤其是春末时节,雌蛇发情,若不幸被咬中,必须和人交合,无解。 苏清想起医术上对乌阴梢的注解,心头一阵阵发凉。 可是乌阴梢一般都是栖息在有百枯荣生长的地方,背山阴凉之地,而且夜间才会出来,就算用心去抓都很难抓到,二花怎么会被这种蛇咬中? 而她自己替二花吸蛇毒时,恐怕也沾染了毒性,所以此时身体才会异常的燥热。 男人的贴近,更让她心神恍惚。 苏清拿起短刀在自己指腹上放了一点血,脑子里略清醒些,微微将男人推开,“二花,你冷静一下,我想办法给你解毒!” 男人目光已近疯狂,灼灼看着她,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清清,我好难受,我想抱着你!” “我知道,你先躺下,我来想办法!”苏清起身离开,走到洞口,想要通过清冷的寒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剩医术上“无解”两个字在眼前来回的晃。 铁花围着她不停的转来转去,发出不安的呜咽声响。 “唔,清清” 躺在地上的男人来回扭动着身体,将外袍撕扯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伸手向着裤内探去。 “二花!”苏清走过去,按住男人的身体。 男人墨发散开,微微仰头,微张的红唇里发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魅惑之极。 “二花!”苏清声音干哑。 男人左手来回的上下,面容却愈发痛苦,裸露的肌肤在火光下泛起潮红,脖颈下青筋爆出,他痛吟出声,身体来回翻转。 苏清面上终于露出慌色,不知道男人若是忍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清清!”男人抓着苏清的手,手背的筋脉凸起,用力的将苏清往后推,嘶哑出声,“清清,我身体疼的要裂开,我会伤害你,你走!” 苏清神色纠结而惶恐,不断摇头。 “快走!” 男人使了内力将苏清一推,然后猛然倒下去,仰头大口大口呼吸,紧绷的身体里有烈火焚烧,似要爆开。 苏清跪坐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再睁开时,里面一片决绝。 一层膜而已,比不上二花的性命重要! 她伸手去解中衣的口子,声音冷淡,“铁花,出去,守在洞外,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 “嗷!”铁花焦躁的看着苏清。 “出去!”苏清再次出声,声音不容置疑。 铁花一双幽暗的眼睛看了看仍在痛苦扭动的铁花,又看了看苏清,缓步往洞外走,听话的守住洞口。 苏清脱了中衣,身上只着裹胸和亵裤,抬步向着男人走去。 看着坐在身上的少女,男人愣在那,赤红的凤眸直直的看着她。 “你会吗?还是我来?”苏清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窘迫,淡淡出声。 “清清、”男人喉咙滚动,慢慢起身。 苏清闭上眼睛,伸手去解男人的中裤。 洞外风已经停了,寂静如时间也一同停止在这一刻,洞内火光闪动,映在少女绝美的五官上,照进她清眸深处的一抹光亮,如月清澈,如水纯净。 男人用力的吻着她,从她粉嫩的唇瓣到纤细的脖颈,到精致的锁骨,一路往下。 炽热而狂烈。 怀里的少女腰身纤细,柔若无骨,白皙柔嫩的肌肤泛着粉红,淡淡处子幽香成为摧毁他神智的最后一味毒药。 白色的裹胸被急迫的扯下,男人神智疯狂,只顺应本能,将少女揉进身体中,解了身体无处发泄的狂热。 暗夜漆黑无边,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由远及近,穿透黑夜,搅动漫天风起云涌。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似比雷声更剧烈,一下下响彻耳边,震撼心神。 浓烈的男人气息无处不在,在她身体里生根发芽,似藤蔓一样疯狂的生长,霸占她的五官神识,四肢百骸。 火堆渐渐燃尽,洞中一点点变的黑暗,交织的喘息声却似没有终结一般。 似过了很久,久到苏清以为自己会在男人的狂热中死去,激烈时,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她颤颤睁眼,顿时落入一双深邃炯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幽深难测。 黑暗中,苏清被他静静的注视着,一动不动。 她急促的喘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仿佛身上的男人变了,变的深沉冷贵,变的冷静锐利,不再是她的二花。 不待她细想,男人突然俯身吻下来,细细的吻着她唇,炽热却温柔的和她纠缠,抬手一抽她头上的发簪,及腰的墨发如瀑散下。 男人的吻不再只有粗暴和欲望,含着挑逗的暧昧,和她胶着缠绵,钜细靡遗,品尝着她唇舌间每一寸的甜美。 苏清渐渐沉浸在男人温柔至极的热吻中,情生于欲,不由自主的回应。 两人身体紧合,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生出无限旖旎。 苏清微微喘息,在男人的唇舌下瑟瑟颤抖,感觉到他呼吸急促炙热,感觉他极致的温柔,神智在云间徘徊,渐渐陷入黑暗。 …… 闪电不断,雷声响了半宿,可是一直到四更天,才有雨落下来。 春雨丝丝,细润万物,暗夜中桃花杏花无声绽放,花蕊凝露,隔雨相怜。 黎明的昏暗中,一道挺拔清冷的身影自洞中走出来,站在细雨中,望着春夜中的远山。 铁花走过去,伏在男人身边轻轻的蹭着。 男人额前的墨发被打湿,遮住一双似海深沉的眸子,波光闪烁,冷若寒星。 回眸看了一夜身后漆黑的山洞,男人薄唇微抿,沉眸中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却很快又归于幽深,他半蹲下身,抚了一下铁花的头,声音暗哑低沉,“好好照顾她,我走了!” “嗷!”铁花蹿起来,不安的转着圈,嘴里发出呜咽。 男人起身,走进夜雨中,走的缓慢,却没有回头,挺拔的身姿很快没入黑暗。 铁花追上去几步,对着男人的背影不停的呜咽嚎叫,却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逐渐消失。 山洞里,苏清身上盖着一件外袍,依旧昏睡着,火堆里的最后一抹火星也渐渐熄灭。 第113章 惊变(三更) 细雨一直下到将近晌午时才停,苏清睡梦中感觉到脸上湿润,缓缓睁开眼睛,见是铁花正在舔她的脸。 天已经大亮了。 苏清睁眼看着山洞,意识回笼,昨夜种种入脑,她猛然起身, “二花!” 洞里火堆熄了,冰凉清冷,只有她和铁花。 苏清身上穿着中衣,外袍盖在身上,她起身时外袍滑落,裸露的皮肤上遍布青紫痕迹。 全身似散了架一般的酸痛,双腿间的不适更是在提醒她昨晚不是梦。 她穿上外袍起身,将头发拢起,走到洞口,皱眉问道,“二花呢?” 铁花对着远处不停的嚎叫。 苏清看了看身后,男人似出去很久了,去哪儿了? 她走出洞口,大声呼喊“二花”,声音在山中回荡,良久都没有人回应。 “二花呢?他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跟着他?”苏清蹲下身,抚着铁花的背。 铁花咬着她的袖子摇头,转目看向远方。 苏清心中开始焦急,二花一向听话,不会走远的,难道见她一直不醒,下山去找爷爷了吗? 他们在山上呆了一夜,爷爷肯定急坏了,苏清找不到二花,决定先下山去。 她背上昨日采的药,带着铁花往山下走。 刚下过雨,山路湿滑,走了一个多时辰,苏清才到了山脚下,待站在山坡上看向村里时,苏清似木头一样被钉在那,呆呆的,直到全身的血液冷透。 整个古榆村,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入眼,只有大片的黑色堆积。 细雨浇在烧黑坍塌的房屋上,还冒着滚滚浓烟,一片死寂。 “爷爷!” 苏清嘶吼一声,疯狂的往村子里跑。 苏家老院已经全部被烧成黑炭,房屋,门窗,栅栏到处都是一片漆黑,死寂无声。 苏清发了疯的在废墟里寻找,西屋,东屋,后院,没有苏老的影子,也没有尸体。 少女脸上,身上,浑身都被烟气熏的漆黑,狼狈不堪,站在院子里,看着一丝生命气息也没有的古榆村,像是做梦一样。 一夜之间,整个村子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 是谁烧了村子? 爷爷呢? 苏清自废墟里走出来,带着铁花漫无目的的在村子里游走。 曾经热闹喧哗的山村,此时只剩一堆烧成漆黑的木头,没有了羊群,没有了鸡鸣,也没有任何人声,连刘财主家都烧成了灰。 苏老不见了,虎子不见了,桃妮和大壮不见,村长家没了,村里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如末日般荒凉! 她又在几家烧毁的屋子里寻找过,没有尸体,所有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苏清脑袋一阵阵疼痛,她无力的跪在被大火烤焦的地上,抱住铁花,惶惶摇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铁花惊愕的看着四周,似也被村子里的景象惊到了。 “啊!” 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苏清猛然抬头。 竟然是陈氏! 陈氏臂弯上挎着一个包袱,似刚刚进村,她也看到了苏清,快步跑过来,惶恐问道,“苏清,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屋子怎么被烧了,是谁放的火?村子里的人呢?” 陈氏连声追问,这些问题,苏清也想知道。 “你怎么在这儿?”苏清哑声问道。 陈氏脸色苍白,半晌,才颤声道,“你大伯在城里看店,昨天长生也留在了城里,我就回娘家去了。苏清,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清,你说话啊!”陈氏用力的摇晃着苏清的肩膀。 苏清站起身来,脸色透白,“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在山上,今天下山便是这样了!” “啊!” 陈氏慌乱的四顾。 村子被烧了,却没有尸体,说明村子里的人还活着。 苏清大步往村外走。 “苏清,你去哪儿?”陈氏忙跟上来。 “进城!” 苏清和陈氏进城后,先去了店铺,店铺里苏河正坐在柜台后晃着脑袋假寐。 “当家的!”陈氏哭喊了一声扑过去。 苏河吓了一跳,噌的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苏清,笑道,“清儿,你来了!今天的鱼怎么还没送来啊?” 听了苏河的话,苏清心头惶惶下沉。 “还送什么鱼,村子都被人烧了,咱们的家没了,人也都不见了!”陈氏大哭道。 苏河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谁家被烧了?” 陈氏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忙问道,“长生呢?” “长生昨晚和人喝酒了,还在楼上睡着!”苏河道了一声,又问道,“你说清楚啊,村子里出了什么事?” 陈氏哭着将村子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苏河听愣了,“那爹呢?爹也不见了?还有老二?” “都没了!”陈氏哭了几声,又忍不住庆幸,自己的男人和儿子昨晚都在城里,她也回了娘家。 苏河什么都不知道,苏清转身往外走。 “苏清!”陈氏突然喊住她,讷声问道,“屋子烧没了,那爹的最后一件宝贝呢?” 苏河怒声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没用的!” 陈氏目光闪烁,小声道,“我不就是问问嘛,又没说别的。” 苏清瞥她一眼,淡声道,“都烧了!” 说罢,转头出了店铺。 她先去了书院,果然,虎子和桃妮大壮他们都没来上课。 苏清脚下不停,又去了衙门,古榆村归陌水镇管辖,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徐谦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她到了衙门,只有捕头赵杨在,赵杨告诉她,城主一早就出门去了,不在衙门里。 “赵大哥,我们村出事了,您知道吗?”苏清问道。 赵杨目光一闪,随即问道,“你们村出了什么事?” 苏清直直的看着他,“我们村子被烧了,人也都不见了!” “啊?”赵杨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你放心,等城主回来,我一定向城主禀告,带人去你们村里查个清楚!” “嗯!多谢赵大哥!”苏清道了一声,离开衙门。 自大门出来,太阳已经偏西了,刚刚雨过天晴,阳光昏沉,苏清脑子里亦是一片混乱,理不出任何头绪。 她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清醒些,爷爷、二花、还有村里人下落不明,她不能倒下去。 第114章 真相 自衙门出来,苏清又去了醉鹤楼。 张掌柜听了苏清说了村子里的事,微微一惊,目露沉思,道,“苏清,昨日傍晚,的确有一批人马进了陌水镇。” 苏清沉寂的眼中出现一抹光亮,忙问道,“什么人?” 张掌柜面色凝重,“有上百人马,这些人来历不简单,个个身挎军刀。我的人本想跟踪,但很快被发现,险些送了性命,只好撤了回来。” “别的呢?他们走了吗,去哪儿了?”苏清急声问道。 张掌柜摇头,“我的人知道这些人招惹不得,没敢再探查,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清垂眸思索,可是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古榆村得罪了什么权贵,要整个村子都被毁掉。 “苏清,古榆村没有了,你留在城里吧,暂时不要回去了!”张掌柜道。 苏清摇头,“不,我还回村子里去!” 二花还没找到,他没下山,也许在山上迷了路,她要回去找他。 “村里人都不在了,屋子也被烧毁了,你还回去做什么?”张掌柜不解。 苏清也没解释,只让张掌柜留意城中的异常情况,便带着铁花离开了醉鹤楼。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整个村子都一片漆黑,没有平日里喧闹声,没有炊烟,没有灯火,死寂无声。 苏清胸口滞闷,走在悄无声息的村子里,依旧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她点了火把,在村子的路上细细查看,白日里她因为震惊心神大乱,没有仔细查看,此时才发现,地上的确都是马蹄的痕迹,随即被雨冲过,却依旧明显。 是张掌柜看到的那批人带走了村子里的人。 那些是什么人? 身上挎着军刀,难道是官兵? 如果是官兵,徐谦一定知道,可是偏偏他今日不在。 赵扬呢,他知道吗? 苏清又回到苏家院子里,仍然没有二花回来的踪迹。 二花如果下山,一定会回家来,他为什么也不见了? 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都没有任何预兆,来的太过突然,昨日上午,她甚至还和苏淮他们一起将买来的鱼苗放进鱼塘里,高氏几个妇人在旁边看着,大家笑的那样开心,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突然之间,一切都戛然而止。 苏清脑子里似一团乱麻,她陷在迷雾里,找不到任何出口。 屋子没了,苏清便在院子里点了火堆,和铁花依偎在一起,守着火堆。 整个村子,只剩他们两个。 像是被全世界遗弃。 苏清从昨天晚上便没吃东西,可是丝毫感觉不到饥饿,她抱着铁花,第一次眼睛里露出迷茫 清苑县 几匹骏马飞快的穿过街道,速度之快,犹如闪电飓风。 马停在一处别苑外,马上的人挺拔冷峻,翻身下马,疾步往院子里走,身影急迫,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面孔上也露出激动的表情。 他们直接进了内院,待看到花厅里站着的那道矜贵挺拔的身影,猛然顿在那,目中泪光闪动,铿锵跪下去,“属下参加尊上!” 他们整整找了一年,几乎找遍了整个大楚,今日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一日奔袭了千里,如今看到那人,终于忍不住内心情绪的翻涌,声音都带了哽咽。 男人已经换了一套玄色锦衣,斜斜靠在椅背上,气质高贵矜冷,狭长的凤眸深不见底,淡淡启口, “都起来!” “是!” 封九等人齐齐应声,起身看着男人,目光闪烁,难掩激动。 “大楚和北郑的战事后来如何?”男人俊美如斯,淡声问道。 “尊上失踪后,萧执战死,上官敬将军俘虏了北郑主将,北郑投降求和!”封九禀道。 当时湛离欢已经将北郑兵马灭了一半,打的敌军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上官敬实际上了白捡了军功。 “萧执是战死,还是被灭口?”男人冷笑。 封九皱眉,沉色不语。 湛离欢挑眸淡淡看着他,“我失踪后,你们就成了无头苍蝇?” “属下该死!”封九慌声请罪。 “朝中有何变故?” 封九立刻将这一年朝中的变故一一细禀,说到最近的事,他特意提了一下,文贤王早年在民间丢落一子,正和皇上齐力寻找,而睿阳王,也在暗中找那个孩子。 男人微一点头,并未往心里去,问道,“摄政王府有什么动静?” “摄政王想要大公子接管赤影军,但是军中将领无一人认可,都在等着尊上回去。”封九铿声道。 男人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薄唇轻勾,“不自量力!” “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尊上,这一年都在四处寻找。”封九道。 男人眸光忽深,淡淡垂眼,“我受了很重的伤,这一年在山中养伤,刚刚痊愈!” “属下护主不利,请尊上责罚!”封九几人全部跪下去。 “不关你们的事!”男人起身,负手往外走,“明日一早启程回京,都去准备吧!” “是!” …… 次日,苏清一早便进城去了找徐谦。 又是赵扬拦住了她,讪讪笑道,“苏清,真不巧,城主一早出门了,没在府衙!” 苏清面容清冷,“赵捕头,我一向敬重您,您为何要骗我?” 赵扬脸色顿时变的通红,支吾道,“苏清,我、我何时骗你?” 苏清推开他,大步往府衙后院走,“城主大人!” “苏清有事求见城主大人!” 赵扬忙跟上来,慌声道,“苏清,大人真的不在,你先回去好不好?” 苏清脚下不停,直接往里面闯。 徐谦自屋里自走出来,面色沉淡,“赵捕头下去吧!” 赵捕头看了看苏清,沉沉一叹,行礼退下。 苏清停在那,抬头看着石阶上的徐谦,声音冷厉,“大人为何瞒我不见?古榆村的村民也是您的子民,您躲着不见,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徐谦眉头皱了皱,道,“苏清,你跟我进来!” 苏清抬步跟上去。 进了书房,徐谦将门窗关紧,回头看向苏清,正色道,“苏清,此事你不要问了,你爷爷和村子里的人的确是被人带走了,但这件事,我管不了,你也管不了,你暂时不要回村子里去了,在城里等着,也许不久他们就回来。” “他们被谁带走了?”苏清问。 徐谦眉头紧皱,摇头,“我不能说!” “是权贵之人?”苏清凛声问道。 徐谦犹豫一瞬,缓缓点头,“是!不要说是我,就算涿州冯太守,也没过问的权利。” 苏清心里咯噔一下,却更加不明白,既然是权贵,为何要带走一个与世无争的村子? “城主,您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人?” 徐谦转过身去,“我说过了,你知道了也没用,如果去找,等于白白送命,我是为了你好!” “大人若是为了我好,就请告诉我!我爷爷、亲人、朋友,都没有了,他们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留在城里,如何苟活?” “苏清,你不要那么固执!” “大人不说,我就自己去查,只要做过总有蛛丝马迹留下,我不信我找不到!”苏清道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苏清!” 徐谦急忙喊住她,面上露出极度纠结的表情,见苏清面容坚决,重重一叹,“好,我告诉你,我这条命本是你救的,如今我便豁出命去,告诉你实情。” “是何人?”苏清立刻问道。 徐谦顿了一下,才沉声道,“是京城睿阳王的人马!” “睿阳王?”苏清皱眉,对于朝廷显贵,她实在是不清楚。 “是,昨日睿阳王派人来了府衙,查了陌水镇所有村子的户薄,然后便带人去了古榆村。我本来派人偷偷去给你报信,但我的人没有睿阳王的人马快,到了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了,而我的人也没有知道你!”徐谦缓缓道。 苏清心头发沉,“那后来呢?” “睿阳王似在找人,也似乎为了灭口,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带走了,已经进京了。” “他们找什么人?” 徐谦摇头,“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也无权过问。” 睿阳王,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当今圣上身体羸弱,后宫无子,只能在同宗室的子弟里选太子,而皇上的嫡长兄文贤王膝下只有两个庶女,所以这太子的人选必然要落在睿阳王的两个儿子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睿阳王拉拢朝臣,把持朝政,和摄政王府平分权势,连皇上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在大楚别说他一个个小小镇子的镇主,就是朝中显贵,谁能不惧怕睿阳王府的权势? “苏清,你再等等,也许睿阳王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就把你爷爷和村民放了!”徐谦劝道。 “方才大人不是还说睿阳王将整个村子的人带走就是为了杀人灭口,那怎么还会将他们送回来?” 徐谦沉默。 “多谢大人今日告知实情,草民告辞!”苏清转身往外走。 “苏清!”徐谦追出来,“你真的要进京?” “是!” 苏清声音淡淡,却坚决没有任何犹豫,背影挺直,快步出了衙门。 ------题外话------ 和大家聊聊天。 昨天十二看了一下书城那边的评论,看到一个读者因为章节收费问题打了一星。额,十二真的挺无辜的。关于订阅收费问题十二上本被diss的不轻,也解释过,但是有的读者还是只看收费,不看字数,十二再说一下,不管潇湘还是书城,订阅收费都是网站统一的标准,十二只是一个普通的作者,没有规定自己的作品收费高低的权利。 《清欢》这本文,到现在收藏和追文率都很不好,数据、热度和订阅也不如上本,十二一度很迷茫,不知道是不是故事写的不好、大家不喜欢。十二一直硬着头皮继续写,尽量也将更新保持在九千到一万之间,也希望大家支持正版阅读,因为这是作者检验自己数据的标准。十二会继续努力,不辜负一直支持十二的读者! 第115章 离开古榆村(二更) 苏清并没有即日启程,她决定再等等二花,如果二花在山上迷了路,回到家找不到她,找不到爷爷该怎么办? 苏老和虎子他们如今生死不明,状况危急,苏清亦是心急如焚,可是她放不下二花。 所以,她再等一日,就一日,如果二花没有回来,她就不再等了。 苏清带着铁花,又回到古榆村。 她再次上山,又回到那个山洞,洞里仍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并没有人去过的痕迹。 她和铁花在山上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有任何发现。 二花到底去了哪里,那一晚,他醒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苏清,什么都不知道。 她去了桑林,去了鱼塘,和铁花在田里直直坐了一日。 第三日,苏清带着铁花,离开村子。 走到村口,她停下来,回头看向已经烧成灰烬的古榆村,这个曾经美丽如世外桃源的小山村,她重生的地方。 在这里,她得到了温情、亲情、友情,有过最悠闲和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今日一走,也许还会再回来,带着村里人,重新将村子建起来,也许从此她漂泊他乡,遥无归期,然而不管将来走到哪里,在这里的日子她都会刻在心里,永远记着。 最后看了一眼古榆村,苏清转身而去,脊背挺直,脚步坚定。 她先去了店铺,告诉苏河她要进京寻找苏老,但是并没有告诉苏河苏老为何被人带走。 苏河这两日一直惊魂不定,按道理,他应该和苏清一起去找苏老,毕竟他有身为长子的责任。可他知道这其中定有缘故,说不定古榆村的人早已经都被杀了,能将整个村子都烧毁的人,还会在乎杀几个人吗?所以,他没了那个胆子。 “苏清,你、你自己小心!”苏河只讷讷说了这句话。 “嗯,你和大伯母暂时住在店铺了,一楼可以租出去,随便你们。”苏清道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陈氏和苏长生躲在里面看着苏清的背影,目光复杂。 如今整个村子都没了,只有他们活了下来,之前的恩恩怨怨都已经变淡,村子回不去了,他们只能靠着苏清活下去。 他们也是盼着苏清能将村里人找到,毕竟,古榆村是他们的根。 苏清又去了醉鹤楼,向张掌柜辞行。 “苏清,你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古榆村的人,是不是?”张掌柜沉声问道。 “是,所以我现在要将爷爷和村里的人救回来!”苏清郑重道。 “你自己?” “还有铁花!”苏清故作轻松的一笑。 张掌柜眉头却皱的更紧,“苏清,不用知道真相,我也知道抓走古榆村民的人你惹不起,这一趟进京,你可能是去白白送死!” “我也知道,可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爷爷和虎子他们有生命危险而无动于衷!” 张掌柜沉沉点头,“好吧,那我只能祝你一切顺利!” 他返身自身后的桌子上取了一个钱袋递给苏清,“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着做路上的盘缠。” 苏清没接,“多谢张爷,我有银子,做盘缠足够了!” 她在烧毁的老屋炕洞里找到爷爷放的二百多两银子,足够路上用了。 张掌柜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将银子收起,真诚道,“那我在这里等着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张爷,我今日来向您辞行,另外还有一事想让您帮忙!” “你尽管说!” “我的朋友二花,您见过的,他也不见了,可是我知道他并不是和爷爷一起被抓走的。他只有孩子的智商,找不到我也许会流落街头,您若看到,一定收留他,等着我回来!”苏清带着恳求的语气道。 “你放心,只要我看到二花,定会好好照顾他!”张掌柜郑重道。 “拜托了!”苏清深深一鞠。 “苏清,你不必如此!”张掌柜连忙双手搀扶。 “那我走了,告辞!” “一路保重!” 张掌柜一直将苏清送出门去,看着她背着行李上了马,带着铁花一路远去。 直到少年的背影隐入人群再也看不到了,张掌柜才收回担忧的目光,摇头一叹,转身进了酒楼。 少年此去,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只能道一声保重,希望他平安归来! …… 距离古榆村的人被抓走已经三日,苏清快马加鞭,一路向北疾行。 苏清很少进城住店,渴了喝溪水,饿了就吃随身带的干粮,夜里大多都是住在山野荒林,带着铁花,只用了七日的时间,便过了涿州城。 涿州城外是一片荒山,几十里没有人烟,苏清和铁花一直走到深夜,才停下找地方歇息。 在林子里找了一块略平坦的地方,苏清用身上的短刀清理树下的杂草藤蔓,铁花则熟练的叼木柴过来。 点了火堆,苏清将包袱里的干饼放在火上烤,一手搂着铁花,抚着它的头,一人一狗相依为命。 烤了的干饼分给铁花一半,苏清拿过水袋,晃了晃,没水了。 苏清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听到右边似有水声,对铁花吩咐道,“看着马,我去打水!” 铁花立刻站起来,走到他们的马身边,昂着头警惕的看着周围。 山泉离的有些远,苏清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水源,将水袋灌满后,她蹲在水边,捧着水洗了一把脸。 泉水清凉,将一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苏清深深吸了口气,拿着水袋刚要回去,就林子里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她脚步一顿,向着出声的方向走去。 山林昏暗,苏清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淡淡血腥弥漫,男人似受了重伤,捂着左肩,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响。 苏清走过去,在男人身前蹲下,见他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涌出,已经将他衣服浸湿。 “救我!”男人微微抬头看着苏清,声音暗哑。 “你是什么人?”苏清淡声问道。 “我不是坏人,被仇人追杀,求你救我,他日必有重谢!”男人沉声道。 苏清在男人身上打量,见他剑眉星目,面容英俊,身上的锦衣布料华贵,不似普通百姓。 苏清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清声道,“箭上有毒,我要先取箭帮你止住伤口,否则不等毒发你也要流血而死了!” “多谢!”男人哑声点头。 “我要取箭了!”苏清一手抓着箭,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话音刚落,不等男人反应过来,猛的用力将箭拔了出来。 “唔!”男人身体微动,闷哼出声。 鲜血溅出,溅了苏清一脸,她面色不变,迅速的将身上带的创伤药撒在男人的伤口上,撕了男人的衣服快速的包扎。 男人咬紧了牙关,急促喘息,直直看着为她包扎伤口的少年。 意外的发现,这少年竟长的非常好看,眉宇如画,清冷纯净,脸蛋细腻,唇瓣透着女孩子才有的樱粉……他眼睛一眯,落在她脖颈上,哑声道,“你是女子?” 苏清手指一顿,想起方才自己洗脸时忘了将衣服最上面的扣子系好。 “怎么,是女子就不能救你了吗?”苏清眉梢一挑。 “自然不是!” 包扎好后,苏清又自随身的布包里取了一粒药碗放进男人嘴里,“解毒的!”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解了男人中的毒,但至少可以缓解拖延毒性。 男人脸色苍白,看着苏清,无力的道,“多谢,我会报答你的!” “不用!”苏清淡淡道了一身,起身去河边清洗。 她洗干净了脸,回来后又查看了一下男人的伤口,她的药果真奇效,血已经止住了。 “能给我一点水喝吗?”男人靠着树坐起来,低哑出声。 苏清点了点头,将水袋打开,喂到男人嘴边。 男人咕咚咕咚喝下去,一直喝了半袋的水,才停下来,脸上的青灰色淡了,浅笑看着苏清,“你叫什么名字?” “苏清!” “我叫沈霈。” “嗯!”苏清淡淡点头,站起身来,“我去京城,下一个城是庐州城,需要我帮你带口信吗?” 男人摇头,“不,我的属下会找到我!” “嗯!” 苏清点了点头,转身回去找铁花。 男人看着少女的背影,眸光微深,唇角不由的勾起。 苏清回去后,将火堆挪开,在烧热的地方铺了一件衣服,和铁花睡在上面,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苏清临行前又去河边打了一次水,山林里受伤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也许他的属下将他带走了。 苏清不再多想,打满了水,和铁花骑马离开。 两日后,到了庐州城,苏清进城找客栈洗澡换衣服,带着铁花好好休息了一晚。 客栈掌柜不让苏清带狗进去,何况铁花长的高大,十分矫健凶恶,生怕它吓坏了店里的人。 苏清一再强调自己会看好铁花,又多付了一倍的房钱,才将铁花带进去。 次日天刚刚亮,准备充足了干粮和水,苏清带着铁花再次上路。 出了庐州,上了官道,苏清策马急奔,身后铁花四肢如飞,跟的毫不费力。 骑马走了两个时辰,远离了庐州城,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了。 苏清脚踢马背,身影如风,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救命啊!” 第116章 再遇流非(三更) 苏清回头,只见一人御风而来,身影极快,甚至还未看清他面容,男人已经坐在她身后,用力抱住苏清的腰,飞快道,“快跑啊,坏人追上来了!” 苏清眉头一皱,刚要将身后的男人推下去,听到声音猛然一怔,回头愣愣的看着男子。 男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墨发松散的系在头顶,面容俊俏,长了一双会笑的眼睛,故意做出紧张的表情,那眼神里分明是不屑。 这男子的样子苏清没见过,声音却听过。 是之前她带二花去涿州的路上,被上官兄妹的手下巫山二老暗杀时,在客栈柴房里帮了她的男子。 她确信自己记得他的声音,就是那人! 身后马蹄声急促,有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骑马追上来。 苏清面容一凛,一拽马绳,飞快的急奔起来,当初他帮过她,这次就当她偿还那日的救命之恩。 “喂喂,追上来了!”身后男人紧紧抱着苏清,夸张的大叫。 苏清的马是普通的黑马,还带着两个人,而那身后那些人的马却矫健如飞,自然很快就追上来。 苏清不理男人喊叫,只将马赶的飞快。 “哇,要死了!”男人叫了一声,突然拔出一把匕首,用力的插在马屁股上。 黑马嘶吼一声,疯狂的蹿了出去。 苏清大惊,骂道,“你想死!” “不想死才这样啊!”男人咧嘴笑的毫不在意,纵身一跃到了苏清身前,接过马绳,“我来骑马!” 黑马剧痛之下连跑带巅,跑的飞快,远远将身后的那些黑衣人甩开。 苏清回头大喊,“铁花跟上!” 铁花一纵三丈,紧紧跟上来。 男人驾马,自官道上下去,拐到了旁边的山路上,进了山林,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把那些黑衣人甩掉了。 马慢慢停下来,瘫倒在地上,呼呼喘气。 苏清查看了一马臀上的伤,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没事,等进了城,我再赔你一匹马!”男人嘻嘻笑道。 “不用!”苏清冷声道,“你走吧!” “我不能走,你救了我,以后就是兄弟,我要留下来保护你!”男人抱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苏清回头看着他,不由的嗤笑,“你保护我?被追杀的人是你吧!” 他不跟着她,就已经是保护她了。 “你不知道,天域阁的人十分凶残没有人性,你今天救了我,就等于得罪了他们,他们会把你一起杀掉,所以,我必须保护你!” 苏清耸肩,“那你随便吧!” 苏清拉了自己的马起来,看到前面山路旁有个茶馆,过去休息一下,顺便问问进京的路怎么走。 这一顿狂奔,想必已经偏离了主道。 “喂,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被追杀,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年纪,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样不利于身心成长的!” “告诉你啊,遇到我是你的运气……” 男人在身后屁颠屁颠的跟上来,啰嗦个不停。 苏清脸色淡淡,像是没听到。 两人坐在茶棚里,要了两碗清茶,卖茶的是一对老夫妇,慈祥和蔼。 男人端着茶,嘻嘻笑道,“小兄弟,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咱们以前好像在哪见过?” 苏清自顾喝茶不语。 “你要进京?我也进京,正好路上保护你!” “你这狗不错,跟的上快马!” “对了,我叫流非!飞流下至三千尺的流,非同常人的非!” 果然是非同常人的呱噪,苏清将茶钱放在桌子上,起身便走。 “喂,等等我,我的茶还没喝完呢!” 流非将碗里的茶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一抹嘴追上苏清。 片刻后,苏清牵着马,流非和铁花跟在后面,一行人走在山路上。 “闷葫芦,咱们为什么不骑马要走着?”流非不解的问道。 “苏清!” “啥?”流非瞪眼问道。 “我叫苏清,不叫闷葫芦!”苏清睨他一眼。 “苏清?”流非为知道了苏清的名字高兴起来,“不过,你还没回答我,咱们为什么不骑马?” “马被你伤了!”苏清气道。 竟然还问他为什么不骑马? “不骑就不骑呗,你生什么气?”男人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 然而山路还没走出去,就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苏清回头看去,顿时一惊,那些黑衣人又追上来了。 流非反应也极快,一把将苏清抱起放在马上,一踢马臀,正踢在之前受伤的地方,黑马一惊,撒腿又狂奔起来。 后面的人马声急促,紧追不舍。 然而苏清的马受了伤,之前剧痛之下狂奔了一通,现在负伤还带着两个人,跑了一段便渐渐体力不支的慢了下来。 “哇!追上来了!”流非紧张的大叫。 苏清坐在他身后,面容清冷。 “流非,不要再逃了,跟我们回去见阁主,留你全尸!”后面的黑衣人已经追上来,冷声喝道。 “呸!小爷若死了,你娘得让你给我披麻戴孝!”流非对着后边的人大骂。 黑衣人脸色一青,咬牙拔出背上的剑。 “哇,这次真的要死了,小清清,麻烦你陪我走一趟阎罗殿了!”流非闭上眼睛。 身后剑气袭来的刹那,苏清突然回身,手持弹弓向后瞄准 “嗖”的一声,石子呼啸而去。 骑马在前面的黑衣人下意识的躲了下,却见那石子打向了树上,不由的露出不屑的笑,打个石子都跑偏。 “嗡嗡嗡!” “嗡嗡嗡嗡!” 黑衣人嘲讽的笑还挂在脸上,头顶上一个半人高的马蜂窝掉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马蜂对着黑衣人和胯下的马蛰去。 惹怒的马蜂相当于炸弹的威力。 “啊!” 黑衣人一边挥舞手臂,一边惨声大叫,身下的马被蛰的尥蹶子踢腿,直接将人甩了下去,在山林中疯跑起来。 苏清看着身后被马蜂围攻的黑衣人,拍了下惊呆的流非,冷声道,“还不赶紧走,你也想被蛰!” 流非回神,一扬马绳,飞快的蹿了出去。 再一次将黑衣人甩下,流非对苏清敬佩不已。 “苏清,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流非感叹道。 苏清瞥他一眼,淡声道,“若再找不到地方休息,我的马就要累死了!” “放心,天黑之前,咱们肯定能进盐城。”流非信誓旦旦的道。 如他所料,太阳落山时,他们还在山林里转悠。 “小清清,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这马太慢了!” 苏清懒得听他唠叨,见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停下马,在林子里休息。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上次她被流非救了一命,这次便要跟着他逃命! 铁花捡柴,苏清清理出一块休息的地方,点了火,将干粮拿出来烤着吃。 “这个怎么吃?”流非看着干饼咧嘴,眼睛一转,笑道,“你等着!” 一炷香后,流非抓了两只野鸡回来,对着苏清得意的扬了扬手。 苏清瞥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干饼。 “别啃饼了,等着吃鸡!”流非一把将干饼躲过去扔在一旁,走到树下将野鸡拔毛开膛,随后拿去溪旁清洗干净。 野鸡烤的焦黄时,铁花流着哈喇子守在火堆旁。 “等着,也有你的份!”流非伸手去摸铁花的头。 铁花飞快的一闪,走到苏清身边卧下,似对这个不靠谱的人十分不信任。 “狗眼看人低!”流非冷哼一声。 苏清靠在一颗树干上闭目假寐,突然闻到一股肉香,睁开眼睛,见流非正将一个烤熟的野鸡放在她眼前,来回晃着。 苏清又闭上眼睛。 “好了,不逗你了,赶紧趁热吃!”流非将一只野鸡塞在苏清手里。 自己也坐在一旁大口吃起来。 苏清微微坐直了身体,先撕了半个鸡给铁花,自己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香,真香!”流非斯斯哈哈,吃的满嘴流油。 “小清清,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流非靠在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一边问道。 苏清不语,只慢慢吃着肉。 “你进京要干嘛?赶考?不对,今年不是科考的年份。”流非自己嘀咕。 再说也没见过谁赶考还带着一条狗的。 苏清淡声道,“找人!” “找什么人?” 苏清又不说话了。 流非灵动的眼睛一转,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哦~,是不是你青梅竹马的小娘子和城里的公子跑了?” 苏清翻了个白眼,微微扭过头去,和铁花相对吃鸡。 “我说你怎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原来心里憋着这么大的怨!你放心!”流非一拍胸脯,“为兄一定帮你将小娘子找回来!” 不过一日,流非就已经开始和苏清兄弟相称了。 苏清回头瞪他一眼,“你再废话,我就缝上你的嘴!” 流非满不在意的笑,“你想缝,也没、针” 他最后一个字在看到苏清手里捏着的银针时,吞咽了下去,嘿嘿一笑,离苏清稍远些,“我不说了,小清清你冷静些,咱们可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 苏清扔了手中的鸡骨头,抱着铁花,靠在树上睡觉。 流非自己无趣,将火堆上添了几根柴,也靠着树闭上眼睛。 第117章 我是女人 睡到半夜,苏清突然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她霍然睁眼,见流非已经骑马过来,弯身一捞她腰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还是我警惕!”流非得意的笑了一声。 苏清还来不及告诉他看路,突然脚下一陷,路上出现一个大坑,他们连人带马的掉了下去。 铁花急忙停住脚步,看了看落坑的苏清,“嗷嗷”嚎叫。 草叶和土从天而降,落了他们一身。 远处有人拿着火把跑过来,只听有人喊道,“大哥,抓着了!” “这回非逮着他不可!” 马落在坑里惨叫不止,苏清拂了一把脸上的土,随即一张大网落下来将他们罩住。 “艹,哪个龟孙害爷爷!”流非站起身来,用力撕扯着巨网,怒声喊道。 苏清见铁花要跳到坑里来,立刻道,“铁花,你先走!” 铁花看了苏清一眼,长久的默契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闪身入了山林。 来了两个大汉,站在坑边往坑里张望,一人道,“大哥,怎么是两个人?” “别管,先带回去再说!” “好!” 两人将大网中的苏清和流非拽上去,天色漆黑,也看不清谁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敢抓爷爷!”流非大喊。 “别废话!” 大汉憨憨道了一声,一棍子打下来,流非顿时晕了过去。 两人将苏清和流非捆了手脚,装进麻袋里,抗在背上便走。 苏清身体蜷缩在一起,对于两个大汉的力量心惊,别的不说,能一手抓着网子将她和流非一起自坑里拽上来,这样的力气便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流非这个混蛋,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苏清觉得她被扛着走了不远便停了下来,大汉将门踹开,把她和流非扔在地上。 流非似被摔醒了,哼了两声。 麻袋被解开,苏清适应了一下光线,抬头看去,见面前站着两个身形壮硕,一脸胡子的男人,两人长相相似,都是一脸憨样,穿着短裤短衫,看样子不像是之前追杀流非的人。 流非也愣愣的看着两人。 两兄弟在流非和苏清身上打量,个子略高的那人问道,“老二,你说哪个是?” 另外一人憨憨摇头,一脸痴傻呆滞。 苏清淡声道,“两位大哥,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咱们并不认识,我们只是路过。” “哼!”个高那人憋着嘴冷哼,“睡了我妹妹,还想跑,抓的就是你们!” 苏清惊愕的看向流非,流非立刻摇头,“不关我的事!” “你们等着!”两兄弟道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他们被关的地方是一间柴房,胡乱的对着一些锄头镰刀等物,窗子破旧,风一吹,破了的窗纸呼啦啦作响。 苏清手脚被困,只能探着上半身往窗外看。 月色清亮,可以清晰的看出这是一家农户,他们所在的是偏房,还有三间正房,院子里杂乱,东西丢的到处都是。 此时两兄弟和一女人自正房里出来,正往他们被关的柴房走过来。 苏清坐直了身体,很快“吱呀”门打开,兄妹三人走了进来。 火把照在苏清和流非两人身上,一个胖到有些畸形的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实在是胖的天怒人怨,整个人像个球一样,走路的时候三层下巴不停的颤着,面容粗黑,长着几颗麻子,一双有些痴呆的眼睛落在苏清身上。 苏清想到方才两兄弟的话,实在想不明白谁会侮辱这样一个女子。 口味太重! 流非也被女人的长相惊呆了,话痨变成了哑巴。 “三妹,是哪个混蛋欺负了你,你告诉大哥,我让他马上娶你!”老大怒声喊道。 女人看了看苏清,又看了看流非,摇头,“不是他们!” 两兄弟露出惊愕的表情,不相信自己抓错了。 昨日他们出去打猎,回来的时候听到妹妹说一个男人跑到家里来欺负了他,然后逃跑了。 两兄弟忙追上去,在山林里发现了苏清两人,一直守到半夜放了迷香,等着他们掉入陷阱。 怎么会抓错了? 这两兄弟以自己简单的智商认为,只要是在他们家周围的男人,肯定就是欺负他们妹妹的人。 老二憨声道,“抓错了也没关系,三妹喜欢哪个,留下和他成亲!” 女人面上露出羞涩的表情,在苏清和流非两人身上不断的来回打量,犹豫不决。 一个长的美,就是看上去太小了,另一个长的也不错…… 最后一指苏清,“我喜欢他!” 小点没关系,养两年就行了。 流非长长吁了口气,同情的目光看向苏清。 苏清脸色白了白,神色还算镇定,“姑娘,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女人撅着嘴气呼呼道。 “因为、”苏清顿了一下,“我也是女子。” 兄妹三人加上流非都瞪大了眼。 “你骗人!”女人眼泪掉下来,大声哭道,像是被抛弃了一样的难过。 苏清豁出去了,“不信,你过来可以摸我一下!” 她说罢,微微挺起胸膛。 女人走过来,伸手在苏清胸口一摸,立刻露出震惊的神色,呆呆的看着苏清。 “三妹?”老大喊道。 “她,是个女人!”女人讷讷道。 两兄弟露出为难的表情,“这该怎么办?” 女人目光落在流非身上,立刻变悲为喜,“那就让他娶我!” 流非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苏清松了口气。 “对啊,这还有一个!”两兄弟笑起来,过来便拉流非,“走,去和我三妹成亲!” “小清清,救我啊!”流非极力的挣扎,像是杀猪一样的惨叫。 “慢着!”苏清开口。 两兄弟转头看过来,粗声粗气的道,“慢什么慢,成亲就要入洞房,不能慢!” 苏清神色温和,“既然要成亲,就应该好好准备一下。这位姑娘是你们的亲妹妹,又长的这么好看,和我这兄弟是天作之合,所以更不应该这样草草成亲。” 这话甚得三兄妹的心,女人瞅了流非一眼,露出羞涩的表情。 流非想撞墙而死! “那你说该怎么办?”老大问道。 “至少要准备几日,洞房,鞭炮,喜字,这些都应该有吧,然后再让他们拜堂成亲。”苏清道。 女人立刻扭捏的咬着手指,粗声粗气的撒娇道,“我等不了几日!” 两兄弟却觉得苏清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就明日再成亲,我现在就进城去买鞭炮。” 说罢哄着他们的妹妹道,“三妹再等一晚,明日就让你们拜堂!” 女人不情愿的点头,“那就明日!” “好好呆着,我们去准备!”两兄弟对着流非和苏清吼了一声,拉着女人出了柴房。 流非一下子瘫在地上,被天域阁的人追杀,他都没这么怕过。 他挪到苏清身边,看着她惊疑问道,“你真的是女人?” 苏清瞥他一眼,没说话。 “我不相信,不然、让我也摸摸!”流非不怀好意的往苏清胸口上看。 苏清狠声道,“若不怕你的手被废掉,你尽管动手!” “切!”流非勾唇一笑,“哪里有你这样的女人?”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应该想想怎么逃出去,不然你就等着明日就和那女人洞房吧,我看你怎么被压死!”苏清靠在墙上,心中烦躁,碰到这个男人开始就没好事。 流非捆手的绳子突然松落,他解开脚上的绳索,不屑的道,“就这三个蠢货也困的住小爷,笑话!” 苏清瞪大了眼,“你方才干什么了?” “我想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啊,本以为是天域阁的人,原来是三个傻子!”流非笑了一声,将苏清身上的绳索也解开。 苏清活动了一下手脚,起身往外走。 流非忙跟上来。 两人刚一出柴房,兄妹三人突然蹦了出来,拿着铁锹锄头,凶狠的看着他们。 “回去!”老大用力一挥铁锹,恶狠狠的道。 “我不想伤害你们,让开!”苏清冷声道。 “我打死你!”老二喝了一声,挥着锄头向苏清砍过来。 “嗷!” 一声怒吼,铁花威武的身影自矮墙上跳下来,张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 “啊!”男人惨叫,用力将铁花甩开。 老大见自己兄弟被伤,举着铁锹拍向苏清。 流非闪身上前,一脚将老大高壮的身体踢飞,拍手冷笑,“蠢货!” 老大摔在地上,翻身而起,面色癫狂,再次冲上来。 “噗!” 冲过来的男人突然停在那,背后鲜血喷出,他回头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女人毫不留情的将手里的镰刀对着老大的胸口扎进去,喷了满脸的血,扭头看向流非,咧嘴一笑,“我把他杀了,我们成亲好不好?” 黑暗中,女人的笑容狰狞可怖。 老二看着自己兄长流血倒地,扑过去大声哭起来。 苏清和流非也惊愕的看着这一切。 流非冷冷扫了女人一眼,拉着苏清的手腕离开。 “你别走!”女人追上来,大哭出声。 她手里举着滴血的镰刀,对着苏清冲过去,“是她勾引你,我杀了她!” 流非眸光一寒,甩臂一挥,将女人直直击飞出去,她肥胖的身体摔出几丈远,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那边,老二还扑在死去的男人身上痛哭。 第118章 逃命(二更) 远离了那院子,苏清脑子里依然是女人脸上带血咧嘴笑的模样,一阵阵恶寒。 甩开流非的手,她走的很快。 流非追上来,笑道,“躲什么,放心,在我眼里,你就不是个女人!” 苏清抚了一下铁花的头,抬头四顾,“我们这是在哪儿?” “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盐城了!”流非道。 “我的马还在陷阱里!”苏清转头向林子里望,想回去寻找。 “马腿摔断了,已经不能骑了。留在那,明日过路的人会看到,谁捡了算谁的!”流非笑道。 苏清皱眉,“那可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的!” “走吧!等进了城,我赔你!”流非笑了一声,拉着苏清往前走。 苏清挣开,喝道,“离我远点!” 流非耸肩一笑,看着头顶的星辰,嘴里哼着歌,脚步轻快。 …… 两人到了盐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城门刚开。 苏清进了城,问了路后径直往马市走去。 流非拽住她,“小清清,咱们一晚上没睡了,先找个客栈睡一觉再赶路。” 苏清扯开他的手,分开一段距离,“你我本不同路,现在该分开了。你去找客栈休息吧,我现在就要离开。” 说罢,转身便走。 流非追上来,“小清清,你这么着急进京做什么?难道你情郎被人拐跑了马上就要被逼着成亲了?” 苏清走的很快,清颜冷淡,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不睡了,和你一起赶路!”流非大义凛然的道。 苏清仍旧理也不理。 两人穿街而过,正是早晨,街上卖包子混沌的小摊上腾腾冒着热气,香味散发出来,勾的人馋涎欲滴。 “小清清,你等会,我买几个包子!”流非喊了一声,停在包子铺前让掌柜的装二十个肉包子。 二十个包子,一张荷叶里装十个,流非将两个荷叶包塞在怀里。 包子买完,流非一回头,苏清走的人影都不见了。 他怀里揣着包子,连忙追上去。 等到他追到马市,苏清正倚着一颗歪脖子梨树闭目假寐,旁边铁花似都等的不耐烦了,嫌弃的瞥他一眼转过头去。 看到他过来,苏清翻身上了旁边的一匹黑马,对着马贩子道,“他给银子!” 说罢,一踢马臀,纵马而去。 “小清清,你等等我啊!”流非大叫,揣着包子也上马。 马贩子拦住他,“公子,两匹马,共五十两,您给了银子再走!” 流非瞪大了眼,“你坑爷呢,两匹破马你要我五十两?” 马贩子一脸无辜,“爷,方才那小公子挑的可是马群里最好的马!” “那我这匹呢?”流非低头往下瞅。 “你这匹、是最次的!” 流非,“……” 流非怀里揣着包子,鼓鼓囊囊的,胸口颤成波浪似的踢马追赶。 有男人见了,直勾勾的看着流非的胸脯,心道,这得多软多大! 女人见了,连忙捂脸转过身去,骂道:不知廉耻,扮成男人也不把自己的胸器藏起来! 流非尤不自知,胸口上下起伏着一路急奔。 等他追上苏清,苏清已经快出城了。 “喂,小清清,你那么急干嘛!”流非气喘吁吁的追上去,一拽苏清的手臂。 突然,一道剑光劈过来,直直劈向两人,苏清闪身躲过,只见四周出现十几个黑衣人,手持长刀,对着两人便杀过来。 周围百姓惊声呼喊,瞬间走的一干二净。 “走这边!”流非一拽苏清的马绳,向着旁边胡同钻了进去。 “上来!”苏清对着铁花招手。 铁花纵身一跃,跳上苏清的马背,稳稳的站在上面跟着急奔。 苏清的马的确不错,身形矫健,四肢修长,一跃几丈,带着苏清和铁花,跑的丝毫不费力气。 他们穿过胡同,奔向主街,向着东城门而去。 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 街上百姓惊恐不已,急忙避让。 眼看黑衣人就要追上来,苏清回头看向流非,“有没有碎银子?” “有!”流非下意识的应声。 “拿来!” 流非一边驾马,一边掏出了身上的散碎银子递给苏清。 苏清接过,看也未看,随手向后扬了出去。 “我的银子!”流非心痛的大叫。 “要银子还是要命?还不赶紧跑!”苏清低喝一声。 两人身后,百姓看到银子,呼啦全围上来去哄抢,纷乱熙攘,将街道堵的严严实实。 “有银子啊!” “快抢啊!” “别踩,踩着我脚了!” …… 黑衣人的马停下在原地打转,无法再往前。 “滚开,都滚开!”黑衣人挥着刀急喝。 然而那些百姓你拥我挤,眼睛都在看地上,哪里有人还顾得上黑衣人的叫喊。 十几个黑衣人一咬牙,方要纵马踏过去,就见旁边有衙差听到动静正赶过来。 他们不敢闹出事,纵马穿过旁边的胡同,绕路去追已经跑没影的两人一狗。 苏清和流非出了城,一直跑了一个时辰,见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才放缓了速度。 流非的马没有苏清的马跑的快,半晌,气喘吁吁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清清,我可被你害惨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接下来住宿吃饭,你要对我负责!” 苏清回头淡淡看着他,冷笑道,“我丢了马,被人追杀,都是因为谁?” 流非眼睛一转,嘿嘿笑了,“咱俩都这么亲了,说那见外的话干嘛,给,吃包子!” 说着,将包子从怀里掏出来,扔给苏清十个肉包。 包子用荷叶裹着,被流非一直揣在怀里,这半晌还热着。 苏清接过来,先喂给铁花一个,自己才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昨晚一夜没消停,方才又火急火燎的逃命,的确是饿了,苏清一口气吃了三个大包子,又给铁花两个,把剩下的放进后背的包袱里。 然而两人还不待喘口气,身后马蹄声急促,黑衣人再次追上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清咒骂一声,将马赶的飞快。 “嗖”的一声,一支长箭贴着苏清的耳边呼啸而过,她猛然转头,见黑衣人手持弓箭,对着他们两人一顿急射。 黑衣人大概也没了耐心,不抓活的了,直接用上了弓箭。 “你奶奶的!”流非骂了一声,喝马追上苏清,突然纵身而起,坐在苏清的马上,然后一提苏清背后的铁花,扔到了他的马上。 铁花四肢紧紧抱着马背,回头又怒又惊悚的看着流非。 苏清一边躲着飞箭,一边回头瞪着流非,“回你自己的马上去!” 流非嘿嘿一笑,“谁让你的马跑的快,让铁花坐我的马。” 他的马的确跑的慢,很快就被苏清落下了一段距离,突然一箭射在马腿上,奔跑中的马往前一扑,铁花顿时因为惯性被摔了出去。 铁花摔了个跟头,后腿一蹬,立刻翻身而起,追着苏清而去。 后面的黑衣人看愣了。 流非哈哈大笑,“你看,马没用了,你的铁花还能自己跑!” 苏清狠狠怒视,“这一次你最好自己将那些人解决了,否则我就把你扔下去,让他们扒了你裤子吊起来打!” “哇,好吓人!”流非眨了眨眼睛,做出可怜的表情,叹声道,“好吧,小爷自己去解决!” 他话音一落,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射过来的漫天长箭突然定在了那里,流非就那样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在黑衣人惊悚的神情下,旋身而起,周身风起云涌,草木翻飞,本射出来的箭突然调转了方向,如疾风骤雨般向着黑衣人射去。 鲜血溅出,惨叫声顿起。 罡气流转,如惊涛骇浪。 流非三百六十度旋转风骚落地,黑衣人已经全部被射掉马下,没死绝的人眼中露出绝望和惊恐。 天域阁为了杀流非派出了十六批杀手,他们是第十三批,见流非一直逃命,本以为江湖关于流非的传言夸大其词,如今才明白前面十二批人为何而死。 苏清也愣在了那里,然后惊愕变成怒气。 流非拂了拂衣袖转身,一身煞气散去,眉眼含笑,“小清清,我听你的话,已经解决了!” 苏清眉目清冷,“你耍我?” 一人之力,转瞬间将数十黑衣人杀尽,这样的武功,何需逃命?何需她保护? 流非纵身而起,落在苏清身后,嘻嘻笑道,“都杀了还有什么意思?逃命多好玩!别看了,走了,等下又有人追来了!” 说罢一搂苏清纤腰,一踢马臀,纵马而去。 顺便喊了一嗓子,“铁花,跟上!” 第119章 什么目的(三更) 到了下一个城镇,两人下马吃饭。 苏清点了两碗牛肉面,然后将包袱里的肉包子拿出来给铁花吃。 吃完了牛肉面,苏清淡声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以流非的武功,根本不需要人同行,这几日的纠缠,她开始怀疑他的用心。 流非双手托腮,笑的温凉无害,“小清清,我要说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你信不信?” “不信!”苏清淡淡瞟着他。 流非无辜的耸肩,“爱信不信,反正这是事实。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他面上露出恍然的表情,认真的道,“你又是个女人,难道这是上天注定,你其实是我找了二十年的媳妇?” 苏清起身招呼掌柜的算账,牵马离开。 “小清清,你别生气,我说的是真的,否则你说我能为了什么?”流非追上来解释。 苏清也想不出他为了什么,她只是个乡下小子,不参与江湖纷争,也不牵扯权贵之间的利益,在这之前他们虽然见过一面,但实属巧合,而且当时,他们谁都没看清谁的样子。 苏清转头道,“不许再和我骑一匹马,自己去买马,否则你就走着!” “小清清,我的银子都被你扔了,我拿什么买马?”流非可怜兮兮的道。 “不管!”苏清道了一声,就要上马离开。 “好,好,我去买!”流非忙拉住苏清的马绳。 半个时辰后,流非骑着一头毛驴跟在苏清身后。 他全身上下只还有五两银子,只够买一毛驴。 出了城,一路上,男人都一副小媳妇哀怨的模样,使劲抽打的毛驴,以便它能跟上苏清的高马。 于是官道上,出现了让人瞩目的一幕。 苏清骑着高马走在前面,流非骑着驴走在中间,一条狗走在最后。 实在是奇怪的一个组合。 后来铁花坐在了苏清的马上,懒懒的趴在马背上,对流非呲着牙乐。 流非心里那个恨,眼睁睁的苏清落他越来越远,他的驴却越走越慢,最后将一块麸饼栓在树枝上,吊在驴前面,努力追赶苏清。 就这样一路追一路赶,到了洛州城,停下吃饭的时候,流非提议,用他们的一匹马一头驴,换一辆马车。 苏清抬头看了看他,点头,“好!” 流非简直喜出望外,之前他和苏清说话,苏清都是爱答不理,惜字如金,第一次这样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然后再启程的时候,苏清和铁花舒服的坐在车厢里,流非变成了车夫。 流非一边赶马车,一边迎风流泪。 此时的他们,离楚京还有三日的路程。 …… 楚京湛府 大楚极权之地,里面住着楚国的摄政王湛嵘和大司马湛离欢。 摄政王湛嵘多年来把持朝政,威名显赫,即便是睿阳王遇见也要礼让三分。 其嫡子湛离欢掌管楚国所有兵马,更是一手创立了令敌国闻风丧胆的赤影军,年仅二十四岁,却已站在权利的顶峰。 大楚人人皆知,湛家若想要这天下,连兵马都不用动。 然而湛嵘身为摄政王,一直忠君爱国,廉洁奉公,虽然掌权几十年,为大楚出生入死,却没有任何功高欺主的行为,更有半分夺权篡位之意。 湛离欢性情冷厉,杀伐果断,用兵出神入化,却也只专心在练兵上,似乎对朝廷中的权利争夺,丝毫不敢兴趣。 所以,楚国的皇室,对湛家敬之惧之,却从来不敢敌对。 湛府是楚国名门望族,累世公卿,其溯源与皇室同贵,财富积累了几个朝代,府邸之大、之富贵,堪比皇宫!并且修建的十分有特色,一府分为两院,前院被建成巨大的练武场,赤影军的武将每日带兵在此训练,威震整个楚京。 后院又分为两苑,虽为一体,却又各走各的府门。 西苑住着摄政王湛嵘、其两房妾侍,及长子湛暮炎。 东苑只住了一人,便是湛离欢。 自从湛离欢失踪,东苑已经沉寂了一年,大管家张玉日日顶着一张冷脸进进出出,府中的人更是人人自危,每日大气不敢出,而这日,终于雨过天晴。 已近傍晚,清寂的长街声一阵马蹄急促,一女子翻身而下,快步向着东府里走。 她脚步急迫,甚至用了内力,对下人的请安视而不见,一路急奔。 待进了内苑,张玉匆匆而来,笑声请安,“奴才见过明容郡主!” “平身!” 明容极快的道了一声,人已经进了垂花门,沿着长廊向花厅跑去。 湛离欢自房内走出来,站在廊下,看着远处跑过来的女子。 明容飞身而至,在看到男人的刹那,却猛然停在那里,英美的脸庞苍白,眼睛里却放出异样的光彩,水汽渐渐凝结,化成泪珠,旋睫欲滴。 她一身锦绣长袍,长身玉立,头发挽在发顶以郡主的金冠固定,两侧流苏垂下衬着她英气清绝的面容,明洌华美,倾国倾城。 她泪眼一瞬不瞬看着男人,嫣唇不由自主的颤抖,一年的找寻和担忧,此刻化成惊喜和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反而无法成言,甚至连脚步都无法再挪动一步。 她从来没这样的欢喜过,也从来没这样的害怕过,生怕自己一动一眨眼,男人便又不见了。 如同这一年无数的梦境里一样。 “阿容!”男人矜贵清冷的面孔上出现一抹浅笑,如月华绝艳,潋滟生姿。 明容缓缓上前一步,再忍不住,急奔而去,伸臂用力抱住男人,埋在男人怀里,刹那间泪珠滚落,哽咽低喃,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还活着!” “我从来没有放弃,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明容祖辈世代为武将,明容自小习武从军,甚至带兵上过战场,坚强果敢,犹如男子,湛离欢第一次看她哭的这般软弱,本欲推开的手一顿,淡声笑道,“不要哭了,我回来了!” “嗯”明容重重点头,依旧哭的泣不成声。 元璟自房里走出来,懒懒靠在门框上,妖孽似的脸上带着惊愕,“明容,原来你也会哭鼻子!” 他们一起长大,从小的时候起明容就像男儿一样坚强,何时露出过这种小女儿的姿态? 明容擦了一下眼泪,有些窘迫的站直了身体,吸了一下鼻子瞪着元璟, “原来你在这里!离欢回来,你为何不派人通知我?” 元璟风骚挑眉,“你日日派人来湛府询问,还用我通知吗?” “你明知道我有多担心!”明容恨声道。 “好,好,我的错!”元璟耸肩,走过来,看着湛离欢,“欢少,终于回来了!” 湛离欢浅浅勾唇,“这一年你们两人辛苦了,多谢!” “跟我们还客气!”元璟笑一声,声音却也忍不住发沉,“你若再不回来,我和明容已经打算亲自去北郑寻找。” “离欢,这一年,你去了哪儿?”明容泪光闪烁,灼灼看着男人。 “我受了重伤,在山里养了一年的伤。”男人淡声道。 “伤在哪里?现在可大好了?”明容关切的问道。 “不用担心,已经痊愈了!”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元璟皱眉问道。 他本以为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伤的了湛离欢。 湛离欢凤眸泛着幽冷的寒芒,声音低沉,“被人背叛而已!” “是谁?”元璟立刻冷声问道。 “是谁不重要,已经被我杀了,而他背后之人,此刻大概还在做美梦。”男人高华的面孔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声音轻淡,却带着肃杀之气。 元璟似乎已经明白了,邪魅冷笑,“帐要慢慢算,才能让他体会失去一切,濒临死亡的绝望!” 明容淡淡点头,“不管怎么样,离欢回来了,这是最重要的!” 元璟双臂搭在两人身上,“今晚不醉不归,庆祝欢少平安归来,如何?” 明容目中只有湛离欢,飒爽轻笑,“好,不醉不归!” 是夜,睿阳王府 后院一处暗室内,睿阳王让下人留在外面,独自推门进去,看到屋子站着的老人,眼睛一眯,笑道, “覃太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苏老缓缓转身,躬身行礼,“草民,见过睿阳王!” “覃老平身,几十年不见了,覃太医果真老了!”睿阳王呵呵笑道。 苏老笑的谦和,“是,一把老骨头了。不比王爷,正当壮年!” “呵呵!”睿阳王垂眼轻笑,坐在太师椅上,“覃太医坐吧!” “是!”苏老坐在对面的木椅上,问道,“不知道睿阳王千里迢迢将小老儿带来有什么吩咐?” 睿阳王端着茶盏,用茶盖轻轻扣上面的茶沫,淡声道,“覃太医,明人不说暗话,当年文贤王失踪,是不是被你带走了?听说他回京之前,还留下一个儿子!” 苏老大惊,“这话从何说起,小的从未见过文贤王啊!” 第120章 审问 苏老大惊,“这话从何说起,小的从未见过文贤王啊!” 睿阳王冷笑,“当年宫变,你突然带着家人离京,偏巧当时才五岁的文贤王也不见了。本王打听过了,你到了古榆村的时候是带着三个孩子,而你只有两个儿子,那个孩子是谁?” 苏老面露惶恐,“草民不敢欺瞒王爷!草民当年离开京城后,先回了老家,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待不下去了,才辗转到了古榆村,那个时候草民的妻子又给草民添了一个儿子。” 睿阳王眯眼,面容冷厉,“果真如此?你酷爱医术,为何突然离京?之后又为何去古榆村?” “草民为何离开,王爷难道没听太妃提起过吗?”苏老低着头,态度谦卑,“当年皇后娘娘因为草民治好了玉贵妃的病,对草民怀恨在心,一再为难,草民才不得不离开。草民回到老家后,发现至亲都已经不在了,其他人又容不下草民,几年后所以只好再次离家,带着一家老小奔波流离,之后几番辗转才到了古榆村安家。” 他声音一顿,继续道,“草民一生专研医术,以救人为本,从不涉及权利,却遭皇后娘娘暗害,如何还会帮皇后娘娘带走文贤王,请王爷明鉴!” 睿阳王端着茶沉思,那年他才八岁,后来的确听母妃说覃太医因为治好了当时和皇后敌对的玉贵妃,被皇后憎恨责难。 可是当今皇上和文贤王查找的方向就是陌水镇,覃太医又碰巧住在陌水镇的古榆村,怎么会错? 他目中幽光闪烁,半晌,又问道,“听说覃太医的小儿子十多年前不见了?” 苏老面露悲痛,“不是不见了,是上山砍柴被狼叼走了!” “哦?是吗?”睿阳王似笑非笑,“听说你三儿子还留下一个儿子,为何不在?” 苏老叹声道,“我和这个孙儿相依为命,可是他性子太野,总爱到处跑,草民离家之前,他上山去了,一天一夜没回来,草民正担心他也被狼叼走了,走了他爹的老路!” 一边说着,苏老忍不住伤心拭泪。 看着悲伤的苏老,睿阳王找不到任何破绽。 “覃太医,当年你医术高超,冠绝京城,无人不敬重。本王后来听说过覃太医枯骨生肉的本事,也甚是敬佩,即便覃太医已经离开京城三十多年,京城仍旧有您的传说,您酷爱医术,却为了一个托付隐姓埋名三十多年,值得吗?只要覃太医将实情告知本王,本王定珍宝黄金相赠,而且,依旧可以让您做太医院的院判,让您完成毕生的心愿,如何?” 苏老拭了泪,憨憨一笑,“多谢王爷好意!只是小老儿说的都是实话,小老儿也希望回到太医院为王爷和皇室尽忠,可也不能为了这个昧着良心说自己儿子不是亲生的啊,欺骗了王爷,小老儿也于心不安啊!再者,小老儿几十年不行医,医术已经生疏,担不起院判的重任了!” 睿阳王眸光沉淡,半晌,呵呵一笑, “覃太医大概是对本王有所误会,本王找那个孩子并无他意。文贤王的骨肉是皇室的骨血,自然不能流落在外,本王只是想将那孩子找回来认祖归宗!” 苏老面露不解,“文王爷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哪里吗?” 睿阳王讪讪一笑,“太久了,文王爷也记不太清楚了,但他说就是在陌水镇。” 苏老立刻惊愕道,“陌水镇?怎么草民从来不曾见过王爷?” “是吗?”睿阳王冷笑一声,端着茶喝了一口,“覃太医在古榆村,文王以前也流落在那里,本王以为你二人见过所以找覃太医问问,既然覃太医不知道,那本王就再问问别人!” 说罢喝道,“来人,把覃太医带下去吧!”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带着苏老出门。 “草民告辞!”苏老不急不缓的行礼,微微躬着腰往外走。 睿阳王看着苏老的背影,面露冷笑,和他无关?当年离京还乡也就罢了,隐姓埋名数十年,还和文王当年同时失踪,他偏不信这里面没有猫腻! 此时,大牢中苏淮一家三口也被带到了审讯的大牢里。 苏淮家一辈子没离开过古榆村,这段时间的变故让他们惶恐不安,此刻一家三口抱成一团,不知道为何要将他们单独审讯。 牢门一开,一穿锦衣的男子缓步走进来,身边跟着四个侍卫,一脸冷肃。 “大公子!”一侍卫将桌案后的木椅擦拭干净,让男子坐下。 男子穿戴华贵,面容周正,一双眼睛却阴暗冷戾,淡淡的在苏淮几人身上打量。 苏淮一家颤颤发抖,头不敢抬。 “你叫苏淮?”玄宸冷声问道。 “是、是!”苏淮连忙点头。 “你还有个兄弟,叫苏润?” “是” “他在哪儿?”玄宸声音阴郁。 苏淮一怔,支吾道,“三弟他、多年前失踪了,村里人说,看到他被山上的狼叼走了。” 玄宸挑眉冷笑,“果真如此吗?” 苏淮惶惶点头,“是、是真的,三弟自打上山,就再没回来过。” “你老实告诉本公子,苏润真的是你的亲兄弟吗?” 苏淮愣在那,张嘴动了动,没有说话。 玄宸笑道,“只要你如实告诉本少,本少会在京城送你们一个大宅子,另加黄金千两,良田千亩,从此你们一家人便是人上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如何?” 王氏眼睛顿时一亮,方要开口说话,手臂突然被苏成拽住。 苏淮不动神色的将王氏的身子遮住,面容老实憨厚,“贵人,您这话是听谁说的?苏润就是我的亲弟弟,当年我还看到我爹找了产婆给我娘接生,错不了!” “我想听的是实话!否则,不但银子良田得不到,若让我知道你说谎,我还会要了你们的命!”玄宸目光森寒。 苏淮扑通一声跪下去,惶恐道,“贵人饶命!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小人也想要银子,可是实在不敢欺瞒贵人!” 王氏和苏成也跪下去,“贵人饶命,咱们说的都是实话!” 玄宸冷冷看着苏淮,又问道,“这些年,可有外人和你们家联络?” 苏淮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咱们都是乡下人,过的苦日子,哪认识外面的人?” 玄宸站起来,淡声道,“你们再好好想想,想到什么,随时都可以让人通知本少,只要消息有用,本少立刻兑现诺言赏你们银子放你们出去。若想不出来,便可能一辈子都被关在地牢里。如何做,你们自己决定!” 说罢,男人大步出了牢狱。 苏淮一家也被带出去,关进地牢。 地牢里关的都是古榆村的人,人人一脸惶恐,看着苏淮回来,立刻围上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高氏和几个妇人围着王氏,问道,“二嫂子,到底怎么回事?” 王氏脸色沉重,“可能和苏清她爹有关系,若是有人审问大家,不管问什么,大家说不知道就好!” 高氏惶惶点头,转身对着村里的妇人道,“大伙都听到了吗?不管问啥咱们都不知道,谁若说对苏清不利的话,别怪我回村里掘了她家祖坟!” “孙家媳妇放心,咱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咱们村子都是一家人,谁也不会出卖自己人!” “嫂子放心就是!” 大牢里的人虽然惶恐,却纷纷附和响应。 男人和女人被分开关在两个监牢里,桃妮走到铁栏前,双手抓着着铁栏,慌声喊道,“虎子哥!” 虎子走过来,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咱们在哪儿?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咱们来?”桃妮害怕的问道。 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想知道,问了无数遍,没有人能回答他们。 “不知道,但是咱们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不管是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虎子道。 桃妮点了点头,问道,“苏清呢,她为什么没在?” 虎子摇头,他也不知道苏清在哪儿?他们自从古榆村被抓来,他就没见过苏清。苏老说苏清上山了,也许被风雨挡在了山上,若真是如此,他反而放心些,至少苏清没和他们一样被抓。 他隐隐觉得这次的事和苏家有关,有人来问过,关于苏家的事,还好,村里人受过苏清的恩惠,没人说什么对苏清不利的话。 但是,抓他们的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放他们出去,他心里也没底,甚至有不好的预感。 …… 玄宸自大牢里出来,见他爹正等着他,忙上前问安。 睿阳王转身,“问出什么来没有?” 玄宸摇头,“没有,苏家老大不在这里面,只有老二苏淮在,他一口咬定苏润就是他娘亲生的。” 睿阳王脸色发沉,“覃太医那里也问不出什么,看来他们一早便想好了要维护文王。” 玄宸皱眉道,“难道那个失踪的苏润真的不是文王?” “不,本王的直觉告诉本王,苏润就是文王!”睿阳王坚定的道。 “可惜,苏润留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没被抓来,咱们的人出手迅速,他们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那小子为何躲过一劫?”玄宸不解的问道。 “本王已经派人去寻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那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抓到他!” 玄宸点头,目中滑过冷色,“苏家的人若再不招,儿臣便用大刑,看他们能撑过几天!” 睿阳王道,“暂时先利诱,实在不行再上刑。本王怕重刑之下他们为逃脱胡乱招供,反而误了咱们大事!” “是!”玄宸应声,恭敬笑道,“再有五日便是父王的寿辰了,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重要,等过了寿辰,慢慢审。苏家人都在咱们这里,那孩子也跑不出咱们的手心!” 睿阳王淡淡一笑,“本王的寿辰有什么重要?追查的事才不可大意!” “儿臣知道!对了、”玄宸脸色一凛,“儿臣刚刚得到消息,湛离欢回来了!” “什么?”睿阳王脸色微变,冷笑道,“一年了,他竟然还能回来,果真命大!” “湛府消息封的严,儿臣也是刚刚知晓!”玄宸微微有些失望,他之前以为湛家长子湛慕言会代替湛离欢的位置,所以想尽办法结交,想要拉拢湛家,没想到刚有成效,湛离欢竟然回来了。 湛离欢可别湛慕言难对付的多,这拉拢之事看来要黄了。 “他回来也没关系,湛离欢虽然掌握兵权,但向来不参与朝中权势之争,他回来虽然对咱们无利,也没有威胁!”睿阳王缓沉道。 “是,儿臣也是这般想的!”玄宸恭敬附和道。 “天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睿阳王道了一声,抬步往自己院子走。 “儿臣恭送父王!”玄宸低着头,眼尾一瞟睿阳王的身影,泛起微微冷意。 每次有事都是交给他做,而他二弟玄宁整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事,可偏偏他爹偏爱幼子,到现在仍旧不肯将世子之位定下来。 当然,他现在根本不在乎他和玄宁谁被定为世子,他在乎的是太子之位。 只要他当了太子,一个睿阳王世子又算什么? 男人目中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负手缓缓离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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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眼里,我非爷就是这般胆小怕事、不管朋友死活的胆小鬼?”流非冷笑。 “不是,只是没必要,你我萍水相逢,只是同路而已,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流非立刻露出悲伤的表情,“小清清,你这话太伤我心了,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苏清睨他一眼,十分不屑,似乎在说,你这“自己人”真是不值钱! 随便在路上遇到个人,就当成自己人,也太便宜了! 流非哂笑,“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你进京是为了什么?”苏清转移了话题。 “不为什么,听说京城最繁华,美人也最多,我逃命的同时过来凑个热闹,然后拐个美人和我一起逃命!”流非笑的一副欠揍的样子。 苏清送他一个冷漠的白眼。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饿了,咱们下去吃饭去!”流非拽着苏清起身。 因为铁花体型比一般的狗大,又生了一副凶狠的样子,苏清怕它吓到大堂吃饭的人,所以将铁花留在房内,自己和流非下去吃饭。 他们方才上楼的时候大堂里还没人,呆了这片刻再下去,竟然位置都差不多坐满了。 两人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空位。 苏清在吃饭的人身上打量,见他们穿着不一,有的华贵,有的普通,但说话之间,竟似是一起的。 流非凑过来,低声道,“这是个戏班子。” 苏清恍然,怪不得,这群人里有班主,有唱戏的,还有打杂的人,混在一起,地位不一样,穿着自然也不一样。 坐在苏清他们旁边的是班主和一男子,那男子长的俊秀,描眉施粉,动作优雅,如同女人,向来应该是戏班子里的花旦。 等菜的时候,只听班主和那男子交代道,“这次睿阳王寿辰请了四个戏班子,如果咱们唱好了将他们比下去,以后可就名扬天下了!所以,这次不管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咱们喜芸班,你都得铆足了劲给我唱好!” 男子并不怎么用饭,只端了茶水淡抿,柔声笑道,“自然!” “是进睿阳王府唱戏的,咱们的机会来了!”流非对着苏清低低道。 苏清眸光闪烁,沉思不语。 吃过饭后,苏清又要了一只鸡,带回去给铁花,之后睡觉,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苏清早早的和流非在大堂里用饭。 戏班的人也在,大概是为了赶路,所以起的很早。 班主坐在靠门的位置上,正拿着包子吃,一管事模样的匆匆过来,道,“当家的,不好了,有几个打杂的下人昨晚出去喝酒,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拉了一晚上,恐怕是痢疾,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班主脸色一沉,怒道,“混账,我昨晚明明吩咐过谁也不许出去胡闹!” “一共有三个人,怕是今天不能跟着一起走了,咱们人手本来就缺,这下怎么办?”管事急声道, 班主皱眉,“咱们本就晚了一日,不能再耽搁,不等他们了,马上启程,其他的进了京再说!” “是!”管事的应声。 旁边流非对着苏清一眨眼,拉着她走过来,对着班主笑道,“这位掌柜,听说你们缺人手,您看我和我兄弟怎么样?” 班主诧异的转头看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流非喜笑颜开,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我们本是来凤阳县寻亲的,可是亲人没找到,盘缠也用光了,正好在您这找个差事!” 班主摇头,“不行,你们干不了!” 他们这一行当,下人做的事虽然简单,但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收,尤其是这次是进睿王府做事,不是可靠的人万万不能用,出现一点岔子,可就是掉脑袋的事。 流非可怜兮兮的哀求,“您就当行行好,我们兄弟不要工钱,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班主听他说不要工钱,有些动摇,转头看到苏清脚下的铁花,顿时眼睛一亮,“这狗是你们的?” 苏清点头,“是!” 班主对着铁花左看右看,忍不住窃喜,连连点头。 听说睿阳王十分喜欢武松打虎那场戏,他们本来也准备了,不过虎是用人扮的,若是用这大犬扮成虎,想来会更逼真,也更夺人耳目。 “这狗可顺服听话?”班主又问道。 “听我的话!”苏清道。 班主笑容逐开,“我可以收留你们二人,但是这条狗也要化妆派上用场,你若能驯服他上台,我不但管你们吃住,还给你开工钱。” 流非立刻道,“好,好,没问题!” “那行,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你们收拾收拾行李。”班主道了一声,回身问管事,“月笙呢?” “月公子已经起床了,只是头风犯了,又小憩了片刻,马上就能下楼!” “嗯,吩咐其他人,将马车赶过来,上路。” 苏清和流非两人也上楼去拿行礼。 等他们下来的时候,见班主正搀扶着月笙上马车,言语体贴,伺候周到,看来月笙是这个戏班子的台柱子,连班主都得讨好着。 “你们两个坐到后面去!”班主对着苏清两人喊道。 “好咧!”流非拽着苏清往后边走。 一共有五辆马车,月笙和伺候他的下人坐一辆,班主自己一辆,其余戏子坐一辆,剩下的两辆都是放的衣服和道具等物。 苏清和流非铁花坐在后面放道具的马车上,一路跟着戏班子的人出了凤阳县。 流匪仰头靠在包袱上,翘着二郎腿,悠哉笑道,“不错,不用赶车的感觉就是好!” 苏清将他们的马车悄悄抵给了客栈,她和流非扮成落难兄弟,自然不能有马车。 之前她还在考虑进京之后如何潜入睿阳王府,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机会,到是解决了一件难题,苏清抚着铁花,入京的心情已经迫不及待。 不知道爷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请一定要等着她! 两日后的晌午,喜芸班进了楚京城门。 太阳正烈,巍峨壮观的城门洒了一层耀眼的光芒,高大厚重,让人肃然起敬。 苏清抬头淡淡的看着,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今日进入这个门,从此便牵扯不清,再不能全身而退。 然而她眼中没有半分怯意,只有坚定和决然,跟着马车,一步步驶入。 喜芸班的马车一路进入内城,向着睿阳王府而去,到了王府外,自然不能从正门进去,而是顺着甬道去下人走的后门。 远远的看到王府正门前立着两个石狮,黑色的木门高阔,雍容气派,望而生畏。 自外墙进入甬道,一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后门,可见王府占地之大。 进入王府之前,班主又郑重嘱咐了一番规矩,比如少说话,见了主子要请安,不能抬头看主子,否则会被 侍卫当做刺客拿下,在府里行走也要低着头,不可乱看…… 众人一一应下,班主才去敲门。 后门打开,班主将邀请帖递上,小厮仔细的看过之后,才让喜芸班的人进去。 戏班都被安排在靠东北的偏院,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另外两个戏班子到了,各自住在安排好的院子了。 说是偏院,却比普通人家的院子还要大,回廊楼台,雕梁画栋,富贵的让人咋舌。 月笙住在位置最好最向阳的房间里,他下马车时脸色不太好,班主忙让人扶他进去休息。 苏清和流非住自东厢房,放下行礼后,和其他人一起去将戏服和道具放进屋子里。 第122章 跟着我吧!(三更) 回来时,苏清看到月笙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微微发青。 班主站在旁边一圈圈打转,焦急的嘀咕道,“你说你这病什么时候犯不好,偏偏赶在现在,这都进了王府了,说不定明日前院的贵人们就要点戏,你这个样子如何上台?” 他本以为月笙的头风疼半日就好了,没想到从凤阳县出来两日了,不见轻反而严重了,他又急又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月笙眉头皱着,似也很烦恼。 “药还有吗”?班主问道。 月笙烦气的道,“吃了,根本没用!” “定是那日在凤阳县夜里你贪凉没关窗受了风了!”班主埋怨道。 月笙微微扭过头去,神色阴郁。 苏清眸子一闪,缓步走过去,问道,“月公子头疼?” 班主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没说话,似是和一个干杂物的伙计说不上话。 而月笙眼睛都没睁。 “我会一点医术,不如帮月公子瞧瞧。”苏清淡声道。 班主瞥眼过来,不耐的道,“我知道你想巴结月笙,但是这治病可不是随便就能治的,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不相信一个穷小子能会什么医术,否则还能沦落到当打杂的下人。 “让我试试,万一将月公子治好了呢!”苏清也不着急,声音温淡。 月笙睁眼看过来,看到苏清却是一怔。 他是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刚刚进戏班的下人,没想到少年竟长的如此俊俏,眉眼如画,五官比他还要精致上几分,不由的便心生好感,招手笑道,“好,你来给我治病!” 班主立刻道,“月笙,你别胡闹。” 月笙喜欢俊俏的小厮,他是知道的,可是治病的事不能儿戏,尤其现在还情况特殊。 “我心里有数!”月笙淡淡回了班主一声。 苏清走过去,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要为月笙把脉。 月笙伸出手,将淡蓝色绣连枝花纹的袖子微微撩上去一段,露出白皙细嫩的肌肤,真是比女人保养还精致。 旁边伺候的小厮立刻将一块白色的纱娟放在月笙的手腕上。 苏清面色从容,伸出三根手指放在隔着绢帕的手腕上。 班主见此也不好再多说,只凝神等着苏清把脉。 远处流非歪歪斜斜的倚着门框,嘴角噙笑,兴致盎然的看着。 半晌,苏清放下手,眸光清澈,淡声道,“的确是邪风入体所致,而且公子有阴阳亏虚不合之症,我开个方子,然后给公子针灸,夜里便能减轻。” 听到肾阳亏虚的话,月笙眸光微微一闪,低下头去,“好,按你说的办,现在要针灸吗?” “是,请公子回房,我马上为公子施针!”苏清道了一声,让小厮拿来纸笔,写了一个方子给班主,“按此房熬药。” “好,我马上吩咐下去!”班主见苏清说的的确合症,对她信服了几分,接过药方让下人去抓药。 苏清进了房,月笙已经躺在矮榻上,正闭目等着她。 苏清也不多言,取出银针,分别对着男子的太冲、百会、气海等穴位扎下去。 行针后,苏清起身道,“一个时辰后,我来给公子取针,公子暂时闭目休息片刻。” “好,你去吧!”月笙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恍惚。 苏清将一张薄毯盖在男人身上,才轻步离开屋子。 “月笙他怎么样?”班主正在外面等着,看到苏清出来立刻问道。 “还在行针,等下我来取针!”苏清道。 “嗯,若是真能治好了月笙,我大大有赏!”班主高兴道。 “多谢!”苏清道了一声,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 班主回身看着苏清的背影,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少年,只觉他身上并没有半分穷苦人家孩子的怯懦和卑微,浑身带着一股纯净的清卓之气,加上本不俗的容貌,实在让人惊讶。 流非弯眼看着苏清走过来,笑道,“想不到,我家小清清还会医术!” 苏清瞪他一眼,“谁是你家的?” 流非凑过来,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低声道,“你故意接近月笙?” “这样好行事!”苏清简短道。 流非挑眉,“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苏清斜他一眼,“放心,你吃我我住我的那么多日,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小清清,你有没有良心,分明是你把我的银子都扔了!”流非不忿的道。 “扔银子是为谁解决麻烦?”苏清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拨开他的手,进屋去了。 流非被噎在那,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他是自作虐不可活! 一个时辰后,苏清去为月笙取针。 男人睡着了,睡的很安详。 苏清一拔针,男人才醒过来,眼睛有片刻的惺忪,看到苏清,温柔一笑,“我好久没睡的这样熟了,竟然一个梦都没做。” “公子头疼好些了吗?” 月笙面露欣喜,“好了很多,仿佛从来没这样轻松过!” “公子要适当的放松自己!”苏清温淡道。 月笙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敢放松?” 苏清没再说话,将银针仔细的收好,起身道,“小人告辞了,药应该快熬好了,公子可再休息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月笙突然抓住苏清的手腕。 “苏清!”苏清半低着头,淡淡道。 “以后、跟着我吧!” 少年的手腕纤细,肌肤滑腻,晚霞透过窗照在她精致的侧颜上,半垂的睫毛如画师手下随意画出的丹墨小扇,浓淡相宜,温静纯美。 月笙看的呆了呆,竟不愿再放开少年的手。 “是,多谢公子!”苏清淡淡应声,挣了一下手腕。 月笙下意识的握紧,不肯让她挣脱出去,直直的看着她。 气氛似乎有些凝滞,然而不过是瞬间,就听窗外有人喊道,“喜芸班的人到了吗?在不在院里?” “呦,秦管事,好久不见!”班主满脸堆笑的迎上去。 “王班主,你们可来迟了,二爷问了几次了!” “小人该打!路上有事耽搁了两日,实在罪该万死!”班主声音惶恐。 “好了,月笙公子在哪儿?” 屋内,苏清睁开男人的手,退后一步,态度恭敬,面色如常,完全是小厮的模样。 “跟我出来!” 月笙道了一句,整理了一下长袍,起身出去,看到秦管事,立刻俊容含笑,“秦管事,月笙有礼了!” “一年没见,月公子越发的美了!”秦管事意味深长的笑着。 “多谢管事夸奖!” “二爷念叨公子几天了,公子今晚能不能唱?”秦管事问道。 “劳二爷惦记,月笙受宠若惊,秦管事前面带路!”月笙温和浅笑。 “那走吧!”秦管事虚让了一下,带着两个家丁在前面带路。 班主忙上前拉着月笙的手吩咐道,“二爷叫了你开场,是给咱们脸面,万万要唱好了!” “我明白!”月笙回头看向苏清,“以后他就跟着我了!” 班主怔了一下,随即了然点头,“好,没问题,这是他的造化!” 说罢吩咐苏清道,“你跟着香泠他们等下把公子的戏服头面都带过去!” 苏清点头,“是!” 月笙之前的贴身小厮墨羽扶着月笙先一步离开,苏清和香泠几人去取戏服。 等几人拿了东西出来,院门外有府上的小厮,带着他们去熙园。 熙园是睿阳王府特意为唱戏建造的戏台,比一般的戏园子还要宽敞气派,大楚的名伶无不以能在熙园唱一出戏为荣。 苏清他们一行五人,除了苏清,其他四人都是平时伺候月笙的,苏清看了一下,几人或高或矮,都长的十分俊秀。 香泠他们跟着月笙久了,见过的世面也多,很懂规矩,自从出了院子,便低着头,不管路上看到什么都垂眼观鼻,安静走路。 他们五人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一路穿楼台过长廊,一炷香后进了熙园。 熙园四面楼阁环绕,中间游廊曲折蜿蜒,遍种奇花异草,奇石嶙峋,堆金积玉,富贵逼人,只这一角,便可窥探整个王府如何荣耀显赫。 苏清走在最后面,微微垂头,手中捧着一套水红色戏服,跟着前面的人,走的不紧不慢。 隔着一个荷花池,对面水榭下,湛离欢负手而立,俊颜矜冷,狭长的凤眸浅浅眯起,直直落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他久久的看着她,一瞬不瞬,眸底幽光变化莫测。 天已经暗了,明暗交错的光线落在碧瓦朱窗之间,褪去了一日的喧哗,却愈发显的幽静。 晚风初起,吹动满池碧叶青莲,已经是五月初,暖风荷香,沁人心脾。 “欢少!” 元璟走过来,媚眼轻挑,“干嘛呢,一个人站在这吹冷风,难道是看哪个丫鬟长的俊?” 对面走廊上,一行人拐了弯进入后阁,已经看不到了。 第123章 记挂 湛离欢转身,淡声道,“分明是你硬拉我来的,我不爱看戏,你自己去吧!” “欢少这话可不对!”一人笑着走过来,穿着淡蓝色的锦炮,头束玉冠,面白俊秀,只是眼中透着轻浮,他对湛离欢似有敬畏,不敢和元璟一样开玩笑,只正色道,“欢少历劫归来,我们今日是专门为您点的戏,您才是贵客,怎么能不去?” “二公子说的极是!”元璟立刻道。 湛离欢问道,“今日是谁的戏?” “柳州月笙公子!”元璟意味深长的挑眉一笑,露出暧昧的表情,“那可是二公子的老相识,二公子邀约,月笙定会唱的十分卖力。” 湛离欢眸光一深,“既然如此,那现在便过去吧!” 元璟惊愕的看着他,有些吃味的道,“看来还是二公子有面子,咱们欢少可是第一次听戏!” 玄宁眉笑颜开,“欢少,请!” “二公子客气!”湛离欢俊颜温淡,和两人一起向着戏阁走去。 戏阁内还有另外两人在,一个是韩国舅家的三公子,韩韶春,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言遇。 两人正坐在二楼廊上说笑,看到湛离欢进来,立刻站起身,恭敬的道, “见过大司马!” 两人靠着家中关系在朝中谋了个官职,而湛离欢是一品官员,见了面自然要见礼。 言遇平时和元璟交好,和睿阳王府二公子玄宁也有几分交情,今日是玄宁特意让他通过元璟将湛离欢请来的。 “大家随意!”湛离欢淡声道。 “欢少这边坐!”玄宁将他让在主位上。 几人落座,穿着艳丽的丫鬟端着果盘茶点,依次放在桌子上,随即退后两步,侍立在几人身侧。 玄宁吩咐管事道,“月笙好了吗,上台吧!” “是,奴才马上去让月笙准备!” 管事应声匆匆而去。 戏台上已经布置好,奏鼓乐的人也陆续坐好。 此时府中长公子玄宸带着一女子匆匆而来,脚步急迫,上前道,“不知道欢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 “大公子不必客气!”湛离欢淡声笑道。 玄宸身后女子款款弯腰,“芳妤见过欢少!” 玄芳妤是睿阳王三夫人所生,是他三个女儿中长的最美的,此刻微微福身,纤腰柔软,体态玲珑,面若芙蓉,若春水桃花,带着一股天生的娇媚。 “三小姐不必多礼!”湛离欢微微点头,眼睛并未在女子身上多停留。 玄宸笑道,“二弟,欢少这等贵客来府上,你怎么不让下人只会我一声,害我失礼!” 玄宁不在意的笑道,“大哥这几日忙着父王寿辰之时,我哪敢打扰你,省的你又去母妃那里说我每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玄宸嗤笑,“欢少在,就算我在忙也要过来,你这是办了件正经事,我要去父王面前夸你才是!” 两兄弟互相打趣,无形中恭维讨好了湛离欢。 玄宸坐在木椅上,对着芳妤使了个眼色。 芳妤会意,含羞带怯的坐在了湛离欢身侧。 此时,戏台上月笙登台,戏,已经开始了。 月笙唱的是贵妃醉酒,她一身华服,满头金钗,国色天香,弯腰旋身,身姿比女人更婀娜多姿 一开口,嗓音婉转轻灵,又带着他自有的几分低沉,霎时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木廊上说笑声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凝在戏台上,玄宁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月笙的红唇,脸上露出淡淡邪笑。 芳妤坐在湛离欢身侧,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软声道,“欢少喝茶!” 湛离欢歪靠在椅背上,一手支额,漫不经心的看着戏台,一双凤眸深不见底,似是看着戏台上的人,又似穿过戏台看向更远处,目光悠远。 玄芳妤俏面染了粉色,呼吸微促,坐立不安,不由的微微侧头看向玄宸。 玄宸眼睛眯起,一扫湛离欢,轻轻点头。 玄芳妤会意,身子却动不了半分。 湛离欢不比京中那些纨绔子弟,他气质矜冷,高贵天成,太过俊美的面容让女人自惭形秽,他说不出如何冷戾,身上也没有武将的暴戾,甚至温雅如玉,但是,无形的,让人不敢靠近。 听说,湛离欢除了和自小熟识的明容郡主亲近,向来不近女色,府中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 这样的人,芳妤在他面前,无端生出一种卑微感。 虽然,她是睿阳王之女,出声高贵,更被封为郡主,可是那种感觉自心底扎根,无法拔出。 玄宸让她接近湛离欢,说她的美貌无人可拒,实在是高估了她。 芳妤偷偷侧目瞧着男人精致的侧颜,咬了咬唇,垂下头去。 此刻,戏阁后台。 月笙化好妆上台了,其他人紧张的在后面等着。 香泠几人准备好了茶水和补妆的东西,只要前面有响动,立刻上前去伺候月笙。 苏清没什么事,靠着木栏坐着,闭目养神。 一场戏要唱一个时辰,府上二公子点了两场,估计要到深夜了,她先睡会再说。 后台有几个睿阳王府上的下等丫鬟,伺候喜芸班的人用茶,此刻无事都聚在一起,微微将幕布撩起一条缝,偷看月笙唱戏。 “月公子扮上这贵妃真是比女人还美!” “是啊,我若是男人,定被他迷倒了!” “你就算是男人,也碰不到月公子的边,他是咱们二爷的!” 几个丫鬟捂着嘴偷笑起来。 突然一丫鬟惊声道,“坐在对面中间的是不是大司马湛离欢?” 另外一人忙伸手去掩她的嘴,“你还要不要命,敢直呼大司马的名讳!” “啊!”那丫鬟脸色一白,讷声道,“一激动忘了规矩!没想到大司马也来了!” “平时看咱们府上的两位爷已经算是人中翘楚了,但是和大司马坐在一起,立刻比的什么都不是了!”旁边一声悄悄的道。 “这话可别被主子听见!” “我知道,这里不是只有咱们几人!”小丫鬟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被桌子挡着的苏清,所以继续道,“京城所有的女子都想嫁给欢少,但是他连夫人都没娶!” “不会是、那个吧?”另一人嘻嘻笑道。 “我才不信,他和明容郡主好着呢!只是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罢了!” “咱们府上的三小姐可坐在欢少身边呢,这话若是被她听到,一定让嬷嬷撕碎了你的嘴,呵呵……” …… 几个怀春的丫鬟叽叽喳喳,一直围绕着那个大司马讨论个不停,苏清微微皱眉,将衣领微微上拉遮住半张脸。 她没心思听戏,一心牵挂爷爷和村里人。 已经这么多天了,不知道爷爷好不好?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咳嗽,一路进京可有人照顾? 还有二花?他回村子了吗?若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香泠走过来,喊道,“苏清!” 苏清睁开眼睛,抬了一下手,“在这呢!” 小丫鬟们没想到桌子后面有人,吓了一大跳,忙慌张的散开了。 苏清站起身来,“找我有事?” 香泠笑道,“你还没听过咱们公子唱戏吧!走,我有个地方可以看到前面,带你去长长见识!” 苏清温声道,“谢谢香泠,可是我不爱听戏。” “这样啊!”香泠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即笑道,“没事,那你在这睡会,别人看不到你,等公子回来,我再来喊你!” “多谢香泠!”苏清弯眼一笑。 香泠看着她呆了一下,别有深意的道,“怪不得刚进班子就来伺候公子了,你长的的确俊。你要是爱唱戏,跟上咱们公子几年,说不定也成角儿呢!” 苏清耸了耸肩,“香泠你说笑了!” “不跟你说,其他人要上场了,你先睡吧!” “好!” 香泠转身去了,苏清转头看去,果然是几个配角扮好了正往台上走,“入相”门厚厚的帐幕掀开,苏清随意的往外一瞥,看到对面二楼坐了不少人。 原来不只是府上的二公子要看戏。 苏清回身,又坐在了之前的位置,继续眯着眼养神。 …… 一直到子夜,戏唱完了,所有的人回到后台,苏清和香泠他们也一起忙碌起来。 片刻后,睿阳王府二公子玄宁来了后台。 这是苏清,第一次见到玄宁。 和旁人一样,苏清看了玄宁一眼,低下头去,退到一边。 月笙正坐在妆镜前卸妆。 头面已经卸了,长发散下,他缓缓起身,款款下拜,“月笙见过二爷!” 玄宁亲自过来扶着他起身,笑容轻挑,“唱的很好,一年不见,月笙的唱功又进步了!” “是二公子抬爱!”玄宁微微低着头,面容娇羞,“二爷不是还有客人,不要为了月笙怠慢了贵客!” “他们都已经走了,一得空,本少马上就来看你了!”玄宁斜眼看着男人,靠近半步,手指挑起月笙胸前的一缕长发,撇嘴笑道,“这一年,有没有想爷?” 香泠几人紧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当着众人在,月笙也有些窘迫,“二爷说笑了,小的身份卑微,哪里配想爷!” “呵!”玄宁低笑,笑声带着骨子里的鸷冷,手指勾起月笙的下巴,“那爷允许你想!” 月笙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想逃离男人,却只能呆呆的站在那,做出腼腆羞涩的模样。 玄宁拉住月笙的手,“你我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要说,我在房中备了酒,陪我喝几杯!” 月笙点头应道,“二爷邀请,月笙受宠若惊!” 他脸上的妆容还没洗去,依旧是女子的模样,跟在玄宁身后,如同女子般温婉婀娜。 走了两步,月笙回头道,“墨羽,苏清,你们两个跟我来!” “是!” 月笙的贴身小厮墨羽应声,快步跟上去,苏清紧跟其后。 第124章 二更 玄宸送客回来,见芳妤正在后院的垂花门处等着他。 “很晚了,三妹怎么还不去睡觉?”玄宸脸色温和,并没有因为芳妤没勾引到湛离欢而生气。 玄芳妤却十分不安,“长兄,我、我、” “不必说了,这事不怪你,是兄长为难你了!”玄宸负手而立,淡声笑道。 芳妤连忙摇头,“不,我是自愿想为兄长做些事。只是妹妹蒲柳之姿,未能入欢少的眼!” 玄宸长叹了一口气,“湛离欢若是那么容易被诱惑,也就不是湛离欢了!今日的结果在我意料之中,也只是想试探试探罢了,看来想拉拢他,还得想别的办法。好了,三妹不必自责,只要你不怪我拿你使美人计就好!” “怎么会?若真能嫁给湛离欢,妹妹求之不得!”女子羞涩低下头去,声若蚊讷。 玄宸眼中闪过一抹嘲讽,面上依旧带着兄长版温柔的笑,“若有机缘,为兄定会为你筹谋的!” “多谢长兄!”女子脸上越发娇羞。 “回去睡觉吧!” “是,长兄也早点休息!” 女子告退,款款退下。 等女子走了以后,玄宸嘴角才抿出一抹冷笑,目光冷漠阴鸷,哪里还有方才温润的模样。 “念真!”玄宸喝道。 他身后一小厮立刻上前,“爷!” “二爷呢?” 念真顿了一下才如实道,“客一走,二爷就去后台找月笙公子了,奴才方才听说,二爷将月笙带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玄宸脸色立刻一沉,冷斥道,“每日只知道和这些戏子玩乐,在府中便忍不住了,让父王知道,看如何训斥他!” 念真紧紧低下头去不敢搭腔。 玄宸阴沉气怒的眼睛一转,又带了几分算计的冷笑,吩咐道,“吩咐芝兰院的人替二爷守好了门,风大,别受了风!” “是!”念真应声。 …… 芝兰院,进了内阁,玄宁搂着月笙的腰先进了卧房。 苏清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墨羽突然拦住他,没什么好气的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候着!” 苏清求之不得,立刻返身退了出去。 苏清站在廊下,不过片刻屋子里便穿出来男人急促交织的喘息声,那声音像是猫叫春,在黑夜中格外有穿透力,让人听了,浑身燥热起来。 她站在背风的位置靠着墙壁,神色清冷,垂眸假寐。 呻吟声越来越大,婉转轻啼,比女子的声音更勾人。 苏清突然间有些不明白月笙为何要让她跟着来,为了让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突然墨羽走了出来,灯影下,他脸色十分难看,眼中埋着嫉恨,长袖下袖子双拳握紧。 苏清只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 墨羽双手堵住耳朵,面上漏出痛苦的表情,突然扭头看向苏清,仿似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样的慌张和恼怒。 苏清依旧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躲远点!”墨羽冷冷喝道。 苏清睁开眼睛,冷冷瞥他一眼。 墨羽心头一颤,被少年清冷的目光看着,浑身竟生了一股莫名的瑟意,不由的后退一步。 苏清却没说什么,站直了身体,下了台阶,缓步离开。 墨羽看着苏清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然而听到身后传来的呻吟声,胸口像是被人捶了一圈般的闷痛。 苏清离开芝兰院,她本就想趁夜探探睿阳王府,此时正好是个机会。 已经过了子时了,整个王府都安静下来,主子们都已经休息,只有值守巡视的侍卫偶尔穿过。 苏清身若鬼魅,在树的暗影下穿过,飞速的向后院奔去。 作为大楚最有权势的亲王,睿阳王府内定然有私牢,而古榆村那么多人,若要关押,一定会关在地牢里。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牢房所在,然后再想办法将人救出去。 希望她来得及时,睿阳王还没对爷爷和村子里的人下手。 睿阳王府水榭亭台交错,飞楼林立,佳木葱荣,山石巍峨,苏清穿来穿去,都找不到哪一处像是地牢。 突然她脚步停下,猛然向后看去,身后灯影蜿蜒,没有任何人。 她分明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难道是错觉? 越过一拱石桥,前面突然出现巡逻的侍卫,苏清下意识的往桥后一躲,肩膀上猛然被拍了一下。 苏清倏然转身退后,再看到来人时,精致的神色一松,气声问道,“你不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嘘!”流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苏清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笑道,“我担心你啊,大半夜的还没回去,所以过来找你!” 苏清微微缓了神色,“我暂时跟在月笙身边,你不必担心!”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流非问道。 “找地牢!”苏清道。 流非哂笑,“你这样无头苍蝇的乱窜,怎么能找的到?你回去吧,找地牢的事交在我身上,明日我定给你问出来!” “你?”苏清挑眉不相信的看着他。 “小清清,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之后,你已经对我完全的相信了。你现在是什么表情?人家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半夜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找你,你感激的话都没有,现在还怀疑我?”流非眼中含泪,做出十分委屈的样子。 苏清深吸了口气,“好了,收起你那虚伪的眼泪!” 流非拽了苏清的袖子擦眼,撒娇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苏清有些无语,推开他,“我相信你就是,回去睡觉吧,我也要回去了!” 流非立刻破涕为笑,“那你自己要保重,不要让我担心,若有人欺负你,什么也不用管,直接揍回去!” “嗯!”苏清淡淡点头。 两人分开,流非回喜芸班的院子,苏清则去芝兰院等着月笙。 回到芝兰院,月笙正好开门出来,看到苏清面上一红,声音暗哑的问道,“你去哪儿了?” 墨羽立刻紧张的看过来。 苏清淡声道,“去小解了。” 墨羽微微松了口气,扶住月笙的手臂。 月笙脸上的窘迫褪去,目光变的苍凉,伸手道,“苏清来扶我!” 苏清顿了一下,上前虚扶住月笙。 他似喝了不少的酒,一接近便闻到浓郁的酒气。 三人缓缓出了芝兰院。 凄迷月下,月笙还穿着贵妃的戏服,头发披散,面上妆容残了,脸色却更白,他双腿似有些不适,走的很慢,微微靠在苏清身上。 “苏清,你有没有瞧不起我?”男人突然低声问道。 苏清眼眸半垂,声音清淡,“没有!”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让你跟着吗?”月笙问道。 苏清没有应声。 月笙自顾道,“因为以后你要跟着我,早晚都会知道,与其让你以后对我失望,不如早一点让你看清。” 或者,他还有一点私心。 苏清面色不变,淡声道,“公子做什么是公子的事,我没资格失望。” “呵!”月笙突然笑了一下,停步转头看向苏清,“你这孩子一看便是个冷情的人!不过冷情的人一旦用了情,定然坚定不移,受尽情苦,非死不能挣脱。” 苏清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月笙继续往前走,脚步踉跄,面容熏醉,“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想找个心爱的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是这我的命,不仅是我的命,是所有名伶注定的命运。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们这样低贱的人,本就是权贵的玩物,逃不了,身不由己。” “老天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出生便富贵缠身,有的人却生如草芥,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似和苏清说话,又似自语,面上神色凄然,华丽的戏袍滑过石板,月光闪烁,流泻出冰冷的光芒。 …… 回到后院,有小厮正打着灯笼等着月笙,看到他们回来,忙上前引路。 月笙神智已经有些迷糊,歪歪斜斜的向着苏清身上靠去。 墨羽伸手将月笙揽了过去,对着苏清冷声道,“你留在门外!” 苏清退后一步,站在廊下。 墨羽搂着月笙的腰进了屋子。 月笙醉了,自己让自己醉了,倒在床上,红唇半张,低吟出声。 墨羽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男子,伸手去抚他的脸。 月笙抓着他的手在脸上轻蹭,低低媚声道,“苏清,你长的真美!跟着我,我定会好好待你的!” 床帐的暗影下,墨羽的脸色顿时变的阴暗,沉声道,“你跟着玄宁是迫不得已,现在又喜欢上了那个小子,那咱们两个的情义呢?你对我的承诺呢?有了苏清,你是不是就要把我一脚踢开!” “苏清,苏清”月笙闭着眼睛,不断的喊着苏清的名字。 墨羽脸色越发的难堪,“刺啦”一声将男人的衣服扯开,对着他的嘴亲下去,“你是我的,休想再喜欢别人!” 一晚上的妒火此刻涌上来,让男子有些迫不及待。 床帐拂下,墨羽快速的脱了衣服,搂着男人纤细柔软的腰身亲下去。 …… 苏清听着房内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微微挑眉,本来平静的胸口一阵翻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月光,吁了口气,回房去睡觉。 第125章 你是丑八怪(三更) 次日上午,月笙醒来后脸色不太好,本来已经减轻的头疼又加剧了,他招了苏清去给施针。 男人脸色微白,却淡然从容,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清也一派淡定,下手稳重。 午后,前院的小厮奉了王妃之命,来招月笙去唱戏。 苏清自然也要跟着一同前往。 因为明日便是睿阳王的寿辰,今日有不少朝中官员的夫人提前来送贺礼,被王妃请了来戏台听戏。 月笙只有一场戏,其他的是另外几个戏班的戏。 苏清和月笙直接去了后台,等月笙上台时,她照旧坐在木栏下休息。 唱到一半时,突然有芝兰院的小厮过来,对着墨羽吩咐道,“等月笙公子唱完去一趟芝兰院,二爷有朋友来了,要见见公子。” 墨羽目中滑过一抹阴霾,恭敬应声,“是,小人一定转告公子!” 小厮穿完话,转身去了。 墨羽抬头时脸色冷沉,去后门那等着月笙下台。 半个时辰后,月笙卸了妆,换了自己的衣服,带着苏清和墨羽,去芝兰院。 刚一进院子,远远的便听到花厅中一片笑声。 门口的小厮看到月笙,大声禀告到,“二爷,月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屋里传来含笑的一声。 小厮立刻打开帘子,让月笙进去。 屋子里站了四五个年轻的男子,皆锦衣华服,风流贵气,正谈笑风生,见到月笙,纷纷停声转头看过来。 苏清和墨羽停在门两侧,月笙款款上前,“月笙,见过诸位公子!” 玄宁拉住月笙的手,轻轻的抚着,笑道,“给你介绍,这位是韩国舅家的三公子,韶春,这位是尚书府上的公子,言遇。昨日来听过你的戏,只是太晚了,没顾得上聊天,今日又特意来见你!” “韩公子,言公子!”月笙一一见礼。 “这位是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文庭,这位是御史大人家的公子,靖远。” “见过两位公子!” 韩绍春细细打量月笙,笑道,“果真是个妙人,怪不得二爷自从去年见过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 月笙羞涩点头,“韩公子说笑了,小生何德何能,能让二爷惦记?” “这可是真的,二爷几次三番在我们面前提起你,这次王爷寿辰,最高兴的就是二爷了!”言遇跟着打趣。 月笙看了玄宁一眼,娇羞低下头去。 几个公子逗趣聊天,谈笑晏晏。 苏清站在门口,见一时半会走不了,对着墨羽道,“我去下茅厕!” 墨羽面容冷淡,像是没听到一样扭过头去。 苏清也不管他应不应声,撩开帘子,闪身出了门。 流非说今天白天会帮她查出来地牢在哪,这天都要黑了,她等不及了。 廊下灯笼一盏盏亮起,苏清担心月笙一会找她,所以走的很快,拐角时突然有人出现,收脚不住,顿时撞了上去。 “哪个不长眼的!”那人怒骂道。 苏清忙退后一步,做出恭顺的模样,“小人无意冒犯,请公子恕罪!” 男人走进两步,声音邪气,“抬起头来,让本世子看看是什么胆大包天的奴才!” 苏清顿了一下,缓缓抬头,然后看到了一张极美的脸。 二花的美是男人那种的俊美,而眼前的男子,一双绝美桃花眼,鼻子通直,薄唇殷红,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比女人还精致妖娆。 元璟眼尾一挑,冷笑道,“盯着主子看,是谁教你的规矩?” 苏清立刻低下头去,“小的知错,请公子恕罪!” “跪下,大喊三声你是丑八怪,本世子就饶你的罪!”元璟心中有气,这小子身为一个小人,竟然长的这么俊,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把他这楚京第一美男啊放在眼中! 他身后林城望天无语,他们主子看到长的俊的人就会嫉妒,现在竟然跟一个下人较上劲了! 苏清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恶趣味,淡声道,“小的不敢说!” “本世子让你说你就说,敢不听话,本世子立刻杀了你!”元璟恶狠狠的道。 苏清抬眸瞟了他一眼,立刻又垂下眼去,不卑不亢的道,“主子让小的说,小的就说,但是说完了,公子要恕小的无罪!” “好,只要你说了,本世子就恕你无罪!” 苏清轻咳了一声,吐字清晰的道,“你是丑八怪,你是丑八怪,你是丑八怪!” 元璟瞪大了眼,“混账,你说的什么?” 苏清无辜的看着他,“是公子要小的说‘你是丑八怪’,小人可是一个字都没敢少说,一个字也没错!” “噗嗤!”林城忍不住笑出声来,忙抬手掩嘴。 敢调戏他们家世子,这小子是第一人,有种! “你敢耍本世子!”元璟咬牙启齿的怒吼。 苏清眸光清澈,一副单纯的模样,“小人说错了吗?” “你、你、”元璟偏偏无法反驳,气的脸色发白。 苏清浅浅笑道,“公子说只要小人按照公子的话做了,就会饶了小人,公子是贵人,定然一言九鼎,小人谢公子不追究之恩,先告退了!” 说罢,越过元璟往前走。 元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张俊脸满是愠怒,“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奴才,你是王府哪个院的?” 苏清手腕一转,轻巧的自他手中挣开,垂眸淡声道,“小人不是睿阳王府的!” 说罢,退后一步,转身快步离开。 元璟回头,看着少年的背影,桃花眼缓缓眯起。 …… 待远离了那人,苏清微微吁了口气,不知道这人是哪个府上的? 世子? 难道是睿阳王府的大公子? 以后还是躲着点为好,此时的境况实在不宜招惹麻烦。 天已经黑了,苏清走的很快,匆匆出了芝兰院,然而刚一出院子,便碰到了班主。 班主看到苏清面上一喜,急忙上前道,“苏清,你去哪儿?” 苏清眸光一转,淡声道,“想去小解!” “芝兰院里就有茅厕,你别乱走!给,把这个拿去给月笙,我看起风了,等下月笙出来的时候,你给他穿上,别又受了风,明日可是很重要的!”班主将一件织锦带帽披风交给苏清,殷殷嘱咐。 明日是睿阳王的寿辰,晚上睿阳王会亲自点戏,来贺寿的王公贵族,文武群臣都在,自然很关键。 苏清只得接了过来,“是!” “我进不去二爷的院子,在这等半天了,你赶快进去吧!”班主笑着摆了摆手。 苏清微一点头,只得转身回去。 …… 那边元璟进了花厅,众人立刻站起来,笑闹打招呼, “元世子,是你闹着要见月笙,却是你来的最晚,等下定要罚酒三杯!”玄宁最先笑道。 旁人跟着起哄, “三杯怎么够,世子可是千杯不倒的酒量!” “当罚,罚多少咱们说的算!” 言遇和元璟比较熟,替他说话道,“世子今日被侯爷留在家里,所以晚了,情有可原。” 元璟对众人的话毫不在意,径直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风流不羁,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想罚本世子,好啊,月笙公子喝几杯,本世子便喝几杯,看二爷舍不舍得?” 这下众人都看着玄宁笑起来。 玄宁的无奈的笑,“你这传花球的本事到是好!” 月笙是第一次看到元璟,昨日一个在台上,一个在二楼,看的并不分明,此时看到男人妖媚俊美的面孔,顿时心生好感。 而且旁人进了睿阳王多多少少会有些拘束,但他像是在自己家一般的随意,丝毫没有其他公子对玄宁的恭维之意。 其实他不知,元璟性子张狂,无法无天,在京城早有混世魔王的称号。 元家在大楚同样是名门望族,根基深厚,他爹忠勇侯和摄政王齐名,为大楚立下战功无数。在大楚,除了湛离欢手下威震显赫的赤影军,另一只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便是忠勇侯的元家军。 忠勇侯四十岁才有了元璟,可以说是老来得子,格外的宠爱,谁若敢动元璟,他立刻拔剑跟人拼命,所以也养成了元璟骄纵的性子。 元璟在盛京城中一向横着走,别说是玄宁,就算是睿阳王也根本不放在眼中。 整个大楚,唯一能让他顺服的人,只有湛离欢。 月笙晏晏笑道,“能得世子抬爱是月笙的荣幸,月笙甘愿舍命陪君子!” “好!不愧是二爷看中的人!”元璟笑若春花。 此时苏清回了花厅,悄无声息的进了门,像之前一样站在门侧侍立。 她不想引人注目,偏偏被元璟看到,想不惹事都不行。 元璟歪头看着苏清,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淡声道,“你!给我过来!” 第126章 刁难 元璟歪头看着苏清,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淡声道,“你!给我过来!” 苏清没动,屋子里都是人,她低着头,根本没注意谁是谁,当然也不知道元璟这话是对她说的。 喧闹的花厅慢慢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元璟注视的方向看过去,落在苏清身上,微微诧异。 被众人齐齐注目,苏清自然不能没有察觉,转头看过去,顿时便看到了方才刁难她的那人。 苏清心里咒骂了一声,缓步走过去,恭敬道,“小人见过公子,不知道公子有何吩咐?” 玄宁斥道,“什么公子,这是忠勇侯府的世子爷!” 苏清半垂着头,再次请安,“小人见过世子大人!” 元璟此时反倒没方才那么生气了,勾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清眼尾一瞥正盯着她的玄宁,“回世子,小人叫月清。” “你也姓月?”玄宁问道。 苏清回道,“是,小人跟着月笙公子,公子刚给小人赐的姓。” 月笙面上闪过一抹惊愕,却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是,这小厮看着机灵,我收在身边伺候,赐了她同姓。” “原来是月笙公子的下人!”元璟薄唇噙笑,起身缓缓走过来,手指挑起苏清的下巴,目光凉凉看着她,“的确长的机灵,就是不怎么懂规矩,不如跟了本世子,让本世子好好调教调教!” 苏清眸光半垂,一副温软无害的模样,心中却冷笑,调教?她看是折磨吧! 她自然不能跟着元璟走,所以立刻后退一步,道,“小人身份卑贱,手脚粗苯,不敢伺候世子爷。况且月笙公子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小人不能忘恩负义离开公子,请世子爷恕罪!” 月笙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对她有知遇之恩,但他也的确舍不得苏清,遂温和笑道,“世子爷府中什么样的下人没有,这小厮手脚笨的很,不敢污了侯门贵地。” 玄宁见月笙舍不得,也帮他说话,“元璟,你什么时候对小厮也有了兴趣。他是月笙的,你给我个面子,放了他,我这府中俊俏小厮多的是,你想要哪个,随便带走!” 元璟不在意的飒然一笑,“本世子向来不做夺人所爱的事,既然他不愿意,本世子自然不会勉强。” 他说完,走近一步,对着苏清低声切齿道,“敢拒绝本世子,你是第一个!本世子记住你了,早晚会让你知道,拒绝本世子,会是什么后果!” 苏清退后一步,恭敬的大声道,“多谢世子成全!世子大人大量不和小人计较,小人感激不尽!” 元璟桃花眼弯起,唇含冷笑,还敢将他一军,好,很好! 他收回视线,淡声道,“月笙也见过了,本世子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自己玩!” 说罢,大步往外走。 玄宁等人欲要挽留,却见他走的很快,谁也不理,已经出门了。 众人只好跟着送出门去。 这一来,玄宁也扫了兴致,道,“明日月笙要唱几场戏,让他回去休息吧,你们若要喝酒可以留下!” 月笙自然求之不得,忙谢恩告退。 其他人见玄宁明显是没了兴趣,也纷纷告退。 本是一场欢宴,最后草草结束,不管旁人如何,苏清却是正中下怀。 出门时,苏清将班主给她的披风披在月笙身上,嘱咐道,“风大,公子小心!” 月笙看了她一眼,缓步往后院走。 一直进了后院,班主迎上来,问道,“不是说今晚二爷有宴请,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墨羽冷冷看向苏清,“还不是她惹了祸!” “墨羽!”月笙冷斥一声,“不许胡说,不关苏清的事!” 墨羽见月笙这般维护苏清,越发的嫉妒,暗光下神色微微扭曲。 班主莫名其妙的看着几人,正好旁边有人喊他有事,来不及问便匆匆走了。 月笙进了自己屋子,喊墨羽和苏清两人进去。 苏清刚上了台阶,突然听到身后冷厉的一声,“站住!” 墨羽走上前,扬手对着苏清的脸打去,“混账,你今天差点害死公子!” 他挥出去的手猛然被握住,顿时一愣。 苏清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我若做错了事,罚我也是公子来罚,轮不到你!” 墨羽用力的想抽回手,却纹丝不动,气急败坏的瞪着苏清,“我跟着公子三年,你才来了几天,你敢教训我!” 苏清勾唇清冷一笑,“惹急了我,不只是教训,我还能捏碎了你的手!” 墨羽手腕突然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去,痛吟出声。 苏清随手一甩,瞥他一眼掀帘进了屋子。 墨羽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已经青紫的手腕,眼中露出几分惶恐,方才手骨被苏清捏着,他甚至听到了骨头“咯吱”的声响。 …… 月笙躺在榻上,半闭着眼睛,低声道,“我头又开始疼了,苏清,你帮我揉揉!” 苏清淡声道,“我去取银针,再帮公子施针。” 月笙缓缓点了点头。 苏清出去的时候,墨羽刚刚起身正好进屋,看到她出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苏清却看也未看他,大步向着偏房而去。 进去时,流非正翘着二郎腿吃枣泥糕,一副惬意的样子。 苏清走过去,抬手将他的腿拨了下去,“你答应我的事呢?” 流非直起身,立刻一笑,将盘子里的枣泥糕给苏清,“尝尝,可好吃了,睿阳王府糕点厨子请的是著名的柳州师傅,这糕点做的一绝,在外面绝对买不到。” 苏清低头看着流非手里的枣泥糕,“哪里来的?” “厨房拿的!”流非一脸理所当然的坦荡。 苏清哂笑,睿阳王府规矩森严,比如喜芸班的人,没有前院主子传话,是决不能随意出院子的,这也是她为什么接近月笙的原因,一是可以跟着他到外面行走,二是以为和睿阳王府的主子接触可以探听到爷爷他们的消息。 然而流非却把睿阳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了,连厨房都随便进。 “你说帮我找地牢,然后就只找到了厨房?”苏清冷笑。 “别急啊!”流非拉着苏清坐在自己身边,凑近她耳边,低声道,“睿阳王府的地牢在、” “在哪儿?”苏九转头急切的问道。 两人本就离的近,苏清一转头,唇瓣几乎擦着流非的脸过去,一股淡雅的幽香飘过,流非一怔,胸口突然有些浮躁。 “在哪儿,你说啊!”苏清一拉拎起流非的衣领,皱眉问道。 流非握住苏清的手,正色道,“在西边的一个院子里,外面和普通院子一样,但院里院外都有侍卫把手,我查探过了,就是王府地牢!” “那我今晚就去查看,爷爷他们是不是被关在里面!”苏清脸色凝重。 “小清清,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今天还在一个没人住的院子里发现了通向外面的地道。”流非眨眼道。 “地道?”苏清惊愕问道。 流非点头,“是,像睿阳王那般狡诈多疑的人,怎能不给自己留条脱身的后路,这没什么奇怪的!” “那救人的事就更好办了!”苏清忍不住欣喜,“可知道地道通向哪儿?” “不知道,但估计离王府不会太远!” “为什么?”苏清不解,如果真有危险,睿阳王带着家人逃跑,地道应该离王府远远的才是。 “当然是因为睿阳王狡猾的性子。若睿阳王府真有危险,必然是造反谋逆的大罪被朝廷抄家,别人以为他顺着地道会跑远,睿阳王干脆就把地道的出口设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这个地方不会离睿阳王府太远,最多隔着一条街,一是别人猜不到,二是可以随时监视睿阳王府的动静。” 苏清挑眉看着流非,“没想到,你这么了解睿阳王!” 流非得意的勾唇,“都说了,我非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只要能离开睿阳王府就好,其他的再做打算。我现在先要确认爷爷和村里人在不在地牢里!”苏清沉声道。 “我观察过了,看守地牢的侍卫每两个时辰换一班,今晚大概在丑时换班,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嗯!”苏清点头,“今晚我会回来,丑时去探地牢!”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流非立刻道。 “会很危险!”苏清正色道。 “那样才刺激!而且解决地牢里的侍卫,你也需要我!” 苏清想了一下,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今日相助之恩,我苏清会一直记着,以后你有任何事,我定义不容辞!” “要报答我,不如以身相许?”流非凑过来,下巴搁在苏清肩膀上,对她风骚的眨巴眼睛。 苏清一把将他的脸推下去,“我去给月笙施针了,等我回来在详细讨论一下行动计划!” “那小清清你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流非顺势歪倒在床上,撩了一下眼尾,声音妩媚,将青楼里揽客女子的姿态学了个十足! 苏清一阵恶寒,拿了银针快步出了屋子。 第127章 探地牢(二更) 月笙正在等着她,旁边放着下人端上来的晚饭,纹丝未动。 苏清进去,月笙支臂起身,“先不施针,陪我一起用饭!” “多谢公子美意,但是班主交代过,不能和公子同桌而食!”苏清声音温淡,本是恭敬的模样,却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卑微之气。 月笙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苏清。 她长相不俗,气质清卓淡雅,尤其是今日,面对那么多贵人,他腿都发软,害怕那元世子一个不快便将他们全杀了,可是苏清一直都很镇定,言语上恭顺让人挑不出差错,又让人觉得她并不是好欺负的。 这样矛盾的感觉,大概不只是他能感觉到。 他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何不要工钱的做喜芸班的下人? “没关系,我让你坐你就坐,没人敢对你怎么样?”月笙亲自将苏清面前的椅子拉出来。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子!”苏清道谢,坐在椅子上。 月笙坐在旁边,夹了蟹肉粉给苏清,温润笑道,“苏清,你会一直跟着我吗?” 苏清筷子顿了一下,抬头笑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喜芸班,我也会一直记得公子的维护之情的!” 果然,她不会一直会做下人! 月笙心中一慌,抬手覆在少年纤细白皙的手背上,脱口道,“苏清,我真心喜欢你,你留下好不好?我可以教你唱戏,你可以不必做下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苏清抽出手,“抱歉,我和兄长进入喜芸班只是权宜之策,等安稳下来,还要继续去寻找亲人!” 月笙眸色一暗,俊秀的脸上滑过一抹黯然,自嘲笑道,“其实,你是嫌弃我吧!” “公子多虑了!”苏清声音真诚,并无半分敷衍之意。 月笙笑了笑,“吃饭吧!我今天说的话会一直作数,只要你肯留下,我会让你以后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而且以后我攒够了钱会自己开个班子,到时候你我永远都在一起,再不用受人驱使。” 苏清慢慢吃饭,没再回话。 饭后,苏清为月笙施针,行针后,月笙像往常一样睡着了。 苏清坐在旁边,曲起腿,头搁在膝盖上,等着时辰。 旁边桌子上摆着一盆兰花,花苞刚刚盛开,幽香清雅,混在屋子里的脂香中,却变了味道,香味浓郁浑浊,让人闻过之后便不想再闻。 然而闻的久了,习惯了这种味道,又觉不出什么来了。 沙漏簌簌,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苏清拔了针,等月笙去沐浴时,喊了墨羽来伺候。 墨羽斜眼带着敌意的看着他,“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留在公子身边?” 苏清正眼都不曾看他,转身沿着回廊走了。 墨羽看着灯影下少年挺直清瘦的背影,突然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他微微皱眉,用力甩掉这种感觉,一撩帘子进了屋。 是夜,丑时 这个时辰人们睡的正熟,连守夜的小厮都已经窝在角落里睡着了,整个睿阳王府都一片寂静。 喜芸班住的后院中,两道身影快速的穿过墙垣,向着北面的一处院落飞身而去。 此时睿阳王府的地牢守卫正是换班之时,小路上一队侍卫正走过来,去将值守的侍卫换下休息。 突然草丛中两根银针射出,直直射向最后面的两人膀胱俞穴。 两人只觉后腰蚊子叮似的一疼,随即尿意袭来,竟有些憋不住的感觉。 最后那人道,“你们先去,我去撒泡尿,憋不住了!” 他前面那人也紧跟着道,“我也去!” 前面的侍卫小队长嗤笑道,“这两个混蛋,一起去撒尿,还不知道去做什么?” 其他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好了,赶紧过去,换班的时辰到了!”队长道。 其他人正了脸色,院子走。 等他们到的时候,后面撒尿的两人也追了上来,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将头上的帽子都跑的松垮下来,遮住半张脸。 天色漆黑,光线本就昏暗,谁也不曾注意,按部就班的换了班,随即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一侍卫本守着地牢外门,到了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了,粗声道,“是魏亮?你怎么站这了?” “魏亮”捂着肚子含糊道,“肚子不舒服,兄弟帮帮忙,让我今晚守这吧,好随时去茅厕!” 那人爽快的挥了一下手,“行,今天你守地牢门!” “多谢兄弟!” 换好班后,众人站了一会,困意袭来,倚着墙都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还没有人敢劫过睿阳王府的地牢,又是这个时辰,没有主子来巡视,所以都比较松懈。 站在外墙下的侍卫轻步向着地牢外门走去,一抬帽子,对着“魏亮”使了个眼色,闪身走了进去。 进去后屋子是隔开的审讯房,屋里放着各种刑具,沿着甬道往里面走了一段,出现通往地下的楼梯。 苏清脚步放轻,缓缓往下走。 走到尽头时,里面传来油灯的亮光和呼噜声。 地牢门处是一块空地,放了一张方桌,此刻四个内牢侍卫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桌子上摆着酒肉,一片狼藉。 四根银针飞出,四个侍卫呼声顿歇,却睡的更沉。 苏清取了银针,沿着漆黑潮湿的甬道缓步往里面走。 一间间地牢幽暗不明,苏清一路走过去,牢中有不少关押的人,有的人似被动了大刑,浑身血肉模糊,瘫在地上,不知死活。 苏清心口冰凉,唯恐爷爷和虎子他们也受了非人的酷刑。 越往里面走越冰冷如窖,一阵阵阴风,像似在地狱里吹出来的,带着淡淡血腥气。 突然,苏清目光停在一个牢狱之中,牢里只关了一个人,此刻全身蜷缩在地上,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影下分外苍老,虚弱不堪。 苏清眼泪猛的流了下来,双手用力抓着铁栏,喊道,“爷爷,爷爷?” 老人惊醒,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过来,苍白的双目中迸发出光亮,“清儿!清儿是你吗?” “是我,爷爷!” 苏老蹒跚走过来,手穿过铁栏去抚苏清的脸,双目含泪,“清儿,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爷爷,让你受苦了!”苏清无声哽咽,眼泪顺着脸庞一串串落下来。 “清儿,你怎么在这里?”苏老惊声问道,随即脸色一变,用力的推苏清,“快走,你快走!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来!” “爷爷!”苏清抓住苏老的手,“我是来救你的!” 苏老面色焦急,浑身颤抖,“我不用你救,你快点走啊!” “爷爷,你告诉我,睿阳王为什么要抓村子里的人?”苏清问道。 苏老摇头,“你不要管,听爷爷的话,远走高飞,不要管我们!” “爷爷,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和村里人出去,你要相信我!” “清儿,你一个人,怎么对抗睿阳王府,爷爷不想让你白白送命啊!” 苏清抹了眼泪,“爷爷,其他人呢?虎子和村里人呢?” “他们被关在里面的牢房里,还好,都没有受刑,这几日,府里忙着给睿阳王过寿辰,不断的接待宾客,没顾上我们!” “好!”苏清微微松了口气,“我去看看虎子,和他交代一点事情。爷爷,您再委屈一晚,明晚我就会救您出去!” “清儿,爷爷求你,不要掺和进来,不要让睿阳王抓到你!”苏老面容沧桑,哀声恳求。 苏清摇头,目光坚定,“不,我一定救你们出去!” “清儿!” 苏清站起身来,“我去找虎子,爷爷,再等一日,明晚定会来!” 她说完,紧紧握了一下苏老的手,转身继续往地牢深处走。 拐了一个弯,才看到关着古榆村的地牢。 男女分开,每个大牢里有五六十人,此刻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睡觉。 还好,所有人都在。 苏清蹲在铁栏问,轻声喊道,“虎子,虎子!” 虎子猛的惊起,睁眼看过来,顿时一愣,和苏老一样的震惊。 他跨过熟睡的人走过来,眼睛睁的又大有亮,“苏清?苏清!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我!时间紧迫,你先听我说,我是偷偷进来的,想确认你们在不在大牢里。明晚我再来,将你们都救出去,告诉所有人,不要睡等着我,如果顺利,出了大牢后,大家一切听我安排。”苏清极快的道。 虎子此时才醒盹,一把抓住苏清的手,“你怎么进来的?你有没有危险?” “这个以后再说,记住我方才说的话!” “我记住了!”虎子重重点头,“你一定要小心!” “嗯,其他人好不好,有没有被逼供?”苏清问道。 “都很好,除了一些老人有些支持不住,其他人还好!”虎子道。 “那我走了,你交代几个可靠的人,不要走漏风声,更不要露出让人起疑的破绽!”苏清再次嘱咐道, “好,我都记下了!” 苏清起身,转身往外走,突然又停下,回头低声问道,“那一晚,你们有没有看到二花?” 虎子摇头,“他不是跟你上山了吗?” 苏清也没解释,闪身快步走了出去。 虎子紧紧抓着铁栏,目光追着少女而去,不舍而担忧,直到看不到了,才恍惚的坐在地上,方才那一幕竟是做梦一样。 苏清竟然来了! 她一个人,要救那么多人离开守卫森严的睿阳王府,简直难如登天。 可是,他坚信,苏清一定会把他们救出去! 第128章 三更 苏清出了地牢,径直往外走,走到院门时,对着两侧的守卫含糊道,“我去茅厕!” “你小子吃了什么东西,一晚上跑了两次了!”守卫打趣道。 苏清粗声嘿嘿两声,捂着肚子快步去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树影下躺着一个只穿了中衣的侍卫。 苏清迅速将身上的侍卫服脱下来穿在那人身上,换上自己放在旁边的衣服后,用银针一刺他神门穴,飞身离开。 那侍卫醒来,左右看了看,一时有些愣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去小解,之后脑后一针扎似的疼痛,困意袭来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想到被队长责罚,他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忙站起身往地牢的方向走。 进去时,他缩着肩膀,意外的,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迟到! 没人问更好,他松了口气,忙去自己的位置值守。 一炷香后,同样的法子,流非脱身出来,和苏清汇合,悄无声息的回了喜芸班住的后院。 直到进了屋子,关上房门,流非才有机会问道,“怎么样,找到你爷爷了吗?” 苏清站在桌子前,端着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半盏凉茶,轻轻点头,“找到了,就在地牢里!” 流非怔了一下,走过去歪头看着苏清,看到她发红的眼睛时,心里一震,嘴上却笑道,“你竟然哭过?” “滚!”苏清一把将他推到床上。 流非倒下去的时候顺手一拉少女,将她也拽倒下来,半抱着她,声音低沉,“看到你爷爷心疼了?” 苏清推开流非,躺平在床上,目光清寒,“还好,爷爷并未受刑,否则,我一定竭我所能,杀了睿阳王!” “问了吗?睿阳王为什么要抓你爷爷?”流非侧着身,一手支额,低声问道。 苏清摇头,“爷爷没说。等将他们救出来再细问。” 流非点了点头,将被子拉上来给苏清盖上,声音少有的温柔,“睡觉吧,不要想太多,养好精神,明天咱们还有更艰巨的任务!” “嗯!”苏清微一颔首,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闭上眼睛。 流非躺下,侧身看着少女单薄清瘦的背影,莫名的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护着。 他无声嗤笑,也闭上眼睛入睡。 次日一大早,王府便热闹起来,前院宾客往来不断,府中下人来回的奔走。 班主起的极早,自院外进来,匆匆进了月笙的屋子。 “月笙,咱们班子被排在第二场,还好,有时间准备,你别太着急了,一切以稳妥为主!”班主细细交代道。 月笙正坐在妆台前梳发,淡声道,“好,知道了!” 说罢,问道,“苏清呢?” “来了!”苏清撩帘走了进来。 班主看着苏清,冷声道,“听说你昨天冲撞了世子爷,差点惹下大祸,今天留在后院,不要跟着去了!” 月笙闻言,挑眉看向墨羽,目光冷厉。 墨羽心虚的低下头去。 苏清神色如常,乖巧的点头,“是!” 班主说完,出门去嘱咐其他戏子,安排道具等事。 月笙伸手夺过墨羽手中的梳子,冷声道,“你出去!” “公子?”墨羽脸色一变。 “我身边的人何时竟变成了长舌妇,我以后说话是不是也要小心了?”月笙冷笑。 墨羽立刻跪下去,“公子,我、我没有!” “滚出去!”月笙厉喝一声。 墨羽身子颤了颤,起身往外走,出门时狠狠瞪了苏清一眼。 苏清走到妆台前,将束发的玉冠为月笙戴在头上。 月笙透过铜镜看着苏清,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低声唤道,“苏清!” “嗯?”苏清抬头。 月笙直直看着他,“等睿阳王的寿辰过完,我们就要回柳州了,你有什么打算?” “留在京城,继续寻找亲人!” 月笙眸光温柔,“我会想办法在京城多呆几日,你若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和我走!” 他身边有过不少俊俏的小厮,可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般的依恋不舍,这少年沉稳安静,不邀宠,不献媚,总是淡淡的,让人心里舒服。 苏清微一点头,退后两步。 此时有下人端了药来,放在桌案上。 月笙端了药碗放在唇边,并不嫌苦,几口便喝了下去,拿着绢帕轻拭唇角。 苏清道,“公子这药喝了两日了,等下我再换个方子。正好今日上午我不用去前院侍奉公子,便亲自去给公子抓药。” 月笙笑道,“抓药的小事交给别人就是!” “我自己去更放心!” 月笙顿时眸光闪烁,伸手去抓苏清的手,“还是你对我最好!” 苏清借端药碗躲开男子的手,恭敬退后,“那小的先退下了,公子准备准备也该去前院了!” 月笙有些失望的放下手,“好,那你出门小心!” “是!” 苏清转头出了屋子。 等苏清在班主那要了牌子出门时,看到铁花正披了虎皮被人牵出去,它这两日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着,胖了一圈,此时披着虎皮看上去威风凛凛。 苏清对它竖了一下大拇指,铁花立刻呲牙看过来,气势顿时全无。 苏清笑了一下,离开后院。 自后门离开睿阳王府,只听前面府门那喧嚣热闹,宾客如织,往来不断。 睿阳王的两位公子以后可能就是大楚的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睿阳王府的,所以趁此机会,朝中重臣自是百般奉承巴结。 苏清在睿阳王府周围转了两圈,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径直向着东城而去。 …… 她回来的时候刚过了晌午,前院里沸腾喜庆,后院反而有些冷清。 苏清回到自己屋子里,流非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厨房里偷吃了。 她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 府中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熙园里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睿阳王喝的满面通红,也带着朝中同僚去看戏。 戏阁前此时坐的都是夫人小姐,睿阳王带着人去了二楼, 落座后,环顾四周,见只有玄宁坐在睿阳王妃身边,回头问道,“大公子呢?” 管家立刻禀道,“大公子中午陪客喝的多了,回自己院子休息了!” 睿阳王皱眉,“连老二都在,他到先回去了,成何体统?” 管家赔笑道,“客人一直都是大公子陪着,实在是、” 睿阳王脸色缓了几分,淡淡“嗯”了一声,专心看戏。 戏台上演的是“越女拜寿”,月笙扮演的越女风姿绰约,我见犹怜,惹的一阵阵叫好声。 玄宁看着月笙娇媚的脸一阵阵心痒,陪在王妃身边也有些心不在焉,招了自己的贴身小厮来低声嘱咐道,“告诉月笙,唱完了别走,在后台等着我!” “是!”小厮猫腰快步进了后台。 半个时辰后,越女拜寿唱完了,趁王妃和其她夫人谈笑时,玄宁闪身去了后台。 月笙还没卸妆,正等着他。 “今日这扮相好,月笙若是女子,定然倾国倾城!”玄宁站在月笙身后,撩起她一缕墨发放在鼻下轻嗅。 旁人见此,纷纷避开。 月笙柔声回身,嗔道,“今日是王爷寿辰,贵客盈门,二爷不去陪客,反而来找月笙,月笙怎么担待的起?” “旁人担不起,你却担的起。本少喝多了,头脑发晕,月笙扶着本少回院子歇息!”玄宁轻抚月笙的脸。 月笙半垂的目中滑过一抹厌倦,抬头时却浅笑盈盈, “是!” 戏台上紧接着演的仍旧是喜芸班的人,是睿阳王最喜欢的武松打虎。 当被装扮成猛虎的铁花走上台时,众人一阵惊呼。 以前打虎的这出戏,为了怕伤人,扮演猛虎的都是人,虽然披了虎皮,但到底都知道是人扮的,少了几分刺激,也少了真虎的威猛和神态。 这次上来的竟像是真虎,所以人惊讶之余都感到很新鲜。 连睿阳王也坐直了身体,颇有兴致的看过来。 “武松”在景阳冈饮酒十八碗,醉熏上山,半夜遇猛虎,和虎缠斗起来。 正打到精彩之处时,突然一府内下人一脸慌色了走了进来,喊道,“王爷,不好了,藏宝阁失火了!” 藏宝阁是睿阳王府的重地,不但有睿阳王珍藏多年的宝物,今日来客送的贺礼,也全部摆放在了阁中。 众人闻声一惊,惊愕的看向睿阳王。 睿阳王霍然起身,抬步便往外走。 台上的猛虎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声吓到,猛的自台上蹿了下来,一跃三丈,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的在各种乱蹿。 一下子,阁里便热闹了起来。 那些夫人惊叫逃命,二楼的官员的吓的脸色大变,你拥我挤,呼喊惊叫,一团纷乱。 喜芸班的人吓傻了,忙去抓铁花。 铁花踩着木栏纵身而起,一下子跳上了二楼,拦在要出去的睿阳王面前。 睿阳王大惊失色,惶恐喊道,“杀了它,快杀了它!” 侍卫纷涌而至,举刀向着铁花砍去。 铁花身形矫健且灵活,躲着冲过来的侍卫在人群中穿梭,然后的猛的一跃上了戏台,飞奔进后门,消失不见了。 第129章 劫狱 睿阳王惊魂未定,却顾不上追究,急匆匆出了熙园。 被耽搁了这半晌,藏宝阁已经烧起来,大火冲天,浓烟滚滚,所有的侍卫和家丁都投入救火之中,奔走提水,呼生喊叫,整个睿阳王府乱成一片。 此时后院地牢前,一侍卫匆匆而来,对着值守的人急声道,“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他的全部都去藏宝阁救火!” 火光映天,这里的侍卫自然也看到了,侍卫头领不疑有他,带着人匆匆去前院救火。 来通报的侍卫走在最后,待众人不注意时,返回地牢。 留下的两人刚要询问他为何回来,脖颈上一痛,直直晕了过去。 流非嘴角勾出抹冷笑,将昏过去的两个侍卫拖到墙角下,对着墙外吹一声口哨。 苏清闪身而入,快步进了地牢。 因为今日是睿阳王寿辰,下人们也全部赏了酒菜,天已经黑透了,此刻地牢里值守的四个侍卫喝的半醉,听到有人进来,摇摇晃晃起身,还未张口询问,只见灯影下银光闪烁,几人眼一翻,直直躺了下去。 苏清在一侍卫身上拿了钥匙,疾步往地牢深处走。 昨晚已经来探过路,所以没有耽搁任何时间,苏清先找到苏老,将他放出来,然后去找其他村里人。 虎子已经将苏清来救他们的事告诉村里人,此刻都在等着苏清,见他过来,顿时都起身涌到铁栏前,激动的喊苏清的名字。 “嘘!”苏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牢门,低声道,“大家别挤,男人搀着老人和孩子,一个个出来,我带大家离开!” 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数日,众人受尽了精神上的折磨,此刻能够出去,都兴奋不已。 苏淮急迫的问道,“苏清,爹呢?” “在前面等着,二伯背着爷爷离开!” “好,好,我马上去!” 苏清又去开妇人被关的铁牢。 高氏目光殷切的看着苏清,按照苏清的吩咐,先将老人和孩子带出来,然后和王氏一起维持秩序和安静,带着大家往牢门快步走去。 虎子和大壮走在最后,大壮焦急道,“苏清,晌午时桃妮被带走了,说是大公子有话要问,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清一惊,很快冷静下来,“外面有人接应大家,他会带着村里人离开王府,我去找桃妮!” “我和你一起去!”虎子道。 “我也去!”大壮满脸担忧。 “不,我一个人更好行事,你们护着大家离开!”苏清道了一声,带着虎子大壮离开大牢,和流非交代了几声,一个人向着前院而去。 流非看着苏清背影消失,转身低声道,“大家都跟紧了,不要出声,我带你们离开王府!” 苏淮背着苏老,其他壮年也背着老人和孩子,在流非带领和虎子大壮等人的护送下,向着有地道的荒院快步而去。 好在此时所有的侍卫和下人都去藏宝阁救火了,后院无人,所以他们一路都很顺利。 进了荒院后,流非将地道口打开,看着村民一个个进去。 …… 兰芝院 玄宁带着月笙回了房,两人又对饮了几杯,灯影下,玄宁目光迷醉,打横将月笙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床帐放下,里面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随即喘息声一声比一声娇媚、勾人。 春情正酣时,突然外面传来急促敲门声,“二爷,二爷,不好了,府中失火了!” 床内一静,玄宁坐起身掀开床帐问道,“什么地方失火了?” “是藏宝阁!” “我爹呢?” “王爷已经过去了!” 玄宁身后月笙用被子遮着裸露的身体,目光一阵闪烁,不知为何,他直觉此事和苏清有关。 玄宁皱了皱眉,起身欲找衣服穿在身上。 月笙心中一慌,伸臂抱住玄宁的腰身,声音柔媚的嗔道,“二爷别走!” “等我回来!”玄宁目中情欲未散,回身摸了摸身下男人光华的裸背。 “不要!府中那么多侍卫,二爷去不去又何妨?况且,月笙担心二爷!”月笙满目风情的看着玄宁,一双手顺着他的胸膛滑下去,随即扯开他的亵裤俯身下去。 玄宁不由的张嘴仰头,面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哑声吩咐门外的小厮,“你先去吧,告诉孟统领,多带些人去救火!” 小厮听着屋子里的动静脸上一红,不敢再打扰,快步去了。 床帐内,玄宁翻身将玄宁压在身上,趴在他背上,低头吻下去,粗暴而狂烈。 …… 在王府呆了向日,苏清对睿阳王府的布局已经掌握,所以径直去了大公子所在的世安苑。 玄宸带着院子里的下人和侍卫去救火了,院子里只还有几个丫鬟。 苏清动作轻巧,身影灵活,避过下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过去。 桃妮没在地牢的审讯室,很可能被玄宸带到自己院子来了。 怪不得一下午,她都没看到玄宸。 苏清心里有些慌,希望桃妮只是被审问,并不曾受到其他侮辱。 突然一间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苏清一惊,左右看了看,推门闪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昏暗,隐隐约约看到一人蜷缩在墙角,听到有人进来,惶恐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桃妮!”苏清喊了一声。 女子一怔,猛的瞪大了眼,哽声道,“苏清?是你吗?” 苏清扑身过去,见桃妮头发散乱,眼睛哭的红肿,脸颊被打的高高肿起,一身狼狈。 “桃妮,我来晚了!”苏清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浑身颤抖,满心心疼。 “苏清,苏清!”桃妮大声哭起来。 “不哭!”苏清抬手将她眼泪擦掉,不断的安抚,“没事,没事了!” “苏清,我好害怕!” 苏清将她散下来的头发理到耳后,低声问道,“桃妮,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若桃妮今日被伤害,她绝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暗影下,桃妮眸光闪烁,用手紧紧攥紧了衣服,低着头惶惶道,“没有,他们逼问我你爹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他们就打我,然后把我关在这里。” 苏清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不要怕,我来救你出去!”苏清转身将桃妮背起,快步往外走。 桃妮趴在苏清背上,带着哭腔问道,“苏清,你怎么在这里?虎子哥呢?我爹娘呢?” “他们都被救出去了,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们!” 桃妮眼睛里流露出哀恸的光,眼泪一串串流下来,她伏在苏清肩膀上,低泣出声。 “不要怕,没事了!”苏清一边温声安抚她,一边极快的出了世安苑,向着后院而去。 藏宝阁外,睿阳王看着阁中腾腾燃烧的大火,一阵心疼,那些他多年搜集的宝物不知道被烧毁了多少。 “快点,把火扑灭!” 他冷喝一声,目光阴鸷。 怎么会无端起火,还是在他过寿辰的时候? 睿阳王眼睛一眯,在救火的人群里搜索,果然看到了本在地牢外值守的侍卫,他心头一沉,立刻招来玄宸吩咐道,“这火起的蹊跷,你马上带人去地牢看看!” 玄宸会意,二话不说,带着人前往地牢。 待到了地牢,看到晕过去的守卫和已经空了大牢,玄宸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对着身后侍卫吩咐道,“马上搜索整个王府,尤其是那些宾客带来的下人,一个个查问,不许任何人出去!” “是!”侍卫应声,各自散开。 玄宸回到藏宝阁,向睿阳王请罪,“儿臣失职,覃太医和古榆村的人都不见了!” 睿阳王猛然转头,神色阴厉,“都不见了?” “是!值守的侍卫被人调过来救火,剩下的几个也被打晕了!儿臣已经让人关闭府门,搜索所有的人!” 今日来贺寿的宾客很多,下人混杂,他自然第一时间怀疑古榆村的人藏在这些下人里面。 睿阳王却缓缓摇头,“不,救覃太医的人既然能找到地牢,说不定也已经找到了地道,马上派人出去围堵,务必将人拦下。即便拦不下,也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玄宸脸色一震,“是!” 他立刻清点了一百侍卫,自府门出去,分东西两路,向着地道的出口围堵而去。 第130章 二更 苏清带着桃妮出了地道后和众人汇合,地道的出口果然离睿阳王府并不太远,在内城和外城交接的地方。 所有村民都被救了出来,一百多人,如惊弓之鸟。 桃妮看到自己的家人,立刻跑了过去,扑在她娘亲怀中大哭起来。 宋云心疼的抚着她肩膀,“小妹,没事了!” “娘,长姐,我好怕!” “好了,好了,我们都被救出来了!”宋桃娘抱着她,想起一事,忙又压低声音问道,“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宋桃伏在娘亲的肩膀上,紧紧的闭了闭眼睛,摇头,“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宋桃娘放心下来。 宋桃起身在人群里搜寻,“虎子哥!虎子哥呢?” 虎子走过去,“我在这,大家都没事!” 站在虎子旁边的大壮见桃妮眼中只有虎子一人,不由的目光一黯,低下头去。 苏清查看了苏老,见他平安没事,心底微微放松下来,对着众人道,“这里不安全!大家以后再说话,我现在带你们先找地方安顿一下来,其他的等咱们脱离了危险再说!” “好!” “我们听你的!” “咱们都跟着你!” 众人纷纷应声,村长站在人群里,这几天也吓的没了主心骨,只听从苏清指挥。 苏清刚要带着众人离开,流非突然飞身过来,沉声道,“睿阳王府的人追过来了!” 苏清皱眉,好快的速度! 睿阳王果然名不虚传,藏宝阁的火还没熄灭,他已经察觉到异样。 这样看来,不能一起走了! “流非,这是我白日里租下的一个院子,拜托你带着村里人过去,我去将睿阳王府的人引开!”苏清将一张纸交给流非。 流非摇头,“这次来的人很多,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我和你一起留下!” 虎子和大壮齐齐上前一步,坚定的道,“苏清,我们也留下!” “苏清,还有我们!”王保和宋晖也同时走过来。 “苏清,你为村里人做的够多了,也该我们出点力了!” 还有几个村里的壮劳力也全都走到苏清身边,“让女人和老人孩子先离开,我们和你一起留下!” 苏清看着一张张朴实憨厚的面孔,心中暖意流淌,温声道,“多谢大家!但是睿阳王府的侍卫拿的是真刀真枪,你们手无寸铁,留下只能白白送死!” 她沉思一瞬,“虎子流非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都先走!” 她说罢,将画了路线的地址给苏淮,“二伯,你带着爷爷和大家先走,我们留下,放心,我一定会带着虎子他们活着回去的!” “清儿!”苏老紧紧抓着苏清的手,“爷爷老了,没几年活了,你让爷爷也留下吧!” “苏清,我和苏成也留下,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苏淮铿声道。 苏清将苏老交在苏淮手中,伸手一推他们,“时间紧迫,不要再争了,快走!成堂兄,一定照顾好爷爷!” 她对着苏成郑重嘱咐。 苏成 将苏老背起来,重重点头,“苏清,你放心!” “好了,大家快跟着我二伯走!”苏清凛声喊道。 黑暗中,村民跟着苏淮离开,男人们自动的将女人孩子和老人护在中间,不断的回头看向苏清他们,目中含泪,带着担忧和惶恐。 等村里人都走后,苏清一扫左右,见有不知哪个大户人家后院扔出来不要的苇帘,她吩咐虎子几人道,“快,把这些帘子竖起来,搭在这边的墙上!” “好!”虎子几人立刻过去,按照苏清的吩咐将苇帘搭起来,围着一个拱形。 流非笑道,“你这有什么用,一下子就能被看破!” “能挡一下会儿,村子里人便能完全一分!”苏清手下不停,极快的道。 流非不以为然,却也走过去帮忙。 刚将苇帘遮好,只听马蹄如雷,由远及近,前后皆有人马围过来。 将近有上百侍卫,骁勇威猛,腰跨弯刀,将几人团团围住。 玄宸踢马上前,眼睛一扫苇帘,看着苏清几人,不屑笑道,“躲在里面,以为就能躲得过本少,幼稚!” 天色漆黑,看不清彼此的面容,苏清上前一步,冷声道,“我们的村的人犯了什么罪要被王府私自关押,就算是王府,难道就不讲王法了吗?” 玄宸嗤笑,“你和本少将王法?那本少就让你知道,这京城和大楚,睿阳王府下的命令,就是王法!” 说罢对着身后人喝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是!” 带刀的侍卫下马,抽刀向着苏清等人扑过去。 苏清凛然不动,待侍卫靠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推,只听骨骼断裂的声响和惨叫同时响起,苏清一掌拍在那人脸上,将人直直拍飞出去。 整个过程不过转瞬之间,动作极快,旁人甚至都未看清楚,而苏清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分。 这是什么招数? 其他人愣了一下,见被苏清拍出去的侍卫抱着手臂躺在地上惨叫打滚,手臂明显折了! 众人脸色一青,举刀向着苏清砍去。 苏清闪身躲过挥过来的长刀,一拳捶在来人的胸口,抬脚踹在另一人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两人一个前扑,一个后仰,齐齐倒地。 她动作极快极稳,每一下都打在要害,招招都是必杀技,不过片刻,周围已经倒下数十人,翻滚痛呼,没有一人还能站的起来。 王保宋晖看呆了眼,他们从来不知道苏清竟然会这么厉害的武功。 玄宸眯起眼睛,看着被苏清吓退的侍卫,怒声道,“不必抓活的,杀了他!” “是!”侍卫再次举刀围上去,躲过苏清,向着虎子王保等人杀去。 流非纵身而起,挡在虎子等人面前,他武功和苏清不同,更轻灵飘逸,不见如何用力,却无人能近身。 苏清双手抓过两人,手腕一转,将两人的身体诡异的角度贴在了一起,随即扔出去,将扑过来的侍卫齐齐甩出半丈远。 余光一扫砍向宋晖的一个侍卫,苏清旋身一踢,一柄长刀直直飞出去,正中那人头顶,鲜血喷了满地,宋晖吓的连连后退。 他本来想留下和苏清一起挡住睿阳王府的人,此刻才知,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接着!”苏清夺过一把长刀,扔给虎子。 虎子和苏清学过几个月的格斗术,比宋晖等人好的多,和苏清一起将他们护在身后,护的密不透风。 睿阳王府的侍卫不断的倒下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玄宸眼睛缓缓眯起,招了贴身侍卫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声。 那侍卫点头,骑马快速离开。 此时王府的侍卫不再和苏清硬拼,一边拖着几人,一边向着苇帘后靠拢。 猛的一挑苇帘,十几个侍卫冲了进去,对着后面便是一阵乱砍,砍了几刀却发现后面根本不是人,而是堆在一起的苇帘,直觉上当,放要后退,头顶上突然苇帘落下来,然后一顿拳头落在身上。 宋晖王保大壮骑在苇帘下的侍卫身上,发了狠的拳打脚踢,直打的下面的侍卫哀声痛呼,晕死过去。 几人似找到了窍门,举着苇帘向着那些侍卫冲去,一旦把人扑在下面,三人便骑上去一起打。 王府的人侍卫虽然多,却被苏清他们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一个个上胳膊断腿,倒在地上再无法起身。 苏清一脚踹在一个侍卫的腿上,借力而起,旋身一转,顿时将几个侍卫狠狠踢飞出去。 趁对方势弱,苏清护着宋晖等人后退,“赶紧走!” “想走?”玄宸坐在高马之上,勾唇冷笑,抬手一挥,顿时又有无数的侍卫骑马急奔而来,这一次,他们手中的武器是弩箭,寒光凛凛,齐齐对准苏清几人。 苏清脸色微微一变。 “告诉我,其他人在哪儿,本少饶你们一命!”玄宸打马上前一步,冷声问道。 流非笑道,“你过来,小爷告诉你!” 玄宸嗤笑一声,“想擒住本少?可惜,本少不会给你机会的!我数到三,不回答,我便立刻下令放箭!” “我和你回去,你放了他们!”苏清面孔凛然,往前一步。 “不行!”虎子紧紧抓着苏清的手臂。 “到是有种!可惜你杀了我王府那么多人,你死定了,没资格和本少提条件!”玄宸戾喝一声,开始数数,“一!” “二!” 苏清握着虎子的手缓缓后退! 玄宸手已经抬起来,方要喊“三”,突然一侍卫快步而来,在玄宸耳边低语道,“大公子,我们被包围了!” 玄宸脸色铁青,“混账!什么人敢包围我睿阳王府的人?” 那侍卫颤了一下,低低道,“是大司马府的兵马!” 玄宸脸色顿时一变,猛然转头看去。 第131章 三更 玄宸脸色顿时一变,猛然转头看去。 果然,他们周围人影憧憧,箭光凛冽,对准的正是他的人马。 “欢少,这是什么意思?”玄宸冷声喊道。 封九骑马上前,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我们尊上在此路过,今日不想见血腥,请大公子带着你的人退下!” 让敌国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大楚战神不想见血腥? 这算是什么理由? 玄宸面容顿时变的十分难看,握着马绳的手收紧,声音阴冷,“我在抓王府的叛贼,难道欢少连我们王府内部的事也要管吗?” “属下说过了,我们尊上今日不想见血腥,请大公子谅解!”封九声音没有起伏的道。 苏清眉头微皱,目光穿过重重包围的人影,影影绰绰见前面甬道上停着一辆马车,不必走近,便似能感觉到里面的人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气。 欢少? 就是那日睿阳王府的丫鬟议论的人? 他为什么要帮他们? 玄宸也正看着马车,撇嘴冷声道,“我若不体谅呢?” 封九后退一步,赤影军立刻执弓上前一步,不必说什么,意思已经明确,不退便杀! 玄宸面沉如水,脸色一变再变,他不相信湛离欢真的敢动手杀了他,可是想到湛离欢做的那些残暴之事,又不由的生了几分怯意。 赤影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在战场上滚过来,身上带着血腥气,只站在那里,便散发出强烈的气势,让人胆颤心寒,睿阳王府的侍卫不由自主的后退。 玄宸眸光阴鸷,脸色漆黑,咬了咬牙,哑声道,“撤!” 他周围的侍卫顿时松了口气,收起弓弩,退到玄宸左右,护着他离开。 玄宸回头看了一眼湛离欢的马车,眼睛里有仇恨和不甘,却最终用力的一踢马,带着手下撤退。 待睿阳王府的人离开,封九上前对着苏清道,“你们可以走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苏清问道。 封九道,“我说过了,我们尊上在此路过,不想见血腥,仅此而已!” 苏清眸光微闪,拱手感激道,“不管因为什么,是你们救了我们,多谢!” 她说完,抬步向着马车走去。 封九抬手本想将她拦下,想了想,又将手放了下去,只转眸看着少年的背影。 赤影军见封九放了苏清过来,也左右退去,让出一条路来让她过去。 苏清走到马车前,停在一丈外不再靠近,淡声道,“今日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的到的地方,苏清定竭尽所能!” 天色漆黑,一丝星光也无,经过一场厮杀之后,街上死寂般的幽静。 风拂过,带着淡淡潮湿和血清的气息。 半晌,马车里,才传来低沉的一声鼻音,“嗯!” 苏清知道里面的人听到了,微一点头,转身而去。 马车里的人,俊脸微白,凤眸漆黑如夜,手指挑起一角车帘向外看去,看着少年和她的朋友相携远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手指微微一颤。 “尊上!”封九站在车外。 湛离欢放下车帘,声音悦耳冷沉,“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是,已经安排妥当,文王那边也很配合!”封九回道。 湛离欢闭上眼睛,昏暗的光线透进来,在他看不出喜怒的面孔笼着一层高深莫测的暗影,良久,等到离去的人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男人才淡淡启唇,“回府!” “是!” 封九跳上马车,赶着车想湛府而去。 …… 苏清和虎子几人回到她之前安排好的院子里,众人正焦急不安的等着,听到门响,齐齐自屋子里出来。 见苏清他们真的回来了,苏老和虎子他们的爹娘奔跑涌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颤抖不已。 只有流非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委屈的撇了撇嘴,回过身去,自己抱住自己。 “清儿,有没有受伤?”苏老急切的在苏清身上查看。 苏清咧嘴一笑,“没有,没受伤,大家都很好!” “大家快进屋吧!”苏淮喊道。 众人笑着向屋子里走去,苏清一转头,看着正“自抱自泣”的流非,噗嗤一笑,拽着他向屋里走。 苏清租的院子刚刚出了内城,在一个深胡同里,位置隐蔽,是个两进的大院子,前后十多间屋子,住一百个人绰绰有余。 人救回来了,但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考虑。 首先,如何躲避睿阳王府的搜捕?今日玄宸没抓到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很快就会全城搜索。 其次,如何将村里的人送出城去?四五个人混在出城的队伍里还好说,可是这么多人,若要同行,自然非常引人注目。 已经是后半夜了,苏清让高氏带着女人和孩子去后院休息,让苏淮和村长带着男人和老人在前院里分房睡下,一切,都等大家休息好有了力气之后再说。 众人散了,苏老却执意不去睡觉,留下和苏清虎子几人商量对策。 “这院子里我买了足够的米面,应该能撑几日,其他只能看睿阳王府有什么动静,咱们再见机行事!”苏清道。 “睿阳王府如此嚣张,难道咱们就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了吗?”虎子气声道。 苏老缓缓摇头,“睿阳王府权势滔天,行事嚣张,哪有道理可讲?” “想和睿阳王讲王法,那就是个笑话!明日一早我去城门那打探一下,如果没有睿阳王府的人,还是让村里人尽快混在出城的人里离开京城。”流非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懒声道。 虎子看向流非,一直没来得及问,此时脱离了危险才问道,“苏清,这是谁?” 苏清瞥了一眼流非,“他叫流非,进京的路上认识的,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帮我救村里人以作报答!” 流非本昏睡的眼睛猛的睁开,“小清清,你这样就是抹杀了我九死一生帮你从王府里救人的恩情呗?” 虎子十分不喜欢流非对苏清的称呼,对着流非笑道,“这位公子帮了苏清就是帮了我,你对我们村里人的救命之恩,我们都会记着的,以后有机会一定偿还!” 流非勾唇淡淡一笑,“不用你们还,只要我的小清清记住就好了!” 虎子眉头皱了皱,没再说话。 苏清深吸了口气,“好了!天很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值夜,以防睿阳王府的夜里搜捕!” 虎子立刻道,“我和你一起!” 流非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你们先守着吧,我去睡一会,一个时辰后来换班!” 说完出了屋子去找睡觉的地方了。 “爷爷,我也扶您去休息,不用担心,一切有我!”苏清搀着苏老起身,安抚笑道。 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爷爷的安危,如今爷爷已经被安然无事的救出来了,苏清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其他的都好说。 苏淮特意给苏老单独留了一间屋子,安静,舒适。 苏清将被褥铺上,又打了一盆热水来好好给苏老洗脚。 “爷爷不必担心,人已经救出来了,应该高兴才是!”苏清给苏老按着脚,抬头温暖笑道。 苏老伸手将苏清拉起来,让她坐在床边,面容温和慈祥,“是,村里人都能安全的被救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爷爷,睿阳王府抓村里的人,是因为苏家是吗?和我、爹有关系?”苏清问道。 她听桃妮说,玄宸逼问她苏润的下落。 苏老眼睛垂下去,叹了一声,“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你爹和睿阳王府生了仇吧!” “我爹不是一直在村子里,怎么会和睿阳王府有仇怨?他真的死了吗?” “清儿,你别问了!你也知道睿阳王府暴虐成性,有谁得罪了王府,被抄家灭九族不过也是眨眼间的事,他们想做什么,何需理由?”苏老沉声道。 苏清眉头微皱,知道苏老大概不想说,便也不再问, 蹲下身为苏老擦脚。 “清儿,这次要感谢村子里的人!睿阳王府派下人来逼问他们,威逼利诱,没有一个人说对咱们苏家不利的话!这份恩情,咱们都要记着!”苏老语重心长的道。 “是,我会将村里人安顿好,将他们安全送回村里去!”苏清郑重的道。 “嗯!”苏老轻轻点头。 苏老想起什么,忙问道,“清儿,二花呢?” 苏清手一顿,低声道,“二花失踪了!” 苏老一惊,“失踪了?你们那日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二花怎么失踪了?” 苏清低着头,胸口闷痛,缓缓道,“那晚、我们被大风阻在山洞里,我睡着了,等再醒来,二花便失踪了!” 苏老眉头紧皱,目中满是担忧,“二花一向听话,能去哪里?” “不知道!”苏清眸光晦涩。 “二花是富贵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了!”苏老拍着苏清的手安抚道。 “是!” “那你大伯他们一家呢?” “大伯和长生住在城里的店铺里,大伯母回了娘家,所以都逃过一劫,我来时让他们在店铺里住着,等着爷爷回去。” “哦!”苏老吁了口气,“那便好!” “爷爷不要思虑太多,睡觉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苏清扶着父老躺下,将被子拉上来,淡笑道,“我会保护爷爷和村里人的!” 苏老目光沉重的看着苏清,“辛苦你了!” 苏清摇头,“为了爷爷,为了村里的乡亲,一切都值得!” 苏老双眼含泪,紧紧握了握苏清的手。 苏清放下床帐,端着水盆出去。 第132章 转机 出了门,虎子迎上来,接过水盆,心疼的道,“苏清,你去睡吧,我在守夜就行!” “没事儿!”苏清淡淡道了一声,走到院子里,屏息听了听,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接近。 虎子走到苏清身边,方要说话,就见一个暗影自墙上扑了下来,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只猛虎。 他吓了一跳,立刻将苏清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猛虎”。 老虎向着虎子慢慢踱步过来,嘴里发出吼声。 虎子不断护着苏清后退,神色紧张,却不由的纳闷,这里是京城,怎么会有老虎。 苏清噗嗤一笑,对着那“老虎”笑道,“好了,不要吓唬人了,狗假虎威!” 铁花立刻停在那,前腿一抬,将身上的虎皮脱了下去,对着虎子呲牙得意的笑。 虎子长长吁了口气,心里高兴又恼怒,指着铁花道,“原来你也来了!还敢吓唬我,看我不将你的狗皮也一起扒了!” 待虎子过来,铁花纵身一跃,到了苏清身后,歪头和虎子玩老鹰抓小鸡。 让铁花这一闹,本来沉重的气氛也淡了几分,虎子笑着和铁花追逐玩闹,苏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露浅笑,这一个多月,心情第一次这样放松。 然而心底还压着一件事,那就是,二花去了哪儿?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想尽快带着村里人回古榆村去,也许张掌柜已经有了二花的下落,也许二花正在古榆村等着她。 她要重建古榆村,让一切都回到当初。 她要盖个新房子,家里有爷爷、铁花,还有二花。 …… 睿阳王府 玄宸一脸阴郁的带着人回了王府,下了马,急忙去见睿阳王。 藏宝阁的火已经熄灭了,滞留在府中的宾客也全部送走,睿阳王满脸怒火的坐在花厅里,好好的一个寿宴,就这样毁了。 明里不敢说,暗地里那些朝臣还不知道如何议论,说不定明日钦天监的人就会观天象算出,这大楚未来之主不该出在睿阳王府。 当然,谁若敢说这样话,他马上就让他人头落地! 玄宸进来沉声道,“父王恕罪,古榆村的人都跑了!” 睿阳王霍然起身,“跑了?你带了一百精兵去抓一群手无寸铁的村名,竟然让他们跑了?” 玄宸紧紧皱眉,“父王请听儿臣解释!本来儿臣已经抓到了古榆村的人,可是湛离欢突然出现,救走了那么些人!” “湛离欢?”睿阳王面露惊愕,“他为什么救那些人?” “儿臣也不明白。封九说湛离欢自那里路过,不想见血腥,威胁儿臣!” 这算什么理由? 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威胁睿阳王府的公子,湛离欢也实在太嚣张! “马上去查是什么人救走了古榆村的人,然后派人出去查一下湛离欢和古榆村的人有什么关系!”睿阳王声音一顿,思忖道,“主要查一下湛离欢失踪的这一年到底在什么地方?” “是,儿臣马上去查!”玄宸凛声应道,“儿臣也已经派人驻守在各个城门口,明日一早搜查所有出城的人。另外,儿臣请示父王,是否需要现在搜索整个京城,寻找古榆村的人?” 睿阳王沉思一瞬,缓缓摇头,“半夜大张旗鼓的找人,必然惊动全城,别忘了皇上和文王也在寻找那个孩子,所以不易太过引人耳目,万事小心为上。” 他甚至怀疑今日救走古榆村的人就是皇上和文王派来的。 “是,父王想的周到!” 睿阳王转头问道,“宁儿呢?怎么一直没见他?” 管家立刻上前道,“奴才马上让人去请二爷!” “让他马上来见我!” “是!” 管家自花厅里退出来,脚步匆匆向着芝兰院而去。 此时玄宁和月笙正从屋里出来,他身边的小厮上前道,“二爷,喜芸班的班主在外面等了半晌了!” “出了什么事?”玄宁问道,若没事,班主也不敢来打扰他。 “听说,是喜芸班表演武松打虎的虎吓到了贵客!” 月笙脸色微微一变。 “小事,不用担心!”玄宁安抚的拍了一下月笙的手背。 月笙垂眸一笑,“还请二爷在王爷那里周旋,月笙感激不尽!” “好说!” 两人出了院子,班主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一见玄宁便跪了下去,“二爷,小的有罪,那虎本是狗装扮的,平常也很温顺,当时定是受了惊吓才失了疯。请二爷饶命!” 玄宁满不在意的道,“伤了人没有?” 班主立刻道,“没有,那狗跑了,没有伤害任何人!” “那便好!你们喜芸班本也是本少请来的,有事本少担着,放心就是!”玄宁道。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班主忙不迭的磕头。 月笙扶着班主起身,笑道,“方才我已经和二爷求过情了,二爷一向心胸豁达,不会怪罪无辜的!” “是,是!二爷大人大量,胸有丘壑,自不是我等凡人能比!”班主也忙恭维讨好。 此时管家匆匆而来,禀道,“二爷,王爷让您尽快去前厅。” “嗯,知道了!”玄宁道了一声,转头看向月笙,“什么都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急着回柳州,在京城多呆几日,本少还舍不得你走呢!” 月笙含羞点头,“是!” 玄宁轻挑一笑,将锦衣领子的扣子系好,往前厅去了。 一进门,便见睿阳王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玄宸站在一旁,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玄宁上前几步,软声道,“父王,您找我?” 睿阳王抬头冷冷看着他,“方才藏宝阁失火,整个府的人都在救火,你跑哪去了?还有,你请来的那个喜芸班,老虎差点伤了人,你知不知道?” 玄宁走过去,讨好的道,“爹,儿子今天从晌午一直陪到晚上,我喝的头晕脑胀,实在是坐不住了,才回院子睡了一会。谁想到藏宝阁会失火!那个老虎的事,儿臣已经听说了,那老虎本来是狗装扮的,大概听到下人喊叫,吓着了,儿臣已经让人把那狗乱棍打死了,也惩罚了喜芸班的人,爹就别追究了!” 他说罢,上前关切的急声道,“父王去救火没有被伤到吧?母妃呢,有没有被吓到?” 睿阳王见他脸色焦慌真切,心头的火去了一半,恨铁不成钢的道,“亏你心里还知道惦记为父和你母妃!以后不许和那些戏子胡闹,多和你大哥学学。以后如果你大哥做了太子,那你就是王府的世子,要承袭睿阳王府的爵位,将来辅佐你大哥,明白吗?” 听到睿阳王的话,玄宸胸口一阵激动的跳跃,目露喜色,原来他爹没立世子,果然是想让他做世子。 玄宁扫了自己兄长一眼,立刻笑道,“是,儿臣谨记!” “嗯!”睿阳王点了点头,起身道,“忙了一通,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回去睡吧!” “是!” 玄宸和玄宁齐齐应声。 后院,月笙一回去,先问道,“苏清呢?” 班主恨声道,“不要提那个混账!她的狗惹了事,她也跟着一起失踪了,定是怕王府责罚,所以趁乱偷偷溜了!” 月笙脸色一黯,心头涌上说不清的失望和心痛,苏清就这样走了,甚至都没和他道别。 然而关于苏清的失踪,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直觉苏清进睿阳王府定了其他目的,也许从凤阳县遇到,她便是故意跟着喜芸班。 今日的大火和她有关系吗?她到底进睿阳王府做什么?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今日除了藏宝阁失火,府内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月笙问道。 班主想了一下,迟疑道,“没有吧,今晚因为失火王府大乱,所有人都去救火了,那些宾客也吓的不行。” 月笙点了点头,目露黯然,转身往自己的屋子去了。 …… 扑灭了大火,府中下人还在整理阁中珍宝,其他女眷各自回房睡了。 睿阳王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后刚刚躺在床上,突然窗外床来一声响动。 睿阳王眼睛一眯,猛然起身,对着窗外沉声道,“进来!” 窗子一开,一道黑影闪身而入,跪在地上,对着睿阳王低低禀事。 睿阳王脸上漏出惊讶的表情,“查清楚了吗?” 地上的黑影恭敬道,“是!” 睿阳王起身,在屋子里缓缓踱步,脸色阴郁,冷声道,“到是小看了文王,竟然和本王玩声东击西的伎俩!” 他转头看向那黑影,“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尽快将那孩子给本王带回来。途中若有变故,直接格杀勿论!” “遵命!”黑影应声,起身又从窗子出去,如风消失在黑夜中。 睿阳王呆了一会,才又回到床上,一双沉目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次日一早,玄宸本想带人出府去暗查古榆村的人,却被管家叫去了书房。 睿阳王坐在硕大的红木书案后,看到玄宸进来,吩咐道,“不用再追古榆村的人了!” 玄宸一惊,“父王是什么意思?” “昨晚我收到暗卫传递回来的消息,当年带着文王的人另有其人!” “何人?”玄宸立刻问道。 “是当年在皇后身边的一个侍卫,带走了文王以后,隐居在晋阳下的一个小城里,十五年前,他回乡带去的儿子失踪,和文王回京的时间也吻合。目前已经确定他身边的确带着一个孩子,而且文王派出去两波人,一拨人去了陌水镇,实际上是个幌子,故意引咱们上钩,暗地里的人马已经去接那个孩子了!”睿阳王冷声道。 玄宸有些意外,“消息可准确?” 睿阳王点头,“应该没错了,文王身边最信任的人去了晋阳。本王已经派人去截杀,要在文王的人到达之前找到那个孩子,带回来,或者杀了他!” “那覃太医这边呢?” “覃太医当年和文王一起离京,想来是孝懿太后设下的一个局,就是为了今日鱼目混珠,保护真正的文王之子。文王看上去温厚老实,却和其母后孝懿太后一样的狡诈!”睿阳王顿了一下,继续道,“覃太医和古榆村的人不必理会了,他们也只是棋子而已,而且本王怀疑,覃太医背后有文王的盯着,一旦我们杀了覃太医或者他那个孙子,他立刻会召集群臣参我们睿阳王府杀害皇嗣。” 玄宸道,“怪不得咱们一路将覃太医自陌水带回来这样顺利,原来是故意引咱们上当的,文王果真不容小觑!” “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在覃太医身上浪费精力,让你的人,时刻关注文王府。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回禀!”睿阳王冷声吩咐。 “是,儿臣明白!” 第133章 二更 京城,某处院落 一大早,高氏带着几个妇人做了饭,先给老人和孩子,然后才分给其他人。 苏清准备的很齐全,米面菜肉,足够上百人几日的用度。 天刚刚亮流非便出门了,等到众人吃饭时,他才回来,找到苏清说了一下城中的情况,“很奇怪,城门处睿阳王府的人都撤了。我暗中调查,发现有一批王府的暗卫出了城,去了晋阳的方向。” “那城内呢?”苏清问道。 “也没有动静,没有人搜查!” 苏清不解的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看玄宸势在必得的情形,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古榆村的人才是。 这其中又有什么变故? 流非拿了一个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笑道,“没有岂不是更好!” “睿阳王狡诈,就算现在没人找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他们正在暗中盯着。这几日我们出城多走动,看看城门那有什么动静,若真无事,再安排村里人离开!”苏清沉思道。 “这事包在我身上了,顺便打听一下睿阳王府内什么情况!” “对了,喜芸班怎么样?”苏清问道。 她和流非就那样走了,铁花还得罪了睿阳王,她怕王府会怪罪喜芸班,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希望月笙和喜芸班出事的。 “放心!”流非对苏清挤了一下眼,“凭月笙和睿阳王府二公子过硬的关系,喜芸班自然无事。” 苏清不理会他在“过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转身去将情况告诉虎子几人。 吃过饭后,苏清去找高氏说一下这几日的安排,一进后院,听到墙角那隐隐传来女子的低泣声。 苏清缓步走过去,竟是桃妮,抱臂坐在墙下,一脸恍惚,脸上还挂着泪水,看上去惶恐无助。 “桃妮?”苏清惊愕的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桃妮猛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擦脸上的泪,讷声道,“没、没什么!” “桃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是最亲的人,有事一定告诉我!”苏清温和道。 桃妮回过头来,咧嘴一笑,“真没事,我就是想家了,又有点害怕!” 苏清唇角抿开一抹安抚的笑,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很快会过去的,我们会回到古榆村,会把村子重新建起来。” 桃妮顺势倒在苏清怀里,哽咽点头,“我相信你!” “放心,我一定会大家安全的离开!” “嗯!” …… 两日后,睿阳王府仍旧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城门处也没什么异常。 苏清开始准备让古榆村的人分批离开京城。 湛家,东苑 正是晌午,天气火热,下人们都找了背阴的地方乘凉,连树上的蝉都叫的哑了声,没了力气。 廊下一女子昂首挺胸站在那,她微微抬着下巴,穿过屋檐看着蓝天白云。大概是练武的原因,女子通体无汗,一身清爽,烈日照在她英气的面孔上,反而更生了几分明艳,光彩夺目。 “郡主,我们主子大概还要等一会才能回来,您去屋里等吧,外面太晒了!”大管家张玉上前一步,恭敬的道。 因为明容和湛离欢自小熟识,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将来也是最有可能成为湛家主母的人,所以张玉格外的尊敬。 明容负手而立,飒然一笑,“无妨,前面练武场上的将士都还在盯着日头训练,我只是在这里站一会而已!” 张玉对明容洒脱不拘小节的性子很是欢喜,忙笑道,“那奴才去给郡主端一盏祛暑的凉茶来!” “多准备一些,离欢等下在外面回来,说不定也口渴了!”明容吩咐道。 “是,奴才马上去准备!” 张玉刚走,一阵热风吹来,带着浓郁的脂粉香,那香气混在干燥的热浪里,无端让人发腻。 明容微微蹙额,抬头见一穿着丁香色金丝挑线绣百蝶穿花缎裙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用绢帕当扇子扇着风,香味便是自她身上飘散出来的。 看到来人,明容眉皱的更紧,还有些无奈。 女子也看到了明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冷冷笑道,“原来明容郡主在这里啊,怪不得我今日一出门就听到乌鸦叫!” 她身后两个丫鬟看着自己说话就得罪人的主子,一阵窘迫,忙低下头去。 明容郡主是整个楚京人人敬仰钦佩的女子,连茶楼说书的先生都特意开了话本赞扬明容郡主,也只有她们小姐,每次见了郡主,就像被跺了尾巴的斗鸡一样,上蹿下跳,要撞个头破血流。 该死!她们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主子,两个丫鬟自责愧疚。 当然,明容郡主从来都不搭理她们小姐。 这次也一样,明容转身便走,穿过长廊,往湖边的水榭上去了。 颜灵儿双手掐腰,恨声道,“不知廉耻,整日缠着表哥,看她那副样子,死了爹一样!” 丫鬟冬雪忙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郡主的父亲明靖王虽然不理政事,是闲散王爷,但毕竟也是天潢贵胄,您这样说,会被判大不敬之罪!” 颜灵儿不屑的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本小姐说两句怎么了?难道你们两个还敢去告我?” “奴婢们不敢!”两个小丫鬟连忙道。 “哼!”颜灵儿哼了一声,抬步往屋子里走。 张玉正端着茶出来,看到颜灵儿,垂头请安,“见过表小姐!” 然而有些冷淡的语气和方才同明容说话完全不同。 颜灵儿一手扇着帕子,晃头晃脑的往屋子里张望,“我表哥呢!” 张玉看着女子的言行,语气更淡了几分,“主子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位表小姐是他家过世的主母娘家的侄女,也是湛离欢的表妹,父亲是朝中户部侍郎,因自小被娇惯,行事嚣张任性,被湛家人不喜,偏偏这位小姐喜欢他们主子,一心想嫁到湛府。 当然,也只是她想而已。 他们主母离世前,颜灵儿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长了一张娃娃脸,乖巧讨喜,他们主母膝下没有女儿便经常带来府里,异常喜欢。 若不是看在这一点的情分上,他们早已将这个表小姐赶出门去。 颜灵儿听说湛离欢不在,非常失望,撅着嘴道,“我还亲自做了藕粉糕给表哥呢,怎么这么巧不在?” 张玉垂头不语。 颜灵儿眼睛一转,笑道,“那我去西苑,陪二夫人说说话!” 说罢,带着两个丫鬟,欢喜的往西苑去了。 张玉看着女子的背影,轻轻摇头,去找二夫人说话?真不知道这姑娘是单纯,还是单纯的蠢? …… 湛家府邸宽阔,自东苑到西苑要走半个时辰,颜灵儿到了西苑,走累了,坐在花园的树荫下休息。 她额上香汗直流,不停的用帕子扇着风,呼哧呼哧喘气,“这天也太热了,渴死我了!” “奴婢去给小姐找水!”冬雪立刻道。 “等你找水回来,本小姐已经渴死了!”颜灵儿冷冷瞥了她一眼。 冬雪忙道,“什么死不死的,小姐说话一点忌讳都没有,夫人说了很多次了、” “好了,好了!”颜灵儿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在家里听爹娘的话已经很烦了,出来你还要啰嗦,烦不烦?” 冬雪退后一步,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 此时隔着一个假山,对面的小路上两个丫鬟路过,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瓷盅。 “站住,你们两个过来!”颜灵儿喝道。 两个丫鬟此时才看到颜灵儿,忙过来请安,“奴婢见过表小姐!” “手里端的什么?”颜灵儿问道。 “是冰镇梅子汤!”端着托盘的丫鬟回道。 颜灵儿眼睛顿时一亮,“太好了,正好我又热又渴,赶紧端过来给我喝!”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面露难色,支吾道,“表小姐恕罪,您要是想喝,奴婢再去端,这一碗是给如夫人的。如夫人要的急,送晚了会责罚奴婢的!” 如夫人,是府中的三夫人,因为争宠使过一些下作的手段,被二夫人揭穿后,关在偏僻的落梅苑,但因为其长相美貌,又会些魅人的本事,颇得摄政王湛嵘喜欢,所以在府中也无人敢怠慢。 颜灵儿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抬脚将托盘踹翻,瓷盅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两个丫鬟吓傻了,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放肆!如夫人算个屁,知不知道我是谁?”颜灵儿掐着腰怒喝到。 她身后冬雪两人想直接在地上挖个洞将自己的脸埋进去,她们老爷夫人都是文雅端庄之人,为何她们家小姐长的这么歪? 一个大小姐,连“屁”这种字都说出来了。 “表小姐恕罪,奴婢知错!”对面两个丫鬟跪在地上惶恐求饶。 “如夫人在湛府不过是个妾,还用下三滥的招数勾引主子,就应该打死!告诉你们,我将来可是要嫁给你们家二少爷的,二少爷是湛家嫡子,那我以后就是湛家的主母,你们敢怠慢我,我就把你们乱棍打死,扔出去喂狗!”颜灵儿语气嚣张,不可一世。 冬雪两人差点也跪下去,小姐啊,现在您还嫁进来,这里还是湛家啊! “表小姐息怒!”跪着的丫鬟只不断求情。 “我说的话明白了吗?”颜灵儿瞪着眼冷喝。 “明白,奴婢们明白!” 第134章 三更 假山那边,站着两人,一个二夫人,一个是府中大公子湛慕言。 二夫人看着颜灵儿,红唇一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轻声道,“慕言,咱们也过去看看!” 湛慕言一身淡蓝色锦衣,面容俊雅温润,身形欣长,玉树临风,温和点头,“是!” 二夫人自假山后出来,温柔一笑,“表小姐怎么发了这么大火,是不是这些奴才做错了事?” 颜灵儿转身,面上冷厉褪去,立刻笑道,“灵儿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刚刚四十岁,保养得当,风韵犹存,面容温婉,笑道,“这些下人粗苯,也是我平时管教不严,把她们都惯坏了,若是有得罪表小姐的地方,我替她们求个情,还望表小姐宽宏大量,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颜灵儿讪讪一笑,“二夫人言重了,是她们自己走路不小心撞在我身上,汤撒了一地,她们自己知道犯了错跪在地上请罪,我可没要惩罚她们的意思!”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也不敢辩解。 “好了,表小姐不追究你们了,都去吧!”湛慕言温声道。 府内下人都知道二夫人和大公子待人宽厚,慈悲心肠,此时两个丫鬟受了大恩,忙对两人扣头道谢,“多谢二夫人,多谢大公子!” “你们是落梅苑的下人?好好照顾你们主子,有事尽管来找我!”二夫人温柔笑道。 “是,是!”两个丫鬟感激不尽,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离开。 待两个下人退下,二夫人问道,“表小姐是来找离欢的吧,怎么到西苑来了?” 颜灵儿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我是来看望二夫人的!” “哦?”二夫人看上去异常的欢喜,“我也好久不见灵儿了,很是想念,到我房里叙话吧!” “好!”颜灵儿展颜笑应。 几人相携向着二夫人的漪澜院走去,湛慕言避嫌,退去书房。 两人在暖阁外的花厅坐下,下人端了冰镇酸梅汤来,颜灵儿的确渴了,端着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二夫人在旁边看着,温声笑道,“慢点喝,不要呛了!” 颜灵儿放下碗,用绢帕擦了一下嘴,腼腆道,“让二夫人见笑了,不过天太热,我的确渴了!” 二夫人笑道,“表小姐这般干渴,是在东苑走过来吧!” “就是,这湛府干嘛还分成东西两个苑,过来过去的实在不方便!”颜灵儿道。 冬雪心急的对着颜灵儿使眼色,可她家小姐根本看不都看她,继续口无遮拦。 “我看干脆把中间的墙桓都拆了,大家在一起住着多热闹!” 二夫人淡淡笑了笑,“分院的事,是早前离欢的决定,他经常带将练兵,怕是吵到我们休息!” 颜灵儿抿嘴一笑,“是表兄想的周到!” 二夫人端着茶盏,眼角扫向一脸春色的颜灵儿,慈爱笑道,“之前离欢失踪了一年,我和老爷每日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慕言更是几次带人出去寻找,风餐雨露,受尽辛苦!还好,离欢大难不死,终于回来了,真是祖上积德,我这几日吃斋念佛,都在感谢菩萨护佑。” 颜灵儿带着几分恭维的道,“二夫人对表兄视如己出,真是和菩萨一样的慈悲心肠。” 二夫人摆手一笑,“表小姐言重了,离欢和慕言一样,都是老爷儿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这几日我还和老爷商量,离欢早已过了成亲的年纪,若有合适的女子,该成家了!” 颜灵儿立刻问道,“那姑丈大人要为表兄娶哪家的小姐?” 二夫人淡淡一笑,“自然是表小姐最合适,表小姐温柔贤惠,才貌双全,和离欢正好般配,又能亲上加亲!” 颜灵儿脸上飞红,害羞的低下头去。 “不过、”二夫人语气一顿。 “不过什么?”颜灵儿顾不上害羞,抬头问道。 “虽然老爷和我是长辈,但是离欢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主意,恐怕不会听我们的。”二夫人微微叹气。 颜灵儿立刻道,“姑母不在了,二夫人自然可以为表兄做主!” 二夫人端着酸梅汤,抿笑不语。 颜灵儿眼睛一转,凑近二夫人,笑道,“劳烦二夫人帮灵儿在表兄那说几句好话,我若能嫁给表兄,将来定会好好孝敬二夫人和姑丈,对夫人言听计从!” 二夫人眼睛笑开,抚了抚颜灵儿的手,“我也甚是喜欢你,放心,我和老爷都有这个心思,定会和离欢提起的!” “多谢二夫人!”颜灵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满脸通红,恨不得现在便将两家的亲事定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刺绣女工,颜灵儿一直心不在焉,离开时,一激动忘了自己这次是来做什么的,出门回家去了。 湛慕言自偏厅过来,为二夫人轻轻捏背。 二夫人笑道,“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子,真要嫁给离欢才好!” 湛慕言俊容淡淡,“恐怕二弟不会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 二夫人沉思道,“那我要在老爷耳边多念叨几次,一次两次不同意,次数多了也许就上心了。离欢那里,我看他对女人到是不甚在意,说不定也会同意!” 湛慕言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端了茶盏浅抿,淡声道,“不近女色,也许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太挑剔。” 二夫人摇头,“就算再挑剔,也不可能连个侍妾都没有,我看他就是忙于军务,忘了娶妻纳妾,大夫人不在了,自然由我这个姨娘为他做主。” “二弟的性子我们都是知道的,希望母亲不会碰个钉子!”湛慕言勾唇。 二夫人眉眼含笑,“我自然不会去碰这个钉子,在湛家我算什么,一切有老爷呢!” 湛慕言眼中闪过一抹阴霾,很快有恢复云淡风轻的淡雅模样,颔首,“母亲说的是!” 东苑 湛离欢和元璟一起在外面回来,听张玉说明容在水榭等着两人,脚步一转,向水榭去了。 人还未到,元璟先喊了一声,“明容!” 明容倏然转身,在看到湛离欢时,眼睛放出光彩,负手笑道,“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 元璟拿了一串葡萄仰头放进嘴里,桃花眼眯着,带着几分冷意,偏偏又阴柔妖冶,“三军之中趁欢少不在的时候有人想闹事,今日我和欢少过去整顿了一番,看着那些人吓尿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明容看向湛离欢,“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元璟一心放在寻找你的事上,到是忽略了其他!” 湛离欢凭栏而立,淡淡挑眉,“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明容和他并肩而立,看着湖面上浓翠欲滴的满池荷叶,目光缱绻,低低自语般的道,“你回来了,真好!” 她低眉一笑,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着湛离欢,“对了,方才表小姐来了!” 元璟坐在靠水的藤椅上,微微眯着眼睛,闻言冷冷一笑,“那个蠢蛋又来了?哪儿呢,让小爷逗个乐子!” 明容皱眉道,“你啊,少惹那些小姐,真惹出事来,你就娶家里去!” “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欢少可以作证!”他说完,四处张望,“颜家二小姐呢?” 明容道,“去西苑了!” 元璟一怔,随即唇角勾出一抹嘲讽,低声道,“蠢货!” 湛离欢并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讨论,坐在木栏上,懒懒倚着廊柱,目光深邃而悠远,望着湖面之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容倒了一盏凉茶给他,关切的问道,“离欢,自从你回来,好像有心事!” 女人的直觉,尤其是对心上人,神奇的敏锐。 湛离欢一腿曲起,端了茶浅啜,俊颜淡淡,“没有!” 他说没有,明容自然不能再问,一时也静默下来。 元璟突然睁大眼睛,颇有趣味的道,“你们听说没有,前几日睿阳王寿辰,戏班的老虎跑了出来,差点伤了人。将那些宾客吓的屁滚尿流,可惜小爷当时不在,否则一定很有趣!” 明容问道,“又不是马戏杂耍,怎么会有老虎?” “武松打虎那场戏啊!戏班的人大概是为了新奇讨好睿阳王,不想弄巧成拙!”元璟语气讽刺。 “那戏班的人,可要倒霉了!”明容随口道。 “那也未必,喜芸班的月笙可是玄二公子的座上宾,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元璟说完,突然想起月笙身边那个小厮,这段时间,到是把她给忘了。 他眼睛一眯,冷不丁的道,“我家老头子也很爱看戏,听说月笙公子唱的贵妃醉酒是一绝,哪日向睿阳王府讨个人情,将喜芸班请到我们家给老头子唱一场。” 明容嗤笑,“你何时有这般孝心了?” 元璟眉梢轻挑,顾盼生辉,“小爷的孝心一直有,只是隐藏的深,不让你等凡人发现就是了!” 明容撇他一眼,摇头失笑。 湛离欢突然起身,“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回去!” 说罢,长腿一迈,大步往外走。 “离欢!”明容跟着起身,喊了一声。 男人背影冷峻矜贵,头也未回,已经走远了。 元璟斜眼过来,笑的妖媚,“明容,我还在这里,你别眼中只有欢少,我可是会吃醋的!” 明容脸上微窘,淡声道,“你别胡说!” “你们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元璟嘟囔了一句,闭上眼睛,坐在藤椅上,摇啊摇。 第135章 留在京城 湛离欢回了书房,坐在书案后拿起公文批阅,半晌,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扔了公文,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抬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主子,喝茶!”张玉端了茶小心放在桌案上。 “让封九进来!”男人淡声道。 “是!” 张玉退下,很快封九进了书房,“尊上!” “吩咐兵部拟告示,将今年的武举考核提前,只要是想入仕参军的人,不管是不是京城人士,都可以参加。另外武举前十名,不论出身,不论家世,一律破格招入赤影军!”湛离欢缓缓道。 封九微微一怔,想要入赤影军要通过残酷的训练和严格的考核,想要封将更是难上加难,然而一旦进入赤影军,不管是为兵还是为将,都可以成为一个家族的骄傲,在大楚是强者的象征。 他们尊上这次想招揽人才?还是以此吸引更多的人参加武举? 然而他们身为属下,对湛离欢的决定只有服从,没有过问的权利,所以立刻应声,“是,属下马上去办!” 本来将武举的前十名都纳入赤影军,湛离欢又簪越之嫌,然而兵部尚书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接了命令,立刻让人拟告示,全城张贴,甚至帖了告示第二日才向皇上递奏折说起此事。 睿阳王有些不悦,但是想到以后还要拉拢湛离欢,只好缄口不言。 皇上大加赞许湛离欢这种鼓舞百姓参加武举的决策,让朝中百官全力配合。 百官齐齐跪地喊皇上英明,大司马英明! …… 元璟和湛离欢说完第二日,便派人去睿阳王府将喜芸班的人叫去了府里唱戏。 然而他却没找到苏清。 叫来月笙,问了一下,才知道苏清已经离开喜芸班。 元璟很失望,同时又很气愤, “那混账竟然敢逃!让本世子抓着他,一定扒了他的皮!” 元世子认为,苏清一定是被他那日的话吓着了,才会从喜芸班逃跑。 …… 苏清这边已经开始安排古榆村的人离开京城。 几日在城内暗查,发现睿阳王府的确放过了古榆村的人,明中暗里都没有派人搜捕,虽然奇怪,但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好事。 按流非的说法,睿阳王过了一个寿辰,被火烧了一把,突然良心发现了。 不管因为什么,苏清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并未放松警惕。 第一日先安排了十人混在出城的百姓里,一切如常,村里人平安的出了京城。 次日,苏清便又安排了二十人出城,接下来三十人,四十人……很快,古榆村的人,都安然无恙的走了。 城外苏清也早已做了安排,村里人出了京城后,去了京城外最近的昌和镇,在镇上,有苏清准备好的马车,干粮盘缠,二十人一辆马车,上路回陌水镇。 苏清一家人,还虎子大壮他们留在最后一波出城。 这日苏清和虎子等人在外面回来,远远的看到胡同里拐出一辆马车。 马车虽然看不出如何华贵,那拉车的马皆为千金一匹的白蹄乌,可见马车上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和苏清他们擦肩而过,拐出胡同,车帘突然掀开,里面的人目光停在苏清的身上打量,直到走的远了,才放下车帘。 苏清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回头看了看那辆马车。 虎子一拉她手腕,“苏清,回去了!” “嗯!”苏清微一点头,收回视线,大步往院子里走。 进去后苏老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抽旱烟,面露沉思,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苏清喊了三声“爷爷”才猛然抬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人都送走了?” “是!”苏清洗了一把脸,白皙的脸上挂着水珠,清透纯净,笑道,“一切无事,我看着宋晖他们上了马车才回来的!” 苏老点了点头,对着苏清道,“清儿你来,爷爷有话想和你说!” 苏清让虎子他们在院子里休息一会儿,自己跟上苏老。 进了苏老住的屋子,他坐在椅子上,笑道,“清儿也坐!” “爷爷,什么事?”苏清倒了一杯茶给苏老,自己也倒了一杯,随口问道。 “清儿,我不想回古榆村了!”苏老道。 苏清一愣,“爷爷,你不回村了,为什么?” “清儿,你知道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夫,悬壶济世是爷爷的心愿。这么多年住在村子里,从来没治过病医过人,这一次的劫难,让爷爷知道人生无常,所以想留在京城开个医馆,治病救人,不想让自己死之前还有未了的遗憾!”苏老沉声道。 苏清知道苏老对医术的热爱,否则也不可能一直留着医书和银针。 “爷爷,我们回陌水镇也可以开医馆,为什么要留在京城?”苏清道。 她总觉得睿阳王放过他们有些蹊跷,留在京城里并不安全。 “清儿,古榆村并不是我们苏家的根儿,所以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京城很大,看病的人也多,我可以医治更多的人!” 苏清见苏老这般执意,似下了决心,只得点头笑道,“好,我和爷爷一起留在京城!” “清儿,为难你了!” “不,爷爷在哪儿,哪儿里就是我的家!”苏清笑容纯净,“那二伯他们呢?也留下吗?” 苏老摇头,“不,老二和成儿他们都回村里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留下!” “好,那我出去和虎子他们说一下,明日我们两人就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去吧!” 苏清出了苏老的屋子,将虎子和大壮叫过来,说了一下她和苏老的决定。 听说苏清不回村了,虎子愣了一下,立刻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了,好容易来了京城,正好闯荡闯荡,见见世面。” “苏清和虎子哥如果不回,那我也留下!”桃妮跟着道。 “你一个姑娘家留下做什么,你娘也不会同意的,赶紧回村嫁人生娃!”虎子正色道。 “不要你管我!”桃妮脸色阴郁,语气也有些赌气。 这几天,桃妮情绪一直不好,虎子也不敢惹她,忙笑道,“好,我们都留下!” 四个人有三个留下,大壮也干脆不走了。 苏清没想到他们几人都要跟着他,没有拒绝,但是也没同意,只笑道,“留在京城不是件小事,你们还是和自己家里人商量一下吧!” 如今还在京城的,有虎子大壮桃妮三家人和苏淮一家,其他人都已经踏上返乡的路了。 虎子各自去找自己家人,苏清也去找苏淮。 苏老之前和苏淮已经谈过,苏淮很放心不下苏老,皱眉不解的道,“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京城?” “也许,爷爷年轻时在这里有未了的心愿,如今回来了,便想完成它!”苏清猜测道。 “爹决定的事,我劝不了,他又不让我跟着,只好拜托苏清你好好照顾爹!”苏淮一脸憨厚。 “放心,我会的!” 将苏老交给苏清,苏淮的确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苏清的能力,他是亲眼见过的。 “二伯,古榆村已经被烧毁了,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回去后带着大家将村子重新再建起来!”苏清将一百两银子交给苏淮。 “不,不,我不要!”苏淮连忙推脱,“京城不是村上,吃喝住行都要用银子,这几日在这里租院子、吃饭你也花了不少钱了,这个你还是留下和爹用吧!” “拿着吧,我还有!”苏清将钱袋塞进苏淮怀里,“还有几件事,我不回去,只能嘱托给二伯!” “你说!” “城里的店铺还在,做鱼的菜谱宋晖知道,卖鱼的事还可以继续做,可以交给宋晖王保和堂兄他们几人。另外桑田和鱼塘也不要荒废了,养蚕的技巧二伯母王婶她们已经熟练了,二伯可以组织一些人继续按照咱们之前计划的执行下去,并且将它扩大,终有一日,那个桑田和鱼塘会带着全村的人富裕起来!” “好,我都听你的!”苏淮郑重点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二伯。我进京的时候,二花不见了,如果他还在陌水镇,在古榆村,请二伯一定收留照顾他,然后给我写信,我亲自回村将他带过来!”苏清恳切的请求道。 “嗯,你放心,只要我看到二花,一定会将他带回家里,和你二伯母一起当自己孩子一样照顾他!” “多谢二伯!” “不,你代替我和大哥照顾爷爷,我们该感谢你才是!” 吱呀一声,王氏推门进来,笑道,“一家人就别感谢来感谢去的了!” 她转头看向苏清,“方才你和你二伯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放心,我们会把生意田地都照看好,会寻找二花,盖好了新房子,在家里等着你和爹回去!” 苏清弯唇真诚一笑,“我们会回去的!” “好孩子!”王氏拍了一下苏清的肩膀,满目慈爱,此时无比的庆幸,自己在王府时被威逼利诱,都不曾出卖苏清和他爹。 苏清自屋子里出来,虎子大壮桃妮三人正等着她,看到她都咧嘴一笑,笑中之意,不言而喻。 他们都已经说服了自己的家人,和苏清一起留在京城。 明天虎子他们就要和家人分别了,晚上大家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和乐融融,欢笑不断。 一个村里的人,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就成了亲人。 第136章 二更 夜里,虎子爹娘,和桃妮大壮的家人,对他们殷殷嘱咐,百般不舍,屋子里的灯都一直亮到三更天。 毕竟他们自小都不曾离开过家,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分开。 但是孩子已经大了,留在京城闯荡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和苏清在一起,他们都很放心。 桃妮是个姑娘,她爹娘和长姐最放心不下,却因为虎子,也同意了让桃妮留下来。 次日一早,苏清和虎子几人送村里人出城。 路上虎子笑道,“来一趟京城啥也没看到,等我虎子发达了,接爹和娘再来京城,一定好吃好喝的逛上几天!” 虎子爹笑道,“你啊,别给我和你娘惹事,让我们不替你操心,就算你尽孝心了!” 大家都笑起来。 出了城,苏清和虎子大壮桃妮下了马车,分别和自己的亲人依依惜别。 “妮子,好好听虎子的话,不要任性,有事给家里写信!”桃妮娘抹着眼泪不舍的道。 “二妮,虎子要是欺负你就回家去!”宋云瞪了一眼虎子笑道。 虎子挠了挠头,“我哪敢欺负她啊!” 虎子爹拍了他头一下,爽朗笑道,“他要是敢欺负桃妮,我也绕不了他!” 听着两家人这样亲昵的说话,桃妮脸上一红,扬眉笑道,“都放心吧,还有苏爷爷呢,他会护着我!” “我也会护着桃妮的!”大壮拍了拍胸脯,憨傻的模样惹的大家又一阵哄堂大笑,笑的眼泪都蹦了出来。 苏淮又嘱咐了苏清几句,“京城待不下去了就回家,我们盖个大院子,以后和爹一起住!” 王氏也道,“苏清好好照顾爹,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苏清抿唇一笑。 “天不早了,大家上车吧,要赶路了,让几个孩子也早点回去!”苏淮喊道。 众人抹了眼泪上车,苏淮和虎子爹坐在前面赶车,几个妇人坐在马车里不断的对着苏清四人招手。 这一去,山高路远,已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了! 直到马车走的远了,由模糊的暗影变成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苏清他们四人才往城门走。 苏清和桃妮站在中间,虎子和大壮一左一右,四人搭着肩膀,脚步坚定的向着巍峨的城门走去。 他们每一个人都坚信,在这座繁华的都城里,会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 所以此刻离别的情绪淡了,只有壮志雄心在心口来回的激荡,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前面便是富贵荣华,锦绣前程,然而他们的路如何走,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一刻谁也不知道。 他们现在拥有的,只有一个模糊而令人向往的憧憬。 …… 流非一整日不在,夜里才回来,听说苏清他们不走了,兴奋的抱住苏清的手臂 “那以后我每天都能看到小清清了!” 苏清将他靠过来的身体推开,托腮道,“不走了,爷爷说要开个医馆,明日我就去城里找地方。” “这事包在我身上!”流非胸有成竹的道。 苏清歪头看着他,“你还跟着我们?” 流非瞪大了眼,“你要撵我走?” “说真的,你到底为了什么要进京?” “为了你啊!”流非理所当然的道。 “为了我?”苏清错愕的笑。 “我被天域阁的人追杀,在逃命的路上遇到你,你进京,我自然也跟着进京,不为了你为了谁?”流非眨着眼睛嬉笑。 苏清耸了耸肩,就知道在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我们要开医馆,你能做什么?”苏清问道。 “我、”流非眼睛一转,欢快的笑道,“我可以打杂,可以做饭,可以照顾病人,总之我能做的多了!” 苏清拍了一下他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好,那我就收留你了,让你做医馆的伙计,但你要是敢不好好做事,就没饭吃!” “小清清,我跟你说个事!”流非神秘兮兮的拽了一下苏清的袖子。 苏清凑近一些,“什么事?” 流非附耳过来,看着少女粉白的耳垂,正色道,“我不想做伙计,你问问爷爷,要不要上门的孙女婿?” 苏清怔了一下,随即用力将流非一推,“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流非自石凳上跌下去,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苏清瞥他一眼,进屋子去了。 虽然流非整日吊儿郎当,但做起事来,也让人刮目相看。 不到两日,流非便找好了适合开医馆的铺子。 店铺位于外城的锦绣街,街道繁华,店铺林立,客流肯定不成问题。店铺上下两层六间屋子,还带一个后院,后院又单独的屋子和后门,院子里种着葡萄树,遮日成荫,隔绝了前街的喧嚣,是个清雅所在。 苏清和苏老去看的时候,苏老皱眉道,“别的都很好,就是每月二十两的租金实在是贵了些,我本来只想开个小医馆就好!” “租金的事爷爷不用多虑,我身上的银子还够,咱们人多,这里正好能住下!”苏清宽慰道。 “爷爷,银子不用发愁,我和这掌柜的说好了,拖欠一两个月也没问题!”流非笑道。 苏清疑惑问道,“你和掌柜的很熟?” 不然怎么会让陌生人拖欠租金。 流非打哈哈过去,“都说了,我流非无所不能!” 苏清拿了六十两给他,“这铺子我们定下来了,这是三个月的租金,你交给房东!” “想不到啊,小清清,你还是个有钱人呢!”流非拿着钱袋上下的掂了掂。 “这是我最后的银子了,所以你最好祈祷店铺生意兴隆,否则,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喝西北风!” 流非笑了一声,取了十两银子给苏清,“掌柜的说了,一次交三个月的可以给咱们省十两!” 苏清挑眉,也好,他们正好还要置办些药材。 铺子选好了,说干就干,当天虎子大壮桃妮三人将行礼自之前的那个大院里搬过来,在店铺里住了下来。 桃妮喜欢住阁楼,所以住在店铺二楼左侧的屋子里,中间是个小厅,右边空下来做仓库。 虎子和大壮晚上看铺子住在楼下,苏老和苏清住在后院。 流非见苏清住在后院,也跟着要住在后院里。 虎子不喜欢流非这样缠着苏清,悄悄将苏清叫到一旁,问道,“苏清,这个流非到底是什么人?” “他以前是天域阁的杀手,后来退出江湖了!” 苏清对于流非,知道的也仅仅是这些。 “他为什么要跟着咱们?” “大概无处可去吧!” “我总觉得这个流非有些不寻常,他武功很高,而且经常白日出去,夜里回来。苏清,虽然他帮了我们很多,但是毕竟我们对他很不了解,你要小心点!” 苏清点头,“嗯,我知道!” 她对流非也有很多疑惑,自从两人相遇,他便一直跟着她,好似是有目的,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般的洒脱随性,仿佛跟着她真的只是任意妄为和一时的兴趣。 况且,自从进京,的确帮了她很多。 “还有、”虎子犹豫了一下,才讷声开口,“不要让他靠你太近,夜里睡觉锁好了门!” 苏清以为虎子担心她安危,笑道,“放心吧,如果他想害我,有的是机会,不用等到现在!” 虎子本意不是这个,但也不好再明说,只点了点头, “还有我呢,我会保护好你、和爷爷的!” “嗯!”苏清浅笑点头。 次日苏清和流非去采购药材,虎子和大壮等人在苏老的指点下布置医堂,如此两日,医馆内准备齐全,随便选了个日子便开张了。 取名“泰安堂”。 苏清他们在京城没有根基,又是医人救命的医馆,无人敢轻易尝试,百姓只在外围着看热闹,没有一个进医馆医病。 苏清走出门外,对着张望的百姓笑道,“我们爷孙两人初到京城,医者无类,以救人为本!自开张之日起,一个月内所有看病的人一律不收诊金,只收药费,药费公道,童叟无欺,希望大家相互转告!” 听了苏清的话,百姓目露惊奇,不收诊费,到是很诱人,毕竟在京城内,一个好的大夫,只看病的诊金有的高达几十两。 围在门口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人群里,一衣衫破旧的妇人抱着孩子走出来,有些小心的问道,“真的不要诊金吗?” “是!”苏清走近几步,见她怀中孩子五六岁的年纪,趴在妇人怀里,脸色通红,明显在发热,耳后颈部布满了红点。 苏清看了一下孩子的身上的红点,道,“赶快进去吧,孩子生的是麻疹!” 那妇人身子一颤,脸色顿时煞白,“那我家妞儿还有救吗?” 风麻疹每年都会要走很多孩子的命。 “有救,我爷爷在里面,您让他看看!”苏清道。 “好!”妇人抱着孩子快步往里面走。 紧接着又有几个穿着破旧的穷苦百姓进了店铺,站在一旁,看着苏老给那妇人的孩子医病。 不要诊金,最先吸引的自然是穷人,然而能将名声打开,也需要这些穷人。 第137章 三更 苏老诊病,苏清在柜台后拿药,桃妮虎子两人和她一起学辨药,抓药。 “疹子已经发出来,这几天要格外的小心,不要见风,不要着凉,多喝清水。另外按此药方熬药,每次三次,三日后每日两次,五日全消。” 苏老写了方子,温和嘱咐那妇人。 “是,多谢!”妇人抱着孩子,感激不已。 方子递给药方,苏清只看了一眼,迅速的将药抓好,递给妇人,“如果家里还有别的孩子,要将妞儿和其他孩子隔离,等妞儿好了以后,把她的被褥用开水烫了晒干再用!” 妇人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苏清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脸,温暖笑道,“很快会好起来的,要坚强!” 小女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点头。 妇人付了药费,抱着孩子走了,一出去就对着门外的百姓道,“这家医馆特别好,真的不要诊金,如果有看病的赶紧进去吧!” 其他正闻风观望的人一听是真的,正好要看病的人,都进了医馆。 医馆内顿时忙碌起来。 大壮安排看病的人在长椅上坐下排队,流非则在后面帮着磨药,桃妮和虎子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有苏清坐镇,也渐渐镇定下来。 苏清抓药的功夫抬头看去,只见苏老正给人把脉,一身沉稳儒雅之气,虚怀若谷,淡定自若,和在古榆村时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爷爷,果然还是一个医者,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可惜,苏老却在古榆村蹉跎了三十年。 一直忙到天黑,人少了,苏老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 桃妮正在后院做饭,已经有香味飘散出来。 虎子和大壮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关了店门,扶着苏老往后院走。 “我没事,你们才辛苦了!”苏老慈爱的笑,背着手往后院走,语气很轻松。 桃妮炒了四个菜,蒸了馒头,熬了米粥,已经盛好摆在桌子上,等着大家洗手后落座。 先让苏老坐下,流非抢着坐在苏清身边,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笑道,“以前最讨厌汤药味,可是现在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桃妮娇俏笑道,“说不定你以后还离不开了呢!” 流非笑嘻嘻看着苏清,“那我只能一辈子跟着小清清了!” 桃妮抿唇偷笑。 苏清夹了一块肉放在流非碗里,“寝不言食不语,堵上你的嘴!” 桃妮也夹了豆干放在苏老碗里,“爷爷,您尝尝我炒的这茄丁豆干好不好吃?” 苏老吃进嘴里,连连点头,“好,真好吃!” 虎子却道,“你呀还得多跟苏清学学,苏清炒的肉片特别香,又酥又烂,你看你这个,都还连着呢。” 桃妮本来带笑的脸顿时有些黯然,看了苏清一眼,勉强笑道,“不爱吃你就别吃!” 苏清道,“桃妮做饭很辛苦,不要胡乱挑剔!” “我觉得挺好吃的!”大壮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的特别香。 …… 吃完了饭,虎子在院子里打了水洗漱,苏清走过来,皱眉道,“虎子,你怎么回事?干嘛针对桃妮?” 虎子光着臂膀,天已经黑了,根本看不出清楚,却还是下意识的转过身去,讷声道,“我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苏清抱胸倚着葡萄架不解的问。 虎子将身上的水擦干,穿上衣服,才转身一边低头系扣子,一边道,“桃妮喜欢我,可我不喜欢她,不想耽误了她!” “所以你故意惹她不高兴,让她断了对你的念想?” “嗯!”虎子点头。 “幼稚!”苏清斥了一声,仰头看着夜空。 虎子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抬头看着她笑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该说的我都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非得执迷不悟。” 他说罢狡黠一笑,“我这样其实也是给大壮制造机会,我看的出来,大壮喜欢桃妮!” 他觉得,他打击了桃妮,让大壮来安抚,次数多了,桃妮兴许就喜欢上大壮了。 苏清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好,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而且桃妮之前受了惊吓,这两日刚好一点,你别再伤害她!” 虎子脸上的笑淡去,沉默不语,有些纠结。 对于感情的事,苏清也并不懂,前世她学过很多东西,唯独感情,真的没有经历,也没有经验。 “我知道你是为了桃妮好,可我总觉得这样不对!也许有一天你成亲娶了别人,桃妮也就会死心了!”苏清拍着虎子肩膀淡声道。 虎子仰头俊朗一笑,“好,我听你的!” 苏清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你也是,好好休息!”黑夜下,虎子目光温柔。 苏清转身去了,虎子站在那,依旧目不转移的看着少女的背影。 他们身后,桃妮隐在长长的葡萄架后,看着两人,脸色一片青白,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里眼泪打转,却最终没有落下来。 如此几日,平常用的药桃妮已经能记熟,偶尔苏清不在,桃妮自己也可以给病人抓药了。 连苏老都夸桃妮聪慧,在这方面有天赋,不忙的时候便让桃妮在旁边看着自己看病。 得了苏老夸奖,桃妮越发勤奋,夜里在药堂里学药,一直到三更天,困的靠在草药上睡了过去。 虎子半夜里起来,见药堂里灯亮着,穿了衣服过去,见是桃妮抱着一个放艾叶的麻袋睡的正香。 他出去喊了大壮,让大壮将桃妮送到楼上去睡觉。 大壮有些羞赧,“男女授受不亲,我抱桃妮,不太好吧!” 虎子抬脚踢了一下他屁股,笑道,“上了一年的学,认识几个字你还酸上了,以前在村里爬树上山,桃妮下不来,你抱她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 大壮颔首的挠了挠头,“那时候、不是小嘛!” “现在也不大,赶紧把她抱上去,等下该着凉了!”虎子催促了一声。 大壮听到这个,立刻不扭捏了,上前小心将桃妮抱起来,往二楼走。 虎子和大壮睡在侧堂,听到大壮很快便下了楼,唇角抿开一抹笑,道了一声“呆子”,也不再调侃他,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早上,桃妮起床后,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整齐的衣服,半晌才想起来昨晚自己是在药堂里学药,后来睡着了,谁把她送到楼上来了? 大壮正好提着水桶来给桃妮送水,敲门进去后,咧嘴憨声笑道,“井里刚打的水,可凉了,正好醒盹!” 正是伏天,一大早上便有些闷热,井水清凉,还在冒着寒气。 “多谢大壮哥!”桃妮笑了笑,打湿了帕子,捂在脸上,只觉从里到外的痛快,暑气顿消。 “真爽快!”桃妮将帕子放进水里,笑着道。 大壮靠着门框,低着头,耳根通红。 “对了、”桃妮用帕子擦了一下手,似不经意的道,“昨晚,是虎子哥把我送上来的吗?” 大壮猛然转头,愣怔的看着桃妮,看着她满是光彩和期盼的眼睛,竟无法再说出实话,讷讷点头,“是、是虎子!” 桃妮顿时抿唇笑起来,朝霞映进窗子,在她脸上铺了一层红晕,唇红齿白,俊俏娇媚,似是树上刚熟的水蜜桃。 大壮一下子看呆了眼。 桃妮看着大壮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拿着帕子在大壮眼前晃了晃,笑道,“发什么呆?” 大壮回神,顿时骚的满脸羞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先下、下去了!” 说罢转身便走,“砰”的一声撞在半开的门上,他越发窘迫,头也不敢回,快速的冲了出去。 桃妮在后面,用帕子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早上看病的人不多,虎子和大壮去看药材,刚走了一会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大声喊道,“苏清,苏清!” “什么事?”苏清自柜台后抬起头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大壮气喘吁吁的道,“苏清,我们在街上看上告示,要武举了,大家正在报名!” “武举?”苏清错愕问道。 “是,我和大壮在告示前看了一会,只要符合年纪,不是京城人也可以报名参加。前三十名直接参军,前十名可以入赤影军做校尉。”虎子兴奋的道。 苏清看两人表情,“你们也想参加武举?” 虎子和大壮齐齐点头。 苏清了然,大楚尊崇武道和英雄主义,大楚的男儿每一个都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尤其是那些没读过什么书,不能凭科举入仕的人,武举和参军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虎子和大壮两人不可能一直在医馆里打杂,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激动。 苏清前世是军人,军人的情怀即便到了这一世也在她血液中流淌,听说能入伍,也不禁有些心动,“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吗?” “是!”大壮点头。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报名!”苏清笑道。 “好啊!”大壮高兴的憨笑。 虎子却皱眉道,“不行,苏清不能参加武举!” “为啥?”大壮问道。 “不行就是不行!再说医馆刚刚开业,正是用人的时候,咱们都走了,谁照顾爷爷,谁照顾医馆?” 大壮闻言挠了挠头,“说的也是!” “让清儿去吧!”苏老走过来,慈祥笑道,“男儿本就应该志在四方,老是守着我一个老头子做什么?店铺里有桃妮照顾我,不用你们担心!” 苏清道,“只是刚刚报名,能不能入选,能不能进入初赛和决赛还不一定呢!若真参了军,我会再另外招两个伙计来帮着爷爷!” 苏老点头,“好,清儿尽管去就是!” “那赶紧去吧!我看好多人围着报名呢!”大壮拉着苏清的手腕便往外走。 虎子也不好再多说,眉头皱了皱,大步跟上去。 第138章 旧怨新仇 锦绣街也设置了报名点,就在“第一楼”下面,苏清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第一楼”是京城有名的一座酒楼,楼高三层,琉璃碧瓦,四角飞檐,“第一楼”的黑色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苏清和虎子跟在后面,排队等着报名。 今日先报上姓名和户籍,官方记录下来,分别派人去地方考核,由地方官员盖章,说明此人家世青白,没有犯奸做科的记录,才能入选。 等地方的名字报上来,官差再将通过海选的人名张贴出来,并且通知第一场比试的时间和地点。 大楚的武举有四场考试,第一场,是搏斗;第二场,射箭;第三场,马上功夫比试;第四场,笔试。 这四场下来,通过考核优秀的人才能真正算的上允文允武的人才。 如果哪一方面特别突出,比如善射、善骑、力气超人或者善机关奇巧之术,也会被格外提拔。 排队的时候大壮又兴奋又担心,“苏清,你武功肯定没问题,虎子哥功夫也不错,我肯定第一场就被比下去!” 苏清道,“今日只是报名,核查完户籍之后,差不多一个月才开始比试,这一个月我重点帮你训练,你力气大,咱们就在力气上下功夫!” “真的,苏清你帮我?”大壮笑道。 “嗯,我和虎子一起帮你!” 虎子却皱眉道,“苏清,核查户籍的时候,你坐过牢的事怎么办?” 苏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挑眉低声道,“不用担心,城主会帮我遮掩的!” 虎子此时也不知道是盼着苏清参加,还是盼着她被刷下去,心情颇为复杂。 他想和她在一起,不管是在家,还是参军入伍。 可是想到她是女子的身份,又不愿意她参军每日和那些男人在一起。 前面报上名的人欢天喜地的走了,苏清和虎子大壮三人渐渐到了前面,再有五六个人便到他们了。 此时三楼上,元璟歪歪靠着木栏,手中拿着白玉酒壶,细长的桃花眼眯着,漫不经心的看着下面热闹的人群。 “让你们找的人有下落了吗?”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淡声问道。 林城上前,“回世子,还没有!那日睿阳王府失火,府中大乱,那小厮便是趁乱不见的!” 他实在不明白,他们家世子为什么总是和一个小厮过不去。 虽然他家世子的确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也从来没和下人较过真。 看来这次真是被那胆大包天的小厮惹恼了! 元璟眸中闪过一丝不快,眼睛随意的往外一瞥,突然顿住,唇角缓缓勾起。 “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的人,你们说没下落?本世子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了草包!”元璟回头瞪了林城一眼,一拂衣袍,起身往楼下走。 林城往楼下看了一眼,待看到人群中的苏清,顿时一惊。 真是冤孽啊! 怎么这么巧就被他们世子看到了呢? 也不怪一眼就发现了她,那小子也长的忒俊了点,气质也出众。 林城不敢再多想,忙追着他们世子而去。 楼下,终于轮到苏清和虎子几人,苏清将名字户籍都写在上面,方要把本子交给报名的官差,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猛的将本子夺了过去。 苏清一怔,倏然抬头。 “参见元世子!” 两个官差看到元璟,慌忙跪地请安。 苏清不自觉地的皱眉,直觉碰上元璟就没有好事。 元璟拿着簿子,淡淡念道,“清苑县陌水,苏清。” “苏清?”他斜眼看过来,似笑非笑,“原来你叫苏清!” “是!”苏清垂眸应声,“草民不跟着月公子了,自然要恢复本姓!” “苏清?”元璟又低低念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桃花眼一眯,猛然间便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 就是大年初一那日,他在陌水的醉鹤楼吃饭时,破解了他那道难题的小子。 冤家路窄,他还没去找她,她竟然进了京城。 怪不得在睿阳王府时要隐瞒真名,一定是怕他认出来。 元璟此时异常的气恨,甚至逻辑都不要了,恨恨盯着苏清,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这个苏清,屡次和他作对,实在是可恶! 初一那日苏清可没见过元璟,也早把那件事忘了,所以实在不明白他这句“原来是你”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却知道,此人现在惹不得,所以后退一步,貌似恭敬的道,“小人告退!” 说罢,拽着虎子便走,虎子和大壮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站住!”元璟冷冷出声。 苏清咬了咬牙,回身时又变成了风轻云淡的模样,一脸恭敬,让人无法挑剔,“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元璟挑着细眼淡漠的看着苏清,勾唇笑道,“凭你也想参加武举?是不是想被打死,然后向朝廷勒索安葬费?” “世子,我们不曾得罪您,为何要出口伤人?”虎子皱眉道。 元璟瞥了虎子一眼,冷声道,“本世子原谅你第一次不知礼数,再敢多嘴,本世子就割了你舌头!” “你、”虎子握紧了拳头。 “虎子!”苏清拉住他,将虎子拽到身后,转头不卑不亢的看着元璟,“告示上写的参加武举不分身份贵贱,难道我们乡下来的,就参加不得吗?” “身份不分贵贱,却也不是什么人想参加就参加!这是武举,不是村子里的摔跤比赛!” “那世子怎样才能让我们参加?” “很简单,只要你打的过本世子的侍卫,我就让你参加,如果不能,你们三个,都要在这簿子上除名!”元璟挑眉一笑,笑容却带着挑衅的嚣张。 “林城!”元璟喝了一声,“和她过两招!” 林城恭敬应声,“是!” 他心里清楚,他们世子是铁了心的要和这个苏清作对到底,今日让他出手,苏清绝对没有参加武举的机会了! “苏清,让我来!”虎子比苏清高半个头,看上去也更结实。 苏清摇头,将虎子推到身后,上前一步,和林城相对而站。 能做元璟的贴身侍卫,林城定然功夫不弱,这样近的距离,她几乎听不到对方的呼吸,说明对方内力高乘,所以,她要攻其不备,一招制敌,才有赢的机会。 周围的百姓见有人要比武,立刻都围了过来,将苏清和林城团团围住,激动兴奋。 林城是侯府侍卫,气势凌然,可对面的弱冠少年一身清卓之气,面容出众,气势上竟然没被比下去,实在是稀奇! 众人议论纷纷,已经在打赌谁会赢,当然,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觉得苏清必输无疑。 只有虎子和大壮担忧的看着苏清,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紧张的头上都冒了汗。 林城其实对苏清印象不坏,难得一个乡下来的少年不卑躬屈膝,不卑微懦弱,让他十分赏识,但是主子有令,没办法! “得罪了!”林城道了一声,做出了请的姿势,让苏清先出手。 苏清也不客套,迎面而上,对着林城的面门拍去。 林城岿然不动,呼吸甚至都没有办法变化,闪身躲过苏清的攻击,探手向着苏清的脉门抓去。 苏清虚晃一招,身子一矮,自林城臂下穿过,闪身到了他身后。 林城微微一怔,似没想到苏清身体竟然这般灵活,迅速的转身,横掌一劈,带着锐利的弑杀之气。 掌风堪堪擦过苏清的衣服,她目光清冷,气息不变,极快的闪身而过,避其锋芒,就这样和林城周旋起来。 两人瞬间已经过了七八招,苏清只守不攻,灵活的在林城的越来越强的攻势下躲避。 旁边元璟到是有些意外的眯起眼睛,似没想到苏清竟然能在林城手下过了这么多招没败下阵来,看来他还小瞧了她! 围观的人群里也传出一声声惊呼,目光紧紧的跟着两人,看着两人极快的动作,甚至有些目不暇接。 林城渐渐失了耐心,纵身而起,掌上带了几分凌厉,向着苏清脖颈间袭去,却见少年旋身贴着他的手臂而过,突然一抓他手腕,用力的向外一拉,随即握掌成拳,用力的向着他绷直的手肘捶去。 林城心中大惊,半个身体竟动不了半分,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这一拳捶在他手肘上,他的这条胳膊便废了。 人群突然便安静了下来,连坐在椅子上的元璟走站了起来。 苏清拳头碰在林城手臂的刹那,突然收势,随即一拽他胳膊,用力将他的扔了出去。 林城身体未落地,掌心一撑地面,旋身而起,方要再进攻,眼睛一转,稳住身形站在了那里,拱手道,“多谢苏小兄弟手下留情,林城甘拜下风!” 苏清微一点头,面色谦和,“承让!” 她知道林城并未用全力,才让她有机可乘,所以她也没必要一定伤了他。 对面林城却对苏清十分感激,他知道,方才她那一拳若打下去,他的手臂真的就保不住了。 人群一阵欢呼,简直是太过意外,真真是没想到林城会败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时手里。 虎子和大壮跑过来,围着苏清兴奋不已,“苏清,你真厉害!” “这下看谁还敢小看咱们!” “苏小兄弟,方才那一招是什么功夫?”林城走过来虚心请教。 苏清顿了一下,才道,“在我们那里,叫反关节技,是近身格斗术的一种。” “多谢赐教!” 林城败也败的十分有风度,浅笑道谢,返身回到元璟面前,单膝跪下去,“属下输了,请世子责罚!” 元璟淡淡扫他一眼,抬头向苏清看过来,唇角突然勾笑,如三月桃花初绽,风情妖冶,“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 苏清并未有半分得意,只淡声道,“现在可以让我们三人参加武举了吗?” 元璟点头,“自然!” “世子大人宽宏大量,不和草民一般计较,草民感激不尽!告退!”苏清声音平缓,不张扬,不卑微,转身带着虎子离开。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让苏清三人离去,目光赞许,议论纷纷。 “这少年好沉稳的气质!” “是啊,大气镇定,真看不出来是乡下来的!” “将来定会成大器!” …… 元璟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从未有的挫败感让他越发恼怒,恨声道,“跟上去,查查她住在哪里?” 林城应声,“是!” 此刻,在二楼,也有一人目光阴冷的盯着苏清。 “上官少爷,看什么呢?楼下听着好热闹!”旁边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公子凑过来问道。 上官驰神色阴郁,冷声道,“看一个该死之人!” “谁啊?” “是谁得罪了上官少爷?” 几个人围过来,向着窗外看,只见下面围了许多百姓。 上官驰看到苏清,下身便似乎隐隐作痛,用力将几个同伴推开,招来随身的小厮,低低私语几句。 小厮会意点头,向着窗外看了一眼,快速的下了楼,趁人不备,溜到街上,小心的跟上前面的苏清。 第139章 二更 “第一楼”离苏家医馆并不太远,苏清和虎子几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 一进大堂,大壮便喊道,“桃妮,爷爷,我们报上名了!苏清还打败了那个什么世子的护卫,可威风了!” “打架了?”苏老立刻起身过来,“有没有受伤?” “没有!”苏清笑道。 桃妮也自药柜前走过来,目光先落在虎子身上,才看着苏清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和人打架了?” “不是,没打架!”大壮笑道,“我们报名参加武举,那世子说要打败他的护卫才让我们参加,苏清就和他打了一架,结果苏清赢了,厉不厉害?” 桃妮抿唇,“果真厉害!” 苏清笑道,“没什么厉害的,那护卫是故意让我!” “我才不信!”大壮哼了一声。 苏清耸了耸肩,也没再解释,去后院洗脸了。 流非走过来,将干布巾递给苏清,笑声问道,“你怎么惹了那个元世子?” 苏清白皙的脸上挂着水珠,如早晨凝露的清荷,她接过布巾擦了一把脸,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从第一次见面我们就互相看不顺眼!” “那个元世子不好惹,行事狠辣又没有顾忌,你躲着他点!” 苏清点头,“我知道!” 能躲她自然也会躲,不想刚到京城就树敌,当然,别人非要招惹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对了,我今天也去报名参加武举了,就在刚刚你们回来的时候!”流非偏身坐在葡萄架下的木栏上,漫不经心的道。 苏清一怔,“你也要参加武举?” 流非挑眉一笑,“当然,我的小清清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再说比赛场上刀剑无眼,我当然要去护着你!放心,有我在,保证让你拿下状元!” 苏清一拍他的头,“认真点!这是武举,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是为了参军,你为了什么?” 他可是杀手,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说不定还是朝廷通缉的逃犯呢,现在却要去参军,自己撞枪口? 说不定连户籍审核那一关他都过不了。 流非一把抓住苏清的手,两眼含笑,“小清清,你是关心我啊?” 苏清挣开手,“关心你个头,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别连累我!” 说罢,转身走了。 流非呲牙一乐,“女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 三人报了名,只等着入选的名单下来,再开始比赛。 这中间,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 苏清决定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对虎子和大壮进行强化训练,虎子和她练过将近一年,有些底子在,问题是大壮。 好在大壮身体素质极好,力气也比常人大,所以苏清决定让他主攻力量。 每日早晨,天还没亮,苏清便带着虎子和大壮自后门出去,围着半个城跑步。 开始是轻跑,十天之后便是负重跑。 回来后,天正好亮,医馆开门做生意,苏清和桃妮在店里忙,让虎子和大壮在后院训练。 苏清做了石锁、沙包、杠铃,由虎子来给大壮训练,偶尔也让流非给两人指点一下。 两人勤奋耐劳,进步神速,连苏清也十分惊讶,尤其是大壮,专业的训练后,力量惊人。 如果骑射方面不能胜出,力量突出的话,也许也可以得到格外的晋级。 …… 店铺里桃妮对平常用的草药已经十分熟悉,即便不用苏清帮忙,也可以自己给病人抓药了。 苏清看着苏老诊病,积累了不少经验,再读苏老给她的那本医书,有了更深的见解。 医馆不收诊金,苏老医术高明,名声传开,这两日看病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人少的时候,苏清和苏老商量,“爷爷,秋冬换季,我见这几日闹痢疾的人比较多,我想把药制成药丸,这样节省了熬药的时间,让病人吃的时候也少些痛苦。” 苏老抚须点头,“这到是个法子,不过药丸制作时,药效容易散发,待制成丸药,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主要是成分提取和纯化的过程要得当,治疗痢疾的草药简单,正好试试!”苏清很有信心的道。 “提取?纯化?”苏老呵呵一笑,“这几个词到是新鲜,好,你尽管试,爷爷支持你!” “是!” 苏清决定做药丸,便专心致志的专研此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锅一锅的熬药,整个后院都是浓浓汤药味。 她之前自己做过创伤药,有一些经验,所以做起来事半功倍。 两日后,当苏清将做好的药丸给苏老看时,苏老捏起一粒,捻开后看了看,又闻了闻,眼中放光,“药性几乎全部保留了下来,清儿,你做的极好!” 苏清将药丸放进药葫芦里,笑道,“普通痢疾,一顿三粒,每顿两丸,吃三日便能痊愈。这样病人也不用喝苦药了!” 她以后还要做更多的中成药,打响他们泰安堂的招牌! 苏老抚须欣慰的笑,“清儿若是不参军,跟着爷爷学医,将来成就定在爷爷之上!” 苏清挑眉,半开玩笑的道,“我参军也可以继续学医,以后、可以当军医啊!” “哈哈!”苏老仰头大笑起来。 桃妮自后堂走过来,笑道,“什么事啊,爷爷笑的这么开心?” 苏老回头笑道,“是清儿,把治痢疾的丸药制出来了,以后就不抓药了!” “是吗?苏清真厉害!”桃妮笑了笑。 此时正好有病人进来,也是拉肚子,苏清开了丸药,让桃妮包起来。 那人皱眉看着油纸包里拇指大小的药丸,问道,“这个能管用吗?” 苏清笑道,“你拿回去用,三日后若没成效尽管回来找我们退银子。” 那人这才信了几分,给了银子走了。 最近城里痢疾病疫横行,一上午便有三四个人因为拉肚子拉的脱了力来开看大夫,苏清都给了药丸,说了服用方法。 那些人拿着药丸半信半疑的走了。 快晌午时,元璟进了医馆。 他身形欣长,气质风流贵气,加上妖孽似的容貌,一进医馆,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蓬荜生辉这个词。 看病的人转头看过来,皆目露惊奇,有姑娘家更是红了脸,立刻变的拘谨扭捏起来。 元璟走到木椅上坐下,也不往前去看病,懒洋洋的样子,仿佛是进茶楼看戏的。 苏清正在帮病人抓药,只当没看到。 回头时瞟他一眼,咬牙切齿,这混账是盯上她了! 还是桃妮过去,笑声问道,“公子是来看病的吗?” 男子长相绝美,比女子更艳几分,一双桃花眼会勾人似的,看一眼便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桃妮想,也只有京城这样繁华富贵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绝佳的公子! 元璟双腿交叠,支臂撑额,歪头看着桃妮,温柔笑道,“不看病进医馆做什么,难道本少来看美人不成,那也得你们这医馆有美人给本少看啊!” 笑的温柔,可说出的话没有更损的了! 桃妮的脸一下子变的通红,讷声道,“公子若、看病,请到这边来!” “不急,本少要看看你们这里大夫的本事,万一将本少医死了,把你们这里的人都杀了,也赔不了本少金贵的命!” 桃妮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方要抬手给他倒一杯茶,就听苏清喊道,“桃妮,过来帮我抓药!” 桃妮如获大赦,道了一声“来了”,忙去帮苏清抓药了。 站在药柜前,苏清低声道,“别理他!” 桃妮连连点头,“哦!” 那人长的好看,但嘴巴太毒,她自然不敢再去招惹。 送走了一个病人,又进来一个妇人,一手牵着个小女孩,另一只手提着包点心,拘谨的左右看了看,向着苏老走去。 她手里的女孩五六岁左右,粉裤绿衫,梳着总角,皮肤雪白,十分可爱。 “大夫,我家妞儿病已经好了,多谢大夫,这是感谢您的!”女人将点心放在桌子上,面带感激。 苏老站起来,温和笑道,“不用客气,治病本是老朽的本分,这些点心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不、不,这是特意买来感谢您的!”女人推拒道。 苏清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女娃的脸,弯唇一笑,“果然已经大好了,也没有挠破落疤的地方,妞妞很坚强!” “谢谢小哥哥!”妞妞甜甜一笑。 苏清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把点心放在她怀里,“这些点心就当奖励妞妞的好不好?” 她笑容温暖,纯净,阳光照在她脸颊上,白皙的透明,一双眼睛弯着,清澈 如水,姣似月华。 对面元璟看着少女,眼睛眨了眨,眸底滑过一抹惊艳,随即眉头皱起,目光看向别处。 第140章 三更 妞妞看着怀里的点心,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推了给苏清,“不,娘亲说着是给大夫爷爷买的,我不能吃!” “大夫爷爷送给哥哥了,哥哥再送给你!”苏清笑道。 “这怎么可以?”女人着急道。 “当然可以!”苏清将妞妞放下,温声道,“医者父母心,看到妞妞痊愈,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妞妞刚生了一场病,需要补补身体,这些点心就给她留着吧!” 苏老也笑道,“清儿说的对,这些点心孩子更需要。” 女人只好收下,“你们真是好人!” 说罢对着妞妞道,“赶紧谢谢爷爷,谢谢哥哥!” 妞妞奶声奶气的学话,“谢谢爷爷,谢谢哥哥!” “不谢!”苏清摸了一下妞妞的头。 “那我不耽误你们看病了,以后再来拜访!”女人领着妞妞告辞。 “慢走!” 苏清将母女两人送出门去,妞妞走远了,还回头对着苏清摆手。 她回身进店,一转头正好看到元璟正看着她。 “原来你也会笑,我以为你永远都是冷冰冰的臭石头呢!”元璟勾唇道。 “世子说笑了,人皆有喜怒哀乐,对待什么样的人,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是人之常情!” 苏清道了一声,抬步走到药柜前,继续去抓药了。 元璟看着少年的背影,突然笑容一僵,脸色渐渐沉下来,她骂他是臭石头! 林城站在元璟身后忍不住偷笑。 元璟方要发怒,突然医馆的门被重重撞开,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抬着一人走了进来,随即上官驰大步流星的进了医馆,拔剑将苏老看病的桌案挑翻,怒气冲冲的道, “庸医害人,还敢看病?” 桌案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旁边还有两三个病人,皆吓了一跳,忙向后避开,惊悚的看着来人。 苏清大步上前,扶住苏老,抬头看去,待看到男子的面容,顿时一怔。 上官驰! 她带着二花去涿州路上遇到的那人。 原来他就是楚京人。 看他凶狠的模样,像是有备而来,一定是在京城里看到了她,这是来报仇了! 苏清面容清冷,“这位公子进门便伤人,若不知道,还以为到了蛮荒之地,而不是天子脚下。” 上官驰脸上一窘,随即用扇子指着苏清怒声道,“别在那巧言狡辩!我府里的人,吃了你们那个什么治痢疾的药丸,拉了两天两夜,人已经奄奄一息快要死了,你们这种庸医,还敢恶人先告状,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官!” 此时两个家丁已经将抬着的人放在地上,那人脸色惨白,眼下乌青,痛苦的捂着肚子,看上去的确拉肚子拉的脱了力。 苏老过去,蹲下身给那男子把脉,半晌,站起身,道,“的确已经拉了两日,脱水力竭,肠道受损,开始出现血便了,很严重!” 上官驰面色阴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但是、”苏老淡淡看着在地上捂着肚子扭动的人,“他没有服用我们泰安堂的药丸!” “老头,你说什么!他分明吃了你们这里的药才变成这样,不承认,我就拆了你们的医馆!”上官驰眉毛拧在一块,面容凶狠,上前便要去拽苏老的衣服。 手臂突然一痛,无力的垂了下去,他捂着手臂,抬头冷戾的盯着苏清。 苏清将苏老护在身后,问道,“他何时吃过我们的药丸?” “两日前吃过,一日前也吃过。”上官驰道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就在今天晌午,他还吃了你们的药,说是吃三日就痊愈,我看若真的吃三日,人就已经死了!” 医馆里的几个病人好奇的看着,指指点点,本来听了别人介绍来拿药丸的,此时也生了退却之心。 元璟坐在众人背后的椅子上,手腕撑额,幸灾乐祸的看好戏。 苏清眼睛一转,走到躺在地上的人面前,伸手将他拎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上官驰急声喝道。 苏清置若罔闻,伸手一拂,木柜上的油纸落在地上,她抓着那人用力一拍他后背,只见那人猛的弯下腰去,随即“哗”的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物落在油纸上,散发出恶臭,还有一股特别的臭味。 元璟眉头一皱,立刻掩住鼻子。 其他病人也纷纷嫌弃的后退。 苏清随后将手里的男人扔给上官驰的下人,回头看着上官驰冷笑,“你说他刚刚还吃过我们的药丸,可是他胃里吐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药丸残渣,这味道,是巴豆消化后的气味。你若不信,要不要我将油纸拿起来放到公子面前看一看?” 上官驰胸口一阵翻腾,恶心欲呕,变色后退。 苏清上前逼近一步,“之前我和上官公子有些过节,所以上官公子故意给下人喂了巴豆,让他拉了几天的肚子,然后抬过来诬陷我们医馆。他若拉肚子死了,就是你害死了他!” 上官驰脸色青白,面对少年冷声质问,不断的踉跄后退。 “草菅人命,诬陷无辜,到底是谁要抓谁去见官?”苏清厉声喝问。 “你胡说!”上官驰瞪着苏清,但明显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势。 “不是要见官吗?”苏清用力一拽上官驰的衣领,带着他转身面向身后,“忠勇侯的世子便在这里,正好让世子来还你、或者我,一个公道!” 上官驰一进来就气势凌然的冲着苏老和苏清去了,此时才看到元璟,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结巴道,“元、元世子!” 上官驰的父亲上官敬也是朝中武将,但是做了一辈子官,仍然是六品都护。即便是去年抵抗北郑,湛离欢失踪,上官敬最后捡了军功回到楚京,也只是封赏,却没升将,所以在楚京的贵族圈子里几乎成了个笑话。 上官驰是武将之子,却没有任何武将世家的硬朗家风,整日吃喝玩乐,遛狗逗鸟。 他算是官宦子弟,但身份低微,之前巴结玄宁,玄宁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能和一些富商的公子混在一起,耀武扬威,但一遇到真正的权贵,立刻就成了哈巴狗。 “小的见过世子爷,有眼无珠,没看到世子爷在这里,实在是该死!”上官驰一脸的巴结讨好。 苏清淡声道,“世子大人,方才的经过想必您已经看到了,请您主持公道,还我们医馆青白!” 上官驰上前跪行两步,抓着元璟的衣摆,惶恐道,“世子,你休要听一个乡下野小子胡说八道,我的人就是吃了他们的药丸才病危的。” 元璟抬脚踹在他肩膀上,笑颜如盛开的罂粟,“你爹蠢也就算了,没想到生了个儿子也是蠢货,而本世子,最讨厌蠢货!” 上官驰被踩着肩膀,一动不敢动,只愣怔的仰头看着元璟。 “你说,你若生了个儿子还是个蠢蛋,是不是会拉低咱们大楚百姓的才智平均水平,所以,本世子干脆杀了你,让你们上官家的蠢在你这里终结!”元璟依旧笑的人畜无害。 上官驰身子一抖,不断磕头,“世子饶命,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 “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留在你们上官府给自家人用就好,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元璟收回长腿,冷喝一声,“滚吧!” “是,是,小的马上就滚!”上官驰吓的额头冷透直流,踉跄起身,也不管自己的下人了,急忙往外走。 “站住!”苏清突然喝了一声。 “什、什么事?”上官驰小心回头,先看了元璟一眼。 “屋子里你的人吐的,收拾干净!”苏清淡声。 “好,收拾!”上官驰立刻吩咐自己的小厮,“感激把地上收拾干净!” 躺着的那个没力气,另外两人找不到笤帚,只好用手将油纸捧了出去。 “你也去!”元璟一踹上官驰的屁股。 上官驰踉跄往前一趴,正好趴在呕吐的残渣上,沾了满脸,不敢起身,忙用袖子将地擦干净。 等收拾完,走到元璟面前,低声下气的道,“世子,小的都弄干净了!” “赶紧滚,臭死了!”元璟捂着鼻子挥了挥手。 “是!”上官驰让自己的人抬着生病的人,和来时一样,一溜烟的跑了。 医馆里几个看病的人,此时终于开口大笑,一阵叫好。 屋子里还有未散的臭味,苏清让桃妮取艾叶来熏一熏。 元璟站起来,皱着眉道,“太臭了,本世子也走了!” 苏清笑道,“多谢世子今日为草民主持公道,恭送世子!” 若没有元璟在这里,上官驰定然没有这么容易打发。 元璟风骚的一拂衣袖,似笑非笑的道,“不用谢,我不是帮你,只是觉得丢人罢了!” “我也只是客套一下,没别的意思,世子不用多想!”苏清眼眸半垂,一脸正经。 “你!”元璟恨恨看着苏清,“不要以为咱们两个的帐就这样算了,你什么时候让本世子不讨厌你了,本世子才会考虑放过你!” “随时恭候世子大驾!”苏清面容恭顺,让人挑不出毛病。 元璟气恨的一甩袖子出了医馆。 林城走在后面,回头对着苏清道,“若上官驰还来捣乱,不必担心,尽管报官,咱们京兆府尹祝大人是很正直公正的!” 苏清感激点头,“好,多谢!” 林城笑了笑,跟上前面的元璟。 元璟站在马车前,回头看了看医馆的门,目光落在林城身上,勾唇笑道,“你和那小子很熟啊?” 林城讪讪笑道,“算是不打不相识!” 元璟倏的一笑,一双桃花却眼带着寒意,咬牙道,“这么说还是本世子给你们制造了机会呗!” 林城顿时闭嘴不敢再说话。 元璟一脚踹过来,“回去再跟你算账!” 林城知道元璟心情不好,不敢躲,这一脚生生受了。 元璟一拂衣袍上了马车,冷声喝道,“回府!” 第141章 元璟生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了那呕吐物的臭味,元璟也被传染了,当日夜里便腹泻不止,只后半夜,便出了三次恭。 府医开了药,元璟早晨捏着鼻子喝了一次,却丝毫不起作用,上午仍旧拉的他直不起腰来。 元侯爷心疼的直皱眉,让人去宫里请了太医来为元璟诊治。 太医把了脉,道元璟是感了时疫,加上内伤饮食不调,和府医说的差不多,开的药也差不多。 元璟拉的没力气,心烦气躁,待丫鬟端了药过来,他一把掀翻出去,“狗屁太医,药苦死了,我不喝!” “把太医、熬药的全部拉出去打三十大板!”元侯爷怒发冲冠,翘着胡子冷声喝道。 “侯爷息怒,这不关他们的事,如今京城中闹痢疾的人很多,世子定是被传染,一定要喝药的!”林城上前劝道。 元璟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滚,让他们都滚!” “璟儿,你觉得怎么样?”元侯爷见元璟这般的疼,有些六神无主了。 “侯爷!”林城踌躇了一下,道,“城中新开了一家医馆,里面的大夫研制出了治疗痢疾时疫的药丸,听说很有效果,不如让那大夫来给世子看病!” 不等元侯爷应声,元璟猛的转过头来,怒道,“放屁,本世子才不让那个混账给看病,死也不要!” “医馆的大夫怎么得罪世子了?”元侯爷问道。 林城面带窘迫,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讪讪道,“误会,是个误会!” “那快去请来,世子的身体要紧!”元侯爷道。 “是!”林城应声,转身而去。 “林城,你给我回来!”元璟大喊。 元侯爷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混小子,不要命了!” 元璟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苏清听说是元璟得了痢疾,忍不住笑道,“看来得病是最公平的,再嚣张再有权势也躲不过!” 林城有些无语,就算是幸灾乐祸,也没必要当着他的面这么明显吧。 “公子不要说笑了,您快去吧,我们家世子再拉下去就要脱力了!”林城温声道。 苏老转头看过来,“清儿,赶快和这位公子去看病吧,医者无类,在我们眼里,只有病人!” “是,爷爷!”苏清恭敬了的道了一声,拍了一下手上的药渣,对着林城道,“走吧!” 林城错愕的看着她,“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吗?药箱什么的。” 他看那些出诊的大夫每个人都是挎着药箱的。 “不用!”苏清一身轻便,淡淡道了一声往外走。 林城忙跟上去。 等苏清的这一个时辰里,元璟又出了两次恭,他平时连个风寒都不曾得过,没想到得了一个痢疾,便来势汹汹,差点要了命。 苏清到的时候听到门里一老人正嚎啕大哭,“我的儿啊!” 苏清神色一凛,“你家世子死了?” 林城,“……” 敲门进去,林城恭敬道,“侯爷,苏大夫请来了!” “快,快进来!”里面传来急迫的一声。 苏清进了门,只见一老者快步走过来,身形高大,头发半百,目光如炬,一身刀枪铁马的英气,只是哭红的双眼看上去有些滑稽,“你就是苏清?” 苏清点头,垂首恭敬道,“草民见过老侯爷!” “不用见了,快,快给璟儿看看!”元侯爷拉着苏清快步往屋子里走。 他打了半辈子的仗,一身的力气,苏清几乎被他拽了个趔趄。 进了屋子,元璟趴在床上,只穿着中衣,扭头看过来,愤恨的盯着苏清。 他脸色发白,散下来的墨发遮住俊美的面孔,多了几分病态的美,尤其是中衣褪到了肩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刚刚受了虐似的妖娆。 苏清将杂念褪去,走近几步,坐在床前的雕花圆凳上,脸色清淡,“请世子伸出手来,让草民给您把脉!” 元璟不屑的看着她,“你的医术比的上太医?” 苏清淡淡的看着他,突然起身,退后两步恭敬的道,“草民的医术自然比不上宫里的太医,既然世子不信任草民,那草民便告退了。” 说罢转身便走。 元璟一下子瞪大了眼,似没想到苏清脾气比他还倔,一言不合就走人。 换了旁人此时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治好了他,顺便巴结一下他。 元侯爷也惊愕的看着苏清,见少年一身清卓之气,面容精致,丝毫不为权势折腰,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欣赏的光芒。 林城拦在苏清面前,“苏小公子,请留步!” 苏清淡声道,“林兄,我医馆里还有很多病人呢!” 那意思,没功夫在这耗着。 “让她走!”元璟怒喝一声,然而气势还没完全发出来,眉头顿时一皱,然后掀起被子往隔断后跑。 “苏小公子,我儿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看在他病了的份上,请帮他看看吧!”元侯爷温和笑道。 看着老侯爷慈爱担忧的目光,苏清突然间想起了爷爷,忙道,“侯爷言重了!” 半晌,元璟才在两个小厮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怒视苏清,“还不滚过来!” 苏清咬了咬后槽牙,缓步走过去,重新坐在圆凳上,淡声道,“伸手!” 元璟仰面靠在床上,将右手平放在床上。 男人娇生惯养,一双手保养的极好,肌肤白皙细腻,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笔直,只这双手,便能让女子倾心心动。 苏清手指放在他手腕上,凝神诊脉。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少女背光而坐,长睫半垂,窗子透过来的光在她墨发耳边落下淡淡柔光,衬着她精致的容颜,认真的表情,有些绚目清新的美。 元璟直直的看着,目光一瞬不瞬,似忘了移开。 很快苏清将手放下,转头问道,“将太医开的方子给我看看可以吗?” “当然!”林城返身去拿药方。 元璟立刻垂下眼去,眸光闪烁,不知道想什么,方才冷戾的气势却消了几分。 很快药方拿来,苏清看了一眼,淡声道,“太医的诊断没有错,药方开的也没错,我再加两味药,按这个方子熬药给世子服下便可!” 元璟抬头看过来,皱眉道,“你们医馆里不是有药丸,为什么还要本世子喝这苦药?” 苏清面色不变,淡声道,“你的病和普通百姓得的病不一样,药丸不管用,只能熬药喝。” 元璟面色发青,撑臂起身,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清,“本世子看你就是故意的,公报私仇,故意折腾本世子!” 苏清不看他,只对着老侯爷温声道,“病人养病期间最忌动怒,要心平气和病才能好的快!” “哦!”元侯爷连忙应声,回头斥道,“璟儿,赶紧躺好,听苏大夫的话!” “爹,你听她胡言乱语!反正我不会喝汤药的!”元璟气道。 苏清返身回去,凑近他耳边,冷冷的低声道,“那你就等着拉死吧!” 淡淡幽香袭来,元璟倏然抬头,却见少年已经起身,若无其事的往外走,顺便和林城吩咐道,“让世子多喝水,得痢疾的人很容易脱水。我把药方改一下,你让人马上去熬药。” “好,好!”林城像是换了主子一样的顺从恭敬。 “璟儿,赶快躺好!”元侯爷心疼的给元璟抚背,“听大夫的话,不要发脾气。” 元璟深吸了口气,“扑通”躺在床上。 林城拿了药方去抓药,有些为难的和苏清道,“苏小公子,我们世子脾气不好,就算熬了药来也未必肯喝,您能不能看着他把药喝下去再走!” 苏清皱眉,“你家世子不喜欢我,我若在这里,恐怕他更不会喝!” 林城立刻摇头,“不,只有您在,世子才会喝!” 苏清不解的挑眉。 林城也没办法解释,甚至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直觉,只有苏清能治的了他们世子。 苏清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好吧,等他喝了第一碗药我再走!” 林城激动道谢,“多谢苏小公子!” “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不用客气!” 林城拿着方子去抓药喝药了,元老侯爷自内室走出来,上下打量苏清,负手笑道,“小小年纪,医术高明,沉稳镇定,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侯爷过奖了!”苏清淡声笑道。 “治好了璟儿,我重重有赏!”老侯爷笑的开怀,虽然身上带着老将的硬朗气质,但是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官威,看上去平易近人。 “草民先谢过侯爷,定当竭尽全力!” “好,那世子就托付给你了,我先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侯爷慢走!” 元侯爷深深看了苏清一眼,才转身离开。 第142章 二更 林城和老侯爷都走了,小厮守在门外,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清也不去内室触某人的眉头,见外室有书架桌案,便自顾找了本书坐在一起上看起来。 抓药再熬药,至少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书刚翻了两页,就听里面元璟喊道,“本世子口渴了,要喝水!” 苏清头也未抬,继续看他的书。 “本世子要喝水,你聋了是不是?”男人怒喝。 苏清放下书起身,却没进内室,而是拉开门出气,对着门外守着的小厮道,“你们世子渴了要喝水!” “是!”小厮立刻进来倒水伺候元璟。 元璟一把将小厮递过来的茶盏推开,俊颜不悦,“本世子要那混账进来伺候!” 小厮为难的看向外室。 苏清继续看她的书,理也不理。 小厮走出来,哀求的看着苏清,“苏大夫,您看、” 苏清抬头,淡声道,“你们府里有叫‘那混账’的下人吗,给你们世子找来就是!” 小厮…… 元璟撑臂起身,皱眉喝道,“苏清,本世子喊的就是你,赶紧给本世子滚进来!” 苏清嗤笑一声,不冷不热的道,“那抱歉了,我不是世子您的下人,没伺候您的义务!” 小厮左右为难,只好又回去,将茶恭敬递上,“世子,您将就喝了吧!” 元璟用力的一挥手,将茶盏甩了出去,“滚出去!” 小厮一慌,扑通跪在地上,将碎瓷片捡起来,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苏清眉头一皱,起身走到隔断中间,如画的眉目之间沁着冷意,凉凉道,“你可以不喝,但是你若脱了水昏迷,我会给你灌比平时更苦百倍的药,兴许还会扒了你的裤子扔到外面的湖里,让所有下人观瞻,反正我是大夫,不管侯爷还是林城都会听我的!” 元璟妙目一眯,冷若冰霜,“你敢!” 苏清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你看我敢不敢!” 元璟气极反笑了,笑的阴柔狠辣,“你若敢,等本世子醒来,就把你扔到风月阁去,让你生不如死!” 不用解释,只听名字,也知道风月阁是什么地方。 苏清冷笑,“如果是那样,世子以为我还能让你醒过来吗?” 说罢,不再理会,转身又回了外室。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推到在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气,将盛夏的暑气驱除殆尽。 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威胁,甚至没有半分恭敬之意,元璟的确怒了。 他此刻恨不得喊人来将苏清一刀杀了,可觉得这样杀了又太便宜了苏清。 元璟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气的脸色发白,暗暗发誓,早晚有一日让苏清跪在他脚下痛哭流涕的求饶! 一个时辰后,林城端着药碗进了屋子。 “去喂给他吧!”苏清书看了一般,撩起眼皮淡淡道了一声。 “是!” 林城端着药碗进了屋子,低声道,“世子,药熬好了!” 元璟睡了片刻,模糊醒来,眨了眨眼,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喝,端走!” “世子,良药苦口,只有把药喝了您的身体才会好起来!” “世子,身体重要!” 林城苦口婆心的耐心劝说。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是不是?”元璟因为拉肚子本就烦躁,加上被苏清一气,满腔怒火,拿了床上的玉如意对着林城扔过来。 林城旋身将玉如意接住,放在一旁,一副倔强的样子,“世子,请喝药!” “林城,你跟了本世子多少年了?不知道本世子的脾气是不是?”元璟眯着眼睛,冷冷看着林城。 林城额头上沁了冷汗,低头站在那,身体紧绷着。 “哗啦”一声,隔断的珠帘一响,苏清缓步走了进来,“林兄,把药碗给我!” 林城如蒙大赦,忙将药碗递给苏清。 苏清端着药碗走到床边,淡声道,“起来,喝药!” 元璟绝色妖艳的眉目间隐者愤懑,声音清冷,“你以为你是谁?要本世子听你的,你有几斤几两?” “我问你喝不喝?”苏清脸色不变,微微歪头。 “滚!” 元璟尾音还未落,苏清上前一步猛然抬腿膝盖压在他肚子上,趁他吃痛起身,一手端碗,一手捏着他的脸,抬手将药灌了下去。 林城惊愕的也跟着张大了嘴。 元璟想要挣扎,浑身却使不上半分力气,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苏清,呛鼻的药味吞噬他的神经,几欲作呕,然而他一动,苏清捏他脸的手便加重,一碗药就这样“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混账,本世子要杀了、”元璟双目喷火,脸色涨红,嘴里喷着药汁,一句话没说完,突然颈上一痛,直直向后晕了过去。 苏清收起银针,轻吐了口气,将药碗递给愣怔的林城,平静道,“没办法,特殊病人就要特殊治疗方法,这叫对症下药,以后他若还不肯喝药,还用此法。他现在拉的没力气,想挣扎都挣扎不了!” 林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心中腹诽,若是旁人用此法逼迫他家世子喝药,恐怕现在已经尸首分离了。 “等晚上再给他灌一次药,明日病情就应该减轻了!我也该回去了,代我向老侯爷告辞!”苏清有礼的道,温文尔雅,和方才暴力灌元璟喝药的人判若两人。 林城正色道,“苏公子辛苦了,我送你出府!” “劳烦!”苏清淡淡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往府外走,林城路上脸色犹豫,将要出府时,停步问道,“苏小公子将药方里加的两味药,其中一味是、” “黄连!”苏清直接道,“你们世子是湿热火毒腹泻,用黄连没有问题,那些太医惧怕你家世子,不敢用此药,反而耽搁了病情。” 果然! 林城无奈一笑,“苏小公子是故意的吧,其实你的药丸就可以治我们世子的病!” 故意用汤药折磨他,还特意又加重了黄连的分量。 苏清没有回答林城的问题,只道,“我想不明白,你家世子为什么要针对我?” “这个,我也不明白,也许是因为你之前在睿阳王府惹了他。”林城回道,他自己却也觉得这个理由牵强,他们世子以前被下人无意触犯,从来也没计较过,对于苏清,他也摸不准元璟为什么这么生气? “果真心胸狭窄!”苏清嗤笑。 “不,不是这样的!”林城立刻否认。 “那是怎样?” 林城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 苏清抬步继续往外走。 林城跟上来,替自家世子求情,“世子若有冒犯公子的地方,在下愿意代主向公子赔罪道歉,还请公子放我家世子一马,不要用汤药折磨他了。自从王妃去世以后,世子他不管生什么病都不肯喝药,在下实在不愿见他那般难受!” “他不喝药和你家王妃去世有什么关系?”苏清不解的挑起眉梢。 “世子小时候很依赖王妃,病了都要王妃哄着才肯喝药,王妃去世以后,他便再不肯喝药了!”林城语气黯然。 “你这个贴身侍卫,还挺忠心的嘛!”苏清笑道。 “这世上,没有人比世子对在下更好了!”林城没具体解释,只铿锵有力的说了这一句。 苏清勾唇淡笑,“再说下去好像是我不通情达理了!” 她说罢,低头自随身的衣带里取出一瓶药丸,“每日三次,每次两粒,吃三日!” 林城立刻伸手去拿,“多谢苏公子!” “慢着!”苏清突然将药瓶收回,笑道,“你要答应我,今晚还要继续给他灌汤药,明日才能给他吃药丸!我倒不是和你家世子一样心胸狭窄还要继续折磨他,而是他若晚上便吃这药丸,定然认为晌午的汤药是我故意的,病好了以后恩将仇报找我麻烦,所以你告诉他,喝一日汤药,才能吃药丸,这是治病的过程。” 林城爽朗一笑,“好,我答应就是!” 苏清这才把药瓶给他,“他若不肯喝药,你就不要给他药丸,再拉上一日,他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是!多谢!”林城真心感激,他知道苏清既然带了药丸在身上,就是要给他们家世子的。 这小公子其实和他们家世子一样,面冷心热。 两人出了府门,只见一女子正下马,快步走过来。 女子身着束腰锦缎长裙,袖口裙摆以银丝滚边,身姿飒爽,头戴金珠郡主头冠,一双丹凤眼,面若琼玉,颜若朝华,明艳清绝。 下了马,女子快步向着府门走来。 林城立刻拱手恭敬请安,“属下见过明容郡主!” 这是苏清第一次见明容,只觉这女子犹如云上明珠,璀璨光华,灼灼夺目。 明容声音清雅明脆,“听说你家世子病了,我来看看他!” 林城手心湿热,声音都透着紧张,“是,世子染了时疫。” “严不严重?”明容关切问道。 “已经喝了药了,现在正睡着!” “嗯,我去看看!”明容道了一声,方要抬步,目光突然落在苏清身上,问道,“这位小公子是世子的朋友吗?” 林城忙道,“这位是城中泰安医馆的苏大夫,今日来为世子医病的。” 苏清垂眸淡声道,“草民见过郡主!” 明容微一颔首,声音亲和,“辛苦了!” “应该的!” 明容转身进了王府。 林城直起身,笑道,“苏公子,走吧!” 苏清回头又看了一眼明容,才抬步出了侯府。 第143章 醉酒( 三更) 因为治疗痢疾的药丸在城里出了名,慕名而来的病人越来越多,苏清一边忙着抓药看病,一边帮着虎子和大壮训练,每日过的忙碌而充实,一晃几日已过。 大壮已经开始负重跑步,其他的训练也增加了难度,苏清在院子里射了靶子,没事的时候,三人开始练习射箭。 瞄准方面苏清是没问题的,只是操作弓箭还不太熟练。 而流非是什么都不用练的,每日都是坐在葡萄架下,嗑着瓜子,喝着酸梅汤,看苏清三人汗流浃背。 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半熟了,散发出葡萄的浓香,格外诱人。 这几日上官驰没再上门闹事,元璟也没来找麻烦,苏清以为自己治好了元璟,元璟知恩图报终于放过她了。 然而这日傍晚,侯府的几个侍卫上门时,苏清才知道,自己实在是高估和美化了那位世子殿下。 流非不在医馆,虎子和大壮不放心苏清想要跟着,那些侍卫说他们家世子是要感激苏清治好了他的病,特意准备了酒席感谢苏清,谁也不许跟着去。 林城没来,苏清便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却也知道虎子他们去了于事无补,遂让他们在医馆里等着,一个人和那些侍卫去了。 几个侍卫语气和善,苏老和虎子几人放松了警惕,以为那位世子真是来感激苏清的,只嘱咐了几句,便没再多问。 侍卫将苏清带去了第一楼。 径直上了三楼,在一雕花木门外停下,侍卫敲了敲门,“世子,人带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随意的一声。 “苏公子,请吧!”侍卫推开门。 苏清走进去,见雅房极大,地上铺着绒毯,周围放着书案花架,玉器名画香炉一应俱全,布置的极其雅致。 硕大的落地窗前是低矮的藤榻,此时元璟穿着暗红色的暗纹宽服歪歪斜斜坐在上面,墨发半散,身姿风流,一张妖孽似的俊脸比旁边正盛开的海棠花更妖艳几分。 听到脚步声,元璟回过头来,长睫一眨,潋滟笑道,“苏公子,别来无恙!” “草民见过世子,祝贺世子身体康复!”苏清声音淡淡,面色恭敬。 元璟看到她这副状似恭顺的模样就恨的牙痒,抬手打了个响指,“抬上来!” 林城和林影自内厅里抬出来一张红木雕花镂空的长桌,放在苏清面前,桌子上摆着十个青花瓷碗,每个碗里都乘着满满的酒。 酒香浓厚,只闻味道便知是烈酒。 元璟挑眉看过来,勾唇一笑,“为感谢苏公子治好了本世子的病,本世子特意备了好酒感激苏公子,一共十碗,苏公子全喝了吧!” 苏清垂头道,“治病救人是草民的本分,不敢居功!而且草民不善饮酒,只能拂了世子好意!” 元璟起身,光着脚走过来,暗红色的衣摆霞光流动,步步生莲,他停在一尺外,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清,缓缓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殴打本世子,灌本世子苦药,苏清,你真是大楚第一人!今日这酒你若不喝,我便派人将你医馆里的人全部抓来,每人灌十碗酒,包括那个老头和那个小美人!你要相信本世子,说话向来算数!” 苏清倏然抬头,目光带了几分冷厉。 元璟直起身,笑道,“对,这才应该是你,别装出对本世子恭敬的模样,假模假样,本世子看着就讨厌!” “元世子,如果以前我冒犯了你,现在真诚的向你道歉。但是,绝对不要碰我身边的人,那是我的底线,你若动了他们,我发誓,一定倾我所有,杀了你!”苏清冷冷道。 元璟双目眯起,薄唇噙笑,“你这样说,反倒让本世子对你刮目相看!不过本世子还真不怕威胁,不想我抓他们来,你就老实喝了这些酒!” 苏清目光清冽,看向桌子上的酒。 林城皱了皱眉,上前一步道,“世子,那日给您喂药的事属下也曾参与,属下愿意受罚,替苏公子喝一半的酒!” 元璟倏然转头,俊脸冷沉,“你的罪过本世子记着呢,不必着急领罚!这里没你的事,若再替她求情,我就再加十碗!” 林城脸色微白,有些同情的看向苏清。 苏清感激的看了林城一眼,慢慢走到桌子前,端起第一碗酒,放到唇边,大口大口喝下去。 清冽的酒水顺着少女白皙优美的下巴淌下来,房间里的酒气更加浓烈,元璟缓缓眯起眼睛。 第一碗,第二碗,第三碗…… 一直喝完第五碗,苏清身体一晃,忙双手撑住桌子。 “苏公子、”林城急喝一声,再次恳求的看向元璟。 元璟直直的看着少年,看着她渐渐恍惚的眼睛,看着她涨红的脸,不知道为何,见她听话屈服,心中并没有半分报复的快意,反而一阵莫名的烦躁。 也许只要她求饶,说一声她错了,他立刻就会放过她。 偏偏某人又臭又硬,像块石头! 看着林城求情的眼色,他冷笑一声,“人家喝酒的人都没求饶,用的着你!” 林城忙急声道,“苏公子,你向世子说句软话,讨个饶吧!” 这十碗烈酒喝下去,恐怕连他都支撑不住。 苏清低着头,用力的攥了一下手心,晃了晃头,端起第六碗酒,仰头再次喝下去。 向他求饶,这辈子都不可能! 元璟脸色一沉,猛的转过身去,留下一个冷沉的背影对着苏清。 房间里格外的安静,夕阳透窗而入,在屋子里铺了一层淡金色,烟香袅袅,只听的到少女吞咽酒水的声音。 林城握紧了拳头,紧张的看着苏清,见她本涨红的脸越喝越白,双目恍惚,身体摇晃,似随时都会倒下去。 然而,少女站在那里,单手撑着桌子,一碗碗将酒端起来,倔强的不发一声。 最后一碗喝下,“砰”的一声,酒碗掉落,苏清抬头,微微喘息,“酒喝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元璟回身,冷冷的盯着她。 霞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粉润清透,一双眼睛没了平时的冷静和疏离,如春水般迷离,那样看着他,元璟心头狠狠一震。 苏清没等他回话,慢慢转身往外走。 她胸口像火烧的一样翻滚炙热,四肢百骸似都燃烧了起来,脚下如踩着棉花,天旋地转,连睁着眼睛都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她不能在元璟面前倒下去! 苏清脚下踉跄,心神已经恍惚,一步一步往外走。 守着门的侍卫,下意识的将门打开让她出去。 元璟心头猛跳,大步追上去。 苏清出了门,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来不及挣扎,眼前一黑,顿时向着地上倒去。 元璟脸色微变,下意识的上前,却见有人比他更快,飘身而来,伸臂将苏清抱在怀里,低低喊了一声, “清清!” 元璟没听到男人说了什么,只震惊的瞪大了眼,“欢少?” 湛离欢抬头,墨眸含冰,气息森寒,在元璟身上凉凉扫过,将怀中少女打横抱起,转身便走。 元璟从未见过湛离欢身上散发出这般煞气,被他清冷的眸子一扫,只觉浑身透凉,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林晨走过来,看着自己世子脸色青白,关切道,“世子?” 元璟愣怔的看着湛离欢冷峻的背影,薄唇颤了颤,桃花眼含泪,委屈道,“他从来都没这样抱过我,现在竟然抱了那个混账!” 林城,“……” 元璟倏然转身,一把攥住林城胸前的衣服,怒声道,“欢少怎么会认识苏清?” 而且看方才湛离欢紧张的样子,交情还不浅,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还没见过湛离欢那般紧张过一个人! 林城惶恐摇头,“属下不知!也许,是欢少路过,助人为乐!” “放屁!” 元璟一脚将林城踹出去。 湛离欢抱着苏清并未走远,而是进了另外一间雅房,可是元璟却没有勇气追上去问。 方才他扫过来的那一眼,里面带着的冷意让元璟依旧心有余悸。 是错觉吗? 元璟看了看被紧紧关闭的门,双目茫然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空空的十个酒碗,心口说不出的滞闷烦躁,长袖甩过去,瓷碗“砰砰”落地,碎了满地的瓷片。 雅房内,湛离欢轻轻将昏睡过去的苏清放在床上,摸了摸她滚烫的脸,冷声吩咐道,“熬一碗醒酒汤来!” “是!” 暮色中,一道身影闪身出了房间。 “嗯、” 床上少女似被烈火燃烧,经脉和骨节都疼痛难忍,不断的摇头发出呓语。 湛离欢用凉水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拭额头和脸颊,动作温柔,几乎带着些小心翼翼。 “热、好热!”烈酒在五脏内焚烧,苏清抬手撕扯领口,双眸紧闭,脸上表情十分痛苦。 “乖,我在这里,没事了!”湛离欢不断的低声抚慰,将她衣衫脱掉,只留了裹胸,用凉帕子给她擦拭裸露的肌肤。 少女白皙的肌肤被酒气烧的粉红,香肩圆润,锁骨玲珑,胸前弧度优美,湛离欢眼中却无半分旖旎,只若暗夜幽深。 第144章 准备武举 少女似是舒服了些,不再难受的扭动,昏睡中微微喘息。 湛离欢双拳握紧,闭了闭眼睛,浑身气息冷沉似将房中空气冻结。 很快,封九敲了敲门将醒酒汤送来,湛离欢抬手落下床帐,淡声道,“放那就好!” 封九不敢抬头,将醒酒汤放在桌案上,低着头退出去。 湛离欢拂帐起身,端了汤碗过来,坐在床边,试了温度后,用瓷勺舀了醒酒汤小心喂给苏清。 苏清紧闭牙关不肯下咽。 湛离欢只得将她抱起来倚在自己身上,低头吻了吻她头顶,在她耳边轻哄,“喝了就不难受了,喝一点好不好?” 也许是熟悉的声音让苏清放下警惕,勺子再送到唇边时,微微张嘴。 “乖!”男人安抚的又低头吻在她额角。 他喂的很慢,像是怕太快喂完了似的,一点一点,润着少女被酒烧的干裂的唇瓣。 将近一炷香的功夫,一碗醒酒汤才喂下去,湛离欢将少女放下,盖上薄被,又坐在那看了一会,起身出去。 天色已经暗了,夕阳暗淡,暮色降临。 苏清睡的很沉,陷入了深度睡眠,浑身的潮红渐渐褪去,脸色也恢复了粉润,呼吸均匀。 时间无声流逝,夕阳最后一抹余光也已经落下,天色变的混沌不明,渐渐的,街上的红灯一盏盏亮起,行人渐少,一天的喧闹归于寂静。 酒楼里却逐渐热闹起来,门前车水马龙,酒客进进出出,一片欢夜之景。 封九进来,点了灯后问湛离欢要不要用晚饭,见他摇头,顿了一下却没再多说什么,无声的退了下去。 过了戌时,连酒楼都安静了下来,灯火昏黄,偶尔爆了一下烛花,越发显的暗夜幽寂。 低低缓缓的琴声在房间里响起,琴声低缓悠扬,若月华柔柔落在屋檐窗棂,缓缓流淌而入,在房内铺了一层柔软的光影,让睡梦中的人如徜徉在春风霞影之中,安然静谧。 苏清眉目舒缓,似从来没睡的这样沉过,完全不想醒来。 ……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长睫颤了颤,眼睛睁开,猛然起身,脱口喊道,“二花!” 她似听到二花喊她“清清”,是他吗? 还是她又做了梦? 琴声戛然而止,昏暗的房间内,只听到苏清急促的喘息声。 她意识渐渐回笼,想起自己喝醉了,然后刚走出元璟的雅房便晕倒在了走廊里,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 苏清抬目四望,见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穿的很好,没有什么异常。 她这是在哪儿? 苏清拂开床帐,穿了鞋子下床,见自己仍旧是在第一楼,雅房的布置和之前元璟的那一间差不多,唯独中间多了一个红木薄纱绣山水的屏风。 屏风那边似坐了一个人,灯火昏暗,薄纱半透,只看的到一个暗影轮廓,似是个男人,身材欣长,面前放着琴架。 想来方才那琴便是他弹的。 床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盏琉璃烛灯,还放着一个空碗,看里面汤色沉淀,应该是醒酒汤。 “请问,你是、”苏清声音有些暗哑,停在那里问道。 对面的人半晌未出声。 “是你带我来的这里?”苏清问了一声,这次没等他回答,便继续道,“多谢!” 这男人应该对她没有恶意,否则趁她昏迷时便动手了。 定是这酒楼的客人,看她晕倒在走廊里,所以将她带到这里休息,还好心的喂了她醒酒汤。 “可否告知名讳?”苏清再次问道。 屏风那边,男人依旧没有回她,苏清却觉得男人似回头正看着她。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升起,让她几乎想绕过屏风看看对面那人。 然而既然对方没有起身,便是没有相见的意思,天已经很晚了,苏清也不便在打扰,感激道,“今日多谢公子相助。我叫苏清,住在这条街上的泰安堂里,公子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微一点头,“告辞!” 她转身往外走,拉开门时,不由自主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穿过屏风,总觉得那人还在看着她。 苏清咬了咬下唇,抬步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屋子里似又暗了几分,屏风后男人向后靠去,狭长的凤眸漆黑幽暗,淡淡的看着窗外,半晌,一动未动。 …… 苏清出了第一楼,见流非纵身而来,面上带了些焦急,待看到苏清,才展颜一笑,一把抓住她, “元璟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白日里不在医馆,晚上回来听苏老说苏清被元璟带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先去了侯府,找了一圈没找到苏清,想到元璟可能会在这里,又急匆匆赶过来,还好,恰巧遇到苏清。 苏清浅笑摇头,“没事,喝了几碗酒而已!” 流非拂了拂手,“果然好大的酒味!” 苏清拎起自己胸前的衣服闻了闻,有酒味,还有一律极淡的香气。 竟有些熟悉! 苏清一怔,还不待细想,流非拉着她便走,“快点回去了,爷爷急坏了!” 苏清神色一凛,“爷爷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担心你!”流非拉着她的手腕急步快走。 两人回了医馆,果然,爷爷和虎子大壮桃妮都在门外等着,一脸焦慌,铁花在一旁也焦躁的转来转去。 待看到苏清,匆忙迎了出来。 “苏清,你去哪儿了?”虎子关切问道。 苏清淡淡一笑,“元世子感激我治好了他的痢疾,要请我喝酒,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 苏老长吁了口气,“没事就好!” “没事的!”苏清挽上苏老的手臂,“喝的太尽兴了,忘了让人回来告诉你们!” 众人都松了口气,说笑着关了店门,收拾后各自回去睡觉。 几日后,苏清收到了苏淮的来信。 村子里的人都已经回村了,正在重新盖房子,好在现在是夏天,睡在外面也没问题。 信里报了平安,问候了苏老,还说了一下桑田和鱼塘的事,最后才提到,镇上和村子上都没有二花的消息,苏淮还特意去了一趟醉鹤楼,问了张掌柜,也不曾看到过二花。 苏清捏着信纸,脸色微白,坐在葡萄树下半晌没动。 “清儿!”苏老走过来。 苏清倏然起身,笑道,“二伯来信了,您看!” “真的?”苏老面上露出笑容,将信纸接过去,一字一字的认真看起来。 看到最后,苏老手掌抚过信纸,缓缓叠好,拍了拍苏清的肩膀,“二花还没找到,你是因为这个难过?” 苏清脸上的笑淡下去,有些暗哑的道,“爷爷,你说二花会去哪里?” 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不见了? 就像他出现的时候,那么突然,失踪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痕迹。 他心思纯净,若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相信爷爷,二花是大富大贵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苏老安慰道。 苏清点头,“爷爷,等武举之后,我想回一趟村里,再找找二花,也许他不相信别人,所以一直在山上等着我!” “好!”苏老郑重点头。 苏清深吸了口气,专心准备武举。 接下来的时间,苏清虎子大壮三人主要练习射箭,大壮臂力惊人,只是准头不够,苏清便专门让他练习瞄准。 大壮自己也很用功,不分日夜,废寝忘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有了明显的进步。 虎子有些底子,又有苏清和流非指导,进步也很快。 最后几日,四人出城骑马,练习马上功夫。 大壮力气过人,苏清便选了流星锤做他的武器,配上得手的武器,大壮简直是如虎添翼,和虎子三场比试,有两场打了平手。 一切准备充分,只等官府将名额张贴出来。 这十几日,元璟来过一次,但只是在医馆里坐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一直盯着苏清看,似要在她脸上看出花来。 苏清不明白他那探究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也懒得问,随便他看。 坐了半个时辰,元璟臭着脸走了。 元璟甚至还查了一下苏清的来历,然而他查到的只有苏清来自古榆村,后来跟着喜芸班进了睿阳王府,王府失火那一晚苏清失踪,再出现便是开了医馆,报名参加武举。 这中间,和湛离欢没有任何交集。 元璟又查了一下湛离欢失踪的那一年,也没有任何线索,所以,那一晚,真的只是巧合? 但又实在不符合湛离欢的性子。 元璟不解,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或者,是有人故意阻碍了他的调查。 ------题外话------ 推荐玄幻文《枭妃倾天:妖帝,已就擒!》/卿浅 pk请支持~ 【1v1双洁爽文,虐渣,绝宠】 某天,她扶着腰下床后才明白一件事,男人不能撩,撩了会变禽兽。 前世,她是笑傲大千的尊主,却被逼到同归于尽。 再次醒来,竟重生到了下位面。 只是这次她灵根被挖,丹田被破,师傅不疼,师妹陷害,众人耻笑,更惨了是怎么回事? 瞧不起她?说她废物? 那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怎么再次杀回东域,狂虐前世仇敌!打脸七大宗门,踏上主宰之路! 【坑品五星,放心跳坑】 第145 二更 不仅元璟什么都没查到,睿阳王府里,玄宸也什么都没查到。 关于湛离欢失踪的那一年,像是空白一样,什么线索都没有,最开始发现湛离欢踪迹的地方就是庐州,他突然出现,然后带着属下回到京城。 至于湛离欢之前在哪,为什么会在庐州,一概没有痕迹。 玄宸知道,湛离欢不想让人查,所以也没有人能查的到。 尤其是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调查湛离欢,唯恐被他发现。 玄宸只得放弃湛离欢这边的调查,专心在文王那边,他派去的人赶在了文王之前,找到了那个侍卫和那个孩子。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在回京的途中,遇到一批刺客,将那个侍卫和孩子一同劫了去,他们王府的人死伤惨重,而那个孩子也没了下落。 睿阳王收到消息,大发了一通脾气,下了命令,无论如何要找到那个孩子,格杀勿论! 玄宸折了自己的人马,还受了训斥,愤懑不已。 …… 七月初二是桃妮的生日,虽然没有父母姐妹在身边,但有苏清虎子几人,也过的异常热闹。 过了生辰,桃妮便满十四岁了,可以嫁人了,这个生辰也算是桃妮的及笄礼。 苏清特意挑了一根翠玉雕桃花连枝的簪花送给她做生辰礼。 大壮跑了好多店铺,用心挑选了一对银镯送给桃妮。 虎子看桃妮的挎包坏了,买了一个粉红色绣柳叶的新布包送给她。 桃妮自然最喜欢虎子送给她的礼物,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欢喜不已,娇面羞红。 夜里苏清下厨,做了桃妮爱吃的肉末茄子,板栗鸡翅,烧五花肉,糖醋排骨……苏老也亲自为桃妮做了一碗长寿面,面条上放着荷包蛋和碧绿的葱花,看上去格外诱人。 满满一桌菜,摆上酒,众人团团围坐,为桃妮庆生。 桃妮满心感动,举起酒盏,笑道,“谢谢大家,今天我也要喝酒,敬大家!” 众人微微举杯,欢笑声不断。 苏清笑道,“桃妮许个愿望吧!” 桃妮杏眸一转,灵动娇俏,歪着头道,“我的愿望就是咱们的医馆越来越好,还有就是苏清虎子哥大壮哥还有流非你们四个人都能得武状元!” “真是傻妞,武状元只能有一个!”虎子嗤笑道。 流非嚷道,“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就不灵了,重新来!” “这样啊!”桃妮嘻嘻一笑,“那我就重新默许一个!” 她说罢悄悄看了虎子一眼,耳根微红,眼睛垂下去,默默又许了一个心愿。 流非起哄道,“看这逆子眉目含春的模样,定是许愿早早嫁人了!” 桃妮睁开眼睛,有些恼意的推了他一把,“流非,你整日没个正经!” “哈哈,大家吃菜,喝酒!”苏老在旁边打圆场。 流非夹了茄子放进嘴里,双目大亮,夸张的道,“我竟然不知道我家小清清做饭这样好吃,舌头都要咬掉了!” 苏清瞪他一眼,“好吃你就多吃点,闭上嘴!” 虎子举着酒杯对流非道,“这段时间流兄帮了我们不少,借今日桃妮过生辰,我敬你一杯!” “我也来!”大壮忙端起酒杯。 流非将嘴里的肉咽下去,漫不经心的笑道,“这酒我不喝!咱们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除非你们不把我当朋友!” 虎子和大壮一怔,跟着笑起来。 “对,咱们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桃妮又倒了酒,飒爽道,“来,喝酒!” “这丫头要耍酒疯了!”流非笑道。 “桃妮说的没错,坐在这里的,都是家人!”苏老慈爱的笑,“你们要彼此宽厚相待,福祸共担,不管将来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贫穷或者富贵,都不可背信弃义,不可行凶作恶!为人良善忠厚,才能站稳走远!” 苏清虎子大壮几人郑重点头,“是,爷爷的话,我们定会谨记!” “好,好!”苏老慈祥的笑,满目欣喜。 众人说说笑笑,喝酒吃肉,一直到深夜才散了。 桃妮喝的半醉,满面通红,自己数着手指头嘿嘿傻笑 苏清送了苏老回房休息,回来时见桃妮还在和大壮喝酒,话都说不利索了。 “虎子,你送桃妮上楼睡觉,我和流非收拾屋子!”苏清道。 虎子扶着桃妮起身,英俊的脸上带着无奈,“这丫头今日真是喝疯了!” “大壮也醉了,等下我去熬点醒酒汤,免得他们醒了以后头疼!”苏清道了一声,让流非扶着大壮去床上,自己收拾碗筷进厨房,顺便去熬醒酒汤。 虎子搀着桃妮上楼,桃妮酒后无力,整个人靠在虎子怀里,眯着眼睛,还在嚷着要喝酒。 “耍酒疯真是要不得!”虎子咬了咬牙,双臂托着她不让她摔倒。 推门进去,虎子半抱着她往床上走,到了床边,一手扶着她,一手铺被褥。 桃妮拽着他衣领,身子一歪,顿时将虎子压在了床上。 屋子里没点灯,只有淡淡月光照进来,昏暗迷离。 桃妮双目含波,两颊通红,娇媚俊俏,痴痴的看着虎子,不待他起身,低头亲在他唇上。 虎子脑子里轰的一响,没有犹豫,一把将她推开,仓皇起身。 桃妮迅速的回身,自身后搂住虎子的腰,哽声道,“虎子哥,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如苏清?” 虎子绷直的站在那,伸手去拉车桃妮的手,“桃妮,你喝醉了,睡觉吧!” “不,我不要!”少女眼泪滚下来,滑过俏美的脸庞,哀怨伤心,死死的搂着虎子不肯放,“虎子哥,你转过身来看看我,我长的不好看吗?” “你长的好看,将来也一定会嫁个很好的夫君。”虎子回身,给她将脸上的泪水擦下去,声音坚定,“对不起,我心里只有苏清,没办法娶你!” “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喜欢你!”桃妮仰头看着虎子,目中含泪,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桃妮,我们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也不能骗你!” 桃妮惶惶摇头,“只要你说喜欢我,不管是不是骗我,我都很开心!虎子哥,你喜欢苏清,可是苏清喜欢你吗?你看她和那个流非走的那么近,说不定,她和流非已经、” “桃妮!”虎子皱眉打断她的话,冷声道,“苏清和我们每个人都很亲近,我不想你胡乱揣测她!” 桃妮立刻摇头,“好,我不说苏清,我和你一样把苏清当成亲人,我只是关心她!” 她直起身,靠在虎子怀里,仰头在他胸前轻蹭,声音含糊,带着妩媚的醉意,“虎子哥,我及笄了,可以嫁人了。你要了我吧,我愿意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孩子,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身上好热,虎子哥、” 虎子脸色涨红,一把将她推到在床上,“桃妮,你醉了,别说胡话!” 说罢,虎子转身往外走,像是后边有可怕的东西一样。 “虎子哥!” 桃妮嘶声喊了一声,朦胧的泪眼中带着不甘和嫉妒,双手捂脸,扑倒在床上,泣不成声。 虎子一路奔逃似的下了楼,见流非还坐在大堂里,靠着桌子,一腿曲起,潇洒肆意。 看到虎子慌张的样子,流非仰头喝了一口酒,调侃笑道,“女人投怀送抱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果真不解风情!” 虎子深吸了口气,坐在旁边,拿起酒碗也灌了一口,淡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流非笑的暧昧轻挑,“还用听到吗?平日那妮子看你的目光发亮,谁都能看的出来!” 虎子眉头紧皱,睨了流非一眼,“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流非挑眉,“桃妮虽然是个乡下姑娘,但放在城里,相貌也是上乘的,你竟能把持的住?” “你不懂!”虎子大口喝酒。 流非凑近一些,噙笑道,“这样无情的拒绝一个姑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心里有另外喜欢的人,让我猜猜,会是谁?” 虎子抬眼直直的看着他。 流非眼珠狡黠一转,随即露出惊愕的表情,“不会是、” 他没说出来,只微微变了脸色,半开玩笑的道,“那可不行,她是我的,我可舍不得将她给别人!” 虎子惊愕的看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流非也知道苏清是女子? “反正我们是一见钟情,她中意我,我也喜欢她!”流非挑着眉笑的漫不经心。 虎子俊脸微沉,方要再问,眸光一闪,觉得根本不可能,嗤笑一声,放下酒碗,“我真是喝醉了才会听你在这里胡说!若你说的是她,我才不信!” 说罢,嗤笑一声,带着几分醉意转身去了。 流非皱起好看的眉头,摸了摸脸,自语道,“为什么不信?难道我非爷长的不够英俊?已经够俊了啊……” 第146章 再见二花(三更) 苏清熬好了醒酒汤,让虎子给大壮灌了一碗,自己上楼给桃妮送去。 桃妮已经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苏清走过去,低声道,“桃妮,你睡了没有?” 桃妮微微侧身,含糊道,“是苏清吗?” “是我!”苏清坐在床边,小心扶着桃妮起身,“把醒酒汤喝了,否则明天起来会头疼!” “哦!”桃妮接过碗,慢慢喝下去,憨憨一笑,“谢谢你苏清!” “客气什么!快睡吧!”苏清将被子给她盖好。 “苏清!”桃妮拉住苏清的手腕,“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们给我过生辰!” “也祝你生辰快乐,喜乐安康!”苏清抚了一下桃妮乱糟糟的头发,“做个好梦!” 桃妮抿唇浅浅笑了笑,躺回到床上。 …… 三日后,朝廷将武举通过审核的人名单贴了出来。 苏清四人站在人群里查找自己的名字,第一找出来的是苏清,几人欢呼不已,接下来流非、刘大壮的名字全部都找了出来,唯独虎子皱着眉一个个在那些名字里继续寻找。 “为什么没有的名字?”虎子着急道。 难道他没通过户籍调查。 苏清嗤的一声,指着上面一个名字,道,“这是谁?” “孙钰!”大壮跟着念了一声。 虎子顿时松了口气,爽朗笑道,“我都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名字了!” 他兴奋的拍了下苏清的肩膀,“之前我还担心你因为之前的时通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四个人都可以参加武举了!” 城主徐谦果然替苏清隐瞒了她之前坐牢的事。 张贴的榜单上还贴出了第一次比试的日期,七月十日,也就是五日后。 苏清在榜单上,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官驰! 名单里有很多武将之子,所以上官驰在里面也不稀奇。 有不少像苏清他们一样的外乡人士,此时纷纷涌入京城,摩拳擦掌,紧张又期待的等着五日后的初试。 一时间京城里也分外的热闹起来。 五日很快过去,一晃到了武举开场比试。 七月初十这一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比赛的校场外站满了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等着考核官宣布入场。 大壮紧张的向校场内眺望,隔着木栏,只见里面地方极为宽敞,东面是马圈,西边是兵器营,正前方有观武台和考核官坐的地方。校场四个角均有瞭望台,上面有侍卫把手,肃穆威严。 来参加武举的人来自京城大楚的各个州县,望眼看去,贵族名门的子弟比较多,穷文富武,穷人吃饱饭都成问题,哪里时间有闲钱去拜师学艺,一般能请了师父教授武艺的人家,非富即贵。 所以像苏清几人来自乡下的穷苦人少之又少。 大壮看着参见武举的人一个个威风凛凛,气势昂然,忍不住 吞了一口唾沫,憨声道,“苏清,你说咱们能过几场?” “自然是要走到最后一场!”苏清拍了拍大壮的肩膀,“相信自己!” 大壮重重点头,“是!” 虎子笑道,“怕什么?输了大不了继续回去帮爷爷照看医馆,又不是输了就要砍头!” 大壮笑起来,“说的对!” 流非倚在一颗杨树上假寐,脸上表情轻松的像是在躺在医馆的后院里,对周围的嘈杂的人声过耳不闻。 人群中衣穿着墨蓝色锦袍的男子走过来,大概是见苏清气质非凡,主动上前攀交情, “在下柳州李氏李斌,家父李文扬,不知兄台是哪里俊才?”男子客气的问道。 苏清忙回礼道,“清苑县陌水镇古榆村人,苏清。” 古榆村? 乡下小子? 男子在苏清身上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本见她气质不俗,以为是名门子弟,却原来是乡下来的。 李斌讪讪一笑,表情冷淡下来,只道了一声“幸会!”快步转生去了,生怕别人以为他和苏清几人是一起来的。 他走了以后,和旁人谈笑起来,偶尔转目看向苏清几人,似谈论的正是他们。 果然不过片刻,苏清便听到周围有关于他们的议论声, “如今武举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连乡下人都来凑热闹!” “会两下花拳绣腿猫脚功夫就敢来参加武举,简直笑掉大牙!”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也不怪他们,哈哈!” …… 嘲笑声肆无忌惮,看过来轻蔑和不屑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 虎子冷冷的回视,怒道,“狗眼看人低!” 苏清一拽他手腕,淡声道,“不必理会,免得影响比赛时的情绪。若有气,不如留到比赛时用点狠力!” 虎子点头,“等下我定下狠狠打趴了他们!” 上官驰和几个好友站在一起,也看到了苏清,听到旁人议论,幸灾乐祸的笑,目光阴邪的盯着苏清。 那日在泰安堂里吃了亏,上官驰一直记着仇,伺机报复,在武举这里碰到苏清,让他觉得机会来了。 人群正喧闹时,大门那鼓声大作,一穿着官府的人走出来,大声喝道,“所有人准备比试前的初选,二十人一排,自觉站好,依次进入校场!”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二十人一排,缓缓往门口走去。 大壮低声问道,“怎么还要初选?” 流非帮他解惑,“初选看的是相貌和身材,和科举一样,残疾的或者样貌不端的人是不能参加的!” 参加武举的人每个人将来都有可能参军升将,入仕为官,也是国家的脸面,当然不能有残疾或者面目太过丑陋的人,身高也是有要求的。 如果长的又矮又丑做了将军,在战场上被敌国领将嘲笑,大楚也丢不起这个人。 大壮恍然点头。 苏清他们在最后一队里,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将近百人被刷了下来。 还好,苏清他们四人都附和了条件,被选了进去。 据说开始是有一千多人报名参加武举,户籍考核不过,刷下去一半,今日初选又刷下去二百人,所以最后,只有三百人正式进入武举比试。 三百人站在硕大的校场上,看着前面观武台。 观武台此时已经坐满了文臣武将和考核官,一个个身着官服,威风凛凛。 苏清在众官员里,还看到了元璟。 众官正襟危坐,官威肃穆,只有他歪歪斜斜的靠着椅背,脚蹬着案台,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们这些人,目光扫过苏清,冷冷一笑。 苏清只做没看到,等着比赛开始。 观武台中间放着一张硕大桌案,后面空着,不知是给什么人准备的,但看着定是位高权重的人。 苏清前后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大司马大人今日要来观战!” “就算赢不了比试,能看到咱们大楚的战神,也值了!” “只要能进前十名,就能入赤影军,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进赤影军可不容易!” …… 苏清再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大司马,此时到了生了几分好奇,不知道这位大司马大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让男人敬仰,又让女人爱慕! 日头正烈,三百人整齐的站好,校场上渐渐安静下来,突然便听到一官员大声喊道,“大司马湛大人到!” 观武台下一人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上了石阶,向着正中的位置走去。 众官立即起身,齐齐恭敬叩拜,“参见大司马大人!” 所有的参加武举的学子也跟着单膝跪地,齐声喊道,“参见大人!” 那人一身玄衣,墨发高束,面容俊美,气质冷冽,缓步走来,步姿雍容沉稳,衣袂迎风飒飒响起,高华如仙,尊贵无比。 烈日当空,苏清却似淋了一身的冰水,从头到脚,沁骨入髓般的寒冷,众人跪伏下拜,唯有她笔直的站在那里,望着那人,忘了周遭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二花,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依赖她,纯净而又温柔的男子,再不会出现了! 她浑身血液似凝固了一般,嗓子哽塞,连呼吸都变的不畅。 隔着人群,隔着震耳欲聋的呼声,隔着不能跨越的距离,湛离欢望过来,和苏清遥遥相对。 虎子也看到了湛离欢,心中同样惊讶不已,见苏清愣怔的站在那,忙拽了拽她的衣服,“苏清,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先跪下!” 苏清怔然回神,眼睫垂下,对着那人单膝跪下去。 怪不得她怎么都不到二花,山上镇上都没有他的消息,原来那一晚之后他恢复了记忆,已经离开陌水镇。 为什么她没想到? 还以为他迷了路,一直找不到家。 原来他就是湛家嫡子,大楚的大司马,湛离欢! 她应该高兴才是,男人病了那么久终于痊愈,恢复了以前的身份,不再是那个整日跟着她的那个痴傻,而是有着尊贵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可是她心里为何这样难过,大楚的大司马回来了,她的二花却永远消失了。 甚至都不曾和她告别,那个会护着她,赖着她,每日在胡同口等着她回家的人,再也没有了! 后悔吗? 后悔那一夜付出了清白救他,却失去了二花吗? 不,怎么会后悔?她救的人是二花,即便后来物是人非,她也不变初衷!即使重新来过,那一夜,她依然会那样选择! 第147章 武举(一) 湛离欢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让众人起身,吩咐考核官宣布比赛规则。 男人带着久居上位的气势,不怒而威,整个校场,几百人,鸦雀无声。 十个侍卫站在观武台下,每人手里抱着一个红木箱,箱子里有写好的序号,分为黑红两色颜色,抽中相同序号的人一起进行比试,胜的人便是通过了考核,可以进入第二场比试。 比如抽中黑十和红十的人,便要进行比拼。 这一场比赛下来,会刷掉一半的人。 校场上设了六个比试场点,场点中间设有石柱高台,每个场点有两个考核官,会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防止有人使毒和使用暗器。 苏清抽中的序号是红八十九,相应的对手应该是黑八十九。 虎子大壮流非三人分别抽中了红二十,黑一百零二和黑二百二十。 几人被分在了不同的比赛场点。 苏清在第二场地,和虎子等人互相鼓励一番,各自去寻找各自的场地。 苏清到了的时候,场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考核官念了一下规矩后,有两人走到中间的石台上进行比试。 “比试开始!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人,先落下台者为输!”考核官念了一句,退到后面! “涿州王朴!” “凤阳刘文,请赐教!” 两人报了名讳,同时出手攻向地方,周围围观的人也安静下来,瞪大了眼看着两人打斗,一来好奇输赢,二来也观察对方的武功路数,将来万一在比赛时遇到,心里也有数。 王朴学的是内家拳,稳重有力,拳拳到肉,虎虎生威,而刘文则是擅使轻功,转守为攻型,不敢和王朴雄厚的内力硬拼,只不断的左右上下躲避。 王朴拳法精湛,打的霸气十足,硬拳几次擦这刘文的肩膀而过,明显占了上风,引得周围的人时时出声叫好。 苏清淡淡看着,却觉得此人未必会赢。 果然,五十个回合后,王朴一直打不到刘文,开始渐渐焦躁,出拳也没了章法,只不断的用狠力,想将刘文一举击下高台。 突然刘文漏了一个破绽,王朴想也未想,扑身过去,却不想刘文旋身一转,纵身而起,左脚一点他肩膀,回身一脚重重踢在他脸上。 这一脚刘文使了全力,王朴连挣扎都来不及,高大的身体直直飞下高台。 众人愣了一下,惊呼出声。 刘文旋身落地,对着气呼呼爬起来的王朴抱拳道,“承让!” 王朴脸色漆黑,却也无可奈何,愿赌服输,他自己大意,怨不得旁人。 真正的战场上,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要了性命,敌人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 两个考核官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但没多说什么,将晋级的木牌发给刘文。 刘文笑着接过来,对着其他人扬了扬,引得众人一阵羡慕。 接下来是第二组比拼,上台的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身形差距很大,武功也差很多,几乎没什么悬念,矮瘦那人在强撑了三十个回合后落败。 众人欢呼叫好。 苏清靠着旁边的木桩,站在众人之后,懒懒的看着,几乎每组人一出手,便能猜到最后的结果。 一直看到了第八组的时候,苏清微微站直了身体。 第八组其中一人身着湛蓝色锦衣,面目端正,眼中却透着阴邪之气,笑着自报家门,“灵安齐信!” 另外一人身形瘦长,双臂却鼓起,看来也是个内家拳,“在下宣阳郭秉!” 两人报过姓名,郭秉先出手对着齐信出拳攻击。 齐信并不正面迎敌,像方才第一场的刘文一样闪身躲避,但是却和刘文大不相同。 刘文是避其锋芒,寻机出手,而齐信却闪避的游刃有余,犹如闲庭信步,唇角勾着几分不屑的笑,猫耍耗子一般看着郭秉用尽了全力也抓不到他半分衣角。 苏清看的出来,齐信是个高手,武功上乘那种。 郭秉也自知遇到了高手,渐渐的露出胆怯之意,却又不甘认输,只使出浑身解数,逼的齐信出手。 突然,他挥出去的一拳被齐信轻巧的握住,然后齐信手腕轻轻一转,两指猛的点在在郭秉的肘上三寸。 苏清猛然瞪大了眼睛,好阴狠的招数,郭秉即便不残,这一身武功也废了。 郭秉闷哼出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浑身颤抖,惊恐的看着齐信。 齐信冷冷勾唇,随即像是扔一块破布一样,将郭秉扔到了台下。 郭秉大叫出声,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齐信出手极快,台下的人甚至都没看清两人的动作,就见郭秉已经被扔了出去。 两个考核官看了看躺在地上抱着手臂痛呼的郭秉,又看了看台上的齐信,半晌,才喊道,“灵安齐信胜!” 齐信缓步走到台下,领了晋级的木牌,然后隐到众人之后。 苏清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想着自己若和他遇上,会有几分胜算。 又有几组上依次上台,一个时辰后,考核官喊道,“清苑县苏清,柳州秦正阳!” 苏清还没动,秦正阳一个鹞子翻身上了高台,姿势潇洒,引了众人叫好喝彩。 秦正阳志在必得,脸上带着必胜的笑,对着众人招手示意。 苏清也自人群里走出来,踩着石阶上缓步上去。 秦正阳一身绸缎锦衣,头戴玉冠,抱胸看着苏清,脸上漏出鄙夷的表情,“原来是你这个乡下小子!” 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失望,像是没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赢之不武。 台下有人喊道,“秦兄,还是我有先见之明,赌了你能晋级。” 看来私下里关于谁胜谁输还设了赌场。 苏清转头看去,见喊话的人正是之前和她打过招呼的李斌。 秦正阳对着他打了个手势,笑道,“你赢也是因为我,等下别忘了请酒!” 两人旁若无人的已经开始准备庆功了,台下一阵哄笑,看着苏清带着同情和鄙视,连两个考核官都看不下去了,喊道,“肃静,比试开始!” 秦正阳报上名讳,“柳州秦正阳!等下我出手若是重了,还望苏小兄弟见谅!不过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给你留条命回村里去继续喂猪。” 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考核官不得不又大声斥道,“肃静!” 苏清面色不变,只淡淡拱手,“清苑县苏清,请赐教!” 秦正阳唇角一咧,挥掌向着苏清面门打去,心中冷哼,一个乡下小子,长的竟然这般俊俏,活该被打残! 苏清身形不动,众人都以为她被吓傻了,均露出轻蔑的笑。 就在秦正阳的掌风堪堪到了眼前时,苏清骤然出手,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转,随即另一只手握掌成拳,打向他的太阳穴,又准有狠,毫不拖泥带水,一拳出去,秦正阳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落在台下,尘土飞扬。 一招制敌! 台下所有人都张着嘴仰着头愣在那里,尚不知道发生何事,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秦正阳竟然被一个弱冠少年一拳打下了台。 他们连那少年的武功路数都没看出来。 秦正阳趴在那一动不动,半晌才晃了晃头起身,眼睛迷茫,懵逼三自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里? 李斌吃惊过后,忙跑过去扶着秦正阳起身,“秦兄,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秦正阳站起身来,仰头看着台上的苏清,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恶狠狠的咬着牙。 他一时轻敌疏忽,竟然被人一招打下了台,真是丢人之极! “承让!”苏清道了一声,自台上走下来,所有人自动的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苏清依旧是之前轻轻淡淡的模样,被众人看低时不生气,现在打败了秦正阳也没有半分得意,接过考核官递过来的木牌时,还很有礼的说了一声谢谢! 众人看着她清卓笔直的背影,一时间自惭形秽,何为乡下人,何为贵公子?为何他们这些出身名门的公子反而不如一个乡下少年知礼,稳重,不骄不躁。 他们读过许多书,自诩文武双全、乃圣贤之后,如今反而是笑话一般。 人群后齐信,一双细眼眯起,透着冷鸷的光,带着几分敌意的看着苏清。 苏清拿了牌子离开,后面考核官已经开始念下一组上台比拼的人。 周围赢的或者输的人不愿离开,依旧簇拥在台下观战。 苏清刚一走出人群,虎子和大壮正走过来,均是一脸兴奋,“苏清,你怎么样?我们都晋级了!” 苏清含笑不语,扬了扬手中写着她名字的木牌,虎子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流非呢?”苏清问道。 虎子道,“他抽的号靠后,估计还要等一会才能比试!” “嗯!”苏清点了点头,后背靠在木桩上,转头看向远处的观武台。 不断的有侍卫将晋级的名单送过去,由文书抄录,然后一份份交给湛离欢看。 离的太远,苏清看不到男人的面孔,却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之气,所以,除了元璟,那些文臣武将皆正襟危坐,无一人懈怠。 虎子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脸色有些沉重,低声道,“苏清,你会和二、和大司马相认吗?” 曾经亲密如家人,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相依为命,如今就算换了身份,难道那些过往就全部都不存在了吗? 第148章 二更 苏清收回目光,缓缓摇头,眸底隐者不易察觉的黯然,“不会!” “为什么?”大壮憨声问道。 苏清垂眸淡声道,“他已经不再是二花了,也许他已经把在古榆村的事全部都已经忘了,如果我们去相认,他根本不认识我们,我们岂不是自找难堪?如果他记得,能不将我们杀人灭口,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烧高香了!” 一个居高位,身份尊贵的人,有那样不堪的一段过往,自然不愿让人知道。 不杀了他们,的确已经是报恩了! 虎子和大壮听了苏清的话,都沉默下来,他们在京城这段时间,对大楚战神、湛家嫡子湛离欢的事也有所听闻,明白那样的人是他们高不可攀的,所以苏清说的对,他们早已是不同的人。 相认又怎样,等着封赏吗? 那才是如苏清所说,自找难堪! “何况,他也报答过我们的救命之恩了,还记得咱们自睿阳王府逃离的那一晚吗?”苏清声音轻淡。 虎子恍然,“那晚救我们的人是他!” 苏清点头,“是!” 还有后来元璟在第一楼为难她的那一次,想来应该也是他帮了她,他暗中帮过她很多次,大概就是在偿还之前的恩情。 原来他们已经相遇过多次,他也记得在古榆村的事,却不曾露面,明显是不想见她,所以,她为何还要去相认? 她救他时本不为回报,后来朝夕相处、的人是二花,不是湛家嫡子湛离欢。 二花不在了,之前的情义也随之消失不见。 “苏清,大司马就是二花的事要告诉爷爷吗?”虎子问道。 苏清默了一瞬,摇头道,“不要告诉爷爷了!” “你们说什么呢?”流非轻步走过来,手上转着一个木牌。 流非的武功他们都知道,对他能胜出也没什么悬念。 “没什么!” 苏清站直了身体,见大部分人都已经比完了,输的人已经开始离场,三百人剩下一半,校场上更显空旷宽阔。 观武台上 湛离欢一身玄色锦衣,气质矜冷,坐在硕大的木椅上,一页页翻看着晋级的名单,半垂的凤眸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冷贵而优雅。 目光扫过苏清的名字时,微微一顿,停留了片刻,随即继续往下看。 元璟走过来,拿起他手中的名单看了一下,自语笑道,“没想到她还有几下子!” 湛离欢冷睨他一眼,将单子拿过来,淡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元璟靠在桌案上,双手环胸看着湛离欢,“欢少,你冷落我好多天了,我犯了什么错?” “自己去想!”湛离欢头也未抬。 元璟微微倾身靠近,眯起眼睛,试探问道,“为了那日在第一楼的事?你果真认识她!” 元璟说着,伸手在名单苏清的名字上一指。 湛离欢墨眸幽暗,看不出情绪,只沉声道,“认不认识和你无关,你离她远点!” 元璟心中越发气闷,冷笑道,“我为什么离她远点?你和她什么关系,比我和明容还亲近?” 说罢,也不等湛离欢回答,转身边走,迎面正碰上送最后一份名单的兵部侍郎,他没好气的将人一推,“滚开”! 随即怒气冲冲的走了! 兵部侍郎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世子爷。 最后一份名单送上来,参加武举的人全部已经比试完,留下一半的人拿着木牌排好队,站在校场上等着指示。 兵部侍郎上前,说了一些鼓励众人的场面话,宣布今日晋级的人三日后在此进行第二场射箭比试,让众人回去好好准备! 待他说完,湛离欢站起来,离开观武台,挺拔的身姿让众人齐齐仰慕。 他一走,其他文武官员也相继离开。 等官员走了以后,苏清他们才可以走,众人过了第一场比试,都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出校场时,苏清在人群里看到了上官驰,看来他也晋级了。 李斌站在上官驰旁边,姿态卑微,面上带着讨好的笑,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上官驰得意大笑。 离开校场,众人各自离去,流非提议道,“难得咱们四人都过了第一场比试,不如去喝酒庆功如何?” 大壮有些激动,“去哪儿喝酒?” “当然是第一楼了!” 大壮立刻摇头,“不行,那里的酒菜太贵了!” “怕什么!”流非将手臂搭在苏清肩膀上,吊儿郎当的笑道,“反正有小清清请客!” 苏清挑眉,“为什么是我请客?” 流非哼道,“小清清,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一个月,我非爷废寝忘食,含辛茹苦的教授你们武艺,如今你们都晋级了,还不该好好感谢感谢我!” 他废寝忘食、含辛茹苦? 对,看着他们练武,他在旁边嗑了几斤的瓜子,磕的嘴都起泡了,的确很辛苦! “好!去第一楼,我请客!”苏清道。 “我家小清清果然爽快!”流非眉目飞扬。 苏清面上的浅笑却是一窒,以前,二花也经常高兴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骄傲的说,“我家清清” 她深吸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上漂浮的白云,大概是因为今天见到了那人,和二花发生的那些过往清晰的在眼前浮现,仿佛二花还在,正等着她回家。 远处,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自石路上经过,车帘掀起,男人靠在软枕上,看着少女和旁边搭着她肩膀的男子正说笑,眸光顿时变冷,越发幽深难测。 …… 苏清先回去和苏老报了平安和晋级的消息,苏老高兴的眼角的褶子都又多了几道。 桃妮咬唇看着虎子,满心满目的高兴和骄傲。 “都没有受伤吧?”苏老急忙的问道,看了看苏清几人,也关切看向站在后面的流非。 流非怔了一下,忙站直了笑道,“爷爷放心,只有我打别人的份!” 苏老抚须呵呵直笑。 大壮跑到她面前,自豪的道,“桃妮,我也晋级了,只打了五十个回合,我就把那人打趴在地上,厉不厉害?” “厉害!”桃妮对他竖起大拇指,眼尾却一直没离开虎子。 得到桃妮的夸奖,大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刚过了第一场比试,等过了三场,才真是本事!”虎子到是稳重了不少。 苏老点头,“只有你们对自己有信心,就一定能行!” “爷爷,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我请虎子流非他们去第一楼喝酒,您也去吧!”苏老温声笑道。 苏老忙摆手,“我一个糟老头和你们凑什么热闹,让妮子和你们去吧,她在这里惦记你们一天了,心不在焉的。” 桃妮对着几人抿唇一笑。 苏清点了点头,“那好,我给爷爷做好了饭再去!” “不用你管!”苏老慈和的笑,“难道我已经老到连饭都做不了吗?你们去玩你们的,不过清儿不能喝酒,虎子你替我看着她!” 虎子立刻点头,“放心吧爷爷,我会看好苏清的!” 苏老挥了挥手,“好了,赶紧去吧,早去早回,爷爷给你们烧好了水,等着你们回家!” 流非看着苏老和蔼的面容,心中一动,突然间也有了几分家的感觉,漂泊了十几年,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了家人。 有人陪伴,有人等待,心里异样的踏实。 五人和苏老道别,自医馆出来,往第一楼走。 天色快暗了,街上华灯初上,行人如织,入了夜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桃妮东瞅瞅西瞧瞧,娇声笑道,“这京城就是不一样,到了晚上还这么热闹,你们看那些灯多漂亮!” 她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羡慕和向往。 “等以后我挣了钱,把那些灯全买下来送给你!”大壮憨声道。 桃妮嗔他一眼,低声道,“我要虎子哥给我买,你挣的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吧!” 大壮笑容一僵,嘿嘿笑了几下,目光变的黯然。 桃妮跑到虎子身边,拉着他问东问西。 几人很快便到了第一楼,阔气贵气的大门前,停着许多名贵的马车,自车上下来的人皆着绸缎锦袍、腰系玉带,摇着折扇,纨绔风流,贵气逼人。 他们以前去过醉鹤楼,已经觉得那酒楼很富贵了,可是今日看到第一楼,才知道什么是富丽堂皇,贝阙珠宫。 桃妮跟着苏清走进去,看着大堂里摆放的瓷瓶玉器,看着一水的雕花红木桌椅,看着头顶上半人高的琉璃宫灯,一阵阵咋舌,小心拽着虎子的衣袖问道,“虎子哥,你说京城里一个酒楼就这样显贵,那皇宫会是什么样子?” 虎子想了一下道,“肯定像是年画里的天宫一样吧!等将来我做了将军,一定带你们去皇宫里看看!” 桃妮欢喜点头,“好,一言为定!” 有穿着干净利落的小厮上前,笑道,“您几位来了,雅房已经坐满了,您看大堂里行不行,我给您几位找个宽敞的位置。” 苏清转目一扫,“嗯,大堂里就行!” “好咧,几位贵客跟小的来!”小厮将苏清几人领到靠窗的一张桌前,摆好了瓷杯,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水,“您几位吃点什么?” “你们的招牌菜,看着上吧,另外再来几坛酒!”苏清道。 “那行,热菜凉菜小的看着给您搭配,酒是上好的女儿红,保证您几位吃好喝好!”小二热情的道了一声,转身去了。 第149章 三更 此时又有客人进楼,大堂里也渐渐坐满了。 桃妮端着茶盏好奇的四处张望,见别的桌子上也有女子在,一身华贵裙衫,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灯影下闪闪发光,加上名贵的首饰和得体的妆容,本是五分的样貌,这样的精致的打扮下也变成了七分。 那女子举手投足间端庄大气,一见便知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富家女子。 桃妮羡慕的看着,越发觉得京城里的人高贵淑貌,和小地方的人大不相同。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 裙衫,桃妮忍不住心生卑微,又庆幸自己和苏清他们一起留在了这里,终有一日,她一定也要成为京城人。 大壮和虎子没有桃妮那般的细腻心思,此时正在讨论今日在考场上的见闻。 旁边坐的也有今日参加武举的学子,也在大声说着自己赢得比试的事,喝了酒后,得意忘形,直接把自己说成了所向披靡的英雄人物,好像马上就能得了状元似的。 苏清他们后边一桌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人道,“梁兄,你武艺高强,在咱们襄河城谁不佩服,本来以为这次胜券在握,没想到遇上了高手!” 姓梁的男子大概是输了,一脸阴郁,冷哼道,“什么高手,都是下九流,专使暗计。这次武举不设门槛,阿狗阿猫都混了进来,哼,输给他们,老子真是憋屈!” 旁边正高谈阔论的灰衣男子和苏清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武举,听了这话不高兴,轻蔑大声道,“说空话谁不会,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靠拳头说话,谁赢了,才是真本事!” “你说什么?”姓梁的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说的就是你!不服就再打一场,老子打的你心服口服!”灰衣男子故意要当着众人逞强,出言挑衅。 “比就比,怕你不成!” 两人都在座位上站了起来,敌对的看着对方,挽起袖子在酒楼里便要比试。 酒楼的二掌柜见势不妙,忙跑了过来,将两人拦住,“两位息怒,有话好好说,别动武!” “滚开!”灰衣男子将掌柜一推,握拳就要打上去。 二掌柜死死的拉住他,低声道,“这位爷冷静啊,您刚刚参加了武举,若是当众斗殴,是要被取消武举资格的!” 灰衣男子顿时一愣,似此时才想起来这个规矩,目光闪了闪,气势也没那么冲了。 二掌柜忙又走到梁姓男子面前,同样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公子也请息怒,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若是被官府抓到,入了黑册,以后都不能再进京参加科举武举,您别为了一时义气毁了自己前程!” “梁兄算了,不和他一般计较!”同桌的人也忙起身劝道。 梁姓一听这个,嚣张的气焰也消了下去,听到掌柜和同乡人劝告,对着对面哼了一声,坐下去了。 灰衣男子也瞥了对方一眼,虽然面上带着鄙视,但也不敢再像方才一样挑衅。 姓梁的男子同伴劝道道,“梁兄不要生气了,这次输了还有下次。再说有的人赢了第一场而已,没有真能耐,到了下一场也会被踢出来,您何必和一些得志小人置气!” 另一人道,“梁兄不必沮丧,我听说这次武举其实是大司马想给自己的赤影军招兵揽将,名列前茅的人都被选入赤影军,不在三军之列,也不一定有官职,也许就是个普通士兵。” 姓梁的重叹一声,“若能入赤影军,谁还想别的,我这次进京参加武举,本就是奔着赤影军来的!” “还有下次,梁兄振作,来喝酒!” “对,今天咱们只喝酒,不谈别的!” 其他两人纷纷劝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桃妮脸色微白,小声道,“好吓人!说打就打!” “不关咱们的事!”苏清给桃妮倒上茶水。 此时小二也将酒菜端了上来,果然名副其实,几道菜荤素皆有,色味俱全,十分诱人。 酒坛打开,浓烈的酒香飘散出来,流非先倒了一杯喝下,点头笑道,“好酒!” 除了桃妮,他给每人倒了一杯,到了苏清那时,只倒了半杯便停了下来。 苏清也不计较,端了酒盏淡抿了一口,酒香纯冽,入口浓郁,果然是好酒! “今天晚上我们尽情的喝,但是接下来的三日,临时抱佛脚,我们要进入魔鬼训练,三日后定要一起再闯过第二场比试,有没有信心?”苏清眉目含笑,五官明媚。 “有!”虎子和大壮齐声喊道。 流非懒懒靠在椅子上,看着苏清笑。 “你们用功,我就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桃妮双手托腮,娇俏可人。 五人正说话,便听到酒楼门口那吵了起来。 转头看去,苏清微微一怔,果真是冤家路窄,来人她都认识! 穿着浅蓝色袍子的男子正是上官驰,左边穿紫色袍子的和她今日一起比试的秦正阳,他身后站着的男子是李斌。 苏清恍然想起,秦正阳和李斌都是来自柳州,看来是同乡好友。 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竟也和上官驰人认识。 此时,上官驰的随从正和小二争吵,听上去像是上官驰要去二楼的雅房,但是房间都满了,上官家的下人便不依不饶起来,要小二将楼上雅房的客人轰走。 二掌柜忙过来,讨好笑道,“上官公子来了!最近京城人多,的确没有地方了,您看您几位在大堂里将就一下。” 秦正阳抬手将二掌柜一推,冷笑道,“让表兄将就,你知不知道我表兄是谁?我姑丈可是大将军!” 流非“噗嗤”一笑,冷声道,“就上官敬也敢称是大将军,笑掉大牙!” 苏清此时方明白,原来秦正阳和上官驰是姑舅表兄弟。 那边李斌也跟着不依不饶,“让上官公子将就,我看你这店是不想开了!” “客官恕罪,您几位大人大量不跟咱们小人一般计较,只是二楼的确没有空闲的房间了!”二掌柜忙赔笑。 “那三楼呢?我看你们这不是有三楼吗?”秦正阳叫嚣道。 他这一声出,上官驰先变了脸色,恨恨瞪他一眼。 二掌柜脸色变的有些复杂,笑道,“三楼、那是几位贵客单独留的房间,就算是我们大掌柜来了,恐怕也不能让您几位上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什么贵客,难道比我表兄还尊贵?”秦正阳狞着脸色怒道。 这一次拉着他的却是上官驰,低声喝道,“别胡说八道!” “表兄?”秦正阳不解的看着他。 上官驰目光闪烁,沉声道,“算了,既然二楼没有房间,本公子便屈就在大堂里,赶紧给我们找个宽敞干净的位置!” “是,是!”二掌柜亲自带着三人过来,正停在苏清他们前边的空位上。 上官驰和秦正阳都看到了苏清,新仇加旧恨,见面分外眼红,两人都停在了那。 秦正阳咬牙看着苏清,和上官驰私语道,“表兄,就是这小子把我打下去的!” 上官驰冷冷盯着苏清,“我当是谁,原来是老相识!” 流非歪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酒盏,露出惊愕不屑的表情,“小清清,你这品味堪忧啊,怎么什么人都结交?” 苏清挑眉,“错了,老相识未必是朋友,也可能是被我打过的混蛋!” “你!”上官驰气的脸色刹白! 李斌见上官驰和苏清有旧怨,借此正好巴结秦正阳和上官驰,上前一步冷声笑道,“一个乡下小子,能赢了正阳兄?我到不信了,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上官驰转头,细眼对着秦正阳一挑,拉长了语气道,“正阳,这小子是不是用了龌龊手段才赢了你?” 秦正阳怔了下,眼珠转了转,随即会意,脸色变的愤慨,“表兄,你既然问了,我便当着众人讨个公道,当时在台上,这小子凑过来时,我肩膀上一痛便失去了力气,所以才被她一拳打下台。” “那就是用了暗器了,说不定暗器上还有散功散一类的毒药!”李斌立刻道。 “放屁!”虎子猛的站了起来,俊脸带着冷色,“他若真被暗器伤了,当时当着考核官为何不说?” 周围有不少参加武举的人,听到有关于武举比试的人,纷纷都围了过来,听到这里也帮着苏清喊道, “就是,当时为何不说?” “随便诬陷好人,可是要坐牢的!” “输不起找后账可不是君子所为!” …… 秦正阳脸色青白,眼神飘忽发虚,讷声道,“我、我当时、没发现暗器,失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我怕说了考核官根本不相信!” “什么暗器发现不了?”虎子冷笑问道。 “如果是银针一类的呢?”上官驰声音阴凉,冷冷扫向苏清。 “对,就是银针!”秦正阳几乎笃定的道。 流非喝了一口酒,嗤笑摇头,“胡说八道,连自己都信了,我非爷今日对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望族的贵公子真是刮目相看!” 苏清坐在那吃饭,脸色淡淡,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苏公子,今天当着大家,你必须要给我表弟一个解释,否则,这事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上官驰趾高气昂的道。 “表兄,我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如今却被人暗算失去了武举的资格,你一定要给我讨个公道!”秦正阳有了人给撑腰,大声叫嚣! 第150章 都是不想碰到的人 李斌悄悄扯了扯秦正阳的袖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正阳眼睛一亮,暗暗点头,眼角一扫左右,抓起一个凳子便对着苏清打去。 李斌忙后退一步,幸灾乐祸的看着。 他告诉秦正阳,现在就去找苏清打架,武举的规矩里有一条就是学子比赛期间同人斗殴,要取消武举资格,如今秦正阳反正已经落选了,不如趁机找事同苏清打起来,正好也让她被取消比赛的资格,出一口恶气。 秦正阳听了他的话,果然拿了凳子就冲了上去。 李斌躲的远远的站在人后,看着秦正阳冷笑,最好不仅苏清,还有她那几个朋友都被取消资格,那下一场比赛,他也少了几个对手。 上官驰似也是这么想的,冷眼在一旁看着。 此时众人惊呼一声,纷纷躲避,秦正阳脸色狰狞狠辣,举着凳子已经到了苏清面前,对着她头顶便要砸下去。 虎子和大壮一愣,同时扑过来,想要拦在苏清前面。 突然秦正阳脚下一个趔趄,扑通倒地,凳子“咣”的一声落地,他脸磕在凳子上面,惨叫一声在地上翻了个滚。 众人一怔之后,哄堂大笑起来。 走路都能将自己绊倒,看来被人一拳打下台也不冤。 流非手里拿着脱了骨的鸡腿,看着狼狈的秦正阳勾唇邪邪一笑。 苏清扫了流非一眼,也不由的唇角抿开。 李斌忙去搀扶秦正阳,上官驰怒其不争,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丢人之极。 “呦!这是耍猴呢?”一道悦耳漫不经心的浅笑自众人之后传过来。 众人转头,见忠勇侯府世子元璟正站在木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堂里的一团热闹,他身着暗红色长袍,风流俊美,浑身带着几分冷贵的散漫之气,不如何气势逼人,但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 “见过世子爷!”二掌柜先反应过来,恭敬请安。 上官驰和其他认识元璟的人也纷纷请安,“参见世子殿下!” 元璟宽袍拂动,缓步走下来,桃花眸扫过苏清,似笑非笑的道,“让本世子也凑凑热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驰忙上前,态度立变,恭维笑道,“不知道世子在这里,叨扰了世子清净,实在是该死!” 元璟瞥他他一眼,勾着笑,缓缓道,“既然该死,那你就去死吧!” 上官驰……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被憋住,发出“噗嗤”一声。 “世子说笑了!”上官驰一副趋炎附势的表情,伸手一指苏清,“是她!是她在这里闹事!” 大壮怒道,“你胡说,分明是你们先找事!” 元璟看向苏清,声音微冷,“又是你!” 苏清淡淡道,“我也没想到,只是吃个饭而已,碰到这么多不想碰到的人!” 元璟脸色顿时一青,她的意思是不想碰到他? “世子你看,这小子多嚣张!”上官驰气焰立刻又炸了起来,指着秦正阳道,“世子爷,这是我舅父家的表弟,自幼习武,可谓是文武全才,今日在比武场上却被苏清一拳打下了台。我觉得这里有猫腻,今日正好再次遇到,一问我表弟,他才说比武的时候手臂被刺了一下,所以定是苏清用了银针一类的暗器!” 这半晌秦正阳已经被李斌扶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跪在元璟脚下,磕头道,“请世子殿下为小人做主!” 元璟睨了苏清一眼,风骚的一拂宽袖,低头问道,“你让本世子如何为你做主?” 秦正阳低着头,目光闪烁,紧张的绷着身体,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李斌突然上前,“柳州李斌见过世子殿下!小的认为,为了公正,不如让正阳兄和苏清在这里当众再比一次,当着世子,想来没有人敢再使诈!” 元璟点头,“这到是个法子,正好,今日你们的比试本世子没看到,那就在这里在比一场!” “多谢世子殿下!”秦正阳磕头谢恩,起身挑衅的看向苏清。 此刻,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清身上。 连虎子大壮桃妮三人也看着苏清,一方面希望苏清和那个秦正阳比,杀杀他的威风,一方面又不希望苏清迫于元璟的威慑和秦正阳比,好像之前苏清真的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一样。 众人注目下,苏清还在吃东西,吃的很慢,却没停下,对秦正阳的挑衅也视而不见。 流非淡声笑道,“小清清,你若想比,就一拳再把他打出去,让所有人看看,你打那个草包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用他娘的暗器!你若不想比,我就帮你把他扔出去!” 苏清一顿,放下手里的筷子,缓缓起身,清凉炯澈的目光在秦正阳面上扫过,然后落在元璟身上, “我不会和他比,因为没有这个规矩!如果我今天和他比了,开了这个先例,那以后谁若输了,就可以冤枉对方使诈,要求重新比过,这对赢的人不公平!输了就是输了,如果有问题,当场提出,出了校武场,我没义务再做任何人的陪练!” 少女身姿笔直,吐字清晰,不卑不亢,不动声色却让人不敢轻视。 大堂内众人暗暗点头,觉得少年此话十分在理! 今日秦正阳如果得逞让苏清和他比了,以后人人效仿,输了便找茬冤枉赢的人,那岂不是乱套了? 那之前的比试还有什么意义? 元璟直直的看着她那双清透的眼眸,心底的弦似被触动,弹出“铛”的一声,他脸上却带了几分恼意,“如果,本世子一定要让你比呢?” “今天就算皇上来了,草民也不比!”苏清声音轻缓,坚定的神色却让所有人相信,她说的出做的到。 元璟微微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上官驰立刻上前道,“世子,她一个乡下贱民竟敢违抗您的话,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中!” 元璟倏然回头,勾起的唇角带了几分寒气,“就凭你这个猪脑袋,还想挑拨离间,想,利用本世子给你报仇,当本世子和你一样蠢吗?” 元璟说着,抬腿向上官驰踹去,直直将他踢了个跟头撞在后面的桌椅上,菜盘汤底撒了他一身一脸,狼狈至极。 大堂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秦正阳和李斌没想到元璟如此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方才还向着他们说话的,一转头,竟然就把上官驰给打了! 上官驰起身,跪在地上,惶恐磕头,“世子恕罪,世子饶命!” 元璟不理他,淡淡看向苏清,“不要以为几句话就把本世子说服了,本世子只是讨厌这个蠢货而已!” 苏清垂头,面上露出恭敬的神色,“世子英明!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就是对于可憎的人或者事,都同样厌恶!” 这是给他台阶下,还顺便夸了一下自己? 元璟冷哼,“本世子也同样讨厌花言巧语的人!” 苏清挑了一下眉,不说话了。 不知为何,元璟听了她的话,在看到她此刻有些调皮的小动作,心情突然间好了起来,方才气闷也不翼而飞。只是面上还是一副高冷的神色,转目扫向众人,“武举期间,若再有人无端生事,本世子定不轻饶!” “是!”众人齐齐恭敬的应声。 元璟一拂红袍,转身而去,一头墨发如上好的水缎,妖娆生色,众人均低下头去,大气不敢出。 见元璟走了,上官驰瞪了苏清一眼,也带着秦正阳和李斌狼狈的出了酒楼。 贵人都走了,大堂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坐下吃吃喝喝,对方才的事小声议论,眼尾不时扫向苏清,但大多都是敬佩的目光。 桃妮长长吁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个世子好威风!” 上次在医馆她就被他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一次,更是气都不敢喘,那人就算是笑着,也让人心里发毛。 流非笑道,“人家是世子嘛,身份高贵,自小被人捧着,自然有威严!” 桃妮思忖点头,“果真和咱们不一样!” “苏清,那个上官驰以后少不了找咱们麻烦!”虎子担忧道。 “所以、”苏清抿了一口酒,抬头看着几人,淡淡道,“咱们若想在京城站稳、不被人小看,就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许任何人践踏!” 现在他们只是从村里来无权无势的乡下小子,但终有一日,他们会凭自己的能力,成为人上人! 虎子和大壮神色一凛,眼中有别样的光彩,郑重点头,“苏清,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桃妮也跟着道,“到时候看上官驰那些混蛋还敢不敢欺负咱们?” 流非笑道,“那我非爷也跟你们凑凑热闹,江湖闯过了,再来混混官场!” 苏清斜他一眼,“你已经上船了,想下也下不去了!” 流非一挑眉,“爷会游泳,到时候抱着你一起跳!” 虎子道,“好了,不说玩笑了,喝酒,不要被几个混蛋扰了兴致!” “喝酒!” 五人举起酒杯,在空中一碰! 回去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苏老烧了一大锅热水,闻着众人身上的酒气,温和笑道,“炉子上有醒酒汤,锅里有热水,每个人都给我喝了醒酒汤,洗个热水澡再睡觉!” “是!” 五人笑着,一同应声。 第151章 二更 苏清先送苏老去睡觉,出来的时候,一抬头,正好月上正空,莹莹光泽铺满了小院,月华如水流泻,酒后浮躁的心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院子中淡淡葡萄香,甜腻诱人,苏清慢慢走过去,坐在葡萄架下仰头看着月色。 不想回去睡觉,在这里清风习习,拂去燥热,反而觉得舒服些。 虎子自屋里打了水出来,一眼看到坐在葡萄架下的少女。 她微微仰着头,月光落在她白皙精致的侧颜上,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虎子心中突然有些滞闷,今日在校场上,看到二花就是湛离欢,惊讶之余,他最关心的就是苏清的反应。 当苏清说不去和那人相认时,他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的有私心,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可耻。 苏清那片刻的震惊失态之后,照常比试,之后和他们一起因为过了第一场而高兴,一起喝酒,一起说笑,没有任何异样。 他以为,二花在她心里已经成为过去,她已经放下了,可是此刻看到少女萧瑟的背影,他直觉,她在因为二花的事难过。 其实难过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二花和苏清朝夕相处了一年,相依为命,突然离开,变成了陌生人,任何人都会失落。 “苏清!”虎子低低喊了一声。 苏清怔然回神,薄醉的眼睛还带着几分迷蒙,“什么事?”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我给你打了热水,好好洗个澡!”虎子声音温柔。 “嗯!”苏清点头,缓缓起身,走过来时还对着虎子笑了笑,“你也早点睡!” “好!” 苏清越过虎子,径直回了房间,脚步很稳,没有半分醉酒的迹象。 洗完澡躺在床上,苏清却没有半分睡意,辗转反侧,脑子里都是曾经和二花相处的往事。 从山上救下他,醒来后抱着她喊娘亲,像个尾巴一样寸步不离,每天傍晚的时候和铁花坐在栅栏外,等着她回家。 她被孙氏设计,他替她挨了三十大板,打的屁股血肉模糊却咬着牙说不疼。 他们在大牢里呆了一个月,每日吃白米饭水煮白菜,偶尔有些肉末,他定惊喜的夹到她碗里。 晚上牢里阴寒,他抱着她,将她的手塞在胸口取暖,一有风吹草动,他会先把她护在身后。 被洪水冲上山,他饿着肚子背着她走了几天几夜,以为她被山匪杀了,一怒成魔,杀尽那些山匪。 两人赴涿州送他回家,一路上男人郁郁不乐,告诉她,如果能和她在一起,他宁愿一直都在回家的路上。那个微雨凌晨,两人在雨中亲吻…… 她想,她也是舍不得他的,所以在知道他不是涿州太守的儿子时,没有半分失望,反而欣喜若狂。 一直以来,他像个孩子一样依赖她,可是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定会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 …… 酒气上涌,苏清脑子里一阵阵迷蒙,可是那些琐碎的记忆却纷涌而来,犹如就在昨日。 而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湛府 已经三更天了,卧房的灯依然亮着,湛离欢手里拿着书册,靠在矮榻上慢慢翻开。 男人沐浴后墨发披散,只穿了一件淡青色绣竹叶薄袍,长发散在水墨青色的袍子上,映着烛火,似冷浸桃色,青烟素绕。 更鼓声穿过漏夜一声声传来,悠远如梦,男人微微转过头去,伸出如玉的长指推开窗子,月华顿时倾斜而入,落在他俊美清冷的面孔上,风华无双。 男人凤眸深邃,目光穿过暗夜,落在远处。 桌案上,烛火一闪,火芯弯进融蜡中,堪堪将灭。 封九立刻上前,拿起银剪剪了火芯,火光顿时又变的明亮起来。 他眼尾一扫,见湛离欢看的书册这半晌只翻了一页,书页被人用力攥出了折痕,看的出看书人的确心不在焉,榻上男人侧头看着窗外,手中摩挲着一块玉佩,淡蓝色的络子,雕刻着双鱼戏水的图案。 这玉佩封九见过很多次,玉色并不是上乘的,雕工也算不上精致,实在和他们尊上的身份不配,可湛离欢回到京城后便一直带在身上,经常拿在手里摩挲,似是十分珍贵。 他不由的开始揣测这玉佩的来历。 “有事?”湛离欢突然回头,淡声问道。 大概是觉得封九在这里站的久了些。 封九猛然回身,头垂的更低,“夜深了,尊上休息吧!” 湛离欢握紧了手中玉佩,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额角,微一点头。 封九走到旁边的桌案前,将上面一黑釉瓷瓶打开,倒在白色的小碟里两粒丸药,之后倒了温水放在湛离欢面前的木几上。 湛离欢长指捻起药丸放在嘴里,和着水吞咽下去,漆黑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封九低着头,犹豫一瞬,道,“尊上,是药三分毒,您不能一直吃助眠的药,不如请太医来诊脉,开别的药方调养一下!” 湛离欢将水杯推开,淡声道,“不必!我之前后脑受过伤,太医也无法。” 说罢长腿一伸下了榻,向着对面的床走去。 封九了解湛离欢的性子,不敢再多劝,躬身退下去。 …… 城中医馆后院,众人忙了一通,过了三更天众人才睡,喝了酒睡的昏沉,可是刚过寅时,苏清虎子大壮三人已经起床,开了后门去跑步。 天还黑着,街上巡逻的侍卫看到三人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是参加武举的学子出来训练,钦佩之余还鼓励了几句。 三人回来的时候,天刚微微亮,出了一身汗,洗过之后,又开始练习射箭。 流非也伸着懒腰自房里出来,看着三人目中多了几分赞许,过去帮大壮调整射箭姿势。 三日很快过去,第二场比试如期进行。 一百五十个人全部按时到场,休息了三日,众人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这一次比试依旧是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每人射三组,每组十支箭,射程由近及远,最后按点数排名,落后的五十名直接淘汰出局。 也就是说,这一场比试会淘汰五十人,留下一百人! 众人在校场上排队等着抽签,见湛离欢在众官员和考核官的簇拥下走上观武台。 苏清听到旁边有人低语道,“大司马又来了?” “是啊,往年大司马只来第一场坐镇,或者连面都不露,这一次竟然连接来了两次!” “今年的武举说白了就是给赤影军招兵买马,大司马当然重视了!” “说的是!” …… 学子们议论时,有侍卫已经将抽签的木箱抬了上来,众人依次上前抽取出场序号。 到了苏清时,她抽中的是第六十号,排在中间。 考核官又念了一下排好对应的比试场地,众人分列向着自己的场地走去。 三十人一个场地,苏清正好排在第二场地的最后一个。 虎子和大壮分在第三场地,流非在第五场地。 一组十人,苏清过去的时候,前十人已经并排站好,面前放着长弓和十支箭,对面十丈外是靶子。 也就是说第一组十箭的射程是三十米。 苏清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发现第一场比试时叫齐信的人也在这里,他眯眼看着准备射箭的人,身上带着阴邪之气。 苏清扫了他一眼,看向前方,比赛已经开始了。 十人搭弓瞄准,“嗖嗖”几声,箭离弦而去,射箭的人飞快的再次搭弓。 射箭的时间,也在考核范围之内,比如,两个人是同样的点数,射箭时间短者胜出。 十箭发出,最好的成绩是一人有八箭射中靶心,另外一个五箭,还有一人十箭有七箭脱了靶,惹的旁人出声讥笑。 第二排十人上前,十箭射完,成绩也是相差悬殊。 苏清是第三组,待考核官念了名字,苏清走上去,那个齐信的男子就站在她身侧的位置。 考核官发令,十人同时拿起弓箭,齐齐瞄准靶心。 苏清心无旁骛,轻巧将第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人群中一阵欢呼声。 苏清眼尾极快的一扫,见齐信也射中了靶心。 她迅速拿起第二支箭、第三支、第四支…… 每一箭都没有任何偏差,几乎将靶心射满,人群的惊呼声已经变成惊叹,有人拍手喝彩叫好。 十支箭射完,苏清放下弓箭,看向齐信的靶子,也是十支箭全中。 考核官惊讶的看着两人,将点数仔细记上。 齐信也注意到了苏清,转头看过来,礼貌的示意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带着警惕和寒意。 苏清微一点头,转身退下。 开始进行第二组十箭比试,这一次的射程是五十米。 到了苏清时,苏清依旧是十箭中靶心,众人齐声叫好,考核官都瞪大了眼。 齐信九箭中靶心,一箭微微偏离,放下弓时,他眼尾瞄向苏清,已经带了几分敌意。 第152章 三更 第三组十箭,射程七十米。 第一排十人,只有一人中了靶心两箭,比试完,其他人都有些沮丧,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名次。 到了苏清上场,众人全部瞪圆了眼看着,不相信苏清还能全部射中靶心。 连其他场地比完的人也纷纷跑过来围观。 上官驰听说有人二十箭全中,也慕名跑过来,见是苏清,不由的眯起眼睛,冷笑道,“有的人专爱使诡计,两位考核官可要睁大了眼睛,别被蒙骗了!” 他话音刚落,斜后方突然有一箭呼啸而来,擦过上官驰的脸,射在苏清他们场地的靶子上。 众人皆吓了一跳,上官驰更是差点尿了,摸了一下脸上的血珠,回头怒道,“谁射的我?” 第五场地上,流非举着弓,唇角勾起,笑道,“不好意思,脱靶了!” 脱靶能脱这么离谱,从第五场地射到了第二场地? 第五场地的考核官看了看流非靶子上中了靶心的九支箭,实在不相信第十支箭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但是一箭脱靶,会直接拉低总体成绩,又觉得除非是失误,没人这样傻! 上官驰气的脸色发白,却又无可奈何,恨恨一甩袖子。 苏清回头笑瞥了流非一眼,让他专心,不必管自己。 流非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放下弓,退到后面去了。 观武台上,湛离欢斜靠着椅背,将校场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苏清和流非“眉目相传”,脸色不变,眸光却冷了几分。 最后一组比试开始,苏清神色镇定,对周围的喧嚣恍若未闻,拿起长弓,搭箭瞄准。 “嗖!”一声呼啸,箭离弦而去,带着惊风掣电之势,正中靶心! “第一箭!”众人齐呼出声。 第一箭射出,苏清已经抽箭搭弓,前一箭中靶,后一箭紧跟而去! “第二箭!” “第三箭!” “第四箭!” …… 到了后面,众人的呼声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兴奋,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在比试,忘了苏清是他们的对手,只为这样精绝的箭术所折服惊叹! 齐信冷眼瞄向苏清,手微微一颤,射出去的箭微微偏离,只射在第七环上,他阴鸷的脸色越发难看。 元璟今日来晚了,到了校场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围着第二场地,齐声呼喊。 他好奇的走过去,扒开人群走进去,正好看到苏清第十箭射中靶心,人群刹那沸腾起来。 三十箭全中,这几乎是武举历史记录上,都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 少女神色淡淡,并无半分得意,将弓放回去,对着考核官有礼的微一点头。 元璟目光落在她清绝的面孔上,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却有潋滟的光华流出,落在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他上前一步,斜斜笑道,“三十箭全中,算不得什么本事,在赤影军中随便拉出一个人都可以做到!” 众人见是元璟,齐齐恭敬请安,“见是世子殿下!” 元璟挑起眼尾看向苏清,“不如我们两个比试一下,也让本世子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苏清垂首,“草民的比试已经比完了!” 元璟站在她身侧的位置上,拿起弓箭,漫不经心的摩挲,“我们的比试不计入考核成绩,只是本世子想单独和你比箭,不敢?” 苏清淡淡的看着他。 周围的人起哄欢呼,“比!” “比!” “比!” 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虎子和大壮站在人群里,激动又有些担心的看着苏清。 流非抱着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元璟歪头看着苏清,妙目一眨,顾盼生辉,下巴向着她面前的弓箭一点,满满的挑衅。 苏清走过去,再次拿起长工,旁边的侍卫立刻将箭筒放在两人面前。 “一箭定输赢!”元璟握住长箭,吩咐侍卫道,“将靶子向后撤十丈!” 如今的射程是七十米,再撤十丈便是百米! 百米穿杨,那已经是一等一的射手了! 周围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目,紧张又期待的看着。 远处,观武台上,湛离欢微微坐直了身体。 苏清闭目感受了一下风速,随即搭箭、拉弓、瞄准,心静如水,眼睛里只有远处的靶子。 两支箭几乎是同时呼啸而出,向着各自的靶心飞驰而去。 一刹那,众人屏了呼吸,目光直直的跟着箭而去。 只见元璟的箭到了一半,突然一分为二,其中半支带着箭头,仍然笔直向着靶心而去,而另外半支却转了方向,“砰”的一声击在苏清的箭上,将苏清的箭击飞出去。 “啊!”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被元璟的内力震惊,也为苏清的落败惋惜。 苏清倏然转头看向元璟,目光冷冽。 元璟浅浅瞥眼过来,美目流光,妖冶中带着几分冷意和得意,低低道,“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和本世子斗,你只有输的份!” 他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百米外,他的靶子砰然炸开,同时箭已射至,没了靶子,继续直直射飞出去,最后落在地上。 人群发出一声低呼,全部都静了下来,瞪大了眼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元璟脸色一变,倏然转头,越过人群,和湛离欢的目光对视。 观武台中间,男人黑眸若夜,深不可测,带着警告和冷意! 流非面上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回头看去,目光落在湛离欢身上,有些不解的眯起眼睛。 考核官也懵了,这算是什么结果? 苏清的箭被击飞脱靶了,元璟的箭也没中靶,也算脱靶了,两人都算输? 其中一个考核官眼珠一转,立刻上前道,“此场比试,世子殿下和苏清,平,不分高低!” 苏清挑了挑眉,对着元璟低声笑道,“难道是世子内力用的太大了,把自己的靶子都炸了!”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眼眸流转,少了几分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狡黠。 元璟直直的看着她,心中气闷难当,一咬牙,冷声笑道,“这次不分胜负,还有下次,我看是不是次次都有帮你!” 说罢,拂袖而去。 苏清一怔,元璟什么意思,谁帮了她? 流非? 能有这样的内力,也只有流非。 苏清转目看向流非,流非却对着她耸肩,摇了摇头。 苏清一怔,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观武台。 此时却有许多人围过来,隔得太远,她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虎子和大壮跑过来,激动笑道,“苏清,你好厉害!” “苏清,这次比赛,你肯定是第一名了!” 苏清笑了笑,问道,“你们怎么样?” “还行!”虎子俊朗一笑,带着自信。 大壮挠了挠头,“我不如虎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淘汰?” “没关系,等出了成绩再说!”苏清安抚的拍了拍大壮的肩膀。 人群围观议论了一会散了,流非走过来,笑道,“小清清,你真是厉害了,和世子比箭都不落下风!” “行了,别说风凉话了,咱们找个阴凉地等着成绩!”苏清淡淡道。 “那边有消暑有绿豆汤,我去给你们端来!”流非向着旁边发放绿豆汤的地方走去。 苏清他们几人喝了汤,考核官那里也将成绩统计了出来,众人忙排队去等着宣布。 第一名,毫无疑问,苏清。 第二名,灵安齐信。 …… 流非排到第九名,他射空了一箭,得了零点,拉低了整体分数,否则进前三决无问题。 虎子排在第五十二名。 考核官念到谁的名字,谁便暗暗松了口气,没有念到的则紧张的等着,本是夏末了,仍旧一身身出冷汗。 念到了八十多名,还没有大壮的名字,大壮也不禁着急起来,小声道,“我会不会再一百名开外,被淘汰出去了!” “先别急,稳住!”苏清握了握他手腕。 大壮脸色微白,深深吸气。 “第九十二名,清苑县陌水刘大壮,射箭点数,一百五十点”考核官声音无波的念到。 大壮顿时抬头,脸账的通红,猛的抓住虎子和苏清的手,激动喊道,“我过了,我过了!” 虎子反手紧紧抓着他,和苏清相视一笑。 他们四人全部都通过了! 念完前一百名的名字,都是通过第二场比试的,没念到的,便被淘汰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一瞬间,校场上议论纷纷,喧嚣热闹。 “肃静!”考核官吹了一下哨子,大声道,“三日后,进行第三场比试,请诸位回去好好准备!” “是,恭送各位大人!”众人齐声应道。 湛离欢起身看了看校场上的人,随即带着文武群臣离开。 通过比试的人,此刻忍不住相护拥抱庆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而淘汰的人则垂头丧气的离开校场。 苏清他们四人回到医馆,苏老和桃妮听说四人都通过了比试,也同样高兴不已。 第153章 武试第三场 这一次不去第一楼了,苏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虎子则出去买了酒,饭桌就摆在葡萄架下,刚摘的葡萄像珍珠玛瑙一般摆在最中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庆贺。 葡萄架下挂着一盏明灯,头顶月光皎洁,众人坐在小院里,喝着酒,吃着葡萄,说说笑笑,无忧无虑,好不开怀。 …… 众人一直喝到二更天,苏老喝的有些多了,脸上一直挂着笑,看着他的孩子们,这一辈子感觉知足了。 酒冷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虎子扶苏老回房睡觉。 桃妮收拾残局,大壮通红的脸跟着她屁股后面忙来忙去。 喧嚣的小院,渐渐安静下来。 苏清感觉自己也醉了,脑袋里晕晕的,靠着葡萄架的木廊吹冷风醒酒。 院子里铁花将晒在簸箩里的草药一样样叼到屋子里去,忙完了,才跑过来,卧在苏清脚下,高兴的呲着呀,摇着尾巴,它今日也被喂了半盏酒,酒后亢奋,笑的像个傻狗。 苏清滑落到地上,抱着铁花的头靠在它身上,半闭着眼睛含糊道,“铁花,以后我若进了赤影军,那家里就由你照顾了,要多做事,别只贪玩,保护好爷爷和桃妮!” 铁花舔了舔她的脸,苏清被舔的发痒,一边躲一边咯咯笑出声。 流非走过来时,昏暗温暖的灯影下,少女正纯净憨傻的笑,和平日冷静清冷的她判若两人。 流非静静的站在那里,心底似被触动了一下,竟不愿上前打扰了她。 “不要闹了!”苏清温柔的道了一声,抱住铁花,依偎在它身上,极轻极低的道,“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好二花,不许欺负他!” 说罢,苏清顺势倒在地上,头枕着铁花的背就要睡过去。 流非叹了口气,走过来将少女打横抱起,有些嫌弃的道,“一个女人,又凶又爱喝酒,以后看你怎么嫁出去?算了,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去和爷爷说当他的上门孙女婿!” 男人得意的笑了笑,抱着她往屋里走。 将苏清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流非转身往外走,突然又停下,返身回来,俯身看着苏清低声问道,“谁是二花?” 苏清眉头皱了皱,翻了个身冲向床里,睡的很香。 流非一挑眉梢,勾了勾唇角,转身去了。 三日后,进行第三场比试,也是武试的最后一场。 天气有些阴沉,风卷云涌,似有一场风雨将至。 天色压抑,众人便更加紧张,已经走到现在,只要今日得了名次,人生就将有一个飞跃的转折。 虽然天气不好,但湛离欢依旧按时到了,就连元璟也早早到了观武台上坐下,他两人在,其他文武大臣更是不敢懈怠,正襟危坐,精神抖擞。 今日比试,是混战,每人去马厩里挑一匹马,然后去兵器库挑选自己合手的兵器,之后上马比拼。 第一场百人 混战,旁边的木架上有五十面旗子,也就是说这一百人通过比拼,有五十人能拿到旗子,其余五十人落败出局。 拿到旗子的五十人进入第二场混战,木架上是二十面旗子,没拿到旗子的三十人出局。 第三场,只有十面旗子,也就是会有十人胜出。 第四场,只有一面旗子。 拿到最后一面旗子的人,便是武试第一人! 比试点到为止,不可重伤对手,不可用毒,不能使用暗器,一有发现,立刻驱逐出局。 考核官念完了规则,大声道,“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挑选战马和兵器,一个时辰后,进入第一场场地进行比试!” 众人应声,立刻散开,向着马厩和兵器库纷涌而去,唯恐跑的慢了,好马和好兵器都被人挑走了。 苏清几人落在了后面,到了马厩的时候,剩下的马已经不多了。 虎子和大壮激动的去挑马,苏清在马厩里走过,见其他的马见到这么多人都有些慌乱,不停的踏着前蹄,唯有一匹毛色黑黄的马还在马槽里吃草,吃的不亦乐乎,一派淡定。 苏清走过去,歪头看了看那匹马,笑道,“这场我们合作一下,如何?” 流非倚着马桩噗嗤笑道,“你是第一个挑马还和马商量的人!别人都笑你呢!” 苏清转头看去,果然见几个人正看着她窃窃私语,脸上露出轻视的讽笑。 苏清不理,反而拿起一把草喂给那匹马,继续同那马道,“我们若赢了,我去养马的马倌说,喂你十日精料,如何?” 流非哂笑摇头,“我劝你还是另挑一匹马,这匹这么瘦,一看就没有力气!” 黑黄马闻言,抬起头对着流非“嗤”了一声。 苏清失笑出声,安抚的抚了抚马的耳朵。 流非拂了一下被喷溅在身上的草料,咬牙道,“脾气还挺大!” “我不觉得它没力气!”苏清淡淡出声,“相反,我觉得它很聪明,别的马都在等着被挑选,或者因为要上战场而慌张,但是它却在努力的吃草,就是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黑黄马扭头看了苏清一眼,跺了跺前蹄。 “呦!”流非怪笑挑眉,“你们这是遇到了知己,还惺惺相惜呢!” 苏清站直了正色道,“别在这废话了,赶紧挑你的马去!” 流非一耸肩,去挑马了。 苏清睨了他一眼,转头去抚黑黄马,笑道,“我就当你同意了,祝咱们合作愉快!” 挑好了马,再去挑选兵器。 兵器库里,剑、殳、鞭、锏、锤、刀枪棍棒、斧钺盾叉,应有尽有。 这段时间,大壮练的是流星锤,所以选了流星锤做兵器,虎子选的是长矛,流非随手抽了一把长剑,苏清挑的则是一柄长刀。 四人选好了兵器,出来后见其他人也全部已经在自己的马前站好,手执武器,威风赫赫。 上官驰瞥眼看过来,笑道,“射箭的好,未必兵器使的也好,尤其是这骑马,可是要经年的功夫。有的人兴许以前连马都没见过呢!” 李斌皮笑肉不笑的附和道,“上官兄说极是!如果有人前两场成绩虽然好,这次却第一场就被淘汰,你说冤不冤?” 上官驰冷笑道,“冤不冤不知道,但丢人是一定的!” 说罢,两人旁若无人的笑起来。 有些嫉妒苏清的人,听到上官驰和李斌的话,幸灾乐祸的瞄向苏清。 齐信站在众人之后,和上官驰不同,他看着苏清的目光带着阴郁和防备,明显将苏清已经看成了最大的敌人。 苏清拽着虎子不让他和上官驰争口舌不快,低声道,“说什么都不如在场上胜出重要!” 流非不怀好意的低声笑道,“小清清说的对,若是生气,等下逮着人多打几下出气!” 虎子淡淡点头,看着上官驰几人冷笑。 天上乌云密布,风起云涌,赛场上的旗子被刮的烈烈作响。 一个时辰很快便到了,校场上突然鼓声大作,号角声嘹亮,激越人心。 众人齐齐上马,握紧了兵器,如开闸的洪水,向着第一场地涌去。 刹那间,上百人战在一起,呼喊厮杀。 元璟起身走到湛离欢身侧,看着场上拼杀的人,淡声笑道,“你说,最后胜出的人会是谁?” 湛离欢靠着木椅,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轻缓悦耳的声音,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淡淡道,“你觉得呢?” 元璟笑道,“只要不是她,谁都无所谓!她射箭厉害,功夫厉害,可马上不必平地,这一次,她不可能再赢了所有人!” 湛离欢俊颜波澜不惊,淡淡启唇,“未必!” 元璟斜眼看向男人,桃花眼眯起,“你这样相信她?还是、了解她?” 湛离欢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放在薄唇下慢饮,“你不用试探,关于她的事,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元璟眉目微凉,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气闷,“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再次抬头看向战场,第一眼便看到了苏清的身影,他看了一会,目光转向别处,可不过一瞬,又落在少年身上,一直等到第一场比试结束,他眼睛都未移开。 ------题外话------ 昨天潇湘这边收到一张一星评价票,好忧伤!觉得哪里不好直接告诉十二好不好?十二一定改,收到一星评价票真的瞬间心情低落的不想码字了! 第154章 二更 第一场比试完,拿到旗子的五十人,进入第二场比试。 苏清四人全部拿到了旗子,齐信不必说,上官驰和李斌在互相帮助下,也进了第二场。 第二场的比试将更加激烈,因为只有二十面旗子,有三十人要淘汰! 大壮舞者一对流星锤过关斩将,合手的兵器对他来说如虎添翼。 五十人骑在马上,团团向对,敌视的看着对方,等着考核官一声令下,随即喝马杀向对面。 上官驰和李斌一左一右向着苏清杀过来,双剑同时攻向苏清的上下盘,剑气凌厉,带着嫉妒和恨意,似要在此报了之前所有的旧怨。 虎子和大壮护在苏清两侧,分别和上官驰李斌缠斗在一起。 大壮的流星锤虎虎生风,打的上官驰毫无招架之力,一捶打在他肩膀,差点将上官驰捶下马! 上官驰闷哼一声,喉中鲜血涌上,堪堪稳住身形,不敢再和大壮硬碰硬,转身去和别人比拼。 李斌忙也自虎子的手下撤出,护在上官驰身侧。 虎子和大壮追上去,对着两人穷追猛打,几次都差点将两人挑下马。 李斌功夫在虎子之上,有他护着上官驰,和虎子大壮两人对峙,一时也打了个平手,只是虎子恨上官驰几次和苏清作对,所以专挑他下手,一支长矛灵活凌厉,将上官驰外袍挑的四处破烂。 最终这一场,苏清四人,上官驰李斌,齐信等都拿到了旗子。 上官驰有李斌护着,虽然过了这一关,但衣服被虎子挑破,脸上也挂了伤,最是狼狈,一双眼睛阴郁的盯着苏清几人。 第三场,只还有二十人,目标更少,也更加明确。 上官驰和李斌依旧在一起,一个攻一个守,狼狈为奸,一上场便合攻将一人打下了马。 这样的打法实在是为人不齿,但是比试的规则里又没有不许合攻的条例,而且在战场上,互相合作的团结精神也是提倡的。 两人正是利用了规则里的这一漏洞,才一关一关的闯下来。 虎子和大壮憎恶两人的行为,解决了身边的人,默契的再次同时向两人杀来。 上官驰怯了大壮的流星锤,躲在李斌身后,不时的出招偷袭,阴损毒辣。 大壮恨的牙痒痒,偏偏追着他打,趁其不备,一甩流星锤对着他后背捶过去,本以为这次定将上官驰打下马,混乱中,正和别人缠斗的齐信,突然回身,软剑一挑,将大壮的流星锤挑了出去。 大壮一怔的瞬间,李斌使了一个虚招,晃退虎子,横剑向着大壮劈来。 剑气如虹,罡气横生,大壮闪身欲躲,却被强烈的剑气从马上击飞出去。 “大壮!”苏清低呼一声,手中长刀挡开一剑,纵马而去,伸手一拽大壮,却不想,齐信猛然袭向大壮身下的坐骑,马身吃痛,嘶鸣扬蹄,顿时再次将大壮摔了下去。 “大壮!”虎子惊呼出声。 大壮落在地上,滚了两个滚才停下,脸上满是懊恼。 落下马,便算出局了,只能止步在二十强里。 他起身离开场地,大声喊道,“苏清,虎子,流非,你们继续努力,一定要打赢了他们!” 苏清冷冷看向齐信,却见他阴郁的一笑,转身杀了一跳路出来,拔下了第一面旗子。 李斌和上官驰趁机再次合在一起,各自抢下旗子。 第三场结束,大壮出局,苏清虎子流非三人,加上上官驰李斌齐信,还有另外四人,闯入十强。 场地上,只有一面旗子。 比拼更加激烈,连观武台上的官员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向着这边眺望。 之前落败的人围在场外,不停的助喊呐威,给自己看好的人制造声势。 十人里,有五人苏清算是熟识了,另外四人,都是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应该是自小练武,马术精湛,武功卓绝,有些不屑的看着苏清三人,似是没想到苏清几个乡下人竟然真的进了十强。 考核官的开始令一下,那四人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向着苏清杀过来。 流非喝马上前想要帮苏清,却被齐信挥剑拦下,两人斗在一起,一时难分高低。 虎子也被上官驰和李斌缠住,两人合攻,将虎子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苏清被五人围攻,不慌不乱,神色镇定,一把长刀攻守有余,坐下的黑黄马比其他的马都灵活,带着苏清躲避,攻敌,配合的十分默契。 流非长剑使的出神入化,让齐信暗自心惊,他本以为自己今日的对手是苏清,没想到流非才是真正深藏不漏的那一个。 突然一剑挑来,齐信仓皇后退,手臂上一道血线飞出,他惊愕抬头,若不是方才他躲的快,今日这条手臂便被废了。 他退身的刹那,流非眼睛一缩,纵马而去,手腕一转,将一个欲偷袭苏清的人挑下马去。 有了流非帮助,苏清危机顿解,转瞬间又将一人打下马。 苏清眼尾一瞥,见虎子危险,忙道,“流非,你去帮虎子!” “好!”流非勒马转身,方要去帮虎子,侧面齐信却又杀了过来, 只这一瞬,李斌长剑挑飞了虎子手中的长矛,上官驰趁机偷袭,一掌将虎子拍下马! “虎子!”场外大壮惊喝一声。 同时,和苏清缠斗的一人长鞭一甩,猛然缠上了苏清坐下的马腿,用力一拽。 黑黄马扬蹄嘶鸣,却未向后倒去,而是直扑上去,前踢一蹬,顿时将执鞭那人踹了下去。 马蹄落地,上官驰和李斌趁机向着苏清杀过来。 流非面上闪过一抹冷色,手中长剑突然间幻化无形,剑光如网,对着齐信迎头罩下。 齐信面色大变,偏身闪过,身后却有剑光刺来,他慌张失措下,闪避摔下马。 等齐信一落马,流非飞快的纵身离马而去,半空中,男子衣袂翻飞,身若流水,人剑幻化为一,如虹扫过,刹那间飞沙走石,罡气铺天盖地,割脸如刀,上官驰李斌和另外一人顿时全部被拍飞出去,重重落地。 所有人睁大了眼,看着这惊人的一幕。 一招打败三强,这是什么武功? 上官驰“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起身怒喝道,“你打败了我们,自己也落了马,同样要出局!” 流非旋身潇洒落地,无所谓的笑道,“我家小清清得了状元,我乐意!” 他话音还未乱,眉头一皱,猛然转头,就见齐信缓缓自马腹下爬上来,重新坐在马背上。 围观的人群里一阵意外的惊呼,他们方才的注意力都在流非身上,也都未想到齐信根本没落马! 齐信方才摔下马时袖中的绳子拴住了马腿,借力伏在马腹下骗过流非,此时等流非解决了所有人,才从马腹下翻身山来。 “卧槽!”流非咬了咬牙,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他挑眉看向苏清,笑道,“小清清,看你自己的了!” “苏清,加油!”虎子在旁喊道。 苏清调转马头,面向齐信,目光清冽,清颜卓卓。 远处,元璟起身走到前面,睨了一眼湛离欢,淡声笑道,“看来,那男子是为了护着苏清来的,否则以他的武功,想要夺冠易如反掌。” 湛离欢俊颜微冷,目光落在流非身上,眼神晦暗,泛起淡淡凉意。 比武场上,苏清和齐信已经出手攻向对方。 齐信一把软剑,灵活如蛇,不断的攻向苏清的眼睛和喉咙,招式变化莫测,阴损歹毒。 苏清长刀飞舞,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搅动漫天吹起的风沙,凌厉如雪。 两人一柔一刚,一软一硬,发出阵阵金属撞击的声响,火花闪现,招式变化极快,周围的人看的目不转睛。 这是真正的高手过招,没有多余的花拳绣腿,每一刀每一剑都刺向对方的致命之处,却又被对方巧妙的化解,随后转守为攻,顺势而上,精彩之极。 元璟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清的每个动作,突然眉心微微一蹙,转眸道,“为何我觉得她的招数里有你的影子?” 湛离欢眯起眼睛,也正看着苏清每一个招式的转变。 的确有他武功的影子,却又不完全相同,她的武功糅杂了很多。 她很聪明,将看到的武功和她本身的剑术融合在一起,取长补短,形成了适合她自己的路数。 此时比试的两人已经过了上百招,齐信开始还能游刃有余,渐渐的,脸色青白,额头上有冷汗渗出,对面的少年长刀凌厉,面色稳重镇定,甚至有越打越猛的架势。一个闪神间,他手中的软剑被挑飞,袖子也被长刀削去一截,他脸色一变,目光阴鸷,勒马靠近苏清,化掌为拳,向着苏清攻去。 苏清回手一挡他的手臂,只见男人袖中冷光一闪,一柄短剑对着她胸下刺来,她目光一眯,长刀挡住短剑,却见短剑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极快的蠕动,顺着她的刀便要向她身上扑来。 苏清脸色顿变,迅速后退。 “苏清,小心!”人群里流非惊声喊道。 几乎是她后退的刹那间,一道黑色的人影飘身而来,飘若轻云,却快如闪电,瞬间便落在了苏清身前,拂袖将齐信拍飞出去。 ------题外话------ 推荐时九新文,《权相红妆》 【邪魅恣意vs偏执病娇】 她是王府郡主,生而尊贵,一场阴谋,父亲战死,兄长早夭,为撑起王府甘愿褪下红装。 从此,上京多了位放浪形骸的世子爷! 调戏美人,撩拨王爷……放眼上京,没有她不敢做的。 人前,玩世不恭,不学无术,邪魅恣意张扬纨绔。 人后,操纵权术,算计人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玩得起暧昧,守得住身心,掌得了权谋,一不小心,撩了自己的仇敌加情敌。 仇敌?五年前废了他的双腿;情敌,五年后夺了他的未婚妻! 这仇恨,很不共戴天了。 殊不知,自赐婚初始,便落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从此,她谋天下他谋她! 女主对男主,变态宠! 男主对女主,病态宠! (女扮男装,1v1,身心干净,男强女强) 第155章 三更 漫天风沙突然静止,空气似瞬间冻结,整个校武场落针可闻。 苏清落在马下,抬头看着面前男人挺拔而矜冷的背影,怔然呆在那。 齐信落在几丈外,“哗”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抬头目光阴冷的看着湛离欢。 半晌,人群中才发出一声惊愕的低呼,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方才苏清和齐信离的太近,他们只看到两人过了一招,苏清突然后退,然后大司马从天而降,拍飞了齐信。 发生了何事? 湛离欢抬步走向齐信,掌中剑光闪烁,看不到他使的什么兵器,齐却面色大变,惶恐后退,身上的衣服被剑气划开,“砰”的一声,一把短剑落在地上。 湛离欢长袖一挥,短剑到了他手中。 众人睁大了眼,惊愕的看着。 那短剑极薄,长约半尺,闪着幽幽蓝光,一看便是浸了毒的,让人奇怪的是那剑尖上团着一层黑雾,在上面微微蠕动,大概是被湛离欢的气势所迫,黑雾越团越小,后来几乎一动不动了,但仍旧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湛离欢将手中短剑展向众人,俊颜清寒,淡淡道,“这是洗髓蛊,一种极毒的蛊虫。可以附在兵器上,待敌人被利刃划伤,便迅速的进入对方的伤口,或者顺着人的五官进入身体,钻进人的脑子里,把寄主当做傀儡来控制!” 他话音未落,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倒吸气声,看向齐信的目光愤然憎恶,竟然在武举上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实在可恨! 湛离欢转头看向齐信,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齐信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迅速转身,纵身而去。 湛离欢长眸冷厉,手中短剑直直向着男人的背影飞去。 “噗”的一声,短剑扎在那人背上,他身体前扑,单膝跪在地上,然而不待侍卫过去将人抓住,他周围突然冒出一团黑黄色的烟雾,臭气熏天,呛人之极。 借此机会,齐信再次逃跑,几个起落消失在校武场上。 林城想要去追,湛离欢将他拦住,“不必了,他中了自己的蛊,逃出去也活不了!” “是!属下会派人查清楚他的来历!”林城应声退下。 满校场的人都看呆了,谁也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兵部侍郎此时才反应过来,忙带着侍卫围过来,惊慌问道,“大人有没有受伤?” 湛离欢回头看了苏清一眼,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一瞬,随即男人转身回观武台,淡淡吩咐道,“继续吧!” “是,是!”兵部侍郎连连低头应声。 考核官走过来,低声问道,“侍郎大人,这个、该怎么继续?” 比试时,突然有一人跑了,这算什么说法? 兵部侍郎瞥他一眼,“怎么这么笨,场上最后剩下的人当然就是胜出者,这点事还用本大人教你吗?” 考核官恍然,“下官愚钝,大人说的是!” 场上留下的人?考核官转头看去,那当然就是苏清了! 苏清此刻正看着男人的背影,目光微深,他这算又救了她一次吗? 方才,齐信用掌、使暗器不过是转瞬间的动作,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飞身而来挡在她前面,难道,他一直在看着她和齐信比试? 即便看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别人不是说了吗,这场武举本就是给他为赤影军招揽人才,前十强都有可能进赤影军为将。 苏清突然一怔,进了赤影军以后便是他的部下? 她似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想来,便将自己吓了一跳,以后,她要成为他的下属? “苏清,这面旗子是你的了,恭喜!”考核官突然过来,亲手将最后一面旗子递给苏清。 苏清猛然回神,接过旗子,淡淡道,“多谢大人!” 考核官转头大声宣布道,“武试最后胜出者,清苑县苏清!” 人群里一阵欢呼声,虎子和大壮已经跑过来,抱起苏清转了几圈,激动道,“苏清你赢了!你赢了所有人!” 苏清看了看手中的旗子,笑道,“这是我们四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流非也走过来,欣喜道,“恭喜你,小清清!” 许多人围上来,不停的向苏清恭喜祝贺,有恭维,有羡慕,此时不屑的人也转变了态度,知道苏清从今日起,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唯有上官驰和李斌,站在人群后,脸色难看,眼睛里嫉妒的要冒出火来。 苏清对着道贺的人一一回礼,谦和笑道,“还有笔试,结果未定,不过先谢谢大家!” 考核官已经将这次比试的五十强,二十强,十强,分别列出来,呈给湛离欢。 最后等着笔试的成绩出来后,再根据之前两场的成绩,综合排除武状元和前三甲。 湛离欢随意的扫过名单,淡声道,“笔试三日后在来鸿阁进行,今日武试前五十名的人都有资格参加,让他们去准备吧!” “是,下官遵命!” 考核官躬身退下,对众人宣布笔试的日子。 前五十名的人都能参加笔试,本来落败的人又有了希望,盼着能通过笔试能扳回一些成绩,若能进二十强,便有可能进入赤影军,或者得个武职。 众人欣喜离开校武场,回去做好准备,等着三日后的笔试。 苏清将自己的黑黄马牵回马厩,特意找到马倌,给了马倌十两银子,让马倌给这匹马十日的精料。 黑黄马仰头嘶鸣一声,欢快的蹬了蹬前蹄。 苏清抚了抚马背,笑道,“以后若有缘,我们还会有机会合作!” 湛离欢离开时,转头看过来,看到苏清站在马厩里似正和一匹马说话,眸光轻闪,冷峻的面孔上带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元璟走过来,撇嘴笑道,“让你猜对了,那小子还真胜了!” 湛离欢唇角几不可查的微微扬起,抬步往外走。 苏清和虎子几人离开的时候,虎子问道,“苏清,来鸿阁是什么地方?” 苏清刚来京城,自然也不知道。 流非给几人解释道,“来鸿阁是皇室的藏书阁,在东城,靠近皇家别苑。也是一座皇家园子,藏书无数,平时由夏老太傅看管。” “夏老太傅?”苏清突然问了一声。 “这位夏老太傅说起来就厉害了!他是已故的孝懿太后的父亲,也是当今圣上和文王的外公和老师,德高望重,受人敬仰,自朝堂上退下来后,一直在来鸿阁整理藏书。”流非道。 当今圣上和文王都是孝懿太后之子,也是先皇的嫡子,本来文王是嫡长子,应该立为太子继承大统。只是三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宫变,当时还是皇后的孝懿太后为了保住文王,将他送走,后来情势所迫,立了嫡次子玄燚为太子。 而宫变之后,孝懿太后很快病故,所以没有人知道被送走的文王去了哪里,直到十多年后,已经做了皇上的玄燚才派人暗中将文王接回。 皇上和文王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只是奇怪的是,皇上和文王膝下都没有儿子。 皇位终要继承下去,所以只能在宗室里选一个孩子立为太子,而皇室血脉最近的宗室便是睿阳王府。 睿阳王是淑太妃所生,也是先皇的儿子,他的儿子立为太子,也算合情合理。 流非漫不经心的将这些皇族之事说给苏清等人听,苏清听完,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抓住,就听后面有人嚷嚷着让苏清他们让路。 几人转头,见是上官府的马车,小厮趾高气昂的挥舞着长鞭,飞快的赶着马车穿过人群。 马车里坐着上官驰和李斌,进了十强后,越发目中无人! “一起参军也好,看非爷以后如何虐他!”流非面露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 虎子却想起今日在比武场上的事,忙问道,“苏清,你有没有受伤,那个齐信实在是可恶!” 想起湛离欢说的关于那个蛊虫的事,虎子便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如果苏清当时闪躲不及,被下了蛊,后面的事简直不敢想象! 苏清摇头,“没有,我闪的及时,没有被碰到!” 流非也沉了脸色,淡声道,“那个齐信恐怕不是大楚的人,不过,他能通过官府的户籍调查,背后定然还有不容小觑的势力!” “你见过那种蛊虫?知道来自哪里?”苏清问道。 “这种阴毒的蛊虫我怎么见过,只是听说过。” “他被大司马打了一掌,又中了自己毒剑,估计活不了!”大壮道。 “对,咱们不说他了,赶紧回家把苏清武试得了第一的事告诉爷爷去!”虎子兴奋道。 苏清浅浅一笑,看向流非,“今日多谢!” “都说了,我是为了你才去武举!”流非轻挑的将手臂搭在苏清肩膀上,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虎子以为流非不知道苏清是女子,也不好说的太多,只将他手拽下去,道,“快走了!” 第156章 夏老太傅 回去以后,苏老和桃妮听说苏清武试得了第一名,自是兴奋惊喜,对于虎子和大壮流非三人的成绩也很是满足,一家人高兴的买酒做菜,旁边店铺里的人听说了,也纷纷过来祝贺。 次日苏清自外面回来,怀里抱了一摞书册。 “这是什么?”流非好奇的过来翻看问道。 苏清将虎子和大壮都叫过来,将书册摊开,道,“咱们临时抱佛脚,这些都是往年武举笔试的考题,还有相关书籍,我都买了来,你们认认真真的做,不会的赶紧查书背下来,死记硬背也没问题,三日后,就算不考个状元,也不能把分数落的太多!” 大壮挠头道,“我一看到书就头疼!” “尤其是你!”苏清举着书册在他头上一拍,笑道,“你武试的名次在二十强里,很危险,笔试必须过关!” 大壮憨憨一笑,“好,我这三天不睡了,把这些题目都背过!” 虎子道,“你要都能背过,母猪也能上天了!” “虎子哥,别打击大壮!”桃妮拿着簸箩捡草药,在旁边路过听到虎子挤兑大壮,忍不住笑道。 虎子嗤笑一声,“现在就开始偏向了啊!” 大壮没听明白,桃妮却红了脸,面上窘迫还带着几分恼恨,怒道,“我不理你们就是!” 说罢一跺脚走了。 “好了,不要闹了,把书册和资料一人一份拿去,都给我好好写好好背,这可是我花大钱买来的!”苏清道。 流非拿了一本在手里翻看,皱眉道,“这是真的吗?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苏清笑道,“放心!这不是街头小贩那里买的,是我花了一上午搜集来的。” 流非咧嘴一笑,“好,我拿去看,武试比不过你,争取考个文状元!” 苏清唇角弯了弯,自己也拿了一本认真的背起来,她前世练过字,读过古书,但是学问这方面终究没办法和这个时代的人比,所以不能疏忽。 三日的时间,四人每日抱着书本背诵,夜里烛火点到深夜,次日天未明,屋子里便又传来低低诵读声。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学问都是相通的,他们背了这么多,总能堵上一些题。 苏清前世参加各种考试得来的经验,没想到到了这一世竟还能用到。 已经是夏末,天气转凉,笔试的这一日早晨便开始下雨,细雨不大,却是沁骨的清寒。 苏清四人雇了马车去来鸿阁,到了的时候,院门外的甬道上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来鸿阁很大,院墙不像富贵人家那样修的高耸,只有一人高,上面是石砌的梅花格,透过花瓣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精致。 走廊蜿蜒,山石碧湖,水榭楼阁,的确是一处景色极美的皇家园林。 墙外甬道的另一边是穿过整个京城的玉黛河,河岸宽阔壮观,两岸垂柳,如今正是夏末秋初,玉带染朱,别有一番壮美,而书阁的墙垣也因秋水多了几分诗意古韵。 只在墙外经过,便似闻到了里面的书香之气。 参加笔试的学子下了马车,自主的便安静了下来,不像平日里那般喧哗,带着敬慕之心,缓步进了阁院。 武举的笔试没有文举那样严格,所以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略一搜身,查一下所带之物便放行。 院中九曲回廊,廊外花庭各自成景,下着小雨,落在芭蕉竹叶上,淅淅沥沥,落雨如曲,婉转悠扬,在水雾中远远漾开。 远处红枫香桂,经雨后不见颓败,反而愈发颜色如新,让学子们本紧张的心情,顿时安抚下来。 能进这阁中一观,也不枉此行了! 有好书者,已经忍不住停下来驻足吟诗作对,似把笔试的时辰都忘了。 笔试的地方在来鸿阁东苑的观荷水榭中,水榭坐于水上,三面临水,宽三丈,长八丈,几乎占了半个湖面,前后左右各有观景窗,只是为了不打扰学子们考试,此时窗子上都落了百叶竹帘,卷帘半合,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却不挡光线,甚至还可以隔音,帘子落下是盛开的荷花,合上去便是含苞待放,双面水墨绘,精妙绝伦。 苏清初见的时候,惊叹古人的智慧远远超出想象。 苏清进水榭的时,里面已经坐了二十多人,正三三两两的聊天,在她面前有一七旬老者,穿着普通的深灰色长袍,花白的头发以竹冠倌在头顶,面容沧桑,却不带龙钟老态,一双眼睛仍旧清亮如泉。 苏清见这老者气质不俗,不由的慢了脚步,静静的跟在后面。 老者进了水榭,前面的有一男子正偏坐着和旁人的人闲聊,聊到兴奋处不禁手舞足蹈,将腿伸到了过道上。 老者正好走到此处,被突然伸出来的脚一绊,身体猛然向前扑去。 前面正唾沫横飞的蓝衣男子,抬手将老者一推,回头冷声怒道,“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 老者被一推搡,身形不稳,又向后倒去,苏清忙上前一步将老人扶住。 老者面容温厚和蔼,站稳了身体,对着苏清道谢,“多谢小公子!” 他温润的抬头看过来,待看到苏清的面容,微微一怔,闪过一抹惊诧。 坐在旁边的男子绊了人,却一副嚣张的样子,甩袖拂了一下靴子,挑着鼠眼冷声道,“看不到这里有人啊?踩坏了本少爷的靴子你赔的起吗?” 苏清扫了一眼他桌案上的名字,“王林轩”,如果没记错,这位王公子还在二十强里。 旁边蓝衣男子撇着嘴道,“这来鸿阁的下人这般不长眼,若是在我家,触犯了主子,早就被打出门去了!” 他们见老者穿着朴素,所以自然的认为是来鸿阁的洒扫下人。 虎子站在苏清身后,忍不住喝道,“明明你们堵着路,又伸腿绊人,还不赶紧道歉!” “你算什么东西?”蓝衣男子伸手怒指虎子,趾高气扬的仰着下巴,“告诉你,我们王兄在二十强内,以后就是赤影军的将军,识相的现在就巴结着点!” 王林轩冷哼一声,下巴抬的更高。 旁边一人拽了拽蓝衣男子的袖子,低声道,“吴兄,你眼拙了!这个是苏清,武试的第一名,后面说话的叫孙钰,武试十强!” 蓝衣男子顿时一愣,目光在苏清和虎子面上打量,眼神一阵闪烁,轻咳了一声,没了气势,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老者手里拿着香炉,并不生气,而是一直淡淡的打量苏清,此时温雅一笑,“这位小公子是哪里人士?” 苏清有礼道,“晚生清苑县苏清!” 老者眸光微微一闪,面上露出和蔼雍容的笑,“好,好!” 苏清到不明白他这两个好字是什么意思,淡声道,“老伯是来送香的吗?晚生帮您放上去!” “多谢!”老者将手里的香炉交给苏清。 苏清微一颔首,将香炉放在最面前的桌案上,随后和虎子几人找到自己的座位落座,等着监考官来发试题。 水榭传来钟声,所有人屏息坐好。 此时一三旬上下穿着五品秘书丞官服的的男子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走到前面,对着老者鞠躬行礼,“下官见过老太傅!” 所有人都愣在那。 这个穿着质朴,戴着竹簪,身上没有任何名贵饰物的老者,竟然就是这来鸿阁的主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和外公,三朝元老,夏老太傅。 方才那两人脸上顿时煞白,忙低下头去,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心中说不出的悔恨,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将老太傅当成了下人,再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恨不得在地上掏个洞钻出去。 秘书丞对着众人道,“老太傅是今日的监考官,大家见过太傅大人!” 五十人同时起身,恭敬行礼,“学子见过太傅大人!” 老太傅面容温雅,平易近人,并无半分官威和老臣的严肃,慈爱的笑道,“各位请坐!” 秘书丞将试题给了下人,一一给参加笔试的人发下去,对着众人道,“现在发考题,考试期间,不可偷窥他人,不可交头接耳,不可翻书查阅,若有犯者,直接驱除出去,以后也不可在参加武举,所以各位请谨记!” 老太傅亲自将香炉里的香点燃,声音温雅清晰,“考试的时间为一个时辰,希望你们都能考个好成绩!” 众人收到试题的,快速的开始提笔书写。 试题发到苏清那里,苏清先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不禁目露欣喜,有几个命题虽然和他们之前做的不完全一样,但是大同小异,如果虎子和大壮都背过了,得个中等分数是没问题的。 苏清拿起笔蘸了墨,抬头见虎子大壮流非三人已经开始书写,唇角微微一勾,也开始落笔。 房间里很静,只听到笔落在纸上刷刷的书写声。 苏清靠着窗子,窗外雨声轻缓,并不饶人,然而让人心里更加的宁静,思如泉涌。 秘书丞端了茶点放在前面的桌案上,老太傅坐靠木椅,端着淡茶慢饮,深沉的目光落在苏清身上,见少年面容精致,气质清卓,坐姿笔直,书写的不急不缓,带着这个少年少有的沉稳之气。 老人目光越发的柔和,含笑轻轻点头。 她今年十五岁了,十五岁…… 老人眼睛垂下,面上带着欣慰,又有淡淡忧伤,似思起了往事,想起了故人。 第157章 二更 时间缓缓而过,水榭内落针可闻,老太傅在过道上慢慢的走,偶尔会扫一眼学子的答卷,走到苏清身边时,停留了片刻,微笑点头,又多看了苏清一眼,才抬步离开,继续巡视其他人。 苏清一心答题,心无旁骛,不知过了多久,放下毛笔,轻轻吁了口气,抬头看去,见香已经燃了大半,时间就要到了。 她看向虎子三人,见虎子还在书写,大壮似遇到了难题,皱了皱眉,想了片刻,才又落笔。流非比她答完的还早,一手托腮,正兴致盎然的看着别人答题,看到苏清看过来,骚气的对着她挑了挑眉。 苏清睨他一眼,转过头来。 此时考试的五十个人,有的已经答完了,面上漏出轻松得意的笑,有的抓耳挠撒,眉头紧皱,不时的抬头看向桌案上的香,每看一次,面上便更慌几分。 还有的人大概武试的名次不好,笔试又不会,所以干脆放弃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总之,整个水榭,什么样的神态姿势都有。 突然,水榭外钟声一响,香炉里的香也正好燃尽。 只听屋子里有人懊恼的“哎呀”一声,也有人轻松的长吁了口气,一片喧嚣。 秘书丞大声道,“请各位立刻放下笔,将答卷留在桌子上,然后依次离开,不可打闹,不可喧哗,否则一律除名!”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起身时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答卷,然后鱼贯离开。 “苏清!”老太傅突然喊了一声。 苏清靠边停下,拱手道,“请太傅指教!” 老太傅温和一笑,“不,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不知方便与否?” 苏清诧异的抬头,“太傅请讲!” “二十日后你们的笔试成绩会张贴出来,这段日子我每日要判卷,需要一个人在旁边帮我查阅资料,你愿意每日来阁中帮我吗?”老太傅声音和蔼,随即又补充道,“你若有事便拒绝,没关系的!” 苏清立刻笑道,“能服侍太傅左右是晚生的幸运,晚生无事,明日便能来!” 不知道为何,她对这老人感觉很亲切,而且能来来鸿阁跟随老太傅读书,查阅古籍,对她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定然受益匪浅,她自然愿意。 老太傅含笑点头,“好,那等下你将住址告诉下人,我每日派人去接你来此!” “不必麻烦!我自己走着来便可,走路就当锻炼身体了!”苏清清冽一笑。 老太傅笑容更深,“你随意便好,那明日巳时,我在这里等着你!” “是,那晚生先告退了!” “慢走!” 老太傅一直站在那里,目送苏清离开。 秘书丞已经带人将试卷全部封了名字收好,向老太傅回禀后,带去藏书阁。 苏清和流非几人出了来鸿阁后,和几人说起了要来帮太傅阅卷一事。 “让一个考生来帮着阅卷,这还真是稀奇!”流非挑眉笑道。 虎子道,“那这二十日,你每天都要来?” 苏清点头,“应该是的!” “那我们岂不是要二十日不能在一起了!”虎子有些失落的道。 “不会,我每天早晨来这,傍晚就回家,只是白日见不到而已!” 虎子这才笑起来,“那还好些!” 接着众人的话题便落在在那位老太傅身上,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老臣,竟然这般朴素儒雅,实在让人惊讶敬慕。 流非笑道,“不要看他脾气温和,便小看了这位老太傅。当年朝中动荡,先皇和孝懿太后先后驾崩,幼皇登基,内忧外患,朝中不稳,便是这位老太傅辅佐幼帝平外敌,攘内乱,手腕铁血,杀伐果断,将大楚的江山重新稳定下来。众人只知有摄政王驱除了敌军,稳定了朝政,却不知在内宫还有这位太傅起了重要的作用,否则凭当时皇室的微弱之气,早就被人夺权篡位了!这位老太傅教导辅佐当今圣上,才有了如今皇上贤明之名,只是可惜,太傅只有孝懿太后一女,皇上却连半子半女都没有,文王有两个庶女养在深闺不堪大用,皇室嫡系一脉还是摆脱不了凋零的命运!” 虎子和大壮听的面露沉色,忍不住思索流非的话,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古榆村什么都不知道的野小子,以后参军入仕,说不定便要接触朝政,流非说的这些看似遥远,却已经开始和他们息息相关。 苏清却目光微深的看了流非一眼,流非是江湖人,是个杀手,为什么对朝政这般了解? 如果不是京城内土生土长的百姓,想来没人知道这些。 难道就算是杀手,也要做政治课培训吗? 流非目光看向远方,越过重重楼阁不知道在看什么,却很快又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对了,你们考的怎么样?还是我家小清清厉害,那些题咱们堵上了一半!” “对,对,我看到的时候简直又惊又喜!”大壮立刻道。 几人顿时忘了方才的话题,回到了考题上。 回去后,苏清和苏老说了一下明日要去来鸿阁的事,苏老听说是夏太傅,面上露出些复杂的表情。 苏清以为苏老不愿意她去,忙道,“爷爷若不想我去,我便和太傅大人辞掉。” 她只是个参加笔试的学子,就算不去,太傅身边那么多下人,也会安排其他人帮忙。 苏老温和一笑,“不,爷爷没有不愿意,你去吧!只是那里往来都是权贵,你自己要小心!” 苏清扬唇笑道,“是,我只是白日去来鸿阁,下午便回来陪爷爷!” “好!”苏老紧紧握住苏清的手。 武举的武试和笔试都已经考完,苏清却已经习惯了早起,现在放松了也没有任何懈怠,刚过卯时已经起身。洗漱后,烧水做饭,打扫院子,整理草药,铁花也跟在她身后忙来忙去。 天亮后,苏老和其他人都起来,雨后天气放晴,太阳升起,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吃过早饭,苏清便要出门去来鸿阁,出门时,虎子笑道,“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爷爷,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嗯!”苏清笑了笑,和苏老桃妮他们道别,慢慢往来鸿阁走。 锦绣街在城中,离来鸿阁的距离不远不近,苏清辰时出发,走了一个时辰,巳时的时候正好进阁。 一进门,已经有小厮在那里等她,恭敬道,“是苏公子吗?太傅大人让小的来给您领路。” “有劳!”苏清感激道。 “公子客气!请跟小的来!” 小厮带着苏清一路往阅音阁走,一路上景色优美别致,花香淡淡,沁人心脾。 阅音阁他们那日笔试的水榭后面,是老太傅平时休息和读书的地方,旁边便是赫赫有名的来鸿藏书阁,藏书数十万卷,汗牛充栋,包揽万象。 苏清进阅音阁的时候,老太傅正在书房里烹茶,看到苏清来,倒了一盏清茶给她,笑道,“走了许久吧?来,先喝杯茶!” 苏清忙双手接过来,“多谢太傅!” “别客气!”老太傅呵呵一笑。 苏清看着面前这个儒雅温和的老人,实在想不到流非说的当年这位老者是什么样子? 可惜,她不曾看到。 上好的青花瓷,茶水清透,入口甘冽,是上好的白毫银针。 苏清慢慢喝下去,从口到胃都熨帖起来。 “好喝吗?”老太傅含笑看着她。 “好喝!”苏清点头。 “我女儿年少的时候就爱喝这茶,每天也煮来给我喝。”老太傅面上带着回味的笑意。 他的女儿,已故的孝懿太后。 苏清没回话。 “好了,茶喝了,咱们去藏书阁的书房,笔试的答卷都在那里!” “是!”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往外走。 两阁中间有一片湖,有回廊蜿蜒相通,昨日下过雨,脚下木廊湿滑,苏清上前一步挽住老太傅的手臂往前走。 老太傅似十分高兴,还抬手拍了拍苏清的手背。 湖中碧荷经过了一场细雨越发碧绿,早晨荷叶冉冉盛开,没有半分初秋的颓败之色,反而更加清艳,清风自水上拂来,幽香阵阵,让人神清气爽。 苏清扶着老太傅走的很慢,走到回廊中间时,迎面走来一人,停在三丈外,似正看着他们。 苏清抬头,顿时一怔,对面的人身着深蓝色锦袍,俊颜如玉,身姿挺拔,正是湛离欢。 第158章 三更 湛离欢和苏清对视一眼,抬步走过来,对着老太傅行礼,“离欢见过老太傅!” 老太傅笑容慈和,似是和湛离欢很熟,温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湛离欢眸光在苏清面上一扫,声音如露珠滚荷一般的悦耳低沉,“晚辈来藏书阁取一本古书!” “哦,好!我正要去阁里,给那些武举的学子们判卷。对了,给你介绍,这是苏清,是今年武举的学子!”老太傅拉着苏清的手笑道。 说罢又对着苏清笑道,“这是咱们大楚的大司马,很厉害的!以后你若进了他的赤影军,他可就是你的将军了!” 苏清垂眸,面色温淡,“见过大司马!” 湛离欢微一颔首,漆黑的目光落在少女净白的脸上,微微一深,侧身让路,“离欢不打扰了,老太傅先行!” “有空过来,我还惦记着和你下盘棋呢!”老太傅笑道。 “是,学生记着了!”湛离欢垂首道。 老太傅带着苏清继续往前走,湛离欢偏着身子,转眸看向少女的背影,直到两人转了弯,他才收回目光,抬步而去。 苏清面色无异,依旧走的不缓不慢,只是袖子下,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回廊里荷风微凉,她手心竟沁了一层细汗。 她将手心的汗在袖口上抿去,心头像是被清风拂过的湖面,渐渐恢复平静。 藏书阁是六层的八角楼,琉璃碧瓦,雕梁画栋,名贵的红木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自下面看去,飞檐入云,瑞兽啸天,巍峨壮观。 四周回廊相通,阁下廊柱雕龙画凤,头顶五彩琉璃,极尽富贵奢侈。 然而一入内,一水的红木书案,整齐排列,书香铺面而来,浮躁和奢华尽去,只有文化的沉淀和厚重在空气里蔓延,让人心生敬畏。 老太傅拉着苏清的手,“这边走!” 两人沿着木廊往东,在一处雕花门外停下,门外有小厮守候,立刻将门打开往太傅和苏清进去。 入眼是一个极大的书房,或者是书堂。 四周都是书架,最前面是一张硕大的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香炉和一些书籍,旁边是画缸,里面有十几副封存的书画。 以一张四面山水锦绣屏风隔开,书房中间放了六张桌案和雕花木椅,桌案上同样摆着文房四宝。 地上铺着金丝绒毯,踏在上面,如踏着云一般柔软,落脚无声。 老太傅一边往前面走,一边道,“从前我曾在这里给那些孩子们授课,睿阳王府那两个小子,元璟,离欢,还有明容丫头,以前都在这里坐过。” 苏清了然,怪不得湛离欢对老太傅自称学生。她目光扫过那些桌案,其中一张上面刻了一个元字,想来就是元璟的了。 有书童将昨日的试卷已经在太傅的桌案上铺开,苏清自然要避嫌,站在一丈外。 老太傅抬头笑道,“随便找个桌子坐下,自己找本书看,等我需要的时候会喊你!” “是!”苏清应声,走到旁边的书架上,找了一本大楚地理杂记,便坐在前面靠左的桌案上看起来。 书童端了茶来,分别放在老太傅和苏清的书案上。 老太傅翻开考卷,认真看起来,苏清则看她的书。 硕大的书房里只有两人,安静如斯,阳光透过窗照进来,香烟袅袅,茶香淡淡,苏清并不觉得无聊,反而因为有这样的地方和时间能能静下来看看书,觉得甚好。 偶尔老太傅会喊她,找书查阅资料,苏清每次都查的很快,交给老太傅后,再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晌午的时候,午饭就设在旁边的小厅里,六菜一汤,宫中御厨的手艺,自然色味俱佳。 吃过饭后,休息片刻,继续回到书房。 一日的时间,便这样缓缓而过。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苏清和老太傅告退离开,天马上就要晚了,老太傅让下人赶了马车,送苏清回去。 这次苏清没有推辞,道谢后离开。 待苏清走后,老太傅也回自己的阅音阁,步履轻松,面上含笑,心情似十分的好。 第二日,苏清早晨按时到了,这次不用下人领路,她先去了阅音阁,等着老太傅喝茶之后,和他一起去藏书楼。 整个来鸿阁都很安静,只有老太傅和一些伺候的下人在,硕大的庭院,有时候半晌看不到人影。 这样的环境,也正好适合读书,只是一般人都进不到这里。 中间休息的时候,老太傅会走到苏清身边,翻翻她看的书,给他讲解一些。 老太傅是三朝元老,辅佐过两代君主,见地非一般人能比,苏清每次都受益匪浅,越发喜欢上了在来鸿阁里做书童的这个差事。 快晌午的时候,老太傅喊道,“苏清!” “在!”苏清立刻抬头。 “在我书房里,有几份册子,是摞在一起的,你去帮我取来!”老太傅温声道。 “是,学生马上去!”苏清将看了一半的书阖上,起身出了藏书阁。 到了阅音阁的书房,一眼便看到有六七本蓝皮的册子摞在一起,苏清过去抱在怀里,转身回藏书楼。 经过回廊的时候,一转弯,突然有个小厮捂着肚子急惶惶跑过来,直接撞在苏清身上,将苏清撞了一个趔趄,书落在地面,里面有夹页,散了一地。 “苏公子恕罪,奴才不是有意的!”小厮忙跪在地上去捡那些书页,眉头痛苦拧在一起,一手还捂着肚子。 苏清蹲下身,笑道,“若是内急便快去吧,我自己捡就好!” 小厮脸上一红,“小的吃坏了肚子,并非有意冲撞公子,以后也不敢这样乱跑了!” “没关系,去吧!”苏清声音温和。 小厮的确急的很,也怕自己等下万一没憋住更加冲撞了苏清,感激的道了谢,起身捂着肚子继续快步往前去了。 苏清蹲在地上,将散落的书页一张张捡起来。 侧廊上,一道身影慢慢走过来,在苏清面前单膝跪下去,帮着她捡地上的书。 苏清看着男人清俊熟悉的手微微一怔,头也未抬,淡声道,“不敢劳烦大司马,草民自己捡就好!” 男人不语,也未停下,长指捏起那些书页,拂去上面的尘土后,交给苏清。 苏清便也不再说话,专心捡书。 淡淡荷香和着男人身上的清水香,在鼻端萦绕不去,让人有淡淡的恍惚,苏清半垂着头,侧颜精致如画,清澈纯净的眸子轻轻闪动,随即又恢复平静。 书页捡起叠好后,分别放进书册中,苏清起身,淡声道谢,“多谢大司马!” 男人比她高一个头,直直看着她半垂的眼睫,半晌,才“嗯”了一声。 苏清微一点头,抱着书册,转身而去。 她回到藏书楼的书房,将书册交给老太傅,说了一下方才书册散落的事,让老太傅查阅那些书页是否无错。 老太傅翻了一下,笑道,“没事!” 苏清在才回到座位上坐下。 她刚一落座,突然门被打开,湛离欢走了进来。 苏清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湛离欢抬目扫过来,落在苏清坐的那张桌案上,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唇角几不可查的扬了扬。 “离欢?你怎么又来了?”老太傅笑道。 湛离欢上前见礼,矜冷的面上少见的露出温润之色,淡声道,“昨日取的书,学生有些地方不懂,所以干脆来这里读,若有不通的地方,也好及时向太傅请教!” 老太傅面上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好,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不懂的尽管过来问我!” “多谢太傅!”湛离欢微一颔首,抬步过来,便坐在苏清身后的位置上。 苏清脊背挺直,继续低头看她的书。 书房里多了一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各自看各自的,互不干扰。 苏清偶尔起身去给老太傅查阅资料,面向书架找书的时候,总觉得一道目光落在身后,转身时,男人看书看的很认真,没有任何异样。 苏清想,定是她的感觉出了问题。 太阳渐渐升到正中,小厮进来问,可否摆饭? 老太傅点头,“苏清一定也饿了,摆饭吧!” 说罢,转头看向湛离欢,“你呢?要不要一起留下来吃饭?” 湛离欢淡声笑道,“许久没吃过黄御厨的菜了,怀念的很,正好今日赶上,托老太傅的福!” 老太傅抚须笑道,“以前你们在这里上课的时候,老黄真是换了花样的伺候你们这些公子哥,走,去尝尝,老黄的厨艺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是!”湛离欢淡笑颔首。 老太傅走在最前面,苏清虚扶着他,湛离欢跟在两人身后。 弟159章 做菜 饭厅就在隔壁,几步便到了,下人正在摆饭,大概知道湛离欢在这里,所以今日是十个菜,荤素搭配,看上去十分可口。 三人落座,下人摆好了碗碟退下。 老太傅吃的很慢,湛离欢用饭也一样优雅缓慢,所以三个人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 静默中,反而透着一股怪异。 老太傅在苏清和湛离欢面上扫过,不由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老太傅放下筷子不再动桌子上的菜。 苏清抬头,关切的道,“太傅为何用了这么少?” 只吃了几口菜,汤饭都未动口。 太傅摇了摇头,笑呵呵道,“大概是上火了,没有胃口!老黄这菜,我吃了十几年,也吃腻了,若不是舍不得他,早就让他回宫里去了。你们吃,不必管我!” “最近秋燥,太傅大概有些积食不化,不如我下厨为太傅做两个开胃的菜,太傅可想吃?”苏清温声道。 湛离欢转目看过来,眸光深邃。 太傅高兴道,“原来你还会做菜?好,好,做两个便好,不要太辛苦了,我在这里等着你!” 苏清放下筷子起身,“太傅稍等,学生很快便来!” “嗯!”老太傅点头,吩咐侍立在门口的小秋子道,“带着苏清去厨房!” “是,苏公子请和小的来!”小秋子恭敬的一让。 苏清跟着他出了花厅。 厨房在后院,是个单独的院落,此时一四旬上下,身形略胖,面白无须的男人正坐在门外的木椅上喝酒,闭着眼睛,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上去十分快哉。 小秋子上前道,“御厨大人,这位是苏清公子,来为老太傅做两个开胃的小菜!” 头顶太阳正烈,黄御厨眯着眼睛向苏清看过来,在她身上一打量,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就他?毛都没长齐能做菜?” 苏清上前一步,笑道,“晚生苏清,见过黄御厨。” “出去,出去!厨房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黄御厨随意的一挥手,直接撵人,然后继续躺在木椅上闭着眼睛哼歌喝酒。 小秋子为难的上前道,“御厨大人,苏清公子来做菜,是老太傅吩咐的!” “皇帝老子吩咐的也不行!”黄御厨眼睛一瞪,猛的一拍木椅,喝道,“太傅若嫌我做的难吃,直接将我赶出去就是,否则,我的地盘,谁也不许进!” 小秋子吓了一跳,忙后退,对着苏清为难的道,“苏公子,您看、” 黄御厨的脾气阁里人是都知道的,当年也是脾气怪不愿在宫里伺候那群妃嫔主子,才死活要跟着老太傅到这来鸿阁里来。 苏清却不理会,直接往厨房里走。 “嗳!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黄御厨猛然睁开了眼,扭身看着苏清,见她头也不回,“噌”的在椅子上站了起来,“站住,你给我站住!” 小秋子忙跟上去。 厨房很大,也很干净,做菜的家伙摆放整齐,各种调料一应俱全。 看的出这位御厨大人的确很喜欢做菜,自厨房的摆设和码放整齐的食材便能看出。 “你这个混账小子,没听到我的话是不是,我说了不许进!”黄御厨块头很大,抓小鸡似的去抓苏清的肩膀,要将她拽出去。 他手刚一沾苏清的肩膀,突然少年回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拧到了背后。 “啊!”黄御厨痛声大叫,他力气本来很大,在少年手里却纹丝不动,恼怒喊道,“快放手!你这个混小子,竟敢这样对本御厨!” 小秋子看着黄御厨高大的身体扭曲着,哇哇大叫,莫名觉得滑稽可乐,上前一步低声道,“御厨大人,这位苏清公子在武举的武试上可是得了第一名的,那么多武功高手都被她打趴了!” 黄御厨恨恨瞪着他,咬牙低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秋子很冤枉,“您也没问我啊!” 苏清放开手,笑道,“我只是做两个菜,会帮你把厨房收拾干净!” “做一个都不行!”黄御厨恼羞成怒,动了动被扭的胳膊,凶狠的瞪着苏清,“你敢动我的刀,动我的菜,我就跟你拼命!武状元又怎么样,我老黄谁都没怕过!” 苏清蹙额,“这就是说没的商量了?” “对,没商量!”黄御厨仰着下巴,威风的哼了一声,随即抄起一根竹棍,“赶快出去,否则我就要打人了!” 苏清浅笑对他招手,“你来!” “干什么!”黄御厨喝了一声,走近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她。 苏清猛然上前,一脚踢飞他手里的竹棍,握住他的手腕,旋身一转就将男人高壮的身体扔在里装菜的麻袋上。 “啊!”男人痛呼出声。 苏清摘下挂在墙上的草绳,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将男人的手反绑,一提他肩膀,将他扔在麻袋堆里。 “得罪了!” “混账,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黄御厨脱口大骂,用力的挣扎,“赶快放了我,否则我一定告到太傅,不、告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诛你九族!” 旁边的小秋子也看呆了,黄御厨资历老,脾气暴,生起气来天不怕地不怕,有时候老太傅都要让他三分,今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将他绑了。 这少年,不一般! 小秋子扭过头去偷笑,一向无法无天的黄御厨也有今天,实在是让人大快人心。 苏清不理会他怎么喊,转过身去做菜。 目光在案板上一扫,见有上好的瘦肉,还有刚在湖里摘的莲藕,另外还有半个果凤梨(菠萝),苏清想了想,决定做了一个凉拌莲藕,在炒一个菠萝咕噜肉。 有荤有素,味道酸甜皆有,适合初秋解燥,味道也比较下饭。 苏清挽起袖子,先做凉菜,将莲藕洗净去皮,切成薄片,一边做,一边吩咐旁边的小秋子生火烧水。 小秋子忙应声,将锅刷了一下,添水生火。 苏清切好了藕片,辣椒丝、姜丝,等着水开的功夫,又把肉切成丁,用胡椒粉黄酒和少量的盐先腌上,又打了一个鸡蛋在腌肉的碗里,然后开始削菠萝。 黄御厨被捆了手脚,坐在麻袋上不停的大叫, “谁允许你动我的肉!” “那果凤梨是我吃的,别动,你这个混小子!” “你根本不会做饭,别给我瞎糟践!” …… 苏清嫌他呱噪,拿起旁边一块擦桌子的抹布,走过去塞进黄御厨的嘴里,世界终于安静了! 黄御厨挣扎累了,靠在墙上,嘴里塞着布,瞪着苏清,鼻子里呼呼喘气。 小秋子一边添柴,一边看着黄御厨笑。 苏清返身回去,继续将将红椒青椒都切成三角块, 放在碟子里备用。 水烧开了,苏清将切好的藕片放进水里焯了一下,翻了一滚捞出来,放在漏勺里沥水。 捞出藕片后,苏清转回去做另外一道菜。 碳炉点火熬药,将腌制好的肉粒滚上面粉,油热了以后,放在油锅里炸成黄炸透,炸好了以后放在一边,随即锅里的油倒出去,放入葱姜蒜,切好的红椒绿椒洋葱片,再继续放入调料,白醋,白糖、温水。 少年做事干净利落,有条不紊,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黄御厨不生气了,直愣愣的看着。 这边苏清已经将炸好的肉粒和菠萝块放进锅里,用木铲子调匀后盛在盘子里。 肉粒和簸箩外酥里嫩,配着红椒青椒,颜色鲜艳,味道鲜美,香气诱人。 小秋子吞咽着口水,问道,“苏公子,你这是做的什么菜,怎么不曾见过,看上去很好吃啊!” 苏清笑了笑没答话,继续去拌藕片。 连黄御厨也瞪大了眼,在做菜上他觉得整个京城也没人能和他比,可是苏清做的这道菜他的确没见过,看上去做饭很简单,但做出来的味道很诱人,他也不闹了,等着看苏清的下道菜。 苏清将沥水后的藕片放在碟子里,又炸了花椒油,放在一旁晾凉,随后加入准备好的姜丝,辣椒丝,白糖、少许盐、白醋,再倒入花椒油,搅拌调匀,最后又滴上几滴芝麻油。 苏清闻了一下,很满意。 刚刚吃过饭的黄御厨问道这味道,突然觉得又饿了。 苏清将厨房收拾了一下,把所有用过的东西整理好,随即将两盘菜放进托盘里,端着往外走。 “一炷香后,麻烦小哥给御厨大人松绑!”苏清对着身后的小秋子道了一声,抬脚出了厨房。 身后小秋子和黄御厨四目相对,小秋子立刻跑到院子里去,离黄御厨远远的,喊道,“御厨大人,您再忍耐一下!” “唔唔唔!” 黄御厨一边挣扎一边哼哼,双目恼怒。 第160章 二更 苏清端着托盘回到藏书阁的花厅里,老太傅正和湛离欢闲聊,看到她回来,呵呵笑道,“很快嘛!” 他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你去后面厨房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老黄有没有为难你?” 他怎么把老黄那个又倔又脾气臭的家伙给忘了。 湛离欢看了苏清一眼,心道,老太傅该担心的应该是他家老黄才是! 苏清将两盘菜放在桌子上,笑道,“没有,黄御厨人很好,没有为难晚生!” 老太傅点头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他说着话,眼睛落在菜上,“这两个菜看上去很新鲜,我尝尝!” 他夹了一块藕片放进嘴里,吃了味道,眼睛顿时一亮,“嗯!好吃,味道很鲜,这藕片香脆,很好!” 说着招呼湛离欢,“你也尝尝!” 湛离欢看到菜里还有果凤梨,觉得新鲜,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点头道,“的确很好吃!” 老太傅眉开眼笑,“没想到吧,苏清不但能文能武,还能做菜,这以后谁要是嫁给她,那姑娘可有福了!” 湛离欢筷子一顿,凤眸浅浅瞟了苏清一眼,继续吃菜,只薄唇抿的紧了些。 老太傅胃口突然变好,吃了菠萝咕噜肉后同样赞不绝口。 湛离欢也喜欢,和老太傅两人几乎只吃那两道菜。 苏清看到湛离欢这半晌似乎也没吃饭,和老太傅一起等着她做的菜。 他不是喜欢吃黄御厨做的菜吗?此时怎么一筷子也不动其它的。 苏清只做了两盘菜,还不够老太傅和湛离欢两人吃的,所以她自己只好去吃黄御厨做的菜。 平心而论,黄御厨做的菜还是很好的。 三人正吃着,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蹬蹬蹬”,由远及近。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黄御厨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人一怔,随即上前跪在老太傅脚下,一边委屈抽噎,一边抹着泪喊道,“太傅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苏清想,黄御厨闲来无事一定很爱看窦娥冤一类的戏。 老太傅一惊,伸手拉他,“起来说话,发生了什么事?” 黄御厨扭头一指苏清,脸上表情悲壮愤然,“她,就是她!” 苏清波澜不惊,正在吃黄御厨炒的肉丝笋片,她夹起一片笋片,对着黄御厨道,“御厨大人炒的笋片火候正好,以后多向您学习!” 黄御厨一个白眼,差点气翻倒地。 “老黄,怎么了?快起来说话!”老太傅又去拉扯黄御厨。 黄御厨拽着老太傅的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太傅,我虽然是个下人,但在御膳房的时候好歹也是个总管,在宫里干了大半辈子,后来又在这来鸿阁伺候您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个见着我不得称一声叫我一声大人,皇上偶尔来这里还点名要吃我做的菜呢!” 老太傅听的着急,“你说重点!” 黄御厨一抹鼻子,抬手怒指苏清,“这小子竟敢绑了我,还将刚擦完桌子的抹布堵住我的嘴,当着那么多下人,我、我不要面子啊?老太傅!” “咳!”湛离欢一口清茶差点喷出去,忙转过头去,掩嘴轻咳。 老太傅更是仰头“哈哈”大笑,好想看看不可一世的老黄被人绑了手脚塞着抹布是什么样子,方才他为何没跟着一起去厨房,竟然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 “老太傅!”黄御厨见老太傅不怒反笑,忍不住委屈的大喊出声。 苏清放下筷子,对着老太傅正色道,“其实,御厨大人说的和实情还是有一点出入的!” “休要辩解!”黄御厨满脸悲愤,“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我的确绑了御厨大人,也堵了他的嘴,但是当时厨房只有一个小厮,并没有当着很多下人,这句不实!”苏清淡声道。 黄御厨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憋死过去。 转头看向老太傅,“你看她承认了!今天老太傅必须给我做主,要么现在把她赶出去,要么我老黄走,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 “老黄!”老太傅笑道,“她还是个孩子,你一把年纪了,干嘛和一个晚辈计较?而且我知道苏清的为人,定是你为难了她,她才迫不得已动手!” “老太傅,小的伺候您十几年,现在您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看来这来鸿阁真没有我容身之地了!”黄御厨抹着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老黄、” “老太傅不必劝,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黄御厨憋着嘴,抽泣了几声。 苏清见老太傅和黄御厨的样子,便知道两人是故交,相处了十几年,若真因为自己让他离开,老太傅必然也不舍。 刚要出口道歉,便听到身侧湛离欢淡声道,“黄御厨,你跟了老太傅多年,真的舍得离开?将老太傅一人留在这里,走了便能安心吗?你不是一向喜欢我府里的那柄弯月环刀,明日我便让人融了打成菜刀,送你如何?” 苏清一怔,转头看向湛离欢,见他也正看过来,俊颜浅淡,眸光深邃。 看着无比熟悉的面容,苏清心头一跳,忙转开目光,淡淡垂下眸去。 老太傅也有些意外的看过来,弯月环刀,本是北郑皇室的传世之宝,后来在一场战役众,湛离欢在北郑三皇子手中获得,收藏在府中。 据说此刀为北冥玄铁所制,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置于地下,千年不腐。 他还真舍得! 果然,一听这个,黄御厨顿时眼睛亮了,“欢少此话当真!” “自然!”湛离欢浅笑应道。 黄御厨站起身来,用袖子摸了一把脸,瞪着苏清,“看在这把刀的份上,我便不和你计较了,哼!” 说罢,气冲冲的出了花厅,待出了门,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癫狂的笑,一溜烟的跑了。 “这个老黄啊,简直没有一点长者的气度,实在可恨!”老太傅嘴里骂着,脸上却带着笑。 苏清垂头道,“是学生思虑不周,冒犯了御厨大人!” “不怪你,你本也是为了我才去惹他的!明天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有了离欢那把刀,他再不敢为难你了!”老太傅道。 苏清…… 老太傅的意思明天还是要她继续做饭? 老太傅转目看向湛离欢,意味深长的笑道,“那可是弯月环刀啊,多少人万金求不来的宝刀,这个人情,要苏清怎么还?” 湛离欢薄唇微微弯起,俊颜带着点笑,声音悦耳低沉,“不急,反正、一辈子还很长!” 苏清斜眼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情,要她还一辈子? 她来这里做个书童而已,怎么就背上了这么大一笔账? 老太傅笑了笑,“对,一辈子还很长,慢慢来!” …… 吃过饭后,休息片刻,老太傅继续阅卷,苏清和湛离欢也继续回去读书。 湛离欢依旧坐在苏清身后的位置,两人模样皆俊美不凡,送茶的小厮进来时,都不由的多看两眼。 夏末的午后格外安静,连蝉都噤了声,书房内,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响,炉香袅袅,静谧安然。 小厮进来添了几次茶,阳光从正中走到偏西,天也渐渐暗下来。 老太傅起身捶了捶双肩,笑道,“好了,今日便到这里了,苏清,天不早,赶紧回家去吧!” “是!”苏清将书合起,收好。 湛离欢也起身告辞,“晚辈告辞了,明日再来叨扰太傅!” “嗯!”老太傅点了点头,“你若有时间,日日来才好!” 湛离欢抿唇笑了笑,看向苏清,淡声道,“你要回去吗?我正好送你!” 苏清默了一瞬,道,“多谢大人!但是大人回府并不顺路,还是不麻烦了,有阁里的马车送我便好!” 她不想让爷爷看到湛离欢,爷爷一直认为二花还在古榆村那里,偶尔还会和她提起,这让她觉得二花一直还在。这是她最后一个念想。 湛离欢薄唇抿起,眸光有些幽沉。 老太傅负手走过来,“那就让昨天的小秋子再送苏清回去,你们两人路上小心!” “是!” “晚辈告辞!” 两人向老太傅道别,出了来鸿阁,各自上了马车,一前一后沿着石路离开,到了路口,一左一右各自离去。 次日,苏清和老太傅到了藏书楼书房时,湛离欢也正好进阁。 苏清想,原来做大司马这样悠闲吗? 老太傅兴致很好,拉着湛离欢先下了一会棋,下到一半时,对着苏清招手,“苏清,你过来,看看我们两个最后谁会赢?” 第161章 三更 苏清走过去,目光落在棋盘上,只见两方棋子交错在一起,杀的正如火如荼,老太傅的出招凌厉,步步紧逼,而湛离欢攻守兼备,看上去不急不缓,但后招强势,到后面情况必然逆转。 她看了半晌,只觉两方布局精妙,不由的入了迷,一抬头,见湛离欢正幽幽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目光无声交汇,一时都未移开。 窗外透过温暖柔和的光芒,将两人的面容映入彼此的眼眸,那般熟悉,又那般的陌生。 “哒!”老太傅思虑半晌,落下一子,低着头蹙额思索,“离欢,到你了!” 湛离欢回眸,将手里的棋子放在棋盘上,顿时又化解了老太傅想了半天的布局。 苏清抿了抿唇,淡声道,“苏清不善棋,看不出输赢,两位大人还是慢慢下吧,我回去继续看书了!” “原来还有你不擅长的?”老太傅回头笑了一声,“好,不为难你,你去看你的吧!” “多谢老太傅!”苏清躬身退下。 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老太傅恼声道,“离欢,你又看哪儿呢,和我下棋你专心点好不好?” 湛离欢轻淡的笑了一声,落下一子。 苏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书,前面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上声音清脆,苏清心里一片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的书看完了,又从头到尾翻了一下,回味片刻,起身放回书架,打算再找一本。 苏清站在书架前,翻找了一会,看到上面的格子里有一本关于医术的藏书,眼睛一亮,抬手去拿。 可那本书平时大概看的少,放的实在是高了些,苏清踮了几次脚都未够到,正要去取木梯,身后突然有人走过来,微微贴着她后背,一抬手,便将书取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离的那样近,苏清心跳似停了一瞬,忙错身靠后。 “给!”男人将书递给她。 苏清接过,清眸半垂,有礼的道谢,“多谢大人!” “不用总这样客气!”男人道。 “是!”苏清微一点头,转身回自己的座位,片刻后,男人坐在身后。 老太傅继续阅卷去了,看面上表情,似是赢了,笑呵呵的很高兴。 快晌午时,老太傅抬起头来,道,“苏清,昨日吃了你做的菜以后,结果吃什么都不是滋味,你说怎么办才好?” 苏清失笑,“那学生现在去厨房,再去给您做几个菜。” “好,好!”老太傅连声道好,“不要太辛苦了,多找几个下人给你帮忙!” “嗯!”苏清将书放下,去厨房做饭。 待苏清一走,老太傅笑声问道,“离欢,你是不是也馋苏清做的菜,所以今日又巴巴的跑来了!” 否则他哪有这空闲来这里坐着看书,还陪他下棋。 湛离欢凤眸染笑,薄唇浅浅勾起,“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傅的眼睛!” 老太傅哈哈笑了两声,“你可不要吃馋了,再吃别的可就没滋味了!” 湛离欢笑的雍容懒散,“没关系,让她日日做给我吃便是了。” “好大的口气!”老太傅笑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判卷。 湛离欢长眸扫了一眼窗外,眸底暗光流动,眸色微深。 苏清到了厨房,黄御厨正在院子里打着扇子唱曲,看到她来,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大概是因为那把刀的关系,这次苏清做菜,黄御厨到没阻止。 依旧是昨天那个叫小秋子的小厮,在厨房里忙苏清烧水洗菜。 三个人,做四个菜一个汤便也够吃了,苏清做了清口的酸辣土豆丝,鲜菌滑菇,鱼香茄子,因为老太傅上了年纪,所以土豆丝的辣味偏淡。 然后又做了一个脆皮藕夹,莲藕排骨汤,此时正好是吃莲藕的季节,健脾化气,营养丰富,适合老太傅。 香味冒出来,小秋子眼巴巴的瞅着,憨笑道,“苏公子,啥时候小的也有福气能尝尝您做的菜?” 苏清笑道,“好,明天我多做些,留给你吃!” 小秋子忙摇头,“那不行,主子知道了会怪罪的,老太傅吃剩下了让我尝一口就行!” 外面黄御厨闻到香味走进来,看到苏清正在炒土豆丝,闻着味便觉得下饭,面上却带着不屑的表情,“这么简单的菜,本御厨闭着眼睛都能炒,简直不上大雅之堂!” 苏清谦和道,“是,小人炒的菜自然不能和御厨大人比!” 黄御厨满意的哼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锅里的菜。 炒完土豆丝,盛盘放在一旁,苏清继续做别的菜。 黄御厨磨蹭过去,看苏清和小秋子都没注意,偷偷捏了个土豆丝放在嘴里,味道酸辣爽口,的确不错。 忍不住又伸手去捏。 “啪”突然一细竹打过来,正打在黄御厨的手上,他猛的缩手。 苏清歪着头,也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黄御厨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我就是给老太傅尝尝菜,万一你在菜里下毒呢?” “好吃吗?”苏清问道。 “勉强入口!”黄御厨傲娇的仰着下巴。 苏清笑了笑,转身继续做她的饭。 半晌,黄御厨再次闻着味凑过来,看着苏清炸藕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做的什么?” “炸藕夹!” “这外面是藕片?” “对!” 苏清炸了一个出来,放在碟子里,递给黄御厨,“劳烦御厨大人再帮太傅尝尝有没有毒?” “那本御厨就屈尊帮你尝尝!”黄御厨接过盘子,用筷子夹了藕夹,顾不上烫,放在嘴里一咬,只觉外皮酥脆,内里肉香软糯,酥而不腻,十分可口。 黄御厨吃了一个,又直直的看着苏清锅里炸的。 “还想吃?”苏清歪头问道。 “想!”黄御厨平生好吃,见到好吃的,把之前的恩怨便也忘了。 “那去帮我烧火,我等下要将炖排骨汤!”苏清笑道。 “让本御厨帮你烧火?”黄御厨不可思议的瞪着苏清。 “不想烧就算了,正好,这藕夹我做的也不多,刚好够老太傅吃的!”苏清不在意的道。 黄御厨咬了咬牙,“烧就烧,本御厨又不是没烧过!不过,你把那藕夹再给我一个!” “行!”苏清痛快的应了声,又夹了一个金黄的藕夹放在碟子里给他。 黄御厨美滋滋的端着去烧火了。 小秋子打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傲娇的老黄,正一边烧火,一边吃藕夹,脸上可满足了。 小秋子忍不住对苏清竖大拇指,对这个小公子,他真心服气! 四个菜,一个汤,老太傅、湛离欢加上苏清三人吃的一干二净。 饭后老太傅打了一个饱嗝,似乎很久都没吃这么饱了。 之后几日,老太傅吃馋了苏清做的菜,到了晌午都是要她去做,黄御厨给她打下手。 黄御厨每日缠着苏清给她做新菜,苏清说啥便是啥,对苏清简直到了俯首帖耳的地步,连老太傅都惊叹不已! 因此,苏清从一个书童变成了厨子,不但要管老太傅和湛离欢吃饭,还得管着本来的厨子吃饭。 不管是书童,还是厨子,苏清都做的很用心,每日荤素搭配,素的轻淡容易消化,荤的补血补气营养丰富,吃的老太傅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 午后天气很好,流非主动去买菜。 自菜场出来,流非提着篮子,里面放着晚上要做的菜,一路吊儿郎当的往医馆里走。 突然,他眼睛向着左右一瞄,没继续走大路,而是自一条小胡同里穿了过去。 远离里主街,周围安静下来,两侧的屋顶上,十几个黑衣人手中长刀冷光一闪,对着流非当头罩下来。 流非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身形爆起,半空中旋身一转,宽袖灌注了真气,向着黑衣人横扫出去。 刀光如雪,他便似一道闪电,劈裂长空,安静的胡同内,似飓风突至,卷起风沙如瀑。 如网的长刀刹那间碎成雪片,呼啸成风,向着那些黑衣人直插过去。 流非依旧站在那,看着黑衣人的尸体落地,俊俏的面孔的一片漫不经心的凌厉。 一招,团灭! 其中一黑衣人侥幸躲过一劫,惊恐的看着流非,似看着魔鬼一般,捂着胸口,仓皇后退逃跑。 胡同口突然又出现十几个黑衣人,刀光一闪,直直插入逃跑的黑衣人胸口。 十几个人上前,单膝跪在流非脚下,“属下来迟,请主上责罚!” “将这里收拾干净!还有,我在楚京的这段时间,不希望再看到这些苍蝇围着我乱转!”流非淡淡道了一声,越过黑衣人,提着他的菜篮子,和来的时候一样,脚步轻快的走了。 “是!”黑衣人凛然应声。 待流非出了胡同,黑衣人才起身,手中拿出一瓷瓶打开后滴在那些尸体上,一股浓烟冒出,尸体瞬间化为血水,被腐蚀了的黑衣被风一刮,飘落到空中,远远吹开。 黑衣人已经不见,胡同又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弟162章 桂蜜膏 这日,一早天气便有些阴沉,还好,等苏清到了来鸿阁,雨才下起来。 雨不大,淅淅沥沥,只是天气越发清寒,风一过,阁中落红无数,这场雨大概是夏末的收尾,等雨过后,夏天便也真的过去了。 苏清坐在书房里,看着屋檐上的水成串的落下来,在窗前形成了一道雨帘,帘外水雾蒙蒙,天色昏沉。 苏清想,这样的天气,湛离欢大概不会再来了。 雨一直下到晌午才停,苏清依旧做了四个菜,老太傅今日气色不太好,阅卷的时候也总是咳嗽。 “太傅身体不舒服?”苏清关切的问道。 老太傅喝了两口清茶,道,“没事,每到秋冬的时候就容易咳嗽,我又不喜欢喝那苦药,熬一段时间便也过去了!” “既然身体不舒服,太傅还是回去歇息一下吧!” “嗯,也好,考卷已经看了一半,时间来得及,午后我先去睡一会!”老太傅放下茶盏起身。 “学生送太傅回去!” 雨已经停了,只是到处湿漉漉的,天气依旧阴沉。 苏清扶着老太傅回阅音阁,到了门口有服侍的小厮将太傅扶过去,将太傅送进卧房。 出了阅音阁,苏清想起小花园了有一颗百年老桂花树,如今桂花开的正好,雨后桂花正好采摘。 她先去了厨房,找了个竹篮,铺上一层纱布,然后提着去了小花园。 一场细雨,桂花开的愈发如火如荼,金黄明艳,香气扑鼻。 老树已经有上百年,根深叶茂,古态盎然,枝丫蜿蜒交错。 树皮苏清站在树下,摘了桂花后放在竹篮里,树叶上的雨水滴落下来,落在眉梢眼角,苏清也不在意,满眼都是黄花妖娆。 外面又下雨了,苏清浑然不觉,只不断的摘着桂花。 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走过来,苏清还未转身,一柄竹伞打在自己头上,她倏然抬头,落进男人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男人一身玄色锦袍,袖口用金线绣着云纹,针脚精致,如画师描绘,他如玉的手掌握着竹伞柄,清俊的眉眼染了水雾,越发深不可测,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她,映着少女错愕的表情,眸底缓缓漾起一丝笑意,如雨落清湖,水纹潋滟荡开。 苏清呼吸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出了不声,一瞬之后,只好转头继续摘桂花。 男人举伞站在她身侧,跟着她的身形移动,将细雨和落水都挡去,静默相护。 两人谁也没出声,只有细雨落在树叶和竹伞上的“沙沙”作响,似有轻沙细细的落在心上,那样轻缓,又那样深刻的印入心底,抹不去,擦不掉,变成了永久的烙印。 少女抬手时微微扬着头,墨发上沾染了落花,水雾黄花衬着她如画的眉眼,长睫卷翘,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带着她特有的冷静和纯净。 细小的水珠自她湿润的发梢上落下,滑过她白皙晶透的脸颊,滑过樱色的唇、精致的下颔,然后悄悄滚落进衣领深处…… 湛离欢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如夜,压着黑暗下的灼热,却终是忍不住,抬手去拂她发上的落花,手掌拂过她额角细润的皮肤,眸底微微一震,连呼吸都变的错乱起来。 丝丝缕缕的香气萦绕,不知道是花香还是女子身上的幽香,那般清晰可嗅。 苏清摘花的手一顿,雨声仿佛突然在这一刻停止,她抬手摘花,他抬手拂在她发梢眉脚,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好像有许久都不曾移动。 苏清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错开身。 男人也猛然回神,放下手,有些窘迫的转过头去,看着桂花,打破沉默,“你摘这个做什么?” 苏清声音轻淡,“做桂蜜膏,平时用来冲水喝,可以润脾醒胃,平肝,生津,止咳化痰。” 男人目光一热,温淡道,“这几日我的确喉咙有些不舒服,但不严重,你何必冒雨来摘花帮我做药?” 苏清怔了一下,垂眸低声道,“这是给老太傅的,太傅最近有些咳嗽、” 湛离欢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直直的看着少女,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缓缓点头,声音有些淡,“哦!” 苏清咬了咬下唇,道,“大人若喉咙不舒服,那我便多做些,送给大人。” 湛离欢眉目之间的清冷这才缓和了一些,温声点头, “好!” 两人不再说话,湛离欢扫了一眼苏清手中的竹篮,一手撑着伞,一手也帮她摘花。 …… 远处封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主子,惊愕的像是看到鬼一样,这么多年在湛离欢手下历练,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做到遇到任何事都能波澜不惊,可此时,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撼。 他家主子给旁边少年撑着伞,几乎整个伞都顶在那少年头上,自己大半个身体已经被淋湿,他浑然不觉,还在帮人家摘花。 他家尊贵矜冷,高华如仙的主子,在采花。 这是多么让人无法相信的一幕。 若非亲眼看到,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是他家主子被淋坏了脑袋,还是那少年有什么特殊之处。 的确特殊,他主子最近吩咐他做的事都和他有关。 不过问主子的私事,不多问任何一个命令,是他们贴身侍卫的行为准则,所以这段时间,不管湛离欢让他做什么事,他都是只执行,现在却不由的不多想了。 那少年气质出众,武试第一,可是这在赤影军中也算不的什么特别,唯一的特别就是那少年长的十分俊俏…… 他家主子今年二十三岁了,还没有过女人…… 封九倒吸了口气,忙闭上眼睛,强制自己不许再想下去。 罪过! 不,这绝对是死罪! 还是他家主子不会饶恕他的那种! …… 摘完了桂花回去,苏清去厨房酿蜜膏,湛离欢自己回书房读书。 片刻后,小秋子端着一碗姜汤进了书房,恭敬道,“苏公子说大人淋了雨,喝一碗姜汤驱驱寒。” 湛离欢抬头看过来,本淡漠的眸中泛起浅浅暖意,“放这吧!” “是!”小秋子将碗放在桌案上。 “苏公子呢?”湛离欢问道。 “苏公子还在正在晾桂花。”小秋子忙回道。 “嗯,下去吧!” “是!” 小秋子退下,将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湛离欢长指抚着瓷碗的边沿,唇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神中敛着眸中情绪,端起碗,将姜汤缓缓喝下去。 姜汤熬的浓,入口辛辣,男人却丝毫不觉得。 …… 苏清择晾桂花,酿蜜膏,在厨房里呆了一下午。 将酿好的蜜膏封存好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苏清回家之前先去看望了一下老太傅,太傅睡了午觉后,正在喝茶,精神比上午好了许多。 “太傅,好些了吗?”苏清敲门进去,笑声问道。 “苏清,进来!”太傅笑着招手,“听说你下午摘了许多桂花,是要做桂花糕吗?” “不,是酿的桂蜜膏,有化痰止咳的效果,我吩咐了小秋子每日早晚冲水给您喝,三日后,咳症就会见效。”苏清温声道。 老太傅面露慈和,点头道,“你有心了!如果不是你被离欢那小子看中了,要去他的赤影军,我真想把你一直留在这里。” 苏清听着这话有些别扭,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也罢,男儿终究是要出去历练闯荡,不能终日和我一个老头子在一起。”老太傅怅然道。 “还有十日,我会日日来这里陪着太傅的。” 老太傅点头,“有这二十日,我也满足了!好了,天已经很晚了,你回家去吧,天气不好,自己小心!” “是,学生告退!” 苏清轻步退出房间。 阁院门口,湛离欢刚要上马车,突然小秋子跑过来,喊道,“大人!” 湛离欢停步转身,沉眸看着小秋子走近,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瓷罐上。 “大人,这是苏公子酿的桂蜜膏,让小的给您送来!” 湛离欢抬目看向院阁内,似是寻找某人的身影。 小秋子会意,立刻恭敬道,“苏公子去看望太傅了,怕来不及,所以先让奴才给大人送来!” 封九上前想将瓷罐拿过来,却见湛离欢自己先一步拿走了罐子,“告诉苏公子,蜜膏我带走了。” “是,小的会转告苏公子的!” 湛离欢又回头看了内院一眼,天色混沌,重重墙垣树木掩映在水雾中,只有柳枝在风中婆娑。 他长眸淡垂,缓步上了马车。 小秋子看着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去,一回头,便看到苏清走了出来,忙道,“苏公子,小的将蜜膏交给大人了。” “多谢!”苏清温浅笑道。 “公子您客气,本就是小的该做的!” 此时恰好送苏清的马车也过来了,苏清上了马车,车轮滚滚,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缓缓离去。 第163章 二更 细雨淅沥下了四五日才放晴,苏清在家呆了几日没去书院。 下着雨,医馆里人却不少,天乍寒,染了风寒的人很多,冒雨来寻医的人络绎不绝。 最多的还是孩子,抵抗力弱,一变天,就容易生病。 每次来看病,那些孩子都皱着眉头,听说要抓药喝药,整个小脸都皱在一起。 苏清又开始研究她的药丸,想着把各种风寒对症的药做成中成药,这样给孩子用起来,就会省时省力的多。 苏老自然支持,和苏清研究了两日,几次改进,然后将制出的药丸给那些孩子服用,效果比预期的好。 这样一来,苏老开药也简单了许多,偶尔他不在,桃妮听患者说说病症也能帮着拿药。 泰安堂的名字在锦绣街上也因此传开,其他医馆效仿此法,也开始自己制作中成药,只是药效却始终不如泰安堂的。 另外苏清在医馆外张贴了聘人的告示,如果她和虎子四人离开了医馆,平日只有爷爷和桃妮在总是让人不放心。 所以苏清打算再请个人来帮苏老,如果能懂药理,那便最好不过了。 这日早晨,天终于放晴,一大早,阳光明媚,沉郁了数日的天空霍然开朗。 苏清起的早,做好了饭,又去了一趟早市,回来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口,小秋子站在马车旁正向着左右张望,看到苏清来,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苏公子,你总算来了,咱们在这里等你半晌了!” “怎么了,是不是太傅出了什么事?”苏清见小秋子面色惶急,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有、没有!”小秋子立刻摇头,笑道,“是老太傅想您了!这几日下雨您没去,太傅食不下咽,心急的不行,这不,天一放晴,太傅就让小的来接您过去!” 苏清松了口气,“好,我把菜放进去,马上就和你去书院。” “小的帮您提进去!”小秋子热情又朴实,提着菜篮子跟着苏清进了医馆。 苏老抬头笑道,“清儿,是书院派了人来接你,医馆没什么事,你赶快去吧!” 虎子将菜篮接过去,有些舍不得,“苏清好容易在家休息几日,又要每日奔波去书院。” 小秋子讪讪一笑,“老太傅喜欢苏公子,想让苏公子多陪几日。” “嗯,去吧!”苏老出声,拍了拍苏清肩膀,“爷爷这里你不用担心,虎子桃妮他们都在呢!” “好,那我去了,晚上回来我给爷爷做饭!”少女清冽一笑,笑容温暖。 “嗯,爷爷等着你!” 苏老将苏清送出门去,看着她上了马车,目光突然变的苍远不舍。 “爷爷,苏清晚上就回来了!”桃妮过来挽住苏老的手臂。 苏老呵呵笑了两人,见有病人上门了,返身回了医馆。 …… 到了来鸿阁,小秋子直接带苏清去了藏书楼的书房,敲门进去,老太傅和湛离欢正在下棋。 一见苏清,老太傅立刻眼睛放光,“苏清,你总算来了,这几日你不在,我们都想死你了!” 我们? 湛离欢俊颜一紧,低头掩唇轻咳了一声。 苏清半开玩笑的道,“除了太傅,这里还会有谁想我?” “老黄啊!”老太傅中气十足的大声道。 湛离欢倏然抬头看着太傅,唇角微微抖了抖。 “老黄这几日吃不惯饭菜,人都瘦了,每天念叨着雨停,念叨你啥时候能来!”老太傅眉目慈祥,呵呵笑道。 苏清噗嗤一笑,黄御厨自己做了几十年的菜,一向以自己的厨艺为傲,突然吃不惯自己做的菜了? 少女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眸光清澈,似有细碎的阳光闪烁,清绝动人。 湛离欢拿着棋子,看的怔了一下。 苏清闻着屋子里有桂花香,问道,“太傅的咳症好些了吗?” “嗯,嗯!”老太傅连连点头,满目兴奋,“你这个桂蜜膏果真管用,你看我现在一点都不咳了,喉咙也舒服了。以后,你要年年帮我酿一罐!” 老太傅身体康复,苏清也很高兴,痛快道,“好啊!” 湛离欢捏着棋子,垂眸看着棋局,眉头微微蹙起,俊脸微紧。 苏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之前看的书翻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大司马大人喝了桂蜜膏后喉咙好些了吗?” 湛离欢蹙起的眉心顿时舒展开,抬头浅笑道,“好多了,很有效果!” “那便好!”苏清微一点头,目光落在书上。 湛离欢落下棋子,面上也恢复了温雅轻淡,似不再被棋局困扰了。 中午自然是苏清去做饭,黄御厨一早便在小秋子那打听到苏清今日来了,正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不断的跑到门口往外张望。 终于发现苏清不急不缓走过来的身影,黄御厨激动脸色涨红,“苏清,你这个混小子,下几滴猫尿就把你吓着了,你不来我和老太傅吃什么?” 苏清挑眉看过来,“之前几十年,御厨大人都是饿着的吗?” 黄御厨憨憨一笑,挠了挠头,“我吃自己做的菜都吃腻了,你做的有味!” “今天想吃什么?”苏清边往厨房走边问道。 “啥都行,你再教教我那个蜜汁鸡翅是怎么做的,怎么我做出来味总不对!” 黄御厨絮絮叨叨的跟在苏清后面。 苏清做了六菜一汤,四个菜给老太傅和湛离欢,留下两个菜给黄御厨吃。 她看到厨房里有新鲜的黄花鱼,又做了红烧黄花鱼。 闷黄花鱼需要火候,苏清让小秋子把做好的菜端走,一个人继续在厨房里做鱼。 黄御厨将苏清做的菜吃干干净净,然后来帮苏清烧火。 炸好的鱼放在锅里,放好了调料,苏清交代道,“小火焖一个半时辰,然后温着,留到晚上正好吃。老太傅喝酒的话,你看着他老人家少喝一点,最好是黄酒。” 黄御厨闻着锅里散发出来的鱼香高兴点头,“放心,放心,有我在,会看着老太傅的!” 有他在苏清才更不放心,只得又交代了小秋子一遍。 午饭后,老太傅继续阅卷,苏清和湛离欢也坐在自己的书案后看书,静谧的房间里,三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仿佛一直都是这样,很久以前便开始,以后也不会有结束。 …… 黄花鱼闷了将军两个时辰,闷的鱼刺都酥了,老太傅配着黄酒吃的十分过瘾,第二日早晨和苏清念叨了几次,还道湛离欢没有福气,没吃到好东西。 湛离欢目光在苏清面上浅浅瞟过,笑道,“会有机会的!” 老太傅仍旧回味无穷,突然道,“我看那荷花湖里的鲤鱼也肥了,这样吧,苏清你别在这里陪着我了,你钓鱼去吧,钓了鱼咱们中午接着吃鱼!” 苏清瞪大了眼睛。 “离欢也一起去,每天闷在这屋里都闷坏了,你们俩出去玩吧!”老太傅将两人当成孩子一样往外撵。 苏清无语,湛离欢欣然接受,“那让小秋子进来伺候,有事您让人去喊我们!” “放心吧,没事!一定要钓条最大的鱼,中午让苏清炖了,咱们吃鱼喝酒,哈哈!”老太傅自己也开心的像个孩子。 苏清只好遵命,去钓鱼给老太傅吃。 到了湖边,下人已经将水桶,鱼竿,鱼食全部准备齐全,湖岸上放着两张藤椅,看上去到很像那么回事。 湖面荷叶连连,浓翠欲滴,荷香沁人,水面微风拂来,让人神清气爽。 苏清坐在右边的藤椅上,拿了竹竿,放进水里。 湛离欢也一样,坐下开始钓鱼。 湖边只有两人,湛离欢懒懒的靠在藤椅上,目光凝着水面,似真的在等鱼上钩。 太阳渐渐升起,照在脸上,晒的人发困,苏清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假寐。 “还有三日,便出考核成绩了,愿意加入赤影军吗?”男人突然出声。 苏清睁开眼睛,看向湖面,问道,“赤影军是大楚最好的军队?” 男人浅浅启唇,“是!” “那我自然愿意!”苏清道。 男人唇角似微微扬起,俊美的脸在阳光下有些高深莫测。 两人又沉默下来,谁也不曾提起过往,也不谈以后如何,只这样静静的,各自想着心事。 苏清的鱼漂一动,她立刻提竿,一条巴掌大的鲤鱼跃出水面,用力的挣扎着。 苏清将鱼放在木桶里,接着放鱼食下杆。 片刻后,湛离欢也钓到了鱼,比苏清的略大一些,放进水桶的时候,看着里面游的欢快的两条鱼,不由的便多看了两眼。 第164章 三更 快到晌午时,两人钓了十多条,有大有小。 苏清挑了其中四条最大的,然后将其他的又放回了湖里,收起鱼竿,提着桶往厨房里走。 “我来!” 男人接过苏清手里的木桶,高挺矜贵的身姿走在前面,走了几步,见苏清走的慢,又停下来等着她。 两人并肩上了游廊,刚走了几步,前面一女子迎面而来,声音悦耳如琴, “离欢!” 苏清凝目看去,是那日在忠勇侯府见过的明容公主。 她眼尾一扫身边的男人,想起之前在睿阳王府时听到几个丫鬟的议论,大司马湛离欢唯一接触、爱慕的女子,便是眼前的明容郡主。 片刻的功夫,明容已经走过来,头戴郡主金冠,发鬓两侧垂着细小的玉珠,在耳上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别到后面的墨发上,精致而雍容大气。 女子面若芙蓉,却有带着女子少有的英气,站在两人面前,目光灼灼看着湛离欢, “这么多日不见你,还以为你出城去了军营,原来在这!” “有事?” 湛离欢淡声问道。 “没事,就是多日不见你,心中惦念,元璟也在找你,我们两个还打赌谁会先找到你!”明容道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木桶上,有些惊讶,“你、这是钓鱼去了?” “嗯,老太傅前两日还念叨你,正好你来了去陪陪他!” “好啊!”明容爽朗一笑,突然看向苏清,似乎此时才发现苏清的存在,眸子一闪,笑道,“你不是那日元璟请来医病的大夫?怎么会在这里?” “草民见过郡主!”苏清淡淡道了一声,退后一步,伸手去取湛离欢手中的水桶,“郡主和大人有事慢聊,草民先下去了!” 湛离欢握着水桶没放,对明容道,“你先去陪太傅,我把鱼放到厨房去!” “让下人去便是,何必你这亲自跑一趟!”明容道了一声,唤道,“玲珑!” 一侍卫打扮的女子快步而来,恭敬道,“郡主!” “把这鱼捅提到厨房去!”明容吩咐道。 “是!”玲珑上前自湛离欢手中接过水桶。 “我为你带路!”苏清对着玲珑温淡道了一声,带着她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离欢,我好久没见太傅了,他定又要考我学问,我可不敢一个人去见他老人家,你和我一起去,也好帮衬一下!”明容眼中只有湛离欢一人,说话时,端庄明艳的面孔上也带了几分娇俏。 湛离欢看了看苏清已经走远的背影,眸色有些沉淡,“好,我和你一起去!” “其实许久没来这里,我也很想念太傅!” “还记得我们在这里上课念书时的情景吗?” “这院子里什么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路上明容心情甚好,说了许多话,湛离欢淡淡的听着,俊颜慵懒,有些心不在焉。 苏清炖好了鱼,又做了几个其他的菜,让小秋子端过去。 黄御厨缠着她陪他喝酒,苏清只好留在厨房里,让下人告诉老太傅自己不过去吃饭了。 在院子里摆了酒菜,苏清和黄御厨一边吃饭,一边小酌了几杯。 和黄御厨熟了以后,才发现他原来是个话痨,总之一顿饭下来,他以前又过多少红颜知己,有多少风流韵事,对苏清都交代了个底朝天。 苏清怀疑,黄御厨一喝酒便是祥林嫂的体质,会把以前的事都说给别人听。 大概很少有像苏清这样认真听的,所以黄御厨说的十分畅快,一会惆怅,一会抹泪,一会叹息,最后还唱了几句。 苏清看着八尺高的汉子唱着闺怨小调伸着兰花指,只好多喝了几口酒压惊。 黄御厨没唱完,拉着苏清不许她走,苏清只得靠在藤椅上继续听他的忧伤往事,太阳晒着,催眠曲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苏清一觉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黄御厨趴在桌子上,留着口水正呼呼大睡。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一下衣袍,往书房里去。 进了书房,只有老太傅一个人在,湛离欢平时看书的桌案上很整齐,书合起放在一旁,笔也挂了起来。 老太傅抬起头,笑道,“离欢有事先走了。” “哦!”苏清应了一声,白净温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老太傅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意味深长的一笑,继续看考卷了。 之后苏清在书院的最后三日,湛离欢再未来过。 考卷已经全部阅完,最后那日,老太傅清闲下来,亲自泡了茶给苏清喝,温和笑道,“听说你爷爷的医馆要招伙计,我倒认识一人,他之前是在宫里帮着御医抓药的,后来得罪了宫里的娘娘被遣送了出来,为人老实能干,我介绍他去你们的医馆如何?” 苏清惊喜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聘请伙计一直是她的一件心事,医馆里以后只有爷爷和桃妮两人,一个是年长老人一个是柔弱女子,若是请了心术不正的人,恐怕更是祸事。 而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实在很难找到合适的人。 如果有相熟的人,那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好,这两日我让他带着我写的亲笔书信去医馆里找你,若是合适你便用,若不合适就推拒,不必有什么顾虑!” “太傅推荐的人定然合适!”苏清笑道。 “那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医馆里聘请伙计的?”老太傅突然神秘的一笑。 苏清看老太傅的表情便想到了是谁,默然不语。 “是离欢!也是他求我帮忙找人的!”老太傅喝了一口茶笑呵呵道。 “那改日劳烦太傅替学生谢过大司马大人!”苏清温声道, “你不是马上要去赤影军了,以后你见了他,还是自己去谢吧!” 老太傅喝了一口清茶,转移了话题,笑声问道,“考卷我都已经看完了,想不想知道自己答的怎么样,看在你陪着我二十日的份上,我可以先告诉你!” “太傅知道哪份答卷是我的?”苏清疑惑的问道。 据她所知,所有的答卷,名字都是被封起来的。 “那日考试的时候,我看过你答题,记住了你的笔迹!”老太傅端着茶晏晏笑道。 原来如此! 苏清抿唇一笑,“不必了,早晚也会知道的!” “看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老太傅点头。 “不完全是!如果考的好,早晚都是我的,如果考的不好,还能多睡几个安稳觉,所以何必早知道!”苏清笑道。 “哈哈!”老太傅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言之有理!” 他笑完了又叹息道,“今天早上,我已经将所有的笔试成绩交到兵部,明日就差不多要放榜了,以后你也没空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苏清这这里呆了二十日,喜欢来鸿阁的清净,也和老太傅真有了几分师生之情,不舍道,“以后得了空,我还会经常来看望太傅的!” “好!有你这几句话就好,不要忘了!” “不会忘的!” “赤影军训练辛苦,或者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困难,有人为难你,就去找离欢,我交代了他照顾你!”老太傅关切的嘱咐道。 苏清眸光微深,垂下头去,“是,多谢太傅!” 临走的时候,老太傅将这几日苏清看的书都送给了她,不舍而怜爱的抚了一下她的头顶,语气深长的道, “去吧!若是有缘,我们终还会再聚的!” 苏清郑重的将书抱在怀里,恭敬行礼,“太傅保重!” “你也是,保重自己!” 苏清微一点头,又对太傅鞠了一躬,退后转身。 “苏清!” 突然身后一声大喊,黄御厨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大步跑过来。 跑到跟前,黄御厨呼呼喘着气,将酒坛往前一递,“没啥送你的,这个给你!” 苏清接过来,温暖一笑。 黄御厨好吃好酒,酒对他来比金银更重要,他将自己的酒送给苏清,是真心把她当朋友了。 “多谢御厨大人!”苏清将酒坛也紧紧抱在怀里。 “你要了我的酒,那以后要经常回来给我和太傅做菜吃啊!”黄御厨粗声道。 苏清失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嗯,有空一定过来!御厨大人照顾好太傅,也照顾好自己!” 苏清再次向太傅和黄御厨道别,出了来鸿阁,小秋子已经赶了马车在等着她。 抱着书册和酒坛上了马车,苏清看着太傅和黄御厨站在院门前和她挥手,看着灰墙绿瓦渐渐远去,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和不舍。 回到医馆,看苏清抱着东西回来,苏老迎上来笑道,“明日不用去了吗?” “是,太傅说明日武举就要放榜了!”苏清回道。 流非走过来,翻了翻她手里的书,又看了看酒坛,嗤笑道,“你在书院待了二十日,那太傅就送你这么点东西?我以为怎么要会送你几件珍宝玉器!” 桃妮睨他一眼,“人家是太傅,以为和你一样俗气?” “这酒一闻就是好酒!”大壮也凑过来。 “明日放榜,若是我们几人都榜上有名,这酒就留到明日庆功喝!”苏清拍了一下酒坛。 “这主意好!”虎子俊脸爽朗一笑。 第165章 雇丫鬟 次日,武举的前五十名榜单张贴了出来。 一张贴便围过来许多人,急切的在上面寻找自己的名字,对于名次和众人预料的没有太大出入,有的失望一叹,颓唐离去,有的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激动的语无伦次。 苏清和虎子几人挤上前去,第一列第一个名字就是苏清。 “苏清,你中了,你中了武状元!”虎子都没来得及去找自己的名字,满面惊喜,握着苏清的肩膀,激动的摇晃,好像是自己中一样的高兴。 “好了,快看你们都是多少名?”苏清笑道。 虎子满心的欢喜,这才去找自己的名字。 四人都在榜上,流非是第三名,虎子第七名,大壮第十六名! 大壮以为自己的笔试会将成绩拉下来,没想到还在二十名里,也高兴的只嘿嘿傻笑。 旁人听到虎子喊苏清,都转头看过来,目光钦佩羡慕的在苏清身上打量, “就是她得了武状元?” “看上去很小啊,还没及冠。” “这才叫英雄出少年!让人佩服!” …… 上官驰和李斌也都在前十名里,两人本十分兴奋,此时听到旁人夸赞苏清,满心的高兴像似被泼了一盆凉水,冷笑道,“得了武状元又怎么样?以后入了赤影军,有人才知道什么叫天上有天人外有人!” 李斌附和道,“上官兄说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有人幸运,却未必一直幸运!” “那也比有的人只会羡慕嫉妒说风凉话的强!”虎子冷眼扫过来,冷笑道。 “乡野贱民,你说谁呢?”上官驰嚣张的戾喝一声。 “怎么,不服的话再打一场!”大壮握着拳头站在苏清身侧。 众人见要打架,忙退开看热闹。 “打就打,以为本公子真怕了你们这群贱民?”上官驰唰的一声合上折扇,趾高气昂。 “元世子,您怎么来了?”站在苏清旁边的流非突然大喊了一声。 上官驰脸色顿变,迅速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世子饶命,小的并未有意挑事!” “世子饶命!” “哈哈哈!” 周围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李斌脸色涨红,弯腰去扶上官驰,“上官兄,有人炸你,元世子根本没来!” 上官驰猛然抬头,见街上行人熙攘,围观的人看着他讥笑,哪里有元璟的半个影子。 上官驰脸色顿时变的铁青,由青转红,由红转白,回头狠狠的瞪着苏清,用扇柄指着她,咬牙道,“苏清,你们几个都给本公子等着!等进了赤影军,有你们受的!” “好啊,我到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苏清面不改色,凛然无惧。 上官驰冷哼一声,重重一甩宽袖,转身快步而去。 后面李斌忙狗腿的跟上去。 秦正阳没考中,回柳州去了,到是给李斌找了个靠山。 “走了,回去了!”苏清招呼虎子几人。 他们一走,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回到医馆,送喜报的人正好过来,一家四人在榜,历来绝无仅有,连周围的邻居都忍不住过来看热闹贺喜。 苏清给了衙差赏钱,苏老也将准备好的瓜子糖果给道喜的人吃。 “苏老,你这几个孙子,都有出息啊!”周围店铺的人以为苏清几人都是苏老的孙子,羡慕的大声道。 “是啊,一门出了四个武将,了不得啊!” “他们的爹娘知道了也一定欢喜坏了!” “是、是!”苏老满目笑容,高兴的给众人发糖。 桃妮抢了虎子的喜报捧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骄傲的道,“以前我就觉得虎子哥一定会出人头地,我果然没看错!” 虎子被说的俊脸一红,“才上了榜而已,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我相信虎子哥以后肯定能做个大将军!”桃妮自豪的扬着下巴。 大壮把自己的喜报也给桃妮看,“桃妮,你看看我的!” 桃妮扫了一眼,笑道,“你也会当大将军的!” 大壮嘿嘿直笑,“我当了大将军,就带着你一起去骑马!” “好啊!”桃妮娇媚笑道。 送喜报的衙差最后道,皇上最近身体不适,所以在榜的人不必进宫谢恩了,明日均去湛府报道。 这次武举本就和赤影军关系最大,去湛府报道也合情合理。 苏清看着喜报,却目光微深。 湛府? 以后,她真的要做的他的属下了! 午后,太傅介绍的人带着书信来了医馆,求见苏老。 苏清本以为是个年轻人,来了以后发现原来是个五旬上下的长者,穿着深灰色的长袍,面容憨厚。 年纪大也好,至少稳重,和爷爷也能聊到一起去。 男人姓江,家在京城郊外,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了,自己老伴两年前也过世了,如今算是孤家寡人,所以听说要住在店里看店,也一口应承下来。 他之前本就在宫中帮着太医抓药,对药材了如指掌,正好也是苏老需要的。 聊了一会,苏老很满意。 苏清便应承下来,喊他江伯,让他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来上工。 医馆里的人手够了,苏清又带去桃妮去“人市”上挑个丫鬟。 桃妮道,“雇什么丫鬟,我伺候爷爷就行了!” “我们都走了,怕你自己无聊,找个人和你作伴!”苏清解释道。 桃妮抿嘴一笑,“还是苏清你想的周到!” 所谓“人市”就在街头的一块,有妇人想做奶娘,或者贫苦家的女儿想做丫鬟便聚堆等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挑。 有大户人家的管家经常过来,给自己主子挑选下人。 刚过了晌午,“人市”上人不多,几个女子正坐在墙角下聊天,旁边还有几个妇人,胸膛鼓鼓的,看样子是做奶娘的。 看到苏清和桃妮过来,一个婆子立刻起身,笑道,“小公子找丫鬟还是找奶娘啊?” 苏清道,“想雇个丫鬟,干净利索的!” “您放心,我余婆介绍的人都能干!”妇人面上堆笑,带着苏清和桃妮到了几个女子面前,问道,“您看看哪个中意,价钱好商量?” 苏清让桃妮去挑。 那些女子也打量桃妮,见她不像是富人家的小姐,便有几分轻视和不屑。 桃妮走了一遍,对着苏清轻轻摇头,一个没看中。 “您两位再瞅瞅,这些姑娘都在大户人家做过,洗衣做饭什么都行,保证把这位小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那婆子热情的劝道。 桃妮有些窘迫羞赧,拉着苏清离开。 拐角的墙角下蹲着一男人,旁边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面容白净清秀,只是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鞋子也补了再补,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男人一身粗布麻衣,看到苏清和桃妮看过来,立刻起身憨声笑道,“两位贵人要买丫鬟吗?您看看俺闺女行不行,她什么都能干!” 小姑娘抬起头来,目光怯怯又殷切的看着苏清。 苏清道,“我们想雇丫鬟,不买丫鬟!” “哦!”男人目光一暗,随即又讨好笑道,“我家闺女便宜,您考虑考虑。” 桃妮皱眉斥道,“你是她爹?干嘛非要把自己闺女给卖了?” 男人一怔,脸色顿时变的涨红,支吾道,“俺、俺、” “不怪俺爹!”小姑娘突然开口,神色怯懦,声音却清脆,“俺娘病了,需要银子看病,俺愿意卖了自己给俺娘治病,您两位若好心,就把俺买下来吧,俺什么都会做,什么苦都能吃!” 旁边男人捂着眼转过头去。 桃妮一下子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实话,俺是看两位贵人面向良善,才想把俺闺女卖给你们。俺卖闺女是没办法,但也心疼她,想给她找个好点的主子!”男人低着头哽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苏清问那小姑娘。 小姑娘目光清透,腼腆道,“俺叫红绸,今年十四岁了!” “那你们准备卖多少银子?”苏清又问道。 男人立刻道,“二十两,只要二十两,俺闺女就贵人的奴婢了,一辈子伺候贵人!” 红绸脸色一暗,低下头去。 苏清看向桃妮,“这个行吗?” 桃妮点头,“看着好可怜,咱们把她买下来吧!” 苏清拿出二十两给男人,“这二十两给你,拿去给你老婆治病,但你不用卖闺女,这银子算是我提前预支的工钱。” 男人和红绸愣怔的看着苏清。 “听不明白吗?”苏清笑道。 “明、明白!”男人立即点头。 “那行,从明天起,红绸就去我们医馆里做工,主要就是做饭洗衣服,然后晚上和我这个妹子做个伴。”苏清道。 红绸知道自己不用卖身了,眼睛发亮,忙给苏清鞠了一躬,“多谢贵人!” 旁边便有专门写契约或卖身契的摊子,一份两文钱,苏清过去写了两份协议,让男人和红绸签字画押。 上面写清楚了红绸在泰安堂里做丫鬟,每个月五钱银子,苏清先支付了二十两,中间红绸若要离开,将支付的工钱清还就可以。 红绸和她爹两人都不识字,等写字的先生念完,没有任何问题,在上面分别按了手印。 第166章 二更 “俺今日真的是遇到贵人了!”男人双目含泪,满是沧桑困苦的脸微微颤抖,对着红绸道,“绸儿,以后到了贵人那里一定好好好伺候,不能偷懒,知道吗?” 红绸点头,“俺知道,爹回去以后把银子给娘看病,娘要是好了,您让人给俺带个信!” “家里你就别惦记了,好好干活!” “嗯!” 父女两人道别,红绸跟着苏清和桃妮回医馆。 红绸和桃妮差不多大小,桃妮有了个伴儿,很是欢喜,一路上问个不停, “你家里还有别的兄妹吗?” “还有个弟弟。”红绸小声道。 “那你家是哪里的?” “在京城外的柳庄上。” …… 回到医馆,见苏清带回来个姑娘,众人都惊讶不已,一下子都围了过来。 红绸看到三个小伙子围着她,顿时脸一红,吓的躲到苏清后边。 桃妮笑道,“她准是看苏清长的俊,偏偏躲她身后!” 红绸脸更红,揪着衣角不敢抬头。 苏老走过来,将虎子几人都推开,笑道,“不要怕,他们都和你一样大,都是好人。” 红绸见苏老面容慈祥,腼腆一笑。 “桃妮,你带着她上楼,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在楼上给找个房间住!”苏清道。 “好!”桃妮一拽她手腕,“跟我来!” 红绸不敢看虎子几人,忙跟着桃妮往楼上走。 流非笑道,“小清清,你在哪里找来这么一个胆小的丫头?” “这姑娘眼神纯良,衣服虽破,却干净整洁,是个勤劳的姑娘,和桃妮作伴正好!”苏清解释道。 家里女人病了,孩子和男人的衣服虽旧去利落干净,说明红绸勤劳能干,操持着一家人的吃穿。 虎子道,“我看着也不错。” 众人说了几句便各自去忙了,等桃妮再带着红绸下来,给她换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两人身量差不多,桃妮的衣服穿在红绸身上,大小也正好。 红绸比刚进门时也放松了一些,对着众人道,“桃姐姐刚才跟奴婢说了大家的事,以后奴婢在这里一定伺候好爷爷桃宋姐姐。” 桃妮娇俏笑道,“我比你还小几个月呢,别叫桃宋姐姐,叫我桃妮就行!” 苏清道,“这里也没有奴婢和主子,我叫苏清,这是爷爷!” 苏清给她介绍。 “我叫虎子!” “我叫大壮!” “你可以叫我非哥哥!” 虎子几人分别想红绸做自我介绍。 铁花也凑过来,摇了摇尾巴。 苏清抚着铁花的头,笑道,“它叫铁花,很乖,认得自家人,不用怕!” 红绸笑盈盈的看着众人,重重点头。 和大家都认识了以后,一个下午,红绸收拾后院,打扫屋子,洗衣服,做饭,将每个人的房间都整理的干干净净。 苏清去后院的时候,见红绸正在劈柴,出了满头的汗。 苏清倒了一杯水给她,温和笑道,“这些重活让虎子他们做就好,你只管照顾爷爷和桃妮,也不必这么累,歇着干!” 红绸憨笑摇头,“一点都不累!俺在家里的时候,收庄稼打草,劈柴喂猪,都是俺做,比这个要累多了!” “那你爹娘呢?” “俺爹要出去做工挣钱,俺娘身体一直不好,干不了活!”红绸声音低沉。 “那你来了这里,谁照顾家?” “把俺卖了银子,俺娘的病就能治好了,俺弟也能帮衬着!”红绸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苏清点头,“想家了就和爷爷说,爷爷和桃妮都很好说话,不用害怕。” 红绸点头,高兴道,“俺以为俺被卖了以后,再也不能回家,不能见俺爹娘了,现在已经很好了!俺看的出,你们都是好人!” 苏清笑了笑,看着少女纯真的笑脸,心情也变的清朗。 晚饭是桃妮和红绸一起做的,看着桃妮切了那么一大块肉炒菜,红绸看傻了眼,灶膛里掉出来的柴差点烧了手。 他们家过年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么多肉。 “除了爷爷,那些人嘴馋的很,一顿不吃肉,就跟你嚷嚷没吃饱!”桃妮笑道,“以后你做饭,也要多放点肉,知道吗?” 红绸连忙点头。 江伯还没来,如今医馆里算上红绸一共七个人,桃妮炒了六个菜,又炖了排骨汤,香气充满了整个小院。 刚刚入秋,天气凉爽,众人便在院子里吃饭。 红绸忙进忙出的端饭,等众人坐下后,便一个人退到一旁。 苏老喊道,“红绸来吃饭啊?” 红绸立刻摇头,“俺爹说了,做了下人,不能和主子一起吃饭。” 虎子几人都笑起来,但并没有半分嘲笑的意思。 苏清拉她到桌子旁边坐下,“都说了,这里没有主子下人,你来了咱们家,就是一家人,以后每天都坐在一起吃饭。” 桃妮给红绸盛了满满一大碗饭,苏老夹了一块肉给她,“好孩子,多吃点!” 红绸捧着碗,看着碗里香喷喷的米饭和肉块,眼睛里泪光闪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前在家里,她爹还说做了下人,碰到好的主子,兴许能吃饱饭,但也只能吃主子的剩饭。碰到不好的主子,不给饭吃,说不定还要挨打,让她无论如何都忍着点。 她也听村里去做丫鬟的女孩回来说,主子如何难伺候,做错了一点便被挨罚挨打,主子心情不好也会打人,听到的时候心里怕极了。 如今和苏清等人坐在一起,看着大家和善的笑容,捧着白米饭和肉,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告诉爹娘,她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人。 她一定会更加勤快的干活,报答这些人。 “吃饭啊,愣着干嘛!”桃妮又夹了炒鸡蛋放进她碗里,“多吃点!” “嗯!”红绸红着眼睛点头,小心把鸡蛋放进嘴里。 吃完了饭,苏清和苏老在大堂里研究中成药的事,流非磕着瓜子抱着铁花在旁边玩耍,虎子和大壮将晒好的草药装起来。 桃妮和红绸将厨房收拾干净,又烧了一大锅热水,等着一会儿给大家洗漱。 忙忙碌碌,温暖又充实。 次日天刚亮江伯便来了,带了自己的被褥,以后便住在店里。 苏清几人吃了早饭后,赶去湛府。 “今天咱们就能见到赤影军那些将军?”虎子问道。 “还有大司马和兵部的官员,听说睿阳王也会来。”大壮将昨日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大家,“我觉得比参加武举的时候还紧张!” “别怕,还能吃了咱们不成?”虎子安慰道。 大壮皱着眉,“我没在十强里,不知道会被安排在哪,我最怕和你们分开!” 苏清拍了拍他肩膀,“分开也没关系,不管到哪,做好自己的事!” 大壮点头,“嗯,我记住了!” 苏清第一次到湛府,高门显赫,肃严尊贵,整个府苑的墙垣一眼看不到头,竟比睿阳王府还要宽绰。 他们自偏门进去,由侍卫带领着去校场。 湛府的校场比皇家校场丝毫不逊色,若不看到,谁也不能想到一府之中竟能修建校场。 由此也可见湛家在大楚的地位,无人能出其左右。 此时校场上,上百将领正在训练,一个个身形矫健,踏步如飞,百步穿杨,看的今日初来的人都瞪大了眼。 果然,随便在赤影军中抽出一人,都能得武举的状元。 校场极大,左边是兵器房,右边则是这些赤影军将领平时住的地方,再往前是一排阁楼,听说是大司马湛离欢平时办公的地方,阁楼后隔着一重花园假山,后院府邸深深,楼台重重,雕廊画栋,便是摄政王的家眷和湛离欢平时住的地方了。 整个湛府占地上百亩,不知道是几世积累下的财富,才能建成这样一座府邸。 来报道的五十个人站在校场的一角,惊叹的看着,小声议论。 半个时辰后,一穿着军袍的男子走过来,五官深邃,一身冷厉之气,站在那,还未出声,众人便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流非在苏清耳边道,“此人叫左霄,是湛离欢的心腹副将,也是朝中二品骠骑将军!” 苏清微一点头。 男人身材伟岸,气质清冷,寒目在众人面上扫过,不怒而威。 “谁是苏清?”男人出口问道。 苏清上前一步,“在下清苑县陌水苏清!” 左霄在苏清面上打量了一下,目光锐利,微一点头,“好,回去吧!” “是!”苏清退后归队。 此时侍卫来报,睿阳王和兵部尚书等人已经到了。 左霄面上波澜不惊,转头看去,果然见有车架缓缓自进了校场。 等睿阳王和兵部几位官员下了马车,左霄才迎上去,“属下见过王爷,见过尚书大人!” 睿阳王微笑点头,“左将军辛苦了!大司马呢?” “军营里有些事要处理,大司马前几日便出城了,今日未归,武举选拔之事交给属下处置。”左霄淡声道。 睿阳王眸中有微光闪过,面色不变,“有左将军在,也是一样的,总归,今年的武举人才都入了你们赤影军!” 左霄道,“禁军统领,韦将军今日都在,三军之中若缺将领,也可在今日的五十人中选拔!” “好、好!”睿阳王雍容一笑,和兵部几位官员坐到观武台上。 第167章 三更 很快禁军统领卢梼,金卫营主将韦鸣,水师营主将秦重,全部赶到,和睿阳王见礼后,在观武台上落座。 “摄政王到!”一声高喝,所有人都齐齐转头。 苏清也忍不住好奇的看向这位威震整个大楚的摄政王。 整个校场都安静了下来,摄政王湛嵘带着侍卫缓步而来,他久居高位,不怒而威,身着一品郡侯锦服,面容肃严,气质雍容,已年过半百,却仍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必然五官俊美,冠绝京城。 湛离欢的长相有七分随了这位摄政王。 睿阳王等人立刻起身,迎上前去。 旁的官员不必说,见摄政王如见君,面容恭敬谦卑,睿阳王是亲王,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容,无半分方才的官威,如老友一般亲和的道,“摄政王大人今日可来晚了!” 摄政王雍容浅笑,“早起看了几份公文,便来的迟了些,让王爷久等了!” “哪里!摄政王日理万机,鞠躬尽瘁,本王钦佩!” 湛嵘目光一扫,问道,“文贤王为何未到?” 睿阳王道,“文王有事离京了,不在京城,所以今日不能赶来了!” 那个被劫走的孩子有了消息,他刚派玄宸赶去,文王也借故离京,看来那孩子定是他的儿子了! 湛嵘了然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不等了,王爷请上座!” “摄政王请!” 两人谦让了一番,在主位上坐下,其他官员才敢落座。 左霄带着武举五十名上榜者上前,恭敬道,“回睿阳王,摄政王大人,尊上有事滞留军营,吩咐属下安排今日武举新兵安置。” 他说罢一指前排,“前面十人是武举十强,已招入赤影军,其他人若有将军看中,可选入自己营中。” 上官驰的父亲上官敬坐在后面的官员之中,见自己儿子在前十强内,忍不住一阵骄傲显摆。 睿阳王目光落在苏清身上,笑道,“这就是今年武举的榜首吗?” 左霄回道,“是!” 睿阳王一双精目眯起,在苏清身上仔细打量,似有几分熟悉感,笑道,“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正是我大楚需要的人才!本王最喜欢年少有为的年轻人,府上正好缺一个侍卫统领,只是可惜,苏清已经入了赤影军!” 左霄脸色冷峻,禀道,“大司马的意思是只要武举前十强都可入赤影军,但没说一定要招入赤影军,这十人中若有人想入其他将领麾下,或者入睿阳王府,都可以!” “呵呵!”睿阳王抚须一笑,看着苏清,“那你可愿入我睿阳王府?”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苏清。 入赤影军虽好,但毕竟是新兵,训练极苦,而睿阳王一招揽,给出的条件就是六品的王府侍卫统领,也是很诱人的! 毕竟将来睿阳王府的公子最可能被选为太子,以后若做了皇上,那睿阳王府的侍卫统领说不定就是宫中禁军统领,在御前行走,前途不可限量啊。 其他人都羡慕的看着苏清。 苏清半垂着头,默了一瞬,对着睿阳王道,“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草民德薄能鲜,不敢高攀!” 这话便是拒绝了。 左霄眸光一闪,转目看向苏清,见她年纪虽小,却一身凛冽之气,听了她的话,抿唇暗暗点头。 苏清的婉拒似也在睿阳王预料之中,所以他脸上不见恼怒,只笑道,“看来是我睿阳王府没这个福气了!” “王爷言重!” 睿阳王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看向三军主帅,“你们三位呢?可有相中的人选?” 禁军统领卢梼,金卫营主将韦鸣,水师营主将秦重走过去,在五十人中各自挑选。 十强都入了赤影军,三人只能在十强之后的人里选,当然第一挑的便是二十强。 大壮紧张的站着,唯恐自己也挑了去。 五十人中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大概提前已经被托付过,所以三军主将挑选了自己熟悉认可的人,并未有人选中大壮。 大壮长长吁了口气。 最终,二十强中前十强入赤影军,后面十人有五人被挑走,其他的五人也揽入赤影军,只是要到京城外的军营里从最普通的新兵做起。 其他人,有的被三军将领挑走,一脸庆幸,被没选中的人只能登记入册,等着有武官闲差再另行安排。 等全部安置完毕,睿阳王站起来,声音威严,“皇上病体欠安,本王便代皇上多说几句。众位在数百人里脱颖而出,都是国之栋梁,今后无论在哪个军营里,切记,忠君报国四个字,你们要记住,你要守卫的是大楚、是皇上、是整个皇族!” “属下谨记!”众人齐齐应声。 “好男儿不分出身,不问过往!本王期待将来你们每个人都能成为骁勇善战的将领,为我大楚南征北战,保我大楚盛世不衰!” “保卫大楚,盛世不衰!”众人齐声高喝。 睿阳王和摄政王对视一眼,含笑点头。 …… 阅兵完毕,摄政王和睿阳王离开,三军统领各自带着自己的人也回营。 左霄将选入赤影军的十五人留下训话,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赤影军的兵。入了赤影军后,军纪严格,训练艰苦,非你们能想象,但若要想成为人上人,苦,必须吃!赤影军从来不养废物!如果有人告诉本将军,你吃不了苦,受不了罪,好,现在马上离开!有人要离开吗?” 十五人笔直站着,无一人出声。 左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点头道,“如果将来有人动摇,再想离开的话,就要受一百军棍。受刑之后,你还活着,才能脱离赤影军,听清楚了没有?” “明白!”众人大喝。 “还有一点,你们要牢牢记住,你们是大楚的兵,效忠皇上,但是大司马才是你们的主将!对主将忠诚是赤影军第一守则,若有人背叛大司马,背叛赤影军,那无论你依靠权贵,还是逃到天涯海角,十万赤影军,追杀必诛!记住了吗?” “是!”十五人面色一凛,高声应道。 “今日暂且到这,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来这里正式入军。明天开始你们都要住在这里,大家同吃同住,一起训练。其他五人,明日由吴将军带你们出城去军营,不管在哪,你们都是赤影军的兵。赤影军的兵不分身份贵贱,武举的成绩也只代表过去,只要你是有勇有谋的将才,必会得到重用!” 左霄声音一顿,“好了,各自回去准备吧!明日辰时,本将在这里等着你们!” “是,属下告退!” 十五人凛然应声,满心激情澎湃,恭敬退下。 等出了湛府,大壮和虎子才长长松了口气,虎子道,“赤影军的将领果然不一样,那些嚣张的官宦富家子弟吓大带起不敢出。” 虎子心里又忍不住兴奋,以后他便是赫赫有名的赤影军一员了,将来他也会上阵杀敌,立功封将,扬眉吐气。 这些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如今只觉的满腔热血。 流非已经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现在算什么,明天起,才是真正的地狱!” 大壮却有些沮丧,“可惜,明天我就要去城外大营了,要和你们三个分开。” 他还从来没和虎子苏清分开过,一边是对他们的不舍,一边是对未知的畏惧。 “大壮!”虎子兴奋的心情低落下去,握住大壮的手臂。 苏清拍了拍他肩膀,郑重道,“大壮,我和虎子将来也会分开,我们每个人都要成长,成长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不管是在湛府校场,还是城外军营,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努力,总有一日还能团聚!” 大壮彷徨的目光渐渐变的坚定,“我一定会刻苦训练,争取早日能和你们在一起!” 苏清点头,“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虎子将手和两人握在一起,“咱们三个,将来要一起冲锋上阵,杀敌卫国,一起立战功,一起做大将军!” “嗯!”大壮重重点头,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心情激动,满怀壮志。 流非笑了笑,走上前来,手臂搭在苏清肩膀上,“你们做大将军,我就做你们的小兵,给三位大将军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大壮不好意思的挠头笑起来, “咱们四个都做大将军!” 沉闷的气氛不见,四人都笑起来,脚步轻快的往家里走。 第168章 入湛府 回到医馆,四人的安置告诉苏老,苏老皱眉,“留在京城还不能回家吗?都要住在校场?” 流非笑道,“爷爷,您见过哪个军队的兵可以每天回家的?” 苏老面露为难,自语道,“是我疏忽了!” “爷爷,以后我们每天要起早练兵,晚上可能还要集训,怎么能住在家里,您放心吧,我们都会照顾自己的。”苏清笑道。 “对,爷爷,我会照顾苏清的!”虎子别有深意的道。 苏老脸色微缓,点了点头。 桃妮心里一沉,问道,“那你们是不是都要住在一个屋子里?” 苏清道,“不一定,看明天去了以后怎么安排。” “哦!”桃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快的道,“那虎子哥你什么时候才会能回来看我?” “进了军营,身不由己,我哪里知道?”虎子笑了一声,“不过,只要能回家,我就会回来看望你和爷爷的!” 桃妮咬着唇,讷声道,“早知道,你们还不如不去参军呢?” “桃妮,说什么呢?你不是还等着我和大壮做将军吗?” 桃妮叹了口气,“那虎子哥,你要照顾好自己,要经常回来看我!” 虎子讪讪一笑,“会的!” 两人在一旁说话,大壮见桃妮心里只有虎子,忍不住黯然失落,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他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桃妮对他另眼相看。 夜里吃过饭后,苏清端了热水给苏老洗脚。 苏老拉着她起身,“我自己能洗,你坐着陪爷爷说会话就好!” 苏清蹲着没动,“明日我就要进军营了,以后不能陪着爷爷,便让我再给爷爷洗一次吧!” 苏老目光复杂,慈爱的看着少女的头顶,语重心长的道,“清儿,你是个姑娘,比不了那么男子,如果很辛苦就回来,爷爷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愿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苏清仰头,温暖一笑,“爷爷,女子也并不比男儿差,我也可以做将军!” “是!”苏老笑着点头,“我家清儿,比男儿更好!” 苏清轻轻给苏老按着脚背,“我不在,爷爷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操劳了,有事的话一定让江伯去湛府找我!” “放心吧,爷爷硬朗着呢!红绸那姑娘勤劳肯干,人也实在,还有江伯和桃妮陪着爷爷,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您!将来我做了将军,就带着您衣锦还乡,回去看望二伯和乡亲们,二伯新来的信里说古榆村又重新建起来了,我们的桑树长的很好,鱼塘里的鱼又肥又大,乡亲们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还有我们的院子也重新盖了,前后的院子,房屋宽敞,连铁花都有一个新窝。” 苏老面上带着思念,缓缓点头,“等将来,你的事情都了了,咱们就回家。” “嗯!”苏清笑着重重点头。 …… 苏清帮苏老洗了脚,铺好被褥,看着苏老睡了,才端着水盆出来。 一出门,铁花立刻扑了上来,上蹿下跳的和苏清亲热。 放下水盆,苏清蹲下身抱住铁花的头,“你先留在这里,照顾好爷爷和桃妮,以后若有机会,我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铁花舔了舔苏清的脸,撒娇的呜咽。 “一定要听话,看好了家,不许胡闹,不许自己跑出去让爷爷着急,听到没有?”苏清捧着它的头,郑重的嘱咐道。 铁花前腿搭在苏清身上,低低“嗷”了一声算是应了。 “乖!”苏清温柔的抚着它的头。 …… 虎子洗漱完回堂屋,撩帘进去,桃妮也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包袱。 “虎子哥,这是我给你做的几件中衣,天冷了,你穿在里面!”桃妮面若桃花,眼波娇媚。 虎子顿了一下,没接,抬头看着桃妮,正色道,“桃妮,咱们两个人的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娶你,也也别对我这么好了。” 桃妮愣愣的看着虎子,眼中渐渐沁了泪水,哑声道,“虎子哥,你和苏清是不可能的,苏清一直是男子,还参了军,她怎么可能嫁给你?” “她参军,我就陪着她,她在哪我就在哪儿,终有一日,她要恢复女儿身,她不可能当一辈子男人!”虎子坚定的道。 桃妮心中刺痛难当,“苏清真的有那么好吗?” 作为女子,不应该温柔贤惠,手巧持家才对吗?苏清她会什么?她只是会挣钱会武功而已,女子应该会的,她什么都不懂,她怎么做一个妻子? 为什么虎子偏偏喜欢苏清? “我也不知道,可我心里就是喜欢她!”虎子英俊面上一片温柔,耳根微红。 桃妮见虎子如此模样,心里越发的 疼,声音也变的尖利,“就因为她好看是不是?我比她差吗?” 虎子皱眉,“桃妮,你别这样!大壮也很好,他也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他?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桃妮猛的将手里的衣服扔在虎子身上,一抹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大壮正要进门,和桃妮撞了个满怀,吓了一跳,忙扶住她,“桃妮?” “走开!”桃妮伸手将大壮一推,哭着跑走了。 大壮错愕的看着桃妮,撩帘进了屋子,看到沉着脸的虎子和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顿时便明白了。 他将衣服捡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紧紧握在手里,低声道,“我知道,桃妮喜欢你,虎子哥,你别老伤害她!” “你不懂!”虎子沉声道。 “我懂!”大壮声音黯然,却真诚,“我懂桃妮的心思。她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性子也好,如果你们在一起,我还是很开心的!” 虎子一怔,仰头躺在床上,“大壮,我不喜欢桃妮,我不会和她在一起,你对她好点,也许有一天她忘了我,会喜欢上你的!” 大壮失落的笑了笑,“可是桃妮心里都是你!” “人是会变的!”虎子道。 大壮想了想,笑道,“你说的对!我努力的对桃妮好,也许她就会喜欢上我!” 虎子爽朗一笑,“对!” 大壮将桃妮做的衣服抱在怀里,感觉那样柔软,那样贴心,心里又有了希望。 次日一早,苏清和流非虎子大壮一起去湛府。 到的时候,时间还不到辰时,十五个人已经全部到了。 苏清虎子等十人留下,大壮等另外五人被带去城外大营。 临走时,大壮不舍的回头看了苏清三人,苏清鼓舞的对他微一点头。 大壮笑了笑,神色变的坚定,这一刻,他褪去稚气和迷茫,真正的成长为一个男人! 五人走后,左霄过来,一身军袍,冷肃威严,“今日,本将先带你们看看赤影军如何练军?” 说罢,亲自带着十人向校武场走去。 能留在湛府校场内的赤影军,一为将领,二为百里挑一的精兵。 这一队精兵番号铁鹰,大司马湛离欢亲自训出来的,个个武功高强,可以一当十,而且精通排兵布阵,作战出神入化,仅有三百人,却战绩累累。 听说曾经和北郑的一次战役中,仅这三百精兵,捣毁了敌军后方一个驻扎营,杀敌三万。 总之关于这支精兵的传奇在大楚人人皆知,是大楚的守护神,所有的大楚百姓都相信,只要这支精兵在,大楚就不会亡。 苏清刚刚听到这支精兵的事迹的时候,心道,这就是湛离欢训练出来特种兵了! 此时,铁鹰军的士兵正在练排阵攻敌,百人一阵,个个如铁壁铜墙,坚不可摧,百人一队,攻守之间仿似一体,速度却有极快,阵法变化莫测,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变幻阵型,看的人目瞪口呆。 至少苏清是很震惊的。 即便前世她见识过最精锐强悍的兵团,但这些精兵的速度和应变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这里面每一个人都体魄惊人,而且精通八卦阵图,只这一点,她便不能及。 其他人也看呆了眼,就连流非也少有的露出认真的表情。 “看到了吗?”左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你们中可有一人能做到?” 众人面露愧色,无一人敢搭言。 上官驰和李斌目光扫想苏清,表情幸灾乐祸且得意,仿佛是自己战胜了苏清一样。 “做不到就努力,只要你们有信心,肯吃苦,早晚又一日,你们会和他们一样!” “是!” “韩云!”左霄突然喝了一声。 “属下在!”一面容清秀的少将走过来。 “让他们去跑步,围着校场跑十圈,跑不完,中午不许吃饭。有偷懒的人,再加十圈!”左霄命令道。 除了苏清几人,其他人都暗暗叫苦。 他们都是富家子弟,平时跟着家里请的师父练武,也是被下人伺候着,累了便歇着,哪里跑过步? 校场这么大,跑十圈,简直要了命! “是!”韩云应声,对着十人道,“跟我来!” 十人抬步跟上去。 校场周围有修好的跑步道,两边的石头都已经磨平,看来平时这里的将士每日也都是要跑步的,韩云一声令下,十人顿时围着校场跑起来。 一边跑,一边看向中间的铁鹰军练兵。 第169章 二更 开始还好,毕竟都是练武之人,体力比普通人好,但是跑了三圈下来,一个个就都汗如雨下,脸色涨红,呼哧呼哧喘气。 唯有苏清四人,面色无异,脚步轻松,无半分疲累之相。 苏清和虎子每日上山负重跑步,如今跑这校场简直小菜一碟,流非轻功感觉当然也不在话下。 虎子离苏清近些,笑道,“苏清,幸好当时我跟着你跑步,你这简直是有先见之明!” 苏清扬眉一笑。 跑过五圈,上官驰等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脸红脖子粗,双腿像灌了铅了一样,心中叫苦,又不敢埋怨,只能硬着头跑。 上官驰气喘如牛,看着前边的苏清三人恨的咬牙,不明白苏清怎么就跑的那么轻松。 渐渐的,苏清三人将上官驰李斌等落的越来越远,一圈、两圈…… 韩云走到左霄身侧,笑道,“将军,你看!” 左霄向着苏清三人看去,再看了看她们身后已经跑不起来的众人,暗暗点头,淡声道,“这三人以前必定苦训过!” 韩云点头,“是,否则第一次这样长跑,不会这样轻松!” “这三人是乡下来的?”左霄问道。 韩云点头,“是,不过看三人气度,倒不像是乡下人!” 左霄微一点头,不由的又多看了苏清两眼。 …… 苏清三人跑完十圈的时候,其他人才跑了八圈,有的已经跑不动了,脚步踉跄,两腿打颤。 十圈差不多是十公里,一口气跑下来,苏清也出了满身的汗,深深吸气。 左霄走过来,淡声笑道,“以前练过?” 苏清立刻站直了回道,“是,以前经常在山上跑步!” 左霄点头,“休息一会吧!” “是!”三人应声。 虎子出了满头的汗,靠着校场边上的柳树大声喘气。 两炷香后,另外七人终于跑完了,到了终点扑通扑通全部倒在地上,脸色发紫,眼前一阵阵发黑。 韩云冷眼瞧着,喝道,“全部站起来!” 七人忙起身,李斌搀了上官驰一下,低声道,“上官兄没事吧!” 上官驰说不出话来,只大口大口喘气。 在旁边休息了片刻,七人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上官驰阴恻恻的看着一身轻快的苏清三人,又妒又气,心中不服。 李斌道,“上官兄不用生气,那些乡下贱民从小便干重活,拉牛牵驴,自然有一把傻力气!” 旁边有几个人听了噗嗤噗嗤跟着笑起来, “李兄说的甚是!” “咱们自是不能和乡下人比!” “只有牛,才会只比力气!” …… 苏清扫了几人一眼,并不理会,转眼见虎子也不生气,笑道,“你这次怎么不上去和他们理论了?” 虎子不屑的道,“没有真本事,只会像个娘们一样说三道四,我才懒得理他们!” 苏清点头,“这说明,你已经比他们强了!” “是吗?”得了苏清夸赞,虎子耳根一红,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流非凑过来,“我也要夸奖!” “你一边去!”苏清伸脚将他踹开。 韩云走过来,对着上官驰几人道,“不许喧哗,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开始习剑!” 上官驰等人立刻站直噤了声。 突然一侍卫到左霄身边,道,“左将军,尊上回府了!” 左霄顿时脸色一凛,快步向着府门走去。 校场上还有几个将领,也全部向着府门那迎去。 苏清抬头看去,见一行人纵马进了校场,最面前那人一身黑色军袍,暗色的花纹衬着他欣长的身姿,挺拔尊贵,男人剑眉入鬓,寒眸如星,此时顶上日头正烈,照在男人身上,晃的人不敢直视。 左霄带着众整齐的站立两侧,躬身行礼。 男人翻身下马,大步往前面金武阁里走,淡声道,“左霄跟我来!” “是!”左霄垂头应声。 湛离欢长眸在校场上扫过,突然脚步一顿,黑眸微动,向着校场走来,“先看看那几个新兵!” 左霄对着韩云为一点头,韩云会意,疾步向着苏清几人走来。 湛离欢一入校场,整个校场都安静了下来,本在训练的将士同时停下,齐声喝道,“见过尊上!”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湛离欢俊颜淡淡,一身寒洌之气,缓步走到观武台前,负手而立,看着韩云带着十人走过来。 “禀尊上,新入军的十人已经带来,请尊上问话!” 男人站在那里,受众人仰慕,姿态高华,贵气逼人,寒眸在十人面上一扫,上官驰已经忍不住微微颤抖。 湛离欢目光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苏清身上,顿了一下,随即滑过,淡声道,“昨日我不在,该说的我想左将军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我的兵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们能承受下来,便是被人敬慕的赤影军,承受不下来,便是被人唾弃的废物,到底要做什么,全凭你们自己的毅力!” “是!”十人齐声应道。 湛离欢微一点头,“暂时你们归左将军管!分军之后会有自己的将领,当然,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将领!” 说罢,男人再次扫过十人,转身而去。 左霄立刻在后面跟上。 他在书房外等了半个时辰,封九才出来道,“左将军进去吧!” “是!”左霄抬步进了书房。 湛离欢已经换了一身深蓝色宽袍,似刚沐浴过,墨发半散,慵懒的坐在巨大的桌案后,一手撑额,淡淡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属下参见尊上!”左霄停在一丈外,恭敬行礼。 半晌,听不到男人回话,左霄微微抬头,见湛离欢还是方才的姿势,目有所思,微微抿着的唇角看上去竟似在笑。 左霄怔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忙又再次行礼,“尊上!” 湛离欢放下手,缓缓看过来,淡声道,“本尊这几日不在,左将军辛苦了!” “属下不敢!不知大营里情况如何了?” 湛离欢冷笑,“左将军可猜到赤影军中的细作是什么人?” 左霄眉头微皱,“不知!” “是梁越国人!” 左霄惊愕抬头,“梁越国如今内乱刚平,自顾不暇,竟还有心思将手伸到大楚来!” “此人在赤影军中已经三年,是如今梁国太子的人,本尊让古朝盯他许久了,这一次将他在京城的势力连根拔起,也算是给梁越国一个警告!” “能入赤影军,这人本事也不小!” “是,若没本事,也不会被派来当细作!” “幸好尊上慧眼,一早识破!” 两人又说了一下军中情况,已经晌午了,封九进来问湛离欢在哪里用饭。 左霄告退离开。 “等一下!”湛离欢突然喊住他,淡声问道,“新进的士兵,住宿如何安置?” 左霄一怔,似是没想到湛离欢会问这种琐事,忙道,“陆进会安置的,请尊上放心。” 湛离欢抿了抿菱角分明的薄唇,淡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属下告退!” …… 校场上,众将士也到了吃饭的时候,有序的走到饭棚里用饭。 午饭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比一般军营里的士兵吃的要丰盛的多。 饭棚里是六人一张的长桌,苏清他们是新来的,和其他将士不熟,单独坐在一起。 苏清三人坐了一桌,上官驰等人则坐了另外一桌,最后还剩下一个叫郑鸿的人没地方坐。 “挤一挤!”郑鸿端着盘子要坐在上官驰那一桌上。 旁边人被挤的不高兴,一指苏清他们的桌子,“那不是有空位吗?干嘛要挤过来!” 郑鸿嫌弃的道,“我才不跟一群乡下人坐在一起吃饭!” 上官驰和其他人都哄笑起来。 此时左霄端着盘子走过来,见苏清他们桌上有空位,淡声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苏清点头,“将军请坐!” 流非嬉笑道,“将军慢,方才有人宁愿挤着也不肯和我们坐在一起,唯恐我们这些乡下人污了他们贵族的身份,将军难道不怕吗?” 左霄眸光一闪,向着后边的桌子上看去,上官驰等人脸色一白,立刻低下头去。 同别人挤在一起的郑鸿更是将脸埋在盘子里,身体轻颤。 “我们吃的米和菜都是乡下人种的,如果有人怕污了身份,干脆不要吃东西!”左霄冷冷道了一声,在苏清对面坐下。 苏清抬头一笑,“将军说的极是!” 赤影军纪律严明,众人落座后,低头吃饭,没有喧哗,连咀嚼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 …… 饭后,众人休息一炷香的功夫,然后继续训练。 下午依旧是跑步和熟悉长矛战刀等兵器,一直到天黑,众人才回房休息。 赤影军的将士,除了四品以上的将领有单独的房间,其他人都是五人一房,苏清他们十个人,被拆分开,五人一间 好巧的,虎子和流非住在一起,苏清和上官驰李斌等人安排在了一间。 虎子忙和安排住宿的后勤校尉道,“我们和苏清是一起的,能不能把我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 校尉冷声道,“不要挑三拣四,安排住在哪里就在哪里!” 虎子还想再求情,被苏清拽住,“没关系,住在哪里都一样!” “我就在隔壁,有事一定喊我!”虎子只得道。 “嗯!”苏清点了点头,领了衣服和水盆进了屋子。 屋子内上官驰等人正坐在一起聊天,看到苏清进来,斜眼看过来,一脸阴笑。 第170章 三更 苏清不理,将衣服放下后,端着水盆出去洗漱。 刚一出屋子,旁边一侍卫走来,喊道,“苏清?” “什么事?”苏清应声。 “真的是你!”小侍卫高兴道,“跟我来!” 苏清疑惑的端着水盆跟上去。 小侍卫带着穿过回廊,走到前面的金武阁前,推开一房间的门,道,“这里面有水桶和热水,以后每天晚上你不必和其他人一起洗漱,可以单独来这里洗澡!” 苏清不解的看着他。 小侍卫笑道,“是封九大人吩咐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苏清眸子一转,感激点头,“多谢!” 她本来想打了水找个没人的地方洗漱,若有这样的地方,自是最好不过了。 “不用谢,以后每天这个时辰我都给你准备好水,你悄悄过来就是!”小侍卫道。 “好!” “那你进去吧!” 小侍卫笑了一声,转身去了。 苏清推门进去,屋子里点着烛火,放着木桶和热水,旁边香胰等物也准备的齐全。 她眼中波光一闪,回身将门锁好,一边解衣服,一边向着木桶走去。 一炷香后,苏清将湿法盘在头上,穿着新衣服出了门,端着盆回房睡觉。 上官驰等人已经洗漱回来,松松垮垮的穿着中衣,正围着桌子说笑。 苏清进来时,上官驰抬目看过来,眼睛微微一眯。 少年沐浴后皮肤越发白皙如玉,眼眸如星,带着水汽和幽香,俊俏如斯。 上官驰眼中带了几分邪气,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清看。 五张床连在一起,上面写了每个人的名字,苏清的床挨着墙,上面却没有被子。 已经快到中秋了,夜里寒凉,没有被子非染了风寒不可。 苏清转身出去找后勤的管事要被子,就听郑鸿笑道,“不好意思,苏小兄弟,方才管事说被子不够了,只有四床,不然,你和上官兄挤一挤,盖一床被子?” 上官驰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笑,“如果他求我,我兴许会考虑考虑!” 其他人都暧昧的笑起来。 苏清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端起两人面前的茶碗,“砰”的一声对着两人的头扣了下去。 茶碗四分五裂,茶叶和茶水顺着两人的脸淌了下来,屋子里顿时一静。 “清醒了吗?”苏清冷声问道。 两人霍然起身,一拂脸上的茶水,怒气冲冲的道,“你找死!” 苏清不慌不忙的将袖子挽起,淡声道,“是单打独斗,还是你们两个人一起上?我听说在赤影军中斗殴会被开除,反正我一个乡下穷小子,被开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家种地,来吧!” 苏清对着两人一招手! 上官驰和郑鸿两人却是一怔,眼睛闪了闪,本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苏清不怕开除,他们却怕,入了赤影军,家里可是摆宴席庆祝的,如果灰头灰脸的被开除回去,怎么见家里人? 旁边李斌见上官驰怂了,立刻上前劝道,“上官兄,您是贵人,何必和一个贱民计较,饶了他吧!” 上官驰顺坡下驴,冷哼一声,“这次我便放过他!睡觉!” 说罢,愤愤转身上床。 其他人也都上床睡觉,郑鸿正好挨着苏清,躺下时,偏着身子,离苏清的位置远远的。 众人刚将被子盖上,幸灾乐祸的等着苏清挨冻,只听“砰”的声,房门被人踹开。 众人齐齐惊愕的抬头看过去。 流非站在门口,手臂下夹抱着被褥,看了看屋里人,直接走到郑鸿床前,吊儿郎当却嚣张的道,“我要睡这里,赶紧滚起来!” 郑鸿气的鼻子冒烟,“你睡这这里,我睡哪儿?” “去隔壁房间,快点!”流非不耐烦的催促。 “凭什么?”郑鸿瞪大了眼。 “凭小爷的拳头!”流非握了握拳,“敢不从,小爷将你脑袋里的屎打出来!” 其他人惊讶的看着,似没想到一个乡下小子竟敢这么狂妄。 “你!”郑鸿颤抖着指着流非,半晌,冷哼一声,“你等着!” 说罢卷起自己的被褥便气冲冲的往外走。 “慢着!”流非喊了一声,回身看着郑鸿卷在一起的被褥,猛然挥手一劈。 “啊!”郑鸿尖叫后退,手臂似断了一样的疼,手里的被褥落在地上,他的被褥中间,赫然还裹着一床被子。 上官驰和李斌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知道耍弄苏清的事没戏了。 流非将本是苏清的被子拎出来,冷声道,“刚一进赤影军便开始挤兑同袍,不知道左将军知道了会怎么处置?” 郑鸿终于不见了方才的嚣张,面露惧色,讪讪笑道,“误会,我就是和苏清开个玩笑!” “玩笑?”流非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郑鸿脸上,挑眉笑道,“我也同郑兄开个玩笑,郑兄喜不喜欢?”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看着流非脸上的笑无端生了几分寒意。 郑鸿捂着被打青的脸,急促喘息,瞪着流非却一言不敢出。 “苏清说的对,我们光脚不怕穿鞋的,谁若不怕死再敢招惹我们兄弟,别怪我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流非冷目环视一圈,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痞笑。 上官驰等人目光闪烁,忙躺进自己的被窝里,将被子拉上来。 “滚!”流非对着郑鸿怒斥一声。 郑鸿浑身一抖,抱着自己的被子灰溜溜出了房门。 流非将苏清的被子放在她床上,面对她时,立刻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无赖模样,“小清清,我刚才是不是很威风?” 苏清笑了笑,“威风的很!” 流非一跃上了床,得意的道,“还是挨着小清清睡的舒服!” “虎子呢?”苏清问道。 “他在隔壁呢,他本来也想过来,我把他拦下了!”流非道。 苏清点头,躺在床上,“你这样过来,不会有事吧!” “我倒要看看谁能把我怎样?”流非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脸的不在意。 苏清睨他一眼,抿唇浅笑,“别嘚瑟了,睡觉吧!” 流非凑过来,偏身看着苏清,压低了声音道,“小清清,你怎么打算的,你真要和这群男人混在一起?” 苏清面色清冷,瞪着他道,“闭上你的嘴,睡觉!” 流非耸了耸肩,又靠近苏清一些,听话的闭上眼睛睡了。 ……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众人听到哨声起床出去跑步。 又累又困,却没人敢抱怨,快速穿上新发的军袍,到校场上跑步。 赤影军的将士也全部已经起床,在校场上开始体能训练。 秋晨本寒凉,众人跑了一圈下来便出了一身的汗。 等天亮时,十圈跑完,众人瘫在地上,突然明白那日左霄说的话,赤影军果然不是好当的。 韩云走过来,看着瘫在地上的几人,淡笑道,“现在觉得苦了吗?” 众人忙站起来,大口大口喘气,心里叫苦却没一人敢说。 韩云目光一扫,见只有七个人,少了苏清他们三个。 刚要问苏清三人去了哪里,一抬头,看到校场的倒挂云梯上倒挂着三个人。 苏清和虎子流非早早跑完了十圈,正挂在云梯上。 上官驰等人回头望去,虽然心里仍旧看不起苏清几人,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们三人的体力。 韩云走过去,见三人闭目凝神,不知道这里已经倒挂了多久。 “苏清,下来吧,要开早饭了!”韩云喊了一声。 三人没动,韩云再次走近出声,“苏清,孙钰!” 苏清睁开眼,翻身而下,身体轻盈的落在地上,随即虎子也落了下来,流非“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先落地,输了,别忘了给我洗一个月的衣服!” 苏清瞥他一眼没说话,虎子道,“好,不就是一个月的衣服嘛,我给你洗了!” 流非纵身跃了下来。 韩云失笑,原来三人在这比试呢,看来还是他害的苏清输了。 “走吧,吃饭去了!” …… 饭后休息的时候,上官驰走出饭棚,见观武台上有几个赤影军正围着一人说笑,他立刻走过去,讨好的笑道,“赵将军!” 赵斯一怔,随即笑道,“是上官贤弟!” 赵斯的父亲也是朝中武将,和上官敬同朝为官,赵斯和上官驰也算自小熟识,只是赵斯一早便入了赤影军,并且能武善战,屡立战功,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五品中郎将。 上官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父亲让我一早来拜会赵兄,只是一直训练没得空,望赵兄见谅!。” 赵斯威猛高大,满身傲气,笑道,“你父亲派人找我过,放心,在赤影军里,我会照顾你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是,多谢赵兄!”上官驰满脸谄媚,“父亲自小便拿赵兄给小弟做榜样,说你是是百里挑一的将才,小弟钦佩不已!” “哈哈!”赵斯仰头得意的大笑,“你好好努力,以后有机会我让你领兵!” 上官驰激动站直,“是!” 认了熟人,上官驰甚是得意,连昨晚被苏清和流非削弱的气势也重新涨了回来,回到休息的队伍里,对人便讲,中郎将赵斯是他熟识,惹的旁人羡慕不已。 第171章 咄咄逼人 一个时辰的体能训练,之后是习枪。 长枪是战场上常用的兵器,攻防一体,作为士兵,当然要熟练。 两人一组对敌练习,苏清再次和郑鸿分到一组。 郑鸿颇不情愿的站到苏清对面,目光一狠,举枪对着苏清刺来,苏清伸臂一挡,手中长枪缠绕而上,手臂一震,枪头打在郑鸿的手腕上,随即将他的长枪挑飞了出去。 郑鸿后背剧痛后退,惊怔的看着苏清。 左霄走过来,冷冷看着郑鸿,“如果在战场上,你因为痛而松开你的武器,那等待你的就是被敌人割下你的头颅!” 郑鸿脸色苍白,瑟瑟缩着肩膀。 左霄回头看向苏清,淡声道,“趁敌不备,一招制敌,很好!” 苏清脸色淡淡,“多谢将军夸奖!” 左霄转目看向韩云,“你来陪苏清练!” 韩云正手痒,听命立刻抓起一把长枪上前,“苏清,我可不会大意,你看好了!” “请将军赐教!”苏清话音未落,韩云的长枪已若闪电般到了跟前,她凌空后退,旋身躲过,随即手中长枪已经迎上去。 两人缠斗在一起,一个进攻猛烈、咄咄逼人,一个化守为攻、淡定应敌,身影交错,招式变化无穷,引得经过的赤影军也忍不住驻足观看。 苏清身形轻灵,若行云流水,无论韩云如何强势,都不急不缓的化解于无形,然后趁机而上,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挑、刺、劈、扫,每一个动作都让人眼花缭乱的快! 左霄见韩云额头上渐渐沁了汗,方才轻松的表情已不见,反观苏清,依旧镇定的样子,不由的目露赞赏,暗暗点头。 一百个回合后,韩云脚下一错,见苏清长枪转瞬已至,脸色微变,连连后退。 突然,一支长枪破空而来,来势惊人,直射苏清面门。 苏清清颜冷厉,一个后空翻躲过呼啸而来的长枪,身形还未稳住,随即又有数根长枪对着她射来,冷风如刀,擦过她的脸颊,几丝墨发散落,她脸色微变,手中长枪挥舞,身形若游龙出海,光芒暴涨。 韩云站定,惊愕的转头看去,见元璟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一排长枪前,宽袖不断的挥动,那些长枪振飞而起,携着惊雷之势,飞箭一般向着苏清射去。 少年临危不惧,初时的慌乱之后,渐渐镇定下来,铺天盖地的攻势之下,动作敏捷,又迅猛绝伦,如雨的长枪被挑飞,甚至有的旋飞回来,反攻元璟。 元璟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冷笑,“砰”的一声巨响,飞射回来的长枪在半空中被折断,他眸光一冷,挥臂的速度越发的快起来,带着弑杀之气,似要将苏清乱箭射杀。 其他人都停了下来,震惊的看着两人。 纷纷猜测苏清怎么得罪了这位魔王小世子? 虎子担忧的看着,想要上前,被流非一把拉住,对着他微一摇头。 虎子眉头紧紧皱着,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清。 上官驰站在一旁,冷笑连连,得罪了元璟,看苏清以后还怎么在赤影军里呆下去? 众人突然发出一阵吸气声,只见苏清身形如豹突起,竟向着元璟飞身而来。 长枪呼啸,密如箭雨,苏清身形便似一道风,手中长枪披荆斩棘,凌厉无比,她脚踏长枪,身影如电,如若幻影,似从九天而来,带着满身耀眼的光芒。 元璟仰头,看着渐渐逼近的少女,一双桃花眸中似映进了点点星光,微一恍惚间,少女已经到了跟前,手中长枪猛然一挥。 元璟瞳孔一缩,眼前少女清冽精致的面容竟然异常的清晰,直直映入他眼中。 “哗啦”一声巨响,放着长矛的架子被苏清的长枪击倒,全部倒在地上。 苏清落地,清眸如星,微微喘息。 元璟上前一步,眼波流转,低声笑道,“你果真进了赤影军!” 他唇角噙笑,语气却分明带着挑衅和冷意。 苏清垂首恭声道,“多谢世子赐教!” 元璟眼中滑过一抹玩味和算计,偏头对着左霄道,“本世子看苏清枪法精绝,不需要再练了,正好本世子今日没带随从,便让她跟在身边伺候半日,如何?” 左霄眉头微皱,他了解元璟,知道苏清不知到怎么得罪他了,若要让他带走了苏清,恐怕苏清会受为难磋磨。 “世子,苏清刚刚进赤影军,很多规矩不懂,若有得罪世子的地方,还请世子宽恕!” 元璟眼睛眯起,冷笑道,“你以为本世子会将她怎么样?” 左霄面容冷峻,垂头不语。 “今天本世子偏要她伺候,你若不服,尽管去找你们尊上告状!” “属下不敢!” 元璟勾唇冷笑,扫了一眼苏清,“跟本世子来!” 苏清咬了咬后槽牙,对着左霄道,“属下去去便回,将军不必担心,也不必上禀。” “那你自己小心!”左霄淡声道。 “是!” 苏清跟在元璟身后,对着虎子和流非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她自己会解决。 流非不解的道,“小清清到底怎么得罪了那个元世子?” 虎子摇头,突然想到这府上还有一人,也许会护着苏清,本焦急的心,渐渐稳下来。 …… 元璟带着苏清进了前面的金武阁,一进书房,一女子站在书架前闻声转过头来。 “原来你也在这里!”元璟高兴的走过去,问道,“欢少呢?” 明容身着月白色长裙,系着红色的束腰,身形高挑飒爽,姿容无双,笑道,“他在东苑看公文。” 她说罢,目光落在苏清身上,微微一顿,问元璟道,“你又病了?” “没有啊!”元璟斜斜坐在椅子上,懒散的道。 “那为何带个大夫在身边?” 元璟一怔,看向苏清,噗嗤笑道,“她现在不是大夫,是赤影军新来的士兵!” 明容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最初见苏清的时候,她是给元璟看病的大夫,后来在来鸿阁遇到,她是老太傅的书童,如今她又变成了赤影军的新兵! 这少年总是让她感到意外! 元璟睨了苏清一眼,不欲理她,和明容打趣道,“欢少不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容回头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淡声道,“找一本布阵的古书,只有离欢这里有!” 元璟美目一转,顾盼生辉,笑道,“我说明容,你别整天看兵书,也学学女子的刺绣,将来你若嫁给欢少,难道闺房之乐便是讨论如何排兵布阵?” 明容耳根一红,斜他一眼,“谁说我要嫁给离欢?” “你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元璟头靠在椅背上,眉梢一挑,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 明容眼眸微闪,大方的道,“就算我想嫁给他,他就会娶我吗?” “放心!”元璟妖冶轻笑,“欢少到现在都未娶妻,分明是等你,只是你两人都在打哑谜,谁也不肯承认罢了!” 女子如芙蓉的面孔上染了淡淡红晕,眼眸温柔,朗声笑道,“好啊,将来如果我和离欢成亲了,必然也找个女子给你,省的你变成孤家寡人!” “这世上哪有女子美的过本世子,所以本世子今生注定孤独了!”男人风骚的一捋墨发,长长叹了一声。 苏清胸口有些翻腾,微微转头看向窗外。 明容拿书拍了一下元璟的头,笑道,“臭美!” 元璟嘻嘻笑了两声,一转头见苏清冷漠的表情,笑颜顿时变淡,吩咐道,“本世子要喝茶,倒茶来!” 苏清转头,见他看着自己,遂缓步走到桌案前,倒了一杯茶,放到元璟面前。 元璟看也未看,淡声道,“本世子要喝浓茶,你去煮茶!” “是!” 苏清退后几步,见书房旁边便是茶室,走进去,用火折子点燃了碳炉,将红泥茶壶放在上边,待水开后,打开茶罐,用银勺将茶叶放在茶壶里。 茶水咕嘟咕嘟冒开,轻淡的茶香缓缓飘散出来。 隔壁屋子里,元璟还在和明容说笑。 片刻后,苏清将茶壶取下来,息了炭火,端着茶壶回到书房,倒在两杯,分别放在元璟和明容面前。 元璟见茶盏端起来,放在鼻下一嗅,猛然挥手将茶盏向着苏清扔过来,冷笑道,“会不会煮茶?重新煮来!” 滚烫的茶水泼过来,苏清快速后退,面色顿时变的清冷。 茶盏落在地上,滚了几个滚,落在苏清脚边。 明容错愕的看着元璟,他虽然喜怒无常,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着下人发火,今日却像是有意刁难这个少年。 苏清清颜冷淡,“抱歉,属下不会煮茶,世子若是喝不惯,还是让别人来煮吧!” “谁允许给这样和本世子说话?茶都煮不好,怎么做下人?”元璟冷冷挑眉看过来,“跪下认错!” 苏清面色不变,“属下没有做错,不会跪!还有,属下也并不是世子的下人!” 元璟霍然起身,怒极反笑,“你这是忤逆本世子吗?” “在世子眼里,属下一直都在忤逆你,不是吗?”苏清目光凉凉的看着他。 第172章 二更 明容看着苏清,目光惊愕,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和元璟说话,不由的在她身上打量。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五官精致,俊俏不凡,面对元璟不卑不亢,一身风骨,没有丝毫怯意,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如何气愤和羞恼,那种风轻云淡的气质,反而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元璟反而被气的失了平时的风度,咬牙道,“苏清,别惹怒了本世子,否则本世子让你和你和同伴、你家人都在京城待不下去!” 苏清直直的看着他,半晌,蓦然一笑,“人人畏惧元世子,属下当世子有何过人之处,原来不过只会拿老人女子威胁!” 元璟一怔,脸色顿时变的铁青,“唰”的一声抽出身上佩剑,剑光一闪,抵在苏清喉咙上,一双美目寒气凛然,“苏清,你真以为本世子杀不了你?” 明容皱眉上前,握住元璟的手腕,“元璟,不要冲动!” 说罢吩咐门外的玲珑,“去给世子煮茶!” “不必!”元璟怒喝一声,冷冷看着苏清,“给本世子跪下认错,本世子便饶了你一命!” 苏清瞥了一眼长剑,清眸冷淡,“世子处处针对属下,即便今日属下求饶逃过一命,明日后日还要总被世子威胁,所以,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你!” 元璟怒火攻心,握着长剑的手微颤,眸光一狠,方要挥剑,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人用力踹开。 元璟倏然抬头,顿时一怔。 湛离欢站在门外,一身玄色锦袍,背光而立,阳光在他周身幻化出朦胧光晕,映着他一双寒眸,清冷如冰。 “离欢!”明容脱口喊道。 湛离欢缓步上前,走到苏清身侧,抬手捏住元璟的长剑,长眸一眯,只听“咔”的一声,玄铁长剑霎时间断裂,碎成数段,“砰砰”落地。 元璟眉头一皱,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惊愕的看着男人。 湛离欢侧身护着苏清,声音缓沉且冰冷,“元世子,谁允许你动本尊的人?” 明容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都是惊讶,她从未见过湛离欢这样说过元璟。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以前元璟贪玩经常惹祸,都是湛离欢帮他善后,他对元璟,向来如兄长一般。 今日,他叫他“元世子”! 元璟更是震惊的看着湛离欢,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凉薄的冷笑,“欢少,你屡次护着她,如今又要为了她和我生疏吗?” “元璟,你如何胡闹我向来不理,但是不要碰我的人,这是我的底线!”湛离欢俊颜淡漠,语调冷寂。 “好,你尽管护着她,看我能不能动了她!”元璟冷冷撂下一句,甩手将手里的剑柄扔掉,拂袖而去。 明容追上去一步,见元璟纵身而起,身影早已经消失。 她回头温声道,“元璟向来骄纵,喜怒无常,但不会真的伤了你的兵,你何必和他较真?” 湛离欢脸色冷淡,“今日我不想说这个,你也回去吧!” 明容惊愕的看着他,眼眸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即点头,“好,你们都冷静一下,改日再将事情说清楚!” 女子说罢,深深看了湛离欢一眼,转身出了门。 两人一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的沉默后,苏清淡淡开口,“多谢尊上相救!不过,元世子杀不了属下,尊上不必为了属下,和朋友生了隔阂。” 湛离欢转头看着她,面上的冷戾渐渐散去,缓声道,“以后元璟再为难你,不必理会他,就算还手也没关系!” 苏清微一点头,“是!”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苏清后退一步,“属下先回去了!” “等下!”男人脱口道,说完似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凤眸微闪,轻声道,“我渴了,想喝茶!” 苏清顿了一下,走过去重新拿了一个茶盏,将自己煮的茶倒满,放在桌案上。 男人坐在木椅上,翻开公文,低声道,“封九不在,你今日便留在这里帮我磨墨吧!” “是!”苏清恭敬应声,缓步走到桌案前,在墨砚上倒水磨墨。 封九站在窗外,听到里面男人的话,眉头蹙起,他不在吗? 好吧,他还是不在好了! 封九身影一闪,在窗前消失。 湛离欢打开公文,取笔蘸墨,淡声道,“若是无聊,可以自己找本书看。” 苏清低着头,眼珠转了转,道,“尊上若无事,属下便先回校场了!” 湛离欢手一顿,抬头幽幽看过来,“这么想躲开我?” 苏清一怔,“没有!” “那就呆在这里,自己去找书,坐在这里!” 苏清深吸了口气,只好去书架上找书,书房里的藏书都是和兵法有关的,苏清随意的抽出一本。 本想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一回头,将湛离欢放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明显是给她做的。 苏清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看书,一边继续帮他磨墨。 “在这里还习惯吗?”男人开口问道,声音悦耳低柔。 苏清点头,“还好!” “晚上睡觉,不要脱衣服!”男人突然又道。 苏清清眸一闪,“哦!” 在军营里,她本来就习惯和衣而睡。 “暂且忍耐几日,我很快会安排!” 苏清放下手中的墨块,抿唇道,“不用!我不想变的太特殊,我能适应,否则也不会进赤影军!” 男人抬头看着她,眸光深邃,沉静如海,幽不可测。 苏清心头一跳,移开目光,继续垂眸看书。 男人目光落在她精致的侧颜上,看着她耳边的发丝随风微动,心底的镜湖也似有风吹了进去,涟漪晕开,久久不平。 好一会儿,男人才转过头去。 片刻后,封十一进来问湛离欢现在要不要摆饭? 湛离欢头也未抬,淡声道,“没胃口,等着吧!” 封十一看着湛离欢身边的少年愣了一下,听到湛离欢的话,忙“哦”了一声退下。 出了房门,还忍不住惊愕,有人竟敢大胆的和他们尊上同桌而坐? 是何人? 他怎么的没见过? 那少年看上去很俊俏啊! 封十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难道他以前的猜测没错,他们尊上实际是个、 他要去问问封九,封九每天跟着尊上,一定知道。 不过那家伙嘴巴紧的很,未必能问的出。 封十一难耐八卦的心情,兴致昂扬的去找封九了。 “尊上病了吗?”苏清觉得自己听到上司说没有胃口,出于礼貌也应该关心一下。 “没有!”男人半垂着眼,声音温淡,“自从不去来鸿阁,便没有了胃口。” 额…… 苏清不知道怎么接下边的话。 又过了一炷香,苏清抬头道,“不如让属下炒几个清口的菜给尊上!” 再等下去,她饿的也受不了了。 湛离欢立刻点头,“好,有劳!” “不敢,为尊上效力是属下的职责!”苏清正色道。 男人凤眸中带了浅浅笑意,“好!” “那属下去了!”苏清放下书,起身去厨房。 这个时候赤影军的将士都已经吃完饭了,厨房里橱子们正在收拾锅灶,苏清进去,说要给大司马做饭,橱子们都很惊讶。 尊上很少在校场这边用饭,而且这个时辰东苑里已经准备了午膳,为什么还要人来单做。 当然,惊讶归惊讶,听说苏清是给尊上做饭的,厨子们纷纷让开。 厨房很大,做饭的事物一应俱全。 两个人,苏清觉得炒四个菜满够吃了。 将用的菜放在水里洗了,苏清准备好刀具菜板,切菜的时候,韩云跑了进来,大声喊道,“饿死了,还有没有吃的?” 在赤影军中,像韩云这样活泼的性子,绝对是个例外! “苏清,你怎么在做饭?你也没吃饭?”韩云惊讶喊道。 “是帮尊上做的!”苏清道。 “尊上?”韩云瞪大了眼,“尊上不是一直都在东苑里用午饭吗?” “今天、大概心血来潮!”苏清挑眉道。 “哦!”韩云笑了一声,捂着肚子道,“本来还想跟你蹭点吃的,看来不行了,我可不敢吃尊上的饭!” “没事,我多做一点出来!”。 “真的,那太好了!”韩云立刻眉开眼笑。 “不是白吃的,劳烦韩将军帮属下生火!”苏清淡笑道。 “行,不就是生火吗?我也会!”韩云是京城望族韩家的嫡脉小公子,却没半点贵族公子的架子,性子随和,率真,一直跟着左霄,忠心耿耿。 说干就干,韩云挽起袖子,坐在灶膛前,添柴生火,笑道,“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我也做过饭的!” 男人自信满满,然而很快就被烟呛的灰头土脸,火星闪了闪,偏偏没有火。 第173章 三更 苏清走过去,将里面的柴都拿出来,重新放柴点燃。 看着火烧起来,韩云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很久没点过了,有些生疏,不过不要紧,我马上就能重新学会!” “不要一次放太多柴,只要别让它灭了就行!”苏清道。 韩云目露钦佩,“你真的什么都厉害!武功好,长枪使的好,连烧火做饭都行!” 苏清淡淡一笑,“乡下孩子,自然懂的多一点!” “可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乡下人!”韩云笑了一声,随即道,“我可没有看不起乡下人的意思,我觉人和人都一样的!” 苏清诧异的看了韩云一样,身为贵族,能有这样的想法,很难得! 韩云继续道,“你相信我的眼光,你将来肯定能做个大将!” 苏清但笑不语。 “我方才不过去取了一封信,这么一会回来饭就没有了,这些人简直是恶鬼转世!”韩云道,想起书信,立刻从胸口掏了出来,展开来看。 将信看完,韩云面上的笑容消失,眉头紧紧皱起,满面担忧。 灶膛里的柴掉出来,他都没发觉,直到苏清过来将烧着的木柴填进去,才猛然回神。 抓了一把柴放进灶膛里,韩云沉声道,“我母亲病了,染了风寒,可是她不肯吃药,病的越来越重!” “为何不肯吃药?”苏清问道。 “她一直都是这样,吃苦药就会吐出来,若强行下咽,最后连胆汁都会吐干净!” 苏清想了想,道,“我们家在京城开了一个医馆,有制好的中成药,不必喝药汤,你可以带着你母亲去看看!” 韩云眼睛蓦然一亮,“你说的真的?你家原来是开医馆的,在哪里,快告诉我!” “在锦绣街,泰安医馆!” “好,好,我下午便请假回家,带着母亲去你家医馆里瞧病!” “嗯!”苏清宽慰道,“只是风寒,你母亲很快会好起来的!” 韩云眉目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含笑点头。 苏清将要炒的菜下裹,拿着铲子翻炒,香味飘散出来,韩云深深吸了口气,“苏清,你炒的什么菜,怎么这么香?” “家常菜而已!”苏清淡声道。 四个菜,苏清都多炒了一点,盛出来给韩云。 苏清将菜和汤放进食盒的时候,韩云已经在吃了,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好吃,比那些大厨做的还好!” “韩将军慢用,我先过去了!”苏清温声笑道。 “好,你赶快去给尊上送去吧!”韩云嘴里鼓鼓囊囊的,含糊道了一声。 苏清提着食盒出了厨房。 回到书房里,将菜自食盒里取出来,放在八仙桌上,苏清喊道,“尊上,可以用饭了!” 湛离欢起身走到放着铜盆的木架前,将布巾在热水里湿过,走到苏清身边,拿起她的手轻轻捂着,问道,“外面冷吗?” 苏清立刻将手抽出来,拿了碗去盛饭,声音有些哑,“还好!” “我来!”湛离欢自她手里取过勺子,盛了米饭先放在苏清面前,然后才盛自己的。 两人坐下,默默用饭,气氛静默,却又有一些熟悉的感觉在空气中流转。 饭后,有小厮进来将碗筷收拾下去,湛离欢亲自去隔壁茶房煮了茶,茶香轻淡,微苦回甘,确实比苏清煮火候要好。 休息片刻后,两人继续一个看公文,一个看书墨墨,到像是在来鸿阁时一般。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和煦温暖,让人心生懒意。 苏清手里的兵书太过深奥,她大多都看不懂,上面的字也越来越迷糊…… 湛离欢回过头来,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少女,唇角不自觉的扬起,凤眸中流光闪烁,温柔缱绻。 他起身将少女打横抱起,缓步向着书房后的内室中走去。 内室只是他临时休息用的,只有一张床,一张屏风,男人将怀中女子轻轻放在床上,拉了薄被盖在她身上。 屋内光线淡淡,屏风上花鸟淡影落在少女白皙清透的脸颊上,稚嫩而纯净,男人忍不住抬手,长指落在她眉梢,轻轻的抚着,流连不去。 窗外花落无声,岁月静好。 良久,男人才放下床帐,起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少女长睫一颤,缓缓睁眼,眼睛里有淡淡的迷蒙,看着帐子上丹青色的莲叶水纹,嫣唇紧紧的抿着。 帘帐无风自动,上面的水纹便也跟着鲜活起来,一圈圈漾开,如苏清此刻有些纷乱的心绪。 半晌,少女眸子又恢复了清澈,将薄被盖到脸上,闻着上面熟悉的清水香,闭上眼睛。 半个时辰后,苏清自内室出来,脸上恭敬如旧,“属下还要回去训练,先退下了!” 湛离欢淡淡的看着她,轻轻点头,“嗯!” 苏清半垂着眼眸,并未抬头看男人,转身出了书房。 门“吱呀”一声关上,男人突然也失去了看书的兴致,放下手里公文,转眸看向旁边已经空了的木椅,放在桌案上的手掌缓缓握起。 苏清回到校场上,流非和虎子立刻跑了过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世子有没有为难你?”虎子担心问道。 “没有,元世子早就已经走了,我在书房里看了一会书!”苏清道。 “大司马的的书房?”流非目光轻闪,“小清清,你面子好大!” “不过是端茶倒水,磨墨伺候人罢了!”苏清随意一笑,“去训练了,否则等下要挨罚了!” 虎子和流非点头,带着苏清回到训练的队伍里。 上官驰本以为苏清会被元璟罚,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顿时心生嫉恨,暗暗咬牙。 李斌一扫上官驰的脸色,悄悄道,“上官兄稍安勿躁!这个苏清有几分本事,若想把她赶出去,只凭咱们不行,还要有人相助!” 上官驰目光阴冷,“你有什么主意?” 李斌眼睛转了转,“暂时还没有,不过来日方长,她现在正在风头浪尖,看她不顺眼的人多着呢!” “可是她谨慎的很!” “那咱们就给她制造点机会!”李斌阴笑。 “你要是能想到办法把她赶出赤影军,我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上官驰笑声诱哄。 李斌眼睛一亮,“是,我一定想办法为上官兄解忧!” 两人盯着苏清,暗暗谋划。 是夜,苏清拿着换洗的衣服照样去之前那侍卫带她去的房间里洗澡,刚一出门,迎面正好有几个老兵走过来。 几人挽着袖子,端着水盆,似要去澡房里洗澡。 中间一人,眼尾上挑,一脸的桀骜不驯,上下打量苏清,突然喊道,“站住!” 苏清停下,面容恭敬,“将军有何指教?”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人,正是赵斯,他面露不屑,“你就是今年的武举状元?” 旁边一人道,“就是她!今日还敢在校场上挑衅元世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赵斯冷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以理解!不过再逞强,也不过是个牛犊子!” “哈哈!”其他人都哄笑起来。 苏清眉目沁凉,淡声道,“将军若没事,属下先退下了!” “谁说没事?”赵斯拦在苏清面前,将手中的水盆递过去,“去,给我打洗脚水,伺候我洗脚!” 苏清淡淡的看着他。 旁边人冷喝道,“还愣着干嘛?没听到赵将军的话吗?既然是新兵,就应该有新兵的样子,收起你的锐气,在赤影军里,最好夹着尾巴才能活下去!” 苏清声音淡淡,“左将军没告诉过属下新兵还有伺候老兵洗脚的任务,恕我不能服从!” 说罢越过赵斯便要走。 “好生猖狂!”赵斯冷哼一声,抬手向着苏清手腕抓去。 苏清头也不回,反手一挡,手腕诡异的一转,一拳重重击在赵斯的臂弯处。 赵斯踉跄后退,甩了甩被震麻的胳膊,震惊的看着苏清,脸上铁青,恼羞成怒,“你这个混账,刚入赤影军一天,就敢以下犯上!” 苏清回身,眉目清寒,“赵将军骁勇善战,属下早有耳闻,本来心中十分敬仰,但今日一见,才知言过其实!即便赵将军能力过人,但人品低微,实难担得起名将勇帅之名,也实在是给赤影军摸黑!” “小子口出狂言,本将岂能饶你!”赵斯本就傲气,此刻听了苏清的话,怒火中烧,扔了手中水盆,横掌向着苏清劈过去。 “赵斯!” 几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赵斯脸色微变,猛然收掌,回头对着韩云行礼,“属下见过韩副将!” 韩云走过来,在几人面上一扫,心中已经了然,冷声道,“赵斯,你又惹事!欺负新兵,忘了赤影军的军规吗?” 赵斯脸色微白,大声道,“韩将军,这小子刚入赤影军便以上犯下,教训起属下来了,难道不该罚?” 苏清垂首道,“属下并未有意冒犯赵将军,只是不知道赤影军中是否有新兵伺候老兵洗脚的规矩,如果真有这规矩,属下顶撞了赵将军,甘愿受罚!如果没有,那赵将军以权谋私,欺压新兵,又该怎么说!” “你!”赵斯气怒的瞪着苏清。 ------题外话------ 今天是十二的生日(*^▽^*)给大家发福利,留言的亲都有66xxb奖励,么,爱你们! 第174章 中秋 韩云皱眉,“赵斯,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斯低着头,咬牙不语。 “赵斯,因为你这脾气,左将军罚过你多少次,为何不长教训?”韩云冷冷瞥他一眼,“去校场上跑十圈,跑不完不许睡觉!还有你们!” 韩云扫向赵斯身边的三人,“狐假虎威,无故生事,也跟着一起去跑!再有下次,本将加倍罚!” “是!”三人低头应声。 赵斯脸色铁青,对着韩云行礼后,阴狠的瞥了苏清一眼,转身大步往校场上走。 看着赵斯的背影,韩云失望的摇头,“这个赵斯,打仗训练都是一把好手,偏偏为人太过张狂,否则凭他之能,又怎会止步于一个中郎将!” 苏清道,“出生于武将世家,一出生便顺风顺水,又颇有能力,自然为人桀骜!” 韩云笑了笑,“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再有人为难你,尽管来找我!” “多谢将军!”苏清温声浅笑。 “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是!” 苏清和韩云各自离开,两人身后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露出上官驰阴郁的双眼,低低冷笑,“一进赤影军便得罪了赵斯,这个苏清简直不用咱们动手就自己找死!” 李斌眯眼笑道,“咱们静观其变,等着必要时加一把火就是了!” 上官驰狞笑点头。 “咣”的一声,门突然被从外面踹开,上官驰和李斌被撞了头,踉跄后退。 流非自外面端着盆走进来,咧嘴笑道,“原来后面有人啊,我说两位不睡觉,躲在门后又合计什么呢?” 上官驰看着流非那张俊俏坏笑的脸,想一拳打上去,终究还是不敢,冷声道,“以后开门小心点!” 说完,悻悻回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流非勾唇一笑,眼尾却满是冷意。 每日晨起训练,一直到天黑,众人渐渐适应了这样辛苦的生活,不再像开始那样唉声叹气。 几日后是中秋节,苏清他们放假一日,允许回家过节,众人前一天得到这个消息皆雀跃不已。 明日就要回家了,训练早早结束,大家回房收拾东西。 苏清的衣服平时自己都洗干净了,没什么要带回去的,刚要回校场上继续训练,便听到门外有人喊道,“苏清!” 苏清开门出去,见外面站着一人,上下打量她,“你就是苏清?” 苏清认得这男子,是湛离欢的侍卫,在书房时见过。 “有事吗?”苏清问道。 封十一突然咧嘴一笑,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跟我来!” 苏清看着男子的手皱了皱眉,微一使力挣脱,淡声道,“将军前面带路就好,我自己会走!” 封十一满是趣味的打量她,“那行,你跟紧点!”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流非走出来,斜斜的靠着门框,看着苏清消失的方向,目露所思。 封十一带着苏九一直跑到厨房,对着里面正收拾锅灶的厨子道,“我要用厨房,你们都先出去!” “是!”厨子恭敬的退下去。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苏清问道。 “那日在书房里的饭是不是你做的?”封十一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即便正经的时候也没什么威严。 “是,怎么了?”苏清问道,难道湛离欢吃出问题来了! “那就对了!”封十一眉眼含笑,“明日中秋节,你做点吃的留下给尊上!” “为什么要我做?”苏清挑眉,“湛府的厨子也放假吗?” “厨子不放假,但是尊上喜欢你做的东西,随便你想做什么都行!”封十一快声道。 “这是你的意思吧?”苏清懒懒的拿起一根黄瓜咬了一口,没有动手的意思。 “怎么,你还敢反抗不成?”封十一绷起脸,冷哼道。 “我不是厨子,没有做饭的义务!”苏清一点也不怕他,继续嘎嘣嘎嘣嚼黄瓜。 “嗳!我说你这个人好不知趣,尊上喜欢你做的东西是你的福气,若是别人早就感激涕零了!”封十一气愤的道。 “我觉得你也很奇怪!你从哪儿看的出你家尊上喜欢我做的东西?再说明日是中秋,你们府上厨子肯定会做大餐,轮不到我来给你家尊上留吃的!”苏清淡淡道了一声,起身要走。 “你别走!”封十一一把拉住她,挠头道,“你这个人话还真多,真固执!我告诉你,府里只有宴席,但尊上从来参加,他只会一个人坐在房里继续看公文,你做点吃的,也许尊上会多吃一点!” 苏清清眸浅淡,默了一瞬,点头,“好吧!” “你同意了?”封十一欢喜的笑起来,挽袖子,“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苏清在厨房里环顾一扫,当然不能做菜,否则留到明天也变味了。 那就做些糕点吧,她很少做,但是应该也会做。 柜子上正好放着半篮红枣,苏清目光一转,决定做枣泥山药糕,味道香甜,还可以健脾养胃,主要是放几日也可以吃。 苏清拿了山药,洗净去皮后,让封十一烧火蒸熟。 “你要做什么?”封十一好奇的问道。 “枣泥山药糕!” “甜点?”封十一皱眉,“尊上不爱吃甜食!” 苏清脸色淡淡,“他若不吃,你就扔掉!” 封十一瞪着她,“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好听的话都不会讲!” 也不知道他们尊上怎么就对她另眼相看了! 封十一烧水蒸山药红枣的时候,苏清找了一下厨子做糕点的模具,最后觉得花瓣形状的不错。 等红枣和山药全部蒸好,苏清将红枣去皮做成枣泥,又将山药也做成山药泥,混入白糖做面皮。 面皮里放入做好的枣泥馅,包好后压入磨具中,一个个花瓣状的枣泥山药糕便做出来了。 封十一看的直皱眉,本来他们家尊上便不喜甜食,她还做成这个形状,尊上会不会一气之下给扔出去? 可怜他一腔热心体贴,希望到时候不要被迁怒。 很快苏清将做好的枣泥山药糕放进锅里,“烧大火蒸熟,放一晚上,明日正好可以吃!” “好,多谢了,若是尊上喜欢,等你回来本人重重有赏!”封十一眯眼笑着,心中却道,若是他被责罚,也得有这小子一份。 苏清觉得他笑的奇怪,却也没多想,洗了手,将案板收拾干净,自顾回去了。 封十一在厨房里一直等着枣泥糕出锅,味道不知道怎样,但这卖相红白相间的桃花,到是颇为可爱。 他将枣泥糕晾凉,放在食盒里,带回东苑。 次日一大早,跑完步回来,苏清和虎子流非三人便略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校场。 校场上众人结伴离去,一扫平日的冷肃之气,格外热闹,突然间便有了过节的气氛。 出了湛府,街上人来人往,张灯结彩,和在湛府完全似是两个世界,虎子脚步轻快,笑道,“不知道大壮回来没有?” “应该也放假了!”苏清道。 十多日而已,却像是分开了几个月一样久,虎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大壮。 苏清在街上买了糕点、牛肉、烧鸡等吃食,又给桃妮买了一块时下京城流行的蜀绣彩绸,三人快步往家里走。 进了医馆,苏老正给一个病人把脉,看到三人回来,面上顿时露出慈爱的笑容,欢喜不已。 “是三位公子回来了!”江伯忙上前将苏清虎子几人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爷爷!” “爷爷!” 三人高兴的喊了一声,苏清道,“我们放了假,回来过中秋!” “好,好!”苏老高兴点头,给病人看完病后起身过来,打量三人,和蔼笑道,“虎子又长高了,流非瘦了,但是看着精神了不少!” 虎子摸了摸自己的头,俊朗笑道,“我还晒黑了呢!只有苏清这家伙,怎么晒都不黑,实在让人嫉妒!” 苏老仰头大笑。 “虎子哥!”一声惊喜的尖叫,桃妮掀了帘子自后院走过来,面容激动。 “桃妮!”虎子回头喊了一声。 桃妮跑过来,抓着虎子的手上下的看,一双杏眸水光闪动,心疼的道,“虎子哥,你瘦了!” 虎子有些窘迫的将手抽出来,忙拿了苏清买的绸缎给她,“这是苏清给你买的!” 桃妮眸光微微一闪,面上浮笑,“谢谢苏清!” “一家人客气什么!”苏清笑了一声,问道,“大壮回来了吗?” “没有!”苏老摇头,“他如果也放假,从城外回来,怎么也得两个时辰,早着呢!” 说的也是,众人说笑了一会,将店门关了,一家人欢欢喜喜过节。 到了晌午,大壮果然也回来了,众人激动雀跃,几人有说不完的话,自是不必细说。 睿阳王府 大公子玄宸自外面回来,急匆匆进了书房。 睿阳王见到玄宸,猛然起身,急声问道,“如何?” 玄宸行了礼,脸色难看,沉声道,“本来已经找到了,可是那侍卫功夫了得,再次带着那个孩子逃脱。在追杀的过程中,儿子碰到了文王府的人,因为怕暴露行踪,才一直束手束脚!” “废物!”睿阳王脸色一沉,猛的将手里的公文扔到桌案上。 “儿臣办事不利,请父王责罚!” “罚你有何用?”睿阳王脸色沉淡,负手在房中踱步,半晌,停下来道,“派人继续追查,你不必亲自去了,我有另外一事交给你做!” “父王请吩咐!”玄宸忙道。 “你可知今年武举的状元是何人?” 玄宸一怔,“儿臣在外奔波,对京城的事略有耳闻,听说今年得状元的是个平民!” 睿阳王点头,“她叫苏清,本王在湛府已经见过,的确有几分出众的气质!本王已经派人查过,她便是覃太医的孙子,就是他失踪的三子留下的那个孩子!” 玄宸微微一惊,“当初咱们抓了整个村的人,偏偏没抓到她,后来覃太医和古榆村的人全部被救走,是否和她有关?” “那个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虽然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表明当年覃太医并没有带走文王,但本王看到那个苏清以后总觉得心里不安!” “父王想要儿臣怎么做?” “你去见一见那个苏清,不惜任何代价将她拉拢过来,如今她已经入了赤影军,不管她是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只要归顺了王府,对咱们将来必有益处!” 玄宸目光一转,了然道,“儿臣明白,这便去!” “嗯!”睿阳王点头,“你刚从外面回来,先去洗漱换换衣服!” “是,儿臣先告退,稍后再来想父王回禀!” 玄宸行礼退下。 睿阳王负手看向窗外,想起那日在湛府校场看到苏清的样子,一双精目越发深沉。 ------题外话------ 昨天收到那么多祝福真的让十二很感动(*^▽^*),也谢谢月票和打赏,今天多更一章感谢大家! 第175章 二更 苏清晌午的时候亲自做了一顿饭给苏老。 流非闲着无事给她择菜烧火,不断的逗弄红绸,将小姑娘逗的脸色通红。 苏清将他撵了出去,让他去买几坛酒。 流非一走,红绸明显松了口气,只是脸还一直红着。 “他喜欢开玩笑,不要往心里去!”苏清笑道。 红绸坐在板凳上择菜,害羞点头。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苏清温声问道。 红绸腼腆一笑,“挺好的,爷爷和桃妮都很照顾俺,江伯人也很好!”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一说到家人,红绸眼中放光,“俺父亲托人给俺捎话来,说母亲看了大夫,身体好多了,还能下床做饭了呢!” 苏清轻笑点头。 家里人多,苏清炒了十个菜,大家团团围坐,谈笑嬉闹,苏老高兴,和江伯一起喝了不少的酒。 饭后,苏清见苏老喝的有些多了,送他回房去休息,自己在医馆里帮着拿药看病。 刚过了未时,苏清正帮一病人抓药,突然一侍卫装扮的男人进了门,问道,“苏清在这里吗?” 苏清抬头看过去,道,“我就是,什么事?” 那侍卫面容和气,“见过苏公子!我们家主子有请,劳烦苏公子跟在下走一趟。” “你主子是谁?”苏清问道。 “苏公子见了便知道了!”那侍卫笑道。 大堂里只有桃妮和江伯在,苏清让那侍卫稍等,抓好了药给病人,嘱咐桃妮道,“等下虎子若问起来,你就说我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桃妮拽着苏清的袖子,低声道,“苏清,他们是什么人啊?你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苏清安抚的拍了拍桃妮的手背,对着那侍卫道,“走吧!” “苏公子请!”侍卫客气的抬臂虚让。 医馆外停着一辆马车,骏马名贵,车上却没有标识,看不出是哪个府上的。 苏清抬步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离开锦绣街,停在一茶楼面前,侍卫将车门打开,“到了,请苏公子下车!” 苏清抬头看了一眼茶楼,微一点头,跟着那侍卫往茶楼里面走。 茶楼两层高,外面看上去不怎么起眼,里面装修的却极为精致大气。 茶香淡淡,琴声悠扬,几个茶客正听曲品茶,旁边俊俏的小厮跪在地上伺候着。 看茶客的穿着便知这是一个“私人会所”一样的茶楼,来往的客人都是权贵。 苏清跟着那侍卫上了二楼,在一个写着“秋明居”的房间外停下,侍卫抬手敲门,“大公子,苏公子来了!” “快请进!”门里传来含笑的一声。 苏清怔了一下,觉得这声音似在哪里听过。 不待细想,门已经被打开,苏清抬步进去,一股淡淡的沉香和着茶香铺面而来。 一楼大厅里装修的便格外别致,二楼雅房更不用说,沉香地板,珠帘绡帐,黄梨木的书架茶案,古色古香,典雅高贵。 此刻一身着淡紫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一花架前,拿着银剪修剪兰花。 他回头看过来,温润一笑,“苏公子?” 他不认得苏清,苏清却认得他,睿阳王府大公子,玄宸。 带苏清来的侍卫道,“这是睿阳王府大公子!” 苏清面色轻淡,恭敬道,“草民见过大公子!” “不必客气,快请坐!”玄宸抬手一让,亲自给苏清倒了茶,一挥手,侍立在旁的侍卫立刻退出门外。 “早闻苏公子大名,今日一见,英姿飒爽,果然不凡!” 玄宸淡淡一笑,态度亲和,出口夸赞。 苏清坐在对面,颜色温淡,“大公子过奖了!不知今日大公子招草民来为了何事?” 玄宸垂眸,敛起眼中的精光,温和笑道,“苏公子得了武状元,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本公子心中敬仰,特意将苏公子请来一见,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苏清落落大方,“苏清一介草民,不敢当大公子如此厚爱!” “呵呵!”玄宸干笑了两声,端了茶盏慢饮,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苏公子在赤影军中可还适应?” “是,很好!”苏清坦然道。 玄宸将旁边的一个红漆雕花木盒拿过来,打开后放在苏清面前,“苏公子初来京城,一定有许多用钱的地方,这是本公子的一点心意,请苏公子收下!” 红漆木盒里金光闪烁,是满盒的金锭子,耀眼之极! 苏清突然笑了,玄宸一定认为她是乡野山民,没有见过世面,所以不给珠宝,不给银票,而是给一木箱金子,因为这个最直观,最能引起的人的贪欲。 她抬头,“大公子何意?” “苏公子不要多想,我说了,只是敬仰苏公子少年有为,诚心想结交。” 苏清淡淡一笑,“无功不受禄,大公子的好意草民心领了,这金子,还请大公子收回去吧!” 玄宸目中闪过一抹惊诧,似没想到苏清竟能受的住诱惑。 “苏公子还不明白吗?”玄宸挑眉一笑,压低了声音,“赤影军虽好,却不是苏公子唯一的出路,跟着睿阳王府,才能有更好的锦绣前程!” 苏清挑眉,似是不解,“大公子的意思是让草民离开赤影军,归顺睿阳王府?” 玄宸打开折扇,缓缓摇头,“不!苏公子继续呆在赤影军中便好,不过,同样,苏公子还是睿阳王府的人!睿阳王府在大楚的地位,苏公子就算初来京城也已经听说过,只要苏公子归顺,本宫保证你将来前程锦绣,一生荣华富贵!” 苏清勾唇一笑,直接道,“原来,大公子是要草民做细作!” 玄宸脸色有些尴尬,“苏公子明白就好,不必说的这样直白!而且,这也算不上细作,只是给苏公子多一条路罢了!” 苏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玄宸,并不如何慷慨激昂,也没有恼怒,只平静的道,“那日在校场上,睿阳王大人曾经问过草民可愿做府上侍卫统领,当时草民拒绝了。今日,草民初衷不变,既然已经入了赤影军,就不会再归顺其他人,草民虽是乡野平民,但从一而终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请大公子见谅!” 说罢少女退后一步,“多谢大公子的茶,草民告退!” 玄宸霍然起身,“站住!” “大公子还有何指教?”苏清停步转头。 “苏公子不再考虑一下吗?赤影军虽然威风,但过的却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战场上刀枪无眼,也许苏公子等不到功成名就便死在敌人的刀下。跟了睿阳王府却不同,只要效忠本公子,轻轻松松便能富贵披身。而且你要知道,和睿阳王府作对,会是什么下场?”玄宸面色依旧温和,语气中却带了冷意。 “草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能辜负大公子的厚爱了!”苏清淡淡道了一声,不再停留,转身而去。 看着少年挺直决绝的背影,玄宸脸色猛的沉了下来,用力一挥,“哗啦”乱响,桌案上的茶盏“砰砰”落地。 …… 玄宸回到睿阳王府,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内二公子玄宁也在,看到他惊喜一笑,“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回的!”玄宸沉着脸,上前一步,“父王,她拒绝了!儿臣威逼利诱都用了,她丝毫不为所动!” 睿阳王沉目一眯,“态度坚决?” 玄宸点头,“是!” 睿阳王起身,自桌案后走出来,目露狠厉,“那此人不能留了!” “但是她现在在赤影军中,听说还颇得左霄的看重,恐怕不好动手!”玄宸皱眉道。 玄宁好奇的看着两人,懒懒问道,“你们在说谁?” “今年的武举状元,苏清!父王本想拉拢她,谁知她不识抬举!”玄宸冷哼道。 玄宁眼睛转了转,自语道,“这个人啊,我到是听说过。” 睿阳王沉声道,“不管她是谁,本王总觉得此人将来是我们王府的一个心腹大患,既然不能拉拢,就要想办法除掉。” 玄宁突然道,“若对付她,我到是知道一个可用之人!” “谁?”玄宸问道。 玄宁阴狠一笑,“上官驰!他多次巴结我,我本看不上他,但是我听说他也进了赤影军,而且和苏清还有些过节!” 睿阳王微一思索,转目看过来,“好,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 玄宁胸有成竹的点头,“父王放心,儿臣定会办妥!” 第176章 三更 晌午过后,上官驰出门会友,一进第一楼,便被两个侍卫拦住,带他到了二楼雅房。 开门进去,见是玄宁坐在里面,上官驰一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小的见过二爷!” “听说上官兄进了赤影军,小爷我特意摆了酒给你祝贺,坐吧!”玄宁懒懒的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一指旁边的位置。 “二爷太客气了,让小的受宠若惊!”上官驰脸上挂着卑躬屈膝的笑,忙坐下,倒了酒,“小的敬二爷一杯!” 玄宁淡淡抿了一口,勾笑问道,“在赤影军中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一下子出人头地了?” 上官驰目光闪了闪,笑道,“也就是那么回事!如果二爷肯让小的效力,小人立刻离开赤影军跟在二爷身边鞍前马后!” 玄宁听了这话受用,脸上的笑深了些,挑眉道,“若小爷我真有用到你的地方,你方才的话可当真?” “当真,自然当真!”上官驰凛然道。 玄宁点了点头,“听说今年的武状元苏清也在赤影军里?” 上官驰眼睛急转,不知道玄宁和苏清什么关系,脸上不敢露出明显的喜恶,只笑道,“是,是!” 玄宁目光阴沉,“小爷我看她不顺眼,你想办法替小爷出口气!” 上官驰心中又惊又喜,小心问道,“苏清怎么得罪二爷了?” “这个你别管,我就问你能不能帮我除掉她?”玄宁端着酒,冷声问道。 “不瞒二爷,我和那小子结怨已久,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过二爷的除掉是什么意思?”上官驰试探问道。 “若能杀了她最好,即便不能杀了她,也要将她从赤影军中赶出来,你能做到吗?” 只要将苏清从赤影军中除名,如何拿捏她,都很轻易了! “承蒙二爷看的起小的,您放心,小的拼死也帮二爷出气!”上官驰挺着胸脯承诺。 “很好!”玄宁笑了笑,亲自拿了酒壶给上官驰倒酒,“此事若办成,小爷我重重有赏!以后,有睿阳王府在,保证你平步青云,官职远远在你父亲之上!” 上官驰如受赏赐一般双手举着酒杯等着玄宁倒酒,听了他的话更是两眼放光,“小的先谢过二爷!” “那我等你好消息!”玄宁一挑眼尾,目光冷鸷。 “二爷放心就是!只是那小子有些本事,小的要从长计议,还请二爷不要着急!” “好,你尽快!” “是、是!” 两人喝到天黑,上官驰回家。 他爹上官敬正在堂屋里等着他,看着他醉醺醺的回来,怒道,“明日你还要回湛府校场,看你喝的什么样子?” “没事儿!”上官驰脸色涨红,眼睛半醉,里面带着兴奋,“爹,告诉你一件好事,我很快就要发达了!” “什么发达?我看你是喝醉了说胡话!” “爹,你等着,很快我就让你刮目相看!” “你只要不惹祸,我就知足了!” 上官敬冷哼一声,吩咐下人将上官驰扶屋里去。 上官驰走到后院,突然想起什么,挣开下人的手,往李斌的屋子走,“我同李兄有事要谈,你们下去吧!” 李斌是柳州人,后来通过秦正阳投靠了上官驰,之后便一直住在上官驰家里。 小厮不敢再跟着,应声退下去了。 …… 湛府 湛府分两院,今日过节,西苑里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东苑却和往常一样的安静,没有半点过节的气氛。 湛离欢仍旧和平时一样,从早晨起来便开始审阅公文,之后看书,一个人对弈,窗外秋阳和暖,整个东苑一片静谧。 过了晌午,摄政王和二夫人甄氏来了东苑。 封九通禀后,湛离欢起身迎接出去,淡声请安,“见过父亲!” 湛嵘冷肃的面容少见的慈和,双手将湛离欢扶起,笑声道,“今日过节,怎么还闷在家里?” “有些公事需要处理!”湛离欢温淡回道。 甄氏满面温柔,“就算是要处理公事也要注意身体,我让下人熬了燕窝汤,知道你不喜甜,所以特意做了轻淡的口味,等下让下人端过来!” 湛嵘见自己的妾侍这般关心湛离欢,目光欣慰,赞赏的看了甄氏一眼, “你甄姨说的对,要注意身体!” “是,多谢父亲关心!”湛离欢脸色淡淡。 甄氏笑容越发的温厚,“离欢,晚上府中开宴,你一起过去吧。每年你都以公事忙推脱,可这毕竟是咱们一家团圆的日子,你兄长也早早备好了你喜欢的茶酒,要和你一醉方休呢!” 湛离欢唇角勾着薄笑,“多谢二夫人和兄长一番美意,只是离欢实在不喜欢热闹,你们团聚便好!” 湛嵘眉头微微一皱,“离欢,我和你甄姨娘都亲自过来请你了,你就去坐一会儿!” “父亲见谅!”湛离欢薄唇淡抿,态度坚持。 湛嵘叹了一声,“好吧,那我让下人多送些酒菜过来,你不要忙的太晚了!” “是!” 等出了东苑,甄氏挽着湛嵘的手臂,柔弱的依偎过来,轻叹道,“自从夫人去世后,离欢再不同老爷妾身等团聚,老爷知道妾身的心意还好,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妾侍亏待了嫡子。” 湛嵘晏晏笑道,“不会,你对离欢的照顾府里人都是看到的!” “老爷!”甄氏面容端庄又不失娇媚,“妾身是真的想一家团圆好好过个节!” “我知道,只是离欢的性子向来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湛嵘安抚的拍了拍甄氏柔嫩的手背。 甄氏弯唇笑开,“大夫人临走之前让妾身好好照顾离欢,妾身将这托付可是每日都放在心尖上的。关于离欢的亲事,妾身更是操心的白了头,他早已过了成亲的年纪,可是府中一个侍妾都没有,我心里着急,外面的议论更是不好听!” 湛嵘问道,“外面议论什么?” 甄氏眼睛一闪,低声道,“还不是说离欢不喜欢女子、” 湛嵘脸色微沉,“混账话!” 甄氏忙道,“府里有妾身看着,没人敢说离欢半个字,可外面的人怎么说咱们就管不到了!依妾身看,还是尽快给离欢娶个夫人,这谣言便也不攻自破了!” 她语气一顿,继续道,“妾身觉得颜家女儿便不错,灵儿喜欢离欢,隔三差五的便往府里来,人长的好,爱说爱笑,正好也能亲上加亲!” 湛嵘却有自己的想法,“那丫头模样还行,只是脾性老夫不太中意。老夫到觉得明容还孩子不错!” 甄氏心头咯噔一下,忙道,“妾身觉得老爷还是慎重!明家世代武将,在朝中根基深厚,难道老爷就不怕湛家和明家联姻被皇室忌惮吗?” 湛嵘眉目一沉,转头看向甄氏。 甄氏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讪讪笑道,“妾身可是一切都为了湛府着想!” 湛嵘目露沉思,“此事以后再说吧!老夫答应过离欢,他的妻子由他自己来选,他若真喜欢明容,就算是被皇室忌惮,老夫行的正走的端,也没什么好怕的!” “是、是!”甄氏眼底幽光闪烁,弯唇应和。 天渐渐暗下来,十一进了书房,禀道,“尊上,属下在亭子里摆了酒菜,尊上休息片刻,正好也观荷赏月!” 湛离欢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放下手里的书,抬手揉了揉额角。 最后一抹霞光也已经落山,天色混沌,书房里清寂无声。 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东苑里这般的安静,一年之后回来,突然觉得每一处都静的让人无法适应。 湛离欢长眉皱了皱,起身往外走。 月亮已经升起来,圆圆的一轮,挂在树梢上。 灯火点点,犹如一捧暖色的烟火掩映花丛之间,男人脚步轻缓,衣袍拂过,石路两侧桂花无声飘落,一缕缕幽香随风沾染在袍角,沁人心脾。 这个时候荷花还未败,前几日天气暖,又开了一拨,正好赶在中秋应景。 一进亭子,便闻到了淡淡荷香。 亭子四面的纱幕拢起,碧波湖面映着灯火和月色,微风一动,光影随着涟漪圈圈荡开,让人分不清哪是灯影,哪个是清月。 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湛离欢懒懒的靠在躺椅上坐下,只取了酒盏放在唇下看着湖光月色慢饮。 十一手里端着一叠枣泥山药糕走过来放在桌子中间,笑道,“尊上,您尝尝这个!” 湛离欢长眸扫了一眼,淡声道,“我不喜甜食,你们吃吧!” “尊上,这是苏清那小子专门给您做的,您不尝一块?” 湛离欢端酒的手一顿,倏然转眸望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左右,“她在哪儿?” “苏清不在!”封十一忙道,“是昨天晚上做的,让属下今日呈给尊上!” 湛离欢眼睫垂下去,看着那花瓣形的枣泥糕,雪白的花瓣,中间淡淡一抹红蕊,甚是好看,他抬手拿起一块,挑眉看向十一,“你让她做的?” “不,不是!”封十一立刻摇头否认。 男人眸光幽深,藏着一抹轻柔,“那她为何做这个?” 封十一眼睛一转,立刻笑道,“肯定是想趁机巴结尊上呗!属下看那小子一心想讨好尊上,所以就破例给她个机会!” 第177章 陷害(四更) 湛离欢突然笑了,凤眸流光,灿若星辰,刹那间如凤尾花开,姿容绝艳,潋滟生色,满塘荷月皆失了颜色。 他对着封十一轻笑点头,“十一,你过来!” 封十一见湛离欢高兴,以为要受赏,颠颠上前,讨好的笑,“尊上!” 湛离欢脸色一沉,一脚踹在封十一身上,冷声道,“再敢背后议论她,本尊就将你踹进这湖里喂鱼!” 封十一顺势倒在地上,抬头委屈的看着湛离欢,“属下知错了!” “滚!” “属下马上就滚!”封十一就地一滚,滚出了亭子。 湛离欢勾唇嗤笑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枣泥糕,眼眸变的温浅,将枣泥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不由的蹙眉,这是把糖都放进去了吗? 男人心中腹诽,却一口口将手里的枣泥糕吃了下去。 他仰头靠在躺椅上,只觉唇齿鼻端都是萦绕不去的甜腻枣香。 “尊上!”封九站在亭外,恭敬禀道,“元世子和明容郡主来了!” 湛离欢睁开凤眸,微一点头,“让他们进来!” 很快,明容和元璟一起沿着幽径出现,元璟冷着脸,似是不情愿,走的极慢。 “你快点!”明容拉了他一把,拽着他进了亭子。 “离欢,我们来陪你过节!”明容身姿飒爽,笑容明艳。 “是你要来陪他过节,不是我!”元璟哼了一声,抬腿坐在木栏上,满脸的傲娇。 湛离欢扫他一眼,自顾倒酒,淡声道,“不愿来,可以不来!” “那我现在便走!”元璟面带怒气,跳下木栏,转身便走。 “元璟!”明容一把拉住他,“你还有完没完?” 元璟冷笑道,“那你怎么不问他,为了一个小兵,竟然折了我的剑!” “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明容斥道。 “那本世子教训一个小兵还教训不得了?”元璟上挑的眼尾冷厉。 “那是离欢的手下,你明知道他护短,为何还要故意找事?” 元璟冷哼一声,不忿的扭过头去! “好了!”明容拉着他坐下,“不过是件小事,何必闹成这样?我们在一起十多年,难道感情便这般浅薄吗?” 她说罢,看向湛离欢,声音不自觉的放柔,“离欢,不要怪元璟了,他本是孩子心性,那一日本也没有真想伤害那个士兵,你不要和他计较了!” 湛离欢浅浅睨了元璟一眼,“以后离她远点,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那她得罪我的呢?”元璟冷笑。 “那我代她敬你一杯,如何?”男人倒了一杯酒放在元璟面前。 明容心头一动,转眸错愕的看向湛离欢。 元璟端起酒一饮而尽,嗤笑道,“谁来也奇怪,我偏是看她不顺眼,你越护着她,我越想教训她!” “我说过了,离她远点!”湛离欢声音微沉。 元璟抬头看过来,方要说话,被明容拦下,“不要说这个了,难得今日咱们三个在一起过节,来,先一起喝一杯!” 她给两人倒了酒,举起酒盏,姿态洒脱。 三人碰杯饮下,元璟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着湖月,笑道,“还是你这里的景致好,尤其那几颗桂花树,将圆月半遮半掩,别有一番风味!” 明容附和点头,目光悠然,“秋风拂月影,今日这里最应景不过了!” “那以后咱们年年中秋来欢少这里赏月!”元璟脾气不定,方才还一脸的不快,此时则换了玩世不恭的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说罢,眼尾一扫满桌的佳肴,目光落在枣泥糕上,潋滟笑道,“这花糕做的到是别致,味道如何?”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便要去拿。 “别动那个!”湛离欢突然回过头来,皱眉喝道。 元璟手停在半空,错愕抬头,“怎么,如今你的一块花糕我都吃不的了吗?” 湛离欢凤眸中波光闪动,低声道,“太甜了,不适合你的口味!” “我就喜欢吃甜的!”元璟道。 湛离欢将另外一盘云片酥放在他面前,“喜欢甜就吃这个!” 元璟斜他一眼,将盘子端在怀里,嘟囔道,“莫名其妙!” “封九!”湛离欢喊道。 “属下在!”封九上前一步。 “将这盘枣泥糕撤下去!”湛离欢道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不要扔,放在我房里!” “是!”封九拿了食盒,小心将枣泥糕放在里面,提着出了亭子。 元璟勾唇笑道,“一盘枣泥糕看你宝贝的,这是怕我们吃偷偷藏起来了?” 湛离欢垂下眼睫,端了茶浅抿,自语般的低声道,“只这一叠符合我的口味,我自然要藏起来!” 明容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改日我也学学,做给你吃!” 湛离欢眼眸一眨,没有回话。 三人一边赏月一边喝酒,一直到深夜才散。 …… 中秋过后,天气渐冷。 这日夜里,苏清端着木盆洗澡回来,听到晾衣的石台外有人嬉笑,隐隐有酒气飘散出来。 赤影军中没有赦令平时是不允许喝酒的,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偷偷饮酒? 突然墙里便听到一声冷喝,“谁在那里?” 是赵斯! 此人凭着自己战功显赫,果然猖狂,竟然带人饮酒违反军纪。 苏清冷冷瞥了一眼,脚下未停,径直走了。 墙里面赵斯不安,吩咐旁边的人道,“你去看看,刚才谁在外面经过?” “好!”那人自墙角拐出来,只看到苏清的背影。 “什么人?”赵斯等同伴回去,急忙问道。 “没看清楚,不过像是那个苏清!” 喝酒的共三人,另外一人道,“赵兄,我看咱们还是别喝了吧!” “怕什么,我不信她敢去告状,还有半坛,我好容易在家里带来的,今天喝不完就要倒掉,实在可惜!”赵斯说着,又给另外两人分别将酒杯倒满。 苏清回到屋子里,见流非也去洗澡了,屋子里只有上官驰三人在。 苏清一回来,上官驰对着李斌使了个眼色,李斌会意,大声笑道,“下午水喝多了,谁一起去茅厕?” 上官驰道,“谁愿意去跟你闻臭味,赶紧去吧!” “那我去了!”李斌笑着走了出去。 一炷香后,赵斯等人喝的半醉,起身方要将酒坛隔着墙扔出去,就听脚步声围过来,随即火把将几人照的通明。 韩云带着几个侍卫过来,扫了一眼赵斯手中的酒坛,冷声道,“赵斯,你好大胆,竟然聚众饮酒!” 赵斯三人立刻醒了酒,脸色顿时一白,忙扔了酒坛,“属下知错!” “到校场上去!”韩云冷喝一声。 三人面露慌色,跟着韩云到了校场。 “把他们的衣服扒了!”韩云下令。 侍卫立刻上前,将赵斯三人的军袍脱掉,浑身只剩了一条亵裤,随即有人提了冷水来,对着三人浇下去。 已是深秋,深夜风寒,三人光着膀子,冷水浇在身上,再被风一吹,脸色立刻冻的发白,却一声不敢吭! 韩云拿了长鞭,对着三人抽过去, “啪” “啪” 鞭子打在肉上的响声,吸引了不少赤影军围观。 赵斯三人又窘又疼,不敢吱声,不敢求饶,只站的笔直,咬牙忍耐。 三十鞭子抽完,几人浑身鲜血淋淋。 韩云收起鞭子,面色冷肃, “第一次,本将只罚你们,再有第二次,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立过什么功劳,立刻驱出赤影军,听清楚了吗?” “明白!”三人脸色惨白,高声应道。“ 站在这里,今天晚上不许回房!”韩云冷喝一声,回头对着看热闹的人道,“都回去睡觉!” 众人立刻转身回去。 上官驰和李斌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相视一笑,笑的阴险狡猾。 赵斯等人在校场上光在膀子直直站了一夜。 第178章 谁告的密? 第二日赵斯等人当然也不能休息,依旧跟着自己的队伍继续训练,到了中午趁众人午饭休息的功夫才敢回屋子里上药。 早晨的时候鞭伤本已经结痂了,上午穿着衣服训练,用力的摩擦之下,伤口又裂开,鲜血和衣服黏在一起,一扯便是一阵剧痛。 赵斯咬着牙,用力的将衣服一撕,鲜血涌出,仰头闷声痛叫。 “咚咚” 突然传来敲门声,赵斯脸色惨白,怒声道,“进来!” 门推开,上官驰小心走进来,看到赵斯身上交错的鞭伤,顿时一惊,“赵兄,要不要看军医?” 赵斯沉着脸,冷声道,“不用!” 上官驰自怀里掏出一瓶伤药,面上关切,“这个伤药极好,赵兄赶紧擦一下吧!” “嗯!”赵斯皱着眉点头。 “我来给赵兄擦!”上官驰将药瓶打开,将伤药撒在赵斯的伤口上。 “嘶!”赵斯忍不住咧嘴。 上官驰低声道,“赵兄受了这么大的罪,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赵斯斜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赵兄不想知道昨晚是谁告的密?”上官驰阴笑道。 “你是说我们喝酒的事是有人去韩云那里告密?” “那当然,否则韩云怎么会知道赵兄在喝酒,赶去的时间又那么准?” “是谁?”赵斯脸色铁青,一把抓住上官驰的衣服。 “赵兄别急!”上官驰松开赵斯的手,眼睛一扫左右,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昨晚,我们同屋的李斌看到苏清去了韩云的屋子,等苏清一回来,韩云就带着人去抓赵兄,不是她告密还能有谁?” 赵斯双目通红,握拳用力一垂床榻,“我就猜到是那个混账!” 昨晚他便怀疑是苏清,因为那个时候只有苏清在那里经过,之后韩云便带人赶来。 此时再一听赵斯的话,便确信是苏清无疑了。 “我现在就去找她!”赵斯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赵兄且慢!”上官驰忙将赵斯拦下,“你现在找她,她怎么会承认?而且韩云和苏清关系好,到时候说是赵兄污蔑她,韩将军一定会听她的,所以赵兄千万不能冲动!” “他妈的!”赵斯怒骂一声,“老子绝绕不了她!” “赵兄暂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报仇!” 赵斯目光冷鸷,渐渐冷静下来,缓缓点头。 …… 下午训练的时候,苏清和赵斯走了对面,见他目光阴冷的看过来,便觉得有些不对。 随后便有人故意针对她,比如晚饭的时候,有人故意走过来,撞翻了她手里的餐盘;洗干净的衣服被人淋上粪水;晚上睡觉的时候,被褥里突然爬出一条蛇。 都是一些小事,但明显有人在戏弄她。 这日上午,训练的时候,韩云被左霄叫走,有另外一个校尉带着苏清他们训练。 突然一人走过来,道,“要整理兵器营,来个新兵去帮忙!” 带兵的校尉忙道,“好,我给您指派个人过去!” 那人指着苏清,“让她来吧!” 训兵校尉点了点头,喊道,“苏清,过来一下!” 苏清走过来,“将军有什么吩咐?” “你跟着刘副尉去一下兵器营。” 苏清看向那位副尉,眼睛微微一眯,她若才看错,这个刘副尉之前是经常和赵斯在一起的。 苏清面色不变,“是,属下马上便去!” 刘副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跟我来!” 苏清跟在他身后,向着兵器营走去。 到了兵器营,刘副尉继续往前走,苏清停下来,问道,“刘副尉要带属下去哪里?” “别问那么多,跟着就是!”刘副尉一改之前的和气,阴冷的回头看过来。 “抱歉,我奉命是来整理兵器营,若有其他的事,恕属下不从!”苏清淡淡道了一声,一转身,突然一支飞箭对着她面门射来。 苏清凌空后退,就见赵斯带着一人围过来,将苏清围在墙角。 苏清冷冷的看着他,“赵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作为赤影军的老将训练一下新兵!”赵斯目光阴鸷,对着刘副尉使了个眼色。 刘副尉回身自墙角拿出来一个恭桶,放在苏清面前。 “喝下去,本将军今天就饶了你!”赵斯阴笑。 苏清目光沁凉,“我若不喝呢?” “你敢动一下,我们三个就会打废了你,若有人问起,我会对他们说是你先以下犯上殴打本将军,刘副尉可以为本将作证,到时候本将什么事都没有,而你,会被赶出赤影军!”赵斯有恃无恐的道。 苏清目光一转,淡声问道,“我能知道我哪里得罪了赵将军了吗?” “少他么装蒜!”赵斯冷喝一声,“那日若不是你去韩云那里告状,本将军怎么会被罚?” 苏清皱眉,“谁告诉你是我告的状?” “这个你不用知道!”赵斯冷声吩咐,“刘副尉,给她灌下去!” 另外一人去抓苏清的手臂,刘副尉抬起恭桶,要对着苏清泼下。 突然“嗖”的一声,一石子呼啸而来,正中欲抓苏清手臂的男子脑后,他大惊回头,“谁打我?” 刘副尉一怔,抬头看去,就在此时,苏清猛抬腿提想恭桶,木桶被踢起,对着刘副尉当头罩去。 “哗啦”一声,恭桶扣在刘副尉脸上,浓黄的粪汤顺着他的头淌下来,臭气熏天。 苏清一脚踢出后迅速后退,旁边的赵斯却没反应过来,被溅了一身的粪。 “啊!”刘副尉慌张后退,将恭桶自头上扔下去,一张脸,已经没法看了。 “好恶心,小清清,还不赶紧走!”流非站在屋顶上,对着苏清扔下一根绳子。 苏清一抓绳子,脚尖一点,纵身上了房顶,流非拉着她便跑。 只听后面赵斯气急败坏的叫嚣,“抓住她,给我抓住她!” “来啊!来啊!三堆臭屎!”流非得意的对着身后三人嚣张的叫嚷。 苏清推了他一把,“还不赶紧走,一会沾一身骚!” 墙角里,赵斯嫌恶的拂着身上的粪水,几乎气疯了,旁边刘副尉更是癫狂的站在原地乱蹦,满身粪水乱溅,“水,快给我水!” “哦、哦!”另外一人慌张的跑出去,很快提了两桶水回来,对着赵斯和刘副尉一人一桶的泼了下去。 “哗!” 整个世界都被臭的安静了。 流非和苏清一直跑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想着方才赵斯三人一身的屎尿,流非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苏清靠着墙喘了两声,笑道,“你怎么在那?” “我记得那刘副尉是赵斯身边的人,他突然指名带走你肯定没按好心,所以我就找了个撒尿的借口跟了上去!”流非并肩和苏清靠着,嘻嘻笑道。 “我这次是彻底把赵斯给惹恼了!”苏清忍不住一叹,刚进赤影军就树敌无数,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麻烦。 “赵斯那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吃了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时刻小心!” 苏清沉思点头。 晌午饭后休息的时候,苏清找到韩云。 韩云刚吃了饭,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剑,见苏清过来,拍了拍旁边的木凳,“坐!” “韩将军,有件事我想请问你!”苏清道。 “什么事?”韩云抬头和气道。 “赵斯喝酒被抓的那日,是不是有人向你通风报信?”苏清直接问道。 韩云一怔,“是,那晚有人写了纸条塞进我房里,你怎么知道?” 苏清目光一闪,“能不能把那张纸条给属下看看?” 此人故意告密,之后又将事情栽赃在她身上,她要看看到底是何人? 韩云面露为难,摇头道,“苏清,这个属于匿名告状,按照军规,我不能给你看!” 苏清颔首,“好吧,那属下就不为难将军了!” 她仔细想了想那一晚上的情景,就算不看纸上的笔迹,也大概能猜的出背后是什么人在陷害她。 “抱歉,苏清!”韩云歉然一笑。 “没关系,那属下去训练了!”苏清眸光清澈,行了军礼后退下。 晚上回到寝房,苏清端着水盆去洗澡,流非正好进门,门一开撞在苏清腿上,苏清痛呼一声,捂着腿踉跄后退。 “怎么了?”流非问道。 苏清睨了流非一眼,低下头去,似是极力忍着痛苦,摇头道,“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流非会意,立刻大声喊道,“是不是有人伤了你?” 苏清忙道,“没有,别说了,别被韩将军听到!” 说罢,站直了身体,“我去洗漱了,你自己也小心点!” “嗯!”流非浅浅勾唇。 上官驰和李斌听到两人听了苏清的话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得逞的得意。 第179章 打脸(二更) 苏清知道赵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果然,很快赵斯便再次当众找茬。 次日上午有格斗训练,苏清等新兵由老兵指导传授技巧。 赵斯等人训练完休息的时候,走过来,站在旁边围观,目光盯着苏清,凌厉如刀。 上官驰悄悄走到赵斯身后,满脸堆笑,“赵兄!” 赵斯眼尾一瞟苏清的方向,问道,“那个苏清到底什么来头?” 上官驰不屑的笑道,“没什么背景,不过是个乡野小民。因为侥幸得这一届武举的状元,便张狂狂的不行,平日里理都不理我们,到是巴结上左将军和韩副将了!” “狂妄无知!”赵斯冷哼。 上官驰眼睛一转,低声道,“她看不起我们也就罢了,竟然也看不起赵兄!昨日还在房里说,您只是进赤影军早了一点,运气好罢了,若是动起手来,她一个回合就能把您击败!我实在听不下去,还和她理论争吵了半晌!” 赵斯想起昨日那番狼狈,回去洗了三遍澡,现在还觉得身上一股臭味,脸色铁青难看,“她真的这样说的?” “是啊!小弟不敢有半句欺瞒!”上官驰一脸凛然的道。 “不知天高地厚,我要让她看看,这里是京城,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 说罢,赵斯大步走过去,径直走到苏清身前,面容挑衅阴狠,“别以为自己中了武状元就无法无天了,敢不敢和本将比试一下,看看你是有真本事,还是乡野莽夫,不过有几分蛮力罢了?” 本在训练的人都停了下来,愣怔的看着两人。 韩云喝道,“赵斯,你又要做什么?” “禀韩副将,只是正常的切磋罢了!这里是赤影军,大楚最强的军队,一些人不是因为长的白净俊俏讨人喜欢就能混在最精锐的兵里滥竽充数!若真上了战场,难道脱裤子诱敌不成?” 赵斯的荤话让其他人忍不住都笑起来。 流非浅浅抬眼看过来,一双细眼中沁着杀气。 韩云眉心一皱,“赵斯,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还不回去训练!” 赵斯挑眉看向苏清,“敢不敢和本将比试?或者你承认自己就是个绣花枕头,本将就饶了你!” “比!”上官驰在人群后起哄。 其他人也都叫嚷起来,“赵将军和她比!” “赵将军威武!” 和苏清一起进赤影军的新兵都是名门贵族子弟,本就看不上苏清几个乡下来的,对于苏清得了状元又嫉又恨,此时巴不得赵斯上去杀杀苏清的锐气,打脸给他们出一口气。 “谁敢再起哄,就去举重跑步!”韩云冷声喝道。 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却一个个嚣张挑衅的看着苏清。 苏清微微挽起袖子上前一步,面容淡定恭敬,“韩将军,既然赵将军指名要赐教,属下愿意领教,请韩将军准许!” 韩云有些担心的看着苏清,低声道,“苏清,你有把握吗?” 赵斯在赤影军中多年,体能训练一直前茅,又上过战场,一身武将的煞气,平常人难敌。 苏清就算厉害,也是个新兵,在气势上就略输一筹。 他打心里喜欢苏清,有意培养她,不想今日她输在赵斯手里,赵斯话说的难听,苏清若真的输了,那以后在赤影军,她很难再抬头了。 “赵将军要指教,属下岂敢不从,自然要应战!”苏清声音淡淡。 韩云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他转头看向赵斯,“比试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赵斯握了握手腕,上挑的眼尾透着阴冷,“韩副将放心,属下会手下留情的!” 众人立刻后退,给两人打开场子,激动不已。 唯有虎子和流非站在人群中,看着中间的少年,缓缓握紧拳头。 流非眯起眼睛,挑眉低声道,“苏清不会输的!” 虎子点头,“是,我相信她!” 苏清站在赵斯面前,一张清颜风轻云淡,又带着一股特别的柔韧和坚定,“请赵将军赐教!” 赵斯目中闪着阴冷的光,猛然出拳向着苏清喉咙间挥去。 他气势威猛,重拳呼啸,出手便是杀招。 周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双目直直的看着两人,恨不得赵斯这一拳便能将苏清打趴下。 苏清轻炮缓带,闪身躲过,竖掌成刀,回手劈在赵斯手肘下三寸。 赵斯立刻麻了半个手臂,眼中滑过一抹诧异,身形却变化极快,抬腿踢想苏清的腹部,同时左臂上攻苏清面门。 他最得意的地方便是,双臂皆练的灵活自如。 他快,苏清比他更快,凌空后退,躲过对方的攻势,探手成爪抓住男人的手腕用力的向后一折,随即欺身上前,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脸上。 “啪”闷重的一声,打的赵斯眼前一黑,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苏清目中带着寒气,“赵将军嘴里不干不净,那就让属下给您把昨天吃的粪都打出来!” 赵斯大怒,眼中喷火,挥拳而上,用了全力的要将苏清置于死地。 苏清避其锋芒,闪身躲过,身体轻灵,动作若行云流水,倒有几分耍弄赵斯的意思。 韩云紧绷的脸色放松,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总该有人来杀一下赵斯的威风,看他今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赵斯脸上,打的他踉跄后退,鲜血裹着牙喷出。 打人不打脸,苏清今日偏偏几次三番打脸赵斯。 周围的人看苏清的目光都变了!变的郑重,变的敬畏,再无之前的轻视。 这一次赵斯几乎失去了理智,双目通红充血,额头上青筋爆出,突然伸手拔出旁边一士兵的长剑,挥剑向着苏清劈来,剑术凌厉,狠辣无比。 韩云怒道,“赵斯,你疯了吗?赶紧住手!” 赵斯全然不听,只疯狂的向苏清砍去。 观武台上,湛离欢凛然站在那,凤眸清寒,直直看着打斗的两人。 封九站在他身后,眼睛突然一眯,看向湛离欢欣长的背影,跟着男人久了,总能看透男人的一些心思,他知道,此刻他家主子动了杀心。 这个赵斯性情如何,他家主子最清楚不过,留着他在赤影军中,不过因为他是一个将才。 湛离欢曾经说过,他要的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能冲锋陷阵的将领。 然而今日,湛离欢对赵斯动了杀意! 封九怜悯的看着前面已经失去理智的赵斯,心中清楚,即便今日苏清毫发无伤,赵斯的结局也已经注定。 赵斯长剑如龙,刀锋凌厉,灌注了真气,漫天剑光如网。 剑影中,少女纤细的身影灵活如魅,擦着剑锋迎敌而上,真气划过她的手臂,半截袖子被砍断,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紧张的吸气声。 在这一场比斗中,众人见识了少年临危不乱的气魄,见识了她敏捷精绝的身手,心生钦佩,此刻竟不希望她输在赵斯手下。 尤其是赵斯本是老将,却丝毫没有一个将领的气度,使用武器,咄咄逼人,实在让人不齿! 苏清半截袖断,面色不变,身体诡异一转,顺着赵斯的长剑贴了上去,随即拿住他手腕,旋身一转,一脚重重踢在他腹下。 “砰”的一声,赵斯被踹飞出去,重重落地,他面露羞恼,拍地而起,欲再次挥剑而上。 “住手!”韩云纵身而起,拦在赵斯身前,冷声道,“我说了,点到为止,赵斯,你输了!” “我没输!”赵斯咬着牙喝道。 “输不起就不要比!”韩云夺过赵斯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冷声道,“你还有没有一个将领的风度?” 赵斯脸色煞白,大口的喘息,狠狠盯着苏清。 “好了,今天的比试到此为止,都回去训练!”韩云命令道。 众人还在回味方才的打斗,有些意犹未尽,听到韩云的话,纷纷散开。 赵斯被刘副尉拉到一旁,“将军息怒!” “混账!本将偏不相信,我真不如一个乡下来的贱民!”赵斯几次在苏清身上没讨到好处,反而落了耻笑,心中的恨意和怒火可想而知。 “将军,她过来了!”刘副尉突然道。 赵斯抬头,果然见苏清缓步走了过来。 她竟然还敢找上门来,赵斯双目通红,狠狠瞪着苏清。 苏清面色清冷,停在赵斯面前,淡声道,“属下知道将军不服,将军可知道今日自己为什么会输?” 赵斯咬着牙,目光阴冷,“为何?” “因为将军轻敌、好胜、又心绪不宁,所以自乱阵脚,必输无疑!”苏清冷笑道。 “本将轮不到你来教训!”赵斯握紧了拳头。 “属下知道将军不服,所以今晚熄灯以后,我在校场东南角等着将军,咱们再好好比试一场,将军敢不敢?”苏清挑着眉,面上带着几分不屑。 “小子,你太猖狂了!”赵斯冷声道。 “我就问将军敢不敢?”苏清微微扬起下巴。 “好,熄灯以后,东南角,本将必到!” “那我等着将军!” 苏清笑了笑,转身而去。 第180章 三更 “将军,这小子主动约战,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刘副尉转着眼珠道。 赵斯眼睛沉了沉,幽光闪烁,“敢和本将耍阴谋,本将能耍死她!” “将军打算怎么办?” “今晚熄灯之前,我便过去,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你带人围在周围,一有动静,马上去请韩将军!” “是!属下明白!” 苏清和赵斯约好,之后一日若无其事,训练,吃饭,洗漱,和往常一样。 晚上洗漱回来,苏清坐在床上看书,等流非回来,立刻起身,压低声音道,“流非,你跟我出来一下!” 流非点了点头,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跟着苏清出了门。 上官驰瞥眼过来,细眼一转,对着李斌道,“跟上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李斌了然点头,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苏清和流非就站在拐角后说话,李斌贴着墙角,竖起耳朵听着。 暗影下,他目光阴沉,冷冷一笑,返身回了屋子。 “听到了什么?”上官驰立刻问道。 李斌凑到上官驰耳边,低声道,“我听到苏清和流非说,她之前被赵斯带着人打了,今日又被赵斯当众辱骂,咽不下这口恶气,晚上约了赵斯在校场东南角比试,要设计暗算赵斯!” 上官驰眼睛急转,露出阴险狡诈的表情,“看来咱们的机会到了,今晚就能将她赶出赤影军!” “上官兄,咱们怎么做?” “咱们什么都不用做,等下跟着苏清一起去,等她设计的时候抓到她,然后交给赵斯。赵斯正恨她,这次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上官兄说的是!” 两人正低声谋划,就见苏清和流非回了房间,随后两人绑好绑腿,又要出门。 同屋的另一人问道,“苏兄,都这么晚去做什么?” 苏清笑道,“睡不着,去训练!” “苏兄真的是太刻苦了!” 苏清笑了笑没说话,和流非一起出了门。 待苏清走了片刻,上官驰和李斌也起身跟了出去。 四人两前两后,上官驰和李斌不敢跟的太紧,只隐在黑暗中,慢慢的靠近,想看苏清和流非到底想做什么。 东南角堆放着一些训练的器械,单双杆,还有倒爬梯,上官驰和李斌远远的看着苏清似在地上撒了什么。 “难道她想使毒?”上官驰一惊,立刻冲过去,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苏清和流非抬头看过来,“你们两个又在做什么?” “你手里拿的什么?”上官驰冷笑一声,“我听说你和赵将军今晚要在这里比试,难道想下毒害他?” 苏清眉目沁凉,“下毒?我为什么要下毒?” “不下毒,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李斌阴声道,“苏清,你好大的胆子,谋害中郎将可是死罪,就算有韩将军护着你,赵将军也不会放过你!识相的,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跟我们去见左将军!” 流非拍了拍手,凉声笑道,“好啊,你们现在就去把左将军和韩将军请来,你们两个人不是最擅长打小报告吗?” 上官驰目光闪烁,心虚的道,“你什么意思?” 此时赵斯已经到了,他不等熄灯便悄悄过来,便是想看苏清想耍什么花招,结果到了这发现不只苏清在,还有上官驰,忙退到墙角后,想听听几人在说什么。 他身后刘副尉到的更早,听上官驰说苏清在下毒,冷冷一笑,已经返身回去找韩云! 肃冷的光影下,苏清面容清卓冷厉,“还要我说的更明白吗?那日赵斯和同伴在晾衣台后面喝酒,是你指使李斌去韩将军那里告状的,之后却对赵斯诬陷我告的密!” “你胡说!”上官驰脸色一白,心虚的退后一步。 “咱们之前便有恩怨,武举时你嫉妒我样样在你之前,进了赤影军后更是对我百般嫉恨,于是你便利用赵斯来对付我,可怜赵斯是个傻子,竟然上了你的当,中了你的计,被你当做枪使到现在还不自知!”苏清声音缓慢,语气笃定。 上官驰脸色一变再变,冷笑道,“你这是诬陷,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告的密?” 苏清自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在韩将军那里拿来的,正是那日你让李斌偷偷告密塞进韩将军房里的信,上面的笔迹我认识,就是李斌的!” 李斌浑身一颤,抓着上官驰的手臂慌声道,“上官兄!” “别慌,她拿到信又怎么样?”上官驰眯着眼睛冷笑。 “我是不能将你们两人怎么样,但是我会把这封信交给赵斯,你们应该了解赵斯的性情,他一定不会饶了你!” “你敢!韩云把匿名信给你已经违反了军纪,我不信,你敢公开!” “我根本不需要公开,只要偷偷给了赵斯就是,他能公报私仇对付我,当然也会对付你们!” “上官兄,怎么办?救我!”李斌慌了,死死的抓着上官驰的手臂。 上官驰面上狠色一闪,向着苏清扑过去,“把信给我交出来!” 苏清闪身轻松躲过,流非手中的白粉向着上官驰撒去,漫不经心的笑道,“不是想要这毒吗?一并给你!” 上官驰惊恐后退,眼睛剧痛,慌张的将白粉拂下去。 苏清一瞥墙角,冷声道,“什么人躲在那里,滚出来!” 赵斯气的快爆了,被苏清喊滚出来又不敢发火,阴沉着一张脸缓缓走过来。 上官驰和李斌看到是赵斯,一下子惊在那,脸上呈灰败色。 赵斯冷目在苏清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上官驰身上,抬步走过去,带着凛凛杀气。 “赵兄,你听我解释,不是苏清说的那样!”上官驰惶恐后退。 “你还说什么!”赵斯一拳挥过去,打在上官脸上,直接将他打了个跟头。 李斌退后两步,欲要逃跑。 “竟敢算计本将军,上官驰,你哪来的胆子!”赵斯咬牙切齿的怒喝一声,抬脚重重踩在上官驰肚子上。 “啊!”上官驰仰头大声惨叫。 李斌吓的脸色惨白,转身便逃。 赵斯猛然拔剑,用力一扔,一道血线飞出,正中李斌的左腿,他扑通倒在地上,痛声惨呼。 上官驰眼睛一转,起身抱住赵斯的腿,“赵将军,我是冤枉的,是李斌!是他自己去告的密,他回来却告诉我,是苏清,让我告诉你除掉苏清!是他!是他嫉妒苏清,才使出如此下作的奸计,我也是被他利用了!” “赵兄,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也被这畜生骗了!” 上官驰呼吸急促,急迫的和赵斯解释。 李斌惊愕的看着上官驰,扑身上前,对着赵斯不断磕头,“将军饶命,我怎么敢设计欺骗将军,这一切都是上官驰的主意,他是受了、” 李斌话音一顿猛然停在那。 “李斌!”上官驰怒喝一声,“你不要命,你全家也不要命了吗?” 李斌张着嘴,一脸死灰色。 上官驰在威胁他,用他全家的性命威胁他! 上官次如今在替睿阳王府办事,若是暴露了,他全家都得死! 赵斯眯着眼在两人身上打量,目光冷鸷,“到底是谁?” “是李斌!赵将军,属下不敢有半分隐瞒!是他嫉妒苏清,自己告密然后陷害苏清,让咱们两个除掉苏清!”上官驰出卖朋友,说的义正言辞。 赵斯抬腿放了上官驰,拔出地上的剑对着李斌走去,“贱民!私自告密害本将被罚,还敢借刀杀人,利用本将,今日本将便杀了你!” 李斌看着赵斯阴狠凶恶的面孔,双腿间一热,不断后退,惊惧的求饶,“赵将军饶命,小人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剑光闪着冷光,赵斯面容狰狞,抬剑欲对着李斌的胸口扎下去。 “住手!” 一声急喝,韩云带着几个侍卫快步而来。 “赵斯,你住手!”韩云又喊了一声,已经到了跟前。 “韩将军,救我!救救属下!”李斌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浮草一般的向着韩云扑过去,扑通跪在他脚下,涕泪横流,“韩将军,救命啊!” 韩云一把将李斌拽了起来,怒道,“你是赤影军,赤影军从来不会像你这般跪地求饶!” 李斌浑身一颤,瑟瑟发抖,“韩将军,赵将军要杀我!” 韩云伸手将李斌推开,转目看向赵斯,“怎么回事?” 赵斯脸色难看,对着上官驰道,“你来告诉韩将军发生了何事?” ------题外话------ 推荐,酷美人《随身空间在六零年代》唐宝又笨又懒,是公认的傻子,可是有个好爹好妈,哪怕是在缺衣少食的六零年代也被养的白白胖胖的。 某天唐宝抱住个肌肉硬邦邦的小伙子,觉得自己要是吃了他,肯定能变聪明。 面对娇软易推倒的唐宝姑娘,兵哥哥表示:等到了晚上,宝宝,你想怎么样都行,不行也得行。 第181章 赵斯死 上官驰小心看了看赵斯,缩着肩膀上前,讷声道,“回韩将军,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晚上,李斌发现赵将军偷偷饮酒,写了告密信给您,之后他却告诉属下是苏清告发。属下、属下的父亲和赵将军的父亲是世交,属下和赵将军也有些私交,便告诉赵将军是苏清告的密。结果我们都上了李斌的当,赵将军知道后,要杀了李斌这个小人!” 李斌眸光幽晦,不敢为自己辩驳,只跪在地上,“小人是一时糊涂,请韩将军饶命!” “上官驰的话可当真?”韩云冷声问道。 李斌眼睛闪了闪,瑟缩道,“属下脑子一热才会犯错,再不敢了!” “卑鄙小人!”韩云一脚踹在李斌肩膀上,“赤影军中没有你这样的混账,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校场,以后再不许说你是赤影军的兵,否则,本将格杀勿论!” 李斌震惊抬头,满脸慌色,“将军,属下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韩将军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韩将军,属下真的知错了!” 李斌大哭出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他从柳州过来,一路过关斩将进了赤影军,这期间的艰难且不说,他为了在京城立足,百般巴结上官驰,阿谀奉承,和他一起谋划害人,如今却落个被赶出赤影军的下场,他如何甘心啊! 被赤影军除名,他一生仕途无望了! 李斌绝望的泣声求饶,韩云脸色不变,吩咐身后侍卫道,“把他带下去!” “是!” 两个侍卫应声,上前将李斌架起来往外走。 “韩将军!属下错了,饶命啊!”李斌一边挣扎,一边嘶声大喊,凄厉的叫声在深夜中让人心中发寒。 “上官驰!”韩云突然冷喝一声。 “属下在!”上官驰满头冷汗涔涔,颤声应道。 “你无端生事,挑拨是非,罚你五十军棍,再有下次,同样逐出赤影军!”韩云下令道。 “是!”上官驰双腿一软,扑通跌跪在地上。 韩云看向赵斯,“赵斯,虽然你是被小人挑拨利用,但为人将领,喝酒违反军规在先,听信小人谗言冤枉无辜在后,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同样去领五十军棍!” 赵斯脸色发白,“是,属下知错,愿受惩罚!” 站在后边将韩云请来的刘副尉一脸的愣怔,事情不对啊!他本来把韩云叫来是拆穿苏清的阴谋,怎么最后所有人受了罚,反倒给苏清洗了冤屈。 他神色一凛,上前道,“韩将军,今日之事不仅仅如此,难道您不问问苏清为何深夜在此?” 一直没说话的苏清抬头看过来,唇角勾笑,终于要说到她了。 她上前一步,冷笑道,“刘副尉说说,属下为何在此?” 刘副尉目光闪了闪,对着韩云道,“韩将军,苏清今日约了赵将军在此比武,属下怕出事,悄悄跟来,发现苏清和她的同伴拿了白粉在地上撒,属下听见上官驰和李斌说苏清在下毒,才去请了将军过来!” “下毒?”韩云扫向地面,借着头顶幽暗的灯影果然见地面上有一些白粉。 “韩将军!”苏清抬头,神色坦然,目光澄澈,“赵将军听信了上官驰的话,这几日一直针对属下,今日上午还当众挑起事端,属下觉得总要和赵将军将事情说清楚,所以才约了赵将军今晚在此相见。白日的时候,属下和流非听说有人在东南角这里看到了蛇,属下趁此机会,便和流非去库房取了驱除虫蚁的药灰撒在地上。药灰就在那边的木桶里,并非刘副尉口中的毒药,韩将军派人一看便知!” 刘副尉心里咯噔一下,表情惊愕。 有侍卫过去将木桶提了过来,抓了一把里面的白灰,对着韩云点头道,“回将军,的确是驱除虫蚁的药灰!” 韩云回头一扫刘副尉,“你还有何话说?” 刘副尉一惊,低头道,“属下也是听上官驰和李斌说、” “听别人说,你便信!今日本将若不在,你和赵斯是不是又冤枉了苏清,打算乱用私刑?” “属下不敢!”刘副尉扑通跪在地上。 “作为赤影军的将领,轻信谗言,不辩是非,你便是这样为人将帅的?还是你有意针对苏清,所以才不分青红皂白,不查明真相,便急不可待的要治她的罪以泄私愤!”韩云脸上带着怒火。 “属下知错!”刘副尉紧紧伏在地上。 “众人听令,副尉刘振,轻率听信,公报私怨,枉为人帅,即日起,革去其副尉一职!” 刘副尉震惊的听着,脸色苍白,惶惶跪拜,“属下知错!” “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若让本将知道你们因此为难苏清,再生事端,决不轻饶!”韩云冷喝一声,“都回去睡觉吧!” “是!” 赵斯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回头阴狠的扫了苏清一眼,跟在韩云身后大步离开。 刘副尉也忙跟上去。 流非站在苏清身侧,环胸笑道,“事情已经挑明了,可是我看赵斯似乎依然对你恨之入骨!” 苏清点头,“他上午被我当众羞辱,本就已经生了怨恨,现在又因为我失去了刘副尉这个左膀右臂,怎么能不恨我?” 而且赵斯是聪明人,今日一连串的事情,想来他已经明白他和上官驰都是被苏清故意引到这来的,所以就算他已经知道喝酒的事不是苏清高密,但这几日结下的梁子也难平了! “走了,回去睡觉!”苏清伸了个懒腰。 “今晚有人要睡不着喽!”流非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甚是开心,手臂搭在苏清肩膀上,仰着头笑道,“你看月亮多圆!” 苏清抬头看去,一拍他脑门,“你傻了不是,天上哪有月亮?” 天色阴沉,不要说月亮,一颗星星也没有。 流非摸了摸额头,无辜的道,“当然有月亮,不过被乌云遮挡了,我能穿过乌云看到月亮!” 苏清也跟着他抬头看着夜空,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你说的对,就算有乌云,月亮也还在!” 拨云见月,脚下的路一片澄明! 两人并肩而行,说笑着回房睡觉。 回到寝房,李斌已经不在了,连夜被赶出校场,上官驰躺在被子里,目光阴郁却又带着几分畏惧的看着苏清。 苏清看都不看他一眼,吹了灯,踏实的躺在床上。 …… 隔了两日,苏清突然停军里人议论,赵斯死了! 就在韩云惩罚赵斯的第二日,赵斯已养病为由向左霄请家回家养伤。 左霄听韩云说了事情的经过,见赵斯情绪不对,想让他回家冷静几日,便准了他的假。 赵斯回去的第二日便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当晚歇在酒楼里。 他父亲见他一夜未归,次日派下人去寻找,到了酒楼,小二领着赵家人去客房里喊赵斯起床。 进了屋只见床帐还垂着,屋子里死寂无声,以为赵斯醉酒未醒,喊了几声,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小二和赵家人奇怪,壮胆上前撩开床帐,顿时都愣在那。 只见赵斯光着膀子趴在床上,脸上都是呕吐物,一动不动,竟然已经死了! 小二和赵家下人都吓坏了,忙去知会赵家主子。 赵斯父亲来了酒楼,看到赵斯的样子,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之后仵作也请来了,赵斯没中毒,也不是死于身上的伤口,而是呛死的! 他喝醉了酒,半夜呕吐,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了。 赵家人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又请来其他仵作来验尸,结果一样,就是被呛死的! 关于赵斯的死在赤影军中传开,所有人都觉得赵斯流年不利,命中带劫。 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最终却死的这样窝囊。 苏清听说的时候,总觉得赵斯死的蹊跷,她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总觉得赵斯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虎子和流非笑她想的太多,总之赵斯不会再回赤影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当他恶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去,终于降了报应。 赵斯的死讯传开没几日,被革去副尉的刘振也被调去了城外大营。 …… 这日快晌午时,苏清去喝水,听到有人喊她, “苏清!苏清!” 苏清回头,见是封十一,藏在廊柱后,神秘兮兮的对她眨眼。 苏清放下水瓢,走过去,“有事?” “跟我来!”封十一拉着苏清便走。 看着封十一带她去的方向,苏清了然,问道,“你家尊上胃口又不好了吗?” “不是,不是!”封十一咧嘴一笑,“是我要找你!” “你现在变成厨房总管了?”苏清笑道。 “嗯!啊?”封十一睨了苏清一眼,“什么厨房总管,你跟我来知道了!” 韩云在校场上,远远的看到封十一将苏清带走了,眼睛一眯,飞身跟了上去。 厨房里正好没人,封十一关上大门,指着桌案上的东西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一块肉!”苏清淡声道,随即又补充,“一块羊肉!” 第182章 一大把年纪(二更) “这可不是普通的羊肉,是御园里养的羊,刚刚两个月大,肉质鲜嫩无比!”封十一吞了一口唾液,含笑看着苏清。 “你不是想让我给你炖羊肉吧?”苏清抱胸挑眉笑道。 “随便你怎么做,只要好吃就行!”封十一一脸狡黠,“尊上不爱吃羊肉,所以这一大块都归咱们了!” 苏清翻了一下羊肉,道,“天冷了,可以炖个羊肉汤,也可以吃羊肉火锅,或者烤羊肉串,你想怎么吃?” “都想吃!”封十一听的口水泛滥,可怜巴巴的看着苏清。 苏清嗤笑,“你家尊上是不是虐待你了,吃不饱似的!” “苏清,你快点做吧,等下厨子们就要进来做饭了!” 苏清环顾四周,“找个别的地方吧,这里的确不方便!” 封十一眼珠一转,“我有个地方,我带你去!” 两人拿着肉,拿着各种调料,锅碗瓢盆,刚要走,厨房的门突然被打开,韩云站在外面冷笑,“好啊,封侍卫,背着尊上偷吃,本将要告诉尊上去!” “韩云!”封十一一把拽住他,“尊上忙的很,哪有时间这等小事,还是不要麻烦尊上了!大不了,我和苏清分你一份!” 韩云立刻咧嘴一笑,“这还差不多!” 于是一个赤影军副将,一个大司马贴身侍卫,一个新兵,三人带着锅灶,带着炭火,各种调料以及一大块羊肉,像是窃贼一样子厨房溜了出去。 封十一果然找了个好地方,在校场和后府相接的地方,一片枫树林子,中间有个观景台,几人便将锅灶放在观景台上,点火烤肉。 此时正值深秋,枫叶火红,鲜艳如霞,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枯叶,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苏清打算做羊肉火锅,然后再将剩下的肉烤羊肉串。 她调火锅底料,当然韩云和封十一两人也不能闲着,一个削肉片,一个串肉串。 苏清看着两名将军此刻像是卖羊肉串的小贩,不禁好笑,轻咳了一声,只吩咐道,“肉片要削薄,最好入锅便能熟。” “穿串的羊肉不要切的太大,不然不容易烤熟!” 苏清调好了底料,蘸料,又将洗好的涮菜全部装盘。 大楚人平时也是吃火锅的,只是调料和涮菜简单,苏清按照在前世吃火锅的习惯,准备了豆腐、土豆片、鸭血、虾丸、鱼片、豆皮等,一应俱全,看的韩云和封十一惊奇不已。 铜炉里的碳点燃,烧锅底的时候,苏清把穿好的羊肉串也放在烤肉架子上,将调配好的盐料刷在上面。 “对了!”苏清道,“十一,你去厨房找找有没有小茴香(孜然),最好是碾成粉末的!” “好咧!”封十一飞身而去。 片刻后,他带了小茴香粉回来,沿着回廊一过来便闻到浓郁诱人的肉香,不由的加快脚步。 苏清的羊肉已经烤的差不多了,撒上小茴香粉,香气扑鼻,勾的人食指大动。 桌子上,铜炉里的汤也咕嘟咕嘟冒开了,韩云将削好的肉片放进锅里,翻了一个滚便变了色。 “好吃,真好吃!”封十一拿着羊肉串大嚼,“这简直是天下第一美味!” 苏清将蘸料分给两人,捞了沸腾的羊肉放在碗里蘸了红油,吃了一口,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果然,天气冷了,吃火锅是一大享受。 韩云和封十一顾不上说话,一边涮羊肉,一边烤羊肉串,忙的不亦乐乎。 “我就说,这羊肉给你才能做出来好吃的!”封十一嘿嘿一笑,“只是你们两个不能喝酒,如果再来一坛酒,简直胜似神仙了!” 韩云吃着煮熟的虾丸,忍不住问道,“苏清,你这碗里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酱油、辣椒油、还有麻油,一起调的!”苏清道。 “对了,苏清,我还没谢你,我母亲吃了你爷爷拿的药丸,身体已经大好了!”韩云感激道。 “好了便好!”苏清温淡一笑。 封十一转头看过来,“你母亲病了?是不是被你气病了?” 韩云瞪大了眼,“我为何要气我母亲?” 封十一挑眉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可听说了,你母亲让你娶左相家的女儿,你不愿意,气的你母亲让你不要回家了!” 韩云脸色一窘,“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在成家,我现在没心思娶妻。” “你过了年都二十二岁了吧,你母亲当然着急!” 韩云辩解道,“尊上都还没成亲!” “尊上、”封十一目光一闪,看向苏清,“苏清,你说尊上为什么还不娶妻?” 阳光照进苏清澄澈的眸子里,一片清透纯净,她夹了藕片放进铜锅里,淡声道,“我怎么知道?我和你家尊上又不熟!” “尊上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韩云压低了声音道。 苏清翻了一下菜,随口道,“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成亲,无非有两种原因。” 此时走到廊角的男人脚步一顿,听到少女的话,脸色几番变化,似气似怒,阴沉如水。 一大把年纪? 原来他在她心里已经一大把年纪! 他本是本香味吸引过来的,没想到,听到这样扎心的话。 她今年十五岁,他、二十三岁,的确,大了快一旬了! “哪两种原因?”封十一好奇的问道。 苏清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还是不说的好,讪讪一笑,“没有,我随口乱说的!” “说来听听,本尊也很想知道我一把大年纪还不成亲,到底是什么原因!” 轻轻淡淡的一声自三人身后传来,却如一声惊雷炸响,三人同时回头,脸色一变,“噌”的都站了起来, “尊上!” 湛离欢一身玄色锦袍,领口和袖口以金线绾边,腰系金丝福纹宽带,衬着他清俊的面容,越发矜冷尊贵。 男人缓步走过来,凤眸在三人身上一扫,落在苏清身上,薄唇噙笑,声音却带着淡淡凉意, “本尊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已经一大把年纪了,那你说说,我为何还不成亲?” 封十一和韩云身体紧绷着,后背冷汗沁透,眼尾瞟向苏清,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苏清眼睫半垂,阳光透过枫叶在她白皙的面孔上落下浅浅淡淡的光影,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镇定, “自然是因为尊上身份尊贵,面如潘安,无女子可相匹配!” 湛离欢淡笑,“你的意思是因为本尊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一把大年纪了还娶不上妻子?” 苏清垂眸,默然。 封十一立刻一本正经的凛然道,“禀尊上,尊上尊贵高华,如日月之光,世间女子皆如萤火,萤火微弱岂能与日月同辉,所以尊上至今没娶妻。苏清一大把年纪的意思本是夸奖尊上崇高显贵,是倾慕之意,她一个乡下小子,没读过书,用词不当,还请尊上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苏清转头,感激的看了封十一一眼。 这马屁拍的,文采飞扬,精妙之极,不愧是经常跟在领导身边的人。 湛离欢长眸扫向封十一,“看来做本尊的侍卫很悠闲!” 封十一神色一凛,立刻道,“属下想起来有事要和封九说,向尊上告退!” 他一边后退,一边对着苏清使了个眼色。 “属下也告退!”韩云道了一声,对着苏清低声道,“还不跟着本将一起回校场上训练!” 苏清会意点头,跟在韩云身后,迅速撤退。 三人转瞬消失,逃之夭夭。 湛离欢看着还翻滚沸腾的火锅和散着香味的肉串,唇角勾起一抹凉笑。 午后,东苑 湛离欢斜斜坐在木椅上,手中拿了本书,凤眸半垂,寡淡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突然,男人烦躁的将手中书册扔在桌案上,转头看向窗外,手抚着眉角,目露所思。 封九上前倒了一杯茶,淡声道,“秋日易倦,尊上不如休息片刻。” 湛离欢回头看着他,问道,“女子会喜欢比自己大将近十岁的人吗?会觉得他很老?” 封九一怔,思忖回道,“应该会吧!上个月礼部侍郎不是还娶了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小妾!” 湛离欢眸光微微一深,又问道,“如果少年和礼部侍郎相比,那二十岁的女子更愿意嫁谁?” 封九耿直道,“自然愿意嫁少年!” 湛离欢脸色顿时沉了几分,挥手,“你下去吧!” “是!”封九看湛离欢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说错了,一时又不知道错在哪儿? 年轻的女子当然喜欢少年郎! 哪里错了! 封九退下,湛离欢也没了看书的心思,起身往外走。 片刻,男人站在校场的观武台上,看着下面的赤影军训练。 远远的,便看到流非手臂搭在苏清肩膀上,歪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笑的让人十分讨厌! 湛离欢眉头一皱,对着身后封九道,“把左霄给我找来!” “是!”封九应声而去。 左霄快步而来,恭敬道,“属下见过尊上!” “传令下去,赤影军中任何人不许勾肩搭背,有碍观瞻!”湛离欢冷声道。 “是,属下马上传令!” “还有,另传一道命令!”湛离欢长眸扫过来,“本尊要选一名亲卫,赤影军任何人,包括武举参军的新兵,都可以参加选拔!” 左霄一怔,忙应道,“属下去传令!” 亲卫,就是每日跟在主将身边,照顾主将饮食起居,保护主将的侍卫。 湛离欢身边只有封九等隐卫,从来没要过亲卫,甚至身边随身侍奉的丫鬟小厮都没有,为何突然要选亲卫? 左霄不解,却也不多言,下去传令。 封九站在一旁,神色冷肃,目光落在校场上那人的背影上,微微一深,似乎有些明白了。 湛离欢要选亲卫的事传下去,如冷水落热油,一片沸腾。 这对新兵来说,绝对是个绝佳的机会。 左霄给众人一晚上的考虑机会,明日想参加选拔的人可以去韩云那里报名。 晚上,流非躺在床上,问苏清,“想好了吗?要不要做大司马的亲卫?” 黑夜中,苏清眼眸清亮,默了一瞬,缓缓摇头,“不!” “为什么不?”流非惊讶问道。 做大司马的亲卫,至少五品中郎将的职位,简直就是平步青云。 苏清声音清澈,“我要领兵,做将军,不想做亲卫!” 她骨子里有军人情结,这一世的目标也是要做个冲锋陷阵,纵横沙场的将领,贴身照顾人的事即便再位高权重,她也不想做。 流非笑了一声,“好,你不做,我也不做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苏清挑眉。 “我偏要跟着你!”流非一副无赖的模样。 苏清笑了笑,将被子盖上来,翻身冲墙,“睡觉吧!” 第183章 亲卫(三更) 次日,虎子来找苏清,知道她不做亲卫,很高兴的说自己也不去报名了。 报名的一共有六十人,韩云整理好名单,去交给左霄。 路上突然碰到封九。 “韩将军,我能不能看一下报名的名单?”封九淡声道。 封九是湛离欢身边第一隐卫,平时不苟言笑,在赤影军中威望颇高,韩云立刻将名单递上去,“请封将军过目!” 封九拿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微微皱眉,没有苏清! 苏清竟然不想做尊上的亲卫,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 尊上若是知道、 封九眸光一缩,对着韩云道,“稍等一下!” “好,将军请便!”韩云客气道。 封九拿着名单进了旁边的屋子,取了笔墨,在名单上添上一个名字。 名单还给韩云,韩云看了一眼,惊愕抬头,“封将军这是为何?” 封九面色冷淡,“不必多问,把名单交给左霄,让苏清务必要参加亲卫的选拔!” 既然这样说了,韩云也不再 多说,点头应下。 第二日训练之前,韩云对着众人道,名单经过左将军的重新筛选,最后留下三十人,尊上的亲卫也将在这三十人中选拔出来。 说罢,韩云念了一下这三十人的名字。 念到苏清时,苏清一怔,猛然抬头。 流非和虎子也惊愕的看着她。 念完了三十人的名字,韩云又说了一下选拔的规矩,一共有三轮,第一轮是武功比试,第二轮射箭比试,第三轮的比试题目,最后由大司马自己亲自来出。 第一轮比试就在两日后。 宣布完后,让众人散开归队训练,苏清趁机忙去找韩云。 “韩将军,属下并未报名,为何选拔的人里有属下的名字,是不是搞错了?”苏清问道。 韩云笑了笑,“这是左将军给我的名单,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那属下去找左将军说明白!”苏清面容清卓。 “苏清!”韩云拦住她,“如果这是左将军的意思,你去了也是白去!也许这是左将军看中你,不要辜负将军的一片深意!” 一片深意? 苏清皱眉,不解。 “好了!”韩云打了个哈哈,一拍苏清肩膀,“好好准备,左将军看好你,我也看好你!” 苏清淡淡一笑,“赤影军中藏龙卧虎,我只是个新兵,论资历和经验,都不可能是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全力以赴!”韩云挑了挑眉鼓励道。 苏清沉眉思索一瞬,抬头扬唇一笑,“是,既然左将军看重属下,属下定会努力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苏清!加油,有事情可以来找我!”韩云熟稔的笑。 “是!”苏清感激点头。 等苏清回到校场,流非和虎子都围了过来,“苏清,怎么回事?” 苏清摇了摇头,“韩云说这是左将军的意思!” 流非意味深长的笑道,“赤影军中那么多能人,左将军为何要你做大司马的亲卫?” 苏清沉默未语。 虎子却不愿苏清去湛离欢身边,拉着她的手臂道,“走,我和你一起去找左将军说清楚,你不愿做,他们还能勉强你不成!” “算了!”苏清挣开虎子的手,“名单已经公布,我再去也不能更改!既然已经如此,我参加选拔就是!” “难道你真要做他的亲卫?”虎子直直的看着苏清,加重了语气。 苏清 面色不变,淡声道,“入了赤影军就是他的兵,和做他的亲卫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虎子脱口道,他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深吸了口气,有些懊恼的道,“早知道今日,当初我们就不该报名参加武举!”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二花就是湛离欢,不知道他就是赤影军的统帅,更没想到他们会离他这样近。 虽然苏清和湛离欢并没有特别的接触和亲密,可是他总觉得不安,似乎苏清离他越来越远。 “虎子!”苏清低喝一声,“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忘了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参加武举吗?忘了我们每天辛苦训练是为了什么吗?” 虎子将激动的心绪平复下去,缓缓点头,“是我不对!苏清,我本来还想将来和你一起上战场,建功封将,可若你做了他的亲卫,我们还如何一起战斗?” 苏清淡声笑道,“做了亲卫,我想我也有机会上阵杀敌,放心吧,我们终会并肩作战的!再说,能不能选拔上,还不一定呢!” 流非在旁边听了半晌,此时才出声笑道,“苏清说的对,不管她是不是大司马的亲卫,都是赤影军,将来咱们一样可以在一起!” 虎子沉色点了点头,“是!” 参加了亲卫的选拔,苏清训练越发的刻苦,每日众人还没起床,苏清已经在校场上,夜里等众人洗漱完息了灯,苏清才回寝房。 其他人看到苏清如此,有的敬佩,有的不屑, “只有两日,就算不吃不睡的训练又能怎么样?” “那日报名时看她一副淡定的样子,还以为有多清高,原来也是拼了命的想去尊上身边爬。” “资历不够,也想当尊上的亲卫,简直不自量力!” 赤影军中的老兵晚上洗漱后在廊上经过,进校场上苏清还在训练,忍不住出口讥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新兵以武状元的身份入军,没几日又打败了高傲的赵斯,还这样刻苦努力,当然会让一些人眼红 。 “行了!”另外一人笑道,“都别说酸话了,人家刻苦还碍着你们的眼了。都睡觉去吧,若被韩将军听到你们像个娘们一样说三道四,定会军规处置!” 几人笑了几声,端着木盆回房了。 两日后,亲卫选拔第一轮比试。 比试的地方就在校场中央,设了一个高八尺的擂台,规矩和武举第一轮比试一样,按红黑号抽取对手,比试中谁先落下高台便算谁输。 输的人直接被淘汰。 韩云做主裁,左将军监察,其他赤影军站在周围观战。 比试时,莫名的,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苏清身上,好奇她会抽中谁做对手,更好奇她的输赢。 因为之前和赵斯的比试,让苏清的大名响彻整个赤影军,加上她这两日不分昼夜的训练,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 东苑 一大早元璟便来了湛府,见湛离欢忙着,便自己同自己下棋。 封九进来奉茶,问道。“尊上,今日亲卫选拔第一轮比试,您要不要去观战?” 湛离欢拿笔的手一顿,淡声道,“不去了,有左霄看着便好!” “是!”封九退下。 元璟手指夹着棋子,抬头看过来,“亲卫选拔,你要选亲卫?” 湛离欢微一点头,“嗯!” “这到是稀奇!”元璟笑道。 “什么稀奇?”门打开,明容一边问一边走了进来,她目光落在湛离欢身上,不由的一暖。 元璟笑道,“是欢少要挑选亲卫。” “哦?”明容也有些意外。 “听说正在比试,走,咱们去瞧瞧!”元璟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推,拉着明容的手往外走。 “元璟!”湛离欢皱眉看过来。 “放心,我只观看,不动手,也不为难那小子!”元璟勾唇一笑了一声,带着明容出了门。 观武台上,元璟和明容一出现,左霄忙过来请安。 元璟随意的一摆手,“你做你的事,不必管本世子,本世子就是看看热闹!” 元璟和明容在观武台上坐着,见校场中间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苏清上了擂台。 她的对手是一高壮汉子,浑身有力,两人站在一起,苏清看上去越发的削瘦单薄。 两人一上台,周围顿时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元璟一双桃花眼微眯起,勾唇懒懒笑道,“明容,你说欢少为什么对这小子另眼相待?” “有吗?”明容淡淡道。 “还没有!你没看到那日在书房,欢少就要把我吃了!” 明容扫他一眼,“离欢一向护短,你差点伤了他的兵,他自然生气!” 元璟摇头,“不,不一样!” 明容目光再次落在苏清身上,见她和对手已经开打。 赤影军的武功体能她是清楚的,壮硕男子武功扎实,稳扎稳打,双拳武的虎虎生风,气势磅礴,而苏清身形轻盈,以守为攻,在对手的猛烈攻势下游刃有余的闪避,偶尔她故意落个破绽给对方,等着对方攻过来,又马上闪开,如此几次后,对手渐渐开始烦躁不耐。 围观的赤影军鸦雀无声,大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清身上,大概想看看她如何在这一场看上去实力悬殊的比试中取胜。 突然间,苏清又落下一个破绽,对方想也未想,毫不犹豫的攻上去,手掌拍在苏清后心的刹那,少年诡异的转身,一把抓住男子的命脉,用力击在男人的肋下。 看上去并不重的一拳,男人却浑身一麻,力气全失,惊愕的看着苏清,踉跄后退,扑通跌下高台。 众人一阵意外的吸气声。 苏清双手抱拳,“承让!” 男子也十分大度,输了便是输了,站稳了身体,抱拳,“多谢手下留情!” 他心里清楚,方才苏清若再多用两分的力,他的肋骨便要断几根。 苏清微一点头,下了擂台,周围一阵欢呼叫好。 观武台上,元璟冷笑,“的确有几分本事!” 明容点头,“这少年应变敏捷,一身沉稳之气,胜不骄败不馁,颇有大将之风,怪不得离欢如此惜才!” “呵!”元璟不屑的冷笑,“今后考验还多着呢,如今刚开始而已!” 苏清比完了,他似也没了观看的兴致,起身离去。 明容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站在人群里的少年,跟着元璟回暮山院。 回到东苑书房,湛离欢依旧坐在桌案后看公文,眉目淡淡,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凉薄淡漠。 元璟走进来,笑道,“欢少,我看了比试,你想不想知道苏清赢还是输?” 湛离欢头也未抬,声音低沉悦耳,“不需要知道!” “对她这么有信心?”元璟挑眉。 “嗯,她不会输!”男人语气笃定。 元璟美目一转,上前双臂按住桌案,笑道,“看你这样子,为何我觉得你笃定了她会做你的亲卫?” 湛离欢长睫半垂,端着茶抿了一口,淡声道,“不是还有两场考验嘛!”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元璟笑了一声,回身招呼明容,“来陪我下棋!” 明容坐在元璟对面,眼尾看向桌案后的男人,眼波温柔,轻轻落下一子。 两个时辰后,三十人全部比完,十五人淘汰,十五人晋级下一轮箭术比试。 据说赤影军里的比箭比武举要难的多,苏清不敢懈怠,晚饭后,依旧去校场上练箭。 夜里灯火昏暗,正好也锻炼一下眼力。 已经是深秋了,秋夜微寒,冷风瑟瑟,裹着落叶胡乱的吹在身上。 前面寝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将士们的嬉笑声,校场声秋风扫落叶,一片寒寂。 苏清搭箭、拉弓,专心看着前方的靶子,用力的射出,长箭破空而去,“咚”的一声射入靶子,却未中靶心。 距离比她平时练习远了十丈,她的力道和准头便控制不好了。 再次抽箭搭弓,苏清眼睛看着前方。 突然身后有人贴上来,男人环抱着她,握着她的双手,俯身在她身边低声道,“用心感觉我发力的方向!”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下敏感的肌肤上,苏清身体刹那紧绷,拉弓的手被男人握住,随手松开,长箭急射而出,正中靶心! 第184 章节名被冻飞 苏清下意识的要躲开,却被男人双臂圈住,淡声道,“再来!” 稳了一下心神,苏清再次抽箭,搭在弦上。 男人微微低头,声音悦耳低沉,“方才我手腕的用力,感觉到变化了吗?” 苏清看着前方的靶子,呼吸间全部是男人的气息,熟悉而陌生,身后男人胸膛宽阔有力,似有似无的擦着她肩膀,让她忍不住想要躲开。 “专心一点!”男人低低道了一声,握紧她的手,“放!” 苏清顿时松手,长箭呼啸,穿破黑暗,带着惊雷掣电之势,落在远处的靶子上。 “很好,再来!” 湛离欢稍稍靠后,离苏清远了一些,手指勾着弦,教苏清如何用力。 苏清急速跳跃的胸口渐渐恢复平静,全神贯注,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箭靶上,在男人的指导下,越发平稳准确。 远处,流非藏身在木桩后面,看着练习射箭的两人,目光微微一深。 他的直觉没错,湛离欢和苏清果然认识! 而且,交情非同一般! 又看了片刻,流非察觉到湛离欢似有意无意的向着这边看来,闪身一躲,借着木桩的暗影,迅速离开。 夜渐深,苏清放下弓箭,淡声道,“多谢尊上亲自指导,很晚了,尊上该回去了!” 男人长身而立,俊美的面孔上覆了一层灯影,眸光深邃,薄唇抿开一抹温浅的笑,“我很高兴,你为了亲卫的选拔而如此用心!” 苏清默了一瞬,声音平静,“既然是比赛,属下自然全力以赴!” 湛离欢长眸一闪,低声问道,“若是换做别人挑选亲卫呢?” 苏清表情没有起伏的道,“自然一样!” 男人心里有些发紧,低头直直的看着她,半晌,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很晚了,回去睡吧,不要太辛苦!” 苏清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自然也不会问,微一点头,态度恭敬,“属下告退!” 说罢,少女半垂着眼眸退后一步,转身向着寝房的方向走去,脚步不曾停顿,也不曾回头。 男人站在那里,面容高深而清冷,一直看着少女的背影远去看不到了,才深吸了口气,薄唇淡抿,长眸越发幽深。 两日后射箭比试,这一次湛离欢坐在观武台上观看。 大概是因为他在,整个校武场都格外的安静,尤其是参加比试的十五人,身体紧绷,异常紧张。 这里面大概只有苏清最轻松,她看上去比别人更加在乎这场比试,所以日夜不休的练箭,可到了此时,她面色如常,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输赢。 左霄看着苏清目露赞赏,突然间希望她在这场选拔中被淘汰下来,留在校场由他亲自培养,将来一定和韩云一样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成为赤影军又一员名将。 比箭分为三轮,第一轮百米射击,每人十箭;第二轮一百五十米射击,每人十箭;第三轮移动射击,每人十箭。 果然要比武举难的多,武举中的射箭,最难的一轮才七十米,而此场比试,第一轮,最简单的一轮便是百米。 第一轮,十五人,十箭全部中靶心。 新兵里只有苏清进入了第二轮选拔,郑鸿和上官驰等人在旁边看着,唏嘘惊叹,都说赤影军人人可百步穿杨,果然不假。 在他们当中,能和赤影军一较高下的,也只有苏清了。 几个新兵忍不住为苏清叫好打气,毕竟苏清代表了他们,如果赢了也算是给新兵争了口气。 第二组一百五十米射箭比试。 十五人站成一排,苏清看上去最小,面容稚嫩,白皙俊俏,并不像士兵,可是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坚强镇定,让人不敢忽视。 射箭的号令一发,苏清抽箭搭弓,弓成满月,手臂一丝不颤,“嗡”的一声,箭离弦而去,急射而出,正中靶心。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苏清,加油!”虎子大声喊道,此刻心情激动,似乎连此次比试的目的都忘了。 观武台上,湛离欢手臂支额,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女,唇角微扬,幽深的眸底带着只有他自己明了的自豪。 十箭射完,苏清七箭中靶心,三箭射在九环上。 赤影军中有一名叫高强的人十箭全中靶心,排在第一名,苏清排了第三名。 新兵有如此成绩,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看向苏清的目光越发钦佩。 小小年纪,气质沉稳,箭术了得,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赤影军中,也如明珠般闪耀。 第三轮是移动射靶。 射箭的人站在校场中间,靶子由一名赤影军举着,骑马围着中间的人,以五十米为半径一圈圈的跑。 移动射靶,是赤影军训练的一个项目,而苏清他们这些新兵还没有开始训练,对于苏清来说,其实是不公平的。 然而比试中没有公平不公平,只有输赢。 所有人都觉得,苏清这一次必败无疑。 依旧是每人十箭,轮到苏清射靶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目,自动的安静了下来。 苏清站在中间,身形笔直挺拔,看着奔跑中的靶子,执弓搭箭,面容清冷,身形轻轻转动,凝神看着红色的靶心,微微吹了一下发丝感受风速。 “嗡”的一声弦动,长箭带着凛冽的寒光刺破长空,直直射向迅速移动的靶子。 “叮” 长箭的箭羽剧烈的颤动,箭头正中靶心! 人群中想起一片惊叹声! 连左霄和韩云也忍不住露出惊愕的表情,在赤影军中至少训练三年以上的兵才可能在这样的条件下中靶,还不一定能射中靶心。 苏清以前真是个乡下普通百姓? 她身上表现出来的潜能,真的是让他们越来越惊讶! 周围欢呼声,惊叹声,叫好声响成一片,苏清眸光波澜不惊,继续搭弓射箭。 长箭再次射出,依旧是射在靶心上! 第三箭、第四箭…… 一直迅速移动的靶子靶心上插了八支箭,周围的人欢呼声越来越大,整个校场几乎都沸腾起来。 观武台上,湛离欢站起身,负手而立,远远的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少女。 她面色清冷,眸光炯澈专注,用力的拉着弓箭,再次射出一箭。 周围随即响起惊呼声。 湛离欢眸光微微一眯,对于少女能射中移动的靶子,他也感到很意外。 前面两轮的成绩,他不奇怪,毕竟苏清的顽强和刻苦所有人有目共睹,但是射中移动的靶心,这便不只是短暂的努力能够完成的。 这样的射箭,必须经过专业的指导和多年的训练,而据他所知,苏清并没有训练过。 十箭射完,不光是上官驰等人惊讶,连赤影军中的老兵也震惊不已,除了上官驰和郑鸿,其他几个新兵簇拥而上,雀跃兴奋。 苏清真的是给他们新兵太长脸了! 看看还谁敢瞧不起他们这些新兵! 虎子激动的握着苏清的手臂,“苏清,你是怎么做到的?” 若换成他,能有一半的箭中靶就不错了,若中靶心,想都不敢想。 苏清温淡笑了笑,“其实有个规律,只要掌握了,就没什么难的!” 前世,高速移动射击,她在整个部队里都是佼佼者,射箭和枪击虽然不太一样,但原理和技巧却是相通的,只要第一箭她掌握好了,接下来便水到渠成了。 然而这在虎子等人眼里,简直就是神技了。 连左霄也走过来,赞赏笑道,“苏清,好样的!” 苏清面容谦和,“多谢将军夸奖!” “厉害!”韩云站在左霄身后,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苏清温浅一笑。 接下来还有其他人比试,苏清站到一旁观看。 上一轮名列前茅的高强,这一次也全部射中,和苏清成绩并排第一。 最后等三轮全部比完,苏清射箭的总成绩排在第二。 这已经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成绩了,本来都以为苏清要在这一轮选拔中被淘汰,没想最后的结果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比试完,虎子和其他新兵围着苏清恭喜祝贺。 有两个人本是和郑鸿在一起的,之前看不起苏清,这一次也彻底折服了,大声道,“苏清,你果真厉害!以前咱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有得罪之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虎子自豪的道,“终于知道我们苏清厉害了吧!” “是,连那些老兵都看直眼了!” “真是给咱们新兵出气!” “英雄不问出处,这次咱们彻底服了!” 众人不断的恭维,苏清面色淡淡,“其实没什么,都是平时训练所得!” 几人都是见过苏清的刻苦努力的,闻言不断点头,见苏清宠辱不惊,面容谦和,心中越发的佩服。 箭术比试完,有五人被淘汰,十人晋级。 左霄宣布完晋级的名单,告诉苏清等人,最后一轮选拔由大司马亲自出题考验,时间不定,内容不定,让他们自己各自准备。 时间不定,也就是随时都可能,十人猜测着湛离欢可能要亲自试他们武功,不敢懈怠,越发刻苦,即便不能做湛离欢的亲卫,若在考核中得尊上赏识,对他们来说也是机会。 在众人都紧张起来的时候,苏清反而不向之前那般没日没夜的训练了,每日和众人一起起床,一起回寝房,让那些格外关注她,把她当成强劲对手的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一晃三日过去,湛离欢那里没有任何动静,晋级的十人反而心里更加没底。 这日上午,苏清正在训练,韩云突然过来,喊道,“苏清!” 苏清走过来,“韩将军,何事?” 韩云笑眯眯的道,“新到了一批软甲,水火不侵,一共才有五十套,我带你去选一套!” 苏清挑眉,“这合规矩吗?” “我说的就是规矩,走了!”韩云带着苏清往库房里走。 两人走到甬道上,见一丫鬟突然跑过来,对着两人喊道,“你们两个过来!” 韩云瞥她一眼,没理。 “站住!”小丫鬟跑过来,拦在苏清和韩云面前,趾高气昂的道,“你们没听到我说话是不是?” “你是哪个院子的,本将凭什么听你的?”韩云冷笑。 小丫鬟抬起下巴,“有眼无珠!奴婢是颜家的下人,是你们夫人的娘家人!” “哦!”韩云轻笑一声,“原来是个下人,这样嚣张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呢!” “你!”小丫鬟气的脸红,瞪着韩云道,“老夫人给欢少从赣南送来一箱贡桔,我们小姐正在门外等着呢,你们两个过来搬进去。” 她口中的老夫人是湛离欢母亲的娘亲,也是湛离欢的外婆。 韩云听到这个脸色才正经起来,他知道他们尊上是很尊敬这位颜老夫人的,可是他又实在不想和那位颜家小姐打交道,转头对着苏清道,“苏清,你去吧,帮她把箱子送去东苑。” “是!”苏清领命。 “跟我来,快点!”小丫鬟不耐烦的招呼苏清。 第185章 二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侧门,见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颜灵儿坐在马车上,皱眉道,“喊个人怎么这么久?” 小丫鬟换了一副卑微的脸色,惶恐道,“让小姐久等了,都是这些下人手脚太磨蹭!” “行了,快点吧!”颜灵儿喊了一声,看到苏清,目光闪过一抹诧异,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冬雪,你这是在哪儿找来的小侍卫,眉清目秀的,长的到是挺俊俏!” 小丫鬟忙道,“奴婢就是随便喊来的!” “你这丫头不会是看人家长的俊才喊过来的吧?”颜灵儿调笑道。 “小姐,您说什么呢!”小丫鬟羞红了脸,一瞥苏清,更加窘迫,故意板了脸斥道,“赶紧搬着箱子跟上!” 苏清脸色有些冷,但还是将箱子提了起来。 颜灵儿扫了一笑,自语道,“力气还挺大!” 说罢带着自己的丫鬟和苏清往东苑走。 苏清第一次进湛离欢的院子,之前听说东苑是整个湛府景致最好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楼阁错落有致,水廊蜿蜒,古树葱荣,每行一步,亭台、假山、古木皆各自成景,又在不同的方向融为一体,布局巧妙,定是出自大家之手。 整个庭院看上去,并不如何富丽堂皇,奢靡显贵,却古韵悠然,幽静沉厚,又气势恢宏。 苏清跟着颜灵儿一路到了暮山院外,冬雪停下,低声道,“小姐,欢少不许外人进这院子,奴婢看还是进去通报一声比较好!” 颜灵儿点头,“那你去吧,快点回来!” “是!”小丫鬟往前,对着门口的侍卫道,“两位侍卫大哥,奴婢是颜家人,我们小姐给欢少来送东西,侍卫大哥进去禀告!” 元璟正走过来,透过花墙看到苏清站在外面,眼珠轱辘一转,滑过一抹算计,拦住去禀告的侍卫,对着冬雪招手,“你过来!” “奴婢见过元世子!”冬雪认识元璟,笑盈盈的上前见礼。 “嗯!什么事,跟本世子说!” “禀世子爷,是我家老夫人知道欢少爱吃贡桔,派人千里迢迢运来一箱,奴婢和小姐一起送过来!”小丫鬟脆声禀道。 “哦!”元璟点头,眉目一眨,笑的妖媚撩人,“让你们小姐进来,本世子有话要说!” 小丫鬟脸面羞红,忙点头,“是,世子稍等!” 她返身出了院子,跑到颜灵儿面前,“小姐,您过来一下!” “什么事?”颜灵儿问了一句,让苏清等在后面,自己和冬雪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立刻便看到站在一颗合欢树下的元璟,忙上前道,“灵儿见过世子!” “不必多礼!”元璟呵呵笑道,“你来给欢少送桔子的?” “是,不知道表兄在不在院子里?”颜灵儿抬眼向着阁楼那边张望。 “在!不过你今日可犯了他的大忌!”元璟冷笑道。 “啊?”颜灵儿不解的问道,“我怎么了?” 元璟眼睛一扫院外,“你带的这个人之前惹了欢少不高兴,你竟然让她送桔子进来,你这不是触欢少的眉头吗?他要是发了火,说不定连你一起赶出去!” 颜灵儿面露慌张,“我不知道有这回事,那我现在就把她赶走!” “别!”元璟拦住她,一双精致的桃花眼中尽是坏水,“赶她做什么?你不如做点什么,惩罚了她,让欢少解气。他一高兴,兴许邀请你和他一起吃桔子也说不定呢!” “真的?”颜灵儿两眼放光,眸光闪烁,很快便有了主意,感激道,“多谢世子指点!” “不用谢,别说是本世子告诉你的就成了!”元璟挑眉笑道。 “是,世子放心!”颜灵儿笑了一声,高兴的往院外去了。 元璟吩咐两旁的侍卫道,“让她们进来,不必拦着!” 元璟在湛府算半个主子,侍卫恭敬应声。 扫了院外少女一眼,元璟冷笑而去。 很快,颜灵儿带着苏清进了院子,眼睛一转,吩咐苏清道 ,“你将这个放到表兄的卧房去,找个妥当的地方,不要碰了,这里面的东西金贵着呢!” 桔子是颜老夫人亲自一个个挑选的,费劲人力物力自赣南运过来,的确金贵。 在冬雪的指引下,苏清提着箱子进了湛离欢的卧房。 一进去并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水香,房中金丝绒毯铺地,深色楠木屏风花架,古玉碎纹花瓶,一事一物都精贵都到了极致。 房中幽静,并没有人在,苏清没去内室,放下箱子后直接返身出去。 她刚一出门,冬雪突然拦在门前,冷着眉趾高气昂的问道,“怎么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是不是偷吃了?” 苏清挑眉,她放下木箱便出去,怎么呆的久了? “让开!”冬雪推开她,走进屋子里,打开箱子,开始数里面的桔子。 颜灵儿走过来,故意问道,“怎么了?” 冬雪惊讶回头,“小姐,这桔子少了一个,定是她偷吃了!” 说着,手指向苏清。 “竟敢偷吃我祖母给表兄亲自挑选的桔子,好大的胆子!”颜灵儿猛喝一声,指着苏清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桔子有多金贵?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苏清看着这主仆两人,虽然不明白自己和她们第一次见面有什么仇什么怨,但是看的出来,这主仆两人是在故意刁难她。 “桔子已经送到,我先走了!”苏清懒得和她们纠缠,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颜灵儿 拦住苏清,对着冬雪吩咐道,“把张管家请来,看看如何处置这个偷吃的混账!” “是!”冬雪急忙跑着去找张玉。 苏清皱眉看着一脸张扬的颜灵儿,冷声道,“我不喜欢对手无寸铁的妇孺动手,让开!” “反了天了,你这个混账,还敢打我不成!”颜灵儿仰着下巴,撇嘴冷笑。 “让开!”苏清再次道。 “本小姐偏不让!” 苏清抬手将她一拨,大步往外走,她要去找韩云,问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麻烦的差事? 苏清只用了三分力气,颜灵儿却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惊呼一声倒在地上,气的脸色发白,用手拍着地道,“来人,这这混账贱民竟敢打本小姐,来人将她拿下!” 苏清理也不理,抬步往外走。 冬雪带着张玉匆匆从侧廊而来,看到自己小姐倒在地上,大叫一声扑过去,“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一边哭叫,一边放大了声音喊道,“张管家,你赶紧拦住她!她偷吃我们老夫人的桔子,还殴打我们家小姐,奴婢要告诉欢少去,让他砍了这个贱民!” 张玉将苏清拦下,面容冷肃,“你是校场上的士兵?为何在这里?” 苏清深吸了口气,淡声道,“属下的确是赤影军中的士兵,方才和韩将军去兵器营的路上碰到这主仆二人。她们说有一箱桔子要搬过来,属下奉韩将军之命帮忙。不曾想属下将桔子放下,这丫鬟非要说属下偷吃了他们的桔子,出口辱骂,百般纠缠,属下要赶回校场,才不得不将这位小姐推开。” 冬雪扶着颜灵儿起身,瞪着眼尖酸骂道,“就是你馋嘴偷吃了我们的桔子,那桔子岂是你们这种下等士兵能吃的,还不赶紧认罪!” 颜灵儿哭的异常委屈,“张管家,我祖母想念表兄,千里迢迢运来的桔子被她偷吃了,她死不承认,还动手打本小姐,张管家一定要换我一个公道!” 张管家见苏清一身清卓之气,哪里像偷吃桔子的,他又了解颜灵儿的德行,打心里便偏向苏清,淡声道,“颜小姐如何知道这个士兵偷吃了你们的桔子?你们可曾亲眼看到?” 冬雪立刻道,“这箱子里的桔子是老夫人亲自一个个挑选的,怕路上坏掉,还用画了福纹的油纸全部仔细包好,一共一百个,方才奴才数了,只剩了九十九个!” 张玉淡笑,“说不定你数错了,或者路上遗落,怎么就说是这个士兵偷吃的?她好心帮你们将桔子搬过来,却被冤枉偷吃,岂不是太无辜了!” “张管家这是什么意思?”颜灵儿刻薄冷笑,“难不成我一个堂堂的颜家嫡小姐,故意讹一个士兵桔子?”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这其中有误会!” “没有误会,就是她偷吃的!他们赤影军不是一向军纪严明,偷吃主子的东西,以下犯上殴打本小姐,该是什么罪过?本小姐现在就要掌诳她的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偷吃?”颜灵儿叫嚣道。 她想着她正在掌柜这士兵、看着她跪地求饶时,正好湛离欢过来,一高兴,说不定会留下她一起吃午饭。 她正想着湛离欢,便听到身后传来冷沉的一声, “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见过主上!”张玉连忙请安。 “属下见过尊上!”苏清垂眸恭敬道。 “表哥!”颜灵儿回身欢喜的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怯。 湛离欢长眸在苏清身上扫过,问张玉,“怎么回事?” 第186章 担心的是谁(三更) 元璟跟在湛离欢身后一起过来,懒懒坐在荷花池岸边上的木栏上,幸灾乐祸的看着这边。 颜灵儿回头,对着元璟得逞的抿唇一笑。 苏清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暗示,顿时便明白了,怪不得这个素未谋面的颜灵儿要针对自己,原来是元璟授意。 这边张玉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禀给湛离欢。 颜灵儿上前一步,举着自己的手背给他看,目中含泪,柔弱委屈,“表兄,你看,这个贱民方才将我推到地上,手都蹭破了!” 她话音未落,将湛离欢冷冷的看过来,目光冷沉,让人不寒而栗。 她慌张后退,心里突然打鼓,湛离欢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属下没有偷吃颜小姐的桔子!”苏清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张玉说完,淡淡的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湛离欢没说话,只吩咐身后的封九道,“把桔子搬出来!” “是!”封九应声而去。 很快,封九提着木箱出来,打开后放在湛离欢面前。 湛离欢凤眸一转,瞟过那些被福袋包的精致的贡桔,淡声吩咐封九,“你拎到苏清房里去,这些都给她吃!” 颜灵儿猛的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湛离欢。 连张玉也惊讶的微微抬头看过来。 “不用!”苏清突然开口,“多谢尊上美意,尊上相信属下便好,属下不爱吃桔子!” 湛离欢眸光一深,淡声道,“那就提到厨房去,告诉厨子,将桔子打成汁,每日吃饭的时候给苏清一碗桔汁!” 苏清“……” “表哥!”颜灵儿急声道,“这可是祖母亲自给你挑选的桔子,千里迢迢从赣南运过来的!” “既然是给本尊的,那本尊给谁吃,轮得到你来干涉吗?”男人俊颜淡漠,语调清冷。 颜灵儿愣在那,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搬走,别再让本尊看到!”湛离欢冷喝一声。 “是!”封九立刻应声,将箱子阖上,拎起来快步而去。 “张玉,送颜小姐出去!另外告诉韩云,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得指使本尊的兵!”湛离欢吩咐道。 “是,奴才遵命!”张玉忙道。 颜灵儿脸色苍白,她身后的丫鬟更是被湛离欢冷厉的气势吓破了胆,瑟瑟发抖的藏在颜灵儿身后。 “表哥!”颜灵儿还想解释。 元璟明明告诉她,表兄讨厌这个士兵,让她刁难这士兵给表兄解气,为什么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表小姐,请吧!”张玉道。 颜灵儿咬着唇,脸上似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一跺脚,扭头跑了出去。 颜灵儿一走,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属下也告退!”苏清面容恭敬,退后一步,转身往外走。 但她没有向着院门走去,而是径直走向元璟,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一双清眸炯澈,温浅问道,“元世子看自己导的戏看的还过瘾吗?” 元璟懒散的坐在木栏上,抬头看着少女纯净含笑的眸子,眸光流转,勾唇笑道,“这事和本世子、” “砰!” “哗啦” 两声连接响起,元璟的话没说完,脚下木栏突然被苏清一脚踹翻,他没有防备,跟着木栏一起掉入湖中。 深秋的的湖水已经冰凉,元璟呛了一口水,狼狈的挣扎,一脸怒意。 “混蛋!” 苏清冷冷瞥他一眼,转身便走。 “站住!你给本世子站住!”元璟扑通了几下,挣扎上岸,冻的浑身哆嗦,一抹脸上的水,方要怒骂,一抬头,便见湛离欢正站在他面前。 湛离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殷红的唇角噙着抹薄笑,一抬脚,便将元璟又踹了下去。 “噗通!” 元璟仰面又倒在湖里,怒声大喊,“湛离欢,本世子要和你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水声乱响,寒风阵阵,元璟一边扑打一边气急败坏的大喊,岸上,苏清和湛离欢早已不见了身影。 …… 夜里韩云知道了此事,特意找到苏清道歉, “苏清,真对不起,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让你去了!那个颜家小姐实在是讨厌,仗着自己是夫人的娘家人,嚣张跋扈,我们都很讨厌她!” “所以你便将她的差事推给属下?”苏清冷笑。 “我错了成不成?我以为她不认识你,不会刁难,谁知道会这样!”韩云卖乖的笑了笑,将一件软甲拿出来给苏清,“这个给你,算是我向你道歉了!” 苏清将软甲接过来,分量并不重,玄铁以精湛的工艺做成细丝再编织在一起,护住前胸和后心,到是件好东西。 “好,属下接受了,原谅你!”苏清洒脱一笑。 “你不生气就好!”韩云见苏清笑开,心里顿时也放松下来。 “不过!”他突然道,“尊上对你可真大方,那桔子叫做水蜜贡桔,整山的桔林里只有一颗!每年结果一百左右。尊上很少有爱吃的东西,偏爱桔子,颜家老夫人每年便将这颗水蜜贡桔树上的果子全部摘下来,一颗颗挑好,再密封好,千里迢迢从赣南运到京城,珍贵的很,往年,尊上这桔子可以吃两个月,今年全部都给你了!” 苏清一怔,她不知道这里面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 不说这种贡桔的稀有,这个时候的运输主要靠水运,这样的鲜果在赣南运到京城,为了保鲜,一路急运,所消耗的金银大概可以在京城盖一个几进几出的宅子。 所以今天湛离欢将桔子全部给了她,颜灵儿才那般的气极,连张玉都那样惊讶。 “好了,不必有太重的负担,尊上既然已经给你了,你就收着!”韩云拍了一下她肩膀,“早点休息,我也回去睡了!” 苏清微一点头,目送韩云远去,才转身回房。 是夜,苏清正睡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 屋子里的人都坐了起来,极快的穿上衣服跑出去。 外面很多士兵也是匆匆起身,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校场上一片混乱。 流非抓着一个奔跑的士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士兵急声道,“东苑走水了,大家正赶去救火!” 东苑,湛离欢住的院子。 苏清眺目远望,果然见东苑的方向有火光闪烁,这片刻的功夫,浓烟滚滚,站在校场上便已经能看到了。 众人提了水桶向着东苑急奔。 苏清目光一凛,也提了水桶,疾步飞身而去。 “小清清,等等我!”流非大喊了一声追上来。 东苑更加纷乱,火把照的人影恍惚,人头攒动,下人一边奔走一边大喊,“走水了,秋岚苑走水了!” “快去救火啊!” 众人呼啦啦全部提着水桶往后面的秋岚苑跑。 火看着越烧越大,浓烟滚滚,映红了半个夜空。 赤影军的人个个伸手矫健,飞速向着秋岚苑的方向去救火。 苏清站在混乱的人群里,突然脸色一变,快步向着暮山院急奔而去。 人都去救火了,暮山院这边反而安静的很,苏清飞身而入,突然房顶上一箭向着她射过来,苏清旋身一转,探手抓住飞箭,反手掷了出去,动作迅猛,利落凌厉,黑暗中顿时响起一声闷哼。 苏清没理会,径直往卧房的方向走。 屋子里漆黑,苏清推门进入,左右竟不见封九等人,她心中越发的慌张,大步进了内室,一掀床帐,脱口唤道,“二花!” 男人猛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的往怀里一拽,声音暗沉, “你叫我什么?” 苏清顿时愣在那。 昏暗中,男人凤眸幽深,眸底黑潮暗涌,直直的凝着她。 苏清被他拽的扑倒在他胸前,两人靠的那样近,近的能听清彼此的心跳,狂烈如鼓,窗外传来阵阵纷乱声,屋子里却静的可怕。 苏清急促的的喘息,眸底藏着从不示人,百转千回的痛。 “尊上!”门外传来封九淡淡的一声。 苏清倏然惊醒,用力的挣开男人的桎梏,起身后退,远远离开床榻,面色已经恢复恭敬,“属下担心尊上,冒犯之处,请尊上恕罪!” 湛离欢拂袖下床,缓步走近苏清,低头看着他,目光冷沉,神色难辨,“你担心的人,是我吗?” 苏清闭了闭眼睛,默然不语。 湛离欢沉沉的看着她,转身往外走。 苏清深吸了口气,将胸口涌动的情绪压下去,跟在男人身后。 第187章 入暮山院 半个时辰后,秋岚苑的火已经扑灭,校场上,所有赤影军将士凛然而立。 湛离欢缓步走上观武台,封九下令道,“通过第二轮箭术选拔的十人上前听令!” 苏清和高强等人立刻出列,并排站在前面。 天色漆黑如墨,空气中弥漫木头烧焦的味道。 封九面容冷峻,高声道,“今晚是对你们第三轮考验,只有苏清一人通过,从今日起,苏清便是尊上的亲卫,升为五品中郎将!” 众人惊愕抬头,一片哗然,唯有左霄和韩云面色如常,笔直的站着。 “封将军,这是为何?我们哪里做错了,为何被出局?”高强不服的问道。 湛离欢居高临下,淡淡扫过十人,“本尊告诉你们为什么!” “本尊选的是亲卫,何为亲卫?亲卫是随时随地保护本尊的人!今日府中大火,你们都赶去救火,唯有苏清一人赶去暮山院查看本尊的安危,这才是亲卫该做的。不管发生何事,在她心里,本尊是第一位!” “还有谁不明白吗?”男人声音威严,极具穿透力。 苏清站在十人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保护某人,不过是她本能的反应罢了。 高强目光闪烁,低声辩解道,“属下以为尊上身边有隐卫。” “既然本尊身边有隐卫,那还要你这亲卫作何?”湛离欢淡声道。 高强脸色发白,低头不敢说话了。 “苏清!”封九突然喝道。 “属下在!”苏清上前一步。 “今晚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来暮山院!” 苏清顿了一下,才大声回道,“是,属下遵命!” 湛离欢长眸在苏清身上瞟过,转身而去。 “解散,所有人回去睡觉!”左霄下令道。 众人散开,立刻有许多人向着苏清围过来, “苏清,恭喜升官了!” “跟在尊上身边,以后前途无量,可别忘了兄弟!” “苏清你真是太幸运了!” 众人恭维羡慕,围着苏清恭贺。 韩云走过来,笑道,“不是苏清幸运,是苏清肯努力还比你们用心!” 众人讪讪一笑,“韩将军说的是!” “好了,都别在这拍马屁了,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训练!”韩云喝道。 “属下告退!” 众人纷纷离去。 待其他人走了,韩云一拍苏清肩膀,“好样的,恭喜!” 苏清抿唇一笑,淡淡点头。 “以后说不定你就是尊上身边的红人了,我还要靠着你提携呢!”韩云半开玩笑的道。 苏清眸光清澈,神色温淡,“在校场这段时间,多谢韩将军和左将军教导,即便进了暮山院,苏清也依然是你们的兵!” 韩云高兴的咧嘴一笑,“说实话,我还真挺舍不得你的!” 尊上这是把他手下最好的兵给抢走了! 他心中感慨,想揽住苏清的肩膀再表示一下同袍之间的深厚情义,手臂刚一伸过去,突然想起最近赤影军最新的军规,不许士兵互相勾肩搭背,忙又将手放了下去,又拍了拍苏清的肩膀,“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过去,不要让尊上久等!” “是!” 寝房外,虎子和流非正等着她。 流非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虎子却是一脸沉色,看到苏清过来,立刻上前,“苏清!” “有事?”苏清见流非脸色郑重,忍不住问道。 “苏清,你能不能推了这亲卫的差事,反正你本来也不想做!”虎子正色道。 流非噗嗤笑道,“孙虎子,你是不是傻了?以后苏清便是平步青云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差,你干嘛要她推掉?” 虎子皱眉道,“你不懂!” “你到说说我有何不懂?”流非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歪头问道。 “总之苏清不能去大司马身边!”虎子俊朗的面上满是沉郁。 “为何不能去?”流非越发的好奇。 “因为、”虎子脱口道,突然又顿住,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清。 湛离欢是二花的事,只能他们知道,连流非都不能说,如今湛离欢是高高在上的大司马,而且明显他是记得之前的事的,他为何要让苏清做他的亲卫? 为了灭口?还是因为之前的情义? 不管因为什么,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苏清去湛离欢身边。 苏清坦然一笑,“只是做亲卫,又不是龙潭虎穴,怕什么?” 流非也不再追问虎子为何不能,跟着笑道,“小清清说的对,大司马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放心吧!”苏清给了虎子一个安抚的眼神,“已经快四更天了,天要亮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虎子压下心中种种不安,只好点头,“那你在他身边,万事小心,不要忘了,他是大司马,赤影军的主将!” 苏清颔首,“我知道!” 虎子又郑重的嘱咐了两声,才转身回自己的寝房。 苏清和流非进了屋子,上官驰抬头看过来,心虚的目光一闪,立刻又躺下去。 李斌走了,屋子里只还有他们四人,另外一人已经睡着了。 苏清掀被躺下去,比所有人都平静,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小清清!”流非凑过来,侧身一手垫在脸下,黑暗中灼灼看着苏清。 “嗯?”苏清斜眼看过来。 “小清清,我本是为了你才来参军的,你说你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太无趣了!” 苏清眸光温暖,笑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做将军,领兵打仗的吗?你难道一直想做个被人追杀的杀手?” 流非眼睛咕噜一转,放出光彩,“你说的对,我要做大楚的将军!” 他回过头去,仰头看着屋顶,似乎又有了新的目标。 “而且我也并没有走,还在湛府中,有什么事你们就去暮山院找我!”苏清道。 “好啊!”流非轻快的道。 “睡觉吧!” “这是咱们最后一晚睡在一起了,我都舍不得睡了!”流非嬉笑道。 苏清不理会他故意的戏弄,自顾闭上眼睛。 苏清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去训练,等众人都起床的时候,她已经跑步回来,用凉水洗漱后,带着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去暮山院。 到了暮山院,天刚刚亮,封九走过来,身后跟着张玉和封十一。 封九介绍道,“这是张管家,掌管整个东苑,这个是十一,也是尊上的贴身上侍卫。” 说罢又对着张管家道,“这是苏清,以后便是尊上的亲卫,住在暮山院中,还请张管家多多关照!” 苏清温淡有礼,“见过张管家!” 张管家已经见过苏清,对她印象很好,缓缓笑道,“少年有为,以后咱们都在一个院子里,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封十一笑的最开心,眼睛都笑弯了,“苏清,以后咱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不要胡闹!”封九斥了他一声,对着苏清淡声道,“尊上刚刚起床,你是亲卫,应该照顾尊上起居,进去吧!” “是!”苏清应声,向着湛离欢的卧房走去。 她身后,封十一手臂搭在封九肩膀上,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说尊上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想让苏清做他的亲卫?” 封九将他的手放下去,冷色道,“不要胡乱揣测尊上的心思!” 封十一挑眉,笃定的道,“一定是的!我猜尊上吃过苏清做的饭,念念不忘,又不好让人家一个武举状元来给他当厨子,所以就换了种方式,让苏清来做亲卫!” 他说完,十分自得的看向封九。 封九冷笑,瞥他一眼,自顾去了。 “喂、喂!老九,你那笑是什么意思?你站住给我说清楚!”封十一飞身追上去。 …… 苏清到了卧房外敲门。 “进来!”门里传来淡淡的一声。 苏清推门进去,见男人站在内室,正穿衣,背对着她,身形挺拔矜冷。 旁边放着热水,苏清走过去,湿了布巾,走近内室恭敬的递给男人。 湛离欢转身幽幽看着她,伸手取过布巾,淡声道,“你不必做这些!” “那属下该做些什么?”苏清垂眸问道。 “亲卫,不是保护将领的吗?那以后你就呆在这里,寸步不离的保护我!”男人眸子落在少女精致的侧颜上,眸底波光浮沉。 苏清点头,“是!” 湛离欢早起后要去书房读一会书,辰时用早饭,他走后,封九带着苏清看住的地方。 既然是亲卫,自然要同主子同吃同睡,所以苏清睡觉的地方就在内室外面,有书架和屏风隔开,里面放了一张软塌,被褥看上去都是新的。 “尊上交代过,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尽量都会满足!”封九道。 苏清环顾四周,点头道,“已经很好了,多谢封侍卫!” “不必谢我,都是尊上嘱咐的,要谢便谢尊上吧!”封九脸色温淡,“等下才用早饭,你可以先收拾整理一下!” “是!” 第188章 二更 封九出去后,苏清将自己换洗的衣服放好,矮榻下方有些木箱抽屉,苏清打开木箱,顿时一愣,里面都是上好的细棉中衣,裹胸、亵裤。 苏清愣了一瞬,翻了一下,至少有十套。 打开上面的抽屉,惊愣的面色微红。 整整一抽屉女子来葵水时用的布垫,舒适柔软的绵绸,里面摸上去似是吸水性很好的棉花。 苏清进了赤影军后,最麻烦的事,便是每月来葵水,不但要想办法瞒着所有人,而且大概是初来葵水的时候在河里泡了一日冰凉的河水,每每都刺痛不已,浑身冰冷无力。 她自己本就是大夫,可却一直没有时间喝药调理。 这衣服和棉垫不可能是封九准备的,难道是他亲自、 而且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一晚上准备好的,他就那样笃定自己能脱颖而出做他的亲卫? 苏清坐在矮榻上,长睫半垂,清澈的眸子里染了几抹幽光,半晌,才将木箱和抽屉关好,起身出去。 饭厅里正在摆饭,苏清过去帮忙。 暮山院除了张玉和封九、十一,只有几个在外院服侍和打扫的小厮,格外的安静。 苏清正摆碗筷的时候,湛离欢自外面进来。 他站在门口微微一怔,少女一袭简单的军袍,头发高束,身形似乎又高了,早晨的阳光落在她精致的眉目间,清美如画,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一张红唇半抿着,面色清冷,英气而纯净。 少女摆饭的模样让男人从心底涌上一股难言的欢喜,他缓步走过去,接过少女手中的碗,盛了汤放在她面前,“我来,你坐在这里!” 封九眸光一闪,将饭厅的门关上。 苏清退后一步,“属下同尊上同桌,不合规矩!” 湛离欢抬眸浅浅瞟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木椅上,“以后,只有你我,没有属下和尊上!” 苏清心头一跳,似明白湛离欢的话,又似不明白。 湛离欢吃饭一如既往的雍容而优雅,却嫌弃道,“不是你做的饭,总觉得味道都不对。” 苏清挑眉看了看他,没说话,她没觉得味道哪里不对,也不会自告奋勇去做他的厨子。 “前两日我去来鸿阁,太傅还在念叨你,还有老黄,都在想念你做的饭菜。”男人放下筷子,声音温和。 苏清点头,“有空我会去看望太傅大人!” “好啊,我们一起去!” “是!”苏清放下筷子。 …… 饭后湛离欢去书房审阅公文,苏清也跟着在书房,看书墨墨。 她有些好奇,湛离欢每日都不用上朝吗? 平日在校场上训练习惯了,突然这样闲下来,苏清觉得很不适应,尤其被照进来的阳光一晒,昏昏欲睡。 “尊上!”苏清突然开口。 “怎么了?”男人抬起头来,声音低柔。 “如果没事,我想去校场上和其他人一起训练!”苏清正色禀道。 湛离欢淡淡看着她,蹙眉道,“你现在是我的亲卫,不在我身边却去校场不合规矩!” 方才苏清说同桌吃饭不合规矩,如今男人便将这个说辞又用在了她身上。 “无聊?”男人俊颜温和。 他起身在自己的座位旁又加了一把椅子,随后在身后的书架上找了一本书房在桌案上,淡声道,“体能是士兵的必备素质,布阵排兵也是,这里的书都是你要学的,坐下来慢慢看,不懂的问我!” 苏清只好坐下来,按照男人说的话学习兵法。 但是那些兵书实在是晦涩难懂,她一边翻开,一边帮男人墨墨,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书童。 男人看公文的时候十分认真,明烈的光线下,一双凤眸漆黑如墨,侧颜英俊,身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光辉,高冷而尊贵,和二花完全是两个人。 苏清手握着毛笔,偏头看着,一时忘了移开。 男人拿着文册的手一顿,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苏清猛然回头,坐直了身体,若无其事的书写,耳根却有些灼热。 男人一双好看的眸子波光流转,唇角扬起浅浅笑意,心情愉悦。 看了半个时辰,封九进来报,兵部侍郎求见。 “在这等着我,我去去便回!”湛离欢低声交代。 “是!”苏清恭敬应声。 等男人出了房门,苏清坐在椅子上继续看书。 兵书深奥难懂,苏清看的很慢,一炷香的功夫不过翻了两页,正凝思冥想时,窗户突然被打开,十一的脑袋露出来,笑道,“苏清!” 苏清转头看去,一张精致的容颜清冷安静,眸子里透着阳光,那般纯净,看的封十一呆了呆。 他咧嘴笑道,“出来玩儿!” 苏清摇头,举了一下手中的书,淡声道,“尊上要我在这里读书!” “他又不在,赶紧出来!” 苏清不理,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封十一“砰”的一声将窗子关上,直接自门里进来,到了跟前,拉着她便走,“读书有什么意思,你小小年纪,整日闷在屋子里,对身心不利!” 苏清暗笑,他还知道这个? 这是把她当成孩子了! “我去就是,你放开我!”苏清淡声道。 封十一这才放开她的手腕,一张观之可亲的圆脸上满是可爱的笑,“走,我带你去钓鱼!” 苏清皱眉,“钓鱼有什么意思?” “那你说去干吗?” 苏清摇头,“不知道!” 封十一眼睛急转,突然笑道,“那咱们去抓鸟,然后烤鸟肉吃,特别香!” 苏清双手环胸看着他,“不是抓鱼就是逮鸟,你是小孩子吗?” “走了!”封十一抓着她的手腕便跑。 封十一又带着她去了之前烤羊肉串的那个枫树林里,枫叶已经落了大半,红霜满地,落叶缤纷,古木稀疏。 已经入冬了,麻雀无处觅食,都在林子里,人一进去,立刻呜啦啦炸翅而飞。 “不用暗器,不用内力,只能借助工具,看谁抓的多!”封十一讲着规矩,脸上得意,似乎志在必得。 苏清点头,“好!” 她话音一落,封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了出去。 不过片刻返回,手里拿着一个箩筐,还拿着一根长绳,见苏清看过来,立刻藏在怀里,仰着下巴道,“不许偷看!” 苏清不屑的瞥他一眼,转身而去。 她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你还没说,输的人怎么样?” 既然是比试,当然就会有输赢。 封十一想了想,“谁输了,谁给对方洗一个月的衣服!” 苏清点头,“成交!” 苏清先去了厨房,找到渔网和蜂蜜,将渔网泡在蜂蜜罐子里,之后抱着罐子回到林子里。 她将满是蜂蜜浓浆的粘网挂在两颗树中间,随即在网子上撒了一些谷米芝麻等食物,做完后走远一些,坐在一颗枫树下闭目假寐。 有麻雀闻到蜂蜜的香味被吸引过来,一群群的,落在网子上啄上面的粮食,很快这些麻雀的脚上翅膀上都沾了浓稠的蜂蜜,想飞都飞不起来,扑通扑通的一个个滚落到地上。地上本是枯草落叶,这些麻雀身上沾了草,便更是想飞都飞不走了。 等苏清走过去的时候,网子下已经堆满了麻雀,她提着木桶,将这些麻雀捡进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捡了半桶。 林子另一边,封十一趴在地上,身上铺满了落叶以作伪装,手里攥着绳子,如临大敌的看着前面支在地上的箩筐。 箩筐下撒了粮食,很快便有两只麻雀飞过来,走进箩筐下觅食。 封十一激动的一拉绳子,顿时将两只麻雀扣在了箩筐下。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去,抓住两只麻雀,扔进自己的口袋里,小心看了看,已经有四只了! 哇! 好兴奋! 苏清说不定一只还没捉到,看等会他怎么笑她。 封十一十分窃喜,继续将箩筐支好,趴在地上藏好,一瞬不瞬的盯着笼子。 一个时辰后,封十一抓着他的布袋,美滋滋又得意的去找苏清。 苏清正坐在树下,手里拿着短刀在削竹条。 “你的麻雀呢?”封十一左右看了看,“你不会真的一只都没抓到吧?” 苏清拂了拂身上的竹屑起身,缓步向着远处的粘网和木桶走去,此时木桶里差不多已经满了,网子上的蜂蜜已经沾的差不多了,下面却还落着十多只麻雀,正挣扎着滚来滚去。 封十一猛的瞪大了眼,震惊下,手里的布袋落在地上,口松开,顿时有几只麻雀跑出来,一炸翅膀飞走了。 “我的鸟!”封十一手忙脚乱的去捡布袋。 他的鸟? 苏清噗嗤一笑。 封十一看了看苏清木桶里的麻雀,吞咽了一口唾沫,“苏清,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清瞥了一眼他差不多装了十多只麻雀的口袋,淡笑道,“还要点数来看谁输谁赢吗?” 封十一窘迫的嘿嘿一乐,“你赢,你赢了行不行?我心服口服,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不过我给你洗衣服之前,你得把这些鸟都烤了,我现在就饿了!” 快到晌午了,苏清也饿了,点头道,“我可以给你做,但是宰洗的事交给你了!” “包我身上!” 封十一一想苏清上次烤的羊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提着木桶飞快的向着校场的厨房而去。 东苑的厨房现在正在给尊上做饭,他可不敢去凑热闹。 厨房里有厨娘,收拾这些麻雀当然是小事一桩。 封十一回来的时候,带着收拾干净的麻雀、碳炉、各种调料,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韩云看着苏清笑道,“你刚进暮山院第一天,就跟着这小子胡闹,小心尊上罚你!” 封十一满不在乎的道,“一切有我,尊上若责罚,我替她顶着!” 苏清勾唇浅笑,“说话算数?” “当然!有我呢,万事放心!”封十一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 苏清点头,点火起灶,开始烧烤麻雀。 一串烤了十只出来,外酥里嫩,涂上苏清配的调料,喷香扑鼻。 “能不能吃了?”封十一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 “不能吃!”苏清喝了一声,将竹棍上烤好的麻雀一串撸下来,放在干荷叶上,交给韩云,“麻烦韩将军将这个给孙钰和流非。”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赤影军的人都在饭棚里用饭。 “好,我现在就去!”韩云痛快的应声,抓着荷叶包起身快步向着校场而去。 饭棚里流非和虎子果然坐在一起,因为苏清的关系,其他人对两人也不再排斥,团团围坐,吃的正热闹。 韩云走过来,将荷叶包放在两人面前,笑道,“给你们两个的!” 说完转身便走。 虎子好奇的将荷叶打开,一股香气顿时飘散出来,其他人都围过来, “什么好东西?” “真香啊!” 虎子惊愕的看着里面烤的金黄冒油的麻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人笑道,“大概是最近你们两人训练表现好,韩将军奖赏你们的!” “是吗?”虎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流非拿起一只烤麻雀,眸子一转,心中却有几分了然,嗤笑道,“是什么是!” 说罢将麻雀放进嘴里一咬,又酥又嫩,不由的叹道,“好香!” …… 兵部侍郎高大人走后,已经到了饭时了,封九进来禀道,已经摆饭,请湛离欢过去。 进了饭厅,湛离欢问道,“苏清呢?” “苏清和十一出去了!” “去哪儿了?” 封九顿了一下,才道,“去了枫林那里。” 湛离欢黑瞳深沉,看了看封九,转身往外走。 第189章 中毒了?(三更) 枫林里,苏清三人正吃的尽兴,虽然只有肉没有酒,但是依然不能妨碍美食的诱惑。 韩云大口嚼着肉,笑道,“我母亲要是看见我这吃相,肯定吓坏了不可!” “男人嘛,就是要大口吃肉!和个娘们一样慢条斯理的像什么样子!”封十一坐在地上,一腿曲起,一手一只烤麻雀,吃的满嘴是油。 韩云瞥他一眼,笑道,“这话你敢当着尊上说!” 封十一哼了两声,“当然敢!苏清现在就是尊上的耳目,她在这里我都敢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苏清低头吃肉,虽然不像封十一口中说的慢条斯理,但也没有狼吞虎咽,三个人团团围坐,中间已经散落了一堆骨头。 突然,头顶上光线一暗,整个林子里的气息似乎都变的冷寒。 韩云和封十一抬头向着苏清身后看去,脸色顿时变了变,一收方才散漫的样子,凛然冷肃,忙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参见尊上!” 苏清盘膝坐在那,一段小骨头吞进嘴里差点卡进喉咙。 “去刑司营各领二十军棍,围着校场跑五十圈!”男人俊脸冷沉,声音微寒。 韩云和封十一两人身体都晃了晃,封十一死的不甘,挣扎问道,“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请尊上明示!” 赤影军的军规里没有不许烤麻雀这一条吧! “本尊不高兴,就想罚你,不服?”男人眼尾挑着丝丝冷意,不冷不热的看着三人,气势聂人。 封十一立刻低下头去,“属下这便去领罚!” “属下也去领罚!”苏清起身,垂眸道了一声,欲跟着韩云和封十一而去。 “你留下!”湛离欢突然道。 苏清眸子轻转,停在那,态度恭敬。 韩云和封十一头也不敢回的退下了。 男人靠近一步,清俊的眉宇间覆着一层不悦,声音却一如往常的悦耳低沉,“丢下主子,和其他人在这里胡混,你便是这样做亲卫的?” 苏清咬了一下下唇,脸色透白,“属下知错,愿意受罚!” 男人似低低叹了一声,抬手将她肩膀上落的草叶拂去,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回去吃饭了!” 苏清挣了一下手,感觉男人立刻用了力握紧,回眸浅浅瞟她一眼,明显带着怒气。 苏清只好任由他带着回了暮山院。 还好,暮山院中下人极少,封九对于主将握着亲卫的手一事十分淡定,站在门外,面色如常。 湛离欢放开苏清的手坐下,盛了饭放在她面前,突然问道,“烤麻雀好吃吗?” 苏清面色温淡,“尊上想尝尝吗?” 湛离欢冷笑,“本尊尝那个做什么?” 苏清一直放在身后的左手拿上来,手里提着两只烤好的麻雀放在碟子上,淡声道,“属下还给尊上带来两只,尊上既然不吃,那等下送给封九侍卫好了!” 湛离欢凤眸瞄过来,淡淡的看着苏清,半晌,用筷子将烤麻雀夹到自己的碟子里,却看着皱眉,“这个、真的能吃吗?” 苏清点头,“肉不多,但味道还好!” 湛离欢夹了一只腿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片刻后,吃完了一只,将另外一只也吃了。 饭后,出了花厅,湛离欢回头道,“回房洗漱,一身烟熏火燎,难闻死了!” 苏清抬起手臂闻了一下,恭敬道,“是,属下马上就去!” “洗完澡可以在房里休息一会!”男人声音浅浅,比午后的阳光更柔软,暖的让人心里发慌。 苏清没说话,等湛离欢走了以后,才转身回卧房。 拿了换洗的衣服,苏清又举起袖子闻了闻,果然一股烟熏味,十分呛人。 难得湛离欢竟忍着和她坐一起吃了一顿饭。 卧房后面便是澡房,已经有小厮将热水打来,旁边放着香胰澡巾等物。 苏清脱了外袍,中衣,想了想,将裹胸也脱了下来,抬腿进了木桶。 上好的楠木雕花浴桶,坐两个人绰绰有余,水温正好,苏清躺在里面,舒服的长吁了口气。 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洗个澡了。 在校场上,虽然湛离欢单独给她找了沐浴的房间,但是毕竟外面人来人往的,她担心有人敲门进来,总是匆匆洗完了事。 少女墨发散开,肤若凝脂,如玉嫩滑,水珠自她精致的锁骨 滚下,映着她粉嫩的肌肤,潋滟生色。 藕臂撩了水泼在脸上,苏清想起一事,突然怔住。 这卧房里只有一间澡房,平常定然是湛离欢用的,那他平时也是在这浴桶里沐浴? 苏清咬住水润殷红的唇瓣,黑琉璃般的眸子轻转,耳根突然烧起来。 …… 书房里,湛离欢翻着书册,突然门吱呀一响,苏清走了进来。 湛离欢抬头,温声道,“不是让你休息一会?” 他知道昨晚她定没睡好。 苏清摇头,“不用!” 少女刚刚沐浴完,额前散着几缕湿发,皮肤沁着水光,被太阳一照,清眸流转,美的干净纯粹,动人心魄。 湛离欢凤眸一深,缓缓低下头去,淡声道,“不想睡便继续在这里陪我看书吧!” 苏清倒了一杯茶放在男人手边,将香炉里添了香,才坐在椅子上,翻开晌午看的兵书继续看。 烟香袅袅,浮光流转,午后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暖的让人犯困。 苏清晒了一会便觉得困意袭来,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又刚刚泡了热水澡,此时浑身犯倦。 窗外竹影婆娑,小鸟落在落了叶的芭蕉树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屋子里一片幽静,落针可闻。 炉香游丝静转,淡淡芭蕉剪影虽斜光入室,落在暗红色的楠木桌案上,随风轻晃,晃的人眼前发晕。 湛离欢转头,见少女趴在桌案上已经睡着了,头枕着手臂,睡颜温软。 男人心里似也注入了一道暖阳,静静的看着她,一双冷静凉薄的眸子渐渐变的柔软。 他拿了披风过去,想搭在少女肩膀上,刚一碰,少女立刻警觉的要醒来。 男人抬手一拂她睡穴,女子微微睁开的眼又阖上,再次陷入沉睡。 湛离欢干脆扔了披风,将女子打横抱起,转过屏风向后面休息的内室走去。 后面只有一张矮榻,上面铺着高枕罗裘,男人将怀中女子小心放在榻上,脱了她脚上的靴子,伸手去拉锦被。 清俊的长指握着深紫色绣金丝云雀云缎薄被,突然攥紧,男人眸光漆黑深不见底,深吸了口气,随手将锦被一扔,双手按住少女的肩膀,猛然俯身低头,用力的吻在少女柔软的唇上。 男人含着她的唇瓣,记忆里的甜美让他一时有些失控,粗暴的吮吻,呼吸炙热,心跳如鼓。 睡梦中的苏清大概被咬疼了,蹙眉轻哼一声,男人手拂在她腰间,在某处微一用力,趁她发痒张口,立刻吻进去,吞噬她唇齿深处的娇嫩香甜。 按在她肩膀的手缓缓绕过女子的脖颈,将她轻柔的托起,与他唇齿交融。 …… 男人从狂烈到温柔,吻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将女子放在软枕上,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 半晌,湛离欢起身,拉过被扔在一旁锦被盖在苏清身上,却舍不得离开,一双深目胶着的看着她,眸底藏着光,幽暗成狂。 坐了片刻,男人低头在她红肿的唇上又吻了吻,才起身离去。 …… 一个时辰后,苏清醒来,清眸惺忪,看了看左右,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起身下床,将锦被叠好,苏清转过屏风,看着男人雍容冷贵的背影,一时有些愣怔。 心头涌上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湛离欢侧身看过来,俊颜含笑,“醒了?” “我睡着了!”苏清淡淡道。 “嗯!”男人点头。 苏清有些奇怪,她睡觉一向警觉,今日就算困极睡着了,可是湛离欢将她抱到床上,脱了她的鞋,她竟然一无所知。 实在是太疏忽了! 苏清坐回到椅子上,用手揉了一下额头。 “头疼?”男人眼睛看过来。 “没有!”苏清摇头,微微勾唇,拿起之前看的书继续看。 她抿了一下唇,觉得唇有些别扭,忍不住抬手去摸,似乎是肿了。 男人凤眸扫过少女的动作,掩唇轻咳一声,淡声道,“告诉你不要乱吃东西,那鸟四处觅食,谁知道吃过什么,有没有毒?” 苏清一怔,“尊上的意思是我中毒了?” 男人俊脸波澜不惊,缓淡点头,“有可能!” 苏清把了一下自己的脉搏,皱眉道,“不像是中毒的症状!” “大概毒性轻微,察觉不出来,夜里我让人熬些清心解毒的汤,明日起来就好了!” 苏清颔首,“多谢尊上!” “不必客气!” 第190章 再遇沈霈 封九进来回禀, “元世子、沈公子、言公子求见!” “让他们在偏厅等着!”湛离欢淡声道。 “是!”封九应声而去。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湛离欢看完了手上的公文,才起身道,“走吧!” 苏清阖上书,跟在湛离欢身后。 还未进偏厅,远远的便听到元璟的声音,带着他不可一世的张扬。 开门进去,元璟坐在主位上,下面客位上坐了两人,有一人苏清在睿阳王府见过,另外一人也似有些面熟。 苏清作为亲卫,在门口站定,明显觉得三道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 元璟嗤笑,“她还真做了你的亲卫?欢少,你倒是说说,你究竟看中了这小子什么?” “收起你的好奇心!”男人冷冷扫他一眼。 另外两人起身见礼,“见过欢少!” “坐!”湛离欢淡淡道了一声,落在沈霈身上,温声道,“许久不见沈公子了!” 沈霈面容英俊,眉目温润,“以前喜欢四处游历,所以经常不在京城,不过以后要经常来叨扰欢少了!” 湛离欢温淡一笑,“皇上欲让你进兵部,前两日招我入宫商议过此事,沈公子年少有为,文武双全,自是没什么问题,明日你便可去兵部报道。” “是,多谢大司马!”沈霈换了称呼,言谈间依旧温润谦和,并无半分激动或者谄媚之意。 “年少时你我交好,虽后来生疏,但也算旧友,除了在宫中,不必以臣属相称!” 沈霈点头,“是!” 言遇趁两人说话时,走到苏清面前,上下打量她,问道,“这个侍卫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见过。” 湛离欢凤眸扫过来,脸色淡淡。 元璟嗤的一笑,别有深意的道,“她是欢少的近卫,你哪里见过?不要胡乱套近乎!” 言遇皱眉,“是吗?总觉得有些面熟!” 沈霈也同样看着苏清,眸光深邃。 苏清懒得被他们几人像猴一样围观,恭敬道,“属下去给尊上和各位公子倒茶!” 说罢,也不等湛离欢应声,转身出了门。 元璟挑眉看向湛离欢,带着几分挑衅的道,“这就是你选的亲卫?傲慢无礼,眼中无人,真不知道哪里好!” 湛离欢冷睨他一眼,“你若不惹她,不会知道她眼中无人!” “你还怪我?”元璟气笑。 “好了!”沈霈出来打圆场,“我看那小侍卫本就是性子清冷的人,不是故意针对世子,世子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计较了!” 元璟心里有气,扭过头去喝茶,一脸冷鸷。 沈霈道,“我茶水喝多了,失陪一下!”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言遇倒了一杯茶给元璟,笑道,“世子息怒,咱们今日本是来找欢少出去玩的,怎么和一个侍卫呕上气了!” 元璟端了茶盏,冷笑道,“说的对,我干嘛要和一个混小子怄气!” …… 苏清出了花厅,自然不是去倒茶,一个人走到湖上的亭子里,坐在木栏上闭目假寐。 “真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竟然做了欢少的近卫!”温润的声音自亭外传来。 苏清睁开眼侧头看去,见沈霈已经抬步进了亭子,一身月白长衫,霁月清风,浅笑看着她。 “我也没想到,原来你是相府的公子!”苏清坐在木栏上,双腿曲起,面容温淡。 “那一夜多谢,若不是你,我即便不毒发身亡也流血而死了!”沈霈正色道。 苏清哂笑摇头,“是你自己命大,不碰到我,也会碰到别人!” 沈霈微微挑眉看着她,轻笑道,“我似乎有些明白欢少为什么看中你了!” 不邀功,不奉承,总是这样风淡云轻,偏偏和她相处又觉得有一种特别的舒服。 苏清抿了抿唇,但笑不语。 沈霈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她,“你明明是、女子,为何要参军?以后一直要做大司马的近卫?” 苏清挑眉,“女子就不能参军了?做将军是我的梦想!” 沈霈看她的目光有些惊愕,失笑道,“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女子!” “不是吧!大楚不是还有一位明容郡主,也曾带兵打仗。” 沈霈摇头,“你和她不一样!” 他说完忙补充道,“和身份无关,你们真的不一样!” 苏清笑笑,转头看着湖面。 满湖残荷落叶,已经是初冬了。 “不管怎样,你救过我一命,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定会竭我所能!”沈霈温润的看着她。 苏清点头,“好,我记下了!” 前边花厅里,元璟站在窗边,看着亭子里聊天的两人,忍不住冷讽,“你这小侍卫果真厉害,这片刻的功夫,又搭上相府公子了!本世子怎么没看出来原来她还这般的左右逢源!” 湛离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对面亭子上,两人一站一坐正聊的开心,甚至越靠越近。 他眉心不自觉的皱起,起身大步往外走。 见湛离欢这般紧张在意,元璟越发不忿,冷笑道,“都说那小子一身清卓傲气,我看他分明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言遇笑看着他,打趣道,“元世子,你不会吃欢少的醋吧?” 元璟睨他一眼,一脸的玩世不恭,坦荡道,“我吃醋又怎么样?我和欢少认识多久,他们才认识多久,我看再这样下去,欢少为了她都不要我这个朋友了!” 言遇嗤笑,“不可能,世子和欢少的情分,岂是外人能比的!” “很快,本世子就要变成那个外人了!”元璟冷笑一声,也抬步出了花厅。 湛离欢进了亭子,淡声笑道,“还以为沈公子出恭去了,原来在这里和本尊的近卫聊天!” 苏清自木栏上下来,恭敬站在一旁。 湛离欢见她方才还是一副温声笑语的模样,见了他脸色立刻变的冷淡,心里说不出的郁结,脸色也冷了几分。 沈霈温声道,“我回来时见苏侍卫一人在此,忍不住上前和她聊了几句,欢少不会介意吧!” 湛离欢声音有些发凉,“不介意,只是书房里还有些公文需要整理,苏清,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苏清垂眸道了一声,出了亭子往书房里走。 元璟和她走了个对面,擦身而过时,压低声音道,“上次你把本世子踹到湖里的事别以为就那样过去了!” 苏清斜他一眼,面色如常的越过他走了。 元璟咬牙瞪着少年的背影,胸口的一团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进了亭子,元璟勉强忍住那股邪火,笑道,“说说正事!要入冬了,再不打猎就要等明年了,我们几个约好两日后去南山狩猎,欢少,你有时间吧!” 湛离欢端着茶盏坐在藤椅上,望着湖面,有些心不在焉,淡声道,“再说吧!” “有什么好考虑的,自从你回来,大家还没正经的聚过,这次是个机会,正好也出去散散心!”元璟哼了一声。 湛离欢抿茶不语。 沈霈见湛离欢神色恹恹,笑道,“还有两日,中间有什么变故也说不定,那我们就两日后再来!” “是、是!”言遇跟着笑道,“欢少做事一向严谨有计划,那我们就两日后再来请欢少!” “什么计划,就这样说定了!”元璟道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这暮山院多了一个,气氛都变了,本世子走了!” 沈霈和言遇两人也向湛离欢告辞,跟在元璟身后离开湛府。 湛离欢回到书房,苏清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见他回来,立刻起身站在一旁。 之前湛离欢看着少女对自己恭敬有礼还不觉得怎样,今天看到她和沈霈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再看苏清现在的 模样便有些不是滋味,怎么都觉带着一股疏远的气息。 他站在少女对面,俊颜含笑,又有些高深莫测,直直的看着她,“为何不笑了?” “嗯?”苏清诧异的抬头。 “方才在亭子里和沈霈笑的不是很开心,为何见到我便不笑了?” 苏清眸子轻转,“下属和主子说话嬉皮笑脸,不成体统!” 湛离欢深吸了口气,突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懊恼,“我说过,在这里只有你我,没有下属和主子!” 苏清眸光清澈,淡淡的看着他,“那我为何要在这里?” 湛离欢…… 他换了个话题,“你认识沈霈?” 不然以苏清的性子,不可能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聊的那样投机。 苏清默了一瞬,将如何遇到沈霈,如何救他的事说了一遍。 男人听到她带着铁花独自进京夜宿山林,心头突然有些发沉,之前的怒火也全部消散,微一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男人话音一转,淡声道,“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 苏清挑眉,神色不解。 “你是我的亲卫,和他的关系看上去比本尊还好,你觉得合适吗?”男人微微偏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苏清别看眼睛,看向窗外,淡淡点头,“是,属下明白!” 第191章 春梦了无痕 (二更) 晚上湛离欢果然让厨房熬了一碗莲子绿豆粥,苏清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但是见男人一片用心,所以将粥全部喝了下去。 饭后,男人早早回房休息,封九将湛离欢平时的习惯一一交代给苏清。 将湛离欢每日吃的药也交给苏清,告诉她每晚给他用温水服用两粒。 封九走后,苏清打开药瓶闻了闻,是助眠的药,湛离欢有失眠之症? “苏清!”正在沐浴的男人突然喊她,“把我的衣服拿进来!” “是!”苏清应声,见男人将换洗的睡袍放在了矮榻上,拿在手里,转屏风进去。 澡房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昏黄的光线下,男人裸背坐在浴桶中,露出宽阔白皙的肩膀,脖颈到双肩,线条流畅而性感,往上,五官立体,俊脸如天工雕刻般完美。 苏清心头扑通一跳,脸上一团烧热,不由的嗤笑,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男人侧头看过来,伸手将澡巾递给她,“劳烦帮我搓一下背。” 低沉的声音氤氲在水汽中,无端生出几分性感,一缕湿发垂在眉梢,更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苏清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走过去接过澡巾,轻轻在男人后背擦拭。 “唔!”男人突然发出一声低吟,魅惑撩人。 “怎么了?”苏清立刻问道,一抬头看到男人在水中的两条长腿以及双腿间的壮观,猛然扭过头去。 “没有,搓的很舒服!”男人声音淡淡,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清有一种被耍的感觉,手下便用了些力道,很快男人的后背被搓的通红。 男人的叫声也随之越来越来大,似舒服到了极致,身不由己的脱口而出, “啊、嗯!” “唔!” 苏清脸色通红,将澡巾扔进水里,退后一步,淡声道,“搓完了!” 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男人双臂搭在木桶上,一手支额,微微低着头,忍不住抿唇轻笑出声,狭长的黑眸中映入了水光灯火,波光流转,亮若星辰。 片刻后,男人自屏风后出来,身上穿着黑蓝色的锦缎宽袍,墨发如上好的水缎散在身后,烛火下,越发的俊美,少了平日里的矜冷,更多了几分优雅和随性。 苏清已经恢复常色,将温水和药放在桌案上,抿了一下唇,终是忍不住问道,“尊上经常失眠吗?” 男人抬眸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坐在矮榻上,拿了药服下,淡淡点头,“是,大概是受过伤的缘故!” 苏清蹙眉,为何之前没有,好了以后反而有了后遗症? “你不是大夫吗?要不要帮我看看?”湛离欢伸手手腕放在桌案上。 苏清微一点头,坐在对面,伸出三根手指放在他手腕上。 少女手指白皙,骨节纤细优美,修建整齐的指甲在灯火下闪着粉嫩的光芒,微微用力按在男人肌骨清润的手腕上,看上去赏心悦目。 屋子里极静,桌案上灯火幽幽闪烁,男人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苏清,额发微湿,更显的他眉目深邃,望不到他眼底的幽暗。 苏清微微侧头,尽量让自己专心,不被男人扰乱心神。 片刻后,苏清放下手,摇头道,“我医术浅薄,看不出尊上的病症何在。” 男人轻笑,“看不出便看不出,只是每日服两粒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终不是长久之策!”苏清皱眉,低头思索他失眠的原因。 “是关心我吗?”男人凑近一些低声问道。 “什么?”苏清惊愕抬头。 “我说,你是关心我吗?”男人直直的看着她。 苏清淡淡回视,半晌,正色道,“属下关心尊上,不是理所当然吗?” 男人眸底有一抹光亮暗下去,唇角却勾起薄笑,低低道,“是!” 临睡前湛离欢又看了一会书,等药效发作,有了困意,才起身去内室睡觉。 苏清息了灯,也回自己的床上睡觉。 屋子里暗下来,唯有窗外月色明亮清澈,在屋檐窗棂之间撒下一层浮光暗影,悄悄透窗而入,清辉如水。 往常的时候湛离欢服了药,躺在床上片刻后会睡着,今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耳边那样静,静的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藏着欢喜雀跃。 他甚至还能听到少女温浅的呼吸声,均匀浅淡,却让他无比的安心踏实。 今晚月色似也极好,连风声都变的异常的柔和。 混沌中,听到轻缓的脚步声,他立刻掀帐,看到苏清站在窗外,咬着下唇有些窘迫的看着他,一张俏脸微红,纯净清美,让人心疼。 他心头狂跳,起身抱住少女,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力的吻下去。 少女眯着眼睛,嫣唇微张,嘴里发出如天籁般的轻吟,撩拨着他所有的神经。 衣服被胡乱的扯开扔到床下,他迫不及待吻着她的柔软身体…… 感觉和那夜同样的销魂,全身都畅快到了极致,忍不住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哪怕她是剧毒,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吞下。 “唔!”男人舒服的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床内,猛然惊醒。 亵裤上一片濡湿,男人懊恼的的闭上眼睛,心情刹那间从云间跌入谷底,胸口弥漫的失落让他想要杀人。 一直到快天亮,男人才又睡了一会。 苏清起床穿好衣服,封九已经送了水进来。 苏清接过来,端着进了内室。 男人刚刚起身,靠在床头,微微低头,一手揉着额角,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苏清眸光轻动,拿了男人的长袍过去。 “我自己来!”湛离欢接过长袍,起身穿在身上。 “尊上昨晚没睡好吗?”苏清关切的问道。 “还好!”男人耳根有些红,捧了一把凉水泼在脸上,心头的烦躁才稍稍压下去。 苏清过去帮他叠被,一拉被子,一条亵裤掉落出来,看着上面的湿痕少女一怔,随即脸色涨红,窘迫的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假装没看到。 男人听到声音猛然转身,两人四目相对,一个装作若无其事,一个恼羞成怒的暗暗咬牙! 空气有些尴尬,还是男人先开口打破沉默,“以后铺床叠被这种事自有人做,你不必做这些!” 苏清平静的点头,“是!” 突然又有些好奇,男人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谁? 这般的激烈! 怪不得没有睡好! …… 洗漱后,湛离欢照旧读一会书再用早饭。 苏清陪了他一会便出去了,半晌不见她回来,男人忍不住问道,“苏清呢?” 封九立刻上前回话,“苏清去训练了,说早饭前会回来!” “嗯!”男人淡淡点头。 辰时,早饭摆好,苏清按时回到暮山院。 她出了一身汗,先去洗了澡才去饭厅,见男人正等着她一起用饭。 封九站在一旁,恭敬的将椅子给两人拉开。 苏清温声笑道,“封侍卫吃饭了吗?一起吃吧!” 封九低着头,面无表情的道,“苏侍卫请,不必客气!” 早饭比昨日丰盛很多,苏清暗暗揣测是不是厨子知道了他们主子昨晚亏了身体要补一补。 苏清吃了一个鲜肉荠菜的包子,见男人脸色沉淡,想了想,开口道, “尊上的失眠可能和平时梦遗有关,是肾虚亏损,心火亢盛所致,属下可以开个方子、” “噗!”男人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忙转过头去,拿了绢帕掩住嘴。 封九站在门那,惊愕的看过来,随即想起什么,又猛然转过头去,身体绷直。 男人深深吸气,凤眸中黑潮翻涌,他冷冷看着苏清,低声切齿道,“苏清,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清面色如常,缓缓点头,“属下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他这辈子第一次这样!什么肾亏,什么梦遗,只听这些词便知道不是好话! 他会亏? 那一晚没让她屈服?要不要再试试? 男人刚要出声,回眸一瞥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口的封九,脸色更沉了几分,冷声道,“你先出去!” “是!”封九立刻退下,并把门紧紧关好。 苏清淡声道,“属下是站在医者的角度关心尊上,若有冒犯尊上的地方,请尊上恕罪!但是讳疾忌医是不对的,还请尊上积极对待!” 湛离欢瞪大了眼,看着少女清澈纯净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语气,突然间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突的冷笑一声,凑近苏清,直直看着她,“本尊的肾亏不亏,天下唯有你最清楚!” 说罢不顾苏清惊愕的表情,拂袖而去。 出了门,封九笔直的站在门外,平时冷峻的面孔怎么看怎么是故作淡定。 湛离欢脚步一顿,瞥了他一眼,磨了磨后牙,沉声道,“不是她说的那样!” “是!属下明白!”封九脊背挺的更直,声音坚定。 湛离欢脸色越发的难看,呼了口气,一扫身后,抬腿大步离开。 第192章 三更 上午湛离欢出门了,没带苏清这个亲卫。 苏清吃过早饭后,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研读那些兵法。 一个时辰后,封十一进来送茶,伏在桌案上,痛苦的揉了一下屁股,“苏清,昨天尊上怎么罚的你?” 苏清道,“没有啊,尊上知道我是被你硬拉着去你,就饶恕我了!” 封十一瞪大了眼,“尊上也太偏心了吧!” 苏清挑眉,“你想他如何罚我?” “没有了!”封十一嘿嘿一笑,口不对心的道,“你没挨罚我就放心了,我可担心你了!” “是吗?”苏清明显不信。 “对了!”封十一突然道,“校场上那个叫孙钰的人是不是和你一起的?” 苏清一怔,“是,怎么了?” “我方才自校场上过来,看到元世子正在罚他!” 苏清霍然起身,快步往外走。 “苏清!”封十一见苏清变了脸色,也忙跟上去。 一进校场,便看到观武台下围了许多人,中间有两个侍卫正和虎子过手,两人手中拿着长鞭,一前一后对着虎子夹击,两人本是元璟身边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虎子哪里是对手,被两人抽的身上鲜血淋淋。 元璟懒懒的坐在观武台上,一双桃花眸中带着不屑和冷厉,淡淡的看着下面。 苏清见虎子一身的血,脸色顿变,冲身上前。 韩云飞身过来将苏清拦住,沉声道,“苏清,不要去!” “发生了什么事?”苏清眉目沁凉。 韩云小心瞄了一眼上面的元璟,低声道,“今日上官驰当着众人诋毁你,说你不够资格做尊上的亲卫!孙钰听不过去,打了他,正好被在校场上路过的元世子看到,郑鸿和上官驰上前告状,说孙钰因为你升了职所以目中无人,狐假虎威,殴打同袍,元世子便下令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和孙钰过招,谁也不许帮忙,以一个时辰为限,就算输了也不能求饶不能停下,孙钰又要强,才被打成这个样子!” 苏清冷目一扫,果然见上官驰和郑鸿都在边上幸灾乐祸的看着。 “一个时辰快到了,苏清你忍一忍!”韩云劝道。 前边只听虎子闷哼一声,被元璟的侍卫一鞭子抽中前胸,在半空中翻了个滚,重重落在地上。 苏清脸色大变,纵身而起,一个翻身到了虎子跟前,探手一抓握住挥过来的鞭子,用力拽了过去。 不待众人惊愕出声,苏清握鞭腾空一跃,长臂用了十分的力气甩出去,只听长鞭破空发生雷鸣之声,“啪”的一声巨响甩在上官驰和郑鸿身上,血线飞出,直直将两人甩飞出去。 “砰砰”两声落地,上官驰和郑鸿前胸鞭痕伤重,“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惊惧的看着苏清。 整个校场都安静下来,震惊的目瞪口呆。 元璟眸子狠狠一眯,冷冷的盯着苏清。 苏清面色冰寒,眉目间沁着杀气,脚下不停,纵身跃起,持鞭子向着元璟而去。 “苏清!”韩云大惊,飞身将苏清拦下,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苏清,你冷静点!” 元璟身边的侍卫也全部围了过来,护在他身侧,林城皱眉看着苏清,低声道,“苏清,别冲动!” “让她过来!”元璟站起身,唇角勾着笑,眼中却透着冷厉,缓步上前,“本世子到要看看,她是不是真敢一鞭子抽过来?” 苏清面色清寒,握着鞭子的手发白,整个人微微颤抖。 “怎么,不敢了?”元璟嗤笑,“目中无人?那本世子就让瞧瞧目中无人是什么后果!” 苏清直直的看着他,气极而笑,带着不屑,“我的确看不起你!你不过是出身好,有一个好爹罢了,就因为这样,你便视生命如草芥,随便践踏别人,让人不齿!在我心里,这里每一个努力拼搏的人都比你这个啃爹的世子人格高尚!莫欺少年穷,终有一日他们会变的强大,真正的强大,比你们这些依附家族的纨绔子弟强千百倍!” 元璟心头一震,脸上血色褪尽,浑身散发出弑杀的戾气。 “苏清,你真以为有湛离欢护着,我便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高高在上的忠勇侯府世子,尊贵无比,掌握着生杀大权,我们这些平民在你眼中如同蝼蚁,你有何不敢?” “苏清,不要再说了!”韩云握住苏清的手臂,脸色惶恐。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苏清!”虎子起身,满身血粼粼的鞭伤,撑地起身,嘶哑的喊了一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还那句话,我身边的人是我的底线,谁若敢动他们,我定然拼死杀了他!”苏清目光在元璟身上瞟过,一扫上官驰和郑鸿两人,转身而去。 少年一声凛冽之气,气势聂人,上官驰和郑鸿两人被她冷目一扫,忍不住浑身一颤。 众目睽睽之下,苏清径直走到虎子身边,将满身是血的虎子背在身上,脚步缓慢却无所惧的向着寝房走去。 元璟脸色青白如纸,宽袖下双拳握紧,冰冷的看着少年的背影。 “世子!”韩云单膝跪下,“苏清一时激愤才胡言乱语,属下是她的副将,愿意替她受罚,请世子饶她一命!” 元璟一身森寒之气,咬牙道,“你没听那个混账说了什么!本世子不过是因为出身好,哪里敢仗着出身随便杀人,否则不就是残暴的纨绔之徒?” 他面沉如水,愤愤转身而去! 韩云脸色难看,转头看向上官驰和郑鸿,冷声喝道,“都因你两人挑拨生事而起,滚下去,去刑司营各领五十军棍!” 上官驰和郑鸿面露惶恐,吓的脸色一白,扑通瘫倒在地上。 寝房里,苏清脱了虎子的衣服,正在给他上药。 虎子裸着后背趴在床上,想到苏清是女子有些窘迫,脸色通红发热,“苏清,其实我忍忍就过去了,你这样得罪了元世子,以后他指不定还要怎么为难你?” 苏清眉心沁凉,“你是傻的吗?不会跑,不知道迂回,在那里被挨打!” 虎子知道苏清关心他,满心欢喜,身上也不觉得疼了,“我怕我跑了元世子更生气,去找你的麻烦!” 苏清上药的手一顿,淡声道,“你不用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虎子想说她有大司马护着,话到嘴边,转了转又咽了下去。 韩云推门大步走进来,手里也拿着一瓶伤药,看着虎子被抽的血肉模糊的后背直皱眉,“我看还是把府医请过来吧!” “不用!”虎子忙侧头道,“多谢韩将军!苏清的伤药极好,不用麻烦府医了!” 苏清低头上药,一言不发。 韩云看着苏清的样子心口发堵,低声道,“苏清,你在怪我?” “韩将军,你是孙钰的主将,有护着他的责任!”苏清极淡的道。 “苏清,不怪韩将军,将军已经给我求情了,世子的脾气你知道的?就算左将军在,也拦不住!”虎子忙道。 韩云脸色难看,“孙钰你不要说了,本就是我不好,不能护着自己的属下,苏清说的没错!” “韩将军,当时的情况真的不怪你!”虎子不安的道。 突然门被打开,流非走进来,惊愕的看着虎子,“发生了什么事?” 韩云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流非咬牙怒道,“一个个的混蛋!” 韩云忙把门关上,斥道,“不要乱说话!元世子被苏清怼的不轻,正在气头上,兴许还没想起来怎么处罚苏清,我们就不要再给添乱了!” 流非冷笑,“我们窝着当王八,他就会放过我们吗?” 韩云皱了皱眉没说话。 虎子腿上也有伤,流非见苏清要褪虎子的裤子,立刻上前道,“我来吧!” 虎子也很窘迫,忙道,“是,让流非来上药吧!” 苏清微一点头,将伤药给流非。 流非小心脱了虎子的裤子,因为苏清在,所以还是留了一条亵裤,一边上药一边道,“今日也巧了,我被左将军喊去办事,虎子势单力薄,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 虎子淡声道,“还是我自己武功太弱,什么也不怪!” 韩云道,“我已经惩罚郑鸿和上官驰了,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苏清脸色缓了缓,谦声道,“方才属下说话重了些,还望韩将军不要往心里去!” 韩云洒脱一笑,“当然不会,我们是朋友!” 门突然被敲响,苏清去开门,见是封九在门外,他身后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苏清,尊上已经知道了,派我带府医过来给孙钰看伤!”封九道。 “封将军!”韩云淡笑道。 苏清侧身一让,点头道,“多谢,请进!” 第193章 秋猎 府医进来,对着众人一一见礼,坐在床前,替虎子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将苏清的伤药放在鼻下闻了闻,道,“这个伤药就很好,继续涂抹便是!下人再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服两日便没事了!” “有劳!”苏清客气道。 “将军言重了!”府医放下药箱,坐在桌子前写药方。 封九又对着韩云道,“尊上吩咐给孙钰单独安排一间房,派给士兵悉心照顾!” “是,属下马上去办!”韩云点头。 方子开好,流非跟着府医去抓药,韩云也去安排人来照顾虎子。 “苏清,如果没什么事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尊上还在等着你!”封九淡声道。 “嗯!”苏清点头,走到虎子身边,“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让流非去找我!” “放心吧!”虎子安抚的咧嘴一笑。 苏清起身,和封九回去。 苏清先去了书房,里面没人,刚要出去,就见十一开门进来,道,“尊上在亭子里!” “哦!”苏清抬步往外面走。 十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尊上脸色不太好,你小心点!” “知道了!”苏清淡淡道了一声,出了书房径直往亭子走。 已经是初冬,繁花落尽,满塘枯荷已经被下人清理掉,只剩一湖碧波清澈如镜。 男人慵懒的坐在藤椅上,头靠着椅背,正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男人睁眸,浅浅扫过来,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清。 苏清面容坦然,并无半分不安和惶恐。 “来!”湛离欢对她伸手,声音温淡。 苏清又走近几步,垂眸道,“多谢尊上请太医为孙钰治伤!” 湛离欢起身,握住苏清的手,看着她手心的红痕微微皱眉,“生那么大气做什么?没伤到别人,反而伤了自己!” 苏清眸中滑过一抹诧异,十一说他脸色不好,她以为是为了元璟,如今看着样子又不像。 她稍稍挣了一下手,“没事儿!” “别动!”男人抓着她的手不放,拿了放在桌子上的药膏,以指腹为药刷,蘸了透明的药膏轻轻按摩式的涂在她手心上,一圈圈轻柔的打转。 男人微微低着头,俊颜认真,动作温柔,轻轻的揉着,那抹清凉透过手心一直传到了胸口,让苏清沉静下来,心头也似被人安抚着,那般熨帖。 “元璟并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男人淡淡启口,声音温和,“元璟母亲去的早,早年老侯爷上阵打仗都带着他,元璟有几年都是在兵营里长大的,他上阵杀敌,冲锋陷阵,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世子,还立过很多战功!后来有一次受了重伤,差点死掉,老侯爷害怕了,才不允许他留在军营里了。” “其实那个时候皇室也已经开始忌惮元家,元璟自己心里清楚,干脆就当了个闲散世子,保他父亲和元家一脉。两父子平常吵吵闹闹,十分不合,可是都为了对方付出很多!” 苏清手掌不由的握紧,脸色微白,淡声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为了今日的话向他道歉!” “嗯,不道歉!” 湛离欢声音宠溺,握着她的手,“今日的确是元璟不对,不分是非对错,误伤无辜,活该被你骂!” 苏清长睫微颤,低声道,“不过,我今天的确是冲动了!” 湛离欢看她垂眸服软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方要出口安慰,就听苏清继续道,“我不知道实情不该那样说他,我应该直接一鞭子打过去,替虎子出气!” 湛离欢…… 不用怀疑,他家清清的确敢这样做! …… 傍晚的时候,苏清又去看了一下虎子,他被安排在韩云的房间隔壁,服了药正在睡觉,屋子里还有一张床,是个韩云手下的士兵。 看到苏清进来,立刻起身,“属下见过苏将军!” “嗯!”苏清微一点头,走到虎子床前,探了一下他额头,没有发热,心里才踏实下来。 “苏将军放心,属下会细心照顾孙钰的!”小士兵一脸憨厚的道。 “多谢!”苏清感激一笑,不再打扰虎子睡觉,抬步出了门。 …… 隔了一日,元璟和沈霈一起上门,邀请湛离欢去南山狩猎。 元璟依旧是他玩世不恭,浪荡公子哥的模样,看到苏清目光很淡的扫过去,高傲而不屑。 苏清也当做没看到他,只和沈霈见礼打招呼。 “欢少,你今日一定要去!”沈霈温润笑道,“听说你要去狩猎,言遇请了睿阳王府二公子,韩家三公子,还有白靖远,他们都要见识见识欢少的骑术和箭术。” “他不去,本世子捆也要将他捆了去!”元璟穿着一身骑装,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翘着二郎腿,本是粗俗的动作,却看上去并不违和,反而多了几分风流不羁。 “好,我去,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湛离欢放下公文,淡淡道了一声,对着苏清道,“跟我来!” 苏清跟在湛离欢身后出了门,回到卧房,封九手里捧着一套骑装进来,递给苏清,“这是尊上吩咐为你做的!” 苏清双手接过,瞄了去内室换衣服的男人一眼,淡淡点头。 片刻后,苏清自隔断后出来,封九面无表情的脸微微一怔。 少女身形本就高挑,此时身着黑色的骑装,腰系红色兽纹宽带,合体的裁剪她称的腰身纤细,双腿修长,英姿飒爽。 衣袍如墨,人面如玉,气质沉稳纯净,少女骨子里透着高贵静雅。 湛离欢自内室走出来,亦是愣了一下,眸光灼灼,却很快又皱眉,低声道,“突然又不想去了!” 男人穿着同款的骑装,只是腰间的宽带换成了银色,身形也比苏清更挺拔欣长,走过来,拉着苏清的手往外走。 元璟和沈霈都在外面,苏清下意识的挣开湛离欢的手,微微后退一步。 沈霈目光落在苏清身上,眸子清亮,滑过一抹惊艳。 元璟眸光也在苏清停了一瞬,随即转目,对着湛离欢淡笑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将封九留下,湛离欢只带了苏清一人去狩猎。 出了府门,侍卫正牵马等着。 一侍卫上前,走到苏清面前,恭敬道,“苏将军,这是您的马!” 苏清看着眼前的马有些眼熟,眼睛一转,恍然笑道,“老黄,是你!” 这匹马,正是武举比试时,她挑的那匹马。 怎么会这么巧? 苏清下意识的转头向着湛离欢看去,恰好男人听到她那一声称呼也正看来,唇角微微一抽,老黄? 若是被来鸿阁的老黄听到苏清给一匹马取了这名字,不知道会如何抓狂。 老黄似也记得苏清,喷着鼻息,在苏清身上拱了拱。 “希望今天咱们依旧合作愉快!”苏清浅浅一笑,翻身上马。 元璟看着苏清和一匹马说话,冷哼一声,先一步踢马而去。 到了城外,玄宁韩绍春等人正在等着,除了他们,还有明容和几个女子。 明容同样一身骑装,英气明洌,看上湛离欢来,顿时眼睛一亮,上前道,“离欢!” 其他女子也都身着骑装,看样子都是名门贵女,正聚在一起说笑,看到湛离欢和元璟几个俊公子骑马过来,顿时面上飞红,多了几分拘谨。 玄宁等人纷纷下马,和湛离欢打招呼,“欢少,你可让咱们一番好等啊!” “二爷不是说只要能将欢少请来,等多久也愿意等!”言遇打趣笑道。 玄宁呵呵一笑,“是,我是说过这话。欢少来了,算你大功一件,晚上让你多饮几杯!” 苏清转头看去,见路边上还停着两辆马车,一辆装着帐篷火炉木炭,一辆装着酒坛和做菜的各种调料。 这哪里是去狩猎,分明是一群公子哥郊游! 站在明容身后的几个女子此时上前,端庄大方的行礼。 “小女子言悦,见过大司马,元世子,沈公子!”女子穿着淡蓝色的女子样式骑装,弯腰行礼。 言遇忙道,“这是家妹,欢少之前见过的!” 其他女子也依次见礼, “小女子沈媛见过大司马,元世子!” “小女子芳妤见过大司马,元世子,沈公子!” “小女子礼部侍郎之女江艳华,见过各位公子!” 只听名字,苏清便知道,这其中有沈霈的妹妹,玄宁的妹妹,果然都是名门闺秀。 明容看着苏清和湛离欢两人的穿着,眸光微微一动,上前站到湛离欢身侧,笑道,“许久没和你一起打猎了,等下看看我的箭术有没有长进?” 言悦带了几分恭维的笑道,“明郡主文武双全,一身武艺连皇上都夸奖过,我们几个姐妹,都是被郡主来做陪衬了,到时候箭都发不出去,郡主可不要说我们拖了您后腿!” 芳妤温婉柔笑,“早闻郡主貌可倾国倾城,武能定国安邦,天下女子无人能比,今日正好一观郡主英姿!” 她一边说着,眼尾一边瞄向湛离欢。 沈霈听了这话,却下意识的看了苏清一眼。 突然有点笑这些闺阁女子无知,只看到头顶这一片天,便不知道人外有人了。 “好了,咱们比站在这吹冷风了,赶紧出发吧!”元璟最先上马,双腿一踢,先纵马奔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上马,一群公子哥,鲜衣怒马,风华正茂,潇洒肆意。 第194章 不要叫我清清(二更) 明容骑马一直跟在湛离欢左右,发尾飞扬,明艳动人。 大楚尚武,其她女子在家中也学过骑术,虽然不能和那些男子相比,但也不会被落的太远。 出了城,众人沿着官道南行,一个时辰后,到了南山的雁回峰脚下。 明容还好,其她女子脸色都有些白,翻身下马时,双腿打颤。 元璟提议现在便进山林,言悦白着脸摇头,“我方才骑马巅的难受,不进山了,你们去吧!” 言遇拿了水袋给自己妹妹喝水,笑道,“那你就在山下等着我们!” 她不去,芳妤几人也不上山了,所以最后只有明容郡主一个女子同湛离欢等人上山狩猎。 言悦芳妤几个女子留在山下歇息。 众人说好,休息片刻,骑马上山。 雁回峰是皇家猎场,占地上千亩,山林里都是几百年的古杉老松,遮天蔽日,林间各种飞禽走兽,数不胜数。 众人一进山,很快便各自追着猎物而去,马踏落叶,惊起飞鸟阵阵。 湛离欢也不打猎,只牵着马在山林中慢行,凤眸深沉,俊颜温雅。 他不打猎,苏清自然也不狩猎,跟在他身侧只当来欣赏初冬的山景。 远处言遇追着一只兔子和玄宁撞到了一起,故意将箭射偏,看着玄宁射中,笑道,“二公子好箭术!” 玄宁傲然一笑,看也不看被射穿了头的兔子,翻身下马,问道,“欢少身边的人是谁?” 像是在哪里见过! 言遇一怔,随即笑道,“听说是欢少刚刚挑选在身边的亲卫!” 玄宁眸子一转,“是那个武状元苏清?” 言遇点头,“正是她!” 玄宁脸色顿时有些冷,他让上官驰对付苏清,上官驰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要将苏清赶出赤影军,如今人没赶出去,反而做了湛离欢的亲卫。 重要的是他在父亲和大哥面前夸下海口,说此事交在他身上,现在真是打脸! 言遇见他脸色不太好,问道,“怎么了?” 玄宁笑道,“无事,只是觉得奇怪,问问罢了!欢少似乎很看重那个苏清,连出来狩猎都带着!” “亲卫嘛,自然要带在身边!”言遇嬉笑了一声,打了马虎眼过去。 马蹄声响,韩绍春等人骑马急奔而过,玄宁不再多说,极快的上马,“看看他们追的什么好东西,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啊!”言遇打马跟上。 …… 湛离欢一直牵着马往山上走,苏清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 长草没膝,阳光透过树枝将两人的身影拉的细长,重合、分开、再重合…… 老黄跟在湛离欢的马后面,不断的用嘴去拱前面马的屁股。 湛离欢的马是纯种的汗血宝马,英俊威武,性子刚烈,不满的嗤了一下鼻,往后一撩后蹄。 苏清被撩了一身的枯叶,忍不住斥老黄道,“别耍流氓!” 湛离欢回头,“什么?” 苏清正拂着头上的落叶,怔然一指老黄,“我说它!” 男人眸色温柔,将她肩膀上的枯叶拂下去,笑道,“想要什么?我去给你猎!” 苏清淡淡摇头,“什么都不需要!”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湛离欢笑了一声,将两人的马栓在树上,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男人的手清俊有力,苏清挣了两下没挣脱,反而被他握的更紧。 湛离欢带着她上了一个山坡,出了林子,前面霍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小山谷,因为在背山之处,气温温暖,山谷中盛开了大片的野花,汇成五彩斑斓的云霞,风一吹,呈波浪形起伏,壮阔而绚烂。 远处青山起伏,壮阔巍峨,守护着花谷,似勇猛的将士,守护着山的花灵。 苏清看的呆了呆,忍不住抬步上前,被眼前的花海吸引。 阳光照在少女精致白皙的面孔上,光芒柔和纯净,她眼睛清亮,炯澈如水,映着花影斜光,美的似花灵显现。 湛离欢胸口酥软,缓步上前,自身后抱住少女,低低唤道, “清清!” 怀中少女身体却一僵,猛的在他怀中挣脱,冷声脱口,“不要叫我清清!” 方才旖旎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湛离欢凤眸漆黑,眼神晦暗,敛着某种情绪,淡淡的看着她。 苏清脸色苍白,微微低着头,手掌缓缓握紧。 湛离欢上前一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薄唇勾笑,“不叫你清清,叫什么?娘亲吗?” 苏清目光淡漠,面上的柔和褪尽,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退后一步远离男人的桎梏,恭敬的道, “尊上说笑了!” 看着少女恭敬生疏的模样,男人胸口一滞,眼眸越发深邃,开口解释,“清清,那夜我、” 他话未说完,就听身后传来明容的喊声,“离欢?” 湛离欢顿了口,似不愿让明容看到这片花谷,拉着苏清离开。 苏清用力的将手挣脱出来,低头跟在身后,面色清淡。 湛离欢回眸浅浅在她面上瞟过,长眸微深,抬步进了山林。 明容在山林中看到了湛离欢的马,知道他在附近,所以出声呼喊。 喊了几声,一转头看到湛离欢的身影,顿时眼眸一亮,大步走过来,笑道,“怎么把马栓在这里?你打的猎物呢?不要告诉我你一只都没有打到!” 不远处明容的马和湛离欢的马栓在一起,马上挂着她的战利品。 湛离欢俊颜温淡,“我本就不是来打猎的,你和元璟比试吧!” “他说要猎个豹子给我看,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明容明艳一笑,“正好我也有些累了,我们在这里歇一会,说不定能等到他!” “好!”湛离欢微一点头。 明容解了水袋,走向苏清,淡声道,“我的水袋没水了,那边有泉水,你帮我去打满!” “是!”苏清接过水袋,转身向着明容说的方向走去。 湛离欢看着少女的背影,俊美的面孔温淡的几乎没有表情。 明容坐在树下的山石上,眼波一闪,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选亲卫?” “不为什么!”男人姿态慵懒的靠着一颗杉树,淡淡道。 明容挑眉,“你这亲卫可不一般!听说把元璟都训了,元璟回去后发了好一通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一晚上,把老侯爷吓坏了,派人去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应该去问问元璟做了什么事惹了我的亲卫!”湛离欢冷笑。 明容眼中滑过一抹诧异,弯唇笑道,“我现在也开始好奇你这亲卫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这般的护着!” 那日在书房里,湛离欢为了这个少年折了元璟的剑,她本以为是湛离欢护短,如今他又将这少年收在身边做了亲卫,就有些不寻常了。 她自小和湛离欢一起长大,还没见他对人对物这般的在意过。 “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湛离欢仰头靠在树干了,凤眸半眯。 “那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侍卫伤了你和元璟的感情,毕竟我们一起长大,不比旁人!” 湛离欢已经闭上眼睛,周身气息淡漠凉薄,没有说话。 明容侧头看着他完美的侧颜,胸口温软,也闭上眼睛靠在树上,心中一片涨暖。 …… 听着水声近在眼前,苏清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泉水。 瀑布自山上落下,形成清泉,水流湍急,向着山下急奔而去。 山水清澈,苏清单膝跪在岸边,将水袋打满,捧这清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突然“嗡”的一声,一支长箭擦着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穿过树梢将上面一条黑青色的蛇远远蛇出去,狠狠扎自地上。 苏清猛然起身,射在地上的长箭箭尾还在剧烈的颤抖,黑蛇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树梢就在她头顶,那蛇大概是要偷袭她。 转头看去,元璟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骑装,背着箭筒,站在一块山石上。 俊脸冷淡,眸子凉凉一扫苏清,转身而去。 苏清很意外,没想到元璟竟然会出手救她。 他不是恨她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吗? 为何要救她? 苏清嗤笑一声,拿着水袋,回之前的山林。 回到栓马的地方,远远的便看到湛离欢和明容都靠着树假寐,两人容颜都是上乘,一个俊美矜冷,一个英眉飒爽,这样看去,的确是很般配的一对璧人。 苏清脚下不停,缓步走过去。 离着还有十丈远,湛离欢倏然睁眸,起身向着苏清走过来。 “只是打个水,怎么这么久?”男人声音悦耳温润,方才在花谷旁的事仿佛不曾发生过。 “离的远!”苏清道。 “嗯!”男人淡淡点头,接过水袋,拿在手里。 明容睁着眼睛,看着两人,心里突然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男人方才说话的感觉和语气,似乎是心疼、 怎么可能? 明容自嘲的嗤笑。 “你的水!”湛离欢将水袋递给明容,“你不是要去找元璟吗?去吧!” “你不一起去?”明容问道。 “今日没有兴致。” 明容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将水袋挂在自己的马上,“那我去元璟,看看他猎到了什么!” 她翻身上门,看了一下方向。 苏清突然开口,“郡主,世子在那边!” 苏清指了一下自己方才打水的地方。 “好的,多谢!”明容感激一下,喝马而去。 第195章 三更 湛离欢回眸看向苏清,眸底有些凉。 “你遇到元璟了?”男人问道。 “是,有蛇偷袭我,元世子一箭射死了蛇!”苏清如实道。 “之后呢?” “之后他走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为何要告诉明容元璟在哪儿?”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苏清挑眉,“我为何不能告诉她?”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有些郁闷,又无处发泄,无法发泄,扭过头去看向远处。 苏清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 突然一只兔子自草丛里飞窜出来,大概被人追过来的,慌不择路,直直奔着苏清而来。 “咚”的一声,撞在苏清腿上,直接撞晕了过去。 兔子撞过来不过是转瞬间的事,苏清甚至都没来得及躲,低头看着晕在自己脚下的兔子,表情愕然。 男人也看过来,和苏清四目相对,都无语失笑,方才沉闷压抑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苏清抿唇,提着兔子的耳朵将肥兔子提了起来,她这算不算是守株待兔? “还笑!”男人走过来,将兔子扔到地上,蹙额道,“看看腿有没有被撞伤?” 胖兔子撞过来时力道不轻,苏清腿的确有些疼,却摇头道,“没事!” “真的没事?”男人凤眸浅眯。 “嗯!”苏清点头,又把兔子捡了起来,放在马上的布兜里。 怎么说,这也是收获! …… 等众人都下山,天也已经暗了,跟过来的下人已经将帐篷在山下搭好,火堆也烧起来了。 言悦玄芳妤几个女子又洗漱打扮过,不见之前的狼狈,穿着锦绣披风,神采奕奕。 除了湛离欢,其他人都打了猎物,元璟猎了一直鹿和一头野狼,沈霈猎了一直白狐,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有收获。 下人们将猎物拿下去收拾干净,等着一会烤肉。 沈霈将白狐交给自己的下人,特意吩咐道,“这只白狐要完整的狐皮,不要给我弄坏了!” “是!”下人小心应下。 玄宁看着湛离欢两手空空,笑道,“我们今日本来是想看欢少精绝的箭术的,欢少怎么什么都没猎?” 元璟扫了苏清马上的兔子,讽笑道,“怎么没猎,身边不是还有一只肥兔子吗?” 他一语双关,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低头憋着。 湛离欢淡淡扫了元璟一眼,淡声道,“那你小心,不要被我的兔子挠了脸!” 元璟想起那日被苏清训的事,脸色一僵,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苏清面色不变,似是说的不是她,等下人来取她马上的兔子时,她伸手挡住,自己将那只肥兔子拎出来,一拍它屁股放在地上。 兔子翻了个身,猛的一蹬腿跑进山了。 众人看的震惊不已,随即仰头大笑。 湛离欢眸光温润,唇角浅浅笑开。 元璟唇角勾起抹冷笑,“看来人家一只兔子也不想让咱们吃呢!” 明容皱眉,拉着元璟往溪边走,“你少说两句不行,干嘛老跟一个小侍卫过不去?跟我去打水!” “她是小侍卫?你没看到她厉害时的样子,简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 远远的,还能听到元璟发牢骚。 言悦看着元璟的背影,眼中波光盈盈,低眉浅笑。 天一点点暗下去,众人围着篝火而坐,火上烤着一只山麓,肉香和酒香弥漫,熏人欲醉。 苏清是侍卫,本是下人,却被湛离欢拉在身边坐下,众人虽然惊讶,却也无人敢说什么。 明容在湛离欢身边坐下,将元璟也拽到身边的位置上,旁边依次坐了言遇韩绍春等人,苏清右边则坐了沈霈,沈霈旁边是玄宁。 玄芳妤挨着自己的兄长,身边是言悦江艳华几个少女。 已经是初冬了,众人却丝毫不觉得冷,围坐在一起,笑声不断。 酒是玄宁自府里带来上好的女儿红,一打开,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未喝便醉了。 玄宁亲自给湛离欢倒了满满一杯,笑道,“难得将欢少请出来,这一杯我先敬欢少!” 湛离欢抬手举杯,放在唇下浅浅抿了一口。 其他人也纷纷敬酒,湛离欢一一应了,不过片刻便喝了五六杯下去。 等言遇再敬酒,明容拦下,明洌一笑,“这杯我替离欢喝!” 玄宁意味深长的笑道,“郡主可是和欢少好事将近了,这还没成亲,就已经护上了!” 沈媛等女子都抬头看向明容,目光闪烁,神色各异。 湛离欢抬头淡淡扫了玄宁一眼,目光微冷,眼尾瞟向身边的人,却见她脸色如常,气息便更加冷了几分。 明容脸色窘迫,瞄了瞄湛离欢的表情,浅笑道,“二公子喝醉了吧,这种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 “的确是玩笑!”湛离欢坐姿懒散,半垂着眸,语调微寒。 玄宁顿时醉意全醒,忙赔笑道,“我乱说的,该罚,本公子自罚三杯!” 说着,连倒了三杯酒饮下。 明容脸色却有些难看,低头抿茶。 元璟手中把玩这酒杯,在几人面上扫过,但笑不语。 言悦将鹿肉割在盘子里,起身走到言遇身边,“哥哥,少喝些酒!” 她将肉放在言遇的碟子里,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对元璟道,“这肉我调了料汁,世子也尝尝吧!” 言遇眉目一动,看向自己的妹妹,见她水眸盈盈,含羞带怯,顿时便明白了。 元璟却看也未看,声音淡漠倨傲,“本世子只爱吃兔子肉,这山麓难入味,肉又粗,本世子才不会吃!” 言悦端着盘子的手抖了抖,脸色微白,窘迫的不知所措,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言遇皱了皱眉,却也了解元璟说话向来如此,也不是针对言悦。 只是可怜他妹妹竟然喜欢上了元璟,以后恐怕要有苦头吃了。 “再送两只兔子过来!”沈霈对着远处的下人道。 立刻有下人应声,送了几只收拾干净的兔子放在火上烤。 众人谈天说地,很快又恢复了之前轻松的气氛。 玄宁一边喝酒,一边往苏清脸上偷瞄。 少年面色清冷,气质纯净,尤其被火光一映,眉目精致如画,似是丹墨画师手下完美惊人的一笔。 他之前对这少年不屑,甚至不曾正眼瞧过,此时一看,竟是惊艳之极。 他见过太过俊男美人,冷傲如冰的有,妖娆妩媚的有,唯独没有这般气质干净的人,清冷却温静,让人过目不忘。 “二公子!”元璟突然眯眼看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您往哪儿看呢?不会还在看方才被放跑的肥兔子吧!” 不知怎的,他看苏清不顺眼,处处和她作对,可是看到玄宁看苏清泛着淫光的眼神,心里又十分的不适,恨不得将玄宁那双眼珠子挖下来扔进火里烤了! 玄宁男女通吃,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算是秘密。 湛离欢倏然抬头,冷目向着玄宁扫过来。 两人正好隔着火堆,男人气息森寒,玄宁心口一凛,忙笑道,“世子说笑了,我明明是看那兔子烤的流油了,馋嘴罢了!” 元璟嘴里衔着酒盏,哼笑一声,低下头去,将酒一饮而尽。 玄宁心底冷哼一声,转身和韩绍春划拳饮酒。 湛离欢将自己碟子里的肉用短刀切成碎块,放在苏清手里,然后取了她手中的盘子,继续慢慢切肉。 这样细微体贴的动作,旁人没注意,一直关注着他的明容却看到了,眼神一暗,在苏清身上扫过,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深。 湛离欢好洁,甚至很少在外面应酬吃饭,此时却将自己的盘子给了一个侍卫。 而苏清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惶恐不安,甚至头也未抬,低头吃着湛离欢给她切好的肉。 两人似乎默契的很。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怪不得连元璟都察觉了不对,无法容下苏清。 明容目光晦暗,忍不住又在苏清面上打量了几眼。 “郡主,这只兔子一定是你猎的,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这兔子肉这样好吃!”言悦恭维的笑道。 一直沉默寡言的沈媛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原来肉好不好吃还分是谁猎的?” 言悦脸上一窘,立刻道,“那当然了,郡主箭术好,猎到的当然也是最肥的猎物!” 沈媛抿唇笑了笑,没作声。 言遇也看的出来自己的妹妹想讨好明容,意图接近元璟,看着旁人笑,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低声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言悦眼尾一扫元璟,面上露出讪讪的表情,垂眸时狠狠瞥了沈媛一眼。 酒足饭饱,众人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各自回帐篷休息。 明容见湛离欢带着苏清进了自己的帐篷,立刻跟过来,笑道,“周围有侍卫把手,苏清是你的亲卫就不用守夜了,不如我让人搬个空帐篷来,让她也好好休息一晚!” “多谢、”苏清感激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湛离欢拦了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她和我睡一个帐篷就行!” 男人声音淡然却不容置疑,说完扫了一眼苏清,淡声道,“还不进去,明日还要起早赶回城内!” “是!”苏清只得应声,一撩帐门闪身进去。 “离欢!”明容脱口喊道。 湛离欢停步转身,俊脸寡淡,“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说罢,抬步进了帐篷。 明容呆立在那,身影站在火光的暗影中,眉头上笼着一层阴郁。 第196章 嫉妒 帐篷是麂子皮所做,挡风避寒,角上挂着琉璃灯,发出昏黄幽暗的光芒。 地面被下人烘烤过,最下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草席,上面是厚密的绒毯,躺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寒气。 锦褥上高枕暖裘,舒适奢华,苏清不由的勾笑,这群公子哥,即便是露宿,也比普通人要享受的多。 帐内还算宽敞,能容三人并卧,然而毕竟是封闭的空间,又要睡一起,苏清仍旧觉得有些不适,抬头见湛离欢正坦然的脱外袍,立刻转过头去。 男人长眸扫过来,勾唇浅笑,淡声道,“过来帮我脱衣服!” 苏清背着身微微皱眉,作为亲卫,服侍主子是应该的,可是之前他不是说过不需要她做这些事,怎么一出门便变了卦,开始作威作福了! 苏清转身走过去,面色轻淡如常,站在男人面前,低头解腰带。 湛离欢垂眸幽幽的看着她,看着她轻颤的长睫,看着她抿起的粉唇,一直看到少女两颊染了浅浅的红晕,眸底染了笑,心情甚好。 苏清尽量忽视头顶那道灼热的目光,心中发恨,之前她伺候二花也就罢了,如今男人神智恢复,她还得伺候,上辈子是欠了他吗? 不,上辈子她根本就没见过他! 苏清脱下男人的外袍,搭在旁边的木架上,伸手又去脱他中衣。 湛离欢突然握住她的手,低低道,“这个就别脱了,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苏清倏然抬头,脸上一红,立刻缩手,退后一步淡声道,“尊上休息吧!” 湛离欢低笑了一声,脱了靴子躺在绒毯上,见苏清还站在那,道,“傻站在那做什么,不是要睡觉吗?” “是!”苏清走过去,躺在另一边,衣服也没脱,直接拉了被子盖在身上,中间和湛离欢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男人长眉蹙起,一拽苏清的被子,自己靠过去,侧身看着她,“衣服也不脱,你这是睡觉吗?” 苏清凛然正色道,“属下是亲卫,在外露宿,要守护尊上的安危,自然不能脱衣服!” “外面有守卫,用不到你保护本尊,把衣服脱了!”男人眸光深邃,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苏清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清眸和男人对峙,紧绷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倔强。 男人心口酥软如蜜,面上仍旧一副不温不淡的表情,“脱啊!” 苏清目中滑过一抹狠色,起身开始脱衣。 脱就脱,她不信,他还能将她怎样? 他若敢来硬的,她就折了他的手臂! 苏清吹了灯,屋子里立刻变的黑暗,她这才解衣带脱了外面的骑装,重新躺下去。 黑暗中男人似是低笑了一声,躺在苏清身侧,虽然不像方才那样贴近,但也没有离太远,微微一动,便能碰到对方的身体。 房内的灯火吹灭了,一片昏暗,外面火堆的光却影影绰绰的透过来,在帐内铺了一层暧昧静谧的光芒。 湛离欢侧身面向她,闭着眼睛,呼吸清浅。 苏清想翻身面向帐篷,却猛然被男人横过来的手臂抱住,“不要动,这样就好!” 帐内静了片刻,苏清淡淡道,“我不动,你的手回去,这样我没办法睡!” “嗯!”男人将手臂收回去,声音低沉含笑,“不用怕,我今天没有中蛇毒!” 苏清呼吸一顿,脸色涨红,猛然间想起那一晚,心头扑通乱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去。 帐内极静,满满都是男人的气息,淡淡清水香中混着酒香,撩拨人的神经,苏清没有半分睡意,清晰的听到外面风吹过长草的声音,听到不知谁在说笑,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还听到山中野兽的嚎叫。 身边男人似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苏清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古榆村,回到了苏家老宅,每个晚上,两人都是这样同塌而眠,每次男人都趁她睡着了偷偷依偎过来。 眼前又出现男人温柔纯净的目光,苏清胸口缩痛,缓缓闭上眼睛。 山风呼啸,寒夜清寂,不知何时风停了,下起了小雪,细小的雪花落在山顶、古木、帐篷上,将一切铺成了白色。 次日天刚蒙蒙亮湛离欢便醒了,帐内光线朦胧,他睁着眼睛,好一会儿神智彻底清醒。 很久没有睡的这样熟了,平日里即便服了药一晚上也会醒来很多次。 昨晚他没用药,竟然很快睡过去,而且一觉到了天亮。 他微微偏头,自己睡梦中将苏清揽在了怀中,此刻少女正在他胸口安然的睡着。 看着她温软的睡颜,感觉那般的熟悉,心头一阵阵发软,让他甚至有些恍惚。 终于,她又躺在了他怀里,只是和从前又有些不同,那时是他依赖她,如今的感觉却是满腔温柔,忍不住想要一直这样抱着她,保护在怀里,用心呵护。 她应该也很信任他吧,所以在他怀里睡的这样熟。 睡着时的少女温软的像个孩子,皮肤白皙软滑,长睫卷翘,粉唇半抿,明明是纯美的样子,却格外的勾人。 终是没忍住,湛离欢微微低头,吻在少女的额头上。 几乎是唇刚刚碰到,便感觉苏清睁开了眼睛。 他没动,就这样抱着她轻吻,细碎的吻一直落在她眉梢眼角…… 苏清呼吸一重,声音带着初醒的暗哑,又冰冷清醒,“如果尊上一直这样骚扰属下,属下只能离开赤影军了!” 湛离欢稍稍起身,低头看着她,淡声道,“知道离开赤影军是什么代价吗?” 苏清脸色淡的没有表情,“半条命而已!” “本尊有那么可怕,让你即便丢半条命也要逃离?” “属下也不想,所以请尊上保持该有的距离!” “什么是该有的距离?”湛离欢凤眸沁凉,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你在怪我?那晚、” “尊上!”苏清打断他的话,直直和他对视,“我从来没怪过尊上,那晚,也和尊上无关!” 湛离欢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薄唇紧抿,墨眸中沁着一层薄雾,深若幽潭。 是的,她从来没怨过他,对他一直都很恭敬、疏远,因为,在这心里,他和二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突然间,他竟然开始嫉妒那个傻子! “下雪了!” “哇,好漂亮的雪!” “沈姐姐,快点起来看雪了!” 外面似是言悦和其她女子醒了,看到下雪了,正惊喜的喊叫,也打破了帐内静默的气氛。 苏清方要起身,突然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 湛离欢闭了闭眼睛,低头咬在她耳垂上,声音低哑,“我不会放手的!但是我尊重你的意愿,在你不接受我之前,不会再碰你!” 苏清耳根酥麻,心头跳的厉害,抿唇道,“那尊上现在是在做什么?” 湛离欢皱了皱眉,轻笑道,“过了今日便不能抱了,你总要让我怀念一下!” 说罢,猛然低头,重重吻在她唇上,不等她反抗,快速起身而去。 男人穿上骑装掀帐出去了,苏清躺在绒毯上,抬手将被子盖在头上,却怎么也无法隔离男人强烈的气息。 …… 因为下雪了,怕大雪封道,众人忙收拾好东西,赶回城去。 进了城分别之前,明容对着湛离欢笑道,“又下雪了,以前我们三个人经常在我家梅园里煮梅看雪,哪日约个时间,你和元璟来我家!” 湛离欢淡淡点头,“好!” 元璟打马过来,他长睫上落了细小的雪花,唇瓣殷红,越发的俊如美玉,欢喜笑道,“梅花煮酒,这样诗意的事情,不知道还能做几次?” 明容轻笑,“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 沈霈也过来,温和笑道,“能不能也算我一份?” 明容点头,“当然!” 沈霈笑了笑,转头看向苏清,突然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苏清下腹刺痛,强忍着回道,“没事,大概太冷了!” 湛离欢回头看了她一眼,和众人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其他人也互相道别,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了。 沈媛跟在沈霈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湛离欢挺拔的背影,咬了咬下唇,转头问道,“哥哥,欢少真的会娶明容郡主吗?” 沈霈摇头,“应该不会!明容郡主倾慕欢少几乎人人皆知,如果欢少有意,两人早就成亲了!” 沈媛颔首笑道,“我觉得也是,昨日喝酒的时候,欢少还说那是玩笑!” 沈霈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眸色微冷,“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咱们离的远些。” 沈媛眉目冷傲,挑了挑眉没说话。 突然,她看到沈霈马上挂着的白狐皮,道,“这白狐皮不错,一根杂毛也没有,哥哥是要给我的吗?” 沈霈眼睛一转,温声道,“你房里什么好的皮毛没有,这个我有用!” 沈媛见他不给,哼了一声不屑的扭过头去。 第197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二更) 下着雪,风寒刺骨,路上行人稀少。 湛离欢打马走在前面,回眸一瞥苏清,突然勒马停下,等苏清靠近,伸臂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 苏清惊愕的抬头,挣扎着要下去。 “别动!”湛离欢一边踢马,一边用自己的披风将苏清裹在怀里。 “尊上答应过我什么?”苏清仰头冷声问道。 “嘘!别说话,会灌风,肚子更疼!”男人说着,将披风一撩,直接把苏清的头也蒙在怀里。 之后,策马急奔,向着湛府而去。 苏清眼前一片黑暗,双手被他一只手臂抓着紧紧困在怀里,然而后背靠着男人暖热的胸膛,身上似乎舒服了些。 好在路上行人稀少,也没人注意湛家欢少半强半抱的裹着自己的亲卫,像抢人似的穿过长街。 湛府外,封九和封十一正在府门外等着。 两人看着苏清自湛离欢的马上下来,一个面如表情,一个像是吞了鸭蛋。 苏清面色如常,跟在湛离欢身后进了府门。 封十一一把拉住要跟上去的封九,震惊道,“我没看错吧?苏清竟然和尊上同骑一匹马!” “有问题吗?”封九风轻云淡的问道。 封九瞪大了眼,“没有问题吗?” “有吗?” “没有吗?” “那你去问尊上吧!”封九撂下一句,进去了。 封十一愣在那,拍了拍脑袋,看着封九淡定的样子,突然怀疑是自己有问题。 回了暮山院,湛离欢看着苏清透白的脸色皱眉,“回房去休息!” 苏清低着头,站在他一丈外,“属下没事!” 湛离欢眸光沉了沉,吩咐封九道,“让厨房熬一碗姜糖水来,要滚热的!” 封九微怔,很快恢复常色,点头,“是,属下马上去!” 湛离欢一瞥封十一震惊的面孔,蹙额冷斥道,“看什么看?本尊染了风寒,喝姜水很奇怪吗?” 封十一释然,立刻摇头,“不奇怪!” 只是加了红糖就奇怪了,那不是女人喝的玩意儿! 苏清站在湛离欢身后,耳根微红。 回到书房,湛离欢翻看堆积了一日的公文,苏清坐在旁边侍奉墨墨。 很快封九端着红糖姜水进来,一时却不知放在他家尊上面前,还是放在苏清面前。 湛离欢挑眸浅浅扫过来,淡声道,“放那就好!” “是!”封九将汤碗放在了两人中间,随即躬身退出去。 “趁热喝了!”湛离欢将碗往苏清面前一推。 苏清也不多说,端起碗几口喝了干净。 暖汤入腹,整个人顿时舒服了许多。 苏清小腹疼了一下午,到了晚上,葵水才来。 晚饭后,湛离欢让下人又在屋子里添了两个火盆,寝房里本有地龙,温暖如春,再加了火盆,温度一下子升了上去。 封十一端着火盆进来的时候关切的道,“尊上风寒若严重,不如请府医来看看!” 湛离欢刚刚沐浴出来,扫了他一眼,淡声道,“知道了,滚吧!” 听着男人中气十足的斥喝,封十一放心的关上门出去了。 睡觉前,苏清像往常一样准备好温水和两粒丸药递给湛离欢。 男人一扫黑色的丸药,微微蹙眉,转过头去,“今日不想吃!” “尊上如果不想吃药,那我就写个调养的方子给尊上。”苏清道。 “再说吧!”男人一副抗拒的模样。 屋子里加了两个火盆,几乎到了夏日一般的炎热,夜里苏清躺在榻上却浑身冰凉,身体蜷缩在一起,仍旧冷的难以入眠。 初来葵水的时候泡了凉水,之后每次来月事都会不适,但也不曾像今日这般难忍。 苏清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到脖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尽快入睡。 睡醒了也许就会好了。 突然,被子一撩,湛离欢翻身躺进来,伸臂一捞将苏清抱在怀里。 昏暗中,苏清瞪大了眼看着他。 男人握着她的手,皱眉,“怎么这样凉?” “尊上、” “就今晚!”男人知道她要说什么,轻声打断,“这不是骚扰,是主将关心下属。” 他紧紧的抱着她,温热的手放在她小腹上,轻轻揉捏,“很疼?” 男人身体炙热,紧紧包裹着她,苏清想要推开,却没有力气,尤其是男人的手似乎带了魔力,她下腹的疼痛突然间便减轻了许多,从丹田到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黑暗中男人墨眸担忧,“你自己不就是大夫,为什么不帮自己调理?” 苏清咬了咬下唇,淡声道,“以前没有这样严重,也没有时间!” 男人眉目微沉,声音却低柔,“好些了吗?” “嗯!”苏清微一点头。 男人微微低头,几乎碰到少女的鬓角,低低浅浅的道,“听说女人生了孩子以后就不会再痛,苏大夫,这是真的吗?”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耳根下,声音暖昧,尤其是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从暖热变成炙热,生出无限旖旎。 苏清一把握住男人的手,抬头勾唇道,“尊上懂的还挺多!” “若是真的,我可以帮你!”男人墨眸流光,如水波浮沉,要将她溺在其中。 苏清面上一红,神色恼怒,伸手推他,“得寸进尺,调戏下属,无耻下流!” 以前她便说二花没受伤之前定然是个色胚,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男人忙抱住她,困住她的身体,低沉笑道,“好了,不闹你了!别乱动,等下若染了被褥,我们只能去我的床上,那以后你就回不来了!” 苏清脸上一窘,却不再动了。 男人抱紧了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声音温柔,“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清浮躁的心突然便静了下来,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清水香,心底说不出的踏实,让她贪恋又抗拒。 …… 次日湛离欢天明时醒来,看着怀里的女子,眸光深谙,有些事似乎终于确定了。 他失眠的原因,是她,能让他安睡的,也只有她。 虽然还是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原来,心理的病,会变成身体上的病,即便不痛,也会以别的方式显现出来。 苏清一睁眼,便看到男人灼灼的看着她。 “还疼吗?”男人问道。 一大早,女人在男人怀里醒来,问她还疼吗? 这话听着便让人心生遐想。 苏清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稍稍离开男人一些,点头道,“好多了,多谢尊上!” “本尊以身相救,你打算怎么谢?”男人薄唇噙笑,眸光潋滟的看着她。 这话简直越来越让人误会了。 苏清深吸了口气,“属下会更加用心侍奉尊上,忠于尊上,可以吗?” “可以!”男人突然凑过来,在她唇上一啄。 苏清恼怒,“尊上出尔反尔,真的要逼属下退出赤影军?” 男人脸上有些懊恼,“抱歉,忘了!” 苏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起身下床。 男人一把拽住她,脸上带了一抹慌色,“你去哪儿?” 苏清垂眸不语,脸色紧绷。 “好,我保证,再不碰你!”男人叹了一声,有些轻哄的语气。 苏清拿了靴子蹬在脚上,感觉男人握着她手臂的手顿时收紧。 “我去茅厕!”苏清回头道。 男人眸底一松,放开手,俊颜含笑,“好,去吧,本尊允了!” 苏清睨他一眼,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雪已经停了,空气却更冷,化的雪水在路上冻了一层薄冰,院子里的人正在轻扫。 雪后空气清新,苏清深吸了一口,心旷神怡。 封十一搬着一盆菊花走过来,笑道,“苏清!” 苏清停下,看着他走近。 “苏清”封十一笑的猥琐,低声问道,“昨日,你为何同尊上同骑一马回来?” 苏清眸子闪了闪,正色道,“我的马出了一点状况,所以尊上好心带我回来!” “原来是这样!”封十一有些失望。 苏清不理他那些龌龊小心思,“我要去前院看看虎子,你帮我照看书房。” “行,你去吧!”封十一挥了挥手。 “多谢了!” 苏清扬唇浅笑,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织锦披风,缓步往校场上走。 封十一看着少女被风扬起的披风,思忖低声道,“这家伙,越看越像尊上,怪不得尊上喜欢她!” 说罢抱着怀里的菊花,往花厅里去了。 韩云远远的看到苏清过来,天地之间一片白色,苏清一身墨绿色披风,头发高束,面若冠玉,成了这苍白颜色中唯一的一抹亮色,看的他呆了呆。 “苏清!”韩云跑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苏清颔首,气质沉静,“韩将军!我来看孙钰!” “孙钰好多了,今日还闹着要一起训练,我没准,让他再休息一日!”韩云笑道。 “多谢韩将军!” “客气什么!孙钰在房里,你去吧!” “好!” 苏清微一点头,向着虎子住的屋子走去。 韩云站在那看了半晌,才回到校场上继续训练士兵。 门虚掩着,苏清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虎子喊道,“进来!” 第198章 三更 苏清推门而进,就见倚床坐着的虎子猛然直起身,惊喜笑道,“苏清,你来了!” “嗯!”苏清走过去,“伤怎么样?” “没事了!”虎子穿着宽松的中衣,撩起袖子给苏清看,“你的药极好,你看,都结痂了,我躺了两日都闷死了,可是韩将军还不让我去训练。” “韩将军是为了你好!如果训练时,伤口崩开,你还要再躺两天!” 虎子俊朗一笑,“是,我听你的!” “训练不是一时之功,不要着急!”苏清温声劝道。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只想尽快让自己变强,这样就不会拖累你了!”虎子目光灼灼。 “你从来没拖累我!”苏清温浅笑道,“我们是朋友!” 虎子咧嘴笑开,“是!” 他们是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上山下水,做生意开铺子,朝夕相处十几年,没有人比他们更亲近,可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离苏清越来越远,所以他才拼命的想追赶,唯恐有一日,苏清到了他不能企及的高度,让他只能仰望,再无法接近。 苏清倒了一杯水给他,又在他伤口严重的地方上了一次药。 虎子喝着水,抬头问道,“苏清,你昨天和大司马出城打猎去了是吗?” 苏清半垂着头,“是!” “他只带了你自己?” “我是他的亲卫!”苏清道。 “苏清,他是二花,他对你这么好,是在报答当初的恩情吗?”虎子目光锐利的看着苏清。 “他不是二花!”苏清眼神沉静,郑重强调,“大司马是大司马,二花是二花,他们不是一个人。二花已经不在了,关于二花的事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即便是韩云和流非也不行,明白吗?” “那你呢?会把他们区分开吗?”虎子问道。 苏清顿了一下,才点头道,“当然!” 虎子脸色微缓,低头喝水,换了一个话题,“苏清,过两日赤影军放假,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尽量!”苏清浅笑。 两人说着话,照顾虎子的士兵回来,看到苏清,忙行军礼,“属下见过苏将军!” 苏清温淡笑道,“不用多礼,多谢你照顾孙钰!” 小士兵腼腆一笑,“属下应该的!” 苏清又和虎子嘱咐了几句,起身离开。 虎子送她出门,看着她的身影一直走远了,才返身回屋,手里还紧紧握着苏清给他倒的水。 小士兵笑道,“孙钰,你和苏将军的关系真好!” 虎子自豪笑道,“那当然,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 小士兵羡慕的直点头。 …… 苏清回到暮山院,书房里只有十一在。 封十一正整理桌案上的书册,看到苏清回来,立刻笑道,“你回来的正好,我一个人收拾半天了,下面的事都交给你了!” “还有什么事?”苏清问道。 “架子上的兰花浇浇水,香炉里的灰倒掉,还有花瓶里放几支花,你看这几支梅花都蔫了!”封十一一一指给苏清看。 苏清淡淡点头,“好,我来做!” “那我走了!”封十一将事情交代给苏清,自己跑出去偷懒了。 苏清给花浇了水,又将香炉清理干净,看着白玉碎纹花瓶里的梅花微微皱眉。 这梅花是昨日明容派人送来的,当时上面还落着薄雪,冷香袭人,可是他们暮山院里的梅花还没开,她去哪里找鲜花插瓶。 突然苏清想起方才出门时看到封十一手里抱的菊花,那花开的正艳,似乎被十一抱到花厅里去了。 苏清出门往花厅走。 花厅里的桌案上果然放着一盆菊花,苏清对花没有研究,不知道这菊花是什么品种,竟然是绿色的花,花瓣碧绿如玉,晶莹欲滴,微微卷曲着,呈牡丹型的向中间笼着,被太阳一晒,格外的好看。 苏清找到剪刀,将刚刚开放的两支花剪了下来,带回书房,翠绿的花插进白玉花瓶中,赏心悦目。 苏清看着很满意。 收拾完书房,苏清便坐在桌案前继续看她的兵书。 半个时辰后,书房的门一响,湛离欢走了进来。 他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看到坐在桌案前温静的少女,眸中透着浅浅流光。 男人脱了身上的黑色大裘,目光突然落在木架中的花瓶上,眉心顿时蹙起,长眸扫过苏清,很快又恢复了常色,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苏清倒了热茶给他,“尊上请喝茶!” 湛离欢接过抿了一口,问道,“上午做了什么?” “去看了孙钰,刚刚回来!”苏清如实道。 湛离欢墨眸深邃,放下茶盏,淡声问道,“他怎么样?” “好多了!” 两人正说话,就听门外脚步声“蹬蹬蹬”由远及近跑过来,“咣”的一声门被推开,封十一脸色惶急,喊道,“尊上,不好了,不知道哪个混蛋把您最宝贵的绿牡丹给剪了!” 苏清抬头,直直的看着封十一。 不是菊花吗?怎么变成了绿牡丹? 封十一喊了一声,倏然转头看向旁边花架上的花瓶,登时瞪大了眼,脸色愠怒,“果真被人剪了,养了几年,才开了两朵花,是谁?是哪个混账?” 湛离欢凤眸凌厉,冷声道,“乱喊什么?一点小事便慌成这个样子,本尊看你该回隐卫营重新训练!” 封十一脸色一变,单膝跪下去,“属下知错!只是这花尊上精心养着,如今刚刚开花就被剪了,属下实在是心疼!” “两朵花而已,剪了便剪了,还会重新长,滚下去!”湛离欢喝道。 封十一低着头,脸色铁青,恭敬应声,“是!” 他起身出去,被外面冷风一吹,猛然想起一事,方才是他让苏清剪花插瓶的,难道那花是苏清剪的? 他脸色一白,回头看向身后的书房,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怪不得尊上一副淡定的模样,原来如此! 花瓶里插菊花? 苏清这是在暗示什么? 封十一想到他家尊上和苏清亲密的关系,再想想苏清那张小白脸,似知道了什么秘密,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浑身一抖,封十一连忙跑了。 书房里,苏清看了看那两朵绿菊,咬唇道,“抱歉,花是我剪的!” “我知道!”湛离欢看着公文,淡淡点头。 整个暮山院,除了苏清,没人敢剪他的花。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宝贝!”苏清心里很过意不去,听封十一的话,这话被湛离欢精心养了几年,好容易开了两朵花,被她“咔嚓”一剪子剪没了。 男人闻言转眸看过来,眸光潋滟,如皎月琉璃,浅浅笑道,“那不是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就在我身边,比那花要好看的多!” 苏清心头扑通一跳,耳根微热。 湛离欢继续笑道,“也不用觉得抱歉,花长在枝上和开在花瓶里没有什么区别,总之我已经看到了!” 苏清知道他是宽慰自己,心中暖意流动,浅笑点头。 湛离欢看着少女含笑的眉目却怔了怔,俯身凑近,低声道,“若这便能换你对我笑容相对,那把整盆菊花都剪了,我也愿意!” 苏清挑起眉梢,“尊上似乎又忘了自己的说过的话了!” “我什么都没做!”男人很无辜。 “说话也算撩骚!”苏清脸色淡下来,一本正经。 湛离欢坐回自己的位置,薄唇溢出一声叹息,低声自语,“没想到本尊有一日也会被人说撩骚。” 苏清低头抿唇一笑,笑意清浅,翻开自己的书,不理会男人在那发牢骚。 次日,沈相府的下人奉沈霈之命,送来一件貂绒披风。 紫色的貂绒,华丽名贵,领口是雪白的狐毛,正是那日狩猎时沈霈猎到的那只。 封十一给苏清送进来,笑道,“苏清,你这人缘简直太好了,沈公子竟送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湛离欢冷目扫过来,面沉如水。 封十一被男人寒眸一扫,顿时收了笑,告退出去了。 苏清本想让人再给沈霈送回去,突然想到沈霈也许是想还她救命之恩,自己收下,他便也不用总惦记这个人情了。 想到此处,苏清决定收下。 披风裁剪合体,看来是专门按照苏清的身量做的,深紫色和白色配在一起,皆是上等的纯色皮毛,不会太浮夸,低调而奢华,。 湛离欢见苏清接了,脸色更淡了几分,浅浅瞟她一眼,“不许穿!” 苏清淡声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穿!” 她只是个侍卫,穿这个出门也太过招摇了。 男人脸色这才缓了几分,嫌弃的一瞥那披风,“颜色配的差强人意,难道在沈霈眼里我的人眼光便这般庸俗?” 苏清愕然,他这句话贬低了沈霈,夸了他自己,似乎还夸了她,这男人可真会说话啊! 总之这件被湛离欢嫌弃的披风虽然被收下,但也压了箱底,后来苏清再找的时候,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两日后,湛离欢让人给苏清做了两件披风,一件紫色貂绒,一件白色狐裘,皆是番邦上贡的上等皮毛,又轻又软,没有一丝杂色。 苏清看着一紫一白的两件披风很是无语,湛离欢嫌弃沈霈的配色,便将两种颜色分开来,难道这样就不庸俗了? 叹了口气,苏清将两件披风同样放进了箱子里。 第199章 四更 朝中沐休,玄宸在户部担着一个闲职,这日无事,约了几个朝中同僚在第一楼喝酒。 上午过了巳时,睿阳王府的马车缓缓经过锦绣街。 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人群熙攘,车马拥堵,玄宸坐在马车内,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突然他目光落在一女子身上,阴郁的双眸缓缓眯起。 女子穿着淡紫色的夹袄,面容娇俏可人,浅笑嫣然,正往外送客人。 玄宸抬头看去,见是个药铺,上面写着泰安堂。 他眼睛一转,目露思忖,覃太医没回古榆村去,还在京城里开了医馆。 他孙儿便是那个中了武状元的苏清,睿阳王府几番拉拢都不识好歹的拒绝,玄宁找了人对付她,却一直没有动静。 玄宸一双眼睛阴冷,抬头见那女子回医馆去了,立刻招了身边侍卫,低低吩咐了几句。 那侍卫回头看了看医馆和女子的背影,阴笑点头。 快晌午时,医馆里人少了,桃妮和苏老道,“爷爷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苏老轻笑点头,“去吧!” 桃妮整理了一下衣服,高兴的出了门。 算算日子,过两日虎子他们就要回来了,她心里欢喜,先去了脂粉店买了一盒胭脂,又去绸缎铺打算做一身新衣服。 还没进铺子的门,身后突然一身喊道,“姑娘?” 桃妮转头,见是一样貌普通的男子,不由的问道,“公子喊的是我吗?” “是!”男人上前,手里拿着一块手帕,问道,“这是姑娘丢的吗?” 桃妮一怔,低头去找自己的手帕,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突然伸手将帕子捂在桃妮脸上,紧紧抱住她挣扎的身体。 男人身形高大,几乎将桃妮整个笼住,旁人看到还以为是年轻的夫妇当街恩爱。 很快桃妮便不动了,男人半抱着桃妮的身体,快步离开。 …… 桃妮再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床上,猛然起身,发现似是客栈的房间。 但房间极其奢华,地上铺着绒毯,雕花大床,珠帘轻纱,她身上盖着锦缎薄被。 隔着一个道屏风,对面似是坐了人。 桃妮脸色微白,紧紧抓着衣领,小心翼翼的问道,“谁在那里?” “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 对面的人不应声,桃妮起身穿了鞋子过去,看到坐在矮榻上的男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因为惊恐,浑身轻轻颤抖。 她想逃,双腿却软的一步都动不了。 男人抬头看过来,一身淡蓝色锦服,面孔英俊,只是一双眼阴鸷难测, “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桃妮踉跄后退一步,“是你!你想做什么?” 玄宸起身缓步走过来,勾唇笑道,“姑娘怕什么?” “不要过来,你别过来!”桃妮惶恐后退。 玄宸一直将她逼退到墙下,抬手扣住她的脸,“那一下午,本少可是回味无穷,姑娘可曾想念本少?” 桃妮吓的脸色惨白,颤声道,“无耻!我会报官的,官府会杀了你这个无耻淫贼!” 玄宸噗嗤一笑,似是听了什么可乐的笑话,手指微微用力,“官府?难道你还不知道本少的身份?别说是官府,就算是皇上来了,也只能将你赐给本少做个妾奴!” 桃妮下巴剧痛,听到男人的话更是心中绝望,哭声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怕!”玄宸低下头在女子下巴脖颈间轻吻,“本少只是想你而已,你的身子真是嫩,睡了你以后,都不想再睡别的女人!” 桃妮扑通跪在地上,泣声哀求,“公子饶命,求您放了我吧!” “你再陪本少一次,本少就放了你,怎么样?”玄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阴邪。 桃妮惶恐摇头,“不,求求你,放了我吧!” 玄宸拎着她的肩膀起身,“别哭哭啼啼的扫兴,本少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 桃妮满面惊慌,用力的将玄宸一推,快步向着门口跑去。 突然,门被打开,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走进来,拿刀拦在她面前。 桃妮脚下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 玄宸冷冷看过来,挑眉笑道,“想跑?敢出门一步,本少就将这个送到你们医馆去!” 他说着,将一本册子扔在桃妮脚下。 桃妮颤手拿起来,打开后,看到上面男人和女人在床上交缠的画面,顿时整个人都僵在那,一张俏脸由红转白,浑身血液倒转,颤抖不已。 画上的人正是她和玄宸,画的是那日下午,那个让她无数次做噩梦梦到的下午。 画师画的极其逼真,将她脸上痛苦承受的表情都画的极为细致。 她不知,玄宸有个嗜好,便是喜欢在行房的时候让他的私人画师藏在隔壁的暗室内观摩绘画。 他以收集这样的册子为乐,暗室中,有一面的书架,都是收藏的此物。 桃妮想到这册子若被医馆的人,或者是虎子看到,便浑身一阵冰冷。 “自己把衣服脱了,乖乖的,否则本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玄宸坐在椅子上,兴致昂扬的看着女子,如看着等待被屠宰却无力挣扎的羔羊。 桃妮全身颤个不停,泪流不止,心中满是绝望。 她曾经以为那个噩梦已经过去了,如今才知道,她根本摆脱不掉,一生都摆脱不掉。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快点!”玄宸突然冷喝一声。 桃妮身子一抖,闭上眼睛开始解领口过的扣子。 两个侍卫已经退出去,将门紧紧关闭,桃妮知道,她跑不了。 她手颤的几乎捏不住衣扣,绝望而惊恐,前面是悬崖地狱,她却不得不跳进去。 上衣和裙子一件件落在地上,她身上只剩肚兜和亵裤,肌肤雪白,因为惶恐透着淡淡粉色,如树上刚刚熟透的蜜桃。 玄宸看着女子曼妙又稚嫩的身体,看着少女满面泪痕,娇怜不胜,再忍耐不住,急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不,不要!”女子惊慌挣扎。 玄宸几步走到床前将女子扔下去,随即扑身压上去,急色的吻在女子身上。 女子挣扎的喊叫凄厉而惊恐,被重重帐帘阻隔,最后只变成嘶哑无力的痛吟。 …… 玄宸本带着目的强迫女子,最后却有些失控,直直要了几次,才倒在床上。 “滚吧!”男人闭着眼喘息,“桌子上有银票,随便你拿,但是下次本少需要,要乖乖的过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桃妮 头发凌乱,脸色白的吓人,满目荒凉和悲绝,听到男人的声音,硬撑着双腿的不适自床上下来,一件件将自己的衣服穿上去。 她不敢看男人,也不敢去拿桌子上的银票,整理了一下头发,慌张跑出去。 出了房门,她眼前一片漆黑,扶着墙往外走,下楼时脚下一个踉跄,顿时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第200章 放假 出了房门,她眼前一片漆黑,扶着墙往外走,下楼时脚下一个踉跄,顿时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酒楼里的小二忙过来,将她扶起,“姑娘,你没事吧?” 桃妮磕的头破血流,满脸的血,吓了那小二一跳。 桃妮亦如惊弓之鸟,慌张避开,缩在墙角,用力的抱着肩膀。 小二心善,关切道,“姑娘,你头流血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伤药!” 很快,小二叫来一个酒楼里打杂的婆子,手里拿了伤药来,还端了一碗热汤。 “哎呦!”那婆子看到桃妮喊了一声,“怎么摔成这样?” “李妈,别嚷了,你快给她上药吧!”小二道。 “知道了!”李妈蹲下身,方要将桃妮散下来的头发理上去上药,眼睛看到她衣领内露出的青紫痕迹,微微一愣,再看桃妮惊恐恍惚的模样,顿时便明白了。 她转头对着小二道,“这姑娘伤的不轻,你开间客房,让人准备点热水来。” 小二点头,“行,我这就去!” “姑娘,跟我走吧,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李妈柔声道。 桃妮抬头目光呆滞的看着李妈,半晌,才惶惶点头。 李妈带着桃妮进了客房,笑道,“里面有热水,你进去洗洗吧!” 桃妮缓缓点头。 李妈在外面等着,听到屏风后传来水声和女子压抑的哽泣声,沉沉叹了口气。 片刻后,桃妮低着头自里面出来,洗了澡后,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坐这!”李妈拉着桃妮坐在椅子上,拿着布巾帮她把头发擦干,利落的挽好,又帮她额头撞伤的地方擦药。 桃妮一直表情呆呆的,目光荒芜,没有半分生机。 李妈给她擦着药,低声道,“女人啊,是最不容易的,总会遇到各种磨难。但是这样就不活了吗?不,还得活下去,还要活的更好!你若害怕了,那些男人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一直把你踩在脚下,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桃妮双眼流下泪来,哀声道,“为什么是我?” “这是债,孽债!”李妈道。 桃妮抽泣了一声,趴在桌子上大哭出声。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李妈拍着她肩膀安慰。 半晌,桃妮才停了哭声,抬起头来。 李妈湿了帕子给她擦了把脸,沉声道,“哭完了,事就过去了。” 桃妮绝望的摇头,“没过去,以后还会有,我真想死了算了!” “千万不能死!你若死了,不过就是被人用张席子一卷扔到乱坟岗去,被野狗咬,被野狼吃,骨头都不剩,所以要活着,哪怕再难也要活着!”李妈意味深长的道。 桃妮眼中滑过一抹恐惧,半晌,点了点头,擦干了泪起身,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李妈笑道,“这里是聚贤楼,在永安街上,我是酒楼里洒扫的婆子。你家是哪里的?” “锦绣街!”桃妮哑着声音道。 “那不远,出了酒楼往右拐,对面那条街就是了!” “多谢您,我会记住您的恩情的!”桃妮哽声感激。 “这没啥,你自己想开了就好!”李妈笑了一声。 桃妮淡淡点头,“我要回去了。” “去吧,慢着点!”李妈看着桃妮,想着自己的女儿要活下来也差不多大,不由的便心疼起来。 桃妮告别,自酒楼里出来,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满心悲凉无助。 看了看路,抬步往右走。 回到医馆,远远的看到苏老正在门口张望,看到她回来,顿时神色一松,喊道,“桃妮!” 桃妮顿时又流下泪泪,用力的一抹,大步向着苏老走去。 “桃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这头怎么了?”苏老惊声问道。 “爷爷!”桃妮扑在苏老怀里,委屈的啜泪不止。 “快告诉爷爷,这是怎么了?”苏老担心的急声问道。 桃妮站起身来,低着头,眸中幽光闪烁,哽声道,“我、我摔了一跤,头磕破了!” 苏老微微松了口气,“你吓死爷爷了!没事,赶快进屋,爷爷给你看看!” “嗯!”桃妮点头,跟着苏老进了医馆。 红绸和江伯也围上来,关切问道,“桃妮怎么了?” “摔了一跤,没事儿!”苏老牵着桃妮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问道,“谁给你上的药?” 桃妮目光一闪,忙道,“一个好心的大婶!” “怪不得去了这么久!”苏老心疼的道,又拿出伤药给她擦上,安抚道,“没事,不会落疤的!这伤药是苏清配的,止血生肌,你这伤擦一日就不疼了!” 听到苏清的名字,桃妮心头猛然一跳,眉头沉下去。 上好了药,桃妮低着头道,“爷爷,我头疼,先上楼了!” “去吧,好好休息!”苏老面容慈和。 桃妮点了点头,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手脚蜷缩在一起,趴在被子上半天没动。 一直到天黑桃妮也没下楼,苏老以为她睡着了,让红绸端了饭上去。 楼上黑着灯,红绸喊道,“桃姐姐?” “什么事?”桃妮躺在床上,闷声问道。 “你没事吧?苏爷爷让我给你送饭上来!”红绸来了几个月,桃妮嫌她总说俺、俺的不好听,让她改了口音。 “放那吧!”桃妮沉声道。 “桃姐姐,你是不是头还疼啊?我帮你再上点药吧!”红绸点了灯,担心的看着桃妮。 “不用,你出去,我想一个呆着!” “桃姐姐、” “我让你出去!”桃妮突然冷喝一声。 红绸吓了一跳,忙转身往外走。 下了楼,苏老正等着她,问道,“桃妮怎么样?吃饭没有?” 红绸脸色还有些白,讷声道,“桃姐姐在床上躺着呢,让我别去打扰!” 苏老皱了皱眉,道,“妮子可能不舒服,先让她睡会儿吧!” “是!”红绸连忙应声。 到了次日,桃妮才下楼,额发散下来遮住伤口,脸色虽然有些白,但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拉着红绸的手道歉,说昨日的话说重了,让红绸别往心里去。 红绸连连摇头,“不会,桃姐姐没事就好!” “你没生气就好!”桃妮娇俏的笑。 苏老见她和平时一样,才放心下来。 …… 两日后,赤影军放了假,虎子和流非回家去了,苏清想去问问湛离欢自己有没有假。 到了书房,湛离欢不在,封十一告诉她,朝中有事 ,他进宫去了。 苏清在暮山院呆了多日已经明白,湛离欢平时是不上朝的,兵部每日的折子都会送到暮山院来,只有需要皇上批准的事他才会进宫同皇上和其他大臣商讨。 苏清惊叹还是有权势好,可以连早朝都不上。 封十一维护自己主子,“尊上没有对皇权半分懈怠轻慢的意思,尊上只是不愿每日和那些老头子老顽固在早朝上消耗时间罢了!” 苏清点头,还是嚣张! 湛离欢不在,苏清出门正好遇到封九。 “封侍卫!”苏清将封九喊住。 封九淡淡点头,“有事?” 苏清道,“我做尊上的亲卫,平时有假吗?” 就算不能双休,一个月也总该让她休息两天吧。 封九一怔,想了想道,“这个尊上没说过,你若有事当然可以请假!” 苏清温声道,“那我今日想请一天假,明日早晨回来,劳烦封侍卫等尊上回来替属下通禀一声。” 封九应道,“好!” “多谢!” 苏清回房换了一件衣服,便出府回家去了。 医馆里,苏老正和虎子流非两人说苏清,见苏清没回来有些失落,知道她当了亲卫,没有那么自由。 正说着,苏清开门进去,喊了一声,“爷爷!” 苏老和虎子几人同时回头,面上惊喜,齐齐围了过来。 桃妮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虎子兴奋的表情,心头一阵阵针扎似的疼。 第201章 谁也不能动她 (二更) 正好医馆里没有病人,苏老拉着苏清的手在后院说话, “听说你当了大司马的亲卫?在主将身边做事,万事要小心,可不能任性!” 苏清犹豫了一瞬,终是没将湛离欢是二花的事说出来,只点头道,“是,清儿知道!” “那个大司马是不是很厉害?对你怎么样?”苏老问道。 “没有,平时还是很好相处的!”苏清眉目清浅,声音温和。 “那便好!”苏老慈爱的拍了拍苏清的手,放下心来,笑道,“你二伯前两日来信了,家里一切都好,你成堂哥定亲了,过了年差不多就要成亲,你长生哥和宋老六家闺女的亲事也重新提起来了!” “真好!”苏清为苏老高兴,问道,“成堂哥成亲的时候,爷爷要回去吗?” 苏老考虑了片刻,摇头,“不回去了,你现在做了大司马的亲卫,脱不开身,我若自己回去,放心不下你!” “爷爷!”苏清靠在苏老的肩膀上,“谢谢你!” “傻孩子,跟爷爷还这么客气!”苏老抚着她的头,笑的慈祥。 铁花从外面回来,看到苏清兴奋的蹿过来,围着她高兴的叫着。 “过来!”苏清伸出手,“让我看看又长高了没有?” 铁花将一只前爪放在苏清手上,呲牙对着苏清笑。 苏清拍了一下它脑袋,“就知道出去疯玩,要帮爷爷多做点事,知不知道?” 铁花吐着舌头傻笑。 “铁花很懂事,只要一下雨立刻往家跑,回来帮我收草药,收衣服,什么都会干!”苏老呵呵笑道。 铁花听道苏老夸它,越发的得意。 “苏公子,喝水!”红绸走过来,手里端着水杯,还有个碟子,“这是我们晒的葡萄干,公子尝尝好不好吃?” 来了几个月,红绸变化很大,皮肤白了,模样越发俏丽,性子也不在像刚来时那么腼腆。 苏清捏了几个葡萄干放进嘴里,点头道,“真甜!” 红绸顿时开心笑起来。 晌午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唯独少了大壮一个人。 流非道,“凤阳县外出现山匪扰民,赤影军派了兵将去剿匪,新兵也跟着去了,说不定大壮也在里面。” 苏老立刻问道,“那会不会有危险?” 虎子笑道,“不会!堂堂赤影军难道连几个山匪都对付不了?这是给新兵的机会,大壮兴许还会立功呢!” 苏老道,“立不立功的没关系,只要你们几个都好好的就行!” 说罢又吩咐道,“虎子,吃了饭给你爹娘写封信,他们一定想你了,别让他们惦记你!” 虎子听话的道,“是,吃了饭我就去写!” “虎子哥,多吃点!”红绸夹了菜放在虎子碗里。 虎子忙接住,“我自己来!” 红绸又给流非和苏清夹菜,“你们在军营里肯定吃不好,回家就多吃点!” 桃妮眼尾扫了红绸一眼,低着头,眸光幽幽闪烁。 午饭后,来了病人,苏老去诊脉看病,虎子去写家书,流非带着铁花出院子玩去了。 苏清提了篮子出门,想着买些羊肉,晚上给苏老他们做羊肉汤补补身子。 下过一场雪后,雪过天晴,天气极好,过了晌午,太阳晒进院子里,照的人暖洋洋的。 红绸拿了细棉布坐在院子里裁剪做针线活,桃妮经过,问道,“红绸,你做什么呢?” 红绸抬头朴实一笑,“我给苏清虎子流非他们一人做一个棉坎肩,天冷了,他们穿在身上早晨训练就不会觉得冷!” 桃妮弯了弯唇,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到是殷勤!” 红绸一怔,立刻起身,“桃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桃妮淡淡撂下一句,“你继续做吧!” 红绸皱眉看着桃妮,拘谨的站着,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桃妮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苏清出了后门,沿着胡同往菜市走。 雪化了以后,道路泥泞,苏清走的很慢。 拐了弯,再穿过一条胡同前面便是闹市,平时胡同里有不少附近的百姓进进出出,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整个胡同只听到苏清脚踩着雪水的走路的声音。 突然苏清脚步停下,眼角一扫身后,淡声道,“哪路上的?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她话音一落,四周墙上立刻出现二十多个黑衣人,将苏清团团围住。 刀光闪烁,空气紧绷,杀气弥漫。 …… 忠勇侯府 元璟晌午睡了一会午觉,起来后,林城端了茶进来。 元璟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端着茶浅抿,茶喝了一半,抬头问道,“今日怎么没见林影?” 林城闻声一怔,想起来的确自早上就没看到林影。 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凛,“世子,林影可能去找苏清了!” “什么?”元璟倏然抬头。 林城脸色难看,“林影一直记恨苏清那日当众对世子不敬,所以、” 自从元璟被苏清骂了那一日起,林影便一直窝着火,他自小跟着元璟,哪里见过有人这般侮辱过他们世子,所以憋着气想找苏清把帐算算。 听说赤影军今日休假,林影一大早便没了踪影,兴许就去找苏清了。 元璟脸色沉了下去,猛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 胡同里苏清和二十多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漫天刀光闪烁,人影憧憧。 苏清脸色冷淡,动作迅猛狠辣,出手利落,身若蛟龙在凌厉中的刀光中游走闪避,不过片刻,便有几个黑衣人在她脚下倒下去。 林影面上带着杀气,手执长剑,飞身而下,剑光如网,对着苏清当头罩下。 苏清退后一闪,旋身一脚将袭击她的黑衣人踹飞出去,正撞向林影的剑刃。 林影一向爱护手下,忙收剑错身,就在他退身的刹那,苏清 飞身而止,身影迅猛如电,探手抓住他的手腕,贴身旋转,一拳锤向他的下颔。 林影脸色大变,手腕被苏清抓着,半个身体麻痹,竟然动弹不得,正心慌之际,突然一道猛烈的罡气袭来,他浑身一松,踉跄后退,一道暗红色的身影飘身而至,掌若幻影,对着苏清的心口拍下去。 强烈的罡气如巨浪直扑苏清胸臆,她喉咙一甜,血气翻涌,整个人被拍飞出去。 “清清!” 身后一声急喝,男人身若流云,快如追风掠电,半空中将苏清接住揽在怀里,长臂一挥,刹那间胡同内飞沙走石,天地混沌,除了元璟,其他人都被强烈的真气扫飞出去,鲜血喷溅,杀气凛冽如刀。 湛离欢一双墨眸漆黑幽冷,浑身气息森寒,手中剑光一闪,一道飞虹只射林影胸口。 元璟脸色一变,纵身而起,用尽了全力将那道剑光拦下,“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抬头直直看着湛离欢。 “世子!” “世子!” 林城和林影急声喝道。 “退下!”元璟冷喝一声,唇角淌着血痕,一张俊脸苍白,哑声道,“不关林影的事,是我想试试她有没有资格做你的亲卫!” 湛离欢面容清寒,声音冷寂如雪,“我的人,轮不到你来试!” 元璟脸色微变,手背一抹唇角的血,嗤声讽笑,“欢少,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认识二十几年,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你的一个侍卫吗?” 湛离欢眸光 冷澈,“我说过,不要动她!” 元璟双目充血,胸口怒火翻涌,“一个侍卫而已,本世子就算杀了又如何,还真动不得了?” 湛离欢冷冷看着他,“对,谁也不能动她一丝一毫!否则,本尊必杀之!” 说罢,男人牵着苏清的手,抬步往外走。 “湛离欢!”身后元璟怒吼一声。 他方才说了什么,要为了苏清杀了他? 呵! 二十多年的情义,竟比不上一个亲卫! 湛离欢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元璟,不要再试图挑衅我的底线,否则,往日情义不复,你我皆不想看到。” 元璟脸色顿时煞白,整个人似被钉在那,连质问的话都噎在喉咙里,再无法出声。 苏清回头看了一眼元璟苍白受打击的脸色,突然有一种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的负罪感。 阿弥陀佛! 她这算不算被动插足? 尤其是元璟那一张如花似玉、悲伤欲绝的脸,加上摇摇欲坠的身体,看上去柔弱不堪,让她甚至有股冲动,将湛离欢推回去。 她垂着眸,默默和湛离欢出了胡同。 胡同外,封九站在马车前正等着湛离欢,眼睛在苏清身上一扫,迅速的低下头去。 湛离欢握着苏清的手,转头温声道,“有没有受伤?” 苏清摇头,“没有,元世子没有用全力,对属下手下留情了!” 湛离欢微一颔首,“跟我回去,还是回医馆?” “回、医馆!”苏清道。 爷爷和虎子他们还在等着她,她不能就这样走了让爷爷担心。 “好,我送你回去!” 湛离欢身上的煞气散尽,又恢复了温淡的模样,拉着苏清的手上了马车。 封九驾着马车向医馆的方向行去。 第202章 元世子的担心(三更) 马车上,湛离欢依旧握着苏清的手,一双狭长的黑眸看不出喜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清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问道,“尊上怎么会在这里?” 湛离欢眸光一闪,淡定道,“出门办事,正好路过!” “今日的事,也许是场误会,元世子护着手下的人也是情理之中。”苏清淡淡道。 湛离欢长眸浅浅睨着她,“他护着他的手下是情理之中,我护着我的人,也是情理之中,又有什么误会?” 苏清清眸闪了闪,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很快马车便到了医馆门口,湛离欢犹豫了一瞬,淡声道,“我不下去了,你回家吧!” “是,属下告退!”苏清道了一声,起身下车。 “你什么时候回去?”湛离欢突然开口。 “明日早上!”苏清恭敬的道。 “嗯!”男人低沉应声。 苏清推开马车的门,停了一下,温声道,“今日的事,多谢!” 说罢,抬腿迈了下去。 车门被关上,男人一扫窗外少女的背影,眸光温暖,浅浅勾唇。 胡同里 湛离欢和苏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元璟还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胸口怒潮翻滚。 “属下一时冲动让世子和欢少生了嫌隙,属下该死!”林影跪在地上。 “你的确该死!”元璟低吼一声,回身一脚踹在林影的肩膀上。 林影被踹了一个趔趄,本就有内伤,此时强强将喉咙的腥甜咽下去,仍旧跪在地上,头紧紧垂着。 “不听主命,私自行动,自己去领一百军棍,本世子不招,不要再出现在本世子面前!”元璟咬牙怒喝。 “是!”林影肩膀颤了一下,铿声应道。 林城皱了皱眉,知道此事劝解只能火上浇油,只得等元璟消了气再说别的。 元璟深深吸气,转身大步而去。 是夜,城中第一楼 三楼雅房内,明容一进去,满屋的酒气,看到窗前独坐的身影,她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元璟懒懒靠着椅子上,手里拿着酒壶,一身暗红色的衣袍映着烁烁烛火,本是妖娆的颜色,却无端生出几分孤独萧瑟。 男人墨发如云,微微转头,勾唇道,“你来了!” 他已经喝的半醉,一双桃花眸流光闪烁,妖冶如火。 “不要喝了!”明容走近,伸手去拿元璟手中的酒壶。 元璟手躲了一下,仰头往嘴里倒酒,然后洒脱的用袖子一抹下巴淌下来的酒水,淡声道,“别管我,喝不醉!” “怎么回事?”明容蹙额道,“我听林城说,你又和离欢因为那个小侍卫闹别扭了!” 元璟冷声嗤笑,“你相信吗?湛离欢为了那个侍卫,竟然要杀了我!” 明容脸色微变,摇头道,“不可能!” 他们从小到大的情义,湛离欢对元璟如何,她最清楚,那个侍卫就算是他的手下,他也不可能为了她要杀元璟。 “有什么不可能?”元璟声音发涩,“他今日亲口说的,谁若动他那个亲卫,他必杀之!” 明容眸光闪了闪,低声道,“你两人定是都不冷静,说的气话!” “不!”元璟黯然摇头,“欢少很冷静!” 他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所以才觉得失望、气闷。 “这事本就是林影太冲动了,你们当时一起对付苏清,离欢当然要护着自己的人!”明容坐在他对面,淡声道。 “我就是想不通!”元璟冷笑,气声道,“我们之前的交情如何,你我最清楚,那个苏清才跟了他多久,就算欢少再惜才,也不可能这样的护着,对我说那那样的狠话。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心疼的像是护着媳妇似的!” 明容心中咯噔一下,沉色斥道,“不要胡说!” 元璟突然想起苏清那张俊俏的小白脸,脸色一变,惊愕道,“你说欢少会不会真的是、” “是什么?”明容英眉一挑。 “断袖啊!”元璟面色恍然,“怪不得他一直不娶妻,连个侍妾都没有!” 明容皱眉,“越说越离谱!” 元璟觉得自己察觉了真相,一副惊悚的模样,“那本世子就危险了,我长的这么好看!” 明容抚额…… 元璟继续猜测道, “还有,我总是和苏清作对,欢少不会以为我在吃醋吧?” “不行,我要让欢少尽快知道,和男人比较,本世子还是更喜欢女人的!” 元璟自顾嘟囔,满心惊吓,方才的失落和气愤都顾不上了。 明容仰天无语。 “我看你真的是醉的不轻!”明容摇了摇头,回头对着门外吩咐道,“玲珑,让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 …… 湛府 已经过了三更天了,卧房里的灯还亮着。 封九进来换了灯盏中的蜡烛,见男人还靠在矮榻上看书,低声道,“尊上,很晚了!” 湛离欢微一点头,道,“把药给本尊拿来。” 封九会意,倒了温水,将黑色药碗倒出两粒,放在湛离欢面前的桌案上。 湛离欢将药服下,放下书,起身往内室走。 封九也躬身退下,将门关好。 一个时辰后,整个湛府已经万籁俱静,卧房内烛火闪了闪,渐渐熄灭。 突然床帐被猛然掀开,男人坐起来,懊恼的揉了揉额头。 如今连这药都不管用了! 失眠的感觉让男人很烦躁,穿着睡袍起身,去桌案上倒茶喝。 封九进来,点了烛火,“尊上?” 湛离欢长眉微蹙,淡声道,“再拿两粒药给本尊!” 封九踌躇了一下,才点头,“是!” 将药吃下,湛离欢挥了挥手,“退下吧,不必再进来!” “尊上请早点歇息!”封九躬身后退。 门关上,湛离欢斜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觉得夜这般的长。 片刻后,男人起身,没回内室床上,而是向着平时苏清睡觉的屏风后走去。 看着空空的锦榻,男人眸光微深,缓步走过去躺在上面。 软枕锦被之间残留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 不知道是香气让男人安心,还是药物起了作用,困意渐渐袭来,湛离欢便躺在榻上渐渐睡熟。 次日苏清回到暮山院,刚一进去,张玉便亲自迎过来,温和笑道,“苏侍卫回来了!” “是,张管家好!”苏清有礼回道。 在暮山院待了一段日子,苏清发现院子里的人都很好相处。 封九走过来,道,“尊上在等着你用饭,过去吧!” 苏清有些惊讶,平常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的时辰了。 进了饭厅,男人正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假寐,眉心透着疲惫,似是昨晚没睡好。 苏清想着湛离欢昨日因为自己和元璟决裂,定是难过的一晚上没睡。 听到脚步声,湛离欢立刻抬头看过来,看到她有些歉疚心疼的目光,心头砰然一跳,暖意融融,潋滟笑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说罢吩咐封九道,“上饭吧!” “是!” 封九转身而去,很快下人端着碟子汤蛊进了饭厅,在餐桌上依次摆好,依旧是两副碗筷。 见湛离欢要给自己盛汤,苏清忙道,“多谢尊上,我在家里已经用过饭了!” 湛离欢手没停,盛了一碗红枣莲子粥放在苏清面前,“那就喝一碗粥,陪我坐一会!” 自从苏清上次来葵水后,早饭一直都是补血的各种汤品,苏清看了看那碗粥,想着男人此刻失落的心情,犹豫一瞬,应了。 男人吃饭很慢,苏清吃饱了饭还要再喝一碗粥,吃的也很慢。 湛离欢以为苏清是故意放慢了速度陪着他,心里很欢喜。 苏清以为男人是因为元璟食不知味,心里有些心疼。 两人就这样各怀着心思的吃完了一顿早饭。 饭后,两人去书房做事。 刚坐下,书还没翻开,就听封九进来禀告,元世子来了! 湛离欢微微错愕,昨天看元璟那副气怒的样子,以为又要好多天不登门不理他,没想到只隔了一晚就又来了。 “让他进来!”湛离欢淡声道。 封九打开门,还没看到元璟的身影,苏九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是女子用的那种胭脂。 第203章 四更 她诧异抬头,看到元璟在几个女子的簇拥下,一身暗红色衣袍,姿态风流的走了进来。 他身侧、身后跟着四个女子,身着彩衣,头戴珠钗,个个貌美妩媚,又美的各有特色,环肥燕瘦,环佩玎珰的走了进来。 男人进了门,扫了一眼苏清,唇含三分浅笑,慵懒的坐在椅子上。 他一坐下,两个女子站到身后给他捏肩捶背,一个倒茶递水,一个跪在脚下帮他捶腿。 “世子,请用茶!” “世子,奴家这力道舒不舒服?” 几个女子柔声细语,娇媚可人。 元璟端着茶盏,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风骚的点头,“舒服,舒服的很!” 说罢,还捏了下一个着粉衣女子的脸,“倩儿在用些力,你家世子受的起!” 叫倩儿的姑娘脸一红,娇羞嗔道,“世子又调戏人家!” “当然是本世子喜欢你,才会调戏!有的人,本世子连理都懒得理!”元璟勾唇邪魅一笑,挑眉看向湛离欢,又淡淡一瞥苏清。 其他三个女子纷纷撒娇, “奴家也要!” “世子不能偏心只调戏倩儿姑娘!” “奴家每日盼着被世子调戏!” …… 湛离欢和苏清惊讶的看着他们。 湛离欢冷笑一声,“你这又发什么疯?” 元璟斜眼看过来,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意味声长的道,“欢少,有的事,还是和女人做起来更舒服。比如我,就更喜欢女人!” 苏清目光轻闪,看了看元璟,再看看湛离欢,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因为湛离欢护着自己,元璟吃醋,所以故意找来一群女人在这里刺激湛离欢? 苏清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基情?不,什么情况? 湛离欢皱眉看着元璟,面露不解,难道元璟知道苏清是女子了?故意来此暗示他? 回头一瞥苏清,见她目光复杂,带着些恍然震惊的神色,突然想明白什么,皱眉道,“你想什么呢?” 苏清立刻收回目光,一本正经的拿起书看,心里却仍然是惊讶的。 湛离欢心中烦躁,对着那群莺莺燕燕怒道,“都出去!” 几个女子聂于湛离欢的威势,顿时收起恭维谄媚的笑,恭敬的退出去。 元璟和苏清同时看向湛离欢。 一个在想,湛离欢果然不喜欢女人! 一个在想,湛离欢果然吃醋了! 湛离欢面沉如水,“本尊嫌吵,有什么问题?” 苏清觉得此时还是将书房留给湛离欢和元璟两个人比较好,遂恭敬道,“属下要去茅厕,先告退!” 说罢,转身急急往外走。 元璟挑眉看着湛离欢。 湛离欢想到苏清方才那种恍然又惊讶的眼神便心里窝火,连带着看元璟也没好气,“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元璟妙目闪烁,试探问道,“欢少,你方才看我身边围着女人,什么感觉?” 想弄死你的感觉! 湛离欢脸色铁青,抬手将手里的公文扔过来,“回家睡你的女人去,给本尊滚!” 元璟吓的闪身一躲,起身跑了。 出了书房,越想越不对劲,欢少这么生气是吃醋呢?还是有别的意思呢? 浑身一抖,元璟快步往外走,决定最近还是离湛离欢远一点,或者应该给他找给女人,让他知道女人的好处。 书房里,湛离欢等了半晌,也不见苏清回来,知道她是故意躲着他,起身出去找人。 “苏清呢?”湛离欢出了书房问道。 封九立刻回道,“属下看到苏清往亭子那边去了!” 湛离欢“嗯”了一声,撂下一句“不必跟着”,抬步沿着长廊往亭子的方向走。 走近了,果然见苏清正坐在亭子里木栏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在瞧。 “这里风大,干嘛在这里看书?”男人长腿迈进亭子,淡声道。 苏清立刻起身,眼角一瞟他身后,恭敬道,“元世子似乎有话要和尊上说,属下回避比较好!” 湛离欢脸色微沉,墨眸直直的看着她,“收起你的心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苏清眼睛清澈,淡声问道。 “我哪里知道元璟发什么疯?但是我清楚的告诉你,和本尊没有任何关系!”湛离欢咬牙低声道。 苏清脸色镇定,“尊上息怒,属下去给您倒一杯清茶来!” 败败心火! 苏清转头要往外走,突然手臂被男人拽住,用力往怀里一拉,抱了满怀,随即低头重重吻在她唇上,有些泄愤似的一咬。 苏清吃痛挣扎。 男人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声音暗哑低沉, 在她耳边道,“听清楚了,本尊只喜欢女人!也亲身体验过,所以比元璟更清楚和女人做的感觉,不要再用你那龌龊的心思想我!” 苏清满脸通红愤怒,狠狠瞪他一眼,挣扎后退。 女子粉面含羞,那一眼没有任何气势,落在男人眼里反而多了几分娇嗔,胸口一荡,捏着她的下巴便要再吻下去。 苏清一扭头,用力曲腿向着男人双腿间踹去。 湛离欢只得放开退后。 苏清脸色绯红,目光却清冷平静,淡声道,“不要再提那一晚,在我心里,那根本不是你!” 湛离欢目中情欲顿消,霎时变的幽沉,声调冷寂,“可那的确是我!” “如果是你,我不会救!” 苏清紧紧握着手中的书卷,瞥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风,霎时冷了下来。 苏清出了亭子,没回书房,径直出了暮山院,到校场和虎子他们一起训练去了。 一整日,苏清没回来,湛离欢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午饭端进去,又原样的端了出来。 天黑了,苏清才从校场回来,在走廊上正好碰到封九端着托盘过来,喊了她一声,“苏清!” 苏清走过去,“封侍卫!” 封九看了一眼卧房紧闭的门,道,“晚饭尊上没用,我又让厨房做了两个菜,你端进去吧!” 苏清淡声道,“不吃说明不饿,我端进去尊上也未必肯吃。” 封九目光微深的看了她一眼,“晌午的饭,尊上也没吃!” 苏清怔了一下,低下头去。 “也许尊上就是在等你,就算是帮我,你也送一次吧!”封九道。 苏清点头,伸手将托盘接过,“我去送!” “多谢!”封九道。 这声感激苏清突然觉得有些刺耳,仿佛是嘲讽一般,侍奉湛离欢本就是她的本分。 苏清转身向着卧房走去。 推门进去,湛离欢正靠在矮榻上同自己对弈,脸色沉淡,知道她进来头也未抬。 苏清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恭敬的道,“尊上请用饭!” 湛离欢俊脸淡淡,声音沉静的听不出情绪,“没有胃口,端下去吧!” 屋子里静了片刻,苏清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人走了,门关上,男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深邃的长眸晦暗幽沉,猛的将手里的棋子扔在棋盘上,仰头往后靠去。 一炷香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浓郁的菜香也跟着飘进来。 湛离欢倏然转头。 苏清重新端了托盘进来,将菜摆在桌案上,低声道,“属下去厨房重新做了两个开胃的菜,尊上尝尝看合不合口?” 湛离欢幽幽看着她,少女半低着头摆饭,一如往常的恭敬,安静。 “尊上?”苏清转眸看过来,眸子清澈,纯净的似山巅之雪,没有半分杂质。 湛离欢起身过去,净了手以后,坐在桌案前,拿起筷子,默默用饭。 “你呢?吃饭了吗?”男人低沉问道。 “已经用过了!” 男人不再说话,吃的很慢,却将苏清炒的两个菜全部吃完。 苏清端了空盘去厨房,走廊上遇到封九,他眼睛一扫已经空了的盘子,目光缓和,道,“辛苦了!” “属下应该做的!”苏清声音温淡,错身而去。 …… 夜里,苏清尽职尽责的做好的一个亲卫的本分,帮湛离欢准备好睡袍,备好温水和丸药,他看书的时候,她便守在一旁,磨墨添香,安静如斯。 一个晚上,两人各做各的,气氛沉默。 过了二更天,湛离欢回了内室,苏清也回屏风后睡觉。 脱了外袍,头发散下,她手突然一顿,刚一回身,立刻被男人紧紧抱住。 “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儿!就当、这是命令!”湛离欢双臂用力的环抱着女子,闭着眼睛,低低在她耳边道。 男人声音低沉,还带着一抹沉痛,让苏清胸口一紧,一动不动的站着。 灯火昏暗,透过屏风,在男人英俊的面孔上落下浮浮沉沉的暗影。 “清清,我的清清!”男人收紧双臂,声音低柔而伤痛。 苏清似被他的声音感染,心口也跟着疼起来,面孔微白,眼中渐渐染了一层薄雾。 “清清,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你,可是在你眼中,我却已经不是那个人,这样对我真的很不公平!” 男人长眸缓缓睁开,薄唇抿出自嘲的一笑,“清清,你恨我吗?” 苏清眼睛半垂,缓缓摇头。 以前也许恨过吧,恨他代替了二花,如今已经不会了。 “你不喜欢我碰你,那我尽量控制自己。只要你不走,不离开,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男人低头隔着衣服在苏清肩膀上轻轻一吻,随即放开她,转身离去。 半透的屏风映着男人挺拔矜冷的背影渐渐远去,没入黑暗。 苏清返身慢慢坐在床上,心里很乱,百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理不出头绪的线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第204章 叫雪狼的兔子 封十一觉得暮山院突然变的安静了,其实还是那些人,他家尊上依旧冷淡寡言,苏清也不是热闹的的性子,明明两个人还是那样,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气氛很凝滞。 大概是天气突然变冷的原因吧。 这日午后,封十一收到侍卫送进来的一个东西,走到书房外,敲门进去,喊道,“苏清,你出来一下!” 湛离欢先抬起头来,看到封十一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是一直白兔。 “什么事,在这里说!”男人沉声道。 封十一立刻站直了身体,凛声道,“禀尊上,沈相府的沈公子派人送了一只兔子给苏清。” 湛离欢不自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苏清起身过去,接过笼子,只见里面是一只刚刚两个月巴掌大的兔子,浑身雪白,连脚上都没有一根杂色,只有一双眼睛是红的,像琉璃一样。 苏清打开笼子,将白兔放在手上,小兔子立刻顺着她的手臂爬上肩膀,用她雪白的绒毛轻蹭苏清的耳朵,一双红眼睛咕噜乱转。 沈霈是不是觉得她在湛离欢手下做事是羊入虎口,所以送了一只兔子进来和她作伴? 苏清心里暖洋洋的,问道,“沈府的人呢?” “我让他回去了!”封十一看着那兔子也十分喜欢,声音都带着笑意。 “好吧,那我改日亲自去相府道谢!”苏清道。 上次收到的那件披风,她本就应该上门道谢,只是自己如今只是个亲卫,贸然上门有些唐突。 封十一一边用手摸着兔子的尾巴,一边笑道,“这沈公子也真有意思,怎么送了个姑娘喜欢的东西给你?” 苏清哂笑,“你不是也很喜欢?” 封十一挑眉,“说的也是!” 苏清将兔子拿下来放进笼子里,“你帮它找个地方安置,不要冻着了!” “包在我身上!” 封十一笑了一声,提着笼子出去了。 苏清唇角还抿着笑,一回头,便看到男人薄唇紧抿,不冷不热的正瞧着她。 苏清眸光闪了闪,收了笑, 缓步回自己的位置。 男人歪头看着她,淡声道,“先是亲自射的白狐披风,然后又是兔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沈霈原来这么会献殷勤?” 苏清抿了抿唇,淡声道,“尊上救一次沈公子,也许就会发现了!” 男人冷哼,“本尊就是救他十次,他也不会送兔子给本尊!” “噗嗤!” 苏清没忍住,一口笑喷。 “还敢笑!”男人伸臂将少女拽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捏着她下巴,佯怒道,“本尊说错了吗?哪里那么好笑?” 苏清憋着笑,道,“如果他送你兔子,就是暗示你是兔儿爷,你愿意?” 男人脸色顿时发青,“那日在亭子里我说的话又忘了是不是?还敢拿此事调侃本尊,看我怎么罚你!” 说罢低头咬在苏清脖颈上。 “唔” 苏清不防,一声低吟脱口而出。 瞬间,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察觉到怀里少女身体变僵,想起那日夜里自己说的话,男人面上闪过一抹懊恼,“抱歉!” 苏清比男人还要窘迫,在男人已经开始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时候,她自己反而已经有些习惯了他的亲近,方才甚至没有察觉什么不妥。 她立刻自男人退下下来,淡淡道了一声“没事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感觉到旁边男人幽幽看过来的目光,苏清耳根一阵烧热,胸口乱跳,暗暗咬牙,保持镇定。 书房内又安静下来,两个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暮山院多了一只和这里氛围格格不入的兔子,所有人都觉得惊讶,又觉得新鲜。 苏清到是有了事做,每日吃了饭以后,会去喂兔子,就像当初照顾铁花一样。 本来她想延续传统,给这只兔子取名叫三花,后来想了想某人的感受,还是作罢! 最后这只软萌的兔子的名字叫雪狼! 一只兔子叫雪狼,封十一听了以后,愣愣的看着苏清半晌闭不上惊愕的嘴。 之后,封十一将雪狼这个名字当笑话一样说给湛离欢听,湛离欢冷笑,深有感触,“她最会起这种不靠谱的名字!” 封十一脱口笑道,“我看她就是不靠谱!” 男人脸色一沉,冷目扫过来,“她是你说的吗?” 封十一浑身一抖,立刻正了脸色,“属下失言!” “滚!” 封十一麻溜的滚了! 随着雪狼越来越受宠,男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封九有时候觉得他家尊上看着那只兔子在院子里跑,眼中都冒着杀气。 总之,雪狼性格活泼,跟谁都熟,但从来不敢靠近湛离欢,离着三丈远就立刻掉头跑掉。 天气转冷,大雪下了三日,整个湛府都铺了一层白色,银装素裹,琼楼阁宇越发壮阔。 早晨苏清出门的时候,湛离欢突然问道,“给你的披风呢?” 苏清道,“在衣柜!” “拿来!” 苏清返身回去,将两件披风都取了过来。 湛离欢本想拿那件白色的,想到某兔子,最后拿了紫色的,穿在苏清身上。 苏清下意识的后退,被男人按住肩膀,将带子仔细系好。 紫色的貂绒,颜色偏深,不见半分浮夸,尤其是领子上的绒毛簇拥着女子巴掌大的脸,愈发衬的她皮肤雪白,眸色漆黑,英气中带着清美,绝艳脱俗。 湛离欢站在那看了看,眸光温柔炙热。 苏清半垂着眸,微微抿唇,抬手要脱下去。 “别脱!”男人按住她的手,低笑道,“很好看!” 苏清脸色微红,错身离开。 …… 快晌午的时候,苏清出去一直没有回来,湛离欢有些心不在焉,招了封九进来问道,“苏清呢?” 封九立刻道,“苏清和沈公子在亭子里看雪狼。” 湛离欢猛然抬头,“沈霈?” “是!” “他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本尊?”男人脸色微沉。 封九顿了一下,道,“沈公子,是来找苏清的。” 男人一记冷眼瞟过来,起身往外走。 刚刚下过雪,亭子周围一片雪白,粉妆玉彻,连湖面都被白雪堆积。 亭子四周围着竹帘,中间苏清一袭紫裘坐在木椅上,沈霈穿着雪白大裘单膝跪在地上,抬手摸着雪狼身上的绒毛,仰头和苏清低低说着什么。 少女眉目精致,男子面容清俊,两人谈笑晏晏,衬着周围的雪景,好一副如画般的景致。 “这兔子是我一个朋友千千迢迢从北漠的雪莲山带回来的,送了我!我如何会养兔子,想到你在这暮山院无聊,便送来给你,不曾想你把它养的这般好!”沈霈仰头看着苏清,面容温润,声音悦耳。 “雪狼并不用人太费心,有吃的便好!”苏清淡笑道。 “雪狼?”沈霈微微错愕,笑道,“这是你给它起的名字?” 苏清点头。 “那它以后定不会再受欺负!”沈霈愉悦的笑起来。 “沈公子送一只兔子给我的亲卫,是觉得做本尊的亲卫很闲吗?”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亭外传来,带着深冬的凉意。 沈霈转头,站起身来,“欢少!” 苏清也站了起身,恭敬垂头,“尊上!” 湛离欢缓步进了亭子,长眸一扫苏清瞬间收起的笑容,唇角掀起一抹薄笑,“怎么,本尊打扰了你们?” “欢少言重了!”沈霈立刻 道,顿了一下,淡笑道,“唐突送给苏清一只兔子,不知道雪狼会不会给欢少添麻烦?” 湛离欢点头,“是很麻烦,苏清照顾本尊已经很辛苦了,如今还要照顾一只兔子,每日忙的饭都吃不好!” 沈霈怔住,歉意的看向苏清。 苏清抿了下唇,“还好,雪狼很乖,不用人太费心照顾!” 湛离欢转眸看过来,“是吗?那我书房里,茶没人倒,墨也干了,害的本尊口渴又无法写字,该谁来担责任!” 苏清深吸了口气,“属下马上回去!” 说罢,她对着沈霈道,“沈公子慢坐,我有事先去了!” 沈霈浅笑点头,“你去忙就好!” 苏清转身去了。 湛离欢坐在方才苏清的位置上,笑的优雅,“沈公子方才和苏清说什么说的那样开心,不如和我也说一下!” 沈霈浅浅笑了笑,“是关于雪狼的,既然苏清有事,我也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欢少!” “慢走!”湛离欢声音温淡。 “告辞!” 沈霈将雪狼放在它自己的竹篮窝里,一拂雪裘起身,对着湛离欢再次致意离开。 湛离欢偏头看着沈霈渐渐走远,回头冷冷盯着那兔子,抬手捏着它的耳朵提了起来,沉了脸色哼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不过是你家主子手中的一颗棋子,本尊到要看看,你吃着我暮山院的粮食,怎么帮你家主子把我的人拐走?” 男人长眸一转,将兔子扔进竹篮,招手让封九过来,然后低低吩咐了两声。 封九应声而去。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男人看着雪狼冷哼一声,抬步出了亭子。 第205章 铁花来了(二更) 回到书房,茶已经沏好,墨也已经磨好,少女正自己看书。 湛离欢心里压着火,坐在矮榻上翻书看。 他脸色不好,少女像是没看到,继续看自己的书。 男人见她如此,燥火越发上升,猛的将手中的书册扔在小几上。 苏清听到声音,抬头瞄过来一眼,面如如常,又低下头去。 湛离欢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懒懒靠在矮榻上,看着窗外,脸色沉淡,抿起的唇角似还有些委屈。 苏清看完一节,才起身端了茶过来,将小几上的书也收好,淡声道,“尊上不是要喝茶吗?再不喝就要凉了!” 男人回头,墨眸中沁着一层浓浓雾气,幽幽的看着她。 苏清心头突然有些发软,将茶端到他面前,温声道,“这水是用梅花煮过的,清心败火,最合适尊上现在喝。” 湛离欢突的笑了,“那你可知我的火气从何而来?” 苏清垂着眸,咬了一下唇,没说话。 湛离欢一把握住她端茶的手腕,长眸眯起,就这么睨着她,“你是谁的人?” 苏清端茶的手一颤,抬头不解的看着她。 “说啊!”男人哑声逼问。 苏清如山黛的眉峰皱着,半晌,才道,“尊上的人!” “那为何我觉得你和沈霈更亲近?” 苏清愕然,突然间便明白了男人生气的原因,心头一跳,耳根渐渐红了起来。 湛离欢看着她一双微微睁大的水眸清澈见底,偏偏隐在纯净之后又有让人看不透的心思,心中一动,用力一拽她手腕伸臂抱住她。 “茶!”苏清惊呼。 茶盏直接落在男人身上,茶水茶叶洒落,男人全然不顾,翻身将苏清压在身上。 苏清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对着她眼睛吻下来,下意识的闭眼。 男人轻吻在她眉眼间,甚至能感觉道少女急颤的长睫,细碎湿润的吻落一路往下,急切寻找她的唇。 苏清微微喘息,急声道,“湛离欢!你又忘了自己说的话!” “没忘!只是说尽量控制,现在控制不住了!”男人声音性感暗哑,吻过她的鼻尖,重重落在她唇上,痴狂辗转纠缠。 苏清用力挣扎,扭头躲避,“湛离欢,你混蛋!” 男人掰过她的头,趁她张嘴,堵住她的唇吻了进去,在她唇齿间肆虐成狂。 苏清呆了一瞬,只觉所有的感官都是男人强烈的气息,他霸道的纠缠着她的舌,用力吮吻,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刹那间喷涌而出,再也没办法控制,就那样放任它肆意流淌。 苏清在他身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紧张,胸口紧缩着,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着,让她喘不上气来。 湛离欢终于发现苏清有些不对,眼中旖旎顿时消散,摸着苏清的脸,紧张问道,“清清? ” “清清,你怎么了?” 苏清长睫颤的厉害,缓缓睁开,眼中一片赤红,随即猛然起身,张口咬在男人的肩膀上。 她用了狠力,直到唇里尝到了血腥气,才猛的将男人一推,下了床飞身掠了出去。 男人仰身靠着矮榻,俊脸沉淡,拨开衣服,看着自己被咬的出了血痕的肩膀,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用手指蘸了一下血放在唇内,混着女子身上的幽香,如噬骨的蛊虫。 苏清出了房间,被冷风一吹,才渐渐冷静下来,抿了一下唇角的血痕,仰头看着头顶青白色的天空,如窒息的人突然得到了空气一下大口呼吸,胸口剧烈的跳动起来。 …… 午后,苏清刚吃过午饭,一出门,一道矫健的身影猛的蹿了过来,跳到苏清怀里,不断的撒娇嬉闹。 铁花! 苏清瞪大了眼,面露欣喜,抱住铁花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说完,猛然回头。 湛离欢欣长的身姿斜斜的靠着廊柱,凤眸含笑,温雅道,“让铁花来跟你作伴,正好,我也想它了!” 铁花此时已经看到了湛离欢,情绪有些激动,嘴里呜咽嚎叫,却又觉得陌生不敢靠近。 “还不过来!”男人招了一下手。 铁花顿时呲牙蹿过去,前腿一抬向着男人身上扑去。 “尊上!”封九急喝一声。 “没事儿!”湛离欢淡淡道了一声,抱住铁花,拍了一下它的头,“好久不见了!” 铁花兴奋的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转来转去。 封九这才放下心来,退后一步。 “哇!好大的一只狼犬!”封十一飞身而来,看着铁花两眼放光。 他怀里还抱着雪狼,雪狼一看到铁花,顿时惊的耳朵都炸了起来,自封十一怀里蹿出去,逃也似的跑了。 湛离欢蹲下身,对着铁花指了指雪狼逃跑的方向,对着它低语几句。 苏清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一人一狗,突然觉得男人将铁花接过来,似乎目的并不单纯。 铁花双目炯炯有神,等着湛离欢交代完,一扑丈远,猛的对着雪狼扑过去。 “铁花!”苏清急喝一声,却见铁花蹿廊过院,追着雪狼而去,已经跑的不见影子。 苏清瞪着湛离欢,“尊上要铁花去做什么?” 湛离欢站起身,负手而立,转眸看过来,笑的俊美高深莫测,“没有什么,只是给它找个玩伴而已!” 苏清抬腿要追上去,却被湛离欢拽住手臂,“让铁花熟悉一下环境,你别去拦着,和我去校场!” 苏清只得吩咐十一,“快去看看,别让铁花真的伤了雪狼!” “知道了!”封十一看了一眼湛离欢的脸色,见他没阻止,才飞身而去。 到了校场上,湛离欢去观武台上看了一会赤影军的将士训练,苏清则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能做大司马的亲卫,苏清虽然站在后面,却受着每个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之后湛离欢回金武阁的书房看公文,苏清和在暮山院中一样随身左右。 左霄和韩云进来禀事,苏清便坐在一旁看兵书。 突然书房外的门打开一条缝,流非的头探进来,低声喊道,“小清清!小清清!” 湛离欢正和左霄说着话,闻言脸色一沉,抬眸看过来。 苏清放下书,见左霄还在禀告军事,不便上前打断,缓步走了出去。 关上门,苏清抿唇一笑,“有事?” 流非拽着苏清往校场上走,“这边说话!” 苏清左右看了看,“封九呢?” 封九若在,流非也靠近不了书房。 “方才韩云出来,和封九一起走了!”流非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声,一直拉着苏清的手臂往练武的木桩那边走。 湛离欢靠在椅背上,顺着半开的窗子看着流非将苏清带走,目光落在他握着苏清的手,长眸缓缓一眯,俊脸暗沉。 小清清? 这也是他叫的吗? “尊上?”左霄见湛离欢有些心不在焉,恭敬的喊了一声。 “本尊在听,你继续!”湛离欢淡淡道,墨眸依旧看着窗外。 “是!”左霄继续细禀军中事宜。 校场上,流非弯着眼高兴道,“听说铁花也来湛府了,在哪儿呢?” “在暮山院!”苏清道,“哪日得空我带它过来!” “看来大司马对你还真不错,把铁花都给你接来了!”流非靠着木桩,打趣的嘻嘻笑道。 苏清面上波澜不惊,淡声道,“他、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流非歪头问道。 苏清哂笑,“心胸狭窄罢了!” “那你在暮山院怎么样?” “还好!”苏清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虎子自远处跑过来,俊朗笑道,“我看着像你们两个人!” 进了赤影军几个月,虎子高了,也黑了,身体比之前更结实,五官也变的更加立体英俊,隐隐已经有了男子的气概。 “铁花被接来了,就在暮山院!”流非道。 虎子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流非挑眉意味深长的一笑,“也就咱们家小清清有这面子,能让大司马对她格外的关照!” 苏清瞥他一眼,“你的嘴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 流非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眨了眨眼,“听不出来吗?我这是在吃醋!羡慕大司马近水楼的先得月!” 苏清淡了脸色,将他的手臂拨下去,“你若再说下去我便走了!” “好了!”虎子眼中滑过一抹黯然,故作无事的道,“不提这个!对了,我还有件喜事想告诉你们,我听韩将军说,上次入山剿匪,大壮作战英勇,还抓住一个逃跑的山匪头子,立了功,被封为校尉了!” “可是真的?”苏清欢喜的两眼发亮。 虎子重重点头,“韩将军说的,应该没错了!” “太好了!”苏清真心为大壮高兴。 虎子也笑道,“是啊,大壮虽然在城外军营里,但是反而有机会参加实战,立功的机会也多。这样看来,当初咱们还不如还大壮一起去了!” 若去了城外,苏清便也不用做那人的亲卫了! “时也,运也!”流非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先磨刀,后放光!早晚有你上阵杀敌的那一日!” “是!”虎子激动点头。 三人叙了一会话,虎子和流非还要回去训练,苏清也不能离开太久,所以各自回去。 第206章 三更 回到书房,左霄已经走了,男人正坐在桌案后看公文。 听到开门声,男人抬头看过来,看着女子微微弯起的唇角,凉凉勾唇,“什么事这样高兴?” 苏清立刻正了脸色,恭敬道,“没事儿!” 男人放下笔,嗤声道,“对我还隐瞒?看来,我已经不如你那些朋友更亲近了是吗?” 苏清倒了一杯茶热给他,淡声道,“是大壮升了校尉!” 男人脸色这才缓了缓,伸手去接茶盏,碰到苏清的手指,顿时又皱起眉头,“手这么凉?” 说罢,将茶盏放在一旁,一拉苏清的手腕拽进怀里,将她的手放在胸口暖着。 苏清惊了一下,忙要起身。 这里不是暮山院,封九又不在门外,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若被别人看到,她这“暖床亲卫”的名声真的就要坐实了! “别动,我有事说!”男人突然道。 “什么事?”苏清不动了,却向后靠着身体,尽力和男人远离。 湛离欢不悦的看着苏清躲他的样子,手臂放在她腰上往怀里一勾,俊颜温润,“你要来葵水了,这两日不许再用凉水洗漱,穿衣要保暖,也尽量不要动武训练。” 苏清脸色霎时通红,他要说的事便是这个? 男人看着她染了红晕的脸,唇角的笑越发的肆意,微微凑近,在她耳边道,“我问过太医了,你这个必须好好调理,否则以后会影响怀孕生孩子。” 苏清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问的太医?” 湛离欢坦然的道,“就是照实问的!” 苏清的脸色红的已经快滴下血来,声音都有些颤,“你去问太医,你的亲卫月经不调,该如何调理?” 我的天! 杀了她吧! 太医被问一个男人月事不调,不用想也知道当时的表情有多震撼。 苏清当时不在场,此时听见湛离欢一说,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月经不调?”湛离欢挑眉,“这个词到是没听说过,太医也不曾这样说,只嘱咐了一些事项!” 苏清猛然起身,窘迫难当,怒道,“我就是大夫,何必他嘱咐?” 说罢,恨恨瞪了男人一眼,转头往外走。 再呆下去,她觉得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有这样的上司,真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湛离欢看着苏清恼羞成怒而去,一双凤眸波光流转,唇角缓缓笑开,他的女人有时候果真单纯,说什么都会信! 男人有些小得意,低头看公文的时候,眸子里都是笑意。 接下来两日,暮山院里每天都能看到铁花追着雪狼满院跑的情景。 连张玉都动了恻隐之心,见雪狼吓得藏在雪堆里,忍不住抱起来藏在怀中,看着四处正寻找雪狼的铁花,伸手一指远处,想将它引开。 然而他实在低估了铁花的侦查力,铁花直直的盯着他鼓起的衣服,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张玉老眼一转,小心将雪狼掏出来,放在了树上。 本以为狗不会爬树,然而还不等他离开,就见铁花一蹿丈高,对着雪狼扑了过去。 雪狼吓的一骨碌从树上掉了下来,撒腿便跑。 铁花矫健的身体扑下,蹬腿追上去。 张玉目瞪口呆的看着。 之后张玉想了个法子,让小厮用雪捏了几个雪狼的样子放在院子的四处,然而不过半日,这个法子便被铁花识破,只要他靠近,不逃跑的雪狼,肯定就是假的。 就这样,雪狼身为一只兔子,被铁花逼的硬是学会了爬树盗洞。 湛离欢很高兴,每日都让厨子变了花样的给铁花做吃的,来了不过几日,铁花便胖了一圈,走起路来晃着身体,越发的威猛了。 这日夜里,苏清睡梦中听到门轻轻一响,她猛然惊醒,掀被小心起身,转过屏风看过,紧张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有些哭笑不得。 月色下,雪狼将门挤开一条门缝,小心跳进来,吓的浑身颤抖,一双红色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清。 苏清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安抚的顺了一下头,低声道,“是不是铁花又欺负你了?” 雪狼委屈的抖了一下,埋进苏清怀里。 “今天晚上我收留你,明日我会训它的!”苏清温柔的道,抱着雪狼回自己榻上。 刚躺下,便又听到脚步声。 湛离欢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睡袍,绕过屏风,直接掀被躺了下去。 苏清攥紧了被子,“尊上作何?” 湛离欢皱眉看着她,“一只兔子都能上你的床,难道本尊还不如一只兔子?” 苏清瞪着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雪狼惧怕的滋溜钻进苏清怀里。 湛离欢凤眸眯起,闪着危险的光,“让它出来!否则你对它做什么,本尊便要求清清对我做什么。” 黑暗中苏清脸色一红,将雪狼自怀里拽了出来,放在两人中间,按着它脖子安抚道,“别怕,他敢对你怎么样,我就对他怎么样?” 男人似低笑了一声,胸膛微微鼓动,侧身向里,清俊的手掌覆在苏清的手背上,低声道,“我不动,不碰你,你安心睡!” 苏清想将手抽回去,却被他紧紧抓着,“你若让本尊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兔子,我现在便把它扔进铁花的屋子里。” 苏清明显感觉到手心下雪狼身子惊恐的颤了颤。 她不动,任湛离欢握着。 两人便这样侧卧在矮榻上,中间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两人的手交叠放在兔子身上,雪狼四肢被压趴,吓的一动不敢动。 夜渐渐深了,两人一兔,就这样睡了过去。 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清醒来的时候,三人的位置发生了奇妙的转变,她被湛离欢揽在怀里,雪狼也窝在她怀里。 苏清顿时清醒,忙从湛离欢怀里出来,看着熟睡的男人长长吁了口气,抱着雪狼下了床榻。 屏风后,男人侧卧在榻上,还闭着眼睛,唇角却缓缓勾起。 苏清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抱着雪狼开门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却让人浑身透爽。 苏清将雪狼放在地上,淡声道,“我不可能一直护着你,若我不在,你依然无人依靠。你体型力量速度不如铁花,但是你也有你的特长,比如柔弱,这也是一种力量!去吧,学着以柔克刚,征服铁花!” 雪狼坐在地上,两个耳朵软萌萌的垂着,琉璃眼睛认真看着苏清,凑进她,在她靴子上一舔,随即蹦蹦跳跳的走了。 房间内,男人听到苏清低低的声音睁开眼睛,目露思忖,以柔克刚? 那他是如何被她征服的? …… 事情就在这个早晨发生了转变。 铁花在暮山院单独有一间屋子,地上铺着厚密的绒毯,墙上挂满了骨头,房顶挂着琉璃灯,房内甚至还移植了一颗树。 住在这里的铁花,简直达到了一只狗的巅峰! 它本就讨喜,从不伤人,凶猛又可爱,又有湛离欢宠着,自然风光无限。 大早晨的,铁花还窝在他的暖和的窝里呼呼大睡,雪狼小心将门挤开一条缝跳进去,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目露惊惧。 半晌,雪狼才试着再次靠近,浑身微微颤抖,却没停下,一直跳到铁花的面前,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它的脸。 铁花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极美,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它刚睡醒的眼睛呆滞的停在那。 雪狼见它没动,又吐出舌头在他脸上轻轻一舔。 一狗一兔,四目相对,跨越种族的爱情就在这一瞬间悄然暗生! 铁花抬起头来,雪狼之前的勇气顿时消失殆尽,转头快速的跳了出去。 铁花愣愣的看着雪狼逃跑的身影,第一次没有追上去,嘴里发出“呜咽”的声响。 封十一每日护着雪狼,还要躲避他家尊上冷沉的眼色,甚是辛苦,然而这一日后,他和张玉惊愕的发现铁花变了。 变化不明显,但细观察就会发现猫腻。 比如,铁花还会每日追着雪狼跑,但是速度明显放慢,追上以后也不再凶狠的呲牙,而是围着雪狼一圈圈的转。 比如,铁花将自己屋子里的绒毯撕咬下来一块,趁人不备,偷偷塞进了雪狼的窝里。 再比如,雪狼被它吓的跑到树上,一哆嗦从树上掉下来,铁花猛的蹿过去,却不咬它,而是用宽阔的后背接着。 …… 封十一啧啧称奇,将事情说给封九听。 封九听了,沉思良久,意味深长的道,“所谓一物降一物,果然不假!” 他家尊上,便也是这样被降住的吧! 当然,谁是兔子可说不定! ------题外话------ 今天下午还有一更,会晚点,字数大概也不会太多,十二要出门一趟,能码多少发多少 第207章 四更 初七这日,一大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颜灵儿带着丫鬟冬雪进了暮山院,见梅花开的好,特意自抄手游廊上下来走了小路,一边摘花,一边往前走。 “拿着,等下将这个插到表兄书房里去!”颜灵儿折了一段花枝交给冬雪。 “是,欢少一定很喜欢!”冬雪讨好笑道。 颜灵儿得意的扬着下巴,“这院子里就少个女主人,有些事男人可做不来!” 冬雪立刻道,“这院子就等着小姐来了!” “呸!”颜灵儿娇嗔啐了一口,“敢胡说,小心本小姐撕烂你的嘴!” 冬雪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所以也不怕,仍旧笑道,“奴婢可没说错,这暮山院就少小姐这个女主人!” “还说!”颜灵儿面色绯红,双目发亮,拿着带雪的梅枝往冬雪身上打。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不敢乱说了!”冬雪忙作势求饶。 “哼!再敢拿你家小姐取笑,小心本小姐回去罚你跪一夜!”颜灵儿冷哼。 冬雪脸色顿时一白,显然之前被罚过,忙道,“奴婢真不敢了!” 颜灵儿继续回头去摘梅枝,一转头,顿时面露惊喜,对着冬雪道,“你快看,那里是不是一只兔子?” 冬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一只白兔,正窝在雪里睡觉。 “快!快去抓住它!”颜灵儿急切的道。 “奴婢这就去!”冬雪放下梅花枝,小心向着那只白兔蹑步而去。 她张着手臂,眼睛一眨不敢眨,方要用手去抓,白兔突然惊醒,两只耳朵竖起来,起身便跑。 “别让它跑了!”颜灵儿急的跳脚,也跑过去抓兔子。 “是!”冬雪一边追一边脱了身上的夹袄,向着雪狼猛扑。 主仆两人便这样围追堵截,在梅树下追起兔子来。 “小姐歇着,让奴婢来!”冬雪喊了一声,抓着夹袄猛的对着雪狼扑过去,却正和也跑过来的颜灵儿撞在一起,两人头撞在一块,都倒在地上,撞了个人仰马翻。 “贱蹄子,你往哪撞!”颜灵儿狼狈的滚在地上,滚了一身的雪,大声骂道。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雪狼顿时跑了,然而它惊慌之下,慌不择路,一下子撞进雪堆里。 冬雪惶恐不已,方要去扶颜灵儿,见兔子自己扎进雪堆里出不来了,顿时惊喜道,“小姐,它自己撞了!” 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跑过去,双手一掐便将雪狼自雪堆里抱了出来。 雪狼目露惊恐,蹬着后腿,用力的挣扎。 颜灵儿跑过来,忙将雪狼抱过去,一巴掌拍在雪狼的脑袋上,怒道,“让你跑,害的本小姐摔倒,再敢跑,我就扒了你的皮!” 雪狼炸着耳朵,眼睛瞪着颜灵儿。 “小姐,你看着兔子真好看!”冬雪捏了捏雪狼软萌的耳朵,说不出的喜欢。 “这哪里来的兔子?我去跟表兄说,要他送给我!”颜灵儿得意的道。 “欢少肯定同意!” 两主仆说着话,张玉匆匆而来,淡声道,“小的见过表小姐!” “起来吧!”颜灵儿趾高气昂的道。 张玉一扫颜灵儿怀中的雪狼,微微皱眉,恭敬道,“表小姐,这兔子是苏清的。” “苏清?”颜灵儿斜眼过来,“这名字怎么没听说过,干什么的?” “是主子新选的亲卫!” “一个侍卫啊!”颜灵儿语气中带着鄙夷,“那你去告诉她,这兔子本小姐要了!” 张玉面露为难,“这、这恐怕不妥!” 颜灵儿眼睛一瞪,登时大怒,“有什么不妥?本小姐看上她的兔子是给她面子,不过是个下人,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话未说完,突然惊叫一声,猛然撒手,低头看去,那兔子竟将她白嫩的手咬出了一排齿印。 “该死的畜生竟敢咬我!”颜灵儿气的跳脚,指着逃跑的雪狼道,“快,给我打死它!” 冬雪顿时怒气冲冲的追着雪狼而去。 颜灵儿也气急败坏的追上去,抓起地上的雪便往雪狼身上仍,面色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端庄。 “表小姐!”张玉脸色难看,也忙跟上去。 “畜生!让你咬我们家小姐,看我打死你!”冬雪抓起下人扫雪的扫帚便往雪狼身上拍去。 “嗷!” 突然一声狼嚎,铁花矫健的身体蹿过来,猛的往冬雪身上一扑。 “啊!”冬雪惊恐尖叫,一屁股摔在雪泥里,疯了一样的往后跑,正撞在跑过来的颜灵儿身上,两主仆在泥水里打了一个滚,沾了一脸一身的泥。 “滚,滚!”颜灵儿摔在地上,用力的踹冬雪。 张玉跑过来,看到两主仆滚在泥水里,连连皱眉,“表小姐,您快起来吧!” 颜灵儿被冬雪扶起来,头发散乱,满脸泥污,一身的织锦妆花长裙也凌乱不堪。 冬雪忙用帕子给她擦脸上的泥,哭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错!” 不远处,铁花凶狠的瞪着主仆两人,雪狼也不跑了,跳到铁花背上,两只红眼珠气愤的看过来。 颜灵儿看着铁花便心惊胆战,忙走到张玉身后,问道,“张管家,这又是什么?” 张管家道,“这是一只狼狗,叫铁花!” “我表兄什么养了一只狼狗?”颜灵儿惊讶问道。 张玉顿了一下才道,“不是主子的,是苏清的!” 颜灵儿猛的瞪大了眼,“又是那个苏清?” 说罢恼羞成怒的掐腰喊道,“你去把那个苏清给本小姐喊过来,我要她亲自把她养的这些畜生全部打死!” ------题外话------ 抱歉了亲爱的们,回来晚了,先更这些,明天多更 第208章 清清被围攻 张玉听了这话脸色微沉,“表小姐,您身上的衣服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换了吧,别染了风寒!” “你这是什么意思?”颜灵儿气道,“你是要撵本小姐走?” 张玉垂下头去,“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滚开,我要去找表兄,让他看看他这院子里狗和兔子乱嚣张,下人欺负主子,都成了什么样子?”颜灵儿推开张玉,气恨的往书房走。 “发生了什么事?”苏清听到这边喧哗,抬步走过来,看到一身狼狈的颜灵儿一怔,再往后看,雪狼骑在铁花脖子上,正对着颜灵儿呲牙。 “你是谁?”颜灵儿冷眼打量苏清。 “赤影军中郎将,苏清!”苏清淡淡道, “你就是苏清?”颜灵儿登时大怒,方要怒骂,突然又一愣,上下打量苏清,“你是之前书房里那个混账?” 苏清冷冷看着她,“颜小姐到底有什么事?” 冬雪上前一步,牙尖嘴利的道,“你养的兔子咬了我家小姐,还不把那个畜生打死!” 苏清眸光一闪,淡声道,“雪狼还从来没咬过人,颜小姐可是对它做了什么?” 颜灵儿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清,嗤笑道,“你还敢问我做了什么?我就算杀了那个兔子又怎么样?它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 苏清一招手,铁花带着雪狼跑过来,站在她身后,和颜灵儿主仆对峙。 苏清冷声道,“它是畜生,也是我的畜生,轮不到别人打杀!” “你!”颜灵儿猛的倒吸了口气,摇头道,“反了,反了,如今连一个侍卫也敢顶撞本小姐,我要见表兄!” 她说着,便要往书房闯。 苏清错身拦住她,“尊上不在,书房也不许闲杂人进!” “放肆!”颜灵儿怒吼一声,抬手向着苏清的脸上打去。 “嗷!” 不等苏清抬手,铁花已经扑上来,对着颜灵儿一吼。 颜灵儿顿时惊恐后退,抬手指着苏清道,“好,好!仗着表兄不在家,你这个恶奴便要翻了天,我去见姑丈,看今日不将你和你的畜生一起打死!” 颜灵儿脸色青白,气的浑身颤抖,连连后退,转身向着西苑跑去。 张玉沉声道,“老爷若过来,此事便真的闹大了,小的马上让人去请主子回来!” “不用!”苏清一双清眸波澜不惊,“尊上出城了,不用去找他,我自己来应付!” “老爷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张玉重声道。 “他还能吃了我不成?”苏清淡淡道了一声,转身而去。 张玉看着少年一声凛然之气,如玉纯净,如竹清卓,一时竟然愣住。 …… 颜灵儿带着冬雪怒气冲冲的进了西苑,正好看到湛嵘和二夫人从二夫人的院子里出来。 颜灵儿快步走过去,喊道,“姑丈,姑丈,请为灵儿做主啊!” “颜小姐?”二夫人回头看过来,惊愕道,“表小姐这是怎么了?” 颜灵儿已经换了一副面容,柔弱委屈,满脸泪痕,哭哭啼啼的道,“姑丈,灵儿活不了了!” 湛嵘微一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冬雪扑通跪在地上,哭道,“回禀姑丈老爷,我家小姐今日来看望二少爷,一进暮山院,看到一只兔子觉得喜欢,抱起来玩了一会,那兔子便出口咬了我们家小姐!这个时候,又有一只大狗来追着咬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惊慌之下摔进泥里,才变成这样。” 颜灵儿拭泪哽声道,“张管家说那狗和兔子都是一个叫苏清的侍卫养的,灵儿还不曾去找她算账,她来了到指着灵儿的鼻子骂,说灵儿不配抱她的兔子,活该给她的兔子咬,被她的狗追!表兄不在,她便趁机肆意辱骂灵儿,又有一只恶狗在身边嚣张,灵儿实在没办法,才来找姑丈。” 二夫人惊愕道,“竟然有这种事?暮山院一向清净,怎么会放任下人养狗养兔子,这成了什么?” 湛嵘沉眉道,“那个苏清可是离欢新招的亲卫?” 颜灵儿立刻点头,“正是!上次在校武场,她便对灵儿出言不逊,十分嚣张,没想到进了暮山院更加猖狂,把任何人都不放眼里了!” “本王到是听说离欢对这个亲卫宠信骄纵,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湛嵘冷哼一声。 “你看把表小姐吓的!”二夫人用帕子给颜灵儿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好好个小姐,竟然下人和几个畜生如此欺负,况且灵儿以后还是湛府的主母,这要传出去,可怎么是好?” “二夫人!”颜灵儿趴在二夫人的肩膀上委屈的哭起来。 “别哭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在湛府,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老爷定会还你个公道的!”二夫人眼尾瞄着湛嵘,柔声劝慰颜灵儿。 湛嵘脸色一沉,“跟老夫来,老夫到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如此张狂,在府内养恶狗,还敢伤人!” 说罢,沉色向着东苑大步而去。 二夫人忙带着颜灵儿也一起过去。 一行人进了东苑,张玉忙上前请安,“奴才见过老爷,二夫人!” 湛嵘微一点头,面容冷肃,“方才是谁放恶狗伤了表小姐,让她滚来见老夫!” 张玉扫了还在啼哭的颜灵儿一眼,道,“老爷息怒!那狗和兔子虽然是苏清养的,但是狗是主子让人带来的,兔子也是沈相府沈公子派人送给苏清的。打狗也要看主人,表小姐非要打杀了那狼狗,苏清才出来阻拦,事出有因,还往老爷不要听一面之词。” 颜灵儿冷眼看着张玉,颤声道,“明明是那兔子先咬的我,也是那狗扑过来要咬死本小姐,难道本小姐杀一只狗还杀不得吗?” “杀得!”张玉面色沉着,“只是那狗既然在暮山院,就不仅是苏清的,也是主子的。您要杀它,要先问过我们主子。” “你!”颜灵儿脸色发青,阴狠的瞪过来。 湛嵘缓缓眯起冷目,据他所知那个叫苏清的人来暮山院时间并不长,如今不仅湛离欢纵容她,连张玉话里话外也都是替他说话,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倒要看看那人长了什么三头六臂,连他都掌控不了的东苑,竟一个个被她收服了! “离欢呢?”湛嵘问道。 张玉恭敬道,“主子出去了!” “那把那个叫苏清的给老夫找来,还有她养的狗和兔子,都带过来!”湛嵘面容威严。 “是,奴才这就去!” 湛嵘和二夫人坐在园子中,很快便见一少年缓步而来,走的不紧不慢,面容淡定,没有半分慌张。 她身后跟着一只将近半人高的狼犬,高大凶猛,一只雪白柔弱的兔子坐在它背上,本是违和的一幕,看上去竟让人心里升起一种特别的温暖。 湛嵘眯眼看着苏清,突然想起她就是这届武举的状元。 “属下见过摄政王,二夫人!”苏清在一丈外站定,恭敬行礼。 “是你的狗,你养的兔子?”湛嵘问道。 “是!”苏清道。 “来人!”湛嵘突然冷喝一声,沉声吩咐道,“将这狗和兔子全部打死,扒了皮,扔出府去!” “是!”湛嵘身边的贴身侍卫陈理肃声应道,上前一步拔出长剑。 苏清眉目一冷,拦在铁花面前,淡声道,“敢问摄政王,属下的狗犯了什么罪要被处死?” 湛嵘气质雍容,冷笑一声,“在湛府,本王杀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杀一只狗,你问本王为什么?” 颜灵儿面上不屑,得意的看着苏清。 苏清对着湛嵘单膝跪下去,“素闻摄政王大人刚正不阿,德高望重,被大楚千万子民敬仰!属下也相信摄政王大人并不是偏听偏信,伤害无辜的人,所以斗胆向大人求情,放了铁花和雪狼,他们并未有意伤人,只是被迫自保,请大人明鉴!” 张玉也跟着跪下去,“老爷,铁花并未伤到表小姐,只是护主心切才吓到人。主子很喜欢铁花,若老爷今日杀了它,主子回来恐怕要我们暮山院上下的性命,所以恳请老爷,放它一命!” 颜灵儿立即道,“姑丈,您千万别听他们两个狡辩!正因为表兄不在,这些奴才才带着恶狗行凶伤人,姑丈一定要严惩!” 二夫人用帕子抿了一下唇角,淡笑道,“以前也没听说离欢喜欢狗,大概是这些下人恃宠而骄,把事情都推离欢身上,做恶事也顶着离欢的名头!” 第209章 元璟相护(二更) “摄政王大人!”苏清面色清卓,不卑不亢,“您在这里坐了许久,铁花跟在属下身后,并无半分伤人的举动,狗是最通人性护家主的。听闻摄政王大人曾经有一匹爱马,跟着大人攻城略地,南征北战,立过战功无数,后来那匹马老了,大人也未将其丢弃,而是一直善待它,直到它老死;属下还听闻,大人在和北郑一次作战中,为了追剿逃兵在山中迷路,是一头狼将大人引下山,您对将士说过动物皆有灵性,善待之,自然也会得到福报。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大人心胸宽广,能容世间万灵万物,定不会滥杀无辜!” 少女一通话说下来,吐字清晰,稳重镇定,言语中见真挚,让人心里舒服。 湛嵘重新打量了苏清一番,淡淡轻笑,“是不是因为你的能言巧辩,才让离欢如此爱重你?” 苏清摇头,看着湛嵘坦然道,“属下不曾这样夸过大司马大人!” “哈哈!”湛嵘突然仰头笑起来。 颜灵儿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姑丈,难道您就这样放过她了,您看我这手被那畜生咬的!” 湛嵘笑声点头,“放心,在湛府,自然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他面上带着笑,却依然一身冷肃之气,气势压人,让人不敢造次。 “你叫苏清?”湛嵘突然问道。 苏清点头,“是!” “你的狗是护主有功,本王不追究了!但是你的兔子的确咬了灵儿,这个不能放过,这样吧,将那只兔子送给灵儿,她是留是杀,都听她的,也算是向灵儿赔罪!” 湛嵘道。 “大人、”苏清倏然抬头。 “不要再说了!”湛嵘沉了脸色,“留下你的狗已经是本王对你最大的宽恕了,若再求情,兔子和狗,本王一个不饶!” 说罢吩咐陈理,“去把兔子带来,给表小姐!” “是!”陈理再次应声。 苏清站起身来,拦在铁花和雪狼面前,淡淡的看着众人,“属下斗胆,今日不会让任何人带走铁花或者雪狼,只能得罪了!” 湛嵘冷目威严,“苏清,本王已经宽恕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颜灵儿立刻道,“姑丈,你看到没有,她就是这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苏清面容沁凉,“不管是狗,还是兔子,是属下的,也是暮山院的。表小姐伤害它们在先,它们反抗属于本能反应,并非主动行恶!属下护着暮山院的人或者物,也是本分,不容许任何人将他们带走!” 话中之意,这兔子是暮山院的,颜灵儿一个外人,进门就欺负,人家当然不会乖乖的任她欺负,就算咬她也是活该! 颜灵儿气的发抖,对着湛嵘撒娇道,“姑丈,你看她,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身为一个侍卫竟敢顶撞主子,我才不信表兄会将这样的侍卫放在身边。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 湛嵘扫她一眼,“我既然说了将这兔子给你,自然不会反悔!陈理,还站着做什么?” 陈理脸色一凛,向着雪狼走去。 铁花做出防御的姿势,护着背上的雪狼,嘴里发出凶狠的狼嚎,似只要有人敢动雪狼,它立刻扑上去拼命。 苏清伸臂一拦,“得罪了!” 陈理脸色冷沉,一掌拍向苏清的肩膀,真气纯正刚烈,掌风还未碰到,苏清便觉得手臂一麻,血气翻涌,全身痛麻难忍。 “唔!”陈理突然闷哼一声,猛然收势后退,惊愕的转头看去。 “一群人欺负一个侍卫和一只兔子,本世子实在是看过去了!” 元璟斜斜的靠着一颗梅花树,俊颜无双,邪魅清冷,暗红色的华服上落了梅瓣,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 “元璟!”湛嵘低喝一声。 元璟立刻露出嬉皮笑脸的表情,手里甩着一块玉佩走过来,喊道,“小侄见过摄政王大人!” “这里又有你的什么事?”湛嵘沉目问道。 “当然有我的事,这兔子虽然平时经常和我作对,但是也算是本世子的旧识,我不能让人把她欺负了去!”元璟桃花眸淡淡一扫苏清,半开玩笑的道。 苏清脸色微冷,看也不看他。 二夫人惊讶道,“元世子也认识这只兔子?没想到一只兔子竟然还让这么多人护着,实在是稀奇!” 元璟勾唇一笑,“二夫人连颜小姐的话都能信,说明平时身在府宅后院见识的太少了,自然什么都觉得稀奇!” 二夫人脸色顿时一僵,这是骂她听信颜灵儿的谎话,还骂她见识浅薄,元璟这张嘴,真是想让人给他撕了! 她又不敢露出怒气,只得讪讪笑道,“元世子说的是,我们妇人,见识少,看见这新鲜事,自然觉得新奇!” “新鲜吗?”元璟淡笑,漫不经心的道,“湛大公子喜欢在床上让男倌女妓一起侍奉,听说连下人都不放过,被满身伤的送出府去,二夫人怎么不觉得稀奇?这才更新鲜吧!” 二夫人脸色猛的一变,下意识的看向湛嵘,见他也沉目看过来,浑身一抖,支吾说不出话来。 她儿子那些见不得的嗜好,她也训过几次,湛嵘隐隐知道,只是没拿到把柄,之前那个死了的女人也被她妥善处理了,元璟怎么会知道? 颜灵儿怔了一下,待明白元璟的话,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苏清也有些意外,她在湛府远远的见过那位湛大公子两次,看上去很温雅稳重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般。 记得睿阳王府的二公子玄宁也是如此,这些公子哥大概把女人都玩腻了,所以都喜欢男女通吃,这是京城的风气?还是碰巧有这么两个都让她遇到了。 二夫人被湛嵘看了一眼,紧紧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湛嵘却因为对湛慕言的失望更加生气,怒声道,“陈理,把那兔子打死,以后这湛府里,任何人都不许养兔子!” 不等陈理动手,元璟已经飞身拦在苏清身前,笑道,“摄政王大人,您不能因为湛大公子一个人的错,就恨上了天下所有的兔子,这兔子可就冤死了!” “元璟!”湛嵘脸色难看,“让开!你自小和离欢一起长大,老夫又和老侯爷是多年好友,你算老夫的半个儿子,老夫若对你动手,就当是教训晚辈,也说的过去!” 第210章 霸气欢少(三更) 元璟面上没有半分惧色,“摄政王大人,您教训晚辈当然可以!但是您确定要为了一只兔子自降身份,和我们几个晚辈计较,这说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说摄政王大人,为了一兔子,打了儿子的亲卫,还打了老友最疼爱最宝贝的儿子,知道的是因为一只兔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因为湛大公子的事恼羞成怒牵连一只无辜的兔子,那胡乱猜测起来,可就精彩了!” “你!”湛嵘大怒,倏然起身,瞪着元璟。 二夫人得了教训,可不敢去怼元璟了,免得被他一张口无遮拦的嘴又抖出什么事来! 苏清看着拦在她身前的元璟,垂头忍不住淡淡勾唇,这混世魔王果真什么都不怕! 颜灵儿气的脸色发白,怒道,“元世子,你休要危言耸听,是这兔子咬了我,姑丈才为我主持公道,什么兔子,你分明是暗示湛大公子兔爷,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二夫人立刻斜眼看向颜灵儿,眼色冷厉,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湛嵘也沉目扫了一眼颜灵儿,脸色发沉。 张玉低着头,憋笑又不敢笑。 元璟挑眉看过来,似笑非笑,“呦,颜小姐,还知道什么是兔爷呢!” 颜灵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湛嵘声音冷厉,“不要再胡闹了,赶快把这兔子打死,今天谁来也没用!” 陈理拔剑上前,元璟一拂衣袖,一脸玩世不恭,“很久没动手了,今天就陪大人的侍卫练练!” 湛嵘喝道,“元璟,退下!” “摄政王大人,小侄今日还真不能听您的,您的侍卫打败了我,我双手将兔子封赏,任您剐杀,他若输了,这兔子归我,谁也动不得!”元璟寸步不让。 陈理脸色一凛,挥剑而上,“元世子,得罪了!” 元璟伸手将苏清往身后一推,纵身而起,两人半空中刚过了一招,就听张玉大声喊道, “主子您回来了!奴才参见主子!” 半空中的两人旋身而落,所有的人转头看去,见湛离欢身后带着封九封十一进了院子,自回廊上走过来,不见他脚步如何的急迫,却转瞬间已经到了眼前。 男人黑裘黑袍,容色绝艳,行走之间,袍角飞扬如墨云飘洒,一双凤眸幽深,沉着风雪,尊贵冷然 “主子!” “尊上!” 众人纷纷行礼。 湛离欢长眸在苏清身上滑过,随即一一扫过众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张玉忙将事情的发生经过说了一遍。 “表兄!”颜灵儿一见湛离欢顿时变心生怯意,讷讷道,“灵儿真的被咬了,你看!” 说罢,将被咬了牙印的手背给湛离欢看。 男人看也未看一眼,转眸看向湛嵘,“父亲便是听了旁人一言,便要来我暮山院打杀?” 湛嵘眉头一皱,“颜家三小姐是你母亲的娘家人,为父护着她,是因为你母亲,是因为你!” 湛离欢唇角勾起一抹凉笑,“那儿臣先谢过父亲了!不过儿臣说过,从分苑的那一日起,我暮山院所有的事情都不劳父亲过问,父亲难道忘了吗?” “离欢!难道你院子里的人为父罚不得吗?”湛嵘冷声喝道。 湛离欢凤眸凉薄,不见恨,不见怒,却让人心底生寒,“父亲可以没有理由的惩罚我院子里的人,儿臣自然也可以没有理由的护着,就看您的人敢不敢在我院子里动手?” “动了手又如何?” “我暮山院里的任何人,任何事,一草一木,都轮不到别人跑来嚣张!”湛离欢语调清寒,猛然扬手,罡气翻涌,旁边陈理顿时被拍飞出去,翻滚了几下才稳住身形,“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立刻跪在地上。 二夫人和颜灵儿都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离欢,你过分了!”湛嵘倏然起身,脸色铁青。 “封九!”湛离欢喝道。 “属下在!”封九上前应声。 “将暮山院看守的侍卫带来!”湛离欢淡声吩咐。 “是!” 封九纵身而去,很快带来两个侍卫。 湛离欢在跪地的两个侍卫身上一瞥,冷声道,“去刑司营各领五十军棍,以后再放无关的人进暮山院,自断手臂来见我!” 两个侍卫浑身一颤,低头应道,“是,属下领罪!” 颜灵儿浑身微微颤抖,看着湛离欢,目光又惊恐又伤心。 “朝中有更多的事需要父亲操劳,儿臣院子里的事便不用您操心了!”湛离欢淡淡道了一声,转身对着苏清道,“到书房里来!” “是!”苏清恭敬应声。 她跟着湛离欢一走,身后铁花和雪狼也跟上来,陈理和他手下的人一动不敢动,连颜灵儿都颤着嫣唇,什么都不敢再说! 元璟冷笑一声,抬步去追湛离欢。 “这个混账!”湛嵘一脚将身下坐的藤椅踢飞出去,一张冷肃的脸满是愠怒,又带着几分无奈。 “老爷息怒!”二夫人哪里见湛嵘发过这这么大的脾气,忙给他抚背。 湛嵘一拂袖,愤愤而去。 颜灵儿上前拽住二夫人的袖子,瑟瑟道,“二夫人,我该怎么办?” 二夫人一扯袖子,冷声道,“惹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还想怎么办?” 说罢喝道,“来人,将颜家小姐送出府去!” 颜灵儿脸色一白,呆呆的站在那,看着二夫人丢下她走了。 “冬雪!”颜灵儿眼中泪珠打转,面露怯懦,不解的道,“二夫人怎么也生我的气了?” 冬雪这半晌也吓的不轻,唯恐湛离欢也将她一起打了,闻言忍不住恨自己家小姐愚蠢,说人家儿子是兔爷,二夫人能乐意吗? 当然,她不敢说,只道,“大概是二夫人心情不好,小姐,咱们先回去吧!” 颜灵儿回头看了看暮山院,哽声道,“表兄方才那话是不是说的我,我以后都不能来暮山院了?” 冬雪皱了皱眉,“等欢少气消了也就好了,小姐,咱们先走吧!”有下人过来, 没好气的道,“颜小姐赶紧走吧,免得等下咱们也要被骂!” 颜灵儿羞愤难当,一跺脚,哭着跑出去。 …… 湛嵘脸色愠怒的往西苑走,明显被气的不轻。 二夫人追上来,温声劝道,“老爷别生气了,离欢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湛嵘冷冷一瞥二夫人,怒声道,“元璟那小子说的是真的?慕言果真在自己院子里这般胡闹?” 二夫人脸色顿时一白,讪讪笑道,“怎么会?慕言一向听老爷的话了,每日看书习字练剑,院子里也只有一个侍妾,哪里有什么女人小倌的?元世子向来爱开玩笑,老爷是知道的!” 湛嵘冷哼一声,“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没有,肯定没有!”二夫人立刻道。 “若是被老夫查到,你们母子二人一个都跑不了!”湛嵘冷喝一声。 他平时忙于朝政,将后院的事都交给甄氏打理,的确忽略了。 “是、是,妾身不敢隐瞒老爷!”二夫人低着头,目中幽光冰冷如针,声音却柔弱委屈,“是离欢惹了老爷不痛快,您不能把气撒在我们娘俩身上啊!慕言一向可是对您言听计从的!” 湛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叹了口气,“离欢这护短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可是他从来还没为了一个下人敢顶撞老夫,真是翅膀硬了,连老夫也不放在眼中了!” “老爷!”二夫人走到他身后,轻柔的给他揉肩,低声道,“老爷在官场做了几十年的官,有些事却是当局者迷。” 湛嵘皱眉,“什么意思?” 二夫人笑声道,“这朝堂上,讲究均衡之策,这家事和国事其实是一样的。离欢如此不把老爷放在眼中,是因为他手中的权势太大了,把老爷都要盖过去了,老爷若将兵权自离欢手里分出来一半给慕言,离欢再不敢如此!” 湛嵘面色倏然一冷,一把握住二夫人的手腕,脸上带着肃杀之气,“绣香,老夫和你说过,离欢才是老夫的嫡子,整个湛府将来都是离欢的!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你若本分,你和慕言老夫都会疼爱,让你们后半生荣华富贵,你若不安分,休怪老夫不念多年的恩爱!” 二夫人手腕剧痛,眼中带了惶恐,红唇一颤,眼泪流下来,哀声道,“老爷,这么多年,妾身还不够本分吗?” 湛嵘冷目一闪,放开甄氏,淡声道,“老夫也不是没给过慕言机会,离欢失踪的时候,老夫想让他统领赤影军,可是他做成什么样子,难道你没看到吗?没有离欢那个本事,就别有那个野心!” 第211章 四更 二夫人垂眸拭泪,眸底藏着怨毒的光,幽幽道,“是,是慕言没有本事,我们母子一心侍奉老爷、听从老爷的吩咐,不过都是湛家的奴才,说错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都诚惶诚恐,哪里敢有什么野心?今日这些话,也是妾身看到老爷被离欢顶撞没有面子,才无心脱口而出,不过是心疼老爷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的泣不成声,哀怨不已。 湛嵘起身揽过她的肩膀,软了语气,“好了,不要哭了,老夫平时如何对你,你心里也是清楚的!” 二夫人顺势倚在他胸口,柔声道,“妾身知道,老爷是真心对我好,妾身更是一心对待老爷!” “嗯,老夫知道!”湛嵘安抚的拍了拍她肩膀。 二夫人抽泣了几声,问道,“妾身还担心颜家那边,颜小姐回去若对颜家说今日之事,恐怕颜家会怨恨咱们。以为夫人不在了,便怠慢夫人的母家。” 提到已故的夫人,湛嵘眸中滑过一抹温柔,皱眉道,“那明日我见了颜侍郎,解释一下!” “那有何用?主要的原因还在离欢身上,妾身之前提过几次,把离欢和灵儿的婚事定起来,老爷可上心了?不如趁此机会,再提一下,如果两家成了亲家,颜家那边便不用解释,也皆大欢喜了!” 湛嵘蹙额,“关于和颜家的亲事,老夫还要再考虑一下,灵儿那孩子、” 实在让他看不上,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口无遮拦,又胆小懦弱,根本配不上他儿子,做不了他们湛家的主母。 “那孩子今天是吓坏了,平时乖巧懂事,一心爱慕离欢,人又单纯没有坏心思!”二夫人解释道。 湛嵘点了点头,“那老夫考虑一下,改日去找离欢谈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关于那个侍卫的事,他也必须过问一下。 “是!”二夫人浅笑点头,一副善解人意、温柔慈爱的模样。 东苑 湛离欢带着苏清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元璟上前敲门,“欢少,我还在外面呢!” “等着!”湛离欢冷喝一声。 元璟回头对着封九道,“你家主子不会关起门来训那只兔子吧?” 封九面无表情的摇头,声音坚定,“不会!” 封十一却和元璟一样担心,“我看尊上脸色不太好,兴许真的会迁怒苏清!” 元璟眼睛一转,附耳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封十一也过来,和元璟一起偷听。 书房内,湛离欢脱了身上的大裘,回头见苏清站在后面,眸光顿时变得温润,走到她跟前,伸臂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柔,“有没有被吓到?” 他今日出城,见天色太冷,所以才没让苏清跟着,没想到就出了事。 苏清有些窘迫,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挣扎要离开,淡声道,“没有!” 若这样便被吓到了,前世面对毒匪的枪林弹雨,她便不用活了。 “我知道你不会怕,可是仍然忍不住想问。”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道,“怕的是我。” 男人温热的呼吸拂在耳边,带起一串战栗,暧昧而亲昵,苏清心头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让她动弹不得。 男人收紧手臂,微微低头在她耳根下柔软的肌肤上轻轻一吻,声音暗哑,“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你带在身边,日夜不分,此生不离!” 苏清呼吸一顿,抬手要将男人推开,却被他的手臂紧紧箍住腰身,“不碰你的话,我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一看不到你,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在我怀里我才觉得踏实,清清,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清目光沁了一层薄雾,看着日光在青色的纱幕上闪动,半晌才道,“湛离欢,你让我想想。” 男人点头,“我知道你心里的纠结,所以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 他说罢,松手放开她,终是又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小心而轻柔,却承载着他所有的心意。 门外 元璟皱眉问道,“十一,你听到什么没有?” 封十一摇头,“只听到尊上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 元璟不解的挑眉,“不应该啊,他若发火,动静应该很大才是!” 封十一道,“我到觉得不会,尊上那么宠苏清,怎么会罚她?再说,这也不关苏清的事,都是那颜灵儿搞出来的事!” 元璟的注意力却在他前半句上,问道,“你也觉得你们主子很宠苏清?” 十一点头,“是啊!整个暮山院都知道!” 元璟脸色有些不悦,“这话本世子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苏清可是个男人,虽然年纪小了点,脸长的白点,但怎么也不能像个女人似的被宠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门被从里拉开,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差点跌到地上。 湛离欢负手而立,脸色沉淡,“偷听主子说话,封十一,本尊看你不想呆在暮山院了是不是?” 封十一脸色一变,立刻恭敬道,“属下知错!属下是被元世子带坏的!” 湛离欢冷目扫想元璟。 元璟嘻嘻一笑,“我们可什么都没听到,不过,你把苏清那小子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垫脚往屋子里看。 湛离欢偏身挡住他的视线,眉梢一挑,声音带着凉意,“和你有关吗?” “本世子当时可是护着她了,怎么说她也该出来道个谢吧!”元璟故意大声的道。 “没那个必要,这次就当为你之前的错误赔罪了!”湛离欢反手将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元璟的视线。 元璟冷哼一声,“小气!” 他一回身,见铁花和雪狼都站在台阶下,一双黑眼珠,一双红眼珠,正齐齐瞅着他们几人。 元璟走过去,将雪狼抱了起来,笑道,“果然兔子爱养兔子,不过这只兔子可比她可爱多了!” 雪狼被元璟的美色诱惑,起身抬起头在元璟的下巴上舔了舔 元璟瞪大了眼,“这还是一只会犯花痴的兔子!” 铁花站起身,围着元璟转了几圈,眼睛含怒,不断的发出低低的吼叫。 “它怎么了?”元璟惊愕问道。 封十一笑道,“大概是吃醋了!” “吃醋?”元璟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铁花,又看了看柔软可爱的雪狼,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 次日午后,湛嵘下朝回来,直接来了东苑。 苏清面色如常,依旧是从前恭敬的样子,不见惧怕,也不见恭维,奉了茶后退出门去,让父子两人说话。 湛嵘看着少年的背影,目光微深,之前他只是耳闻,昨日可是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是如何护着这个小侍卫。 “父亲有事?”湛离欢声音冷淡。 湛嵘收回目光,冷哼道,“没事为父便不能来了?我今日就是想看看,我还能不能进你这院子?” 湛离欢勾唇淡笑,“父亲明明知道我昨日说的是谁。” “是谁?”湛嵘冷笑,“颜灵儿?别忘了,她可是你母亲生前疼爱的侄女!” “是又如何,儿臣敬重母亲和不喜颜灵儿,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果真不喜欢那个颜灵儿?”湛嵘问道。 “不喜!”湛离欢没有任何犹豫的道。 湛嵘微微叹声,“二夫人一直说灵儿这孩子不错,想要将她许配给你,正好也可以亲上加亲。其实老夫也不喜那个颜灵儿,你不喜欢就算了!” 湛离欢冷笑,“二夫人若觉得颜灵儿好,为何不将她许配给大哥,大哥不是还没娶正妻。” 湛嵘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湛离欢嘴角抿出一抹讽笑,端了茶慢饮,半垂的长眸温柔,还是他家清清泡的茶合口。 “你不要这样想二夫人,她是真心为了你好,这么多年,你母亲不在,她很想关心你,只是你不给她机会!”湛嵘道。 湛离欢微微皱眉,“父亲,关于您的二夫人如何,儿臣并不想探讨。” 湛嵘脸色一僵,沉声道,“好,那便继续说你的亲事!你不喜颜灵儿,那就算了,但是你早已过了娶妻的年龄,这件事必须重视起来。我觉得明容那孩子不错,你们平时交往的也比较多,互相了解,你若有意,我马上派人上明府提亲。” “父亲为何突然想起来关心我的亲事?”湛离欢问道。 “什么叫突然?我是一直记在心里,不过知道你一心扑在军务上,才不想用这些事烦你,最近二夫人提的频繁,她也很着急!” “大哥都未娶正妻,二夫人却着急我的婚事,父亲不觉得很奇怪吗?”湛离欢挑眉问道。 湛嵘沉思一瞬,道,“你大哥那里毕竟已经有了一个妾侍,所以二夫人更关心你。” 湛离欢不再和他父亲纠结二夫人的目的,只淡声道,“我的亲事我心里有数,颜灵儿不可能,明容也不可能,我和明容,只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而已!” 湛嵘冷笑,“朋友?我到看明容对你上心的很!” 湛离欢眸光一深,抬头看过来。 湛嵘问道,“明容有何不好?” “没有不好!” “那为何不可能?” “因为儿臣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非她不可!”湛离欢直接道。 湛嵘惊讶的看着他,“你有喜欢的女子,是谁?” 湛离欢垂下眼去,“现在还不能告诉父亲,以后,我会亲自带着她去见父亲!” “难道是平民女子?”湛嵘问道,否则湛离欢不可能这样避讳不言,不说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差距不能在一起。 湛离欢摇头,“父亲不必问了,该说的时候,儿臣自会说的!” 湛嵘抬目,探究的看着他,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孔上却什么都看不出。 “那你尽快,否则你一直不成亲,身边没有女人,又反常的宠信一个亲卫,传出去,让别人如何议论?” 湛离欢不在意的一笑,“父亲朝政上的事这般的忙,哪会听到这些无聊的议论,若您听到了,也是有人带着目的故意说给您听,不必理会!” 湛嵘一怔,淡淡的看着湛离欢,微一点头,“不管怎样,亲事上你要给我抓紧!” “是,儿臣也急!”湛离欢抿唇,淡笑道。 湛嵘很少见他这般的笑,不由的脸色也跟着缓下来,轻哼道,“难不成你连个女人也搞不定?” 说罢,起身往外走,“你忙吧,我走了!” “儿臣恭送父亲!” 湛嵘出了书房,见苏清正端着一叠糕点过来,沉了脸色负手道,“这一次的事老夫不再追究了,但是不管离欢如何信任护着你,作为亲卫不可恃宠而骄,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话没说完,就听身后湛离欢冷沉的一声,“父亲!” 湛嵘恼怒回头,喝道,“怎么?本王连说一句都不行了?看你把一个侍卫惯成什么样子!” 苏清立刻恭敬道,“大人当然说的,属下谨记大人的教诲!” “哼!”湛嵘瞥了湛离欢一眼,一拂衣袖,满脸愠怒的走了。 第212章 心意坚定 等湛嵘一走,苏清抬头看着男人,“尊上不要再为了属下和摄政王大人起争执了!” 湛离欢幽幽的看着她,“你进来!” 苏清端着糕点跟在他身后。 关上门,湛离欢倏然回头,唇角勾笑,“那你知道我父亲今日为何而来?” 苏清眸子转了转,“不知道!” 湛离欢靠近一步,“他逼着我尽快娶妻,因为这个才恼怒,如果我娶妻了,我和他之间的矛盾自然便不存在了!” 苏清怔了一下,默声不语。 湛离欢走近一步,微微偏头看着少女如画的眉眼,低笑道,“怎么不说话了?我以为你也会说让我尽快成亲的话。” 苏清点头,“属下是这个意思!” “那我帮你恢复女儿身?”湛离欢声音变的低柔,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 苏清抬头看着他,“不,我并非尊上的良配,我们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湛离欢唇角的笑微凉。 在男人深邃的目光下,苏清心头有些乱,微微转过身去,“总之不适合,我不想退出赤影军,我的理想是做个将军!” 这是她前世的理想,并一生为之奋斗,到了这一世,仍旧是她的执着。 “即使恢复女儿身,你也可以做将军,带兵打仗,就像明容!”湛离欢道。 苏清摇头,“我和明容郡主不同,她本就出生在武将世家,参军易如反掌,我却不同,我只是个乡下人,只能靠自己。” 况且在大楚女子上战场打仗,终究不现实,就算是明容,不过也是领过一次兵,博得一个女子将军的称号回京城继续做她的郡主。 她要的不是这样! “尊上应该听从摄政王的话,娶明容郡主!”苏清目光清澈,声音真挚。 他们青梅竹马,互相了解,明容郡主她见过,端庄大方,亲切随和,将来辅佐湛离欢左右,定是一个好主母。 “你真是这般想的?”湛离欢一双凤眸狭长幽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苏清默了一下,平静的道,“是!” 湛离欢低低一笑,笑容凉薄,“所以,我对你的心意在你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不是笑话,我很感激!”苏清淡声道。 “只有感激?” 苏清不说话了。 男人眸底隐着晦涩,就那样睨着她,半晌,自嘲一笑,转身向着桌案后走去。 苏清心口滞闷,这本是她一早想对他说的话,说完却没有半分轻松。 湛离欢坐在桌案后,抬头看过来,哂笑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现在难过的不应该是我吗?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应该高兴才是!” 苏清淡淡看他一眼,缓步走过去,站在书案前帮他墨墨。 “即便你说了,也不可能让我退却,我的心意坚定,也从来没有我攻克不下的城池!”男人淡淡道了一声,拿起书册翻开。 苏清心头似被人攥了一下,看着男人失落的神色,又些疼,想了一下,道,“抱歉,我不会再说让你娶明容郡主的话!” 她自以为是正确的,对湛离欢来说却是伤害,对明容郡主也不公平,那样高贵骄傲的女子,就算喜欢,要嫁给湛离欢,也应该自己来争取,而不是她退让的结果。 男人抬头看过来,“为何?” 苏清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尊上年轻尚轻,成亲的事不必着急。” 湛离欢眸光一转,淡笑道,“你不是说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吗?” 苏清微窘,“那日只是随口一说,尊上才二十三岁,在我们那里有的学业还未完成,结婚更是太早了!” “你们那里?”湛离欢微微挑眉。 在大楚当然到了七八十岁还有没完成学业的,科举的时候有六旬的老人参加也不算稀奇,但是古榆村有这样的人吗? 苏清愣了一下,故作淡定的道,“属下是在安慰尊上,何必问的那么清楚?” 湛离欢脸色一黑,睨了她一眼,低头时唇角的笑却是宠溺的。 午后,元璟和明容一起来了暮山院。 明容一进门便问道,“我听说昨日摄政王在你暮山院发了一通火,还牵扯到颜家三小姐,怎么回事?” 湛离欢淡淡道,“没什么事,因为一只兔子。” “一只兔子?”明容惊愕问道。 “的确因为一只胖兔子!”元璟似笑非笑,一语双关,左右看了看,问道,“你那只兔子今日怎么不在?” 湛离欢冷眸瞟过来,“你又要闹什么?” “有你护着,我哪还敢闹什么,我就是看看她是不是被吓傻了?”元璟撇笑。 明容看了看两人,“你们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我听不明白?还有,什么兔子?” “一只肥兔子,我去给你找来!”元璟说罢,起身往外走。 湛离欢瞥他一眼,懒得理他。 明容见湛离欢身边还放了一张椅子,桌案上摆着书册和文房四宝,不禁有些好奇。 湛离欢的书案宽大,再多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但是什么人敢坐在他身边? 明容走过去,想要坐下看看上面放的是什么书,还未坐下,突然便听到湛离欢道,“不要坐这里!” “嗯?”明容一怔。 “不要坐这儿!”湛离欢又重复一句,一指前面的桌椅,“坐那边!” 明容有些尴尬,故作无事的道,“那这是什么人的座位?我竟然也坐不得了!” “我的亲卫的,她看的书,用的笔都有她自己的规矩,更不喜欢被别人碰!”湛离欢淡淡道。 明容心中越发的震撼,一个亲卫,和自己的主子并肩坐在一起,已经让人很惊讶了! 何况这个主子还是湛离欢! 她知道湛离欢平时在书房或者卧房,连封九都不能在身边随身侍奉,现在却让一个亲卫这般近身。 他的亲卫,就是那个叫苏清的少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护短,而是宠着了。 想起元璟的话,明容心里一阵阵发沉,淡声道,“离欢,你对一个亲卫,是不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引人非议!” “什么非议?”男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那亲卫长的本就太过俊俏,你又这样护着宠着,你说旁人会如何说?” 湛离欢挑眉,“果真有这样的议论?” 明容错愕的看着他,为何她觉得湛离欢听了她的话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像是很愉悦,她脱口道,“难不成元璟说的是真的,你真的、” 喜欢男人? 湛离欢淡淡看她一眼,笑道,“当然不是!” 明容也觉得这样的猜测有些可笑,见湛离欢否认,心里松了口气,温声道,“不管怎样,你还是和你那个亲卫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有的人若被太宠了,便会恃宠而骄、仗势” “好了!”湛离欢淡声打断她的话,“我心里有数!” 明容脸色有些黯然,微一点头,“是我说的太多了!” 元璟出了门,找了一圈不见苏清,看到封十一,一问才知道苏清去校场上训练了。 元璟又去了校场,站在观武台上,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苏清。 她站在一群身姿矫健的赤影军中并不太出众,可是元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男人忍不住嗤笑,果然就算在赤影军的铁血将士中,她也是个小白脸的气质。 苏清正和其他人训练爬云梯攻城,只有她爬的最快,身姿灵活,躲着箭雨和“城墙”上士兵的攻击,很快便上了“城墙”,她像是一支长箭扎如敌军的队伍中,所向披靡,动作利落狠辣,很快在众人的围攻中开辟出一条路来,然后迅速的跑下去开“城门” 她在一群赤影军中算不上高大威猛,但是她的武功动作没有任何花样套路,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击要害,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倒最多的敌人。 此时的苏清和平时又不同,平时她沉默,温静, 而此时的她锋芒毕露,耀眼夺目,似日月般引人注目。 元璟站在那看了半晌,见苏清率领的攻城队已经赢了,她的战友围着她兴高采烈的说着方才攻城中的战术和细节。 她脸色淡然,听的很认真,似是还在思考什么。 元璟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想要下去找她,一时间突然又不知道自己找她做什么。 他愣在那,瞥了苏清一眼,转身去了。 回到暮山院,他脑子里还是方才苏清攻城的身影,突然便听到张玉喊道,“雪狼!” 元璟低头,发现一只白色兔子蹦到了他脚下,正咬他靴子上的翠玉,大概是将那一抹翠色当做草了。 张玉忙走过来,恭敬道,“雪狼无意冒犯,请世子莫要责怪!” 这些世子喜怒无常,张玉唯恐他一生气,像昨日一样要将雪狼杀了。 说罢,张玉忙走近去抱雪狼过来。 元璟却先一步将雪狼拎了起来,看着它瞬间惊恐的眼睛,笑道,“原来它叫雪狼” “是!”张玉道。 “这名字是另外一只兔子起的吧?”元璟勾唇笑道。 “什么?”张玉惊愕抬头。 “雪狼的名字,是不是苏清起的?” “是!”张玉忙点头。 “一猜就是,什么破名字?”元璟嗤笑一声,桃花眸流转,自语道,“不过雪狼到是比那只兔子可爱的多,本世子玩一会!” 说罢,将雪狼放在怀里,抱着回书房。 大概是感觉元璟没有恶意,他身上暖和又带着一股轻淡好闻的香气,雪狼乖巧的趴在他怀里,只瞪着一双红宝石样的眼珠四处看。 明容见元璟抱着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回来,也忍不住站起来,笑道,“原来真有一只兔子,让我瞧瞧!” 说罢伸手抱在了怀里。 第213章 女子为将(二更)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明容不若平常女子柔弱,却也毕竟是个姑娘,看到这种软萌的动物也忍不住心底柔软,抚着它的头道,“这真不像离欢的性情,他竟然会在暮山院养兔子?怪不得摄政王要发火!” 湛离欢看着明容怀里的雪狼却是微微蹙额,心底冷笑,兔子就是兔子,即便苏清对它再好,别人对它一好,它便会如此乖巧的任人抱着,给个胡萝卜,说不定还跟人走了。 还是他的铁花最忠心! 元璟在水杯里捡了茶叶给雪狼喂,笑道,“摄政王发火不是因为欢少养了一只兔子,而是因为那个颜灵儿被雪狼咬了!” “它还会咬人吗?”明容明显不信。 元璟点头,“听说是颜灵儿说了它主子的坏话,它便动口了。” “它主子?”明容挑眉,不是湛离欢吗?颜灵儿会说湛离欢的坏话? “是苏清!”元璟道。 明容笑容一僵,又是那个苏清! “一只会护主的兔子,到是稀奇!离欢,将这兔子送给我如何?”明容抬头看向湛离欢。 “你没听元璟说,这不是我的,我不能做主!”湛离欢头也未抬淡声道。 本卧在明容怀里的雪狼突然自明容怀里跳出来,跳到了矮榻上,然后向着湛离欢蹦去。 明容惊愕的瞪大了眼,“它真的能听懂咱们说话不成?” 看着卧在桌子上的雪狼,湛离欢眸中晕开浅浅笑意,用笔在它耳朵上一划,低笑道,“算她不白养你!” 雪狼第一次见湛离欢对它这般和颜悦色,激动的又往前一跳,直接跳进他怀里。 男人嫌弃的拎着它的耳朵往桌子上一扔,“不要得寸进尺!” 雪狼在桌案上一滚,正滚进墨砚上,染了一身的黑墨,脸上身上都是,滑稽的模样惹的元璟大笑。 明容却有些笑不出来,淡声道,“离欢,这兔子是那亲卫的,亲卫却是你的,难不成一只兔子你还做不了主?” 湛离欢挑眉看过来,“这兔子是沈霈送来的,你若喜欢,可以再去跟他要一只!” 他声音刚一落,就听门外封九禀道,“尊上,沈公子来了!” “呵!”元璟潋滟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下好了,你可以跟他当面要了!最好,也帮本世子要一只!” 明容嗤笑,“你当沈相府是兔子窝呢!” 元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霈正好走进来,笑道,“说什么呢,这样开心!” “哈哈哈!”元璟看到沈霈笑的更加开心,倒在椅子上,前仰后合。 沈霈皱眉看着她,失笑摇头。 …… 苏清自校场回来,数九寒天却出了一身的汗,先回房沐浴,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才往书房走。 走廊对面张玉端着茶过来,看到苏清笑道,“元世子明容郡主来了,相府沈公子也在,苏清你将这茶端进去吧!” “好!”苏清温声点头,将茶盘接了过来。 推门进了书房,果然许多人在,她一进去,屋子里一静,所有人转头看过来。 四个人,目光各异,落在苏九身上半晌都没离开。 苏清面色轻淡,一副恭敬的模样,并没有半分被主子骄纵的样子,温静的就是个最普通的侍卫,除了长相让人无法忽视。 明容见过苏清已经多次,可是每次见她,都感觉很不一样。 听说她来自乡下,可被四人这样瞧着,她没有半分怯意和窘迫,只这份从容的气度,便不似普通人。 “元世子,郡主,请用茶!” “沈公子!” “多谢!”沈霈看着苏清,目光温润。 苏清依次将茶盏放在几人面前,最后一杯才递给湛离欢。 湛离欢看着沈霈瞧着苏清的眼神,心中不悦,接过茶盏问道,“听说你带兵演戏攻城了,输赢如何?” “赢了”苏清垂眸淡声道,声音温淡平静。 “有没有受伤?”湛离欢在她身上打量。 “多谢尊上关心,没有!” 苏清道了一声,窝在几本书下的雪狼突然蹦过来,抬起前腿,一双红眼珠转着,撒娇似的看着苏清。 苏清看着一身黑墨的雪狼怔了怔,抬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湛离欢眉头微皱,解释道,“不关我的事,是它自己滚到墨砚上去的!” 苏清背对着元璟明容等人,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到两人说话,都有些怪异的看过来。 这说话带着些无奈甚至小心的人是湛离欢吗? 元璟突然怀疑苏清是不是会什么巫术,或者用蛊虫控制了湛离欢。 苏清伸手放在桌案上,雪狼立刻跳上她手心,随即顺着手臂跳到她肩膀,乖巧的坐着。 “属下去给雪狼洗澡!” 苏清道了一声,转过身来,对着元璟和沈霈等人微一点头,缓步往外走。 少女淡青色长袍,墨发高束,气质如莲,清冷纯净,肩膀上坐着一只满是脏污的兔子,可是一人一兔和谐温静的样子无端的让人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目光跟着她而去。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阖上,半晌屋子里都异常的安静。 沈霈不知道想到什么,端着慢饮,唇角勾起浅浅笑意。 湛离欢冷目扫过来,无端的便知道沈霈此刻想的是他的人,脸色淡了淡,垂眸看公文。 元璟目光转了转,桃花眸睨向明容,“看来这兔子,你真要不走了!” 明容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时间照顾兔子。” 沈霈闻言看过来,“郡主也想养兔子吗?雪狼是我一个朋友自北漠带回来的,如果郡主喜欢,我可以稍信给他!” “不必了!”明容脸色淡淡。 她转头看向湛离欢,“离欢,今日我和元璟来本是请你去我家梅林赏梅煮酒的,正好雪还未化。” 元璟跟着道,“对,明容把酒都备好了,可是她父亲收藏了几年的陈酿。” 湛离欢沉思一瞬,点头道,“好,那等苏清帮雪狼洗好了再去!” 明容又对着沈霈道,“沈公子也一起去吧!” “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沈霈浅笑。 “打扰到不会,不过你是第一次去,要先自饮三杯!”元璟笑道。 “这个简单,若是王爷的陈酿,喝醉也无妨!” 几人说笑了一番,沈霈转头向着窗外看去,放下茶盏,寻了个借口出去。 等沈霈一走,元璟勾唇笑道,“欢少,为什么沈霈对你的小侍卫这么好?他们认识也没多久吧,无缘无故送了一只兔子,最近似乎来湛府也勤快了一些!” 湛离欢眸色微凉,淡声道,“苏清以前救过他。” “还有这种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元璟异常有兴致的问道。 “苏清进京以前的事。”湛离欢只简单说了一句。 元璟恍然自语,“怪不得!” …… 沈霈出了书房,问了张玉后,向着暖阁走去。 敲门进去,果然见苏清在给雪狼洗澡。 屋子里有火龙,并不冷,苏清准备了热水,将雪狼放在木盆里一点点搓洗。 苏清单膝跪在绒毯上,五官精致,下颔线优美,阳光照在她黑密的长睫上,闪着让人心动的光芒。 雪狼乖巧的在她手下,偶尔还撒下娇,将水甩在苏清身上。 苏清不恼,也不气,温柔的抚着它。 沈霈拿起水瓢舀了水帮她浇在雪狼身上,温浅笑道,“你这个样子,到有点像个女子了!” 苏清抿唇,“我自小便被当成男孩养大,一举一动都不像个姑娘是不是?” 沈霈点头,“否则,凭你这长相,怎么会不被人发现?” 苏清手顿了一下,淡声道,“其实女子也可以参军做将军,只是听起来匪夷所思。” “女子为将,在大楚少之又少!” 苏清挑眉,“那我就做到将军给他们看!” “然后呢?”沈霈问道。 “什么?”苏清抬头。 “你做了将军,然后做什么?一辈子都不嫁人吗?”沈霈幽幽看着她。 苏清想了一下,“其实历史上有很多女将、”她顿了一下,笑道,“我是说在我们不知道的国家里,女子可以做将军,也可以嫁人,即便嫁了人也依然可以带兵打仗,就像男人一样。” 所以有一天她若真做了大将军,恢复女儿身,也许会让大楚的百姓接受女子为将的事实,到那时,她也可以嫁人! 沈霈笑道,“可是从一个士兵做到将军,有人熬了一辈子,即便有能力,有时候也要看运气。” 阳光下,苏清目光炯澈,“我知道会很艰难,但是走着看吧,人活着,总要有梦想,并为之努力。” “梦想?”沈霈灼灼看着她,目露沉思,片刻后轻笑点头,“那我会一直支持你!” “谢谢!”苏清温暖一笑。 沈霈看着少女的笑颜,心弦拨动,发出震撼心扉的一声。 第214章 三更 “对了!”沈霈道,“听说因为雪狼,你惹怒了颜家三小姐?” “已经没事了!” “抱歉,没想到一只兔子会给你惹来这样的麻烦!”他一听说,便急匆匆来了湛府,生怕因为湛府和颜家的关系,让湛离欢或者摄政王迁怒苏清,好在苏清安然无事。 “不用抱歉,这本就是意外,何况雪狼现在属于我,我自然要保护它!” 苏清说完,给雪狼也已经洗完了,拿布巾将它包起来。 雪狼一身的毛贴在身上,看上去瘦了两圈,更显的一双红眼睛又圆又大,冷瑟瑟的缩在布巾里看着苏清。 “你抱着它,我去把水倒了!”苏清将裹着布巾的雪狼交给沈霈。 沈霈下意识的要接,听了她的话推拒道,“水我去倒就好!” 两人一个递,一个要接未接,此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湛离欢站在门外,看着房内两人抱孩子似的情景,脸色顿时一沉,声音清冷的缓缓道,“还没洗完吗?” 男人背光而站,俊颜矜冷,一双似染了墨的眸子,清寂如雪,喜怒难测。 苏清点头,“已经洗完了!” “元璟和明容还在等着,不要耽搁了!”男人语调淡淡。 “是!” 正好封十一过来,苏清将雪狼交给他。 沈霈看着湛离欢不悦的神色,心头一动,看了看苏清,眸光变的幽深。 三人出了暖阁,元璟和明容正过来,元璟大概等了着急了,瞥了一眼苏清冷笑道,“让主子们等着侍卫,这也是天下头一份了!” 苏清脸色如常,似没听出说的人是她,理也不理。 湛离欢扫了元璟一眼,对着苏清道,“外面天冷,去穿件披风,不用着急,我在这里等着你!” “是!”苏清转身向着卧房去。 元璟咬牙道,“湛离欢,你真是将一个侍卫宠的没边了!” “你若觉得碍眼,以后可以不到暮山院来!”湛离欢负手站在廊下,身形挺拔尊贵,淡声道。 元璟瞪大了眼睛,至此真的服气了,从开始到现在,他和苏清在湛离欢这里争风吃醋,就从来没赢过。 “好了,元璟!”明容上前一步,淡声笑道,“如果我有苏清这样的侍卫我也会宠着,你不就要嫉妒离欢了!” “我嫉妒他?”元璟嗤笑,“我是嫉妒那只兔子,怎么偏偏就降住了没有人能降住的大司马大人!” 湛离欢斜他一眼,“我的兔子会咬人,你小心一点!” “请问欢少,你这是警告,还是关心?”元璟浅笑嫣嫣,咬着后槽牙,语气中带着薄薄凉意。 “你说呢?”湛离欢挑眉。 “我说、”元璟刚开口,看到穿着一身雪色大裘出来的苏清,顿时住了口。 少女一身雪裘,清眸如星,肌肤吹弹可破,气质英气纯净,哪里有半分下人的样子,若戴上王冠,是公主也不为过。 公主? 沈霈眸色微深。 湛离欢转头,眉头皱起,走过去将身后三人的视线挡住,低声道,“怎么穿了这件?” “不行吗?”苏清低头瞧了瞧,淡声道,“那件紫色的被雪狼弄上了泥污,拿去洗了!如果不妥,我现在就去换下来!” “不用换了!”湛离欢将披风上的风帽帮她戴上,遮住半张脸,习惯的想去牵她的手,被苏清一躲,才想起身后还有人,轻咳了一声,转身而去。 元璟看着跟在湛离欢身后的苏清,眸光闪了闪,方才的气愤不知怎的便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自己又有些气恼,怎么会看到她突然就不生气了,难不成他真怕了她? 元璟心头沉闷,一路上都神色恹恹。 明容以为他还在生湛离欢的气,自己也没心情劝他,便随他去了。 到了明家,一进门有下人便上前道,“小姐回来了!有小姐的朋友造访,已经等候多时了。” 明容问道,“什么朋友?” “是言尚书家的公子和小姐!”小人禀道。 明容看向湛离欢,笑道,“言遇和言悦?他们怎么来了?” 明容和这对兄妹没什么交情,不过上次去狩猎才和言悦认识,所以对于他们突来造访感到意外。 湛离欢道,“去看看便知了!” “是!”明容一笑,带着众人向着会客的花厅走去。 花厅内,明容的母亲正陪着言家兄妹说话,坐的时间久了,没什么可聊的,气氛正尴尬,听到下人禀告,笑道,“每次一去湛府就没了时辰,可算回来了!” 明容的母亲是先帝的三女儿,是玉太妃所生,嫁到明府后,只生了明容一个女儿,年过四十,保养得体,带着皇家贵族的雍容气度。 听闻明容回来,言遇兄妹忙起身。 下人开了门,明夫人见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顿时一怔,待看到湛离欢也在,笑的更是欢喜,忙迎上前几步,看着明容笑道,“带了客人回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回来说一声,让几位公子觉得咱们失礼。” 明容笑道,“都是亲近之人,没那么多礼数!” “外面冷不冷?今日难得你有空过来,等下我让厨子多做些你爱吃的!”明夫人对着湛离欢嘘寒问暖,满脸笑意。 元璟在一旁道,“夫人,您怎么只问欢少不问我?” 明夫人笑嗔他一眼,“我哪敢怠慢世子殿下,总要一个个的才能问过来。” 她转眸看向元璟身后的沈霈,问道,“这位是沈相府的公子吧?” 沈霈恭敬见礼,“晚辈沈霈见过明夫人!” “好,一表人才,言语举止都随了你父亲!”明夫人点头笑道。 沈霈淡淡浅笑,神态谦和。 明夫人吩咐下人道,“赶紧上几杯暖茶来,要最好的碧螺春,厨房刚做的点心也端些过来,还有,前几日二叔自南疆派人送来的果子也洗了端上来!” 言遇挑眉看向自己的妹妹,唇角抿唇一抹自嘲,他们在这坐半天了,也只是喝了一杯淡茶而已。 言悦没说话,目光偷偷瞄着元璟。 明夫人拉着湛离欢坐在贵客位上,眉开眼笑,不停的问这问那。 湛离欢的母亲和明夫人未嫁时便是闺中好友,又加上明夫人一心想将明容嫁给湛离欢,所以格外的亲热。 元璟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一笑,“今日我们可都是沾了欢少的光了。” 湛离欢冷目扫了他一眼,带着警告。 明容垂眸一笑,让众人落座,才问道,“不知道言公子和言小姐造访,在外面耽搁了些时辰,让你们二人久等了!” “没有!到是我们提前没通禀,突然上门,很是失礼!”言遇笑了一声,“是悦儿那日见了郡主风姿,一心想和郡主结交,今日上门拜访,一个人又害羞,才拉着我一起来,早知道你们和世子都在湛府,我便和妹妹一早找你们去了!” “在这里等着也好,免得来回的跑了!”明容笑道,“正好,我约他们几人来梅园煮茶品酒,等下我们便过去!”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言遇高兴道。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燃着火盆,温暖如春,一盆四季海棠正开的如火如荼。 沈霈和苏清站在那赏花,沈霈看了一眼正热情和湛离欢说话的明夫人,低声笑道,“这明夫人是将欢少当女婿待了!” 苏清转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可知道,她为何这般愿意将明容嫁给湛离欢?”沈霈淡声道。 苏清不解的挑眉,微一摇头。 “明夫人只有明容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明郡王的其他两个侍妾都生了儿子,而且两个庶子都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明夫人唯恐自己正夫人的位置不保,或者被妾侍压到头上,所以要给自己找个靠山,眼观楚京的这些名门子弟,自然湛离欢最合适了,尤其是明容和欢少还从小就很亲近。” 沈霈淡淡给苏清解释。 苏清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湛离欢转眸看着赏花聊天的两人,眸底微冷,对着明夫人道,“沈公子是第一次来明府,夫人还是不要怠慢了!” 明夫人忙道,“是,还是离欢想的周到!” 说罢起身温和笑道,“沈公子也坐!” 沈霈温润有礼,“夫人不必客气!” 明夫人此时才注意到苏清,不由的在她身上一打量,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怎的不曾见过?” 苏清有礼道,“属下是大司马的亲卫,不是公子,向夫人见礼!” 明夫人见苏清穿着不俗,气质隐带贵气,以为是哪个府上不曾见过的俊俏公子,此时知道是个侍卫,脸色便淡了几分,笑道,“原来是离欢的侍卫,不要拘束,也坐吧!” “多谢夫人!” 苏清似并未看出明夫人态度的转变,依旧恭敬有礼。 此时下人进来禀道,“小姐,梅园中茶酒已经摆好,请各位贵客过去吧!” “好!”明容起身,先看向湛离欢,“咱们过去吧!” 湛离欢点头,对着明夫人依旧有礼,语气却淡了几分,“下次再陪夫人说话!” 明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却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只好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众人纷纷告退,自花厅里出来,向着梅园走去。 第215章 赏梅 一群公子小姐,气质尊贵,衣着鲜亮,走在一起便是一道吸引人的风景。 言遇一边打量明府的楼阁花园,一边笑道,“早就听闻明府的梅园是京城一绝,今日终于有机会进园一观。” 言悦跟在明容身侧,巧笑嫣然,带着几分恭维之意,“妹妹上次一见郡主心生倾慕,以后可否经常来府上拜会郡主?” 明容大方一笑,“当然可以!” “那悦儿以后就要经常来叨扰了!”言悦讨喜笑道。 “不要客气!”明容淡笑点头。 苏清走在后面,湛离欢走一段便停下来等着她,等她跟上来,再继续往前走,众人也随着他的脚步走走停停,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远远的看到梅园的梅花如云如霞的一片。 言悦挑眉看着苏清,和明容附耳低声道,“郡主,欢少为何那么宠信那个小侍卫,我看她长相俊俏,根本不像个男子。” 明容心中咯噔一下,回头向着苏清看去,缓缓摇头,“不要胡说!她是今年的武举状元,是通过了朝廷户籍考核的,男子的身份不可能有假!” 言悦忙道,“是悦儿眼拙看错了!” 明容笑道,“不怪你,她生的这样俊美,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郡主,欢少身边有这么一个俊美,又被欢少宠信的贴身侍卫,你不担心吗?”言悦压低声音道。 明容笑容淡下来,声音微冷,“我担心什么?” 言悦听说明容不高兴了,脸色一白,立刻道,“我胡说的,郡主不要往心里去。” “你也是大家小姐,说话更应该注意才是!” 言悦连连点头,“妹妹知错了!” 明容脸色这才缓了缓。 这功夫众人已经进了梅园,言遇立刻发生一声惊叹。 苏清看着硕大的梅林,也不禁微微一怔,不曾想府门后院,还有这样的地方。 明府的梅园占地极广,一眼望不到头,梅树有上千株,枝丫蜿蜒交错,老树林立,没有任何人工种植的痕迹,古态盎然。 园中梅花百样,都是名贵的品种,白色,红色,绿色,中间交错着还有几株黄色的腊梅,团团簇簇,香气扑鼻,如彩霞悠悠而落,覆盖了整个院子。 地上的雪还未化,除了石径小路被下人扫了出来,其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纯净的让人不忍踏足。 有梅枝探到小径上,梅瓣上还凝着雪,太阳一照,如冰晶璀璨,光华夺目。众人不由的凝神屏息,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半晌,才听到言遇发自内心的惊叹,“怪不得都说你们明府梅园是京城一绝,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了!” “真是漂亮,像是天境一样!”言悦满目惊艳。 进了梅园,偶尔可见古色古香的石亭立在梅花中间,相映成景,古趣盎然,又带着天然之美,在都是楼阁高台的楚京,难得有此清幽纯净之处。 众人一边赏花,一边沿着狭窄的石径慢行,湛离欢走到苏清身边,以宽袖遮挡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石路湿滑,小心脚下!” 苏清抽了一下手,却被他握的更紧,见众人目光都在梅花上面,无人注意他们这里,只好任他握着。 天气清寒,男人的手温凉而有力。 苏清一身雪裘,身后白雪红梅,衬的她眉眼如画,清艳绝伦。 明容左右看不到湛离欢,一回头便见男人和他旁边的少女并肩走在最后面,男人挺拔俊美,少年纯净温淡,两个人走在一起,满园梅景刹那便失了颜色。 她心头一跳,脱口喊道,“离欢,走快一点!” 湛离欢抬头时,苏清顿时自他手中脱离出来,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 前面出现一座凉亭,下人便在亭外设的酒宴。 雪地被轻扫出来一块,地面被火烘烤过,铺上隔凉的木板,木板上又铺了鹿皮,上面摆着各种瓜果点心,当然也少了不茶酒。 明容道,“坐在亭子里终是少了几分味道,咱们便坐在林子里,品酒饮茶如何?” “甚妙!”元璟笑了一声,一袭红衣,人面如花,比梅花更艳几分。 言悦呆呆的看着,猛然红了脸。 明容对着苏清道,“苏侍卫也请坐,今日来的,都是明府的客人!” 苏清颔首,“多谢郡主!” “坐这儿!”湛离欢拉着苏清坐在自己身侧。 众人席地而坐,闻着梅香,品着陈酒,心旷神怡。 元璟闹着沈霈是初次来,要罚他三杯酒,沈霈痛快的喝了。 言遇笑道,“我和妹妹也是初次参加这梅花宴,也先饮三杯!” 说罢,仰头将三杯酒喝下。 元璟拍着他肩膀笑道,“喝的这么痛快,不是闻着明王爷的酒香故意的吧!” “世子同我相熟多年,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这三杯下去,我就半醉了!”言遇笑道。 众人都笑起来。 言悦也倒了半杯,双手端着柔声道,“我喝不了三杯,就喝半杯好了!” 说罢也不扭捏,将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随即呛的脸通红,用帕子掩唇咳起来。 明容倒了一盏茶给她,温声道,“喝不了就不要喝,放心,在我这里,元璟他不敢为难你!” 言悦咳的眼中含泪,一瞟元璟,面上生媚,脸更红了。 明容将自己的酒杯倒满,对着苏清道,“苏清,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照顾离欢!” 苏清一怔,一时也不知道这酒该不该喝? 湛离欢浅浅瞟了身边少女一眼,拿过她面前的酒杯,淡笑道,“她不会喝酒,这杯酒我来替她敬你,多谢你盛情款待!” 明容拿着酒盏的手一颤,幽幽的看着他。 元璟冷目扫过来,似笑非笑的道,“不会喝酒?本世子若没记错,武举的时候还看到她和孙钰等人在第一楼饮酒庆祝。欢少,怎么,明容敬你的侍卫一杯酒都不行了?” 湛离欢眸光一冷,方要开口,手中的酒杯突然被苏清拿了过去,笑道,“不敢承郡主之谢,这杯酒属下敬郡主!” 说罢,大方仰头饮下。 明容淡淡看了湛离欢一眼,也将酒喝下。 言悦目光在几人身上瞄来瞄去,突然也端着酒杯对苏清道,“我也敬苏侍卫一杯!” 言遇一怔,拽了拽她衣袖,“你这是要干嘛?” “敬酒啊!”言悦笑道,“上次南山狩猎,苏侍卫帮我提了一桶水,一直还没来得及感谢!” 苏清恍惚记起上次自己的确帮了一女子提水,但也记不得是谁了。 元璟挑眉看过来,俊脸冷淡,“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感谢来感谢去的,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朝廷开的赏宫宴呢!” 言悦脸色顿时一白,讪讪道,“那我不敬了就是!” 元璟和明容交好,她以为自己帮着明容会得了元璟好感,没想到元璟反而生气了,让她一时不解,揣测不透元璟的心思。 别说她,元璟都不知道自己咋想的,他看湛离欢护着苏清,替明容生气,可若外人欺负苏清,他也不高兴,这是什么纠结的情绪? 元璟瞟了苏清一眼,见人家好端端的在剥桔子吃,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心里更加的烦躁,自顾仰头喝酒。 言遇打哈哈道,“我妹妹心思单纯,没有别的意思,请苏侍卫不要往心里去!” 他看来的出来,湛离欢对这个小侍卫十分重视,虽然是个下人,但有湛离欢在,谁也不敢轻慢! “啊?”苏清抬头,勾唇一笑,“言公子言重了!” 沈霈端着茶笑道,“这茶味道带着梅香,清苦却回味甘甜,不知道是用什么水泡的?” 明容立刻道,“是在这梅园中收集的梅瓣上的露水,又放了梅花煮过,所以梅香持久不散。” 沈霈恍然,“怪不得!” 言悦品了一口茶,道,“这茶似也和普通的碧螺春不同,。” 明容眼尾扫了湛离欢一眼,淡声笑道,“这是第一场春雨后的头茶,带着雨珠采下的。” 众人围着茶说起来,说说笑笑,又恢复了之前轻松的气氛。 “对了!”明容突然道,“我父亲曾经的一个部下跟着商船出海,遇到海浪,被人救走,到了一个叫柏兰国的地方,养伤的时候同那里的一个贵族小姐日久生情,两人成亲后他便留在了那里。前几日他几经辗转,让商船给我父亲带了些东西回来,其中有一个木桶装的是酒,颜色是紫红色的,味道又苦又涩,但细细品味又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我让下人拿一些来让你们尝尝。” “那么神奇,快拿来瞧瞧!”元璟先道。 明容微一点头,吩咐道,“玲珑,将木桶酒端一些来!” “是!” 玲珑应声而去,很快端着酒壶过来,放在众人面前。 重新拿了杯盏,玲珑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明容说的时候,苏清便已经想到是葡萄酒,此时一看,果然是。 第216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二更) 乍一看到这暗红清冽的颜色,前世又恍惚近在眼前,她外公最喜欢收藏法国的各种葡萄酒种类,家里有两个酒窖,不懂事的时候,她偷偷喝了一瓶,醉了一天一夜。 元璟喝了一口,笑道,“这不就是用葡萄酿的酒吗?以前有番邦进贡过,只是这酒实在没什么力道,味道又怪,皇上赏了我家老爷子,我家老头喝了一口说是猫尿,让人全部都扔了!”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都笑起来。 沈霈浅抿了一口,道,“虽然刚开始喝起来味道不好,但是余味悠长,让人迷恋。” 他说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自顾倒了一杯要喝。 苏清抬臂轻轻一拦,淡声道,“这种酒虽然没什么力道,但这样喝的话也极容易醉人。” 沈霈眸光温润,“好,那我慢些喝!” 言悦抬目看过来,眸光一闪,开口笑道,“我记得苏侍卫是村子里的,难道以前也喝过这番邦进贡的酒吗?” 方才言悦敬酒也许苏清还有些怀疑,此刻听了这种挑衅的话,便已经确定这姑娘的确是在针对她。 看她恭维讨好明容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原因。 湛离欢冷目一寒,淡声道,“村子里的人喝过这酒有什么稀奇吗?这是葡萄酿的酒,葡萄本就是农人种的,难道变成了酒,就成高贵不可攀之物?” 言悦被湛离欢带着冷意的眸子一扫,心生寒意,脸色一白,讷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空气似又凝滞下来,静默中,苏清看着言悦,淡淡启口,“这种酒的确是葡萄所酿,分为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也可以按甜度来分,分为干、半干、半甜、和甜葡萄酒四种,干葡萄酒是含糖量最低的。” 苏清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抿了一下,道,“这个酒就是半干,口感圆润,细品之后有微微的甜味。” 众人一静,都向着苏清看过来,连元璟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歪头等着苏清说下去。 “另外还有静酒和起泡酒,汽酒之分,起泡酒和汽酒都是含有一定量co2气体,区分就在于前者是酿造的时候产生的,后者是酿造后以后人工添加的co2。” 言遇等人听的愣愣的,连co2是啥根本都不知道。 苏清继续道, “葡萄酒的好坏,第一看葡萄种类,第二闻它的香气,第三看它的浓度,第四,品它的余味。好的葡萄酒酒色清澈桃红,气味自然浓香,倒入杯中会会挂杯,味道平顺,回味悠长。喝这种酒最好用玻璃杯、就是透明的琉璃杯,透明的琉璃映着桃红色的葡萄美酒,才是最佳搭配。” 她话音一落,明容立刻笑道,“是的,同这酒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套琉璃杯,你若不说,我还不知道那杯子原来是专门喝这酒的!” 说罢她吩咐玲珑道,“将那套琉璃杯拿来!” 此时言悦的脸色已经是一阵白一阵红的,火辣辣的烧热。 沈霈笑道,“苏清,你好厉害!你难道去过外邦,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而且很多词,我们听都没听说过。” 苏清眸光一闪,温淡笑道,“这种酒有药用价值,可以疏通经络,助眠养肝,延年益寿,我跟着爷爷学医,所以知道一些!” 元璟一直淡淡的看着少女,看着她一双眸子闪动,直觉她是在骗沈霈,唇角微微一勾,莫名的心情便好了起来。 沈霈恍然,“原来这酒还有这么好处,那我们便多喝一些。” 湛离欢看着少女的眸光流转,心底轻笑,爷爷到成了她的挡箭牌,他偏不相信这些是苏老教她的。 男人目光微深,宽袖下握住苏清的用,微一用力。 怕别人察觉,苏清自是不能挣扎,回头看了男人一眼,恭敬笑道,“尊上也来一杯吗?属下敬您!” “为何敬我?”男人薄唇殷红,眼神安静又幽深的看着她。 苏清和他对视一眼,又垂下眸去,“因为、尊上对属下的爱护。” “爱护,指的的什么?”男人笑意浅浅,神色莫测。 苏清皱了皱眉,宽袖下用力捏了一下男人的手指。 湛离欢低眉一笑,不再当众逼迫她,用另一只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主上喝了,苏清自然也一口喝了下来。 男人皱眉看过来,“不是说这样容易醉酒吗?” 苏清抿了一下唇,道,“属下经常喝,对这种酒免疫,无妨!” 湛离欢靠近些,低声道,“我和你同房睡了一年,怎么不知道你经常喝这种酒?你那些话骗骗别人还行,骗我根本不可能,回去以后,老实给我交代!” 苏清耳根下染了一抹红晕,似酒后薄醉,眸光一转,淡淡睨他一眼,沉默不语。 湛离欢端酒浅抿,唇角低低笑开。 其他人喝酒品茶,正谈天说地,无人注意到湛离欢和苏清之间的不同寻常。 玲珑将琉璃杯取来,倒上葡萄酒,色彩如云漓闪动,晶莹剔透,果然更多了几分雅趣。 “的确有几分风雅!”沈霈摇着杯中红酒,淡淡笑道。 元璟也道,“我家老爷子若是这知道这酒要这般的喝,还能延年益寿,大概也不会当成一坛猫尿给扔了!” 众人听了,又笑了起来。 明府前院,明夫人站在花园中,招了一个下人来问道,“梅园里那几位公子在做什么?” 小厮道,“回夫人,小人远远的看着,几位公子正在饮酒,说笑的很开心。” 明夫人满意点头,又问道,“小姐可是和湛离欢坐在一起?” 小厮摇了摇头,“小人离的远,又有梅树挡着,看不清。” 明夫人目光闪了闪,挥手道,“好了,你去吧!” 她带着丫鬟,方要回房去,就见迎面府中侧夫人肖氏带着自己的儿子明喆正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低低交代什么。 “侧夫人这是要去哪儿?”明夫人站在路中间,气质雍容,淡笑问道。 肖氏一怔,随即笑道,“妾身参见夫人!” “参见母亲!”明喆也跟着请安。 明喆是府中长子,当年肖氏生下他时,明郡王曾想让明夫人抚养,可当时明夫人有了明容,又心高气傲,便拒绝了,没想到后来自己一直都没再生,如今也是后悔的不行。 “听说大司马、元世子和相爷家的公子都来咱们府上了,妾身想带着明喆过去见见,让他也认识认识一下这些贵公子,以后若入朝对他也有益处。” 明夫人道,“没有这个必要吧!来的都是贵人,而且都是各个府上的嫡子,明喆过去岂不是自取其辱,身份不搭,还是不要结交的好,免得人家以为咱们巴结,丢了颜面。” 肖氏笑脸一僵,变的青白难看,讪讪笑道,“夫人这话言重了吧!即便喆儿是庶子,也是咱们明府的少爷,是老爷的长子,以后说不定要继承爵位的,不比那些贵公子身份低。夫人这般说,岂不是自贬咱们的身份。” 明夫人眼底一凉,嗤笑道,“即便继承了爵位,也改变不了庶子的出身。你若觉得能入那几位公子的眼,便带着明喆去试试,不过到时候受了冷落,丢了脸面,可别怪本夫人没提醒你们!” 说罢,明夫人抬步而去。 肖氏咬了咬牙,等明夫人走远后,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恨声道,“拿什么公主架子!以后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明喆皱眉道,“母亲,咱们别去了!” 肖氏气声道,“本来你妹妹要跟着来,早知道还不如让她来。” 明喆道,“都是一些公子,妹妹来做什么?” 肖氏瞥他一眼,“你真是读书读傻了!行了,不去了,你回去读书吧!” 梅园,两个穿丫鬟服侍的女子偷偷藏在树后向着前面偷看。 绿衣丫鬟看了看左右,担忧的道,“小姐,咱们回去吧,若被夫人看到,奴婢定要挨骂的!” “怕什么,有本小姐护着你呢!”女子满不在意的道,眼睛看着前面问道,“哪个是大司马,哪个是元世子啊?” 丫鬟巧儿道,“他们来过府里几次了,小姐没见过吗?” 明羽摇头,“我每日被娘亲关在院子里,哪里见过那些公子!” 她说罢,拉着巧儿继续往前,“看不清楚,咱们再往前靠靠!” “不能去了,再近就要被发现了,小姐,咱们还是走吧!”巧合慌张道。 “不走!人都没看到,我才不走!”明羽俏脸带着好奇,不断的往前张望,眼睛咕噜一转,对着巧儿道,“你去给我端一杯茶来!” “小姐,你要茶做什么?” “别问,快去!”明羽一推巧儿。 “那小姐别乱动,奴婢很快回来!” “知道了!”明羽俏脸冻的通红,双手放在唇上哈气。 第217章 主子喜欢美少年(三更) 湛离欢喝了几杯酒后,起身由明府的下人带着去出恭。 一出梅园,突然一个小丫鬟端着茶盏撞过来,杯盏撒在男人如墨的袍角上,浸湿了一片。 “奴婢不知有意的!”小丫鬟蹲在男人脚下用帕子将茶叶拂去,眼睛一转,抬头看去,顿时一愣。 男人俊颜淡淡,高贵冷沉,一言未发,抬腿越过她走了。 少女还蹲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男人的背影,脸色绯红。 巧儿跑过来,惶恐道,“小姐,你真的太莽撞了,若是让大夫人知道,定会罚你的!” “他长的真好看!”少女唇角抿着笑,痴痴的道。 “什么?”巧儿问道。 “他就是湛离欢!果然如传言中一样的高贵、英俊!”少女将空了的茶杯抱在怀里,眉目含春,想偷了腥的猫一样,笑着跑开了。 冬日天黑的早,傍晚时众人自明府离开,各自回家。 苏清坐在马车里,身体跟着马车一晃,脑袋便有些迷糊。 她以为自己不会醉,又难得看见以前喜欢的东西,便多喝了几杯,却忘记了经常喝就有了免疫力的是前世那个身体,现在的还是个酒量尚浅的少年。 湛离欢见她目光迷蒙,浅笑一声,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在自己肩膀上,低沉道,“不是说自己不会醉吗?” 男人的肩膀宽阔有力,让人觉得异常的舒服,苏清心生懒惰,不愿起来,便决定放任自己一次,听到男人的话,眯着眼睛道,“我骗你的,我根本没喝过。” 男人揽少女在怀,闻着她身上混着葡萄香的气息便觉得也恍惚起来,此刻听到她软糯的语气,更是心中发软,微微低头看着她,“那还喝那么多。” “我喜欢!”苏清嘟囔道。 “喜欢便能放纵?”男人冷哼。 “就一次!”苏清淡淡道。 “那我也放纵一次,可不可以?”男人低低问道。 “嗯?”苏清脑子里有些迷蒙,闭着眼睛发出一声鼻音。 男人已经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暗光下,苏清顿时长睫一颤,声音带着酒后的低哑,还有几分轻嗔,“湛离欢,你又忘了你说的话,又、欺负我!” 男人心口酥麻,软的一塌糊涂,薄唇顺着她的鼻梁吻下来,呼吸一促,贴在她唇上,随即启唇,将她的柔软含在口中。 苏清心口一跳,偏头要挣扎。 男人一手揽着她肩膀,一手捏着她下巴,再次寻到她的唇霸道的吻下来。 清冽的酒香和男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越发让苏清无法抗拒,纠缠了一会,牙关一松,男人顿时闯了进来,两人你守我攻,一个势在必得,一个恍惚无力,胜负已定。 男人将少女虚软的身体抱起来放在怀里,深深浅浅的吻她,缠绵不休,一直吻到马车到了湛府。 封九没像往常一样将马车停在府外,一直从大门进去,走的缓慢,到了暮山院外,才停下,低声道,“尊上,到了!” 胶着在一起的唇稍稍分离一丝缝隙,男人微微喘息,炙热的呼吸喷在苏清脸上,抬手摸了一下她有些红肿的唇,暗影下,眸光流转,温柔迷离。 苏清气息不稳,和他对视一眼,立刻闭上眼睛。 男人胸口鼓动,似笑了一声,将苏清披风上的风帽给她遮住脸,然后打横抱起往外走。 苏清脑子里空白,什么也不管了,坦然的窝在他怀里。 湛离欢抱着她,大步往暮山院走,封九低着头,脸色平常。 院子里,封十一和铁花雪狼站在石路上,三双眼睛,都愣愣的看着湛离欢抱着苏清走了过去。 天色已经暗了,湛离欢怀里的人还戴着风帽看不到脸,可是封十一知道,肯定是苏清没错。 直到湛离欢进了卧房,看不到了,封十一才回神,抬手摸了一下铁花的头,“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我们尊上真看上你家主子了!” 封十一有些惆怅,他家主子喜欢上一个美少年,这虽然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以后生孩子的事怎么办? 难道他家尊上要绝后了? 这可是件大事。 他脸色忧伤,去和封九说此事,本以为封九会震惊,会和他一样担心主子后代的问题,万万没想到,他说完自己的纠结以后,封九只送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便走了。 封十一刹那间觉得自己很孤独。 房内,湛离欢解了苏清身上的披风将她放在床上,随即欺身上去,捉着她的下巴继续吻。 苏清用力挣扎,不再像之前那般配合,狠狠在男人唇上咬了一口,“够了没有?” “没有!”男人紧紧吻住她。 又是一阵深吻,苏清觉得自己要溺毙在男人狂烈中,直到衣领一松,男人的手探进去,她彻底清醒,挑开男人的手,一个翻身将男人压在身下,手臂按着他的肩膀,急促喘息。 男人薄唇殷红,星眸深邃如夜,看着她哑然一笑,“你若喜欢,我在下面也可以!” 苏清脸上一红,翻身下床。 男人仰面躺在床上,抬手盖住眼睛,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笑的像只思春的狐狸。 明府 晚上明容沐浴后坐在妆台前一边看书,一边让玲珑帮她把长发拭干。 玲珑手里拿着布巾小心轻柔的给明容擦着头发,低声道,“郡主,今日二小姐也去梅园了。” 明容眼尾一挑,“明羽?我怎么没见她?” “二小姐是偷偷跑去的,扮成丫鬟躲在暗处,后来还拦了欢少的路,茶盏泼了欢少一身。” 明容眸光闪了闪,“后来呢?” “欢少根本没理她,径直走了!”玲珑声音里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冷意,“她定然是想引起欢少的注意,却是自取其辱!” 明容翻了一页书,淡声道,“也许她只是好奇罢了!” “小姐,你别看二小姐一副天真的模样,其实心机多着呢!您不能大意!” 明容淡声一笑,“难道你认为离欢会喜欢上她?” “那当然不可能!可就怕有人使阴谋诡计,后院的那些手段,小姐不要小瞧了!”玲珑道。 明容放下书沉思一瞬,缓缓摇头,“不可能的,明羽不像侧夫人那般,你想多了!” “小姐是太心善了!”玲珑叹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欢少身边的那个近卫,小姐也不得不妨,欢少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实在、” “好了!”明容打断玲珑的话,英美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冷意,“你们以为我是离欢的什么人?这个要防,那个也要防,我有立场吗?他说过喜欢我,或者要娶我吗?” 玲珑立刻低下头去,“是奴婢多嘴,小姐别生气!” 明容心中烦躁,将书扔在桌案上,“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 “是,奴婢谨记!” …… 睡了一觉,苏清彻底醒了酒,早晨起床,站在院子里深吸了口气,就见封十一站在廊外皱眉直直看着她,一副纠结痛苦的模样,像是便秘了几日,想找她开药又张不开嘴的模样。 苏清睨他一眼没理,想着这种事他不好意思张口,但憋急了总会来找她。 但一连两日,封十一遇到她都是这副模样。 苏清看不过去了,开了一个药方给了封九。 封九问道,“这是治什么的?” “便秘!”苏清道。 “给谁?” “十一,我看他不好意思和我开口,所以让你转交!”苏清淡声道。 封九唇角抖了抖,道,“好,我会给他的,也替他谢谢你!” “不客气!劳烦!”苏清道了一声,回去了。 封九攥着手里的方子,眼睛一转,招了一个下人来,吩咐他去抓药熬药,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小厮听话的去了。 等药熬好端到封十一面前,听下人说是尊上赏下来的补药,封十一气也不待喘的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便碰不到十一了,但是院子里总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屎味。 第218章 折磨 除了封十一,暮山院最让人感到惊奇的就是铁花和雪狼的变化。 自从那日颜灵儿来闹了一通后,铁花和雪狼之间似乎就不一样了,以前是铁花每天追着雪狼咬,现在变成了雪狼追着铁花屁股后面跑,像个孩子整天赖着大孩子一样。 再过两日,又变成了铁花追着雪狼跑,不过在没有之前汹汹气势,整日叼个胡萝卜跟着雪狼。 厨房里的厨子则每天都发现胡萝卜少两根。 进了腊月,天气越发的寒冷,每天夜里张管家都能看到铁花跑出来,将雪狼偷偷叼进自己的窝里,让它在自己怀里暖着睡觉。 当雪狼每天骑在铁花脖子上作威作福时,暮山院所有人都佩服起雪狼来。 凭一只兔子,竟然收服了狼犬,这真是一大奇迹! 这日湛离欢自书房出来,看着铁花团了雪球哄着雪狼玩,那龇牙咧嘴的样子便让他心里窝火,扫了铁花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哼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铁花已经不要出息了,它只要有雪狼就行。 这样一来张玉和封十一也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每日跟在铁花身后护着雪狼了。 张玉看着被铁花宠爱的雪狼,突然想起苏清的那句话,柔弱也是一种力量! …… 城中,聚贤楼。 三楼雅房内,隔着紧闭的房门,暧昧的喘息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听上去像是被掐着脖子,绝望而痛苦。 良久,声音渐渐停了,房内,男人掀帐下床,身上穿着一件亵裤,松松垮垮的披着一件外袍,一脸的餍足,坐在藤椅上,闭目假寐,冷声道,“穿好衣服,滚吧!” 帐内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帐帘掀开,女子拢着衣衫,满脸惧色,“我想在这多呆一会儿!” 玄宸瞥眼过来,看着女子咬唇柔弱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点头笑道,“怎么,不舍得本少?” 女子低着头,紧紧拢着领子不敢出声。 玄宸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起身过去,冷声道,“那帮我穿衣服!” 女子光脚踩在地上,脱了男子的外袍,将地上洒落的中衣捡起来,一件件给他穿上。 女子面孔苍白恐惧,手指颤抖,半晌才系上一个口子,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和这个男人相处,她仍然从心里感到恐惧。 男人也不着急,直直的站在那。 当女子蹲下身给男人系玉带时,男人眸子里暗光一闪,将下身对着女子的脸猛的往前一拱,女子顿时跌坐在地上,羞窘而慌张的仰头看着他。 玄宸心情舒畅,不怀好意的低低笑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大公子!”女子出声,讷声道,“能不能把这酒楼里的李妈叫进来?” 男人淡淡点头,吩咐门口的侍卫道,“把李妈叫来!” 他一边说着,人也已经出了房门。 桃妮长长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低低喘息。 片刻后,李妈进来,让人准备了沐浴的水,侍奉桃妮沐浴。 脱了女子的衣服,李妈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已经见怪不怪,却仍然感到心疼,这个月,桃妮已经被招来三次,每次都会弄一身的伤。 玄宸床上喜欢女子尖叫,便拼了命的折磨。 女子身上旧伤的痕迹还没好,肩膀胸前又满是新伤,抽打的痕迹,还有咬的齿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李妈一边给她小心上药一边道,“这药是用小姐的钱买的,据说祛疤很好,小姐不用担心留疤。” 桃妮光着身子坐在澡盆中,周身氤氲这水汽,她一双眼睛死寂荒芜,听到李妈的话也并没有半分波动。 李妈轻轻一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有没有家人?告诉他们,也许会有办法!” 桃妮眼中这才露出一抹慌张,转头急声道,“不,绝对不能让我的家人知道,你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李妈忙点头,“好,好,我不说!” 桃妮这才放心下来,往自己身上撩水。 李妈给她洗了澡穿上衣服,慈和道,“小姐先等等,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嗯”桃妮眼神无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很快,李妈回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放到桃妮面前,“已经凉了,小姐喝吧!” 桃妮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汤药,端起来,一闭眼一口喝了下去。 李妈似想到什么,低声道,“大爷一直不知道你在用避子汤,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桃妮冷笑,“他怎么会怪罪,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放心吧!” 李妈双手揪着衣角,淡淡点头。 桌子上放着一个红木雕漆的盒子,桃妮打开,果然,里面是名贵的首饰。 每次玄宸走的时候,都会给她一盒首饰,精美华贵,价值不菲,以前她喜欢漂亮的首饰,也羡慕京城里的女人穿着精致,可是现在看着这些首饰,她只厌恶的想吐。 随手拿出来一个碧玉镯子给李妈,“这个给你!” 李妈接过去又放回盒子中,关上木盒,体贴的道,“我知道这些首饰你不方便拿回家,我都给你放着,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到。” 桃妮目光一动,抱住李妈的腰,眼泪顺着娇美的脸庞淌下来,哽声道,“李妈,你像我娘亲一样对我那么好,我想我娘亲,想我姐姐,我好想她们!” 李妈怜爱的抚着桃妮的头顶,温声道,“别怕,会过去的!” 这些贵公子身边都是女人,对一个女子总有腻的那一日,等他腻了,桃妮也许就解脱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总得过去下。 桃妮脸埋在李妈怀中,呜呜哭起来,哭的那般伤心无助。 …… 桃妮回到医馆,已经是下午了,苏老正帮人诊脉,江伯拿药,红绸在后院不知道忙什么。 苏老抬头看了桃妮一眼,低下头去,继续凝神看病。 桃妮心虚的低下头去,忙向着柜台后走,“江伯,我来帮你!” “妮子,你这半天去哪儿了?”江伯笑呵呵问道。 桃妮低着头抓药,低声道,“去隔壁街的绸缎铺,和他们家的绣娘学绣花了!” “你们这些姑娘就喜欢这些!”江伯笑了一声,将药包起来给病人。 等病人走了以后,苏老起身,微微佝偻着腰,淡声道,“桃妮,你跟爷爷到后院来一趟!” “嗳!”桃妮应了一声,将领口的衣服又往上拽了拽,才跟过去。 苏老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袄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抽旱烟,脸色微沉,看桃妮过来,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这儿!” 桃妮眸光一闪,缓步走过去坐下,笑道,“爷爷,你是不是嫌我贪玩了?那我下次不去了!” 苏老面容慈和,一双苍老的眼睛没有半分浑浊,问道,“桃妮,你真的去绸缎铺学绣花了?” 桃妮讪讪笑了笑,讷声道,“是啊,怎么了?” “桃妮,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爷爷?”苏老认真的问道。 “没有啊!”桃妮立刻否定,“爷爷、为什么这样说?” “爷爷也说不好,就是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苏老沉眉道。 桃妮拉着苏老的手臂晃了晃,娇俏笑道,“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那家绣娘实在是绣的太好了,好几个姑娘都在那跟着学,我绣着绣着就忘了时辰。爷爷若是不高兴,我以后就不去了!” “爷爷没有不高兴,你整天呆在医馆里守着我这个老头子,我知道委屈你了,你要是真去学刺绣,就算花银子,爷爷也愿意让你去!” “我一点也不委屈,我跟着爷爷学了好多东西。”桃妮抿唇笑道。 “有事一定要告诉爷爷,你爹娘走的时候托付爷爷要照顾你,爷爷解决不了的事还有苏清和虎子他们,知道吗?”苏老目光慈祥,拍了拍桃妮的手。 桃妮喉咙哽咽,面上依旧笑着,“我知道!” “好了,中午吃饭没有,红绸还在厨房给你留了饭,如果饿了就去吃一点!” “嗯!爷爷对我真好!”桃妮红着眼笑道。 此时医馆里又来了病人,苏老起身过去诊病,桃妮也帮着一起去抓药,看不出任何异常。 夜里,桃妮收拾好以后上楼,红绸跟进来,点了灯,给桃妮铺好了被褥,见桃妮呆坐在椅子上,上前道,“桃姐姐,脱衣服睡觉吧!” 桃妮惊怔回神,“你去睡吧,我自己来!” “哦!”红绸听话的应了声,出去关上门。 桃妮起身将门插好,才开始脱衣服。 外衣,中衣,桃妮走到铜镜前,将自己的肚兜也解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镜子里裸露的自己。 刚刚十四岁的少女还带着稚嫩,身段却已经渐渐成熟,皮肤白皙光泽,满身的伤痕,看上去反而添了些病弱的美。 她本长的娇俏秀美,经了男女情事之后,眉梢眼尾多了妩媚,更加楚楚动人。可是此刻她眼中看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满心憎恶,闭上眼睛都是让她恶心的那些画面,驱除不掉,像是毒瘤长在她身体里。 她知道,她想象的和虎子在一起的温馨画面,想象的那个种满桃花的院子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那样的恨,那样的不甘心。 眼泪流下来,女子闭上眼睛,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苏家人! 第219章 出事(二更) 赤影军放了一天假,上官驰刚回家,便有睿阳王府的下人来,说二爷要找他。 上官驰心中咯噔一下,心底有些恐慌,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还是上次的茶楼,推门进去,玄宁正闭着眼倒在矮榻上,一俊俏的小倌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跪在他身侧轻轻捶腿,旁边一姑娘正一边弹琵琶一边唱曲。 仔细看,那小倌和弹琵琶的姑娘有七分相似,像是双生子。 听到下人禀告,玄宁懒懒睁开眼,瞄了上官驰一眼,道,“坐吧!” “多谢二爷!”上官驰比那小倌还多几分奴才样,缩着肩膀跪在对面的蒲团上。 小倌探手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 小倌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一探身便能看到前胸,白嫩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痕迹,都是风月场混过的公子哥,上官驰一眼便知道那是什么,忙低下头去。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玄宁挑着眉,笑容阴冷。 上官驰浑身一颤,“二爷,这事有些棘手,那小子实在是难缠。” 玄宁冷笑,“你不是跟本少夸口一定将她赶出赤影军吗?本少怎么听说她反而做了湛离欢的亲卫,如今风光的很!” 上官驰低着头不敢回话。 “废物!”玄宁猛的将桌案上的茶盏一推。 上官驰吓的一抖,忙低头伏下去,瑟瑟道,“请二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保证这次就算不杀了她也要她半条命!” “你打算怎么做?” 上官驰眼睛急转,突然想起什么,忙道,“苏清家在锦绣街开了一家医馆,小的还去过!” “那又怎样?” 上官驰阴狠一笑,意味深长的道,“那医馆看病的大夫是苏清的爷爷,听说他们关系很亲厚。” 玄宁猛然想起苏清的爷爷就是覃太医。 他冷声一笑,“这次不要再搞砸了,事情设计周密一点!” “二爷放心!小的保证这次能杀了她!” 玄宁目光一闪,想起苏清那张俊俏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淫笑,“那么俊的人,杀了可惜,抓住她以后先不要动手,派人通知本少,本少亲自去处置!” 上官驰立刻会意,连忙点头,“小的帮二爷把她收拾卑服的,等着二爷!” 玄宁笑了笑,“只要你帮本少把事情办好,本少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伸手一招弹琵琶的女子,“心儿,把上官少爷带到里面去,好好伺候伺候上官少爷!” “是!”女子放下琵琶,起身向着上官驰走过来。 玄宁对上官驰道,“可怜你在赤影军里做了一个月的和尚,本少将自己的人给你弄一回,给本少悠着点!” 上官驰又是激动又是惶恐,“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女子一边脱衣一边向着里屋走,回头妩媚一笑,“上官少爷来吧!” 上官驰只觉半个魂都没了,起身直勾勾的跟了上去。 很快里屋便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玄宁也跟着下腹一热,翻身将身边的小倌压在身下,迫不及待的亲下去。 …… 医馆里,只有虎子和流非回来,苏老没看到苏清,有些失望,但听到虎子说苏清在暮山院呆的很好,便也放心下来,让桃妮和红绸去买鸡买肉,给虎子和流非两人做好吃的。 午饭后,虎子在院子里帮苏老晾草药,桃妮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套新做的中衣,柔声道,“虎子哥,这衣服是我新做的,上好的绵绸,贴身穿可舒服了,你回校场的时候别忘了带着!” 虎子看了一眼,道,“桃妮,你平时照顾爷爷已经很辛苦了,不用再帮我做衣服,我衣服够穿!” 桃妮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手里捧着衣服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虎子看着桃妮这副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俊朗笑道,“好,我穿,一定带着!” 桃妮这才抿唇淡淡笑了笑。 她微微偏头,露出墨发上一支鎏金的双翅金簪,眉目含情,“虎子哥,你看我戴着这簪子好不好看?是不是也像京城里的小姐了!” 虎子转头看去,见那簪子精致,笑道,“好看,这簪子一点很贵吧!” 桃妮眸光一闪,忙道,“我经常去绸缎庄帮着做绣活,是个绣娘送给我的,大概是她不要的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人,她到是大方!”虎子一面用手扒拉草药,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桃妮不再说簪子的事,低头翻看手里的衣服,想看看有没有落了针线的地方,问道,“虎子哥,你在赤影军里好吗?” “嗯,除了累点,其他都挺好的!”虎子笑道。 桃妮走过去,踌躇道,“既然那么苦,就别去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吧,我想家了,想我爹娘,也想我长姐,现在古榆村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眼中沁了泪,声音微哽。 虎子一怔,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回家?” 桃妮低头拭泪,“我就是想家了,不想呆在这城里了!” 虎子以为平时她自己在医馆孤单了,安抚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嘛,等我和苏清大壮做了将军,带着你一起衣锦还乡!” 桃妮含泪摇头,“我不想让你做将军了,我就想咱们回到村里和以前一样,每天一起上山,一起抓鱼,在城里卖鱼读书,我就想过那样的日子!” 她抓着虎子的手臂恳求,“咱们回去吧,好不好?” “桃妮,你不是一直喜欢这城里的日子,羡慕那些小姐,等我们做了将军,就让你过上那样的日子!”虎子道,“再说,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卖鱼啊,我们几个好不容易进了赤影军,大壮还升了校尉,我们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村子里去!” 他声音一顿,又道,“你要是想家,不想在京城里呆了,我就跟爷爷说一下,雇辆马车送你回古榆村去。” “那你们呢?”桃妮红着眼问道。 “一日不功成名就,我一日不会走!”虎子坚定的道。 桃妮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正好我们今天都在,你要是想回家了,我去和爷爷说,今天就帮你安排!”虎子说着,转身要去找苏老。 “不要!”桃妮一把拽住虎子的手臂,摇头道,“我不自己回去,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 “桃妮,你自己要想清楚,毕竟你是个姑娘家,和我们不一样。”虎子正色道。 桃妮低头考虑了片刻,抬头时仍旧道,“我不走了!我舍不得爷爷,舍不得你们,我留在这里!” “桃妮,你想好了吗?” 桃妮点头,“想好了!” 虎子俊朗的脸上带着暖意,“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和爷爷说!” 桃妮强挤出一抹笑,“我知道!” …… 赤影军放假,苏清却因为跟着湛离欢出城没能回去,不过见识了一下城外大营,看到几万赤影军训练的壮阔情景,苏清心中澎湃,更加坚定了自己做将军的志向。 她在大营里还见到了大壮,看到他站在众人之间训练,人瘦了,也高了,越发的稳重,已经从憨憨少年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军人。 次日一早,苏清自校场上训练回来,封十一将一封信递给她,“苏清,有人给你送来一封信!” 信? 苏清错愕的接过来,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顿时一变。 信封里是一缕灰白的头发,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苏清心头一沉,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起,颤手打开信纸,一行行看下去,脸色也变的苍白。 “你的亲人在我们手上,立刻过来,晚一刻剁一根手指。一个人来,我的人在暗处,若发现有人同行,立刻要了你爷爷的命!” 信的下面附了要苏清去的地址。 苏清脸色冷厉,将信封贴身收好,转身便往外走。 十一皱眉喊道,“苏清你干嘛去?” 苏清头也没回,纵身而起,几个飞跃人已经消失。 “难道出事了?”十一脸色一凛,回身想要去禀告湛离欢,眸子一转,又停了下来,看了看苏清去的方向,飞身跟上去。 苏清离开湛府后,先回了医馆,一进门,只有江伯和桃妮在,她心头顿时沉了下去。 “苏清?”桃妮欢喜的喊了一声,跑过来问道,“你怎么才回来,虎子哥和流非一早就走了!” “爷爷呢?”苏清声音嘶哑。 桃妮怔了一下,道,“方才来了个人,说家里的老娘病的起不来床了,说的可怜,爷爷就跟着他去家里看病了!” 苏清闭了闭眼睛,转身往外走。 桃妮见她脸色难看,忙跟上来,“苏清,出了什么事?” 苏清回身,“没事,你和江伯把铺子关门,除了我们自己人,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 桃妮脸色变了变,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苏清,爷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别担心!听我的话,把门关好!” “嗯嗯,我现在就关门!” 苏清又看了一遍信上的地址,在南城一处巷子内,苏清快步往那走。 220章 三更 穿过几条街,左拐右拐,进了一处巷子,一接近那处院落,苏清身后便有人跟了上来。 苏清知道是对方的暗哨,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 一处深巷内,苏清停下来,走到漆黑的木门前,抬手敲门。 门立刻被打开,两个蒙面黑衣人拿刀放在苏清的脖颈上,压着她进去。 是个普通的两进院子,前院四间正房,左右各有厢房,一进去便看到两个黑衣人压着苏老在大厅内,然后迅速后退。 苏老被封着口,目中没有害怕,只对她不断的摇头。 很快,苏老身影消失,被人带走了。 “我来了,放了我爷爷!”苏清眉目清冷,对着威胁她的黑衣人道。 屋子里走出一人,同样黑衣蒙面的打扮,冷声道,“我们会放了你爷爷,只要你乖乖听话!” “我现在已经来了,身上也没有武器,你们放心!”苏清淡声道。 黑衣人对着身后一点头,又一黑衣人出来,手里拿着一粒丸药,递给苏清。 黑衣人道,“吃下去,我们就放了你爷爷!” “这是什么?”苏清问。 “只是普通的散功丸!” “你们放了我爷爷,我立刻吃!” 黑衣人猛的冷声一喝,“你没有资格谈条件,我数到三,你若不吃,我立刻让人剁了你爷爷的手!” “不要!”苏清急声出口,拿起那药丸放进嘴里。 黑衣人看着她吞咽下去,才冷笑道,“绑了她的手,带她进来!” “我爷爷呢?” “放心,你一进来,我们立刻放了你爷爷!” 身后拿刀的黑衣人拿了绳子,将苏清的双手反绑身后,推着她往屋里走。 进了一间类似书房的屋子,黑衣人按着书桌上的墨砚用力一转,书架轰隆一声向着两边错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地道。 苏清眸色一深,随即被推着往下走。 等苏清一下暗道,一人自旁边的屋子走出来,笑道,“在湛府奈何不了你,出了湛府,我看你如何嚣张?” 黑衣人上前询问是否要放了苏老。 上官驰身后出来一人立刻道,“不能放,万一他回去告密,那咱们就暴露了,先把他关在后院。” 上官驰道,“听他的!” 黑衣人这才应声而去。 他身后的人正是被赤影军驱除出名的李斌,李斌离开赤影军后,没有回柳州,而是一直呆在上官府,成了上官府的的侍卫统领,也做了上官驰的幕僚。 上官驰又招来黑衣人,吩咐道,“去睿阳王府通知二爷,就说万事俱备了!” “是!”黑衣人转身而去。 上官驰抬步要进暗道,被李斌一手拉住,“上官兄去做什么?” 上官驰表情狠戾,“之前我屡次被那小子暗算,此时她落在我手里,我定要出口气。” 李斌忙道,“她若有事,二爷那里怎么交代?” “我又没说要打死她,二爷要问起来,我就说苏清不肯屈服,我是没办法才动手!”上官驰冷哼一声,下了暗道,他身影一消失,书架立刻无声阖上。 暗室和普通的房间一样,铺着地板,顶上挂着琉璃灯,有床还有桌椅,此刻苏清被绑在墙上,两个黑衣人持刀守在门口。 隔壁的暗室内,上官驰抽开墙上的一块方砖,正好能看到苏清的脸。 他将一根手臂粗细满是倒刺的鞭子交给属下,阴冷笑道,“她不是有一身铁骨,那就用这个,看她会不会求饶?” “是!”黑衣人拿着冰凉的铁鞭,返身出去。 隔壁暗室内,苏清看到黑衣人进来,问道,“我爷爷呢?” “放心,我们说话算话,你一进来,我就吩咐人把你爷爷放了!” 黑衣人话刚落,就见苏清猛然抬头,惊声喊道,“上官驰!” 黑衣人下意识的转头,就在他转头的瞬间,苏清“噗”的一声将之前吃的药丸吐出,正打在黑衣人的太阳穴上。 黑衣人痛呼一声,踉跄后退倒在地上,苏清双手自绳子中脱离,翻身一滚到了他跟前,捏住黑衣人的脖颈用力一扭,只听“咔”的一响,黑衣人脖子诡异的歪了下去。 苏清极快的抄起掉落的长鞭,随即纵身而起,向着门口闻声扑过来的两个黑衣人甩过去。 长鞭威猛,两个黑衣人顿时被甩飞,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暗室的门被打开,十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上官驰和李斌出现。 上官驰看着苏清冷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苏清冷冷看着两人,握了握手中长鞭,淡声道,“知道我在暮山院,知道我家开医馆,还和我有仇,符合这几个条件,除了你还有谁?” “知道也无所谓,今日落在我手里,就别想在跑出去!”上官驰一撇嘴,身后的黑衣人顿时都向着苏清扑过去。 暗室内,刀光剑影,黑影重重,杀气弥漫,苏清手中长鞭如蛟龙出海,气势威猛,片刻间,便有几个黑衣人被打中,断骨重伤,倒地不起,其他黑衣人更是连苏清衣角都没碰到。 苏清知道不能恋战,长鞭卷起一个黑衣人,挥臂甩在扑过来的黑衣人身上,趁对方攻势一缓,她纵身而起,挥鞭直直甩向上官驰。 鞭声呼啸,如雷鸣响动,上官驰面色一变,惶恐后退。 李斌立刻拔剑将苏清的长鞭一挡住,手臂旋转,卷住苏清手中的长鞭,猛的挑飞出去。 苏清仓皇后退,她方才虽然把药丸压在了舌下,但是药丸在口中化了一部分,此刻她一用内力,药力发作,开始头重脚轻。 李斌也发现了苏清的不对,步步紧逼而来。 苏清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上官驰看着和李斌缠斗在一起的苏清,怒声道,“苏清,马上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你爷爷!” 苏清闻言动作一顿,加上力气渐失,让李斌寻了空袭,一剑挥出,“噗”的一声扎进苏清的肩膀,鲜血四溅,苏清一声未坑,动作不停,徒手抓住李斌的剑,旋身一脚将李斌踢飞出去。 “来人,去把那老头带来!”上官驰见势不妙,大声喝道。 一黑衣人要跑出去传话,只听身后风声一响,随即中剑倒地。 苏清面无表情的拔下肩膀上的剑,飞剑杀人,随即纵身而起,一脚将一个黑衣人踢飞,夺了他手中的刀,对着上官驰 杀来! 她胸口还往外流着血,将胸前和半个肩膀染红,脸上也都是喷溅的血痕,一身煞气,眉目清寒,如地狱而来, 夺刀杀人,暗室中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去。 她受了伤,中了毒,力气正在一点点消失,她要在倒下之前将上官驰和李斌全部杀掉,爷爷才能安全。 李斌持剑再次扑过来,上官驰也发了狠,手执长鞭,趁苏清和其他人打斗,寻机便偷袭。 …… 此时巷子内,上百赤影军飞身而来,身形矫健,飞檐走壁,将院落重重包围。 院落四周的暗哨一个个被从屋顶上扔下来,封九和封十一一身杀气,飞身进了院子,罡气横扫,那些看守的黑衣人一声未吭便已经尸首分离。 湛离欢俊脸凝着霜雪,身形如风,刹那间便进了屋子,到了那间书房外,封九已经将暗道打开,湛离欢脚下不停,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暗道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男人脸色越发难看,扑身而下,看到暗室中的情形,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苏清满身的血,和上官驰李斌缠斗在一起,屋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个黑衣人,她明显已经到了撑到了极致,身体轻晃,被众人围攻,身上添了一道道伤口,却撑着不肯倒下去。 “清清!” 男人低低喊道,人已经到了少女跟前,他一路过去,所经之处,桌椅木床瞬间已经化为齑粉,暗室内罡气回旋,李斌和上官驰只觉浑身经脉逆转,甚至能听到自己浑身的骨头一节节碎掉, “清清!”男人轻柔的抱着苏清,声音微微颤抖,看着她满身的血,脸色白的吓人。 苏清早已经力竭,只凭一口气撑到现在,一看到男人,顿时浑身松懈下来,哑声道,“快去救爷爷!” “我知道,没事,没事了!”湛离欢将苏清抱起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低轻哄,“没事了!” 苏清放心的晕过去,湛离欢将她小心抱在怀里,抬步往外走。 他身后,李斌和上官驰似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连手指都动不了,只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惧,看着男人衣袍飒飒翻飞,迅速出了暗室。 封九和十一一左一右站在两侧,皆脸色冷凝,等着湛离欢离开,封九回头瞥了一眼上官驰,没有表情的吩咐道,“去准备一副棺材!” “是!”一赤影军应声而去。 此时,胡同口一辆马车正驶过来,玄宁坐在里面,双目兴奋,已经急不可待。 马车拐进巷子,突然停了下来,一隐卫飞身而来,在车外低低说了一句。 玄宁脸色一变,推开车门,果然见前面有赤影军的人,他眸中闪过一抹慌张,忙道,“赶紧掉头,马上回府!快点!” “是!” 赶车的侍卫忙应声,掉头回去。 玄宁心中焦躁,咬牙冷喝,“上官驰这个废物!” 告诉他要小心,怎么还是被湛离欢给发现了? “二爷,要不要派人杀了上官驰?”赶车的侍卫低声问道。 玄宁冷哼一声,“放心,他不敢说出本少,除非他一家子都不想活了!” 若此时动手,反而露了马脚。 马车出了胡同,飞快的向着睿阳王府而去。 一直进了睿阳王府的大门,玄宁才松了口气,不要说湛离欢不知道背后的人是他,就算知道了,他不信湛离欢还敢带兵到睿阳王府来杀人。 毕竟如今大楚还是姓玄。 他刚要往后院走,就听侍卫进来,有些犹豫的禀道,“二爷,湛府的侍卫送、送来、” 玄宁猛然转头,“送来了什么?” “送来,一口棺材!” 玄宁脸色一白,湛离欢这是什么意思?要他死? 湛离欢已经知道是他指使上官驰的? 侍卫见他变了脸色,忙又道,“棺材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人。” “谁?” “上官驰!” …… 棺材就放在前院中间,两侧各有侍卫守着,玄宁过去的时候棺材盖已经打开,他缓步走过去,往下一看,正对上上官驰满是惊恐的眼睛。 上官驰没死! 可是他躺在里面只有一双眼珠能动,直直的看着玄宁,似要对他说什么,但只发出一两声呜咽,涎水自唇角流淌下来。 “他怎么了?”玄宁皱眉问道。 侍卫道,“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已经碎了!” 玄宁浑身一颤,脸色霎时惨白,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寒风一过,渗骨的寒凉。 上官驰胸口还放着一封信! 是湛离欢给他的信! 写了什么?警告他还是威胁他? 玄宁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伸手去拿棺材里的信。 就在他探出手去的那一刹那,突然棺材侧板的夹层里猛然横出来一锋利的刀片,直接对着玄宁的右臂切下去,“唰”的一声,鲜血喷溅,断手落在上官驰身上。 “啊!” 玄宁嘶声惨叫,捂着断臂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直接晕了过去。 侍卫一怔,顿时都围过来,惊恐大喊, “二爷!” “快传府医!” “快通知王爷!” 第221章 警告 腊月的风冰冷刺骨,本安静的睿阳王府顿时乱成一团。 睿阳王和玄宸回来,睿阳王妃已经哭的几次晕过去。 府医正好自内屋出来,被睿阳王一把抓住,铁青着脸问道,“宁儿他怎么样?” 府医诚惶诚恐的道,“二少爷断了一只手,小的已经包扎过了,只要不再出血便好。二少爷失血过多,现在还昏睡着!” 睿阳王脸色发青,将府医松开,回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跟着玄宁的侍卫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玄宁如何同上官驰设计将苏清骗来,如何被湛离欢发现,以及赤影军送来棺材,玄宁被棺材里的机关所伤。 玄宸咬牙道,“湛离欢实在欺人太甚!儿子现在便带兵围剿湛府!” 说罢,气势汹汹往外走。 “站住!”睿阳王冷声一喝,表情阴沉,“你的兵打的过赤影军,你要京城大乱吗?” “二弟的手难道就这样断了?”玄宸目光阴狠仇恨。 睿阳王心疼不已,却也知道此事是他们理亏在先,找上湛府也讨不到便宜。 湛家虽然对皇室恭敬,但是这么多年紧紧握着兵权,就是一种威慑! 如今断玄宁一只手臂不是狂妄,是警告! “是宁儿先抓了湛离欢的亲卫,你找上门去怎么说?”睿阳王沉声道。 “难道一个亲卫比的上二弟的身份尊贵?” “可那是湛离欢的亲卫!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玄宸一拳捶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咬牙道,“此事我绝不会罢休!” 睿阳王负手踱步,问那侍卫道,“上官驰呢?” 侍卫回禀,“上官驰已经被送会上官府了!” 玄宁只是丢了一只手,而上官驰却是彻底废了,想来上官府此事也已经闹成一片。 但是凭上官敬的窝囊,也绝对不敢闹到湛府去。 “宁儿的仇,早晚要报的!”睿阳王目中隐着恨意,撂下一句,转身出了门。 “苏清!湛离欢!” 玄宸冷笑,他手中握着一张没有人猜到的王牌,早晚会让他们为今日的事付出百倍的代价! …… 湛府,湛离欢抱着苏清进了暮山院的同时,宫中薛太医也已经被请了来。 薛太医在外面等了片刻,才听里面冷沉的一声,“进来!” 太医浑身一颤,忙低着头走进去。 封九带着他进了内室,太医微微一怔,知道是大司马的近卫受了伤,但没想到会在湛离欢的床上。 可见这亲卫的确被大司马看重,一想到这,太医更多了几分谨慎和惶恐。 内室中,少女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仍旧昏睡着,湛离欢坐在一胖,俊脸阴沉,淡声道,“她身上其他的伤我已经上过药了,她肩膀上伤的最重,劳烦太医上药包扎!” 肩膀的剑伤最深,其他的伤都是被鞭子或者长剑划伤的。 太医忙点头,“是,臣马上医治!” 他弯腰站在床边,将苏清的衣服撩开,看到中衣下的裹胸顿时手一抖,眼睛睁大,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这亲卫是、 “上药吧!”男人气息冷寒,淡淡开口。 “是,是!”太医头垂的更低,不敢看苏清的面孔,忙打开药箱开始给少女包扎伤口。 数九寒天,他额头上一层层的冒汗,身侧男人气势如山压顶,让他碰一下少女的肩膀都觉得如芒在背。 以最快的速度将少女的伤口伤药包扎,太医立刻躬身后退,“这几日别碰水,微臣马上再开个方子,应该没有大碍!” 湛离欢俊颜沉淡,“出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清楚!” “臣明白!”薛太医立刻惶恐道。 “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太医低头告退,等出了房门,才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长长吁了口气。 等太医退下,湛离欢将苏清的衣服穿好,伸手摸了一下她苍白的脸,只觉极度的紧张之后,他手脚麻的厉害,没有半分力气,低头抵着少女的额头,低低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下来,封九端着汤药进来,道,“尊上,药好了!” “嗯!”湛离欢喉咙有些哑,接过碗,舀了一勺自己先试了一下温度,才慢慢喂给苏清。 “苏老呢?”湛离欢低声问道。 “从那里出来便送回医馆了,苏老担心苏清,一定要见苏清,属下告诉他苏清没事,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要他安心!” 湛离欢淡淡点头,心里却知道,苏老定不会相信,这个时候不知道会多着急,可是见到苏清这个样子,恐怕他更受不了。 “派几个人守着医馆!”男人吩咐道。 “属下已经派过去了!” “嗯,下去吧!” “是!” 封九应声退下。 湛离欢一直守着苏清,到了傍晚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封九将人挡在了外面,很快传来他父亲怒声喝骂。 男人一双沉眸波澜不惊,将苏清的手放进锦被中,放下床帐,才抬步往外走。 门外湛嵘一脸怒色,看到湛离欢,冷声道,“你那个侍卫呢?让她出来!” “苏清受了重伤,还在昏迷,父亲有话去书房里说吧!”湛离欢淡淡道了一声,转头对着封九道,“你守在这里,不管什么人来,没有本尊的命令,都不许进!” “是!”封九凛然应声。 湛嵘听到他这话,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片刻后,两人坐在书房内,小厮进来奉茶,见两人相对而坐,都是一脸沉色,气势压人,忙将茶盏放下退了出去。 湛离欢端了茶慢饮,淡声道,“父亲有什么话,说吧!” 湛嵘满目冷肃威严,沉声开口,“为了一个侍卫,废了上官敬的儿子,要了睿阳王府二公子一只手,湛离欢,你是不是真的太无法无天了?” 湛离欢抬眸看过来,一双眸子漆黑冷然,“我若真无法无天,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死人!” “啪”湛嵘猛的一拍桌子,怒道,“上官驰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觉得一刀杀了他太简单了?” 湛离欢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冷笑道,“不!我是看在上官敬打了一辈子仗的份上,给他留下这个儿子!” 湛嵘越发气怒,“废了上官驰也就算了,睿阳王府毕竟是皇族宗室,以后说不定还要出一个太子!我们湛家向来对皇室恭敬忠诚,即便为父掌权多年,也从来没有惹过任何非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文武百官乃至朝廷上下,都知道老夫一心为了朝政,一心为了大楚,湛府几百年在朝,也从来不曾嚣张妄为,不曾对皇室有任何威胁!但你今日所为,完全让老夫所做的一切化为乌有!” “睿阳王府不等同于皇族!” “可睿阳王府也姓的是皇姓!” “父亲难道怕了睿阳王府?”湛离欢挑眉 “放屁!”湛嵘冷眉一竖,“今日若是你受了伤,老夫现在就亲自带兵去围了睿阳王府!可是他们伤的只是一个侍卫,怎么能相提并论?你为了一个侍卫断了睿阳王府公子一只手,下次若有什么事,你还不杀了睿阳王?而且现在外面在传你太过宠信那少年、说那侍卫根本不是你的亲卫,而是、” “是什么?”湛离欢淡笑问道。 “是你的胯下之臣!”湛嵘咬牙怒道。 湛离欢突然笑了一声,抿茶不语。 湛嵘见他不恼怒,反而这副神情,惊心道,“难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当然、不是!”湛离欢淡声笑道,“父亲难道不了解儿子,我何时在意过别人如何议论?不过他们有句话说的对,苏清的确是我最宠信的人,所以伤她如同伤我,今日之事便是警告!” 湛嵘惊怒的看着他,“那个苏清有何过人之处?” “以后,父亲会知道的!” 湛嵘面孔冷肃,沉目看着湛离欢,半晌,冷声道,“我不管你因为什么,也不管你有多宠信她,以后必须收敛,我们湛家在大楚的名声不能败坏在她身上!” 湛离欢也淡了脸色,“只有别人不来招惹,自是天下太平!” 湛嵘精目沉了沉,淡淡一扫湛离欢,起身往外走。 湛离欢一出书房,封十一立刻上前,手里拿着一道折子,“尊上,这是上官敬送来的告老卸甲请罪书!” 湛离欢瞥了一眼,转身往卧房走,冷声撂下一句,“准了!” “是!” 第222章 不仅无耻(二更) 卧房里,苏清还没醒,湛离欢在床边坐了一会,脱了靴子上床,躺在外侧,不敢触碰苏清,只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静静的守着她。 她的手指纤细,很软,握在手心里,便觉得天地都安稳了。 苏清睡的很沉,湛离欢墨眸如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看着她熟睡中温静的眉眼,挺巧的鼻尖,微微苍白的唇,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有一种特别的庆幸。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廊下点了灯,红色的灯影照进来,一片琉璃暗影,静谧安然。 封九进来掌灯,低着头道,“尊上,该用晚饭了!” 湛离欢头也未回,只淡声道,“你去问问薛太医,苏清为何还不醒?” “是!” 封九去了,一炷香后回来,恭敬道,“薛太医说苏清失血过多,昏迷是正常的,不用太担心!” “嗯!”男人应了声。 …… 二更时,湛离欢自己给苏清换了一次药,少女身上只穿着裹胸和亵裤,裹胸上染了血,触目惊心的一片。 湛离欢皱了皱眉,想要帮她将裹胸换下来,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他又不是没看过! 而且,还不仅仅是看过…… 既然看过,此时还想什么君子之礼似乎便有些矫情了! 男人这般自我安慰的想着,手已经伸过去。 裹胸解下来,男人呼吸一窒,气息顿时有些错乱。 眸底深谙之处,有些火苗蠢蠢欲动,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仅仅半年的时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原来束胸裹着,也会长大。 甚好! 他目光灼热的看着,突然头皮一紧,抬头便见苏清缓缓睁开了眼睛,正愣愣的看着他。 湛离欢坐在床边,手里还握着束胸的带子,就这样低着头瞅着,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自己都觉得似乎带着几分流氓之气! 苏清眼睛一点点恢复清明,垂眸瞄了一眼,顿时一抹红晕顺着耳根爬上来脸颊,声音暗哑冷然,“属下不知,尊上原来如此无耻!” 湛离欢 故作风淡云轻,微微往前倾身,勾唇冷魅一笑,“我不仅无耻,还会趁人之危,你信不信?” 说罢,俯身下来。 苏清猛的吸了口气,不由的仰头。 “湛离欢,你混蛋!”少女声音哑然发颤。 男人不理她,呼吸粗重,感官和触觉上的满足让他恍惚。 “湛离欢!”苏清突然惊声喊道,有些惶恐。 “怎么了?”男人抬起头来,薄唇水润,炙热的眸子中还带着未褪去的情欲。 “我的手为什么不能动了?”苏清急声问道。 两只手臂都没有任何知觉,这种感觉让她心慌。 “不要怕!”男人低笑了一声,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吻在她唇上,“你左肩受了伤,右手也有伤,怕你乱动碰到伤口,所以我点了穴。” 苏清这才松了口气,眼睛一转,低声道,“我有些冷!” 湛离欢炙热的吻顺着她的下巴吻下去,在她脖颈上辗转,低哑道,“是冷,还是怕?” 苏清浑身紧绷,呼吸凝滞,“湛离欢,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过分?” “不觉得!” 男人捏着她下巴缠绵,低低道,“放心,我不碰你,只是讨一些我应该得到的。” “什么是你应该得的?”苏清剜了他一眼,微微喘息道。 “做了那么久便宜娘亲,难道不知道自己该尽的义务!”男人目光深谙如晦,低哑的道了一声,顺着她脖颈又一路吻下去。 苏清紧紧咬着下唇,又气又恨,偏偏动不了,只能任男人嚣张妄为, “湛离欢,你起来,你这样,我很难受!” 湛离欢停在那里,低低喘息,抬手将锦被盖了上来,吻了吻她额头,“抱歉,一时情不自禁!” 亲完了,吃完了,再跟她一本正经的说抱歉? 苏清压下心头的火气,闭了闭眼睛,淡声道,“属下受伤了,暂时照顾不了尊上,我想回家去!” 男人目光微暗,声音却更加低柔,“我不碰你了,好不好?爷爷不知道你伤的这样重,你回去会让他担心的!” “爷爷怎么样?”苏清问道。 “爷爷很好,我已经派人送他回医馆了!” “我想爷爷了,想回去养伤!”苏清有些固执的道。 “爷爷若看你伤的这样重定然会自责,会内疚,你忍心吗?” 苏清咬唇不说话了。 “我来照顾你,保证不会再碰你,好不好?等你伤好了,再回去看爷爷!”男人语气轻哄。 苏清抬眸淡淡的看着他,“希望尊上这次说话能算数!” 湛离欢俊颜矜贵温淡,额头抵着她的,轻笑道,“你这样在我面前,我若还无动于衷,你不是更加担心?” 苏清脸色微红,偏过头去。 她身体虚弱,和湛离欢说了一会子话,喝了药后又沉沉睡过去。 所以半夜湛离欢睡在身边,或者又做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只模糊记得自己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有人喂了她药,又将凉帕子放在她额头上,她觉得舒服了些,睡过去,不知多久,出了一身汗,想要踢开被子,却被人按着,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声音温柔,像是二花在跟她说话,她心里熨帖温软,又睡着了。 …… 次日,薛太医一早过来给苏清把脉,道苏清恢复的很好,继续上药吃药便好。 喂苏清喝了一碗补血的燕窝粥,又喂她喝了药,等着苏清睡下,湛离欢才起身出去。 封九禀道,“孙钰流非韩云等人等人都在暮山院外,要进来看看苏清!” “告诉他们,太医嘱咐了苏清要静养,什么人都不见,伤好了再说!”湛离欢淡声道。 “是!”封九应声而去。 湛离欢负手站在廊下,面色沉淡,目光悠远的看着远处。 铁花和雪狼跑过来,安静的看着卧房的门,嘴里发出“呜咽”声响。 自从昨日苏清回来,这两个便异常的安静,不像平时在院子里撒野的跑闹,不时的跑到卧房外来蹲着。 湛离欢半蹲下身,抚了一下铁花的头,低声道,“她没事了!是我不好,没护住她!” 铁花低低叫了两声,歪头舔了舔湛离欢的手。 “我以为只要将她放在身边,就不会再有人伤的了她,也许,是我错了!”男人眸光暗沉,轻轻抚着铁花的背,目露沉思。 院门外,听封九说不让他们进,虎子一下子沉下脸来,问道,“大司马为何不让属下见苏清?苏清虽然是尊上的亲卫,可也是我们的朋友!” 封九面无表情的道,“不是不让见,是现在不能见!” “为何不能?” “这个不是你能问的!”封九淡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虎子又气又担心,抬步便要往里面闯。 流非一把拽住他,对着封九的背影大声问道,“那现在苏清怎么样了?这个总能告诉我们吧!” 封九脚步一顿,道,“已经没有大碍,太医吩咐了要多休息!” “多谢!我们改日再来!”流非道了一声,拉着虎子回校场。 虎子气怒的把流非的手甩开,冷笑道,“这算怎么回事?如今苏清反倒成了他一个人的了!” 早知道,他们就不该参加武举,不该进入赤影军! 流非眸子一转,笑问道,“大司马和苏清早就认识对不对?” 虎子冷哼一声,带着一脸愠怒走了。 流非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暮山院,眼中滑过一抹深沉,见虎子走的远了才跟上去。 虎子流非两人刚走,元璟脚步飞快的进了暮山院。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元璟急声问道,“苏清呢?” 湛离欢坐在桌案后抬头看过来,凤眸微眯,“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元璟一怔,桃花眼闪烁,“我、我紧张了吗?” 说罢,冷哼道,“我紧张做什么?本世子是来看热闹的,看你那个亲卫被人打死了没有?” 湛离欢淡淡瞥他一眼,继续低头书写。 元璟自顾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瞥眼过来,漫不经心的笑道,“看你这模样,她不会被打残了吧!” “没有!”湛离欢头也未抬。 “没有就好!她要是残了,我以后挤兑谁去?”元璟端了茶喝。 湛离欢勾唇一笑,“是谁被说的无话可说,回家醉了一天一夜?” 元璟脸上一窘,“我那还不是给你面子,换了旁人,本世子饶的了他?” 湛离欢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我听说,你把上官驰废了!上官敬把城里的名医都请家里去了,好歹保了上官驰一条命,但是还不如死了呢!”元璟幸灾乐祸的道。 “还有!”元璟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上官敬的老婆进了西苑了,她好像和你们府上的二夫人有些亲戚关系,不会是想让二夫人给她讨个公道吧?” 湛离欢执笔的手一顿,眸光渐深,似是在思索什么,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将公文阖上,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元璟立刻问道。 “苏清该喝药了!”湛离欢淡声道。 元璟猛的瞪大了眼,“你不会亲自喂她药吧?” 湛离欢已经出了书房,自然不会回答他。 第223章 三更 元璟本想跟着去,结果在卧房外便被封九拦下,元璟恼羞成怒,“这暮山院还有本世子不能进的地方?” “世子恕罪,这是尊上的吩咐,苏清养病的时候,任何人不能进卧房!” 元璟暗暗咬牙,“他们两个男人在里面有什么不能看的?” 封九道,“是太医吩咐,要苏清静养!” 元璟气笑,“知不知道湛离欢这叫什么?他这就喜新厌旧!” 封九脸色黑了黑,没有回话。 元璟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暮山院,林城见自己主子脸色不好,惊声问道,“不会是苏清伤的很重吧?” 元璟本在快步走路,闻言猛的停了下来,转身皱眉道,“我不高兴,就是她伤的重,你的意思是本世子很在意她?” 林城一愣,忙摇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元璟咬牙逼问。 “属下、属下没有意思!”林城支吾道。 “本世子看你是没有脑子!”元璟猛的一脚踹过来,“本世子生气是因为她没事,她要是有事,我现在兴高采烈的去放鞭炮!” 林城被踹了一脚,低着头不说话。 元璟气呼呼的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咬唇思忖片刻,淡声道,“你派几个人暗中盯着睿阳王府,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 上官敬是个窝囊废,吃了这么大的亏,也就让个娘们儿来找事,可是睿阳王府不同,里面的人个个阴狠歹毒,玄宁被断了一只手,睿阳王到现在都没动静,有些不正常,不会是憋着要发什么坏才好! 林城皱眉问道,“世子,您这是恨苏清,还是关心苏清?” 元璟倏然回头,恨恨的瞪着苏清,目光里带着刀光剑影,似要将林城剐了! 林城浑身一震,立刻道,“属下马上去办!” …… 西苑 二夫人正靠靠在美人榻上让丫鬟染指甲,就听丫鬟进来禀报,上官夫人来了。 二夫人甄氏愣了一瞬,才想起来上官夫人是谁。 贴身丫鬟允晴用搀了明矾的凤仙花将二夫人的十指染红,正用细毛笔在上面绘了牡丹花,低低笑道,“这上官夫人是夫人的堂妹,以前从来不见她进府走动,如今有事了,才想起来夫人!” 甄氏看着自己的指甲,脸上挂着冷笑,“她呀,以前看不起我做了妾,觉得自己是正夫人所以高我一头,况且我父亲和她父亲不和,小的时候我们这些姊妹便各方面要争个高低,等到嫁人生子了,没什么情分,便也不走动了!” “如今还不要来求夫人!”允晴不屑的哼了一声。 甄氏笑的意味深长,“她是急糊涂了,但是,我不能不见!” 说罢转头道,“让上官夫人去旁边小厅等着!” “是!”来通禀的丫鬟这才转身出去。 一个时辰后,等甄氏的十根手指都绘完,才起身出去。 上官夫人早已等了焦急了,又不甘心走,便这样一盏茶一盏茶的喝着,等着。 待看到甄氏过来,忙起身见礼,“妹妹见过姐姐!” 甄氏一脸歉意,“我睡着了,这些该死的丫鬟怕吵醒我,竟没进屋禀报,让妹妹久等了!” 上官夫人也顾不上这些虚礼,摇头道,“没事,是妹妹突然造访,打扰了姐姐!” 甄氏在她面上打量,惊讶问道,“多年不见,妹妹可是见老了!怎么这般憔悴?可是有什么事?” 上官夫人哭了一夜,头发都白了一半,脸色蜡黄,全身的精气神似都没了,听到甄氏这样问,眼泪便又流下来,对着甄氏跪下去,“姐姐,这次,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甄氏对着允晴使了个眼色,允晴会意,立刻带着其他下人丫鬟退下去,将房门关好。 甄氏去拉上官夫人,温和道。“妹妹这是作何?让下人看到就不好了,怎么说你也是个当家主母,怎么能给我这个做妾的姐姐跪下!” 上官夫人一怔,窘迫道,“以前是妹妹年轻不懂事,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再说,如今咱们甄家哪个姐妹不羡慕妹妹嫁到了湛府,如今湛府没有主母,妹妹和主母又有什么不同?” 甄氏淡声一笑,扶着她起身,“妹妹想多了,姐姐没那个意思,那些陈年旧事,我早已不记得了!你是不是有事?” 上官夫人连忙点头,将上官驰被湛离欢废了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上官驰如今的惨样,已经是泣不成声。 甄氏皱着眉,连连叹气,“驰儿他真是糊涂啊!他本是赤影军的人,却和睿阳王府同流合污一起坑害离欢的亲卫,这是背叛,离欢怎么能不生气?” 上官夫人哭的泪一把鼻涕一把,“我知道,可是驰儿本就是想吓唬那个侍卫一下,也没把她怎么样,结果就被伤成现在这样,一辈子都毁了,我心里怎么能过的去?” 她一把抓住甄氏的手,“姐姐,我心里恨啊!你去求求摄政王,让大人还我们上官府一个公道!” “妹妹,你这就为难姐姐了,这是前院的事,你应该让上官大人来找我们家老爷!”甄氏道。 “他哪里敢啊!儿子被人废了,他除了辞官,其他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所以只好我舍了这张老脸来求姐姐!” “那你准备让我们家老爷怎么还你家公道?”甄氏问道。 上官夫人眼中滑过怨毒,嘶声道,“我要的不多,就要一命抵一命,把那个侍卫交出来,凭我们上官府处置!” 甄氏目光闪了闪,“这个可有些难办了!离欢是很护短的,所以才会为了一个侍卫,一怒之下伤了驰儿和睿阳王府家的公子,这要他把人交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什么侍卫?都说那混账是你们府上二少爷的娈臣!”上官夫人恨声道。 甄氏低笑了一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姐姐,摄政王一向对您宠爱有加,您要是说了,大人肯定会听的。大人是二少爷的父亲,他说的话,大司马也肯定会听!” 甄氏摇头,“妹妹错了!离欢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就算老爷让他交人,他也不会交!” “姐姐!”上官夫人曲腿给甄氏跪下去,哀求道,“您就帮帮我吧,驰儿他太冤了,落的这般生不如死的下场,我们这做娘的若不能为他报仇,还有脸面活下去!” 甄氏忙又起身去搀她,“我不是不肯帮你,而是真帮不了!” 上官夫人哭着不肯起身,“姐姐自己也有儿子,设身处地的为妹妹着想一下就知道我现在有多痛心,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你!” “妹妹也要为我想一下,我在湛府只是个妾侍,哪有说话的权利,你何必为难我?” 上官夫人含泪仰头看着她,“姐姐果真不肯帮?” 甄氏目光闪烁,“是根本帮不了!” “呵!”上官夫人冷笑一声,踉跄起身,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甄氏,“姐姐若帮我则罢了,若不帮、” 甄氏脸色冷下来,“我若不帮你预备怎样?” 上官夫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的道,“多年前我无意中偷听到一件事,知道姐姐根本不是大伯父的女儿,而是、” “闭嘴!”甄氏脸色大变,猛然冷喝。 “你怕了?”上官夫人阴冷的盯着她,“凭姐姐是甄家嫡女的身份,当年就算在京城的贵公子中找个青年才俊做正夫人也是可以的,你偏偏要做人侍妾、” “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甄氏脸色发白,冷声道,“你敢用这个威胁我?好啊!你去告诉别人,告诉所有人这个秘密,首当其冲受牵连的便是甄家,若事情被拆穿,甄家要被灭九族!你娘家,还有上官家,所有的人都要被砍头,如今你儿子只是丢了半条命,到时候你们全部都要陪着我下地狱!” 上官夫人脸色顿时变的煞白,愣怔的看着甄氏。 甄氏往前逼近两步,不屑的冷笑,“自小你便事事不如我!如今还想拿捏我,简直是做梦!你去告密啊,去找湛嵘,反正甄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甄家所有的人死了,我就当给我陪葬了!” “你、你!”上官夫人指着她颤声道,“大伯将你抚养长大,当做亲女儿一样看待,你简直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甄氏脸色不变,“不,是你要害死甄家满门,他们就算死了变成鬼,要找的也是你!” 上官夫人面露惶恐,之前的气势早已不在,见鬼似的看着甄氏,惶惶摇头,开门踉跄跑了出去。 甄氏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冷笑,和她比狠,简直自不量力! 第225 我的清清 上官敬的媳妇走了以后,甄氏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问道,“老爷呢?” 丫鬟忙道,“老爷刚刚自东苑回来,听说气的不轻。” 甄氏眼睛一转,出了自己的院子向湛荣的书房走去。 “老爷!”甄氏端着参汤进来,放在桌子上,站在湛荣身后轻柔的给他捏背,“是为了离欢那个侍卫的事生气吧?” 湛荣按住她的手,“你也知道了?” “我之前倒是不知道,但刚才上官夫人来了。您知道上官夫人是妾身娘家的堂妹,哭哭啼啼说了半晌,让妾身来求老爷杀了那个亲卫,妾身拒绝了!” “哼!她自己的儿子和睿阳王府勾结,还有脸到湛府来!”湛荣沉怒冷哼。 “是!妾身也教训了她一顿,将她赶出去了!”甄氏笑道。 湛荣点了点头,“你做的对!” 甄氏淡淡笑了笑,“不过那个叫苏清的亲卫,也实在是能惹事,之前是和颜小姐,现在又惹了上官府和睿阳王府,也就是有离欢护着,否则这样的不安分的侍卫,真应该赶出去!” 湛荣皱眉,“这事也不能全怪她!是别人先惹事,离欢护着自己的人也没错!” 甄氏撇嘴一笑,“妾身看出来了,老爷再生气,也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不过老爷不觉得离欢对那个苏清太过爱护了吗?” 湛荣精目眯起,对于甄氏的这句话到是上了心,那个苏清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确该好好查查! 东苑 封十一在外面回来,对着封九笑道,“那个上官敬的老婆哭着离开湛府的!” 封九瞥他一眼,“你很闲?”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叫观察敌情,探听消息去了!”封十一坐在木廊上,晃着一条腿,对着远处的雪狼一吹口哨,雪狼立刻向着它跑过来。 封九皱眉,回头看了看卧房的方向,斥道,“你小心点声音,惹恼了尊上,小心将你扔出暮山院去!” “哦!”封十一心虚的耸了耸肩,将雪狼抱在怀里,问道,“尊上呢?” “在卧房!”封九淡淡道,他刚才进去的时候,他家尊上正问苏清要不要喝水,那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模样,让他一度怀疑他们家尊上是被下蛊了! 封十一凑进封九,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在传什么?说咱们尊上是断袖,你说是吗?” 封九瞥他一眼,“不是!” “那尊上和苏清、”封十一对着卧房的方向挑眉。 “反正我说不是就不是!”封九没好气的道。 “如果真是呢?”封十一固执的问。 “是了怎么样?尊上还是尊上!”封九冷哼。 封十一点头,“你说的对!嗳!”他叹了一声,抚着怀里的雪狼,“怪不得苏清要养兔子!” “这兔子是沈公子送的!”封九道。 “那为什么不送别的,偏偏送了一只兔子!”封十一哼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惊愕的道,“不会沈公子也喜欢苏清吧!这也太乱了!难道京城里开始流行断袖?那些女人该怎么办?” 封九白了他一眼,不愿再听他胡扯,转身走了。 突然铁花跑过来,眼睛带着敌意的看着封十一。 他怀里的雪狼猛的跳了起来,跳到铁花的背上,紧紧抱着它的脖颈。 铁花这才满意的呲牙一乐,不屑的看了封十一一眼走了。 封十一站起身,愤然的看了看铁花,又看了看封九的背影,吹了口气,气道,“霍!人嫌我,狗也嫌我,这暮山院简直没小爷呆的地儿了!” 夜里 湛离欢给苏清换了药后,让下人准备了热水,然后放下床帐便要脱苏清的衣服。 苏清瞪大了眼,“你做什么?” “我帮你擦擦身子!”男人风轻云淡的道。 苏清昨晚和今日吃过药后都出了一身的汗,的确黏腻难忍,以为湛离欢只是帮她擦擦肩膀,便忍着随他去了,直到男人伸手去解她裹胸,忙抬起没受伤的手臂一挡。 她右臂没受伤,右手却因为抓剑伤了手心,手上缠着一层厚厚的药布。 湛离欢眉头一皱,“不要动!” 苏清脸色微红,“只擦肩膀就好!” “要洗便全洗了,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男人将她手臂放下,随即点了她手上的穴道,苏清又不能动了。 裹胸只缠了一圈,一拂便下来了,苏清紧紧闭上眼睛,默默告诉自己,别把湛离欢当成男人,当成丫鬟便好了!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这样没有任何遮挡的在男人面前,她仍然紧张起来,胸口跳的厉害,跳的她口干舌燥。 湿热的软巾轻柔的拂过她的面孔,脖颈,肩膀,一直往下…… 苏清猛然睁眼,直直的看着男人,“能不能给我找个丫鬟来帮忙?” 湛离欢波澜不惊,脸色如常,只抬眸瞟她一眼,“我的亲卫是个男子,找个丫鬟进来伺候不是很奇怪吗?” 苏清咬了咬唇,“那些公子哥不是很多都有贴身丫鬟?” “你听谁说的?”湛离欢挑起眉梢,“我有吗?元璟有吗?” 苏清瞪着他,不说话了。 男人弯了弯唇角,似乎很愉悦。 屋子里有地龙,还烧着火盆,苏清即便没穿衣服也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燥热,盼着男人赶紧擦完。 男人擦的很慢,苏清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突然男人手指勾住她的亵裤,苏清猛的睁大眼,“湛离欢,你敢!” 她话音未落,亵裤已经被男人轻巧的勾了下去。 苏清全身血气上涌,双目充血,恨不得咬死男人。 男人气息明显变的粗重,声音暗哑,“别动,很快就好!” “湛离欢,唔!”湿热的软巾熨帖在那里,苏清脱口低吟了一声,猛的又闭上嘴,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绝望的闭上眼睛。 男人动作轻柔,擦的很、细致。 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让气氛变的更加尴尬、暧昧! 苏清羞愤欲死,觉得人生从来没像此刻这般窘迫过,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有了反应! 男人当然也察觉到了,薄唇抿开一抹弧度,眸光却越发深邃炙热,喉咙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格外的清晰。 苏清浑身血液沸腾,一身雪肤染了粉色,吹弹可破,纤细却饱满,美好的如巧夺天工的美玉。 她紧紧闭着眼睛,因为太过紧张脑子里有些空白的麻痹,突然男人的气息笼罩过来,在她耳边低沉暗哑的道,“美极了!” 苏清呼吸一窒,睁开眼睛,里面有清澈潋滟的水光。 男人再忍不住,一掀薄被盖在她身上,随即捏着她下巴吻下去。 他吻的粗暴,宣泄某种不能释放的欲望。 苏清无法抓住自己仅存的理智,在男人的炙热中沉沦下去,一种从心底勾起来的悸动渐渐充斥着她整个胸口,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启唇回应。 男人得到她的回应便越发的狂烈难抑,要将她吞噬入腹般的吮吻,急促的低喘声,急迫而压抑。 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贪婪而惶恐,于是便用某种方式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 “清清!”他突然停下来,抵着她的额头,幽深灼热的看着她,“真的美极了!那一晚我竟没有好好看看,真想咬一口,味道也一定很好,现在、行吗?” 苏清俏脸通红,闭上眼睛,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湛离欢、” “嗯?”男人又低下头来,轻吻她唇瓣。 “我身上还伤着,病人最忌情绪激动!”苏清淡淡道,尽量让自己脑袋保持清醒。 湛离欢轻咬了一下她唇瓣,低哑道,“我知道,否则方才便忍不住了!” 苏清抿着唇,长睫长如蝶翼,脸色越发红的厉害。 湛离欢直起身来,知道不能再继续了,否则今夜非要失控不可。 他拿了干净的裹胸和亵裤过来,慢慢给苏清穿上。 苏清一直闭着眼睛,只是手指蜷起,眼睫颤抖。 “我去洗澡!”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温柔一吻,端着已经凉透的水盆离开。 很快,澡房那边响起“哗啦”水声,似是男人将水淋在身上。 苏清轻轻吐了口气,睁开眸子,里面如春水闪动,纯净有带着几分情动的妩媚,她咬了咬唇,表情十分懊恼。 湛离欢回来的时候,见少女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眸光温柔,静静的看着她,半晌,俯下身来,吻在她眼角,轻声低喃, “我的清清。” …… 第225章 长久作战(二更) 太医用的药极好,五日后,苏清便可以下床了。 这五日在床上不能乱动,只能任湛离欢摆弄,苏清心情郁郁,好容易这日等到湛离欢出府,第一时间便想回医馆去。 她知道,爷爷一定还在惦记她。 一出门便碰到了封十一。 封十一惊讶的看着她,脸色复杂而纠结,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苏清温淡一笑。 封十一瞥眼打量她,哼声道,“被伺候的红光满面,看你也不像有事!” 都听说苏清受伤了,明容和沈家公子来了两次,都被湛离欢以苏清需要静养为由拦在了门外,但是两个府上各种补品却源源不断的送进来,加上其他人巴结湛府送来的,每日用最好的东西养着,几日时间,少年面孔盈润,唇红齿白,妙目流盼,越发的好看了! 苏清却听的有些心虚,讪讪道,“你以为我愿意每日躺着,这不出来走走!” 封十一看着苏清,心情比较复杂,当然,他喜欢苏清的性子,真心把她当成朋友,但一想因为她,让他家尊上走上了歪路,又觉得气愤,所以没什么好气的道,“赶紧回去躺着,今天尊上出门特意把我留下就是看着你的,尊上说了,你哪也不许去!” 苏清皱眉,“为什么?” 封十一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尊上疼你呗!” 说罢又自己嘟囔道,“之前封九受了重伤,伤的比你重多了,三天就爬起来了,也没见尊上关心一句。” “你嘟囔什么呢?”苏清挑眉。 封十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苏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抬步往石阶下走。 “说了让你回去躺着!”封十一见她要走,本能的一拽她手臂。 “啊!”苏清突然惊叫了一声,捂着肩膀靠在旁边的廊柱上,面容痛苦。 十一吓坏了,“苏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清咬牙道,“大概是伤口又被你扯开了!” “那怎么办?”封十一满面惶急担心,“快回屋里去,我给你上药!” 苏清摇头,“药已经用完了,我本来是想去拿药的!” “去哪拿药?” “听说是宫里的太医,姓许薛的!” “好,好,我现在就给你拿药,你等着!”封十一满心焦急,向着皇宫的方向纵身而去。 待十一走了,苏清站直了身体,拂了一下右肩,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缓步向着院门处走去。 出了湛府,苏清一路上走的很慢,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锦绣街。 进了医馆,大堂内只有桃妮和江伯在,看到苏清,桃妮睁大了眼,惊喜的跑过来,“苏清你怎么回来了?” “爷爷呢?”苏清问道。 桃妮笑道,“你回来就好了,爷爷这几日担心你,每天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你快去看看吧!” “好!” 苏清和江伯打了招呼,快步往后院走。 后院内,苏老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葡萄树光秃秃的,苏老身影微微佝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远远看过去,无端给人一种萧瑟感。 苏清有些鼻酸,深吸了口气,才缓步走过去,坐在苏老身边,头枕在他肩膀上,低低喊道,“爷爷!” 苏老一怔,转头看过来,目光由惊到喜,唇角一点点笑开,目光温暖而慈祥,伸臂揽住她,“清儿!” “爷爷,我没事!那日府里有些急事,所以没亲自把您送回来我就回去了,您别生气!”苏清靠着苏老的肩膀,笑声道。 “爷爷不生气,爷爷就是担心你,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里?” 苏清摇头,“就是一点小伤,早就好了!” 苏老喉咙哽咽,慈爱的抚着她的头,“爷爷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赘?” “爷爷说什么呢?”苏清抬起头,皱眉看着苏老,“爷爷这样说成心是让我难受!” “好,爷爷不说!”苏老用袖子抿了一下眼睛,“不管到什么时候,爷爷都守着你,就不要爷爷了,爷爷都赖着你!” 苏清“噗嗤”一笑,又靠在苏老肩膀上,笑容温暖,“爷爷在,清儿就感觉自己有家!” 苏老轻轻拍着她肩膀,“好,爷爷一直都在,永远都在家里等着你!” “嗯!”苏清抿唇点头。 桃妮端着茶自大堂里过来,方要喊苏清,抬头看到依偎在一起的祖孙两人,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平日里,苏老把她当孙女一样疼,她也把苏老当成亲爷爷,可是此时看着相护依靠的两人,突然便感觉到了不同。 这个时候,她好像是个外人。 不管是苏老,还是虎子,只要苏清一出现,他们最关心,最亲密的人都是苏清,那种忽视的感觉,像是针一样密密的扎在心头上。 桃妮目光幽冷的看着苏清的背影,端着茶,转身又回了大堂。 …… 湛离欢处理完事情,急匆匆往回赶,回了暮山院,却不见苏清在卧房里,脸色猛然沉了下来。 封九忙去找封十一。 暖阁里封十一正在和铁花愤怒的痛斥苏清骗了他。 苏清说伤口裂开了,他一路飞奔的进了皇宫,偏偏那位薛太医给后宫的嫔妃去诊病了,他急的不行,大冬日的出了一身汗,好容易将薛太医等回来,要了药又一路飞奔回湛府,却发现苏清不见了。 略一想,他便知道自己被苏清骗了。 心中正恨,封九过来找他,封十一心头扑通一跳,磨蹭走到湛离欢跟前,单膝跪下去,“尊上,属下把苏清看丢了,您罚我吧!” “她去哪儿了?”湛离欢脸色阴沉。 封九将事情说了一遍。 湛离欢眉头一蹙,大步往外边走。 突然便见一侍卫快步而来,禀道,“主子,苏清回来了!” 湛离欢脚步走的更快,墨色的袍角翻飞如云,飒飒飞舞。 封十一起身,有些慌张的道,“封九,尊上脸色不好,不会对着苏清发怒吧!咱们赶紧去看看!” 说着,拽着封九快步跟上去。 …… 苏清陪着苏老吃了饭才回来,走到暮山院外,还没进门,守门的侍卫看到她便往院子里跑。 苏清还纳闷,这是怎么了? 她有那么吓人吗? 一抬头,便看到湛离欢快步走过来,看到她,矜冷的面孔才微微一缓,声音还有些紧绷,“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若是伤口裂开了,我就让你在床上再躺十日!” 苏清淡淡看他一眼,抿唇转头看向别处。 湛离欢顿时便没了脾气,微微歪头看着她,低柔笑道,“看到爷爷了?放心了?” “嗯!”苏清淡淡点头。 “自己走回来的?”湛离欢微微皱眉,“伤口疼不疼?” 那边封十一匆匆赶来,便看到方才还满脸冷色的主子此时正温柔的对苏清嘘寒问暖。 他呆了呆,嘴唇蠕动,半晌才道,“尊上,他完了!” “胡说什么?”封九低喝一声。 “你看,尊上一面对苏清便像是换了个人!哪里还有半分大司马和作为主子的气势?这样下去,这暮山院该换主子了!” 封九斜他一眼,“不要乱说了,尊上就是尊上,一直都是!” 封十一抱胸看着他,“喂,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所以这么淡定!” 封九冷面没说话。 他知道的,可比他多的多! …… 苏清的伤口已经结痂,每日涂生肌祛疤的药,好的很快,痂掉了以后,长出粉嫩的肉来,并没有落疤的痕迹。 她能下床以后便回到自己睡觉的榻上,对待湛离欢依旧是从前恭敬的模样,仿佛那几日的亲密相处,不过是湛离欢自己做了一个梦。 他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苏清虽然表面看上去温淡恭顺,但骨子里倔强的很,他要啃下她这块硬骨头,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 已经进了腊月二十了,西苑那边张灯结彩,过节的气氛越来越浓郁,而东苑仍旧是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模样。 又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尺厚,铁花和雪狼最开心,每天滚雪球,钻雪堆,上蹦下跳,玩的不亦乐乎,偶尔有下人在树下扫雪,便被藏在上面的铁花雪狼抖一身的雪,看着逃跑的一犬一兔,只能无奈的笑。它们虽然调皮,总让人哭笑不得,却也为东苑添了几分热闹。 这日晌午湛离欢自外面回来,书房内不见苏清,方要去找,封十一道,“苏清脸色不太好,回房休息去了,告诉属下等尊上回来去喊她。” 湛离欢算了一下日子,了然点头,“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找她!” 他回了卧房,一转屏风便见苏清躺在榻上睡着了,雪狼窝在她怀里,也正呼呼大睡。 第226章 不做娈臣!(三更) 少女熟睡时,模样温浅,雪狼一身雪白窝在她胸口间,依赖而享受,看上去竟格外的和谐。 湛离欢却不悦的皱起长眉,走过去,伸手捏着雪狼的耳朵将它提了起来,拎着它往外走。 开门出去,被外面的冷风一灌,雪狼才醒过来,惊恐的瞪着湛离欢,四条腿乱蹬。 湛离欢脸色清冷,抬手将它扔了出去。 铁花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将雪狼稳稳的接到背上,见湛离欢脸色不好,撒腿便跑。 男人看着铁花的背影,咬了咬牙,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本来把它接过来是对付那只兔子的,没想到最后铁花反而成了那只兔子的保护神,再这样下去,估计这世上真要多一个新物种了! 回到房里,苏清丝毫没有被惊醒,男人拿了薄被盖在她身上,顺势也跟着躺了下去。 他一贴过去,苏清立刻警觉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要后退做出防御的姿势。 湛离欢抬手圈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带,低低道,“是我!” 苏清脑子一清醒便知道是他了,微微向后靠了靠,“尊上何时回来的?” “一回来便来找你了!”男人声音低柔,手放在她小腹上轻揉,“疼的厉害吗?要不要用点药?” 苏清摇头,声音含糊的道,“不用,只是有些乏力,过去今日便好了!” 这本是让人尴尬的事,但是男人脸皮太厚,尴尬也没用,所以苏清也习以为常了。 “那继续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男人掌心暖热,苏清闭上眼睛,腹部的坠痛减轻,反而越发的乏力,不过片刻便又陷入沉睡。 门外,封十一蹑步走过来,贴耳在门上偷听,半晌,却什么都听不到,不由的纳闷两人会在里面做什么? 封九站在廊下,皱眉看着他,走近后,拎着他的耳朵往外走。 封十一吓了一跳,又不敢喊叫,等走远了才一推他,揉了揉耳朵,“你干什么?” “我还要问问你干什么?”封九面容冷厉,“偷听主子壁角,我看你是不想在暮山院呆了!” 封十一嘿嘿一笑,“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主子和苏清是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封九冷声问道。 十一纵身一跳坐在木栏上,哼哼道,“就是那种关系呗!” “封十一,我警告你!不要再胡乱揣测主子的事情,否则惹恼了尊上,我是不会替你求情的!”封九冷冷道了一声,转身便走。 “我是关心尊上!”封十一有些委屈的追上来,“好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行吧了!” 封九停步转身瞪了他一眼,“对待苏清也要和从前一样,知道吗?” “行,我知道了!”封十一叹了口气。 不知道还能怎么样,作为隐卫,主子的意思,就是他们拼死维护的意志,主子喜欢美少年,他们也只能坦然,并且欢喜的接受! …… 苏清睡到傍晚时才醒,一睁眼,便落入男人深邃炙热的眸子中。 随即男人俯身下来,吻在她唇上,温柔的辗转吮吻。 黯淡的暮光透光窗落在苏清还有些惺忪的眉眼上,她心头狂跳,因为男人挑逗暧昧的吻而悸动,脑子里却一点点变的清醒,眸光清冷平静。 男人吻了好一会才停下,屋子里已经暗了,他狭长的凤眸中却有波光流转,灿若星辰,悠悠看着她,低哑问道,“还疼吗?” 苏清摇头,“好多了!” “要不要请宫里的女医帮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 “医者不自医!”男人长指抚着她的眉眼轻笑。 他目光那般温柔,苏清微微仰头看着他,神色有些恍惚,心头一乱,推着他起身,“天都黑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干脆我们便一直这样睡下去吧!”湛离欢伸臂去揽她腰身。 苏清闪身躲开跳下床,“不,属下饿了!” 说罢拢好了墨发,开门出去了。 男人眉眼含笑,赖在苏清的床榻上,闻着被子上的幽香,一时不愿起身。 苏清睡了一觉,精神充足,亲自去厨房做了四个菜一汤,引的封十一闻着味过来,看到苏清摆饭,惊讶道,“苏清,这是你做的菜?” 苏清点头,“来,一起吃!” “好啊!”封十一高兴的点头,刚迈进去一步,便感觉身后气势压人,一回头,便见湛离欢面色冷沉的看着他。 “尊上!”封十一立刻恭敬请安。 “嗯!”男人长腿一迈进了屋子,淡淡扫他一眼,“我书房有一份公文你现在送到兵部去,兵部张侍郎在那里等着!” “是!”封十一应声,偷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美味,只得咽了咽口水出去了。 苏清偏头看过来,挑眉道,“尊上是故意把十一调走?” 湛离欢坐在椅子上,目光幽幽看着她,勾唇笑道,“我很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哪里舍得让别人分去?” 苏清抿了抿唇,没办法搭话,只好坐下吃饭。 她实在是饿了,夹了肉要吃,却被男人拦下,盛了奶白的鲫鱼汤给她,“先喝点汤在吃饭!” 苏清接过碗,喝了半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 两人默默吃饭,四盘菜,吃的干干净净。 等封十一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只看到下人端着空盘子出来。 次日,苏清去校场训练,中途渴了去书房喝水,刚一出来正好碰到来找她的虎子。 虎子在赤影军中几个月,又长高了不少,五官轮廓长开,越发的英俊,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清,问道,“伤好了吗?” 苏清扬唇一笑,“早就好了!” “苏清,我有话想和你说!”虎子认真的道。 “什么话?” 虎子拉着苏清顺着木廊走,走到拐角无人的地方,才停下来,问道,“上次的事是上官驰和睿阳王府二公子一起做的是不是?” 苏清点头,“是!” “大司马废了上官驰,断了玄宁一只手?” “是!” “苏清,睿阳王府的人为什么要对付你?”虎子担心的道。 上官驰一早就嫉妒苏清,要害苏清的理由很清楚,但是睿阳王的玄宁为什么要和上官驰勾结? 苏清目露沉思,一开始她也不明白玄宁为什么会和上官驰勾结要害她,上官驰和她有仇,但是玄宁和她并不认识,之前她跟着喜芸班进睿阳王府救爷爷和村里人,见过玄宁几次,但是凭她当时不起眼的身份,玄宁应该没记住她。 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玄宁对她另有所图。 她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听上官驰的侍卫说不能伤了她,玄宁要将她带走。 再联想到玄宁喜欢月笙那样俊俏的男子,为什么要和上官驰一起抓她,便也明了了。 但是这样的原因实在难以和虎子解释,苏清只道,“大概是之前我拒绝了睿阳王的招揽,所以睿阳王府对我怀恨在心。” “苏清!”虎子抓着她的手腕,皱眉道,“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该同意你参加武举,更不该让你进入赤影军。如今你处处遭人嫉恨,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我很害怕,怕的这几日都睡不好!” 苏清淡笑,“之前难道我们遇到的事情就少吗?你忘了在村子里时我们被刘家人挤兑,如果我们软弱可欺,那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我们头上踩一脚!” 虎子目光殷切,“我会加倍的努力,会变的强大保护你!苏清,你离开赤影军吧,回到医馆和爷爷在一起。” 苏清垂眸默了一瞬,“其实这几日我也在考虑离开,但不是离开赤影军,而是离开暮山院。” “什么意思?”虎子问道。 “就是我想回校场上来,和你们一起训练,不再做大司马的亲卫!” 虎子眼睛一亮,“也好,你回来,我们至少可以互相照顾,你不在他身边,也不会有那么人再针对你!” 苏清离开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此时只点头道,“嗯!” 校场上鼓声响动,苏清道,“你赶紧回去吧,等下韩将军要罚你了!” “那我先回去,我等着你!”虎子俊朗一笑,深深看了一眼苏清,转身向着校场跑去。 苏清站在那里,看着虎子走向训练的人群中,目光悠远,面露沉思。 校场上鼓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鸣动如雷,赤影军训练的场景威武壮观,让人鲜血沸腾,苏清深吸了口气,似下了决心,转身欲回暮山院。 她沿着回廊转弯,脚步一顿,猛然愣在那。 湛离欢靠在转角的墙上,身姿慵懒尊贵,一张俊脸淡淡,看过来的墨眸却透着凉意。 “清清,你要离开我?”男人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 他听到她和虎子的话,苏清脸色微白,却坚定的点头,“是,属下想离开暮山院,回到校场上来!” “为什么?”男人问道。 苏清垂眸不语。 男人直起身走过来,一身玄色袖口绣金线锦服,身姿高挺,几乎将苏清整个人笼在身下,他长眸漆黑,幽幽看着她,“我对你不好吗?” 苏清立刻摇头,“没有,尊上对属下很照顾,很好!” “但你根本不喜欢,对不对?”男人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性感的薄唇抿着凉笑,“因为我总是情不自禁碰你,你不喜欢,所以想要逃离!” 苏清直直的和他对视,声音有些哽塞,“是!” “还有别的原因吗?” 苏清挣开男人的手,精致的面孔上透着执着,“属下入赤影军是想做冲锋陷阵的将军,不是想做娈臣,不想做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是军人,有军人的风骨和尊严! 湛离欢目光深谙,“如果我让你在大司马夫人和赤影军将军中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苏清默了一瞬,然后坚定的道,“做将军!” “你做了将军,那就不能嫁给我,我也许会娶别的女人,那你将永远失去我,你还会这样选吗?”男人哑声问道。 苏清手指不自觉的蜷起,淡淡开口,“是!” 男人脸色一下子变的寒凉,唇角勾起一抹讽笑,“原来,我在心里这般的不重要!” “不!尊上永远是属下的将军,属下会对您忠心,会用命来保护尊上!” “你保护的是你的将军,却不是我湛离欢。如果你的主将变成了旁人,那你保护的人也不再是我,对不对?” 苏清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说话啊!” 男人冷笑一声,眸底似沁着了风雪,就那么瞧着她,语气凉薄带着无形的压迫, “苏清,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在我身边逃走!不管是亲卫,还是别的身份,你只能在我身边,就算是下黄泉,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苏清倏然抬头,目光清寒的看着他。 男人眸光幽暗晦涩,淡淡瞥她一眼,转身而去,“跟我回暮山院!” 苏清咬了咬唇,“是!” 第227章 用武之地 封十一这两日觉得有些不对,一大早见苏清又去校场,忙找到封九道,“尊上和苏清是不是吵架了?” 这两日苏清起早便去校场,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他们尊上也总是出去,早出晚归,而且脸色十分不好。 就算神经愚钝的人也察觉到异样了。 封九脸色凝重,沉眉不语。 “封九,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尊上发现自己不喜欢男人了,所以让苏清回校场去,她赖着不走,还每天回暮山院来睡觉。”封十一摸着下巴揣测道。 封九送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白眼,“那尊上为什么不高兴?” 封十一皱眉努力的思考,似想到什么,兴奋道,“尊上一定在发愁怎么摆脱苏清?” 封九不想再和他说话,转身要走。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封十一在屁股后面跟上去,继续扩大脑洞,“说不定咱们尊上已经把人家苏清给睡了,摆脱也摆脱不了了,还不想负责!” 封九猛然停下,冷声道,“你是不是跟铁花呆的久了,脑子退化了,再敢胡说八道,小心尊上把你扔刑司营去!” 说罢瞥他一眼,大步走了! 封十一贼心不死,决定再去校场打听一点消息。 封九拿着公文进了书房,见湛离欢坐在桌案后,靠在椅背上正看着窗外,脸色阴郁冷沉,气势凌厉。 “尊上,这是禁军卢统领送来的京城最新布防,请您批阅!”封九双手举着公文,恭敬的道。 “放那吧!”湛离欢淡淡道了一声。 “是!”封九上前一步,将公文放在湛离欢面前。 “封九!”湛离欢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本尊,做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封九一怔,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没有想过!” “为何?”湛离欢长眸扫过来,“难道你不想领兵,不想建功立业?” “保护尊上,就是属下毕生的功业!”封九声音坚定。 湛离欢唇角抿开,泛起薄笑,“为什么她偏偏想离开?因为本尊不是她的志向,不是她想追寻的功业?” 封九猜到湛离欢口中的她是何人,对于最近两人之间的不对似乎也明白了。 “你下去吧!” “是!”封九躬身退下。 夜里,直到掌灯了,苏清才从校场回来。 一上回廊,便看到封九站在那,似正在等着她。 苏清缓步过去,“封侍卫!” “苏清!”封九直接问道,“你不想留在暮山院了?” 苏清眸光微沉,“是,我想回到校场去,我觉得那里才有我用武之地!” “何为用武之地?” “作为一个士兵,自然刻苦训练,随时严阵以待,等国家危难,冲锋上阵,保家卫国才是军人的用武之地!” “那保护主将算不算一个士兵的用武之地?”封九继续问道。 苏清顿了一下,点头,“算!” “尊上对你好,和你成为一个称职的侍卫并不矛盾,若有一日尊上上了战场,你作为他的亲卫,必然也要跟着上阵杀敌,你肩上的责任甚至比其他士兵更重要更艰难。如今你跟在尊上身边,照顾尊上,跟着尊上读兵法、学治兵,也是一种训练,你又何必执着于校场上的体能训练,如果一个士兵只需要体能,那永远都只是一个下等士兵!” 苏清眸光微震,对于封九的话无可反驳。 “我话尽于此,如何抉择,还是你自己来定!”封九淡声道。 苏清正色道,“是,我会慎重的考虑封侍卫的话!” 封九微一点头,转身去了。 苏清站在那,冷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苏清心头似乎一片澄澈,似乎又有迷雾遮挡,封九的话说的没错,她也明白,可是她和湛离欢之间,紧紧是亲卫和主上的关系吗? 她怕有一日她身不由己,已经无法脱身。 又站了片刻,苏清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书房的灯亮着,隐隐可见男人坐在桌案前正批阅公文,苏清犹豫了一瞬,还是抬步走过去。 敲门进去,男人抬头淡淡看过来,烛火下眸光幽深莫测,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写字。 苏清倒了一杯茶放在男人手边,站在一旁帮着磨墨。 “有封九,不用你做,你回去吧!”男人低着头,声音淡漠。 苏清握着墨块的手一顿,退后一步,恭敬道,“是!” 她转身出去,回了卧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愣了一会神,随手拿了一本没看完的书看。 一直到三更天,湛离欢才回来。 苏清放下书,让下人准备好沐浴的水,拿了寝袍放好,又去准备温水和他晚上服的药。 “放那吧,我自己来!”男人淡淡道了一声,拿着寝袍进了澡房。 苏清倒水的手停在那里,半垂着眸子,半晌,才进入屏风后睡觉。 她躺在榻上,将锦被盖好,一炷香后听到男人自澡房后出来,喝水吃了药,又坐在窗前的矮榻上看书。 半透的屏风映着他欣长的身影,姿态矜贵,气质高华,淡淡烛影勾勒出他精致的侧颜,绝艳清俊。 苏清一直看着,目光深深,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在一起,像是不能理顺的线团。 突然,男人放下书,抬头揉了揉额角,神态疲惫,起身向着卧房走去。 走过她这边时,似回头看了一眼。 苏清立刻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脚步声进了内室,房里的烛火越发的暗下来,苏清轻轻吐了口气,将被子拉上来,盖住眼睛。 次日,早饭在两人沉默中吃完,湛离欢用了一盏茶后,去书房批公文。 苏清跟在他身后,刚一进门,便听前面的男人淡声道,“这里没什么事,你若喜欢,就去校场上训练吧!” 苏清眸光微动,没说什么,恭敬退下。 她没去校场,看到铁花在院子里玩耍,弄了一身的雪,走过去帮它将身上的雪弄下去。 铁花看到苏清,欢喜雀跃,围着她上蹿下跳,趁她不注意,猛的一抬腿搭在她肩膀上,苏清本单膝跪着,措不及防的扑通坐在了雪堆里。 雪狼跳到苏清身上,浑身一抖,又抖了苏清一头一脸的碎雪。 苏清失笑,气恨道,“好啊,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 她干脆也不起来了,随手抄起一把雪糊在雪狼脸上,看着雪狼狼狈的样子,铁花的兴奋直摇尾巴。 “原来,你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温润的一声传来,苏清抬头,见是沈霈站在一颗梅花树后,唇角噙笑,目光温和,不知站在那已经看了多久。 白梅纯净如雪,映着男人一身清风霁月,公子如玉。 苏清起身,脸上并无半分窘迫尴尬,淡声道,“让沈公子见笑了!” 沈霈走过来,扫了一眼铁花和雪狼,半开玩笑的道,“这样欺负主子的畜生,就该赶出去!” “不怪它们,是我自己把它们惯的不成样子!”苏清抬手拂了一下头上的雪。 “我来帮你!”沈霈手中拿着一方帕子,抬臂轻柔的将苏清头上和肩膀的雪拂去。 “多谢!”苏清退后一步,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沈霈将手里的布包交给苏清。 苏清好奇的挑眉,打开布包,见里面是一个红色绣花草的棉揣手,又像是个围脖,不由的笑道,“这是什么?” 沈霈抱起雪狼,笑道,“给它穿上试试看!” 苏清恍然,随即又惊愕的问道,“你、你竟然会做这个!” 沈霈俊脸一红,“当然不是,这是我妹妹做给雪狼的,让我带过来!” “哦!”苏清笑了笑,“还是你妹妹最细心,那我们给雪狼穿上,你帮我抱好了它!” “好!” 沈霈抓着雪狼,苏清将衣服给它穿上。 书房 封九进来送茶,湛离欢问道,“苏清呢?” 封九回道,“苏清在院子里!” 院子里? 湛离欢推开窗子,看到站在梅花树下的两人,顿时长眸一眯。 两人站的很近,抱着那只兔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少女一脸温浅的笑意,看上去亲密的很。 男人脸色顿时沉下来,俊脸紧绷,“沈霈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封九回道。 “为何不进来禀报?”男人声音里压着怒气。 封九垂头没敢回话。 “下去!”男人冷声道。 “是!” 待封九退下,男人又瞥了一眼窗外,拿起方才翻阅的公文,看了几个字,猛的挥手扔了出去。 第228章 休怪我娶你了!(二更) 院子里,苏清已经将新做的衣服给雪狼穿好,它一身雪白配着红色的锦缎,再加上红色宝石一样的眼睛,天上的玉兔也不过如此了。 苏清抱在怀里,笑道,“以后不许和铁花去雪堆上乱滚了,否则衣服脏了没人帮你洗!” 沈霈笑了一声,“脏了也没关系,下次来我再带新的来!” 苏清道,“令妹真是心灵手巧,替我谢谢她!” “她也记得你,哪日有时间,请你去我家做客!” 苏清轻笑点头,“好!” “呦!两人聊什么呢?聊的这么高兴!”一声带着邪气的声音传来,顿时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苏清转头,见是元璟站在方才那棵梅花树下。 沈霈一身月白色锦衣,站在梅树下,如谦谦公子;而元璟一身暗红色鎏金宽服,斜斜的靠着梅树,姿态风流,面容俊美邪肆,则如春雨润过的桃花,妩媚妖娆。 “元世子!”沈霈淡淡一笑。 元璟走过来,淡淡瞟了苏清一眼,勾唇半开玩笑的道,“沈兄,我要提醒你一句,苏清可是欢少的私人亲卫,你又在兵部任职,为了避嫌,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沈霈风轻云淡的一笑,“元世子过滤了,我心中坦荡,和苏清是正常朋友来往,何惧流言?” “本世子也只是好心提醒,听不听自然由你!”元璟邪魅笑了一声,道,“方才我来的路上,看到兵部尚书的马车匆匆进宫去了,似乎有什么事,沈兄也赶快去看看吧!” 沈霈眸光一闪,淡声道,“那我进宫去了,没来及去见欢少,劳烦元世子代我问好!” “好说!”元璟挑眉。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和雪狼!”沈霈转头向苏清道别。 “沈公子慢走!” 等沈霈离开,元璟面上的笑容隐去,直直的看着苏清。 少年一身淡青色长袍,墨发束在头顶,濯濯而立,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本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元璟却看着扎眼,邪邪冷笑道,“怎么?在欢少那里刚一失宠,就又搭上了沈霈?” 苏清如画的眉目顿时变的清冷,微微撩起眉梢,冷声道,“元世子同尊上交好,自然也知道暮山院的规矩,有敢泄露主子之事,一律视为背叛,格杀勿论!封十一一向忠于尊上,将属下的事告知元世子,只是出自信任,元世子却这般就将封十一给卖了,是根本不将暮山院一个侍卫的性命看在眼里,还是根本无视朋友的信任?” 元璟瞪大了眼,被苏清质问的哑口无言,指着苏清咬牙怒道,“你、你怎么知道是十一说的?” “那我们将封十一找来对峙如何?”苏清冷笑。 元璟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气的扭曲,早已忘了自己方才调笑苏清的初衷,愤愤一拂袖,大步往书房里走。 他走了两步,猛然回头,“主子在忙,谁让你一个亲卫在这里逗兔子闲聊的,赶紧给本世子滚进来!” 苏清没动,“属下不是元世子府上的人!” 元璟气笑,“那你知不知道本世子在朝中是二品武将,难道指使不动你一个五品中郎将?” 苏清一双炯澈漆黑的墨子淡淡的看着他。 “嗯?”元璟得意的仰着下巴。 苏清突的一笑,“那是属下眼拙了,实在没看出元世子有武将之风,向元将军赔罪!” 元璟笑容僵住,她这哪里是赔罪,分明是骂他! 苏清将怀里的雪狼放在地上,虚让一下,“元将军请!” “伶牙俐齿也没有,跟着本世子过来!”元璟恨恨瞪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湛离欢抬头看过来,睨了苏清一眼,眉目冷沉。 元璟坐在椅子上,瞧着湛离欢的模样,知道封十一说的没错,湛离欢和苏清的确闹掰了,他心中莫名的痛快,作威作福的对着苏清道,“站在那里做什么,本世子要喝茶,怎么做亲卫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苏清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的桌案上,脸色淡淡,看不出任何不情愿。 湛离欢长眉蹙起,握着笔的手微紧,挑眉看过来。 “别走,本世子肩膀疼,帮我捏捏肩!”元璟得意的看着苏清。 坐在桌案后的湛离欢“噌”的起身,快步走过来,拉住苏清的手,瞥了元璟一眼,冷声道,“滚蛋!我的人,轮的到你欺负!” 说罢,拽着苏清出了书房,“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 元璟目瞪口呆的看着还在颤抖的木门,被摔的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不是闹翻了吗? 湛离欢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 元璟气的脸色发白,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先是被一个侍卫怼,又被湛离欢骂,他来湛府做什么呢? 来找虐? 元璟一脸愠怒的出了书房,对着封九怒道,“告诉你家主子,我元璟从今日起和他绝交,生死不见!” 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了。 封九脸色不变,恭敬道,“恭送元世子!” 反正每年元世子都和他家尊上绝交几次,生死不见的话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超不过两日,元世子会选择性失忆,又会若无其事的登门。 他现在该担心的事他家主上,方才他主子满身煞气的带着苏清回了卧房,好像压着几日的火气终于要爆发了,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自从苏清出现,他家主子似突然有了七情六欲,有了各种之前不曾出现的情绪,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 苏清一路被拽着回了卧房,进了房门,脚步停下,看着男人冷沉的背影,觉得他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 男人蓦然回身,手臂用力将她拽入怀中,一捏她下巴,用力吻下来。 吻的粗暴狂烈,如狂风暴雨,突然而至。 男人半眯的眸子里隐着怒火和嫉妒,重重的吻着她,不容拒绝的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横冲直撞。 苏清唇上火辣辣的疼,闭上眼睛不动不躲,任他亲吻。 半晌,男人停下来,低低喘息道,“不是不喜欢我碰你,这次怎么不躲?” 苏清抿了抿肿起来的唇瓣,垂眸不语。 湛离欢薄唇溢出一抹叹息,将她抱进怀里,低低哑哑的在她耳边道,“不许再冲别的男人那样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否则,这便是惩罚!” 苏清一怔,恍然明白什么,脱口道,“我和沈霈只是朋友!” “解释我也不会听!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也决不能喜欢别的人,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湛离欢放开苏清,退后一步,淡声道,“记住我说的话,和沈霈保持距离!” 苏清冷笑,“尊上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吗?” 不许她离开暮山院也就罢了,她和什么人交往也要他掌控! “说的没错,本尊一向如此霸道!”男人突然又凑近,在她耳边冷声道,“别忘了那一晚是你主动的,睡了本尊,就要负责,若敢三心二意,我立刻娶了你!” 苏清猛的吸了口气,愣怔的看着他。 “本尊说到做到!”男人撂下一句,抬步出了卧房。 苏清耳根微红,倏然转身,对着男人的背影气恨咬牙,竟然还敢威胁她! 果然,二花的温柔善良,在这个男人身上,半分没有留下来! 苏清死死的咬住下唇,一双清眸中满是怒火! 她本打算不再去校场了,如今闹了一通,怒火难消,又径直去了校场上训练。 偏偏今日和他对练的人是郑鸿,她手下半分没留情,将郑鸿打的鼻青脸肿,尤不放过,一脚将人踹飞,骑在他身上又是一顿重拳。 韩云本来幸灾乐祸的看着,此时见苏清下了死手,忙跑过来阻止苏清,压低声音道,“苏清,你冷静,这小子怎么你了,我来整他,你当众打死了他要赔命的!” 苏清气喘吁吁的住了手,拂袍起身。 郑鸿被人带下去,转头一看苏清,吓的浑身一颤,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从此郑鸿便落下了一个毛病,就是看到苏清就双腿发软,恨不得躲着她走。 韩云将苏清拽到一旁,问道,“郑鸿又怎么得罪你了?” 苏清已经冷静下来,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家了!” 想爷爷了! 韩云…… 想家了就打人? 他关切笑道,“想家就告假回去,尊上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苏清看他一眼,点头,“你说的对!” 她笑了笑,将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我走了!” 回到暮山院,苏清径直往书房走去,敲门进去,封九正向湛离欢禀报什么,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苏清走过去,恭敬道,“尊上,属下想请假!” “请假?”男人长眸微微眯起。 “是,我想回家一趟,请尊上批准!” 男人冷目扫她一眼,眸底含了几分愠怒,垂眸继续做手里的事,淡声道,“不准!” 苏清垂头行礼,“多谢尊上批准!” 说罢,转身便走,几步便到了门前,开门走了。 湛离欢抬头愣怔的看着少女的背影,他身旁的封九更是瞪大了眼,莫名的对苏清佩服起来。 第229章 上门女婿(三更) 湛离欢扔了手中的公文,暗暗咬牙,脸上气怒又无奈。 转头看向窗外,少女走的不急不缓,片刻间已上了回廊,人要走远了。 湛离欢抬步追上去,对着身后道,“不用跟着!” “是!”封九故作镇定的应声。 苏清牵着老黄出湛府,刚上马,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头见是湛离欢跟在她身后。 苏清微微皱眉,只当没看到,骑马出了内城。 回医馆之前,苏清先去了一趟菜市,打算回去后给爷爷做一顿好吃的。 在菜市下了马,将马栓好,先去买肉。 菜市占了整条街,卖菜的,卖肉的,卖各种农作物的,高声吆喝,人声鼎沸,街道两侧有小摊小贩摆卖胭脂水粉、皮毛瓷器等物,说是菜市,其实就是个市场,东西的质量参差不齐,懂行的人若有功夫来淘,也能用便宜的价格淘到好东西。 苏清买了一块五花肉,又买了两条草鱼,湛离欢一直跟在她身后,将她手中的鱼和肉接在手里,淡声道,“我来!” 苏清也不和他争,走在前面,继续看其他什么需要买的。 男人一身深蓝色绣暗纹锦服,骨子里带着天生的高贵,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走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尤其是手里还提着 一块猪肉两条草鱼…… 周围的百姓时不时在他身上打量,这种地方,还没说哪个贵人亲自来买东西的。 湛离欢很坦然,跟在苏清身后,看着她问价,挑选东西,等她付钱后,主动将买的东西拎在手里。 “公子,给家里夫人买个簪子吧!咱们虽然是小摊,可东西都是好货!您看这簪子,看这玉镯!” 一小贩手里拿着一根珠花簪和一对玉镯对着湛离欢喊道。 湛离欢果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苏清头上的木钗,似乎还是她过生辰的时候虎子当初送的。 他停在摊位前,眼睛一扫,看中一个古玉雕竹节的簪子,伸手拿了起来,玉质温凉,到是个好东西。 “清清,过来!”男人对着苏清喊道。 “怎么了?”苏清问道。 男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抬手在她头上比了一下,很是满意,“这个好不好?” “公子好眼光,这玉簪看着普通,但是一整块好玉雕刻出来的,寓意也好。”小贩满脸堆笑的道。 “你要买?”苏清挑眉,抿唇笑道,“那你有钱吗?” 湛离欢顿时一怔,他身上哪里带过银子,今日又是突然出门。 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因为银子被难住,湛离欢勾唇一笑,将玉簪放下。 那小贩看湛离欢穿着不俗,本以为遇到了贵人,此时一听两人对话,顿时脸拉了下来,冷哼道,“穿的人模人样的,原来连几两银子都没有,装什么富贵人!” 苏清本来已经打算走了,听到小贩的话又折了回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摊上,冷声问道,“这些够买你的簪子吗?” 小贩一惊,忙将银子攥在手里,讪讪笑道,“够了,够了!” 苏清看向湛离欢,“这是我家主子,今日心情好,才不跟你一般计较。做生意,最忌狗眼看人低,一句话可能就会让你丢了性命!” 小贩脸色一白,“公子教训的是,小的有口无心,以后不敢了!” 苏清将玉簪拿起来握在手中,对着湛离欢道,“主子,走吧!” 湛离欢一身清华矜贵,眸中波光流转,深深看了苏清一眼,勾唇浅笑,握着她的手离开小摊。 街上都是人,两个男人牵着手走路成什么样子,苏清瞪他一眼,自男人手里挣脱出来。 又给桃妮买了一块锦缎,给爷爷买了他爱吃的糕点,才回到栓马的地方,往锦绣街上去。 有湛离欢跟着,苏清没走医馆的正门,绕到后门的胡同里。 栓好了马,苏清推门进去,正看到苏老在晒草药,高兴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清儿?”苏老意外的看着苏清,忙走过来,待看到她身后的湛离欢,顿时愣在那。 “爷爷,我也回来了!”湛离欢温声笑道。 苏老恍然回神,点头呵呵笑道,“好,好,回来就好!” 苏清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到厨房去,道,“你陪爷爷说会话吧!” “好!”湛离欢温笑点头。 “到这边坐!”苏老佝偻着身体,走在前面。 两人在葡萄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分开已将近一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两人均沉默,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湛离欢先道,“一直没来看望爷爷,请爷爷原谅!” 苏老缓缓摇头,面容慈祥,“我知道你有你的顾忌,爷爷从来没怪你!爷爷知道,你帮了我们不少,也一直都在照顾清儿。” 湛离欢俊颜温淡,“这些和爷爷一年的照顾比起来,不足挂齿!” “一家人,不说生分的话!”苏老笑了笑,踌躇一瞬,问道,“你知道清儿的身份是不是?” 湛离欢扫了一眼厨房,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缓缓点头,“知道!” “那你把她招入你麾下,是何打算?”苏老郑重问道。 “我从来没将清清当做我的部下!睿阳王府在找文王的儿子,虽然我已经将目标引开,但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想将她带在身边,或者,我还想着帮她恢复女儿身。至于那个太子的位置,我不打算让她去做,清清也不适合朝堂那些勾心斗角。” “清儿恢复女儿身以后呢?”苏老意味深长的问道。 湛离欢默了一瞬,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我要娶她!” “呵呵!”苏老抚须笑起来,欣慰点头,“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湛离欢温浅轻笑,“她也只能嫁给我!” “这么肯定?清儿答应你了?”苏老笑道。 湛离欢薄唇轻勾,有些无奈的笑,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她还想着要做大将军!” 苏老笑的更加开怀,由内到外的高兴,笑的出了声音。 苏清端着两盏茶过来,放在石桌上,疑惑挑眉,“你们在说什么,这样高兴?” 湛离欢凤眸灼灼,悠悠道,“我和爷爷在商量将来你嫁给我的事!” 苏清脸上顿时一窘,“谁要嫁给你了!湛离欢,你别忽悠爷爷!” 苏老将苏清一推,“你去大堂里看看,不要管我们说话!” 苏清回头瞪了湛离欢一眼,带着警告,让他别乱说话。 湛离欢心情甚好,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等苏清一走,苏老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笑容隐去,缓缓道,“清儿的身份,她自己不知道,即便知道了,我想她也不稀罕做太子。我听从文王的话留在京城,本也是不情愿的,可是毕竟她是文王交给我的,是文王的亲生女儿,有些事情,我不能替清儿抉择。” 他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你要为清儿恢复女儿身,要娶她,我没有异议,文王呢?文王殿下会同意吗?” 湛离欢道,“我之前已经见过文王,也和他有一个初步的协议,我答应在关键时候帮皇上和文王制衡睿阳王府,以后做太子的事,文王不得强迫清清,若她一直不知道,便让她一直做个普通人,若有一日她知道了,是否做太子也由她自己选择。” 苏老点头,“这便好!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清儿考虑!做普通人没什么不好,做太子反而卷入朝廷争斗,一生为之所累!” “不管她是普通人,还是文王的女儿,我都会在护在她身边,请爷爷放心!”湛离欢郑重的道。 “爷爷相信你,爷爷放心!” …… 苏清进了大堂,没有病人,红绸正用药杵捣药,江伯在整理病人的备案,看到苏清来,红绸抬头,顿时惊喜道,“公子您回来了!” 江伯也谦和笑道,“清公子!” 苏清浅笑点头,左右看了看,问道,“桃妮呢?” “桃姐姐去学刺绣了!”红绸腼腆笑道。 “学刺绣?”苏清挑眉。 “是,隔壁街上有一家绸缎庄,桃姐姐有时候会去和里面的绣娘学刺绣!” 苏清点头,并未深想,“晌午也不回来?” “是,桃姐姐她们也帮着店铺里做些帕子荷包,所以店铺里管饭!”红绸声音软糯,“公子刚回来是不是饿了?我现在就去做饭。” “不用!今天晌午饭我来做,你们忙吧!”苏清淡笑了一声,转身回后院。 进了厨房,苏清挽起袖子,开始洗米洗肉,做菜。 很快湛离欢进来,自己坐到灶台前,帮着苏清烧火。 他一身锦衣,坐在灶台前,怎么看怎么违和,但是男人烧火的技术不错,一下便点着了。 苏清撩起眉梢,有些小得意,这是她调教的好! 两人合作默契,很快做了六个菜出来,湛离欢帮着摆筷子,端菜,盛饭,里里外外的忙碌,格外殷勤,苏老在一旁看的欢喜又高兴。 看着爷爷看湛离欢的模样,苏清莫名觉得有些女婿上门的感觉。 230章 真正的小姐 苏清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掉,招呼红绸和江伯过来吃饭。 红绸和江伯知道来客人了,而且见湛离欢气质尊贵,知道是贵人,不敢同桌,非要在大堂里用。 苏清也不勉强,单独盛了菜给两人吃。 苏老知道桃妮又去学刺绣了,似乎已经习惯,没再多问,招呼湛离欢落座。 三人在饭厅里围着桌子坐下,苏清先夹了糖醋排骨给苏老,“爷爷尝尝!” “我也要!”湛离欢温淡笑道。 苏清斜他一眼,“自己夹!在湛府也就罢了,回家还想让我伺候你?” 湛离欢眉头一皱,看向苏老,“爷爷,你看她,又欺负我!” 苏清睁大了眼,“到底是谁欺负谁?” 湛离欢唇角噙着浅笑,温声道,“爷爷,你看她嚣张的样子,就知道我们平时谁欺负谁了!” “湛离欢,你不要恶人先告状!” “好了!”苏老摇头失笑,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湛离欢碗里,“爷爷给你夹!” “他自己有手有脚,爷爷你还把他当小孩子?”苏清冷哼一声。 “你们在爷爷眼里,都是孩子!”苏老笑了一声,又夹了给苏清,“爷爷也给你!” 屋子里点着火炉,苏清在上面温着酒,三人说说笑笑,像是回到了古榆村,融洽温暖。 …… 天色有些阴沉,到了晌午,风卷云涌,街上风沙走石,越发的寒冷。 聚贤楼三楼雅房内,床帐剧烈的抖动,女子娇喘连连,房内点着暖香,香气暧昧,春意绵绵。 男人今日不同往常,格外的温柔,百般温存,使尽了手段。 桃妮哪里受的住男人的磋磨,几番魂魄升天,云里雾里,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滋味。 良久,声音才渐渐低下来,只剩男女交织在一起畅快的喘息。 床帐一动,男人下了床,女子赤身跟着下来,拿了衣服,动作温顺的给男人穿上。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玄宸表情餍足,勾着女子的下巴,在她耳边吐气低声道。 桃妮还是有些怕他,下意识的一躲,立刻又娇声道,“是!” 她本就长的娇媚,云雨后越发妩媚,眉梢眼角都是艳色,加上她本来稚嫩羞涩的神情,勾的玄宸下腹一热,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下去。 桃妮不敢躲,只仰头装作欢喜的承受。 两人又缠绵片刻,才穿戴好衣服出了酒楼。 有马车在门外等候,玄宸带着桃妮上了马车,一路向西行。 桃妮不知道玄宸要带她去哪里,又唯恐碰到认识的人,心头砰砰乱跳,脸色发白,见玄宸闭目倚着车厢假寐,偷偷撩起帘角往外看。 天气不好,街上的行人比平时少,车轮滚滚,似路过了锦绣街,拐进一处深胡同里。 马车在黑色的木门前停下,深门楼,黑漆木门,桃妮下了马车,好奇的好看。 小厮上前敲门,一四旬上下管家模样的男人过来开门,看到玄宸恭敬道,“小的见过大爷!” 玄宸微一点头,拉着桃妮往里面走。 桃妮低着头,手心里冒汗,只觉今日玄宸和平日大不相同。 过一道假山屏,后面霍然开朗,院子中间以石砌的甬道隔开,一边种了梅花树,一边是凉亭,青竹绿松,虽是冬日,却不见清冷萧瑟,往前几间宽敞明亮的瓦房,雕梁画栋,朱窗飞檐,两侧各有抄手游廊,廊柱上雕龙画凤,奢靡华贵。 这院子门外不起眼,不曾想里面这般富丽堂皇,桃妮看的傻了眼。 玄宸带着她进了正厅,厅内铺着厚密的绒毯,香炉屏风一应俱全,一进去,一股暖热扑面而来。 隔断上垂着珠帘,里面镂空的红木大床,带着铜镜的妆台,金漆描边的衣柜,轻纱绡帐,无处不见奢华。 桃妮心中渐渐了然,这大概是玄宸府外的私院,用来金屋藏娇的。 玄宸坐在太师椅上,桃妮忙站到一旁,却不想玄宸一拉她手臂,笑道,“坐下!” 桃妮瑟瑟偏坐在椅子上。 此时,一婆子带着六个丫鬟走进来,跪地请安,“奴婢们见过大爷!” 玄宸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道,“见过小姐,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子了!” “奴婢们见过小姐!”那婆子忙带着丫鬟对着桃妮跪过来。 桃妮心中惊愕,怯怯的看着玄辰,有些不明所以。 玄宸面孔俊逸,神态雍容,挥手让那些丫鬟退下,笑道,“这个宅子以后就归你了!” 桃妮睁大了眼。 玄宸继续道,“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是伺候你的,这宅子和锦绣街只隔着两个胡同,在你说的那个永和绸缎庄后面,对了,那个绸缎庄我也买了下来,以后,你就是掌柜的!” 桃妮越听越心惊,忙对着玄宸跪下去,“我、我不能要!” 玄宸到是有些意外,“为何不能要?” 桃妮惶惶摇头,讷声道,“我娘说过,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她朴实稚气的话将玄宸取悦,看着少女惶恐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走过去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邪气低笑道,“这不是白要,床上你不是也辛苦了?” 桃妮脸色顿时羞的通红,头不敢抬。 玄宸见她这模样,越发的喜欢,拉着她的手往内室走,打开妆台的抽屉,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而且都是上等的宫廷首饰,桃妮呼吸一窒,只觉那些珠宝的光晃的她眼花缭乱。 玄宸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推,“打开柜子看看!” 桃妮踩着厚密的绒毯,站在衣柜前,双手打开,只见里面都是华贵的衣服,刺绣精致,料子名贵,她见都没见过。 桃妮小心摸了摸那些衣服,心头一阵阵扑通乱跳,以后,这些都是她的了! 她回头看着玄宸,目中含泪,娇怯道,“公子对我真好!” 玄宸笑了一声,将桃妮打横抱起,快步往床上走,暧昧挑逗的道,“那我们再去试试这床软不软?” 桃妮羞窘不已,双臂缓缓勾上男人的脖子。 床帐放下,里面低吟顿起,一声比一声娇媚。 …… 桃妮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身边空空,玄宸已经走了,她攥着锦被,看着头顶的木床,心神一阵阵恍惚。 天色渐渐暗下来,桃妮猛然起身,她要赶快回医馆去。 一掀床帐,立刻有两个丫鬟过来,“奴婢们参见小姐!” 桃妮光着身子,臊的不行,支吾道,“你们、怎么在这?” “奴婢们是来服侍小姐的!” 两个丫鬟上前,拿了衣服披在她身上,恭敬道,“小姐,沐浴汤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先沐浴吧!” “我自己来!”桃妮忙接过衣服自己穿上。 两个丫鬟带着她到了澡房,里面放着一个硕大的雕花木桶,木桶里热水蒸腾,撒着花瓣,香气扑鼻。 桃妮坐在木桶里,两个丫鬟帮她搓洗身子,按摩手臂,甚至是胸部,桃妮开始羞臊的眼睛不敢睁,后来觉得舒服,也渐渐放开,任她们摆弄。 沐浴后,丫鬟拿了柜子里的衣服给桃妮穿,桃妮忙道,“我要穿我之前的衣服。” “是,小姐!”小丫鬟恭顺应声,又将桃妮的衣服拿来,伺候她穿上。 “公子呢?”桃妮问道。 “大爷有事先走了,吩咐奴婢们等小姐醒了听从小姐的吩咐,小姐若回家,外面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 桃妮点了点头,穿戴好后出了门。 门口之前那个婆子和下人都在外面守着,等她一出来,忙齐齐请安,“奴婢们见过小姐!” 桃妮心头涌起一股异样满足的感觉,笑声道,“都别客气!” 那婆子满脸讨好的笑,“以后咱们都是小姐的人,您别跟咱们客气,做的好是咱们的本分,做的不好,您随便打骂,奴婢们一定忠心耿耿的伺候小姐。” 桃妮眸光闪烁,轻轻点了点头。 “我现在想回家!” “马车就在外面,天不好,奴婢扶着您去上车!” 那婆子立刻过来,小心搀扶住桃妮,那恭敬的模样,就像对对待大家小姐。 桃妮也没推开,就由她搀着出了门。 大门外的确停着一辆马车,小厮看到桃妮出来,忙拿了脚凳放在马车下,谄媚笑道,“小姐慢着点!” 桃妮唇抿着,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桃妮坐在车里眸光一闪,吩咐道,“不去锦绣街,先去永和绸缎庄。” “是!”外面车夫应声。 远远的,桃妮小心撩开车帘往回看去,见那些婆子和丫鬟还在门外恭敬的站着,她放下车帘,按住纷乱的胸口,一个人缓缓笑起来,以后,她也是真正的小姐了! 以前她最羡慕京城里那些被前呼后拥,身份尊贵的小姐,如今,这些她也有了。 她不喜欢玄宸,怕他,恨他,可是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别人给不了她的,他随便一挥手,就能让她拥有。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第231章 雪夜(二更) 苏清陪着苏老呆了一天,湛离欢也不走,呆在苏清房里看书,或者陪苏老下棋聊天。 苏清看了几个病人,等闲下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天色越发阴沉,细小的雪花飘下来,路上行人急色匆匆。 苏清问红绸,“桃妮平时也回来这么晚吗?” 红绸道,“桃姐姐不是天天都去,以前十天半月去一次,这段日子到是去的勤了些,不过过了晌午便回来了!” “快下雪了,我去接接她!绸缎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永和绸缎庄!” 苏清点头,拿了一件披风,撑着竹伞出了门。 她走到隔壁街上,一路找过去,果然看到一家叫永和的绸缎庄,此时店门还开着,有两三个妇人抱着绵绸自里面出来。 苏清进去,问伙计道,“有个叫宋桃的姑娘在你们这里吗?” 伙计打量了苏清一眼,忙笑道,“在,在里面和绣娘一起绣学刺绣呢!我带你过去!” “劳烦!”苏清感激道。 店铺靠里有一间屏风隔开的房间,推门进去,果然见四五个姑娘正围着一女子学刺绣,桃妮就坐在靠里的位置上。 看到苏清,桃妮猛的站了起来,笑道,“苏清,你怎么来了?” 其她姑娘也都看过来,见是个小公子,娇羞低下头去。 天色昏暗,苏清总觉得桃妮的笑容里有些异样的东西,“天黑了,我来接你回家!” 桃妮快步走出来,哎呀一声,“天都黑了,你看我,光顾着绣花,忘了时辰,爷爷一定着急了吧!” “是,爷爷问了几次,外面要下雪了,回家吧!”苏清笑道。 “好!”桃妮将手里绣的荷包放回去,和其他人告别。 两人出了绸缎铺,苏清将披风给桃妮穿上,两人撑着伞往回走。 苏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绸缎铺,问道,“桃妮,你怎么认识这里的人?” “啊?”桃妮一怔,忙道,“是我来买料子,看到里面有绣娘绣的荷包好看,才跟她一起学。” 她说完立刻又问道,“苏清,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来?” “没有!”苏清摇头,“我们都不在家,你一个人总在医馆里也无聊,出来认识几个朋友也好!不过人心险恶,不管是谁,你都要留几分警惕。” “嗯!”桃妮应了一声,低下头去。 “苏清,虎子哥回来了吗?”桃妮问道。 “我自己回来的!”苏清淡声一笑。 “哦!”桃妮有些失望,“虎子哥在那里好不好?” “好!韩将军跟我说,虎子表现一直都很好,很快也许就能升校尉!” 桃妮脸上抿出一抹笑意,“虎子哥真厉害!” “是!” 两人说笑着,已经到了医馆,苏老正在门口等着,看到桃妮笑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桃妮目光心虚的闪烁,讪讪道,“绣的忘了时辰,让爷爷担心了!” “冷不冷?快进屋吧!” 几人进了大堂,桃妮突然道,“爷爷,苏清,我看针看的久了头有些疼,我先上楼睡一会!” “去吧!”苏老关切的道,“如果疼的厉害,要跟爷爷说!” “是!” “你躺着吧,等下我做好了饭让红绸给你端上去!”苏清道。 桃妮对着她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苏清看着桃妮上楼的背影,眸光微深,她直觉桃妮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今天刻意去绸缎庄接桃妮,在那里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就是个很普通的铺子。 也许是她想多了! 苏清深吸了口气,去厨房做饭,一进后院便看到湛离欢正在劈柴,男人手持板斧,做着最粗鲁的活,却依然一身贵气。 苏清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斧子,皱眉道,“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湛离欢凤眸含笑,又将斧子拿了回去,“我和爷爷说过了,今晚住下了!” “你要住在这里?”苏清惊愕反问。 “对,我想爷爷了,想和爷爷多呆一晚。”男人道。 这样的理由,苏清无法反驳。 一直到吃饭,桃妮也没下来,苏清端了饭菜上去,见屋子里黑着灯,桃妮似睡着了。 苏清以为她累了,将饭菜又端了下来,红绸道,“等桃姐姐醒了,我会照顾桃姐姐的,公子放心就是!” “那就麻烦你了!饭菜在厨房炉子上热着,她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 苏清交代完,去后院将流非之前住的屋子收拾出来,点了火炉,准备给湛离欢住。 晚饭的时候苏老和湛离欢喝了一点酒,苏老高兴,喝了不少,起身时脚步踉跄,带了醉意。 苏清还是第一次见苏老喝醉,忙扶住苏老,睨了湛离欢一眼,“怎么让爷爷喝了这么多久?” 湛离欢扶住苏老另一只手臂,表情冤枉,“爷爷要喝,难道我能拦着?” 苏老摆了摆手,声音已经含糊,“别怪离欢,是我自己高兴要喝,你是离欢的兵,怎么动不动就训斥主将,谁惯的你毛病?” 苏清咬了咬下唇,看来苏老真是喝多了! 湛离欢忙笑道,“是我自己惯的,不怨她!” 苏清耳根一红,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苏老听了这话高兴,“那说明,你在乎她,才这么宠着她!” 苏清脸红的更厉害,“爷爷,不要说话了,赶紧睡觉去吧!” 两人扶着苏老回房,苏清打了热水来给苏老洗脚,让湛离欢自己先回去睡觉。 苏老坐在椅子上,看着苏清呵呵直笑。 “爷爷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苏清仰头温声问道。 苏老慈祥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看到二花了,爷爷当然高兴!” “爷爷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苏清问道。 否则今天看到湛离欢时不会那样的镇定。 苏老半醉的双目有些恍惚,“是,上次虎子他们回来时,虎子便告诉我了,还让我劝你离开赤影军。” “那爷爷觉得我该离开吗?” 苏老摇头,“不,爷爷相信,离欢会保护你,没有人比他更在意你了!” 苏清眸光微动,道,“我在赤影军可不是因为这个。我干嘛要别人保护,我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 “你呀,就是这么要强!”苏老轻笑摇头,“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睡吧!” “嗯,爷爷晚安!” 苏清将被褥铺好,看着苏老睡下,才端着水盆往外走。 倒了水,自己也洗漱后,苏清回房睡觉。 天色漆黑,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苏清也没点灯,直接向着床榻走去。 脱了外袍,掀被躺在床上,苏清顿时一惊,翻身欲起,却被男人一把拉进怀里。 “湛离欢!”黑暗中苏清瞪着他,用力挣扎。 “别动,等下爷爷该听到了!”男人声音低沉悦耳。 “那你马上回自己房间去!”苏清微微喘气道。 “不,我喜欢睡这里!” “那我走!”苏清又开始挣扎。 湛离欢翻身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一双眸子比夜更幽深,声音低柔,“清清,我出来时没带药。” 苏清一怔,“什么意思?” “你还没发现吗?和你在一起,我失眠的症状就会消失,即便不用药也能入睡。今日出来的匆忙,我没带药,如果你赶我走,我只能一晚上睡不着,你忍心?” 苏清仔细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这样,她养伤的那几日,湛离欢强迫她睡在内室,两人同床而眠,他睡觉前的确没再吃助眠的药,当时她还以为他的失眠之症已经没有了。 可是这又是什么道理? 苏清哂笑,“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你这是什么病?” 男人轻轻吻在她额头上,声音带着一抹叹息,缓缓道,“相思病!入髓入骨,无药可救!” 苏清心头一震,呼吸似就在这一刹那停止。 两人半晌都没说话,湛离欢吻着她的额头也没再动,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眉眼上,带起串串战栗,暧昧和情愫悄然暗生。 “那你下去!”苏清轻轻推了推他。 湛离欢翻身到床榻外侧,苏清立刻向着床里靠了靠,侧身背对着男人,闷声道,“看在你今日让爷爷高兴的份上,让你睡在这里,但是规矩一点!” 湛离欢似低笑了一声,将被子给苏清盖到肩膀。 外面的雪似是下大了,簌簌落在房顶屋檐,自窗子看去,白茫茫一片。 深冬雪夜,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床上两个人静静的,然而,似乎谁也没有睡意。 “清清!”湛离欢靠过去,自少女身后抱住她,声音轻柔,“下雪了!” “嗯!”苏清应了一声。 “去年下雪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抱着入眠。”男人呼吸炙热,“以后都这样好不好?” 第232章 等到十八岁(三更) 感觉到少女身体紧绷,男人拥紧了她,在她耳边低低缓缓的道,“山上那一晚,其实后来我很后悔,后悔那样离开。我本来想等处理完京城里的事便回去找你,直到我到京城,才知道爷爷和村里人都出事了。还有,我很后悔,那一晚、太粗暴了,是不是很疼?” 苏清闭了闭眼睛,心头有气有恼,觉得男人一定是故意,虽然用的是一本正经的语气。 她翻身面对他,淡声道,“不必觉得愧疚,我说过,在我心里,那一晚不是你!” 湛离欢墨眸中幽光如晦,俯身缓缓靠近,手掌抚上少女的脸,低声道,“至少后来是我,我知道,你感觉的出来!” 苏清脸色绯红,越发恼恨,“湛离、唔” 男人猛的吻下来,封住她的唇,将她脱口的话吞了下去,深情而狂烈的吻她。 苏清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力气,在男人强烈的攻势之下,丢盔弃甲,任他一点点攻破她建立起来的城墙,山河尽失。 良久,湛离欢停下来,却没离开,抚着她的脸,哑声道,“你很矛盾是吗?喜欢的人是我,又不是我,可是我们亲热时,你心里又是欢喜的!” 苏清眸中水光闪动,波光点点,如碎了星辰在一汪清泉中,幽幽的看着男人。 湛离欢心头酥软,低头吻在她眉眼、鼻尖、脸颊,从温柔到急迫,不断的吻着她的脸。 “清清” 男人缱绻的低喃,带着某种诱哄。 苏清再无法抑制心头的悸动,寻到他的唇吻上去。 顿时,如干柴烈火在暗夜中相撞,无尽的缠绵,直到将彼此燃尽,不死不休。 苏清中衣被解开,她沐浴后裹胸缠的松垮,只轻轻一勾,便落了下来…… 男人呼吸渐渐急促,吻技越发的娴熟,感觉苏清稍一退缩,便立刻推着她往前,一遍遍吻着她柔软的身体,疯狂而炽烈。 苏清所有的理智似都被焚烧殆尽,男人的吻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她身体火热,目光一片迷离之色。 男人微微起身,顺着少女身体优美的弧度吻下去,手放在她亵裤上,却被苏清突然按住。 “你做什么?”苏清暗哑,带着几分媚色和慌张,一出口,自己先红了脸。 湛离欢眸中满是翻涌的情潮,漆黑如墨,一边在她下巴上挑逗的亲吻,一边轻哄道,“清清,我忍不住了,这一次我一定温柔些,乖!” 苏清眸子渐渐恢复清明,攥着亵裤往墙里退,咬唇道,“我才十五岁,禽兽!” 湛离欢满腔热血被这一句痛骂浇了下去,俯身逼近女子,眯眸道,“禽兽?” 苏清被男人逼的后背贴到墙上,气势却不减弱,直直看着他,“十五岁还是未成年,你这样是猥琐未成年少女!” 湛离欢哭笑不得,“宝贝儿,你已经及笄了!我母亲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嫁给了我父亲。” “那也不行!”苏清紧紧攥着被子,倔强的道。 “那上次是谁主动的?你强了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才十五岁?”湛离欢扣着她的脸,在她唇上暧昧的亲吻。 苏清脸色涨红,“谁强了你?我是为了救你,不,是救二花!” “那现在便当再救我一次!”男人目光灼热,语气中带着些紧绷的痛苦,“我想要你,想的都疼了!” 苏清羞窘难当,“那你就疼死好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男人恼怒的咬了一下她的唇,头埋在她肩膀上,低低喘息。 半晌,男人稍稍平复了些,哑声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苏清眸子轻闪,“至少、要等十八岁!” “为什么?”男人不满的问道,十八岁?那就是还要等三年。 “因为、到了十八岁,人的心理和身体,才会慢慢开始成熟。”苏清认真的道。 男人微微蹙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邪魅轻笑,“我们的身体彼此已经熟了,至于心理,为何我觉得上次你比我更冷静。” “湛离欢!”苏清怒喊一声,翻身欲起。 男人一把将她紧紧困在怀里,低哑道,“好,我答应,等你到十八岁!我已经等了你二十三年,不在乎再等三年!” 苏清胸口的怒气突然间便消失了,乖巧的呆在他怀里,眸子轻转,“我十八岁的时候,你已经二十六岁了。” 男人俊脸一沉,手指挑起她下巴,皱眉道,“你嫌我老了?” 苏清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满是促狭的光,但笑不语。 湛离欢呼吸一重,低头吻下来,像是饥渴的旅人,贪婪的吮着她的甜美。 苏清小心生涩的回应,引的男人更加狂烈。 半晌,男人贴着她的唇喘息道,“如果,这三年之中我们成亲了呢?难道要我每天就这样抱着你自己干着急?” “自然,要等到十八岁以后才能成亲!”苏清说完,脸上一红,正色道,“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我还要做将军。” 湛离欢似想起什么,突然低头,额头抵在她肩上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悦耳,带着愉悦。 “笑什么?”苏清皱眉看着他,恼怒的咬在他肩膀上,斥道,“不许笑!” “没有笑你!”男人吻了吻她额头,眸光炙热深邃,收了笑,郑重的道,“我会等你,就算等到八十岁,也会等!” 苏清心头一震,这一刹那,有些东西在心底几经挣扎,终于破土而出,她闭上眼睛,体会到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一种情感,缓缓在身体里流动。 那样美好,那样让人心动。 她想,无论她今后会不会嫁给湛离欢,都会记得这个深冬雪夜,记得他说的话。 湛离欢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身体里的情欲已经消下去,胸口却越发的炙热,只要她这样在他怀里,似乎其他的也已经不重要了。 …… 次日,封九看着一起回到暮山院的两人,提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封十一站在封九身侧,看着他家尊上温淡和煦的脸色,低声道,“九儿,你说苏清是怎么把尊上哄好的?” 封九冷冷瞥他,“你叫我什么?” “九儿啊!”封十一嘿嘿一乐,“这样不是显得亲切嘛!” 封九将他往旁边一推,面无表情的道,“抱歉,跟你不熟!” “我跟你熟!”封十一又厚脸皮的贴过来,“你说啊,苏清是怎么哄的尊上?” 封九冷哼一声,“你猜!” 封十一转了转眼珠,恍然道,“难道付出了肉体、” 封九立刻斥道,“不要乱说!” 谁付出了肉体还不一定呢! 封十一看着封九的样子,觉得自己一定是猜到了真相,惊恐的点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封九扫他一眼,迎着湛离欢而去。 苏清和湛离欢走到院子中,铁花和雪狼立刻跑过来,雪狼骑着贴花的脖颈,后退一蹬跳到铁花的头上,借力一蹿,跳到苏清怀里,瞪着红眼珠,撒娇的拱来拱去。 铁花则坐在那,傻兮兮的呲牙乐。 湛离欢探手将雪狼拎了起来,往雪堆里一扔,不悦的道,“撒娇卖乖的都不是好东西!” “请教尊上,那如果撒娇卖乖的是人,是不是也不是好东西?”苏清挑眉道。 湛离欢低笑一声,“本尊何时撒娇卖乖过?” 苏清一双清眸无辜,“属下没说是尊上!” 湛离欢微微低头,低声道,“如果你喜欢,其实我也可以!” 苏清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参见尊上!” 封九走过来,恭敬见礼。 湛离欢面色波澜不惊,拉着苏清的手往前走。 苏清见封十一目光意味不明的落在她和湛离欢握在一起的手上,故意在走过去的时候,恶作剧的用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指了一下湛离欢的屁股。 封十一惊恐的瞪大了眼。 难道他家尊上是下面的那个? …… 第233章 上瘾 城中医馆 苏老让红绸上楼看了几次,到了巳时桃妮才下楼,谦声道,“对不起爷爷,我起晚了!” “没事儿,头还疼不疼?”苏老关心的问道。 桃妮娇俏一笑,“不疼了,好多了!” 苏老笑道,“不疼了就好,如果不舒服,就回去躺着,刚下了大雪,铺子里没什么病人,我们几个就够了!” “嗯!”桃妮乖巧点头,问道,“苏清呢?” “清儿一早就回湛府了!她走的时候还去楼上看你,你还在睡着,就没吵醒你!”苏老道。 桃妮自然知道苏清上去过,只是自己不想见她,便装睡当做不知道,此时脸上漏出懊恼的表情,“是我睡过了头,苏清好容易回来一次,我都没和她好好说说话!”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过了年他们几个都回来,你们再说话!”苏老呵呵笑道。 “是!”桃妮高兴的也笑起来,“中午的饭我来做,天气冷,我给爷爷做点好吃的!” “好!”苏老笑着点头。 桃妮进了后院,红绸跟在她身后一起去帮忙。 快晌午的时候,江伯一边整理草药,一边吸了吸鼻子,对着苏老道,“桃妮做的啥好吃的,这么香?” 苏老也闻了闻,“像是羊肉汤!” 江伯点头,“这大冷的天,喝羊肉汤正好!苏老啊,你真是好福气,孙子孙女都这么孝顺!” 苏老高兴的点头,“是啊,都是好孩子!” 很快,红绸过来喊苏老和江伯去吃饭。 桃妮熬了羊肉汤,还做了几个暖胃的菜,看上去色香俱全,满满的一桌。 桃妮先盛了一碗给苏老,“爷爷尝尝好不好喝?” “闻着就好喝!” “我都馋的流口水了,赶紧也来一碗尝尝!”江伯自己盛了一碗,不顾烫,喝了一口,眼睛一睁,连连点头,“好喝!真好喝!我还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羊肉汤!” 桃妮腼腆笑道,“江伯您真会夸我,在宫里的时候您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江伯又喝了一口,“我可没说瞎话,这汤是真好喝,你们快尝尝!” 苏老笑了笑,端起碗抿了一口,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又喝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猛然抬头,问道,“妮子,你这汤里放了什么?” 桃妮一怔,江伯和红绸也惊愕的看着苏老。 桃妮见苏老脸色不对,忙道,“没放什么啊!” “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放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苏老郑重的问道,“比如我做药的粟壳。” 桃妮恍然点头,“是,我开始以为是核桃,就放在汤里煮了,后来发现不是,又捞了出去扔了。” 苏老将碗放在桌子上,点头道,“那就是了!以后小心些,千万不要把粟壳放在汤里面。” 桃妮不解的道,“爷爷,粟壳不是药材吗?我听您说过粟壳可以止咳止痛,为什么不能吃?” “它是药材,但是经常吃会上瘾,所以不能多用,更不能当做食材!” “会上瘾?”桃妮看着碗里的汤,眸光闪烁。 江伯笑道,“吃一次两次没关系,别那么紧张!” “是,吃一次没关系,这么香的汤倒了可惜,大家放心吃吧!”苏老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桃妮面露思忖,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爷爷,是不是经常吃就会上瘾?如果上瘾了会怎么样?” 江伯道,“真是个傻丫头!上瘾了就是每天都要吃,离不开了呗!” “那如果吃不到了呢?”桃妮一脸天真的问道。 苏老道,“曾经我有一个病人,因为意外腿受了伤,为了止痛,他每日服用粟壳粉,吃了一段时间便上了瘾离不开了。我想让他戒掉,亲眼看过他停用后的惨状,他说他身体里像是有刀子在割骨头,几日几夜睡不着,精神恍惚的时候,拿刀子割自己的肉丝毫不觉得疼,后来实在戒不掉,还是继续吃了!” “那后来呢?”桃妮嗓音干哑。 “吃了几年,从服用粟壳变成吃罂膏,用量从少到多,人瘦的只剩下骨头,最后一次服用过多,死了!” 红绸倒吸了口气,脸色发白,“好吓人!” “所以,这种东西沾不得!”苏老郑重道,“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用它做药,即便用,用量也是极少的。你们也轻易不可碰此物!” 桃妮眼底闪着幽光,缓缓点头,“是!” 吃完了饭,铺子里没有病人,苏老回房小憩片刻,红绸收拾厨房,只有江伯在大堂里整理药册。 桃妮走进来,笑道,“江伯,我刚才听红绸说水缸里没有水了,您去帮她提几桶水吧!” 江伯放下药册,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多谢江伯!”桃妮甜甜笑道。 “客气什么!”江伯往后院去了。 桃妮看着江伯离开,轻步走到药柜前,找到放粟壳的药箱,打开后,犹豫片刻,眸中狠色一闪,快速的抓了几个塞进袖子里…… 天气放晴,阳光明媚。 一大早,苏清自校场训练回来,出了一身的汗,先去洗了澡,才去书房。 湛离欢没出门,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阳光照在男人侧颜上,笼着一层金色的光,男人脊背挺直,面容俊美,不论何时,骨子里的高贵都让他即便不动不说话,也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矜贵和高华。 他的确有让整个京城女子爱慕的魅力。 苏清看着他,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男人抬头看过来,薄唇噙笑,“还满意吗?你若早点做大司马夫人,本尊可以让你天天看。” 苏清脸上一红,淡声道,“尊上不要开玩笑!” 湛离欢皱眉,“我还是更喜欢那一晚的你!” “现在我们是主上和属下的关系!”苏清一脸正色的道。 湛离欢叹了一声,自语般的道,“本尊突然体会到了长路漫漫的深意!” 苏清低眉浅浅一笑,站在书案前帮他磨墨。 封九进来送公文折子,正和湛离欢禀事,就见一侍卫进来,低着头,双手举着一份请帖, “禀尊上,元世子送来一份请帖,请属下交给尊上!” “拿来!”湛离欢淡声道。 封九过去,将帖子接过来,呈给他。 湛离欢唇角勾了勾,这是元璟第一次给他送请帖,看来那日是真的恼了。 请帖上写的很简单,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他请了京城的戏班子到忠勇侯府唱戏,正好赶到年节,邀请湛离欢也去听戏。 湛离欢眉目一动,突然问道,“送请柬的人呢?” 送帖子的侍卫目光一闪,“回尊上,在外面!” “让他进来!”湛离欢吩咐道。 “是!” 侍卫转身而去,很快又回来,禀道,“尊上,送帖子的人说他不进来!” 湛离欢冷声一笑,“那你告诉他,他不进来,本尊便不去!” 侍卫踌躇了一下,“是!” 再次转身出去,侍卫看着倚着墙下的人,恭敬道,“元世子,我们主子说,您若不进去,他就不去了!” 元璟懒懒散散的靠着墙壁,闻言眼睛一眯,“你告诉他是我来送的帖子?” 侍卫忙摇头,“属下没说!” 元璟暗暗咬牙,湛离欢定是知道了! 他站直了身体,冷哼一声,进去就进去,谁怕谁? 元璟一拂衣袖,推门进了书房,面色冷淡,哼道,“怎么,还得本世子亲自来请?” 苏清愕然,果然是他! 湛离欢说让送帖子的人进来时,她便猜到是元璟在外面,没想到竟然真是这位傲娇的世子爷! 自己来送帖子,这样的事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 湛离欢靠在椅背上,唇角轻弯,“你亲自来,我也不去!” “湛离欢!”元璟喝了一声,“你若不去、” “怎样?”男人挑眉。 “我就把她带去,我看你去不去?”元璟伸手一指苏清。 苏清皱眉,关她什么事? “那就看元世子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将我的人带走。”湛离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喂!”元璟大步走过来,直接坐在桌案上,咬唇道,“我都亲自来了,你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去听戏,就当是给我赔礼道歉了!” 苏清看着元璟往前倾着身子,咬着红唇,美目含波,一副小受撒娇的样子,下意识的看向封九,这个时候,他们两个是不是该识趣的退下? 封九面无表情的脸上少见的带了抹笑,对着苏清微一摇头。 湛离欢见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薄唇紧抿,问苏清道,“要去看戏吗?” 苏清眸子一转,面容恭敬,“既然元世子都亲自来请了,尊上自然还是去的好!” 元璟冷哼,“欢少,你这主子越做越回去了,去哪还要听一个侍卫的!” 湛离欢淡淡瞥他,“你若看的碍眼,我们便不去了!” 元璟闭了嘴,又不些不忿,仰着下巴瞟了苏清一眼,跳下桌子往外走,“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第234章 再遇月笙(二更) 天气寒冷,湛离欢没有骑马,和苏清坐着马车去忠勇侯府。 侯府外停着四五辆马车,湛离欢微微蹙额,“你还请了谁?” “既然是看戏,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元璟笑了一声,“不过也只有欢少架子最大,让本世子亲自去请!” “我可没逼你!”湛离欢勾唇一笑,进了侯府的门。 元璟带着两人进了戏阁,正在里面说笑的人见他们来了纷纷迎出来。 苏清抬头看去,都是熟面孔。 言遇兄妹两人、沈霈兄妹两人、还有韩绍春、明容,明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面容喜俏,偷偷的拿眼打量湛离欢。 众人说笑见礼的时候,苏清知道那女子是明容同父异母的妹妹,叫明羽,是明郡王的二夫人所生。 见礼后,一群人说笑着往戏阁走去。 忠勇侯府的戏阁和睿阳王府的大同小异,女子都坐在一楼,这些公子哥坐在二楼,给湛离欢留的位置自然是中间最好的。 湛离欢走过去时,吩咐侯府的下人道,“再搬一张椅子过来!” “是!”下人应声而去,很快搬了椅子来放在湛离欢的座位旁边。 湛离欢握着苏清的手臂让她坐下,旁人看着,目光闪烁,却也不觉得意外。 大司马有多宠信自己这个亲卫,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霈顺势坐在两人旁边的位置上,倒了一杯热茶给苏清,温声关切的道,“天气冷,放在手里暖一暖!” “多谢!”苏清感激点头。 湛离欢长眸淡淡瞟过来,薄唇淡抿,淡漠的侧脸看上去有些高深莫测。 元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下人过来送茶点时,言遇笑道,“你家世子请的是哪个戏班子,我们知道了也好点戏!” 每个戏班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和角色风格,所以言遇才这样问。 下人忙回道,“是月清班。” 言遇皱眉,“怎么不曾听说过?” 韩绍春道,“是个新戏班子,所以你不知道。” 言遇嗤笑,“京城中那么多有名的戏班子不请,怎么请了个新戏班子,有角儿吗?” 韩绍春解释道,“有角儿,你还认识,就只之前睿阳王办寿时,二爷请来的那个喜芸班里的月笙。后来月笙没跟着戏班子回柳州,自己在京城办了个园子,有二爷扶持着,到也小有名气了!” 一提到睿阳王府的二公子,众人突然想起湛离欢之前断了玄宁一只手,此刻气氛便有些尴尬,言遇也不好再多问,只讪讪笑道,“原来如此!”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元璟一身淡紫色锦袍缓步走过来,桃花眸一眨,潋滟生色。 “在说你请的戏班子!”言遇笑道。 元璟哼了一声,坐在湛离欢另一边,懒懒道,“一个戏班子有什么好讲论的!” 韩绍春道,“言兄是好奇你为何请了月笙,难不成因为之前听了月笙的戏,念念不忘?” 言遇和沈霈等人都笑起来。 本以为元璟会骂人,谁知他只脸色淡了淡,并未说话,眼尾下意识的扫了苏清一眼。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请月笙来,他家老爷子说过年了请个戏班子来家里热闹热闹,管家将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呈报给他,让他选,他偏偏选了这个月笙的班子,可是他却连月笙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苏清手里端着热茶,听到旁边的人说笑,淡淡看着下面的戏台,原来是月笙! 他果真留在了京城,还有了自己的园子。 …… 一楼坐着明容等女客,言悦坐在明容身边,端茶倒水,十分殷勤,似故意将明羽冷落在一旁。 沈媛自己坐在一旁,一身书卷气,气质清冷。 戏还没开始,明羽坐着无聊,不时的抬头向着楼上看,看的正是湛离欢坐的方向。 明容注意到明羽的动作,眸底微沉。 此时锣鼓声响,戏台上将门帘子一挑,众人簇拥着月笙上了台,月笙一身翡翠色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化着浓妆,头发挽起,一走一顿之间身段妖娆,比真正的女人更妩媚。 他开口清唱,嗓音中性又带着女性的柔媚,铿锵起伏,拿捏的恰到好处。 众人静下来,认真听戏。 韩绍春对着言遇咬耳道,“怪不得二公子喜欢他,这模样和身段让我看了喜欢!” 他声音轻挑,带着几分暧昧。 苏清回头扫了韩绍春一眼,突然想起月笙曾经对她说的话,生为戏子,身不由己! 曲声悠扬,男人唱调婉转低吟,苏清淡淡的看着他,目光平静。 湛离欢突然转过头来,宽袖下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如果不喜欢我陪你出去走走,戏阁后便是一园子,可以去赏雪。” 苏清的确有些不想看下去了,淡声道,“我自己出去透透气,尊上不用陪着我,正好我去一趟茅厕!” “那不要走远了!”男人温声叮嘱。 苏清微一点头,起身离开。 元璟眼睛扫过来,看着苏清出了戏阁,心里突然有些浮躁。 苏清走了不久,戏台上月笙的唱段唱完,换了另外的旦角上来。 …… 戏阁后是一花园,虽是寒冬腊月,里面绿柏清翠,到处挂着七彩宫灯,五彩缤纷。 忠勇侯府没有女眷,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布置园子? 苏清走近,惊愕的发现那些树上垂下来的宫灯上都吊着灯谜,苏清伸手想取一个下来,立刻有下人过来道,“谁在那里?” 苏清回身,见是个管家模样的人,忙道,“我是湛府的亲卫!” 管家一听是湛府的人,立刻脸上带了笑,“公子是要拆灯谜吗?” “这个有什么讲究?”苏清问道。 管家笑的亲和,“这是我们侯爷让人挂在这里的,不管什么人都可以猜这上面的灯谜,但是有个规矩,如果猜中了,侯爷赏他十两银子,如果猜不中,就要给侯爷二十两!” 苏清噗嗤一笑,这位侯爷还真是童趣未泯,不知道他老人是赚的多,还是输的多? “公子要猜吗?”管家问道。 苏清摸了一下身上,出来的匆忙,并未带银子,若是猜不中便尴尬了,所以摇头道,“不了,我若输了,没有银子赔着侯爷!” 管家有些窘迫的笑道,“您是湛府的人,不用守我们侯府的规矩,您随便猜!” “多谢,还是不用了!我随便在这园子里走走就好!”苏清婉拒。 “那公子慢行,老奴就不打扰了!”管家恭敬退下去。 苏清顺着园子里的石路一路走过去,发现两侧的树上都挂了这种猜谜的灯,看来是一直要挂到过了年十五的,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这灯有没有被猜完。 不过这喜庆的宫灯,为冬日的园子也格外的添了几分趣味。 苏清边走边瞧,突然听到身后温润的一声,“苏清?” 苏清停步转身,身后站着的人正是月笙,他身上披着一件墨蓝色的披风,妆还未卸,目光惊愕。 月笙上前,上下打量苏清,满目激动,“我方才在戏台上瞧着像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 眼前的少年五官清美,气质清冽,比从前更出众不凡,他方才差点不敢认。 苏清浅笑见礼,“月公子,好久不见!” 月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原来你还在京城,你现在、” 苏清道,“我如今在湛府,做大司马大人的亲卫!” “湛府、”月笙低低道了一声,叹声笑道,“真好!” “恭喜月公子完成了心愿,有了自己的园子。” “你还记得呢?”月笙轻笑,因为是女子的妆容,看上去格外的妩媚,“你呢?找到自己的亲人了吗?” 苏清点头,“已经找到了!” “那便好!”他目光清亮,“我本以为我们再不会见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 “呵,两位在这里聊什么呢?” 一声微冷的声音传来,苏清抬头,见元璟正缓步走过来,一双桃花眸带着冷意在两人身上打量。 月笙忙回身问安,“草民给世子爷请安!” “起来吧!”元璟淡淡道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到是忘了,你们还是老相识呢!” 苏清垂眸不语。 月笙没察觉不对,恭维笑道,“还多亏世子爷,草民才能见到故人!” 元璟语气微冷,“可本世子请你来,不是让你丢下客人来和故人叙旧的!” 月笙脸色顿时一白,忙道,“草民这便回去!” 他眼尾看了一眼苏清,不敢耽搁,转身向着戏阁而去。 第235章 母鸡护着鸡仔(三更) 等月笙一走,元璟脸色更沉了几分,斜睨着苏清,“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和一个戏子偷偷躲到一旁私会,你不要脸面,欢少还要!” 苏清眸光沁凉,“世子什么时候看到我们私会?故人相见,说几句话也有罪吗?” “和一个戏子也算故人?”元璟不屑冷笑。 “戏子如何?”苏清直直的看着他,“如果他天生有一个做侯爷的父亲,现在便是坐在观戏台上的人!他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凭什么被人看不起?” 元璟瞪大了眼,咬牙道,“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清深吸了口气,不欲在这里和元璟争吵,垂头道,“属下还要回去见尊上,先告退了!” “你别走!”元璟一把握住她手臂,猛的往旁边梅树上一推,欺身压过来,“方才的话,你再给本世子、” 他话未说完,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清眸,突然怔在那,要说什么都忘了。 苏清后背撞在树上,梅花纷纷而落,落在她眉梢眼角,若一抹胭脂在她如画的眉眼间晕开。 两人靠的极近,他甚至能看清少年眸子里自己的倒影,梅香中有淡淡清香环绕,让人心神恍惚。 元璟说话时,呼吸喷在苏清脸上,她一惊,伸手将元璟推开,转身便走。 元璟踉跄后退一步,靠在身后的树上,抬头看着少年的背影,目光深深,脸上渐渐露出恼意。 …… 苏清本来想回戏阁,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去茅厕的,忙拦住一个下人问了路。 她不想再回园子里遇到元璟,所以绕路去了更远的一处。 戏阁内,湛离欢见苏清半晌未回,渐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也走了出来。 他一路进了园子,却不见苏清的身影,正好一下人过来请安。 “看到跟我一起来的人了吗?”湛离欢问道。 下人忙道,“方才小人看她和世子在一起,大概是去书房了。” 和元璟在一起? 湛离欢眉头蹙起,穿过园子,大步向着元璟的书房走去。 园子外便有一处院子,里面遍种青竹,房屋也皆用青竹所建,平时元璟喜欢坐在里面画画看书。 湛离欢径直进了竹屋,推门进去,只有元璟一个人在,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愣神,听到脚步声,抬头惊愕问道,“你怎么来了?” 湛离欢道,“苏清呢?” 元璟冷笑,“她怎么会在这里?” 湛离欢转身便走。 “等下!”元璟突然喊住他,“你那个亲卫精明的很,丢不了,陪我在这坐会儿!” 湛离欢返身回来,坐在他对面,淡声笑道,“你邀请了那么客人,自己在这里躲清静,可不像你的风格!” 元璟倒了一杯茶放在湛离欢面前,挑眉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心乱的很,本以为把那些人叫来热闹热闹会好些,可是更心烦!” 湛离欢问道,“怎么了?” 元璟摇头,“我自己也不清楚!” 竹屋向北的窗子上落着百叶竹帘,可以看到外面的竹林,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元璟懒懒靠着榻上的软枕,长腿曲起,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一身紫色华服,一双眸子若春水桃花,几分风流慵懒,淡淡的看着窗外竹林。 突然他眸子眯起,目光凝在一处,直直的看着。 湛离欢此时也看到了竹林里的人。 苏清自茅厕出来,沿着小路走,便走到了这片竹林里,已是寒冬,别的地方的竹子都已经枯黄了,这片竹林依旧葱葱郁郁。 石路蜿蜒,竹风飒飒,看不到半个人影。 苏清停在一处十字路口,辩了一下方向北走,走了不远,便看到前面出现一条小溪。 溪水没结冰,反而冒着热气,苏清走过去,蹲在河边摸了一下水温,温热舒服,像是温泉水。 苏清惊叹,果然是侯府,竟能引来温泉水做河,怪不得这片竹林长的这样好! 河是人工开凿的,河底铺的都是鹅卵石,清澈见底,偶尔可见几尾锦鲤在石缝之间穿梭。 苏清捧了一把水撩在脸上,这水没有半分硫磺的气味,反而有淡淡竹香,水是温的,连河边的石头都是温热的,苏清干脆坐在石头上,拿出随身带的医书看起来。 整个侯府,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了,等那边戏唱完了,她再回去也不晚。 明府的梅园,侯府的竹林,各有各的妙处。 …… 湛离欢一瞬不瞬的看着坐在河边的少女,她洗了脸未拭,他甚至能看到她脸颊上挂着的水珠,晶莹剔透,映着阳光,反射出柔和晶亮的光芒。 她盘膝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书,看的十分认真,清瘦挺直的身影氤氲在水汽中,褪去平日的清冷,仿佛是个俊俏的温润少年,带着雌雄难辨的美,让人一眼万年。 男人突然眉头一皱,转眸看向元璟,见他也一瞬不瞬的看着,顿时沉了脸,“你看什么看?” 元璟惊怔回神,耳根下一红,哼声道,“我看看是不是你那个亲卫?” “不是她,你府中还有这样的人?”湛离欢瞥他一眼,目中满是骄傲。 “切!”元璟不屑的发出一声,“是你自己看着好罢了!” “当然!”男人毫不谦虚的道。 “湛离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老母鸡整日护着鸡崽似的!” “我愿意!” 男人说完一撩衣袍起身,转身出了竹屋。 元璟不用问,也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嫉妒湛离欢有苏清在身边! 湛离欢说的对,天下再难找像苏清一样的人了,不仅仅是容貌…… 元璟美目轻眨,走到窗前看着河边的“少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多日浮躁的心,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 戏阁中,湛离欢走了不久,坐在明容身边的明羽也没了心思看戏,和明容说要去出恭,也走了出来。 明容转头看着明羽急迫的脚步,眼帘微微一垂,继续看戏。 中间换戏的时候,言遇和沈霈也走了,只有韩绍春半靠在椅子上,听的昏昏入睡。 明容对着言悦和沈媛道,“坐久了腿有些麻,不如我们也出去走走!” “好啊!”言悦立刻应和。 沈媛微一点头,也站起身来。 几人出门的时候,明容走在右侧,一条淡粉色绣鸳鸯的手帕自她袖口无声滑落,落在门槛内。 另外两人都没注意这个小细节,径自走了出去。 格外几人的丫鬟都候着,见自家小姐出来,忙上前跟在左右侍奉。 此时阁内只还有韩绍春一人,他小憩了片刻,醒来后发现旁人都不见了,顿时醒了盹,嗤笑自语道,“好不够意思,把我自己扔在这里。”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起身,自二楼下来,也往外走。 出门时,他一条腿本已经迈过去,突然目光一闪,又迈了回来,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粉帕子捡了起来。 放在鼻端一嗅,扑鼻的香味。 韩绍春知道定是哪个小姐落在这里的,踹在怀里,故意还露了一个角出来,抬步走了出去。从戏阁出来,旁边便是一园子,韩绍春猜众人都进园子里去了,所以也往里面走,刚下了回廊,迎面明家三小姐正过来。 明羽没找到湛离欢,有些失望,看到韩绍春,见了礼想回戏阁去。 两人错身的刹那,明羽看到韩绍春胸前露出的帕子一角突然一怔,一摸自己的袖子,果然帕子不见了。 “韩公子!”明羽回身喊道。 “明羽小姐何事?”韩绍春停下来,温和笑道。 “你那帕子、”明羽看着他胸口。 韩绍春怔了一下,随即会意,将帕子抽了出来,笑道,“我刚刚捡的,难不成是明羽小姐的?” 明羽脸上一红,点头道,“正是!” “那还给你吧!”韩绍春将帕子往前一递。 明羽上前两步,抬手方要拿过来,就见韩绍春拿着帕子的手又缩了回去,男人挑眉看着少女,勾唇道,“本公子帮小姐捡到帕子,小姐如何谢我?” 这便是赤裸裸的挑逗了,明羽杏眸微恼,道,“韩公子要我如何谢?” 韩绍春将帕子拿在手里端看,笑道,“绣的是鸳鸯,看来明羽小姐怀春待嫁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哪家公子?” 明羽脸色绯红,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帕子,恼声道,“韩公子快点还给我!” “快点告诉我,否则我就不还你!”韩绍春将帕子举起来,歪头笑道。 “公子怎的这般无赖,快还给我!”明羽一跳一跳的去抢。 她母亲肖氏本是商家女子,教育儿女上没有那么多规矩,明羽因为长的俊俏,又格外的受宠,所以性子比平常大家小姐活泼些。 韩绍春见她气恼娇俏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躲着不给她。 两人正一个举着帕子逗弄,一个一蹦一跳的伸臂去抢,突然便听廊上传来一声清喝,“你们在做什么?” 明羽脸色一白,猛然回头,见廊上明容、言悦、沈媛三人都在,后面还站着几个丫鬟,都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后面丫鬟还在偷笑着窃窃私语。 第236章 明羽的亲事 两人正一个举着帕子逗弄,一个一蹦一跳的伸臂去抢,突然便听廊上传来一声清喝,“你们在做什么?” 明羽脸色一白,猛然回头,见廊上明容、言悦、沈媛三人都在,后面还站着几个丫鬟,都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后面丫鬟正偷偷的瞧着,窃窃私语。 明羽怕明容比怕她母亲还厉害,心中一慌,忙道,“见过长姐!” 明容眉头微皱,“你、和韩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言悦拿着帕子掩唇笑道,“明姐姐还看不出来吗?羽小姐这是和韩公子在此幽会呢。” 她一瞥韩绍春手中的帕子,打趣的道,“还送了定情信物呢!那帕子上绣的是鸳鸯吧?” 明羽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这帕子、” “就是明羽小姐送给我的!”韩绍春突然道了一声,他今日一见明羽时便有好感,经过方才越发的喜欢,此时正好顺势便承认了下来,对着明容道,“本公子爱慕明羽久矣,正打算去贵府上提亲,今日被明郡主看到了,也正好捅破了窗户纸。” 明羽脸色一白,倏然转头看向韩绍春。 明容微微蹙额,淡声道,“据我所知,韩公子已经成亲了!” “娶了妻,还可以纳妾!当然,明羽小姐身份尊贵,本公子也不会屈待了她,进府便是贵妾。”韩绍春道。 这话其实也是客气了,明羽虽然是郡王府的小姐,可毕竟是庶出,母亲还是平民,嫁入韩家做妾,也算门当户对。 言悦意味深长的笑道,“韩公子和羽小姐郎才女貌,真是令人羡慕!” 明容看向明羽,“你二人果真已有约定?” 明羽低着头,脸色透白,身体微微颤抖,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什么都不能说了,如果说不是,那她和韩绍春“幽会”便成了水性杨水,不能嫁给韩绍春,以后更不能嫁入贵族门阀子弟。 所以,今日就算不甘愿,也得认。 她嘴唇抖了抖,颤声道,“是!” 明容脸色比方才缓和了些,温淡道,“你二人若真有情谊,和父母说便是,何必偷偷在此幽会?” “小妹知错!”明羽垂头低声道。 “明姐姐不要怨他们了!大概是一时情难自禁罢了!”言悦笑道。 沈媛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看着明羽苍白的脸色,总觉得事情不是她们看到的这样。 可是她毕竟是个外人,此时也便多说。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呢?”言遇和沈霈走过来,惊愕问道。 言悦忙跑过去道,“哥哥,你不知道,韩公子要有好事了!” “哦?什么好事?”言遇笑呵呵问道。 “休要听你妹妹胡说!”韩绍春哼笑一声,转着手里的帕子,“你们这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是你自己和羽小姐在这里幽会被我们看到,怎么还怨我们?”言悦瞥他一眼冷哼。 “还有这种事!”言遇在明羽和韩绍春身上一扫,打趣道,“元世子叫咱们来看戏,到是给你们制造了机会,等下你可得好好感激世子!” 明羽站在那不动,一张俏脸通红。 言悦笑道,“哥哥错了,人家本来就已经郎有情妾有意了!” 言遇更加惊愕,“什么时候的事?韶春,你瞒的够紧,竟然不让我们知道!” 韩绍春扫了明羽一眼,道,“你们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是被人撞到了,否则你们洞房了,咱们还蒙在鼓里!” “好了,还没闹够!”明容道了一声,下了回廊,握着明羽的手往外走,对着众人道,“我妹妹还在这呢,你们休要胡言!” 言遇笑了一声,忙道歉,“是,是!” 明容拉着明羽回戏阁,明羽感激的看了明容一眼,委屈道,“长姐、” “没事!”明容温声安抚,“在大楚男女私会本是常事,没人敢说什么,让韩绍春尽快来提亲就是了!” 明羽本想说了实情让明容给她做主,如今听她这般说,也不好再张口,知道这门亲事必然是定下了,只得点头。 众人回到戏阁,元璟也来了,听言遇和他说了韩绍春的事,也不禁打趣了韩绍春一番。 闹了一会,湛离欢带着苏清也回来了,明羽看了湛离欢一眼,一脸的失魂落魄,以前便知道是妄想,如今,更是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她和明容说自己不舒服,要回家,明容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也跟着一起道别。 戏演的也差不多了,她两人一走,其他人也纷纷告辞。 各府回去的马车上,仍旧在议论韩绍春和明羽的事。 沈媛撩起车帘看着明府的马车渐渐远去,淡声道,“哥哥,此事定有蹊跷!我们看到明羽时,她正在抢韩绍春手里的帕子,很明显是韩绍春在挑逗明羽,言悦偏说两人是在幽会,大概她只是玩笑,但韩绍春承认了,明羽百口莫辩。” 沈霈脸色轻淡,“也许两人真的有情意!” 沈媛摇头,“不像!哥哥不觉得这亲事定的太草率了吗?而且明羽脸色一直不好,我总觉得她是不情愿的。” “那你认为是怎样?” 沈媛淡淡笑了笑,“不敢说,不能说!” 她坐那看戏,却察觉到明羽一直回头看湛离欢,而在京城人眼中,湛离欢和明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明容自然也是喜欢湛离欢的,她同为女子,看的出来! 沈霈手里拿着一本书,瞥眼过来,淡声道,“既然不能说,就不要说,咽在肚子里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沈媛挑了挑眉,“我这不是只和哥哥一人说了吗?况且这也不关我们的事!” “对,不关我们的事,就只看着好了!” …… 明羽一路上没说话,到了明府,和明容道别后匆匆进了自己的院子。 很快肖氏便知道了此事,心中失望不已。 韩家是宫中韩妃的母家,虽然门庭显赫,也算是皇亲贵胄,但是韩绍春的父亲在朝中不过但个文闲职,并没有什么权利。 嫁入韩家说的好听,但对于明府小姐来说,其实算是低嫁了。 更何况还是去做妾。 她知道自己女儿生的好,一心盼望着她能嫁入有权势的人家,也为自己的母兄多些助益,如今在明羽身上算是没甚至指望了。 肖氏满脸不快的进了明羽的房间,见她一脸愁闷的在床上坐着,冷斥道,“你做的好事!私会被人撞见,我这脸面也跟着一起没了!” 明羽眼泪唰的便流了下来,气道,“女儿若嫁了权贵做正妻,母亲可还会这样说?” “那你怎么没本事嫁个权贵?你去侯府,你到是勾引上侯府的世子啊,偏偏找了个靠卖女儿的人家!”肖氏气怒下口不择言。 明羽脸色通红,越发哭的厉害,“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你今日非求着长姐让她带我去,如果不是你逼我去,事情也不会这样!” “我让你去是为了你让你认识些贵公子,谁知道你挑了个最没用的!” “说什么呢?”一声带着威严的清喝传来,明夫人缓步走进来,冷目在母女身上打量。 明羽起身扑过来,跪在明夫人脚下,哭哭啼啼的道,“大夫人,您打死我吧,我没脸活着了!” 明夫人将她扶起来,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笑道,“说什么傻话呢?容儿跟我解释过了,你二人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况且男女幽会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对了,方才韩家派人来了,商量你过门的事!” 明羽脸上挂着泪怔在那,没想到韩绍春动作这样快,看来这亲事真的是板上钉钉了。 肖氏讪讪笑道,“那韩公子已经娶妻了,羽儿过去是做妾,是不是太没身份了?” 明夫人脸色淡下来,威严道,“是贵妾!都被人看到了你想怎么办?而且说韩家是靠女儿这种话二夫人万万不能再说了,韩贵妃如今正受宠,韩家子孙也都很争气,以后说不定会有大出息!你这话被人听到,咱们明府都要被你的口无遮拦牵连!” 肖氏脸色一白,忙道,“是,妾身知错了!” “都别再闹了,好生准备着,明羽也是我的女儿,嫁妆上本夫人不会亏待她的。” “多谢夫人!” 肖氏和明羽一起道谢。 明夫人又关照了几句才离开,明羽自知事情已成定局,自己只能嫁了。 明容书房 玲珑端着参汤进来,笑道,“小姐!” “怎么这么高兴?”明容淡淡睨她一眼。 “因为夫人高兴!”玲珑扬着下巴,离近了才在明容耳边低声道,“羽小姐嫁到了韩府做妾,二夫人这次就不能指望女儿了!” 明容面色如常,继续看着书。 玲珑自顾道,“以前奴婢还以为她敢肖想欢少,算她有自知之明!” 明容端了参茶喝,“好了,我想静心看会书也被你扰的不行,赶紧出去!” “是!奴婢告退了!”玲珑开心的端着托盘退下去。 明容端着茶浅抿,面上波澜不惊。 第237章 二更 回湛府的马车上。 湛离欢一上车脸色便有些不好,倚着苏绣的软枕闭目假寐了片刻,睁开眼睛对着苏清伸手道,“到我这来!” 苏清起身过去,“何事?” 湛离欢一拽她手腕,往怀里一带,将她放在腿上,揽着她腰身潋滟轻笑,“想你了!” 苏清皱眉,整日呆在一起,想他个大头鬼! 瞪大一眼,便要起身。 “别动!”男人一手紧紧揽着她腰身,一手抚着她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老实呆着,下了车就放了你!” 苏清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看着男人精致的下颔,听话的没再动。 “睡一会吧!到了湛府我会叫你!”湛离欢眸光温柔,在她耳边低低道了一声,自己拿了书翻看。 “尊上!”苏清突然开口。 “嗯?”男人低下头来。 “你喜欢过明容吗?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没有!”男人没有任何犹豫的道,他弯唇笑了笑,在她额角吻了一下,低声道,“放心了?” 苏清不屑的睨他一眼,但心底某个地方确实放松了,她最怕的便是湛离欢曾经和明容两心相悦,是因为她才会变心。 她眼珠轻转,又问道,“那尊上喜欢过元世子吗?” 湛离欢一顿,脸色转青,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幽冷的道,“看来的确是本尊太惯着你了,让你什么胡话都敢说!” 苏清低笑出声,拂开男人的手,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假寐。 男人唇角轻抿,眉目温柔,紧了紧手臂,继续看他的书。 车轮滚滚,轧在还未化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男人翻了一页书,低头见苏清长睫轻颤,明显没睡着,淡声问道,“今天见到故人高兴吗?” 苏清蓦然睁开眸子,淡淡的看着他。 “元世子和尊上说了什么?” 湛离欢挑眉,“和元璟有什么关系?” “那尊上怎么会知道属下的故人?”苏清冷哼。 她说完猛然想起当时她带着爷爷和村里人在睿阳王府逃出来时被湛离欢所救,眸子一转,起身脱口问道,“原来我在睿阳王府的时候你就派人跟踪我?” “别那么激动!”湛离欢波澜不惊,慢条斯理的道,“不是跟踪,是保护!” 苏清冷笑,那一晚上她在睿阳王府找地牢时,觉得后面有人跟踪她,本以为是流非,现在看来,是湛离欢的人。 还有流非那么容易找到地牢和地道,应该也少不了湛离欢手下的功劳。 “说实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苏清问道。 湛离欢放下手中的书,低笑的声音带着些冷意,“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本尊得到消息你经常去那个戏子的屋里,我当时心中生恨真想把他杀了!” 苏清眸光闪烁,“我只是替他扎针罢了!” “若不是这样,你以为他还能活着?”湛离欢冷哼。 苏清看着男人嫉妒的脸,轻吁了口气,再次躺在男人肩膀上。 湛离欢见她如此模样,气消了些,继续看他的书。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马车轻晃,一路西行,半个时辰后,到了湛府门外。 “尊上,到了!”封九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苏清睁开眼睛,起身要从湛离欢身上下去。 男人突然握紧她腰身,捏住她下巴,低头吻下来。 苏清瞪大了眼,直直的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 湛离欢长眸半眯,里面幽光闪烁,启唇而入,炽热的吻着她。 一股酥麻自心头漾开,苏清轻哼了一声,身体软的提不起任何力气,闭上眼睛,周围那样安静,只能听到两人唇舌纠缠的喁喁水声,暧昧亲昵。 “本尊忍了一路了!”男人声音暗哑低沉,略一停顿,随即又吻上来。 车外封九也不催促,就这样等着。 良久,苏清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男人才停下来,吻了吻她的下巴,靠在她脖颈处低低喘息。 等两人都平静下来,湛离欢拿了车上的披风给苏清穿上,用风帽遮住她的脸。 他伸手去拉苏清的手,却被她躲开,少女眸光流转,纯净中带着几分娇媚,低声道,“以后当着人不许牵我的手!” 男人捧着她的脸重重在她微肿的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听你的!” 苏清咬唇瞪着他。 湛离欢心情愉悦,推开车门往外走,苏清站在后面,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才心虚的跟在他后面。 封九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很快低下头去,默想,一定是天太冷了,所以才把他们尊上的嘴“冻”的那么红,还“冻”的一脸春心萌动。 还有三天便过年了,暮山院里张管家正给大家量体做新衣,看到两人回来,见了礼后,问道,“主子,苏侍卫的衣服也一起做了吧!” 湛离欢回头看了看苏清身上黑色的军袍,淡淡的点头,“多给她做几套衣服!” “是!”张玉连连点头。 苏清和湛离欢回到书房,刚坐下,下人来报,兵部尚书求见。 湛离欢让苏清先休息一会,自己去旁边暖阁里见兵部的人。 苏清看了一会书,有些犯困,走出屋子,被外面冷风一吹才精神些,见湛离欢暂时不能回来,便打算去校场上训练。 刚走到院门那,就见一侍卫过来,问守门的人道,“苏清在不在?” 苏清走过去,见是摄政王身边的人,忙道,“我就是,何事?” 那侍卫道,“摄政王召见,请苏侍卫和在下走一趟!” 摄政王要见她? 苏清眸子轻闪,“劳烦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东苑,穿廊过院,向着湛嵘的书房走去。 经过一长廊时,前面一男子迎面走来,身材欣长,面容英俊,气质如玉,看到苏清目光微微一亮,带了几分惊艳。 “见过大公子!”侍卫请安。 苏清才知道这原来是湛府的大公子湛慕言,也跟着见礼。 “这位是?”湛慕言目光凝在苏清身上,淡笑问道。 “这是大司马的贴身亲卫,苏清!”侍卫道。 湛慕言露出几分恍然,轻笑道,“早有耳闻,果然名不虚传!” 苏清也不知道他听说过自己什么,只垂眸淡声道,“多谢大公子夸奖!” “回大公子,大人要召见苏清,属下先带她过去了!”侍卫禀道。 “去吧,不要让父亲久等!”站慕言语气温和。 苏清对着他微一颔首,抬步离开。 湛慕言负手站在那看着苏清的背影,面上露出几分痴态,低声自语道,“不曾想世上有如此妙人,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这个二弟竟然挑了这么一个俊俏的人在身边,怪不得外边都传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莫名的,他突然希望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侍卫让苏清停在书房外,自己进去禀告后,才出来宣苏清进去。 湛嵘的书房一进去便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战袍战甲,旁边的刀架上放着一柄长剑,冷厉清寒。 苏清敛目,恭敬见礼,“属下见过摄政王大人!” 湛嵘坐在书案后,面容冷肃,挥手让侍卫退下。 门关上后,只剩苏清和湛嵘两人,湛嵘一生铁血戎马,不怒而威,自带煞气,气势迫人,苏清笔直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从容镇定。 湛嵘目光深沉的在她身上打量,半晌才问道,“你一出生父亲便失踪了,由你爷爷把你抚养长大是不是?” 苏清没想到湛嵘会问自己的身世,点头道,“是!” “你爷爷在城中开了一个医馆?” “是!” 湛嵘冷哼,声音冷戾,“苏清,你接近湛离欢是何目的?” 苏清倏然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湛嵘。 湛嵘看她如此模样,眼睛闪过一抹深意,声音缓了缓,问道,“你父亲、” 他刚刚开口,就听“砰”的一响,书房的门被推开,湛离欢快步走了进来,他脸上甚至带着些紧张,轻轻低喘。 门外侍卫进来,请罪道,“属下未能拦住大司马,请大人责罚!” 湛嵘抬手让他退下,冷目看着湛离欢,“你紧张什么?” 湛离欢看了看苏清,反问道,“父亲找苏清做什么?” 湛嵘冷笑道,“她是你的亲卫,亲卫关系到你的性命安危,难道我不该问清楚她的家世底细?” “父亲有何事来问儿臣就好,不必单独找她!” 湛嵘冷沉道,“怎么,你还怕老夫吓到她不成?” “是!儿臣真怕您吓到他!”湛离欢看着湛嵘,幽深的眸子别有深意。 湛嵘目光一转,淡笑道,“那你看她哪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父亲若是问完了,儿臣便带她退下了!”湛离欢道了一声,带着苏清往外走。 “离欢!”湛嵘起身,负手道,“让你的亲卫先回去,为父有话问你!” 湛离欢眉目微沉,回眸看了一眼湛嵘,对着苏清道,“你先回暮山院等我!” “是,属下先告退!”苏清眸光轻闪,转身退下。 第238章 关于身世(三更) 等书房的门关上,湛嵘哂笑道,“看你和她说话的样子,哪里像个主子!” 湛离欢语气淡淡,“儿臣自己的亲卫,如何相处,不劳父亲操心。” 湛嵘撩起眼皮沉沉的看着他,直接道,“她是文王之子?” 湛离欢默了一下,点头,“是!” “那她是故意接近你?”湛嵘问道。 “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看来是你有意图?” “是”湛离欢坦然道,“但不是父亲想的那样,您知道,儿臣虽然掌兵权,但是朝政没有任何兴趣。” “那你想做什么?” “恕儿臣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呵!”湛嵘冷笑一声,又问道,“文王可知道他的儿子在你这里?” “知道!” “我听说文王的儿子在当年孝懿太后身边的侍卫手里,睿阳王府还为此百般奔波查找和文王争夺,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是!”湛离欢也不隐瞒。 “真是老夫的好儿子,事情做的滴水不漏,竟然连我的瞒着!”湛嵘冷沉道了一声,将书案上的公文重重往桌子上一摔,“你到底想做什么?” 湛离欢面色不变,“儿臣自有儿臣的打算,父亲只要相信儿臣并非贪权营私之人便是,其他的,日后自会揭晓!” 他说罢后退一步,“儿臣告退!” 看着湛离欢头也不回的走了,湛嵘满脸愠怒,负手在房里踱步,等渐渐冷静下来,又觉得事情不对。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湛离欢想辅佐文王之子登基,不想他参与到朝政的争斗中来,可若湛离欢真的想扶幼主,应该告诉苏清她的身世,然后两人才能谋划大局。 而如今看来,湛离欢不想苏清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害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是在保护她? 湛嵘精目闪烁,想到苏清那张俊俏的过分的脸,心底又升起另一种担忧。 …… 苏清回到暮山院,暖阁里兵部尚书还在,说明湛离欢事情没谈完,听到她被叫去了西苑便匆匆赶去了。 他怕什么? 怕自己被欺负,还是怕别的? 湛离欢一进暮山院便看到苏清正站在廊下,一双清眸带着几分深色,看着他走近。 “尊上、”苏清开口,“我父亲,到底是何人?” 之前睿阳王便在找她父亲,她不相信湛嵘只是为了湛离欢的安危才叫她去盘问身世。 还有湛嵘问她为何接近湛离欢,是什么意思? 湛离欢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温柔而亲昵,“我知道你有困惑,但有些事你知道了并没有益处。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就踏实的呆在我身边,然后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苏清思忖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她转头看了一眼暖阁,“尚书大人还在等尊上,你去吧!” “去书房等着我!” “好!” 湛离欢抚着她的脸,极快的在她眉眼上一吻,才起身而去。 苏清脸上一红,见左右无人,才松了口气。 湛离欢让她不要多想,苏清便不再想,有些事情该来的时候总会来,她其实明白湛离欢的意思,他在保护她! 是夜 苏清沐浴后拢了头发出来,见湛离欢正在同自己对弈,招呼苏清道,“来,陪我下棋!” 苏清摇头,“以前只学了个入门,不敢在尊上大人面前献丑!” 湛离欢勾唇一笑,“我教你!” “不,一看到这些黑白棋子,我就会想到当初教我围棋的那个老师,特别凶,没有一点围棋大师的儒雅和温和。”苏清努着嘴哼了一声。 “你跟谁学的棋?”湛离欢问道。 “他姓、”苏清擦着头发,眼珠一转,笑道,“是村子里的一个老先生。” 湛离欢笑睨她一眼,继续下棋,道,“清清,我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 “那是错觉,尊上大人!”苏清倒了温水,去给湛离欢拿药。 拿起药瓶,苏清晃了晃,皱眉道,“我记得还有半瓶,为什么没有了,吃完了吗?” 湛离欢回过头来,淡声道,“半瓶是十天前的事了,你这亲卫怎么做的,以前每次不等吃完,封九就会找太医配来。” 苏清咬了咬唇,“那我现在去找府医配药,或者给我方子,我去配药。” “方子在府医那里,不过这个时候老人家应该已经睡了。” “那怎么办?”苏清问道。 “没关系,我熬一晚就是!”湛离欢低笑,声音温柔。 苏清将空瓶子放下,走过去将湛离欢手里的棋子也收起来,“那早些睡吧,躺的久了,也许便能睡着!” 湛离欢搂住苏清的腰身,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那你陪我去床上躺一会,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这是命令还是商量,属下可以拒绝吗?”苏清问道。 “命令,不能拒绝!”男人低头在她脸上一吻。 “那、你睡着了我便走!”苏清微微仰头,澄澈的眼睛中映着烛火。 “好!”男人声音有些哑,将少女打横抱起往内室里走。 被男人放在床上的那一刻,苏清突然有些羊入虎口的感觉。 湛离欢放下床帐,将被子盖在苏清身上,随即自己也掀被躺下去。 苏清却猛然起身,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有一床被子?” “是!”男人点头。 “那我去把我的被子抱过来!”苏清翻身就要下床。 男人揽着她的腰身将她塞在被子里,紧紧抱着她,“一个被子就好,不会冷!” 苏清瞪着他,她当然不是怕冷,她是怕某人会化身禽兽! “放心,我答应了等你成年,就不会碰你!”湛离欢手臂伸到苏清脖颈下,双手抱着她,脸上漏出满足的表情。 两人只穿着中衣,盖一床被子还抱的这样紧,苏清全身都烫起来,向里面靠了靠,攥着被角道,“你快睡吧!” 男人追过来,依旧贴着她,凤眸幽深,声音蛊惑,“就睡在这里,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不等苏清拒绝,男人继续道,“明天我有一份新年礼物送给你,今晚就算你报答我。” “礼物?”苏清弯唇一笑,“礼物我还没看到,你就要我报答你,这是什么道理?万一你的礼物我不喜欢呢!” “保证你会喜欢!”男人眸光灼灼,声音笃定。 苏清微微点头,半垂着眼睫敛着里面的窘迫,低声道,“好,你只要遵守诺言,我今晚、便不回去了!” “一言为定!”男人轻吻了一下她额头,“晚安!” “晚安!”苏清道了一声,翻身冲向里侧。 屋子里安静下来,烛火还未息,光影透过床帐洒下淡淡暗影。 窗外似是起风了,寒风呼啸,吹的枯竹飒飒作响,屋檐下的红灯来回晃动,撞在廊柱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良久,苏清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湛离欢睡着了,她却没有任何睡意。 失眠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苏清想着。 她小心转身,见男人侧身而睡,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一双长眸阖上,少了平时的冷厉,多了几分温雅,俊美的五官在暗影下越发深邃。 苏清眸光清澈,淡淡的看着男人,突然眼尾一扫,看到男人枕下一段淡蓝色的络子露出来。 她目光一动,手伸到他枕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顿时一怔。 是她过生辰时花了二十两银子给他买的那块玉。 如今想来,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 玉佩上雕刻着双鱼戏水的图案,大概是被人经常摩挲,玉质更加圆润。 苏清紧紧攥在手里,心头酥酥麻麻的痒,看着男人沉睡中的俊颜,胸口悸动难抑,微微靠近,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男人呼吸突然变重,苏清心中一慌,来不及退后,男人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脑,然后启唇重重吻上来。 气息霎时便乱了。 男人几乎有些粗暴,像是失而复得了珍宝,那般急切的吻她。 苏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他急促的喘息声,一下下敲击胸口,将她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男人的吻从她唇角顺着脸庞、耳垂、脖颈往下蔓延,所经之处,如烈火燎原,一片滚烫。 苏清看着床顶,深深呼吸,手中还攥着那块玉佩,猛然抱住男人,哑声问道,“你没睡?” 男人缠绵湿热的吻落在她胸口,低哑道,“本来睡了,被某人看醒了。” 苏清脸上窘迫,紧紧按住他胡乱游走的手,“湛离欢,别!” 男人身体紧绷着,半晌,才平复了呼吸,将她揽在怀里,声音性感悦耳,“原来清清总是趁我神识不清的时候调戏我。” 苏清哑然。 “怎么还不睡?”男人问道。 “睡不着。”苏清道。 “和我睡在一起很激动?”男人挑眉。 苏清越发羞窘,张口咬在裸露的肩膀上。 湛离欢闷哼一声,声音性感魅惑,到不像是疼的,捏着她下巴轻吻,哑声道,“睡不着我们就做些有益身心的事,如何?” 苏清双手推开他,目光鄙夷,冷哼一声,“禽兽!” 说罢转过身,警惕的远离男人,睡了。 湛离欢脸色铁青,她可以趁他睡着偷偷亲他,他说了一句就是调戏未成年少女的禽兽,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胸口闷闷,觉得自己也要失眠了。 第239章 新年礼物 次日,湛离欢带着苏清站在观武台上,下面几百士兵和将领笔直而立,当看着大壮带着三百新兵出现,也同样站在队伍中时,苏清瞪大了眼,不解的看向湛离欢。 湛离欢负手而立,俊颜冷肃,对着众将士淡声开口, “苏将军练兵成绩突出,今赐领兵之权,番号燕骁铁骑,有愿入她麾下的将士,往前一步!” 他话音一落,整个校场都静了静,众人表情惊愕、羡慕、敬仰的看着苏清。 苏清心中更是震惊的有片刻呆滞,她手掌蜷起,深深吸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他赐了她领兵之权? 他要她做将军! 这是他昨晚说的新年礼物! 苏清心头激狂,情绪翻涌,目光看向校场,渐渐变的坚定。 虎子和大壮激动的看着苏清,虎子先往前一步,大声道,“属下愿入苏将军麾下!” 他站出来,流非也跟着站出来,“属下愿誓死追随苏将军!” 大壮已是校尉,带着他手下三百士兵齐齐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属下愿效忠苏将军!” 上官驰李斌等人已经被除名,另外五名新兵开始时看不起苏清,然而后来苏清的能力已让他们折服,此时也纷纷上前一步。 一共三百零九人,单膝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属下誓死效忠将军!” 苏清目光激动,面容清卓, “谢谢你们选择我!相信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成为铁血战士,成为战无不胜的兵王,以后我们同进退,共生死,荣辱与共!” “同进退,共生死,荣辱与共!” 几百人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苏清转头看向湛离欢,眸中波光闪动,感激一笑,单膝跪下去,铿声道,“属下定不负尊上所望!” 湛离欢双手将她扶起来,微微靠近,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我让你做将军,实现你的愿望,将来,我也会向你讨一个愿望!” 苏清淡淡轻笑,“好!”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男人低笑了一声,直起身,“先和你的兵熟悉一下,晌午之前,来向我汇报!” “是!”苏清凛然应声。 湛离欢颔首,转身而去。 他这样做,一为实现她的心愿,让她踏实的跟在自己身边;二为让她培养自己的人,可以时时刻刻保护她,像上次发生的事,他绝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湛离欢一走,韩云立刻过来,“恭喜苏清,以后你有自己的兵马了,厉害!” 左霄也淡声道,“恭喜你苏清!” 苏清感激道,“自从进入赤影军,多谢两位将军栽培护佑,苏清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你自己做的好,尊上才如此看重!以后继续努力,希望你的燕骁铁骑会和铁鹰军一样,成为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左霄道。 “是,属下一定会做到的!” 韩云笑道,“好了,你快去点兵吧,你的士兵都在等着他们主将训话呢!” “那属下去了!” 苏清告退,向着校场上正在等着她的三百零九名士兵走去。 此时铁鹰军已经散去,只有归入苏清麾下的士兵在校场上整齐的站着,一个个身姿笔直,带着些许好奇的看着苏清。 三百零九人中,除了他们在校场上的七个新兵,大壮带的三百士兵也是赤影军年初刚招募的新兵,一个个十七八岁左右,面容还很稚嫩,静静的看着她。 苏清知道,赤影军的老兵不容易驯服,大壮的这三百士兵还未有自己的主将,有大壮在,更容易归顺她,湛离欢为她想的十分周到。 苏清站在众人之前,她身形清瘦,只有十五岁,可她一双眼睛带着坚毅和凛然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 “你们都是赤影军,以前也许也有自己番号,可是从今天起,你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就是燕骁铁骑!” “跟着我,也许比你们在赤影军中更加辛苦,训练也更加艰难,但是我保证,将来,你们每一个人都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你们是新兵,但是你们不会比任何人差,我要你们都成为兵王,有信心吗?” 兵王? 所有人都愣怔的看着苏清,成为兵王是每一个士兵的目标,可是又何其艰难?就算是普通军队里的兵王也是不容易做的,何况在人才济济的赤影军中。 “属下相信!”虎子大声喊道,没有人比他更信任苏清。 “属下相信!” 大壮出声,他手下的兵也一个个纷纷喊道,“属下相信!” “大点声音!”苏清猛然清喝。 “相信!” 三百零九人齐声呐喊。 苏清点头,“孙钰!刘大壮!” “属下在!” 两人应声出列。 “带着他们负重跑步,每人腿上负重二十公斤,围着校场跑三十圈!” “是!” 大壮和虎子领着三百人退下去。 初时众人还不觉得如何,绑好了腿,开始跑步,可是刚刚几圈下来,众人便知道了这负重跑步是如何的艰难。 需要强大的体力和耐力,他们是已经训练过的士兵,若是普通人,恐怕一圈都跑不下来。 众人脚步渐渐踉跄,跑到第十圈,有的人干脆不跟着跑了,而是在后面走起来,低声抱怨, “本以为进了校场会有更好的训练,没想到一来就是跑步!” “咱们跟的这个将军是尊上的亲卫,看她细皮嫩肉的模样,也不像是个将军” “我听说,她跟咱们尊上关系可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其他人好奇的问道。 “你们看她的模样就能猜到了,兴许就是靠着床上取悦尊上才封了个将军。” “嘘!不许这样说尊上!” “但这是事实!” 虎子跑过来,问几人道,“为什么不跑了?” 其中一人道,“咱们跑这个有什么用?你看别的人都在练箭,我们也要练箭!” “对,我们要练箭!” 几人跟着起哄嚷嚷。 “都闭嘴!再嚷下去,所有人加十圈!”虎子喝道。 “刘校尉!”几人不听虎子的,大声喊大壮。 刘大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怎么了?” “刘校尉,我们要回城外大营,不做那个苏将军的兵了,您带咱们出城。” “我们要回城!” “跑步是新兵练的,我们参军一年了,凭什么还要跑步!” 十几个人围着大壮嚷嚷。 刘大壮冷声喝道,“今日早晨,是你们要跟着我一起进城,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们就要回去!” “刘校尉,我们是信任你,才跟着进城的,但不想做那个苏将军的兵!” “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做她的兵?” 几人一嚷,有更多的人停下来,也跟着哄闹要回城外大营。 “你们不用回城外,这点苦都受不了,不配做赤影军!”清冷的一声自众人身后传来,所有人顿时一静,自然让开一条路,让苏清走过来。 苏清冷目在闹事的人身上一扫,淡声道,“可以不做我的兵,但是城外大营你们也回不去!如果要走,现在脱下军袍,立刻离开!” 众人鸦雀无声,无一人脱军袍。 进赤影军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怎么会轻易的离开? 其中一士兵喊道,“我们不离开赤影军,但是也不想跑步,不是吃不了苦,而是觉得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苏清淡淡看着他问道。 那人被苏清看着,浑身带了几分冷意,却仰着下巴道,“赤影军的人永远不会做逃兵,所以跑步跑的再快有什么用!” “愚蠢!”苏清怒喝一声,清眸扫向其他人,“你们是不是也这样想?” 众人低着头,虽然不敢说是这样想的,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那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要跑步?为什么还要负重跑步?这样会大大增强你们的耐力和持久力,最直白的一点就是在战场上,当和敌人对战时,你们的行动速度完全决定你们的生死,而你们的生死更是决定了整个军队的输赢!” “你们不会做逃兵,但是你们要攻城陷阵,一个堪比老弱残兵的速度,和一个健步如飞的强兵,你们告诉我,谁能最先攻下城池?在战场上,体力和速度才是你们置于不败之地最基本的素养!” 众人低下头去,无人敢反驳。 “没话说了?好!那去接着跑,因为你们几个消极怠工,所有人加十圈!”苏清冷声喊道。 几人倏然抬头,其中一人脱口道,“这样跑下来四十圈,我们还有命吗?将军让小的们跑,将军能跑下来吗?” 苏清勾唇冷笑,点头道,“我跟你们一起跑,我若跑不下来,以后你们都不用再负重跑步,如果我跑的下来,你们加十圈!” “好,只要将军能跑下来,我们也能!”几人挑衅的看着苏清。 “一言为定!” 第240章 撩拨(二更) 苏清道了一声,让人拿了负重的绑腿来,当众绑在腿上,最先围着校场跑起来。 大壮和虎子流非三人跟在她后面。 众人见苏清真的跑了起来,一咬牙,也围着操场重新跑步。 五圈、十圈、二十圈…… 大部分人体力消耗都已经到了极致,脸色涨紫,心跳加速,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 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迈出去都像有千斤重。 他们想停下来,想躺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可是看到跑在最前面,身影如竹,坚定如石的少年,众人使劲咬牙又跟上去。 那少年不算高大,却如一杆永远不会倒的旗杆树立在他们的前方,让人每次想停下来的时候,身体里又充满了力量,脚步不停,志气长存! 当四十圈跑完,只有所有人瘫倒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清脸色微白,喘息粗重,却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一扫众人,对着虎子和大壮吩咐道,“让他们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开始其他训练,你们看着安排!” “是!”虎子和大壮气喘吁吁,高声应道。 三百人躺在地上,看着少年脚步稳重的走远,之前对少年的轻视,渐渐消失,对于加入燕骁铁骑这支队伍,也从心底开始接受。 回到暮山院,一进书房,坐在书案后的男人抬头看过来,勾唇笑道,“早知道你这般逞强,就不该让你掌兵,本尊现在就后悔了!” 苏清摸了一下头上的汗,笑道,“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我这不是逞强,是给他们树立一下信心,让他们知道只要坚持,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到这来!”男人对着她勾手。 苏清走过去,气息还有些不稳,“什么事?” 男人一握她手腕要抱在怀中,苏清立刻挣扎,“别,满身的臭汗,我先去洗个澡!” “我又不嫌弃!”男人低笑了一声,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给她揉捏双腿,“是不是全身都疼?” 苏清摇头,“还好,之前每天也是跑的,所以还能坚持!” “不许让本尊心疼,否则,我便收回你的领兵之权!”男人俯身轻吻她额头。 苏清一躲,皱眉看着男人,“已经给了我怎么能再收回?还有,属下有事要和尊上说。” “什么事?” “我想搬回校场上去住,这样能更好的训练燕骁铁骑的新兵!” 男人脸色淡下来,冷笑看着她,“你觉得可能吗?你若有这心思,本尊会让刚才的话立刻变成真的!老实呆在本尊身边做你的亲卫,记住,你先是我的亲卫,然后才是燕骁铁骑的主将,如果这个亲卫不存在了,那主将也随时消失。” 男人语气严厉,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苏清咬唇看着他,半晌,妥协点头,“好,属下继续留在暮山院,以后我每日上午在校场上训练新兵,下午和晚上留在暮山院,至于如何训练,尊上不许干涉!” 男人笑的慵懒,“这是请求,是商量,还是命令本尊?” 苏清挑眉,“当然、是请求!” 男人点头,“我答应,但是要另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能不阻止她训兵,什么要求她都可以考虑。 男人俯身,低头轻咬她耳垂,声音暧昧,“清清,我不想再吃那些助眠的药了,你说怎么办?” 苏清耳根一麻,斜睨他一眼,脱口道,“不想吃就不、” 她猛然回过味来,皱眉道,“休想!” 要她每天和他睡在一起,她岂不是真的成了他床上的娈臣? “休想?那好,训练的事全部交给刘大壮和孙钰,本尊的亲卫时时刻刻都要在本尊身边,一刻也不许离开!”湛离欢慢条斯理的道,语气寡淡。 “湛离欢!”苏清咬牙,“你这是趁人之危!小人行径!” 男人笑的优雅雍容,“本尊的要求似乎一点都不过分,作为亲卫,难道不应该日夜保护主子的安危。” 苏清自他身上跳下去,冷冷瞪着他,半晌,眸中波光一闪,突的轻笑,“好,睡一张床便睡一张床,尊上到时候不要后悔就是!” 湛离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后悔什么?” 苏清挑眉,“到时候便知道了!” 湛离欢眉头蹙起,不解的看着她,却见苏清转身往外走,“属下去洗澡了!” 湛离欢看着少女的背影冷哼,洗澡还说的那么张扬,难道他还能去偷窥不成? 夜里,苏清兑现诺言,早早的便将自己的被褥抱到了内室,把湛离欢的被褥也铺好,放下床帐。 男人嘴角噙笑,由内而外的愉悦无法控制的溢出来,手里的书哪还看的下去,抬步往内室走。 一撩床帐,男人顿时怔在那。 苏清正在脱衣服。 她背对着他跪在床上,沐浴后墨发用古玉簪随意的挽在脑后,只有几缕发丝垂下来,带着几分慵懒之意。 她外袍早已脱了,此刻正在脱中衣,露出细白的脖颈,圆润的肩膀,白皙玲珑的肩骨,烛火下肌肤如玉,盈盈生色。 女子大方坦荡的将中衣脱了下去,放在一旁,上身只剩下裹胸。 她回过头来,起身跪在床边,仰着头,笑容温浅,“属下伺候尊上入寝。” 说罢抬手开始解男人中衣上的扣子。 她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清澈似水,此时樱唇含笑,纯净中带着似有还无的娇媚,美的动人心魄。 湛离欢低头看着她温顺的眉眼,往下白皙精致的锁骨,裹胸下优美的起伏,以及裸露的纤腰,喉咙一滚,按住女子的肩膀,扑身双双倒在床上,重重吻下来。 男人双目炙热如火,浑身滚烫,随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同她肌肤相贴,抵死缠绵。 狂烈的吻渐渐失控,在她脖颈间一遍遍流连不去,伸手去解她的裹胸。 苏清一身雪肤染了点点红痕,如四月桃瓣纷落满身,她面色绯红,气息纷乱,忙按住男人的手,知道再继续下去,真的要引火烧身了。 “尊上答应过我什么,又要出尔反尔不成?”苏清眸底清明,紧紧抓着男人的手。 湛离欢眸中黑潮涌动,不断的吻着她,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紧绷而痛苦,“宝贝儿,就一次,给我吧,好不好?” “不好!”苏清冷静摇头,“你答应过我过要等我成年!何况我们没有成亲,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这样岂不是苟合!” 湛离欢抬手捏着她脸颊,凤眸幽深如晦,低哑道,“你我两情相悦,何必说的那么难堪?何况你已经是我的人,嫁给我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你将来嫁给我,现在我们做的事便是光明正大!” 苏清仰头看着她,“尊上如何便笃定我以后会嫁给你?如果在这三年中,你变心了呢?如果因为形势所迫,我嫁给了别人,你也另娶她人、” “不可能!”男人猛的吻在她唇上,堵住她要出口的话,浑身散发出冷寒之气。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苏清淡淡道。 湛离欢幽幽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可能娶别人,也不可能让你嫁给其他人!” 苏清心头一震,本来想说生死之事本也是无法控制的,可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睛,已到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 湛离欢低下头来,一下下轻吻她的唇瓣,“清清,我真怕自己等不了三年。有些事情,不知道它的美好也就罢了,试过一次,便总是想着。” 苏清脸上一窘,讷声问道,“那真的是你第一次?” “嗯、”男人低哑应了一声,继续缠着她亲吻,“所以,清清要负责!” “你们这些贵族子弟不是很早便有同房丫头开荤,你为什么没有?”苏清问道。 男人停下来,凤眸眯起,似笑非笑,“清清懂的还挺多!” “正面回答问题!”苏清斜他一眼。 “那是别人,我是我!”湛离欢 低笑,他吻着她,气息又变的粗重,“清清,我想要!” “不行,我太小了!”苏清道。 男人闷笑一声,胸膛鼓动,故意暧昧的在她胸前打量,“哪里小了?这样正合本尊心意!” “禽兽!”苏清恼怒的瞪他一眼,拉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湛离欢随即跟着掀被躺进去,搂着她纤腰,双腿交叠,磨着她修长的腿,在她耳边哑声问道,“难道清清不想吗?上次我一碰,你便有了反应,我手指都是湿的。” 苏清知道他说的是她受伤时,他帮她擦拭身体那次,不由的脸上一红,尽量让声音平静, “那是人体的本能生理反应,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咱们再试一次!”男人说着,手向着她亵裤上探去。 苏清一把抓着他的手,“尊上真的要做禽兽?” 男人咬了咬牙,“清清,你好狠的心!” “是尊上自己答应的,怎么能是属下狠心?” 湛离欢深深吸气,喉咙滚动,灼热又气恨的看着她,随即掀被下了床。 很快苏清便听到澡房里传来男人冲洗的声音,眼中滑过一抹促狭,将被子蒙在头上闷笑出声。 如此两日,湛离欢每夜被苏清故意勾的欲火焚身又得不到纾解,痛苦的半宿半宿睡不着,终于明白苏清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三十这日早上,赤影军放了假,大壮虎子流非回家去了,苏清自校场上回来,也去湛离欢那里辞行。 暮山院里,张玉正带着几个下人挂灯笼,雪狼穿着红衣服跟着跑来跑去,一团喜庆。 铁花抖着身上的雪跑到苏清面前摇尾巴。 和雪狼在一起久了,苏清觉得铁花越来越温顺,据说已经开始吃胡萝卜了! 苏清抚了一下铁花的头,道,“我今天回去和爷爷过年,尊上他一个人在暮山院,你留下陪他,我就不带你回去了!” 铁花摇了摇尾巴,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乖,过了年,我再带你回去看爷爷!”苏清抚了一下铁花的头,让它去找雪狼玩,完后自己进去见湛离欢。 封九不在门外,不知道去办什么事了,苏清推门进去,男人斜斜靠在矮榻上,旁边放着一盏茶,一盘未下完的棋,动作矜贵,眉目疏朗,淡淡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光温暖,炉香袅袅,氤氲在明媚的光线中,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屋子里静谧无声。 “尊上!”苏清上前一步,“属下要回家了,来向尊上辞行!” 湛离欢眸光温柔,“什么时候回来?” “初三!” 赤影军初三回营。 男人微一点头,“好,回去吧,代我想爷爷问新年好!” “是!”苏清应声,问道,“尊上要去东苑和摄政王大人一起过年吗?” 湛离欢摇头,“不,我都是一个人过年。” 苏清默了一瞬,“那属下走了!” 湛离欢起身过来,拿了披风围在她身上,温柔轻笑,“外面冷,穿好衣服!不用担心我,往年我也是一个人,虽然冷清了些,但也已经习惯了。” 苏清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低道,“我会想你的!” 苏清心头一跳,耳根红起来,抬头抿唇笑道,“提前祝尊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男人眸光温润。 第241章 年三十(三更) 苏清微一颔首,转身而去。 男人站在那,看着门关上,隔绝了少年的背影,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只盼着这年能快点过去,刚一分开,他已经开始想念她。 封九和封十一自侧廊而来,看着苏清的背影,十一皱眉道,“苏清不留下过年?” 虽然苏清也是冷清的性子,可她在这里,这院子就很温暖,她不在,就变得更加孤寂。 封九眸光冷淡,“苏清在京城有家人,自然要回去陪家人过年!” “那咱们尊上怎么办?”封十一已经认定苏清是他家尊上的人,过年自然也应该陪着他家主子一起过。 封九瞥他一眼,“以前怎么过,今年就怎么过!” 十一撅着嘴道,“可是苏清一走,我觉得咱们暮山院一下子就冷情了!” 他还准备了那么多烟花想着晚上和苏清一起放,如今她回家了,谁陪他? “只三天而已,很快会过去的!”封九看着苏清已经消失的背影,淡淡道。 …… 苏清比虎子他们晚到半个时辰,虎子和大壮正在贴春联,桃妮站在一旁给两人指挥,一会偏左,一会偏右,把两人都搞的越来越迷糊,几人笑成一团。 看到苏清回来,虎子站在木梯上对着她招手,高兴喊道,“苏清!” 桃妮看过来,眼底闪着幽光,弯唇一笑,“苏清,你回来了!” “桃妮,新年好!”苏清笑了一声,看着大壮手里拿着福字,道,“这字一定是爷爷写的!” 笔力雄健,入木三分。 大壮对苏清伸出大拇指,“爷爷这字,整条街上人看了都说好!” 苏清自豪的笑了笑,推门进去。 院子里,流非和江伯正在杀鸡宰鱼,苏老抽着旱烟在旁边呵呵看着两人。 “苏清!”流非看到苏清先喊了一声。 苏老满目慈爱,“清儿!” “爷爷、江伯,过年好!”苏清笑道了一声。 “嗳!天气冷,快进屋喝点热茶!”江伯笑道。 “跟爷爷走!”苏老拉着苏清往屋子里去。 进了屋子,苏清手捧着热茶道,“江伯和咱们一起过年?” 苏老点头,“他的两个儿子来接他,他不愿回去,说舍不得我,哈哈!” 江伯在医馆了做了几个月,和苏老性情相投,又有共同爱好,两个老人已经处的像是亲人一样。 “对了!”苏老道,“红绸的爹来把她接回去了,说待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回来!” “嗯!”苏清点头,将给苏老买的新衣服拿出来,“爷爷试试!” “我有衣服穿,你不用惦记我!”苏老笑呵呵的道,放下烟斗,将衣服穿上,连连点头,“合适,真合适!” 衣服领口有一圈兔毛,棕色的绸缎上绣着福字,苏清打趣笑道,“爷爷再戴一顶狐皮帽子,就成了官老爷了!” “像吗?”苏老笑的开心,微微站直了身体还在屋子里走了两步。 “像!”苏清大声道。 …… 京城里过节都包饺子,所以众人中午也一起包饺子吃。 虎子和流非都是凑数的,将馅放在皮里,捏来捏去最后捏成一个面团子便放在盖板上了,急的桃妮想打人,“这个叫饺子吗?” “怎么不叫饺子,有皮有馅就行了呗!”虎子理直气壮的道。 “就是!”流非附和道,“反正放在嘴里一嚼都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桃妮愤愤道,“你们这个皮厚的都尝不出是什么味道了!” “他们包的单独放着,一会煮了让他们自己吃!”苏清道。 “这主意好!”江伯笑道。 “苏清,别动!”流非突然喊了一声,“你脸上有脏的,我帮你弄下来!” 说着将手指上的白面往苏清脸上一抹,但还没碰到苏清的脸,被她反手先将手里的面皮糊在他嘴上,“包住你的嘴,让你来年少说点话!” 流非嘴上粘着一张饺子皮,瞪了眼看着苏清。 看着流非滑稽的样子,众人都笑起来。 流非用力一吹,嘴上的面皮飞了出去,正好掉在大壮头上,他抄下来就往流非身上扔,然后自己手里的面也扔了出去,扬了旁边的虎子一身。 虎子怒道,“你能不能扔准一点,这要是长矛,我就被你扎死了,猪队友!” “啥是猪队友?”桃妮问道。 虎子笑道,“就是不靠谱的人,是苏清说的!” “苏清,我怎么成了猪队友了?”大壮委屈的道。 “啊?”苏清双手包着饺子抬起头来,“我说什么了?” “虎子说你说我是猪队友!” 虎子一拍他后脑,“我说这句话是苏清说的,但没说苏清说的是你!” 流非在旁边笑的一起直不起腰来了,苏老和江伯听明白了,也跟着呵呵直笑。 众人说笑着,饺子包完,等下了锅,捞在盘子里,圆的、扁的、长的、方的……什么样的都有。 虎子夹了一个包子形状的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皱眉道,“这肯定不是我包的!” 桃妮笑道,“你怎么知道?” 虎子将咬了一半的饺子给桃妮看,“没有馅!” 里面就是个面疙瘩,似乎是面皮把另外一张面皮包里面了。 看着虎子的“饺子”,众人又前仰后合的笑起来。 吃了晌午的饺子,苏清陪着苏老说了一会话,然后去厨房做晚上的年夜饭。 流非和江伯已经将鸡和鱼都杀好,桃妮帮她打下手,流非坐在灶膛前烧火,苏清做菜。 桃妮坐在板凳上洗菜,流非目光在她身上一扫,笑道,“小妮子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吧!越来越好看了!” 桃妮脸上一红,偏过身子去,哼道,“你没个正经!” 流非懒懒笑道,“说你好看怎么就没正经了?” 桃妮瞥他一眼没说话。 流非道,“我说的可是真的,每次我回来,都觉得你变的不一样了。” 桃妮心里咯噔一下,讪讪笑道,“怎么不一样了?” 流非仔细看着她,勾唇笑道,“眼睛不一样了,以前是个小姑娘,现在、” “现在怎么了?”桃妮挑着眉心虚的问道。 “现在,是个大姑娘了!”流非道。 桃妮恨声道,“就知道你没正经!” 说罢,端着手里的菜去外面洗了。 苏清转过头来,道,“你别老逗桃妮!她是个姑娘,没你脸皮厚!” 流非往灶膛里添柴,笑道,“我没开玩笑,你没觉得桃妮真的变了吗?” 苏清一怔,转眸看向院子里的桃妮,仔细看去,她的确有了些变化,眉眼间多了些妩媚,身段也更加玲珑有致。 青春期的少女有这些变化,似乎也不奇怪。 …… 夜里众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苏清烫了酒,给苏老和江伯满上。 虎子笑道,“都别喝多了,等下咱们去街上看烟花,京城里过年可比陌水镇上热闹多了!” 桃妮兴奋道,“有杂耍吗?” 大壮立刻道,“当然有,舞龙舞狮,杂耍卖艺,什么都有!” “那咱们赶紧吃,等下去占个好位置!”桃妮欢喜道。 “你们吃完了就去看热闹,我和江伯慢慢喝!”苏老抚须笑呵呵道。 “对,你们去凑热闹,我和苏老在家里有酒有菜就行了!”江伯已经喝的满脸通红。 苏清倒了一杯酒,敬江伯,“江伯照看医馆,还要照顾爷爷,辛苦了,晚辈敬您一杯!” 虎子几人也全部举杯,“敬爷爷,敬江伯,新的一年,祝两位老人喜乐安康!” 苏老和江伯笑的异常开心,“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咱们一起喝一个!” 桃妮也跟着喝了半杯,往常她喝不了酒,一口下去便咳的不行,这一次很顺畅的便喝了下去。 只是众人都在兴奋之中,谁也不曾注意。 吃饱喝足,苏老和江伯慢慢喝,苏清几人则上街去了。 刚刚入夜,街上已经人山人海,处处彩灯高挂,张灯结彩,人们穿着新衣,脸上笑容洋溢,接踵而行,欢笑声不断。 街两侧还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在大声吆喝,卖胭脂水粉的,卖灯笼的,卖各种小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掺在行人的欢声笑语中,更添了几分过节的热闹。 大壮一直护在桃妮身侧,憨声笑道,“桃妮,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等我做了大将军,就给你买整条街的灯!” 桃妮淡笑,“当然记得!” 听桃妮说记得她说的话,大壮受宠若惊的笑起来,挠了挠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他突然看到卖糖人的,忙高兴道,“桃妮,你看,是糖人,你最喜欢吃的!” 桃妮随意的瞥了那些糖人一眼了,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大壮,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大壮脸上的笑一僵,还是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个仙女的糖人,用糖纸包了,小心揣在怀里。 路中间有舞狮的队伍,鼓点欢庆,振奋人心,众人皆向着队伍周围涌去,等苏清他们到了,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 他们吃了饭赶着出来,还是有些晚了。 桃妮挤了几次都没挤到前面去,人影憧憧,只能看到舞狮的人闪动的影子,她拽了拽虎子的袖子,“虎子哥,你背着我吧,我看不到!” 虎子一推她,“你让大壮背着!” 桃妮愣在那,仿佛又回到了陌水镇上,也是同样的情景,原来过了一年,她在他心里还什么都不是,就这样被随意的推开。 桃妮看着虎子护着苏清左右,那般体贴小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藏着幽冷的光。 大壮挤过来,憨声道,“桃妮,我来背你啊!” “好啊!”桃妮眼中闪着光,娇俏笑道。 大壮简直受宠若惊,忙蹲在地上,让桃妮骑在脖子上。 桃妮也不客气,一抬腿,骑上大壮,抱着他脖颈,淡淡的瞥了虎子一眼。 大壮小心抱着桃妮的双腿,问道,“桃妮,你看到了吗?” 桃妮立刻点头,“看到了!” 大壮高兴的笑起来,将怀里的糖人拿出来举着给桃妮,“给!” 桃妮看着糖人怔了一瞬,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桃妮,我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有个卖糖人的来村子里,一文钱一个。你娘不给你买,你哭的稀里哗啦的,我当时就想,等有一天我有钱了就天天给你买糖人吃!”大壮憨憨笑道。 桃妮眼睛有些酸涩,将糖人放在嘴里,却怎么也尝不出以前的滋味了。 虎子对苏清道,“你也到我肩膀上来,我背着你!” “啊?”苏清愣了一下,想起去年他们也是这样看杂耍,那时候二花也在,是二花一直背着她。 现在她周围依然这样热闹,那个人这个时候还是一个人坐在房里看书吗? 她心中一跳,转头对着虎子和流非道,“你们在这里看吧,我有点事要去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你们回家后告诉爷爷不用等我!” 说完,苏清转身,快速的穿过人群而去。 虎子急声喊道,“苏清,你去哪儿?” 流非看着少女,眸光深了深,拽住虎子,“苏清没让咱们跟着,咱们还是继续看热闹吧!” “这么晚了,苏清去哪儿?”虎子担心的皱眉。 流非凉凉笑了笑,没说话。 第242章 女装约会 湛府,暮山院 街上一片喧哗热闹,到处都是过节的喜庆,暮山院中红灯照寒雪,一片寂静。 连铁花都抱着雪龙去窝里睡觉了,下人们发了赏银,赏了酒肉去自己房里喝酒了,院子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苏清一路走进去,封九看到苏清露出错愕的表情,刚想敲门通禀他家尊上,手抬起来又放下,唇角微扬,无声退下去。 窗户上映着男人欣长慵懒的影子,苏清站在那看了一会,推门进去。 男人果然在看书,房内烛灯闪烁,炉香游丝浮转,男人靠在矮榻的苏绣软枕上,姿态懒懒的翻着书,听到门响以为是封九,抬手揉了一下额角,淡声道,“天还早,本尊看一会再回房,不必催了!” 苏清走近,将男人手里的书抽出来,淡声笑道,“街上都是漂亮的姑娘,尊上却还在这里看书,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娶上媳妇。” 湛离欢倏然抬头,愣怔的看着苏清。 暖黄的烛火映在少女如画的眉眼上,她眸光流转,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怎么来了?”湛离欢声音有些哑,幽幽看着少女,漆黑的墨眸中有异样的光彩晕开。 “属下来邀请尊上去逛街。”苏清浅笑了一声,淡淡挑眉,“去吗?” 湛离欢站起身来,双手环住少女的肩膀,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声音低沉愉悦,“是不是想我了?” 苏清眉头轻皱,伸手推他,“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我自己走了!” “去!”男人立刻道,偏头在她耳鬓下吻了吻,“清清这个时候出现,让我赴刀山火海我也去!” 苏清抿唇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 封十一和封九看着湛离欢乖乖的跟在苏清身后,皱眉道,“苏清把尊上拐跑了,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封九皱眉思忖一瞬,“不要跟着了!” 一般男女幽会,肯定是不愿意有人跟着的。 封十一赞同的点头,“走,咱们哥俩喝酒去!” 封九深吸了口气,他家主子幸福圆满去了,他们也只能自己喝点酒过年了。 …… 离着湛府最近的是朱雀大街,朱雀长街是楚京的主街,自然比锦绣街上更繁华热闹。 灯火鼎盛,烟火琉璃,妇人领着孩子,穿着华贵艳丽的少女结伴而行,到处都是笑声,一片盛世之景。 湛离欢拉着苏清的手,一路偏身护着她不被拥挤的行人挤到。 然而他长相实在太过出众,加上苏清样貌也俊美不凡,两人这样亲密,惹的旁人频频注目。 其中多是女子,议论纷纷,做出伤心的模样, “完了,如今好看的男人都变成断袖了,让我们女子情何以堪?” “男人若也能生孩子,我们女人真是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了!” “以后会不会变成男人和男人在也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好可怕!我还没嫁人呢!” …… 湛离欢一张俊脸波澜不惊,苏清一路总是被人指指点点渐渐有些窘迫,挣开男人的手,淡声道,“你走在前面!” 湛离欢皱了皱眉,抬头看去,见前面是一酒楼,夜色下灯火辉煌,他转头笑道,“那我们不去逛街了,到酒楼里要两壶热酒,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街上的热闹也是一样的!” 苏清想了想,轻轻点头。 湛离欢带着她穿过人群往酒楼里走。 因为过节,平时不出门的深闺女子今日都上了街,一个个盛装出行,打扮的娇俏艳丽,苏清看着那些女子,又看了看男人,眸子一转,对着他道,“你先去酒楼等着,我稍后便来!” 男人立刻道,“你去哪儿?” “等下,你就知道了,你先去!”苏清抿唇笑了一声,转身没入人群中。 走了不远便是一家绸缎庄,刚好还开着门,掌柜的大概也是想趁今夜人多再多做几个生意。 苏清走进去,里面人并不多,小二趴在桌案上正偷懒睡觉。 苏清一进去,小二惊醒,忙揉了揉眼睛,堆笑道,“公子来了?要买些什么?” 苏清在店铺里打量,见货架上摆的都绸缎布匹,她想了想,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做好的衣服?女人的衣服。” 小二忙道,“有,有,在这边,公子跟小的来!” 苏清跟着他往里面走,果然看到很多做好的衣裙,各色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苏清指着一套烟柳色素锦长裙,道,“这个拿给我看看!” “好咧!”小二忙将衣服取下来递给苏清,笑道,“公子是送给心上人的吧,真有眼光,这衣服看着样式简单,但料子是名贵的蜀锦,刺绣也是锦纹暗绣,最是大方高贵!” 苏清满意点头,环顾四周,“你们这里有试衣间吗?额、就是让客人试衣服的地方。” 小二一怔,“谁要换衣服?” 苏清噗嗤一笑,“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当然是我要换衣服。” 小二愣愣的看了看苏清手中的衣裙,又看了看苏清,随即恍然,忙道,“有,有,就在屏风后,公、姑娘过去吧!” “多谢!”苏清拿着衣服去屏风后换下来。 小二耸了耸肩,自语道,“真是以假乱真啊!” 然而片刻后,等苏清自屏风后出来,小二愣在那,半晌说不出话来。 真是奇了! 这女子方才一副少年的打扮,气质清卓,一行一动都是个男人,此时换上了女子的衣裙,清婉绝美,又完全是女子的模样。 苏清看着小二的眼神,却有些窘迫,问道,“我是不是穿错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女人的衣服,里外几层,光是腰上的带子,她便摩挲了半晌才系好。 小二惊怔摇头,“没,小姐穿着正好!这衣服就像是给小姐特意定做的一样!” 大小合适,连风格气质都异常的符合。 淡雅、精致! 就是她还梳着男人的发鬓,看上去有些违和。 “圆儿!”小二高声喊道。 很快自内屋的房门那露出一个女子的头,她双手扒着门,歪头笑道,“又喊我做什么?” “圆儿,你帮、这位姑娘梳下头发!”小二嘻嘻笑道。 苏清转身,看着那位叫圆儿的姑娘。 圆儿也正打量苏清,目露惊艳,高兴的道,“好,我这就来!” 片刻后,苏清坐在妆台前,自铜镜里看着圆儿把自己的头发打散,忙道,“梳个简单的就好!” 免得等下她换回去的时候自己解不开那些发鬓就尴尬了! “嗯嗯!”圆儿俏声点头,“姑娘放心!” 圆儿手很巧,将苏清头发梳开,用手指勾起一半,轻巧挽了几下,挽出几个花鬓,用苏清的古玉簪在脑后固定,其他的头发散开,耳侧的头发编成发辫顺到耳后,正好将散发固定,利落又清丽。 苏清看着铜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方要谢过那姑娘,就见她拿起黛笔又要往她眉上画。 “这个就算了!”苏清伸手一挡。 “姑娘的眉长的好,不画也行!”圆儿放下黛笔,又拿起胭脂。 苏清婉拒,“这也不用了!” “姑娘眉眼生的俊,不用脂粉也没关系,但是我稍稍给姑娘用一些,这香气在姑娘约会的时候会大有处的!”圆儿神秘暧昧的笑道。 苏清脸颊微红,“谁说我要去约会?” “姑娘不用害羞,今晚本就是姑娘和情郎约会的好时机、” 苏清…… 片刻后,苏清自店铺了出来,穿过行人,向着方才的酒楼走去。 最后她没扭过那姑娘,还是在脸上淡淡扫了一层薄粉,唇上也上了一抹香脂,还好,只是淡妆,苏清勉强接受。 可是这裙子却让她十分难忍,前世她就没穿过裙子,大学毕业后进了军队,不是正装便是迷彩军装,这一世更是一直穿男人的袍子,从来不知道女人的裙子下面竟然那么多层,稍不留神就会绊住自己。 为了不出糗,苏清走的很慢,双手稍稍提着裙摆,也尽量小心不踩到别人。 少女皮肤白皙赛雪、吹弹可破,换了女装更多了几分灵动,气质柔和清雅,简单清新的装扮在行人中反而成了最容易被人瞩目的那一个,不少男子目露惊艳,愣怔的看着,想要上前搭讪,见少女面孔虽然温和,身上却带着高贵清冷之气,一时又顿在那不敢上前。 第243章 一脸春情(二更) 前面酒楼三楼,湛离欢疏懒的倚栏而坐,长指轻轻敲着木几,这半晌不见苏清回来,心头忍不住开始焦躁,目光随意的在街上一扫,待看到行人中少女的身影,猛然愣在那。 街上那么多行人,他一眼便看到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苏清穿女装,比他想象中,更让他震动。 他目光灼热幽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 苏清低头看着脚下,她换了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绣着碧水莲花,走动之间,彩线闪动,莲花若隐若现,格外有几分雅趣。 苏清忍不住笑,不知道湛离欢看到现在她这个样子,会不会嘲笑她? 突然身后人潮涌动,有人撞在她身上,她踉跄往前一步,顿时踩了自己的裙子,整个人向前扑去。 苏清想凌空翻个跟头,又想着她如今这模样翻跟头实在不雅,脑子里念头电光石火的闪过,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身前风影一闪,熟悉的清水香铺面而来,苏清身体一轻,被人揽在怀中,纵身而起。 周围一片吸气声,湛离欢抱着她,飘身而去,落在酒楼三楼,闪身而入。 脚一落地,苏清长长吁了口气,回头望了一下楼下还在拥挤的行人,转头笑道,“还好你来的及时、” 她话音停在那,看着男人炽热深邃的目光,呼吸一窒,一抹红晕顺着耳根渐渐爬上来。 湛离欢手臂仍旧揽着她腰身,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深邃,敛着翻涌的情潮,哑声道,“是为了我才换了裙子?” 他灼热的目光在她墨发、眉眼、唇瓣上打量,低笑道,“还化了妆!” 苏清侧过视线,看向房间里的琉璃灯罩,淡声道,“这样,至少不会太引人注目。” 男人低笑,俯身在她耳边道,“是更夺目,你没看到方才那些男人眼睛都看直了,本尊嫉妒的想将他们眼睛都挖下来!” 说罢男人猛然将苏清抱起,放在木栏上,低头吻下来。 苏清吓了一跳,忙双手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投怀送抱一般,和男人贴的更近。 这一刹那间,城中烟花齐齐升空,照亮了黑夜,如漫天银花绽放,绚烂壮丽。 苏清坐在木栏上,和男人亲密拥吻,两人头顶是漫天盛开的烟花,脚下是被烟花吸引发出一阵阵惊叹的人群,两人唇齿缠绵,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漫天灿烂。 男人如墨的长眸中只有少女精致的眉眼,世界在这一瞬安静而轰烈,他温柔而炽热的吻着她,急迫的吮着她最深处的娇嫩,同她唇舌嬉戏,品着她的甜美。 整个天空的灿烂,不及他怀中女子眼中一抹光华。 苏清攥着他衣服的双手不自觉的勾上男人的脖颈,心头酥麻而震动,鲜血沸腾,一股燥热的暖流在四肢百奔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热烈的回吻他。 她清楚了,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如此美好又狂烈! 烟花纷纷而落,璀璨过后的夜空带着静谧祥和的气息,苏清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微微后退,然后伏在男人的肩膀上,抱着他剧烈的喘息。 湛离欢抱她起身,往后靠在墙壁上,微微侧头靠在她头顶上,眼睛中有无法隐藏的愉悦。 两人呼吸渐渐平复,屋子里那般的安静,街上行人依然情绪高涨,说着笑着,议论着刚才壮观的烟花。 有舞龙的队伍在街上穿过,锣鼓声响,掺杂在人群里,那种喜庆之气,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 苏清抿了抿唇,抬头道,“我们下去看舞狮吧!” 男人薄唇殷红,俊美如斯,温柔的看着她,“好!” 他眸子一转,抬手将屋子里木阁上的白色纱帐扯下一段,折成面巾戴在苏清脸上,笑道,“这样还差不多!” 苏清只露出一双眼睛,本来觉得男人多此一举,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被赤影军中的同僚看到。 两人下了楼,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路西行。 有人不断的拥挤过来,湛离欢托着苏清的腰轻巧的将她抱起来,放在肩膀上,这样,不管怎么挤,也不会碰到她。 不断有人看过来,目光落在苏清身上,多是羡慕和嫉妒。 女子只看那一双眼睛便知是倾国倾城之貌,她身下的男子更是英俊不凡,气质尊贵,这样一对璧人,天下难寻。 何况这天下,有几个男人会让女子骑到自己的肩膀上,不说那些贵族公子,就是平民百姓,也没有男人可以做到。 这样的宠爱,是女人想要又不敢奢望的。 苏清脸上蒙着面纱,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坦然的坐在男人肩膀上。 两人走了两条街,看遍了街上的热闹,也吃了不少京城里过年时才有的吃食,一直到城中更鼓声响起,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来了。 刹那间鞭炮齐齐响起,起此彼伏,迎接新的一岁。 此时街上人已经稀少了,灯火依旧通明如昼,湛离欢抱着苏清站在之前的酒楼里,看着万家灯火,看着升腾而起的烟花,心中说不尽的澎湃。 映着烟火,湛离欢低头在苏清额头上一吻,低笑道,“新年好!” 苏清眸子里碎着星光,仰头轻笑,“新年好!” “恭喜我的清清又长了一岁,也恭喜我,还有两年就能娶媳妇了!”男人道。 苏清噗嗤一笑,仰头看着夜空,淡笑道,“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也该回去了!” “和我回暮山院吧!”男人不舍的在她脖颈下亲吻。 “不,爷爷会担心的!”苏清推开湛离欢,“我必须要走了!” 湛离欢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的裙衫,“这样回去!” 苏清皱了皱眉,有些懊恼的道,“原来的衣服忘在那家店铺里了。” 现在估计早就已经关门了! 湛离欢将小二招来,吩咐了几句,小二恭敬的应声而去,很快取了一套男子的衣服来。 湛离欢亲自给苏清换上,又将她头上的发鬓拆下来梳成男子的样式,动作轻柔,低声道,“什么时候,我可以再为清清换上衣裙?” 苏清抿唇轻笑,“总有机会的!” 湛离欢将苏清脱下来的衣裙叠好,笑道,“这个归我了!算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 “你要这个做什么?”苏清挑眉问道。 “留着偶尔看看,只要看到这衣服,我就会想起今晚清清的模样。” 苏清心头突然有些发涩,伸臂抱住男人。 湛离欢紧紧拥着她,一时谁也没说话。 半晌,苏清起身,“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男人道。 苏清微一点头,转身缓步而去。 男人站在窗前,看着苏清纤瘦的身影出了酒楼,看着她回身向他摆手,然后一路往东,渐渐没入黑暗。 烟花也已经放尽,满城灯火,一点点归于寂静,男人久久的站在那里,目光悠远、温柔。 苏清回到医馆,后门还给她留着灯,苏清推门进去,见众人都已经睡了,方要回自己房间,就听葡萄架下传来懒懒一声,“小清清和情郎幽会回来了!” 苏清这才看到葡萄架下的木栏上躺着一个人影,此时起身靠着廊柱,悠悠看着她。 苏清走过去,问道,“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啊!”流非笑道。 “不是告诉你们不必等我!”苏清道了一声,抬腿踢了他一脚,“回去睡觉吧!” 流非突然拽住她的袖子,放在鼻下一闻,随即嫌弃的甩开,“果然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苏清一窘,“胡说什么?” “难道小清清不是和大司马私会去了?”黑暗中,流非勾唇看着她笑。 苏清道,“不是私会,是光明正大的约会!” “你承认了?”流非声音有些发哑。 “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苏清眸光清澈,坦荡的道。 流非往后靠在木廊上,眸子半垂,遮住里面的晦涩,低笑道,“果然!让我猜猜,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对不对?所以一进京城,他就帮你救了爷爷,其实武举提前的事也是他安排的,包括之后咱们进赤影军,你做了他的亲卫,都是他一步步设计的。” 苏清自然也明白,所以没什么避讳的承认,“是!” “呵!”流非淡笑了一声,抬眸幽幽看着苏清,“我倒不明白了,之前你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似的,他却费劲百般周折谋划,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苏清想了想,淡声道,“我救过他!” “所以,他是在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苏清瞥他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和你什么关系?” 流非不答反问,声音有些淡,“你真想嫁给他?” 苏清沉默下来,片刻后才低声道,“我还没想好!” 他说等她到十八岁,可是她也不确定她到了十八岁是否就一定会嫁给她,她还想做将军,想领兵攻城,想身披战甲,并不想那么早嫁人。 这两年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能预料。 如果嫁给他,还能继续当军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流非突然站起来,冷哼一声,“看你一脸春情的样子,我看你也不要做什么将军了,早早嫁给他做大司马夫人吧!” 说罢,转身便走,身影竟有些紧绷。 苏清恼怒的瞪着他,这个混蛋,发什么神经! 第244章 父母之命(三更) 在京城不像村子里,初一要挨家挨户的去拜年,众人睡的晚,所以一直睡到次日晌午才起床。 苏老和江伯出去遛弯回来,已经下了几盘棋了。 红绸也已经从家里回来,给众人做好了午饭在锅里热着,又将院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番。 苏清起床,洗漱后,吃过午饭便回湛府去。 虎子自是不愿意,流非在一旁冷笑,“让她走吧,人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 虎子眸光一黯,心头闷疼,有些事他从来不敢细想,可是也明白,苏清如今和湛离欢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这代表什么,他怎么能不清楚? 在村子里时,二花只有孩子的智商,他便觉得二花是个威胁,如今,湛离欢的身份和地位更不是他能比的,他拿什么和他争夺苏清? 他甚至连告诉苏清自己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苏老到是没拦着苏清,送她走的时候,将几块包好的花糕给她,笑道,“给离欢吃,湛府什么都有,却不一定有这花糕。” 苏清抱在怀里,“我一定看着他吃掉!” 苏老慈祥的笑,“赶紧去吧!” “爷爷保重身体,有空我便回来!” “我好的很,不用惦记!” 苏老站在门口,微微弯着腰,双手背后,一直看着苏清的背影拐弯不见了,才转身回院子。 …… 苏清回到暮山院,湛离欢和封九都不在,苏清陪着铁花和雪狼玩了一会,自己回书房看书。 湛离欢上午似还在写公文,苏清将桌案整理干净,又把笔洗了,然后打开自己的记录文册,写了一些关于燕骁铁骑新的训练计划,随后在纸上画了一些训练器材,准备初三以后交给工匠去做。 将近申时,湛离欢自外面回来,张玉跟在后面,忙道,“主上,苏将军回来了!” 湛离欢脚步猛然一顿,清冷的眸中瞬间变的柔和,大步往书房里走。 苏清画的认真,半晌才觉得不对,一抬头便看到湛离欢斜斜靠在门框上,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属下有什么特别的吗?让尊上看的目不转睛!”苏清搁下笔,淡声道。 男人走过来,“不过相隔半个晚上,一个上午,本尊觉得清清又变好看了!” 苏清挑眉一笑,“过了新年,尊上似乎也更会说话了!” 男人勾了勾唇,不置可否,站在她身边问道,“在写什么!” 苏清抬手将画遮上,笑道,“这是军事机密,尊上很快就会看到了!” 湛离欢捏了捏她脸,“看来本尊应该先给你上一堂军规的课,对主将还将机密,这便是严重的违反军纪!” 苏清噗嗤一笑,躲开男人的手,“先卖个关子,尊上很快就会知道的!” 湛离欢也不纠结此事,拉着她起身,往书房外走。 “去哪儿?”苏清问道。 “去拜年!”男人道。 ……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来鸿阁外。 苏清下了马车,有些内疚的道,“上次自这里离开,我还说过有空会来看望老太傅,结果一直都不曾来!” “老太傅不会怪你的,而且,今日不是来了吗?” 男人声音温淡,带着苏清往来鸿阁走。 老太傅不喜欢喧哗,所以来鸿阁里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连院子里的积雪都不让下人扫去,红梅白雪,虽然没有张灯结彩的喜庆热闹,却也别有一番过年的雅趣。 两人一路过去,早已有下人去禀告,老太傅正在书阁里整理藏书,闻言面露惊喜,亲自迎出来。 远远的,两人并肩而来,湛离欢挺拔俊美如旧,苏清却有了些变化,将近半年的时间,少女似又长高了一些,身上穿着雪白大裘,将她眉眼衬的眉眼精致如画,抬头和男人说话时,清眸中多了几分温婉。 老太傅轻笑点头。 “老太傅!”苏清看到老太傅快走了几步,到了跟前,恭敬请安,“太傅大人新年好!” 湛离欢也跟着见礼,俊颜温雅,“学生向太傅大人拜年!” “新年好!”老太傅笑的十分开心,“走,到屋里去,我给你们泡茶喝!” 还是之前的书房,老太傅亲自泡了茶给两人,笑着问苏清道,“在赤影军中如何,离欢有没有欺负你?” 苏清有些窘,摇头,“没有,尊上很爱护属下!” 湛离欢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抿唇轻笑。 老太傅看着男人的模样,心中了然,缓缓点头,“好,好!” 他突然又想起一事,道,“上午的时候明容那丫头也来了,说下午和元璟去你那里,你没看到她?” 湛离欢眼尾一扫苏清,淡笑道,“没有。没关系,他们若去了自己坐着便是!” “那不管他们,今天你们两个来了可不许走了,晚上陪我一起吃饭!”老太傅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湛离欢浅笑。 “离欢来陪我下棋,苏清自己找本书看,我知道你爱看医书,所以年前整理藏书的时候,让他们把医书都整理到了一起,就在那个书架上!”苏老和蔼笑道。 苏清受宠若惊,“多谢太傅大人!” 湛离欢看着苏清高兴的样子, 也不禁轻轻弯唇,眼中满是笑意。 她取书回来,见湛离欢和老太傅已经开始布局,走过去站在旁边看了看。 湛离欢握住她的手,温润笑道,“不然你来和老太傅下,我给你做军师。” 苏清忙将手抽出来,道,“那不成了我们两个欺负太傅大人,尊上自己下吧,属下去看书!” 说罢不敢看老太傅的脸色,转身坐到书案上去。 老太傅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拿着棋子,但笑不语。 午后太阳很好,透过窗纸照在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在那些藏书和红木书架上铺了一层暖洋洋的光。 房内只有湛离欢和老太傅两人落棋的声音,玉石敲击古木,声音悦耳清脆。 苏清开始还有些浮躁,渐渐心静下来,入了书中,再抬头时,太阳将要西落了。 那边湛离欢和老太傅已经杀的难分难解。 苏清将书阖上,起身缓步往外走。 “去哪儿?”湛离欢立刻抬头问道。 老太傅也回过头来看着她。 苏清温声笑道,“去看看御厨大人!” 老太傅立刻呵呵笑起来,扬手道,“去吧,老黄念叨你好多次了!” “那我去了!”苏清颔首 “不要呆太久,早些回来!”湛离欢温淡启口。 “知道了!”苏清应了一声,已经开门出去。 湛离欢微微侧目,自窗子看着少女的背影。 老太傅用棋子轻轻敲了敲棋盘笑道,“别那么不依不舍的,丢不了,等下就回来了!” 湛离欢抿唇一笑,专心和老太傅下棋。 老太傅端着茶盏喝了一口,问道,“如愿以偿了?” 湛离欢侧颜迎着光,一双凤眸波光流转,浅浅勾唇,“算是吧!” 如果她现在答应嫁给他,那就真的事如愿以偿了! 老太傅轻轻点头,“你可不要欺负她,否则,老夫也不会干的!” 湛离欢叹息,“果然有血缘就是不一样,学生还不见老太傅特别的护着一个人。” “你知道就好!”老太傅轻哼一声。 湛离欢淡淡道,“太傅放心,倾我之命,护她周全!” 他说的轻淡,语气却从来没有过的郑重。 老太傅点头,“好,这便好!” 湛离欢眸光潋滟,“老太傅和苏老都同意了,那我和她便算有父母之命了!” 老太傅挑眉,“有了父母之命你想做什么?苏清还小,你别对她动歪心思!” 湛离欢面上有些热,故作淡定,“过了这个年她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怎么了?还是个小丫头,还什么都不懂,你那么大年纪,好意思欺负她吗?”老太傅不悦的道。 湛离欢…… 他轻咳一声,“学生知道分寸。” “没有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别想动她!” 湛离欢耳根越发烫的厉害,“是!” 第245章 好的开始 苏清一路进了厨院,老黄正提着一个木通自厨房出来,看着苏清一惊,“苏清!” “砰”的一声,他手里的木桶掉落在地上,正砸在脚上,随即黄御厨惨叫一声,抱着脚靠在门框上。 苏清噗嗤一笑,走过去,将木桶里滚落出来的大白萝卜捡进去,淡声道,“过了年御厨大人又长了一岁,就不能稳重一点吗?” 黄御厨怒瞪着她,“你这个没良心的混小子,我还不是看到你高兴才一时失态!” “您不是失态,是失了萝卜!”苏清轻笑,帮他看了一下脚,“没事,就是有点肿了,晚上让小秋子拿红花油抹一下就是!” “不行,我脚因为你受伤,晚上的饭得你来做!”黄御厨蛮横的道。 “是御厨大人自己砸了脚,怎么能怨我?”苏清冷笑,“本来我就是想晚上做几个菜给老太傅和御厨大人吃的,被御厨大人一讹,很不高兴,走了!” 苏清说罢,转身便要走。 “嗳!别走!”黄御厨一把拉住她,“好,好,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不小心,这总行了吧,老太傅这两日一直闹着胃口不好,你快做几个菜给他。” 苏清挽了袖子往厨房走,“是老太傅胃口不好,还是御厨大人胃口不好?” 黄御厨挠头嘿嘿一笑,瘸着一只脚跟着在后面走进来,“我给你烧火!” “老太傅想吃什么?”苏清看了看案板上的肉和菜问道。 黄御厨想了一下,道,“老太傅想吃你闷的黄花鱼,说了好多次了,我闷出来的,他总说味儿不对!” 苏清挑眉,“做鱼的菜谱我不是给御厨大人了吗?” “对啊!”黄御厨很懊恼,“可做出来的总是不对味!” 苏清见旁边果真又一木盆巴掌大的小黄花,笑道,“正好,天还早,我先把鱼闷上,再做几个菜!” “甚好,甚好!”黄御厨激动的道,“我来杀鱼!” 苏清准备做菜的材料,黄御厨干净利落的将鱼杀好洗净。 “苏清!”黄御厨笑道,“听说你升官了,恭喜啊!” 苏清温浅一笑,“多谢御厨大人!” 黄御厨叹息一声,“难得啊,你升官了,还能记挂着我和老太傅,还回来给我们做菜吃,如今人心不古,没有几个年轻人像你这般有良心了。” 苏清,“额……” 她很愧疚,其实一直都没再来看望过老太傅,就是今日,还是湛离欢带她来的。 “以后,我也会经常来看太傅和御厨大人的!”苏清正色道。 “嗯嗯!”黄御厨连连点头。 苏清眸光一转,突然有一种被老狐狸耍了的感觉。 黄花鱼用火炉闷上,苏清又把其他菜的切好准备出来,黄御厨拿了炖鱼剩下的半坛黄酒,笑道,“天还早,咱们先喝两杯,喝完了,再做菜,正好鱼也熟了。” 苏清本来想先回前面书阁看看湛离欢和老太傅下完了棋没有,一闻到黄酒的浓香,又停了下来,点头道,“也好!” 两人不畏冷,仍旧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了酒,另外还有一坛碟花生米。 黄御厨说过,爱酒的人,就算有半个花生米,也能喝下整坛的酒。 别人说这话苏清不信,黄御厨说这话,苏清肯定信。 黄御厨先给苏清倒了一碗,递给她,“来,尝一口!” 苏清双手接过,抿了一口,点头,“好酒!” “哈哈!”黄御厨一拍酒坛,“若是旁人,这酒我可舍不得给他喝!” 两人旁边是一颗光秃秃的桂花树,桌子上摆着酒坛和花生米,苏清坐在躺椅上,心情放松。 黄御厨喝了酒又开始说他陈年烂谷子的往事,苏清听过许多遍了,也不打断他,只慢慢喝着酒。 酒入喉咙,带起一串火辣,整个身体都暖起来。 苏清躺在藤椅上,喝了酒后,清眸迷离,浑身带了几分懒散之气,困意袭来,渐渐睡过去。 湛离欢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苏清侧卧在躺椅上,睡的正熟,手里还拿着一只空了的酒碗。 旁边桌子上酒坛倒着,黄御厨趴在桌子上,也呼呼大睡。 闻着浓烈的酒气,男人不自觉的皱眉,在苏清面前俯身,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寒凉,男人气息越发的沉。 “清清!”男人蹙着眉,声音却温柔。 苏清脸颊微红,长睫颤了颤却没睁开眼。 湛离欢将手里的白色大裘裹在她身上,小心抱在怀里,旁边黄御厨惊醒,“鼓动”一声自椅子上摔下去,猛然起身,愣怔的看着湛离欢,“欢少?” “清清不善酒,黄御厨以后若再让她饮酒,我便不带她来了!” “啊?”黄御厨愣了一声,看了看他怀中抱着的苏清,惊声道,“苏清她喝醉了?” “我先带她回去了,黄御厨告诉老太傅,晚饭我们便不留下了,改日再来看他老人家!” 湛离欢道了一声,抱着苏清往外走。 “哦!”黄御厨愣怔点头,提着他的空酒坛往厨房里走,突然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看去。 湛离欢把苏清给抱着走了、 他还叫她清清、 亲娘咧,凭他几十年的情感经历,敢肯定,这俩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怪不得湛离欢这小子一直没娶妻,原来喜欢男人! 可怜了苏清那副小身板……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力气来给他们做菜吃。 黄御厨又兴奋又心疼,闻着炉子上冒出来的鱼香,颠颠进了厨房。 …… 太阳已经西落,人们过节的气氛还没过去,街上依旧十分热闹。 马车在行人中缓慢的穿过,湛离欢抱着怀里的人,长指扣着她的下巴,低头密密实实的吻着她的唇。 酒香在唇齿间弥漫,湛离欢墨眸半阖,紧紧锁着她。 “嗯咛”一声,苏清醒来,睁开眼睛,半晌才意识回笼,眼珠转了转,惺忪问道,“这是哪儿?” 男人的吻落在耳根敏感的地方,她全身都痒起来,用力推着他,声音含糊,“湛离欢!” 男人气息有些不稳,声音暗哑性感,含着她唇瓣低声道,“天黑了,我们回家了。” “老太傅不是说让我们留下吃晚饭!”苏清躲开他,问道。 “原来你还记得?”湛离欢冷哼。 “我喝醉了!”苏清有些懊恼,“都是那个老黄,拿了酒勾引我!” “一坛酒就把你勾引住了,你这亲卫做的真好!”男人唇角噙着淡笑,语气宠溺。 苏清张了张嘴,又闭上,没说话。 她想说,因为和他在一起,她才会放松。 苏清转过身去,挑起车帘往外看,轻声道,“天真的黑了!” 她没起身,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灯火,清眸温软。 男人紧紧抱着她,回头轻吻她侧脸,“可以再睡一会,到了家我喊你。” 家? 苏清眸光轻闪,心头暖流淌过,有种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里很踏实。 她伏在男人肩膀上,模样轻懒,轻轻摇头,“不睡了,快到了!” 少女贴在他心口上,似乎是第一次这样放松依赖,湛离欢唇角不由的弯起,新的一年,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是夜,沐浴后,苏清将自己的被褥自内室抱了出来,抱回她原来的地方。 湛离欢皱眉,“这是做什么?” 苏清将一瓶药给他,“属下重新给尊上配了药,尊上不必担心睡不着了!” 湛离欢看着黑色的瓷瓶,暗暗咬牙,勉强笑道,“清清之前不还说过是药三分毒?” 苏清笑笑道,“属下在府医那里要了药方,又和爷爷商量改进了几位药,即可缓解尊上的失眠之症,又可以补养身体,尊上放心服用!” 湛离欢眯眸,“府医给了你药方?” 他明明吩咐过谁也不许将药方给苏清看。 苏清挑眉,“不能给吗?” 湛离欢眸光一闪,接过药瓶,“自然、能给!” 男人薄唇 溢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谁说只有好的开始? “属下也是为了尊上好!”苏清轻咳了一声,淡淡道。 他不嫌憋的难受,她还嫌被他缠的难忍。 “清清若心疼我,不如早点嫁了。”男人一搂她腰身,亲昵的道。 “尊上等的不耐烦了?”苏清撩起眉梢,轻笑问道。 “不!来日方长,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等!”男人笑了一声,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一吻。 苏清将他推开,转身往屏风后走, “尊上晚安,做个好梦!” 第246章 包饺子(二更) 初二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苏清醒了以后去校场上训练。 赤影军都已经回家过年去了,偌大的校场鸦雀无声。 苏清一个人静静的跑步,雾气还未散,裹着她瘦弱却坚毅的身影,在校场上一圈圈的来回。 自校场上回来,吃过早饭,苏清去了厨房。 她听张玉说,三十那日湛离欢没去东苑,晚饭也只简单的吃了些,而在楚京,过年的习俗是吃饺子,错过了三十和初一,苏清决定今日给湛离欢包一顿饺子吃。 苏清让厨子回房歇息,一个人忙活。 厨房里燕窝,海参、鳕鱼,鹿肉……各种名贵的食材一应俱全。 苏清目光一扫,见墙角堆着几个芥菜,那本是用来配菜的,湛离欢吃过各种佳肴,却不一定吃过这种接地气的东西。 苏清挽起袖子,拿了几个芥菜洗净削皮,打算包芥菜鲜肉馅的饺子。 芥菜比萝卜好,做出来的肉馅鲜嫩,而且没有任何特殊的气味。 她切丝的时候,封十一进厨房来找吃的,看到苏清吓了一跳,“苏清,你干嘛呢?” “包饺子!”苏清淡声道。 “饺子?”封十一叫了一声,凑过来,“我也要吃!” “行,那你帮我剁肉馅!”苏清转头笑道。 “好嘞!”封十一痛快的应声,又道,“你等着,我再去办给你叫个人!” 说罢,脚步轻快,一溜烟的出了厨房。 …… 湛离欢上午被湛嵘叫去东苑说了一会子话,回来后看公文,快到晌午时都没看到苏清。 他起身出去,院子里只有铁花和雪狼在追跑嬉闹。 “苏清呢?”湛离欢问道。 封九道,“苏清在厨房里!” 湛离欢眸光一转,向着厨房走去。 一进去,看到封十一和张玉都在,张玉在灶膛前烧水,封十一正帮苏清包饺子,包了几个被苏清嫌弃的直撇嘴。 “尊上!” “主子!” 张玉和封十一见湛离欢来了厨房,都是一惊,忙起身行礼。 湛离欢落在苏清身上,温淡浅笑,“这是要包饺子?” 封十一瞥了一眼苏清,笑道,“苏清听说尊上昨天没吃饺子,所以特意为尊上包的!” 男人墨眸顿时变的温浅柔和,灼灼看着苏清,走到她身边,“既然是为我包的,我也来帮忙!” 苏清半垂着头,耳根有些红,淡声笑道,“尊上若包的饺子和十一一样,那还是等着吃吧!” 湛离欢一扫放饺子的盖帘,见上面的饺子明显是两个人包的,苏清包的褶子均匀,皮包馅大,鼓着肚子,十分好看,另外还有十几个,扁扁的平躺着,奇形怪状,明显只要把饺子皮捏在一起就算是成功了。 “我比他包的好!”湛离欢道。 封十一眼睛在两人身上咕噜一转,道,“属下包的不好看,还是去给张老劈柴去吧,那就麻烦尊上了!” 说罢,拉着湛离欢身后的封九出了门。 湛离欢不理他,拿起饺子皮,学着苏清的样子将馅放在里面,然后一点点捏上。 然而饺子和馅根本就不像他的兵那样听话,不是馅跑出来,就是皮捏不上。 男人眉头紧皱,干脆两手一合,使劲的捏在一起。 苏清看着男人手里被捏扁的饺子,还不如封十一包的。 她自他手里拿过来,又帮他好歹捏了几下,淡声道,“尊上还是等着吃吧,这种活您干不了!” “那我来帮你擀皮!”男人又自告奋勇。 “你会吗?” “你教我!” 这一次男人学的很快,擀了两个便像模像样了。 于是湛离欢擀皮,苏清包饺子,两人分工合作,倒也十分默契。 张玉坐在灶膛前,偷眼瞧着两人,恍惚觉得自从苏清来了暮山院,果真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来冰冷的气氛变了,连他们的主子都变了。 以前若有谁告诉他湛离欢会在厨房里包饺子,打死他都不相信! 他第一次见苏清的时候,便对她印象十分好,觉得这少年不骄不躁,凛冽又温静,如今和他们主子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 外面那些传言他自然也听过,因为是苏清,到也没十分的抵触。 哎,苏清若是个姑娘该多好,就算出身平凡,他也打心底接受她做暮山院的女主子。 “皮太厚了,再擀薄一点!”苏清突然道。 “好!”男人应声。 片刻后,苏清又道,“又太薄了,再略厚一些!” “哦!你看这个怎么样?”男人让人瞠目结舌的好脾气。 “这个行!” 张玉愣愣的看着两人,想,那些传言果真不是无穴来风啊! 吃饺子的人多,苏清和湛离欢两人整整包了三盖帘,等水开了,苏清先煮了一帘,对着湛离欢道,“尊上洗手回去等着就好了!” 那边封十一和封九一人抱着一捆的柴回来。 饺子煮出来,盛在雪白绘红梅的瓷盘里,格外的好看。 张玉道,“苏清,你端着这些去给主子吧,不要让主子等久了,其他的我们自己来煮!” 苏清点头,“也好,我先端过去,其他的张管家来煮吧!” “嗯嗯,能吃到主子包的饺子,这一年咱们都有福气了!”张玉一向冷肃的脸露出和蔼的笑容。 苏清笑笑,端着饺子出了厨房。 湛离欢刚刚洗好了手,见苏清进来,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一样样摆在桌子上。 苏清在香醋的小碟子里放了几滴芝麻油,将筷子一起给他,“可以吃了!” 湛离欢等着苏清坐下,才动手拿筷子。 饺子皮包馅嫩,软糯适中,肉香掺着芥菜的软嫩,十分可口。 湛离欢本不太喜欢吃肉馅的食物,今日却胃口大开。 苏清抬头问道,“好吃吗?” “好吃!”男人温浅的笑。 苏清唇角也抿开一抹浅笑,静静的吃饺子。 “清清!” “嗯?”苏清抬眸。 “谢谢你!”男人目光温柔,语气真挚。 因为这个女子的出现,他心底最深处本寒凉荒芜的地方变的温暖,让他体会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情感。 他无比的贪恋这种感觉。 苏清唇角弯开,“我也谢谢你!” 他们,是一样的! 男人抬手轻抚她鬓发,倾身过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苏清却觉得比以往都让她心动,微微错开,淡声道,“快点吃吧,等下要黏在一起了!” “好”男人浅笑,眸中有星辰散落。 两大盘饺子,两人吃的干干净净。 苏清收了盘子放回厨房,见厨房里封九,十一,张玉几人正挺着肚子靠在椅子上打嗝,桌子上几个大盘子都空了。 看到苏清拿着空盘子回来,张玉猛的坐起来,“坏了,我们把饺子都吃了,主子不会没吃饱吧!” 封九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苏清噗嗤一笑,“吃饱了!” 众人这才松了心。 “这些就拜托你们三位了!”苏清将空盘子放在桌子上,拍拍手出了厨房。 初三赤影军全部回校场,苏清做了一些简单的器械,加入到燕骁铁骑的训练日常之中。 倒挂云梯,障碍跑道,单双杆、沙包、杠铃等,每日限时限速要求众人完成,并设了奖罚制度,比如障碍跑道,苏清要求一炷香跑十个来回,超时没完成的人罚负重三十公斤围校场跑十圈。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燕骁铁骑二百个人,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显著的变化。 以前负重二十公斤跑十圈便累的全身脱离,而如今,每个人负重三十公斤跑三十圈下来,谈笑风生,气息不乱。 而对于苏清,他们也渐渐从心底接受这个主将。 人的一个很常见的心理便是服从强者,在所有燕骁铁骑的人心里,苏清就是强者! 转眼已经是二月末,冰河融化,万物归春 晌午过后,湛离欢带着苏清去钓鱼。 湖里的鱼呆了一个冬日,这个时候都冒到水面上来,一个个肥美鲜活。 苏清直接将网鱼的网杆放在水中,然后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等着。 湛离欢将鱼钩放了鱼食,转头见苏清网杆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法子?” 苏清眯着眼睛道,“属下这是佛系钓鱼法,有缘的鱼自然会跳进来。” 湛离欢勾唇轻笑,将鱼竿放进水里,淡声道,“好,那看看今日谁能等来的鱼多,你的若多,晚上我亲自给炖鱼汤喝!” “此话当真?”苏清挑眉看过来。 男人温润点头,“当真!” 两人坐下,静静等待着。 第247章 三更 春风和煦,阳光照的人发懒。 苏清不用看鱼钩,甚是悠闲,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男人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端着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俯身吻在她唇上。 苏清立刻睁眼,挣扎了一下,带着浓香的奶茶顺着她喉咙流下去,温热甜腻。 苏清怕封九等人看到,立刻将湛离欢推开,用袖子抿了一下嘴,恼怒的睨着男人。 湛离欢笑道,“我已经钓了五条鱼了,看看你的网子里有多少?” 苏清抬手将网杆抬起来,里面竟然有三条鱼,在网子里正活蹦乱跳。 苏清挑眉得意的看向湛离欢。 男人低笑,“比我的还少两条,先别得意!” 苏清将网子里的鱼倒在水桶中,笑道,“我的鱼比你的大!” 看着少女带着几分娇俏的笑,男人胸口一荡,恨不得在这里便将少女压在身下,勉强忍住,哑声笑道,“个大也只能算一条。” 苏强将网杆放进水里,继续等着。 元璟进了暮山院,一路找过来,看到正钓鱼的两人,不由的嗤笑,这两人到是清闲。 尤其是那个苏清,看上去比主子还惬意,哪里有半分当亲卫的自觉。 元璟想起去年苏清将自己踹入这湖中,桃花眸一眯,缓缓靠近,抬脚向着苏清的椅子踹去。 突然,苏清眸子一睁,抬脚一踢放在湖边的网杆,霎时间渔网破水而出,在半空中滑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对着苏清身后扣了过去。 元璟顿时愣在那,头上顶着鱼网,里面的两条鱼顺着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滑下来,扑通扑通落在地上。 元璟站着嘴,双手张开,一脸呆滞。 湛离欢掩唇轻笑,回过头来,瞥了元璟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苏清立刻起身,将鱼网子从元璟头上取下来,恭敬的谦声道,“属下不知道元世子在身后,实属无心之过,请元世子见谅!” 元璟抬手一抹脸上的水,咬牙切齿的道,“将渔网扣在本世子头上,你一句无心之过就想让本世子原谅?” “属下但凭世子责罚!”苏清垂眸道了一声,突然问道,“世子为何站在属下身后?不会是、想偷袭属下吧?” 湛离欢手臂支额,不温不火的看着元璟,唇角的笑微冷。 元璟脸色一僵,抖了抖袍子上的水,“算了,本世子便不追究了,先去换个衣服!” 看着男人转身快步而去的身影,苏清抿唇一笑,将地上的两条鱼捡起来放进木桶中。 片刻后,元璟换了湛离欢的一套深蓝色的锦服回到湖边,两人身量差不多,穿着不肥不瘦,到是正好。 方才的事不提,元璟见两人已经钓了半桶的鱼,提议烤鱼吃。 湛离欢看向苏清,“你觉得如何?” 苏清淡笑,“也好,让属下给元世子烤鱼,便算赔罪了!” 元璟睨了她一眼,冷哼,“这还差不多!” 下人搬了烤炉来,里面放了上好的无烟碳,苏清又让人准备了各种烤鱼的食材。 木桶里的鱼收拾干净,苏清稍稍腌制了一会,然后串在铁签子放在炉子上烤。 湛离欢在一旁帮忙翻个,苏清不断的将调好的酱汁刷在上面。 元璟帮不上忙,则自己继续去钓鱼。 很快,烤鱼的香味便飘散出来,元璟咽着口水,问道,“好了没有?” “很快就好!”苏清道了一声,将一条烤的差不多的放进盘子里递给湛离欢,“尊上先尝一下!” 湛离欢将鱼刺挑出去,用筷子夹了鱼肉放到苏清嘴边,“尝尝味道!” 苏清张口咬在嘴里,抿了一下,“稍微淡了一些,再刷一层椒盐!” “好!”湛离欢拿着刷子,蘸了椒盐粉,刷在烤鱼上,男人动作优雅,气质矜贵,即便做着下人做的事情,也依然尊贵夺目。 元璟看着两人,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认识的欢少吗? 脸上那能溺死人的温柔,像是被下了蛊一样的让人毛骨悚然。 “欢少?”元璟低低喊了一声。 湛离欢回过头来,凤眸幽深锐利,带着他惯常的淡漠,声音也如平常悦耳低沉,“怎么了?” 是他没错! 元璟摇了摇头,嬉笑道,“快点烤,我都饿了!” 鱼烤好了,元璟早已馋的不行,大快朵颐,将苏清湛离欢两人钓的鱼吃了将近一半。 苏清和湛离欢钓了半天的鱼,到是让元璟大饱口欲。 苏清见他吃满足了,以为不会像之前那样再睚眦必报,可她再一次低估了这才世子爷的厚脸皮。 次日苏清还在校场上看着自己的病训练,元璟突然气势汹汹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他拽到一旁,指着脸给她看,“你看,这是什么?” 苏清仔细看了看,道,“是个痘!” “什么?”元璟高声问道。 “是个包!”苏清道。 元璟冷冷盯着她,“就是你昨天用那些臭鱼打了本世子的脸,本世子脸上才会长包。” “是吗?”苏清踮起脚尖,又认真看了看,正色道,“这是青春痘,是世子最近燥火太盛,加上天气的原因才会长的,和昨日的鱼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和他吃了那么多鱼有关系,怨的话也只能怨他嘴馋。 “真的?”元璟冷声问道。 “属下不敢欺瞒世子!” “那该怎么办?这么丑,本世子怎么见人?”元璟哼声道。 苏清眸子一转,道,“世子先去暮山院等着,属下去配一点药膏,等下给世子涂上,涂两日便会下去了!” “本世子暂且信你一次,你快点,本世子可没多少耐心!”元璟傲娇的瞥她一眼,转身去了。 苏清轻笑摇头,也去府医那里找配药膏的药。 熬制调配,用了将近两个时辰,苏清带着药膏回到暮山院的时候,只有元璟一个人在书房。 苏清左右看了看,想看湛离欢去哪儿了。 元璟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冷声道,“混账,还不赶快进来,知不知道本世子已经等了多久!” 苏清皱眉,声音也淡下来,“属下替元世子熬药,看的是尊上的情面,本身属下并不欠您什么,世子不愿意等,现在就可以走!” 他不愿意等,她还懒得伺候! 苏清转身要往外走,元璟突然飞身而来,一把抓住苏清的手腕,“你站住!” “嗯?”苏清闷哼一声。 元璟脸色微变,“怎么了?” 他虽用了两分力气,但这混账也没那么娇气吧。 苏清闷声不语,用力将手自他手中抽出来。 元璟怔了一下,举起苏清的手,见她手腕上被烫了一个包,被他用力之下攥破了,正往外流浓水。 元璟忙撒手后退一步,“怎、怎么回事?” 苏清用袖子将烫伤的地方遮上,淡声道,“没事!” “是因为熬药膏烫伤的?”元璟桃花眼闪烁。 “世子还上药吗?”苏清淡色问道。 “嗯!”元璟看她一眼,讷讷应声,坐回椅子上。 苏清走过去,将放药膏的瓷瓶打开,用药刷蘸了淡绿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脸上。 少女背光而站,微微弯着腰,一双眸子如画,却又带着春水流萤般的灵动,波光如星,清澈见底,元璟呆呆的看着她,心头砰然一动。 苏清抹完了那个包,见额头也隐隐有起包的地方,干脆一起给他上了药。 她手一抬,元璟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做什么?” “额头上也有!”苏清淡声道。 少女手指纤长,肌肤细腻柔滑,竟不像一个男人的手,元璟猛然放开,气息微乱。 把药涂完,苏清将药瓶给元璟,“世子拿回去,涂上两日,就会下去了!” 元璟将巴掌大的鼓肚瓷瓶握在手里,声音轻淡,“你手腕上的烫伤要不要涂点药?” 苏清不在意的一笑,“一点小伤,明日就好了!” “哦!”元璟起身,看着眼前少年精致的五官,心头突然跳的厉害,也没道别,握着瓷瓶,落荒而逃。 一路心神恍惚的出了湛府,元璟骑上马,向着侯府急奔。 进了大门,他径直向着自己的紫竹书屋而去。 推门而入,元璟走到内室,将桌案上铺着的宣纸拂下去,下面露出一副水墨画,画上一少年正单膝跪在溪水边捧着水洗脸,水汽氤氲,少年五官有些模糊,一双清眸中却跳跃着阳光,纯净透彻。 那少年,正是苏清。 第248章 矛盾的元世子 元璟惶惶坐在蒲团上,脸上漏出懊恼纠结的表情,抬手想将画撕掉,却又不舍,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 林城闻声而来,站在竹屋外,关切问道,“世子?” 元璟抬头,桃花眸眯起,冷声道,“你去给本世子找个女人来!” “啊?”林城愣愣问道。 “听不懂吗,给本世子找个女人来!”元璟声音冷厉的重复了一句。 “是,属下马上去办!”林城飞身而去。 半个时辰后,林城带着一个女子进了竹屋。 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一身月白色长裙,外面的夹袄领口圈着兔毛,托着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俏美妩媚。 女子身段妖娆,有些娇怯的低头站在一旁。 元璟淡淡的打量她,对女子外表有些嫌弃,勉强忍了,问林城道,“干净吗?” “干净,还没开过苞!”林城道。 女子听了这话,脸上飞红,头垂的更低。 青楼里老鸨会买一些小的女孩,从小培养琴棋书画和魅惑男人的手段,这些女子长在青楼,耳濡墨染,虽然还是处子,却带着平常女子没有的娇媚风情。 元璟招手,“到本世子这来!” 女子立刻过去,跪在元璟旁边,有些激动,有些紧张,因为自己第一次就遇到如此俊美贵气的男人而喜悦,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软媚,“世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林城低着头退下去,把门关好。 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他家世子终于长大了! 等事成之后,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侯爷去! 屋内,元璟问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奴家云筝。”女子道。 “云清?”元璟皱眉。 “额、云筝,风筝的筝!”女子娇滴滴道。 元璟因为自己总是联想到某人而恼恨,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会勾引男人吗?” 大概没有人问的这样直白,所以云筝面上娇红,咬唇轻轻点头。 “那来勾引本世子吧!”元直直往后一趟,闭上眼睛。 云筝…… 她想象中的第一次本是男人急不可耐的扑上来,百般温存,没想到竟是要她扑上去。 她心里有些尴尬,更多的是娇羞,努力想着在楼里看到的那些画面和老鸨教的技巧,她缓缓将身上衣服解开,一件件脱掉,最后只剩肚兜和亵裤。 “快一点!”元璟催促道。 女子娇躯颤了颤,有些委屈,既然这样着急为什么还让她主动? 云筝爬过去,看着男人俊美无双的面孔,心口荡漾,眼波妩媚,对着他的唇吻下去。 元璟突然抬手,捂住女子的嘴,嫌弃的道,“不要亲本世子的嘴!” 云筝一愣,忙点头,“是!” 她伸手去解元璟的衣服,看着男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结实的胸口,她要勾引的男人还没动情,自己已经软了身子,低头吻在男人的脖颈上,缓缓向下。 元璟忍了忍,没忍住,抓起女子的肩膀,触手的滑腻让他猛的又放手,冷声问道,“除了亲来亲去,你就不会别的了吗?弄的本世子身上都是口水,恶心死了!” 元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帕子脖颈间用力的擦了擦。 云筝愕然,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尴尬窘迫,跪在那不知所措。 “快一点!”元璟将帕子不耐的扔出去。 云筝浑身一抖,想了想,道,“不然奴家给世子跳个舞吧!” 元璟点头,“跳吧,就在这里跳!” 云筝行礼起身,只穿着肚兜,丰胸细腰,一身雪肤保养的极好,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瘦的地方瘦,双腿裸露,光脚站在绒毯上,身姿婀娜的翩翩起舞。 她的舞蹈自然是艳舞,专为吸引男人,所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暗示和诱惑,胸膛起伏,双腿旋转翘起,让人亢奋,欲血贲张。 尤其是云筝还没经历过情事,艳丽中带着几分羞涩,如树上初熟的蜜桃,带着纯冽的香甜,让人忍不住想摘下吞食。 元璟慵懒的靠在软枕上……面无表情。 云筝本来很羞涩,很卖力,然后看到元璟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里发慌,越扭越不自在,脚下绒毯一绊,女子顿时摔在地上。 元璟看着她冷笑,看笑话似的看着她出糗。 云筝心里已经想骂娘了! 这算是什么事?她是青楼女子,还没**,但是在楼里已经小有名声,想要她的男人从她的闺房可以排到青楼门口,每日都有男人给她献殷勤。 老鸨一直留着她,就是想故意吊那些男人的胃口,好将她的初夜卖和好价钱。 所以,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的魅力有过怀疑。 然而今日,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云筝心里不甘,扑倒在地上干脆也不起身,就这样爬到元璟身边,媚眼如丝,娇羞风情的看着他,“世子对奴家哪里不满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双柔胰府上元璟的肩膀,打着圈的缓缓向下,一直停在他中裤上,轻轻往下一勾。 “砰!” 女人被踹飞了出去。 “林城!”元璟烦躁的喊道。 林城立刻推门而进,看到瘫倒在墙下的女子愣了一瞬,方才听到里面很激烈,还以为…… 是他想多了! “这个女人从哪弄来的再弄哪去!”元璟厌恶的摆手。 “是!” 林城将女子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让下人再带回去。 元璟倒了一杯凉茶仰头而尽,脸上有些慌张,“林城,我完了,我竟然不喜欢女人!” 林城…… “世子!”林城犹豫开口,“世子若不喜欢这类型的,属下再换个让人送来!” 元璟想了一下,问道,“有没有那种性情比较冷、长相英气” “冷美人?”林城问道。 “不是!”元璟立刻摇头,“不是那种拒人千里的冷,也不是高傲,是眼睛中透着坚毅,不卑不亢,偶尔风淡云轻,偶尔又有些狡猾、” 林城皱眉,觉得元璟描述的样子似曾相识。 元璟懊恼的挥手,“算了,不要找了!”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次日,元璟早早的来了暮山院。 苏清正好要去校场,两人走了对面,元璟停下,眸子眯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苏清眸光轻转,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微一点头示意,苏清和他擦肩而过。 “站住!”元璟突然道。 苏清停步转身,“世子有事?” 元璟脸上滑过一抹窘迫,暗暗咬牙,半晌,才故作淡定的道,“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苏清看了一下手腕,昨晚被湛离欢发现,强行上了药又厚厚的包扎上,还好袖子可以遮住。 “已经上药了,多谢世子关心!”苏清淡声道。 “谁关心你?”元璟睨她一眼,咬了咬唇,转身继续往前走。 苏清看着男人别扭的背影,嗤笑一声,自顾去了。 …… 元璟一直在湛离欢书房磨蹭到中午还不走,下着棋心不在焉,一双眸子时不时往窗外看。 见下人要摆饭了,问道,“你那亲卫不是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怎么一上午不见人影?” 湛离欢低头看公文,淡声道,“她现在自己带兵,上午去看着自己的兵训练,等下该回来了!” “你让她领兵?”元璟惊愕的问了一声。 “嗯!”湛离欢抿了一口茶,淡淡点头。 元璟咬着后槽牙,“欢少,我说你是不是太宠她了?她一个新兵,直升中郎将做了你的亲卫已经是破格了,你竟然又让她领兵!她资历够吗?有带兵的经验吗?” “这些都不是问题!”男人淡声道。 “那什么才是问题?”元璟哂笑。 “只要我愿意,什么都不是问题!”男人风淡云轻的道了一声。 元璟怔住,随即嗤笑,“好,反正赤影军是你的,你就算要毁了它,也没人说个不字!” “我当然不会毁了它,我也不是平白无故这样决定,我相信她!”湛离欢道。 元璟看了他半晌,轻笑摇头。 第249章 二更 门敲了敲,苏清走进来,对两人见礼后,问道,“尊上该用午饭了!” 湛离欢眸光柔和,起身往饭厅走。 苏清自校场回来刚刚沐浴过,额前的头发还湿着,元璟看着突然想起了她那日蹲在河边洗脸,想起了他那副画。 苏清身影一转,跟在湛离欢身后,元璟也忙跟了上去。 湛离欢转头,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 元璟媚眼一挑,“都这个时辰了,难道你不留我吃饭?” “不留!厨房每日做的只有我和苏清的,多加你一个,我们两个便要挨饿!” 元璟暗暗咬牙,“那就让厨子现做!” 湛离欢问旁边封九,“看看厨子是不是已经熄火了?” 封九恭敬道,“已经熄火了!” 元璟愣怔的看着主仆两人,无语失笑,转头对着封九道,“主子没完饭,厨子就敢熄火,很好!” 说罢,转身而去。 苏清看着元璟一身怒火的背影,皱眉道,“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湛离欢拉着她的手往饭厅走,“你们两个见面就像斗鸡,我可不想吃个饭还不清净!” 苏清睨他一眼,“是元世子自己像斗鸡,属下一向让着他!” 湛离欢颔首,摸了一下她的头,“是,我家清清最善良!” 苏清噗嗤一笑,“谢尊上夸奖!” …… 苏清本以为吃了瘪的元世子不会再来了,然而第n次低估他的厚脸皮。 次日快晌午时她在校场回来,便看到元世子正大大咧咧的坐在书房里喝茶。 封九说要摆饭了,湛离欢挑眉看向元璟,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元璟冷哼一声,双手一击,只见门外,林城带着十几个丫鬟进了暮山院,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依次进了饭厅。 苏清进去的时候,那些丫鬟将食盒里的菜正一道道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重要的是,菜还都热着。 元璟坐下,看着湛离欢,“这下够吃了吗?” 湛离欢转头对着苏清道,“听说第一楼里上了新菜,本尊还没尝过,今日晌午便去第一楼吧!”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苏清出了饭厅。 留下元璟一个人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一张俊脸铁青,像烧焦的壶底,还在冒烟。 元璟生了一会闷气,突然想,他们能去第一楼,他为什么不能去? 他也要去尝尝第一楼的新菜! 元璟比苏清和湛离欢两人晚到了片刻,马车在第一楼门前停下,大步往里面走。 旁边还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车上刚刚下来一男一女,女子看到元璟,惊喜道,“哥哥,你看,是元世子!” 言遇转头看去,面上一喜,忙带着言悦追上去。 “世子!”言遇追了几步,出声喊道。 元璟转身,俊颜如花照月般的一笑,“是你们!” “悦儿见过世子!”言悦娇羞上前见礼。 元璟眼波淡淡,微一点头。 “世子怎么会在这里?”言遇问道。 “同欢少来品菜!”元璟说着,抬步往三楼走。 言遇高兴道,“原来欢少也在,正好,我和悦儿同你们凑个热闹!” 三人进了雅房,苏清正站在窗前看楼下的人,闻声转头,微微错愕,元璟不仅自己跟来了,还带了两个人。 “不请自来,欢少不会怪罪吧!”言遇晏晏笑道。 “你是我的客人,问他做什么?”元璟懒懒道了一声,靠在软塌上。 湛离欢正喝茶,闻言淡淡瞥他一眼。 言遇见两人之间气氛似有些不对,讪讪一笑,也不再说话。 此时正好小二端了酒菜上来,正好解了房内的尴尬。 言悦没话找话,问道,“怎么明容郡主不在?” 元璟淡笑道,“她那个庶妹要出嫁了,这几日她正帮着她母亲准备嫁妆呢!” 言悦见元璟竟然回了她的话,心中一阵激动窃喜,抬头吩咐苏清,“把那个酒壶给我拿过来!” 她想亲自给元璟倒酒。 湛离欢抬眸,目中带着迫人的冷意,不待他开口,元璟突然冷声道,“你自己没长手?” 言悦吓了一跳,脸色涨红,忙道,“是,我自己拿!” 言遇目光一闪,上前一步将酒壶取了过来,打哈哈笑道,“悦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欢少和世子莫与她一般见识!” 说罢对着言悦喝道,“不要胡乱指使,这位苏将军是赤影军五品中郎将,不是下人!” 言悦眼中含泪,连连点头,“是,妹妹知道错了!” 苏清轻声一笑,“不用那么紧张,拿个酒壶而已,不会累死人的!” 元璟斜眼落在她手上,见烫伤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眼睛淡淡瞟过,拿着酒盏冷声道,“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是规矩!” 言悦面色羞红,紧紧低着头不敢在说话。 “是,是小妹不懂规矩,我替她敬苏将军一杯,向苏将军赔罪!” 言遇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来!”湛离欢对着苏清招手,亲自将椅子给她拉开,温润浅笑,“据说第一楼的新厨子是从涿州来的,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湛离欢何曾对人这般和颜悦色,言遇目光闪了闪,暗暗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言悦脸色一阵红白交替,心中暗恼。 苏清自窗边走过来坐下,没看到楼下一女子穿街而过,向东而去。 …… 刚过了午时,玄宸进了城中的院子,一进门便闻到浓浓的香味。 李妈自里边迎出来,满脸堆笑,“公子来了,小姐等你半晌了,还亲自下厨做了公子爱吃的菜!” 饭厅里,桃妮将炖好的莲藕排骨汤正端上桌子,她一身素净长裙,腰上围着一个围裙,头发也只梳了一条麻花辫,像个农家俏姑娘,看到玄宸,俏生生抿开唇,“公子来了!” 玄宸见过无数女子,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或是青楼的妖娆妓子,却偏偏没有这样的,心中一动,拉着她的手坐下,笑道,“不是有下人,何必你亲自动手?” “上次公子说我做的汤好喝,所以我要自己做给公子吃!”桃妮歪头笑了一声,盛了汤放在玄宸面前,“公子请用!” 玄宸闻了一下汤里飘散出来的香气,甚是满足,“我出去办事,饿的不行了,别的饭一想就没有滋味,只眼巴巴赶过来喝你这口汤!” “公子喜欢,就多喝一点!”桃妮娇俏的笑。 玄宸含在嘴里一口,拉过桃妮,俯身吻在她唇上。 桃妮眸中幽光一闪,缓缓男人渡过来的汤咽了下去。 李妈忙知趣的退下,将门关上。 玄宸吻着怀中女子,伸手探进她衣领内,不轻不重的揉捏。 桃妮俏脸羞红,微微娇喘,按住男人的手,“公子先用饭!” “吃了饭,再吃你!”男人轻挑的咬了咬桃妮的唇,将她放开,专心吃饭。 桃妮看着他将肉汤全部喝下去,唇角含笑,不断的给他夹菜,体贴而温柔。 吃完了饭,男人迫不及待将女子打横抱起,快步往内室走,不等到床上,男人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拂,低头吻下来。 茶杯茶碗散落了一地,桃妮仰头低吟,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服,哑声道,“求公子到床上去!” “就在这里!” 男人将女子身上的衣服一扯,快速脱了自己的裤子,欺身压上来。 从桌子到床上,男人似是第一次,急迫而轻狂,一遍遍的索要。 桃妮初时还有些紧张不甘,渐渐得了些滋味,小心配合,几番云里雾里,最后竟陷进去,觉得妙不可言。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玄宸畅爽淋漓的躺在床上,觉得这档子事从来没这样舒服过。 他摸着桃妮娇软的身子,越看越喜欢,他本是利用桃妮,没想到这女人被他调教后,竟然是个难得的珍品,到让他越来越离不开了,几日不来,便格外的想着,府中那些夫人妾侍全然不能让他如此痛快。 桃妮浑身虚软无力,靠在男人怀中,媚声道,“天要黑了,公子该走了!” “赶我走?”男人挑着她下巴斜斜问道。 “我怎么舍得赶公子走?”桃妮眸光轻闪,“只是我要回去了,否则会让人怀疑的!” 玄宸满足后对女子也格外的怜惜,心思转了转,起身道,“好,本公子不让你为难!” “多谢公子!”桃妮立刻感激道。 玄宸走后,桃妮也下床去洗澡换衣服。 第250章 三更 李妈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一边给桃妮搓背,一边笑道,“小姐算是熬出来了!” 桃妮冷声一笑,“不过是权贵公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外室,怎么叫熬出来了?” 李妈笑容一僵,“总比之前好的多!大公子还专门给小姐买了院子,这就说明还是把小姐放在心上的!” 桃妮抿了抿唇没说话,抬手握住李妈的手腕,温声笑道,“提前没打招呼就将李妈自聚贤楼里接了过来,李妈不会怪我吧?” 李妈立刻道,“怎么会?这院子里的差事可比酒楼里轻松多了,小姐给的银子也多,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桃妮模样温软,“你不怪我就好!你不知道,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是公子的,我没个自己的人总觉得不安,而这京城,对我好的只有李妈你!” 李妈很是感动,“以后,我会忠心耿耿的伺候小姐!” 桃妮点头,“只要我好,就一定不会屈待了李妈!” “是,多谢小姐!” 院子就在绸缎庄的后面,桃妮出门后,先进了绸缎庄。 绸缎庄的二掌柜,便是一直教姑娘刺绣的女子,名叫芹娘。 芹娘见桃妮来了,忙上前道,“掌柜的,门外来了个小丫头,嚷嚷着要见您,我让人挡了半天了!” 桃妮微微点头,“没事儿,我去见她!” 她穿过店铺,出了正门,果然是红绸正等在门外,一脸焦急。 桃妮一出来,她立刻过来,“桃姐姐,他们不让我见你,我等了半天了!” 桃妮笑道,“我们比赛刺绣呢,看谁绣的快,误了时辰,让你担心了!” 红绸咧嘴一笑,“没事儿,是爷爷担心你了,让我来找你!”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桃妮拉着红绸的手往外走。 芹娘站在门口,对着桃妮招手,“桃姑娘改日再来啊,你绣的那块帕子若是卖了,我把银子给你留着!” “多谢芹娘!”桃妮甜甜笑道。 等她们回到医馆天已经黑了,苏老正等着两人回去吃饭。 “爷爷,我回来晚了!”桃妮挽着苏老的手臂,撒娇的笑道。 “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以后早点回来!”苏老交代道。 “嗯,我知道了!”桃妮乖巧点头。 几人去后院吃饭。 饭后,桃妮回楼上了,红绸在厨房里刷碗。 苏老手里拿着烟袋走进来,问道,“红丫头,你在哪里找到的桃妮?” 红绸道,“在绸缎铺子里,桃姐姐和别人比赛刺绣呢!” 她心思纯净,高兴的继续道,“那绣娘还出来送桃姐姐,说桃姐姐的帕子绣的好,能卖钱!” 苏老听了放下心来,“好,你忙吧!” 三月初六,明郡王府庶女明羽嫁入韩家,做了韩绍春的贵妾。 虽然是妾,但韩绍春亲自来迎接,明府也给足了嫁妆,风风光光的将明羽嫁了。 京城中人人皆道明夫人和明容郡主良善端庄,不愧贵为公主和郡主,对待庶女也这般的大方。 明府中宾客往来,一团喜庆热闹,由明郡王带着明府和肖氏在前院会客,明容毕竟是个待嫁女子,看着明羽坐上花轿走了后,便回了自己院子。 言悦跟着她母亲来道喜,趁众人说话的时候,一个人去了后院。 玲珑看到她,将她带去了明容的院子。 明容正煮茶,一身淡蓝色长裙,头戴郡主金冠,身姿高挑,容貌明艳,一举一动高雅端庄。 言悦站在门口看着女子,觉得每次和明容站在一起都自惭形秽。 不只是她,京城里再美的女子和明容一比较,都被比的差了一截。 明夫人是公主,生的女儿骨子里便比她们高贵。 明容抬头看过来,淡淡一笑,“言小姐,怎么不进来?” 言悦忙上前,笑道,“在门口看到郡主天姿国色,一时看呆了!” 明容温淡一笑,“言小姐坐!” “羽小姐出嫁了,郡主终于可以歇歇了!”言悦道。 “还好,都是母亲在忙,我不过帮衬一些罢了!” “她一个庶女,嫁的如此风光,人们都在夸夫人和郡主大度!”言悦带着些恭维的道。 明容眼波轻闪,声音清淡,“她毕竟是明府的女儿,应该的!” “我发现郡主有时候说话的语气和欢少真是一模一样!”言悦似是漫不经心的笑道。 明容眸中带了几分温色,“是吗?” 她语气一顿,又问道,“你最近看到欢少了?” 言悦点头,“看到了!几日前,我和哥哥还有世子,欢少,在一起吃第一楼的新菜。不过,悦儿觉得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明容立刻问道。 茶咕嘟咕嘟冒开,淡淡茶香散出来。 言悦道,“还不是欢少身边的那个亲卫,欢少真的是去哪儿都带着,寸步不离!” “言小姐说笑了,既然是亲卫,自然要带在身边!” “何止?”言悦表情夸张,“郡主见过谁的亲卫可以和主子同桌而食吗?而且欢少处处相护,那样子就像宠心爱的女子!” 明容握着壶柄的手一紧,缓缓的将煮好的茶水倒在茶碗中,热气氤氲,女子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言悦继续道,“而且我发现,现在不仅是欢少对那个亲卫格外的好,就连世子对她也是护着,我不过让她递个酒壶而已,世子便训斥了我,真是吓死人了!” 明容将茶放在言悦面前,低低笑道,“有这种事?” “嗯嗯!千真万确!”言悦端着茶,连连点头,“郡主是欢少和世子最好的朋友,那个人算什么,若不是欢少提拔,不过是贱民一个,现在却越来越嚣张了!” “好了!”明容打断她的话,“越说越离谱了,她是今年的武举状元,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再有本事也改不了她的出身!”言悦鄙夷的道。 明容笑道,“尝尝我煮的茶怎么样?” 言悦吹了吹,细细抿了一口,立刻点头称赞道,“好香!这茶好,郡主煮的也刚刚好!” “既然好喝,就多喝两杯,正好今日我煮的多!”明容笑容飒爽。 “那悦儿就不客气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直到言府的下人来找言悦,她才告辞离开。 明容送她出门,看着她走了,返身回房,脸色一点点淡下来,喊了玲珑过来,备马出门。 片刻后,明容骑马到了湛府,立刻有小厮过来,将她的马牵走。 明容大步进了府门,正要往东苑的方向走,突然一小厮抱着许多画过来,和另外一人撞在了一起,两人哎呦一身,踉跄后退,画撒了一地。 其中一幅画散开,露出一少年的眉眼。 明容目光一闪,将那副画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缓缓阖上,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 小厮正在低头捡画,闻声抬头,立刻跪在地上,“回郡主,小的是大公子院子的!” 明容眸中闪过一抹幽色,“你带这么多画去做什么?” “这些画都是我家公子的,让小的带出去裱好!” 明容轻轻点头,将手里的画还给他,“以后走路小心些!” “是,小的记住了!” 小厮忙将画都紧紧抱在怀里,快步去了。 明容沉思片刻,没去东苑,而是向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便看到苏清正在练兵,她不算高大,站在一群矫健的赤影军中,甚至算的上娇小,可是,她气质和众人不同,总是一眼就能看到。 明容看了一会,抬步走过去。 流非先看到明容,对着苏清使了个眼色。 苏清回头,面容清冽,淡声道,“见过郡主!” 明容温和一笑,“听说苏将军自己领兵了,还没来得及恭喜!” “郡主客气!” 明容负手而立,看了看苏清的兵,缓缓点头,“苏将军带出来的兵,果然个个不凡!” “郡主过奖了!”苏清恭敬有礼。 明容笑的雍容得体,“苏将军好好干,不要辜负了离欢对你的信任,他看好的人,向来都没错!” 女子语气熟稔,说到湛离欢的名字时,甚至带了几分亲昵。 苏清垂眸,“是!” “好,你忙吧,我去找离欢!”明容道了一身,转身向着东苑而去。 苏清看着女子英气飒爽的背影,眸光微深。 第251章 美人计 暮山院中,湛离欢正和兵部侍郎高大人议事,明容在外面等了一会。 已经是三月了,院子海棠初开,竹叶反青,一片春日葱荣之景。 铁花和雪龙在院子里追着跑,闹成一团,雪龙粉白可爱,瞪着一双红眼珠,格外喜人。 明容单膝蹲在地上,伸出手,笑道,“过来!” 雪龙警惕的看着她,缓缓后退,一直退到铁花的腿下,躲在它身下瞧着明容。 明容轻淡一笑,“我看上去像坏人吗?” 封十一过来笑道,“这只兔子只和苏清亲近,别人谁想抱一抱都难!” 明容起身,“苏清养的嘛,自然和她亲近!” 封十一看着明容明艳的面容,想着她一定还不知道他家尊上已经弯了,还在苦苦的等着,实在是可怜。 “郡主,府上今日有喜事,恭喜!”封十一道。 “多谢封侍卫!” 封十一眼睛一转,笑道,“羽小姐都嫁人了,郡主也快了吧?” 明容转头看向十一,“封侍卫何处此言啊?” “没什么意思,属下只是觉得羽小姐是郡主的妹妹都已经嫁了,郡主当然也应该好事临近了!”封十一讪讪笑道。 明容笑道,“明羽和韩公子两人情投意合,所以才急着嫁了。我还没找到自己的意中人,所以,不急!” “呵呵!是!”封十一笑了笑。 此时高大人正好禀完事出来,封十一道,“高大人走了,郡主进去吧!” “嗯!”明容微一点头,向着书房里走。 湛离欢在窗子里已经看到明容,所以看到她也没有意外,只问道,“今日府上不是有喜事,你怎么还有空出来?” 明容坐在椅子上,淡笑道,“因为明羽的亲事,多日没出门,有些想念你、和元璟,所以过来瞧瞧。” 她看着湛离欢旁边的椅子,心头有些滞闷,面上笑容却不变,“方才我在校场上路过,看到苏将军了,小小年纪已经掌兵,真让人刮目相看!” 提到苏清,湛离欢眸光不自觉的温柔下来,轻声道,“她很努力!” 看着男人柔和的目光,明容越发觉得刺眼,以前还不曾发现,现在仔细思量,似乎每一处都不对,“离欢,我觉得你还是和苏清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就算你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可是你这样宠信她,难道就不怕有人嫉恨,对她不利。” 湛离欢长眸看过来,“嫉恨?不如她的人才会嫉恨!本尊既然敢给,就护的了!” 明容心头微紧,试探问道,“难道,真如外人所言,你喜欢男” “明容,你何时也同旁人一样喜欢听信这些流言蜚语。”男人打断她的话,声音淡漠。 明容脸色青白交替,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谦声道,“对不起!” 湛离欢脸色寡淡,低头看手里的公文。 明容有些坐不下去了,起身道,“你有事先忙,我回去了!” “嗯!”湛离欢颔首。 明容出了书房,快步往院外走,湛离欢的态度是否认了,可是她心里没有半分轻松。 不管他如何否定,自然那个叫苏清的出现,他就变的不一样了。 或者说,从他失踪一年回来,就已经变了。 苏清自校场回来的时候,见明容已经走了,也未提起今日见过明容的事。 和往常一样,吃了午饭,苏清和湛离欢在书房看书。 “尊上!”苏清突然开口,面色有些踌躇。 “嗯?”男人偏头看过来,俊颜温柔。 “有件事,属下想和你商量!”苏清温声道。 看到苏清这样乖顺,男人猜到不会有好事,问道,“何事?” “燕骁铁骑的兵体能训练练的差不多了,属下想带他们出城去山上做一次野练,差不多要二十天。” 湛离欢皱眉,“你也要跟着去?” 苏清点头,“自然,第一次野练,我必须要跟着!” “不行!”男人直接拒绝。 苏清猜到男人不会痛快的答应,只道,“尊上答应过属下不会干涉训练之事!” “可是你也答应过我,每日都要回暮山院,至少有半日,你还要履行你亲卫的职责!”男人没有商量余地的道。 苏清咬了咬唇,“只这一次,下一次我就交给虎子和大壮!” “一次也不行!” 苏清咬了咬唇,没再说话,一直到晚上,也没再提这件事。 夜里,晚饭后,男人去沐浴,苏清坐在矮榻上,听着里面的水声,起身进了澡房。 男人光裸着上身坐在木桶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凤眸流转,缓缓轻笑。 苏清挽起袖子给他按摩肩膀,轻笑问道,“舒服吗?” 男人垂眸看着水中倒影着少女精致的眉眼,长腿一蹬木桶,旋身在水中一转,面对苏清,潋滟轻笑,“清清若是进来一起洗,诚意会更足一些!” 木桶中的水清澈见底,男人精腰长腿一览无余。 苏清忙扭过头去,咬牙道,“我若一起洗,尊上会同意?” 湛离欢思忖点头,“我会同意考虑一下,当然,考虑的结果还是由本尊决定!” 苏清狠狠瞪他一眼,握紧了拳头,返身出了澡房。 男人看着她气愤的样子,莫名的愉快,头仰头靠在桶臂上,闭上眼睛,不得不说,方才女人按的那几下,还真舒服!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苏清已经睡了。 桌子上放着温水和药丸。 男人拿起来吃下,自顾看了一会书,困意袭来,也回去睡觉。 夜色渐深,房里的灯火一点点变暗,湛离欢躺了一会,似睡未睡时,突然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他潜意识里知道是苏清,所以神识未醒,只微微睁开眼睛。 床帐被掀开,昏暗中,苏清面上表情不明,似是站了一会,然后掀被上了床。 湛离欢觉得他一定是又做梦了。 就像苏清刚来暮山院的第一夜,他就做了一个这样的春梦,然后被她调笑。 管它是不是做梦,男人呼吸一重,将少女搂在怀中,翻身而起,扣着她的脸吻下去。 和上次的梦境一样,女人很配合,双臂勾上他肩膀,同他拥吻。 男人气息粗重,狂热的吻着她,手臂勾着她的纤腰,紧紧贴在身上,感受她的柔软,浑身的血液似都沸腾了起来。 他想要她,想的快疯了。 胡乱的将她的中衣扯了下去,男人急切的在她脖颈间索吻,手托着她的腰身,迫不及待的想将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揉进身体内。 炽热的吻一路向下,裹胸被粗暴的扯开,男人呼吸一顿,漆黑中情潮翻涌,方要俯身下去,少女突然抬手撑住他的肩膀,声音暗哑妩媚, “想要吗?” “想!”男人喉咙滚动。 “那答应我带兵出城野练!” 男人意识混沌,精虫上脑,哪里还能保持清醒,点头道,“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不许出尔反尔!” “嗯!”男人喉咙溢出一声,拨开少女的手臂,俯身下去。 苏清微微仰头,咬住唇瓣,低低喘息。 良久,男人稍稍满足了,湿热的吻顺着她的小腹往下,手勾在她亵裤上。 苏清心中一紧,翻身将男人压在身下,坐在他腰上,低哑道,“我来!” 说罢,对着男人胸口咬下去。 “清清!”男人凤眸迷离,薄唇殷红,嘴里发出难耐性感的一声。 苏清自己也动了情,所以不仅仅是敷衍男人,而是用了几分真心的取悦他。 “清清!”男人痛苦的呢喃。 “这便来!”苏清顺着他结实的腰腹吻下去,暗夜中,手指间银光一闪,对着男人扎了下去。 很快男人一声未坑的陷入沉睡,本粗重的呼吸也渐渐平稳均匀。 苏清伏在他身上,半晌,才平复了胸口剧烈的心跳,起身看着男人沉睡中俊美的五官,低头在他眉心一吻。 将被子拉上来盖在湛离欢身上,苏清下了床,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中衣,穿好后出了内室。 前世,她曾经被培训过一段时间的间谍课程,对于女间谍来说,女色是女人特有的一种武器。 虽然她后来并没有去做卧底,但是色诱这种技巧,她还是会一些的。 第252章 野练进山(二更) 次日,将近辰时湛离欢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额头,床帐透过光线,不用看,也知道天已经大亮了。 他竟然睡过了头。 男人皱了皱眉,想起昨晚的事,男人下意识的先摸了一下裤裆。 额,没有! 难道那个春梦没有做完? 真是可惜! 男人有些说不出的懊恼,掀帐起身,拿了衣服穿上。 门吱呀一响,封九端着水盆进来,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湛离欢斜眼过来,“苏清呢?” 封九一怔,“苏清卯时便带兵出城去了!” “什么?”男人面色一凛,“谁让她走的?” 封九越发错愕,“苏清说,是尊上答应的!” 男人凤眸一眯,猛然想起昨晚女人在床上要他答应的事,原来不是梦,她果真爬了他的床! 那后来为什么他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不,不是他没有记忆,而是女人做了一半就跑了。 男人恼怒不已,气苏清为了练兵竟然色诱他,更气她色诱也不肯做到底! 封九见湛离欢脸色不好,小心问道,“要不要属下将苏清追回来?” 追回来? 男人冷笑,追回来又让她说自己出尔反尔? 他有些烦躁的扬了扬手,“算了,让她去吧!” 反正,他答应她去,却没答应她去多久,过两日他就亲自就把她抓回来。 此时,苏清带着她的兵马一路急奔,已经到了南山下了。 南山绵延数十里,是大楚京城的龙脉,其中雁回山峰被皇室圈起来,做了猎场,就是上次湛离欢几人秋猎的地方。 雁回山南的一片山势更加陡峭,山中遍布千年野森林,到处都是凶猛的野兽毒蛇,平常少有人来。 苏清这次野练之地,就选在这片山上。 山峰直冲云霄,山鹰在峰顶盘旋,让人望而生畏。 三百零九人站在山下,背着行军包,静寂无声,等着苏清发话。 苏清在众人面上扫过,眸光清冽,“你们每日努力训练,比旁人付出了数倍的汗水,现在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能力如何?” “想!”三百人齐声喝道。 “今日这片山,就是对你们的第一重考验!”苏清伸手一指身后的大山,“十五天的时间,穿越这片山峰,归来,你们就是王者!但是进山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你们要穿过这片山峰,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没有后援,没有路线图,这里面不仅有野兽,有毒障,还有你们想象不到的各种危险和困难,闯过去,你们还是燕骁铁骑的兵,闯不过,你们就是一副藏在深山里的白骨,我再问一遍,有人要退出吗?” 三百人,目光坚毅的看着她,没一人出声。 “很好!至少这一刻,你们都是勇者!十五日的时间,你们需要靠自己找吃的维持体力,要防御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克服一切未知的困难,十五日后,我在山的另一边等着你们,十五日之内闯过来的,就是我的兵,超时的,会被驱除出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三百人齐声喝道。 “二十人一组,分队进山,这期间每个组的人要注意合作和团结,这是我给你们的提醒和忠告!” “是!” “人员分组自动分配,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组队并且选出组长,马上开始!”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散开,无声的开始组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十五组人已经分好,自动站在一起,凛然的看着苏清,等待她发号施令! “好,我会等着你们每一个人,征服这座山后归来!”苏清淡淡的扫过三百人,“出发!” 三百人对着苏清行礼,各个组的组长,带着自己的人,迅速的入山。 刹那间,山中飞鸟惊飞而起,扑着翅膀直直飞上云霄,几百人进山,片刻间便被淹没,一丝声息也无。 “我们也走吧!”苏清对着虎子流非大壮三人道。 他们几个的任务就是分散开来跟着那些士兵,暗中观察他们在恶劣的环境下,或者遇到危险时的表现。 是顾全大局?是互帮互助?还是自私自利只顾个人安危! 这些都在苏清的考核范围之内。 她要的是一个团结一致,如铁板一样的队伍! 这也是野练的目的。 不光是锻炼他们的体能,应变能力,更训练他们的集体精神。 这片山少有人来,隔壁的山头是皇家猎场,一些危险的猛兽都被驱赶到了这边,繁衍生息,占山为王。 一入山林,只觉一股森冷之气扑面而来,头上古木参天,不见天日,地上落叶堆积,枯藤杂草没了膝盖,四处散发着潮湿和腐烂的气味。 苏清四人散开,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 分散开来的士兵在厚厚的枯叶和枯藤之间穿行,这种林子最难走,一不小心双脚便会塌陷下去,然而众人健步如飞,脚步轻快,这个时候众人才真正体会到苏清让他们每日负重跑步的意义。 平时的付出和辛苦,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到。 偌大的山林,三百人走在里面,像是蝼蚁一样不起眼。 其中一支队伍走的最快,队长叫袁正,二十人走了两个时辰,杀了一头野猪,晌午的时候,在林子里烤了野猪肉。 袁正给每人分了相同的肉量,然后把其他的肉装在行军包里,做储备粮食。 叫硝子的士兵道,“队长,咱们不用这么紧张!你看着林子里到处都是飞禽走兽,咱们随便抓一个就够大伙吃两顿的!” 袁正凛色道,“在这片林子里什么事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还是小心准备为好!” 众人纷纷点头。 休息片刻,一行人再次上路。 林子里树叶遮天蔽日,加上山脉高耸,天黑的早,刚过了申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天色一暗,林子里越发寸步难行。 众人脚踩在落叶上,簌簌作响,袁正走在最前面,猛然回头,身后山林幽深,寂静无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怎么了?”硝子问道。 袁正皱眉道,“后边似有什么东西跟着咱们!” “什么东西?”硝子回头,和其他两人往后退了一段,并没有什么。 “不要看了,继续走!硝子你跟在后边,小心点!”袁正吩咐道。 “是!”硝子在这一队人里面轻功最好,听命跟在队伍后面,仔细的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天渐渐黑下来,众人用树枝和松油做了火把,又走了一个时辰。 山雾渐渐弥漫,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浓雾将火把团团包围,火光只能照到脚下。 实在是没办法赶路了,袁正吩咐众人停下,原地休息。 众人在林子里清出一块空地,将行军包中的帐篷拿出来,支在地上,二十人分工协作,一部分人去捡柴生活,一部分人去打猎准备晚饭。 众人说说笑笑,虽然走了一天浑身疲惫,又觉得这种野外生活新鲜有趣,至少比在军营或者校场上一成不变的生活有意思的多。 不过片刻,众人已经生好了火,打猎的人也回来,打了兔子和野鸡,收拾赶紧后,架在火上烤。 很快,诱人的肉香便飘散出来。 兔子和野鸡被烤的焦黄流油,众人团团围坐,将烤好的肉取下来,虽然没什么咸味,但也吃的大快朵颐。 二十人大口吃着肉,一士兵突然觉得额头上一凉,抬手摸了摸,湿乎乎的一片。 下雨了? 很快有其他的士兵也感觉到有水落在头顶上,抬头看去,头顶浓雾弥漫,一片漆黑。 “大家快点吃!吃完了去睡觉,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要赶路!”袁正吩咐道。 “是!” 众人应声。 吃完了饭,袁正安排好了夜里值守的人,两人一班,一个时辰一换。 第一班的两人守着中间的火堆守夜,刚吃饱了饭,也不困,两人低低聊天,很快四周的帐篷里便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噜声。 一直到子时,轮到硝子和另外一个士兵值守。 山中清寒,刚刚三月,到了夜里,山风刺骨的冷。 硝子裹紧了身上的军袍,将火撩的更旺些。 子时正是困的时候,硝子坐了一会,见对面的人耷拉着脑袋要睡着,拿起树枝打了他一下,“三愣,别睡啊!” 叫三愣的士兵猛然惊醒,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实在是困的厉害!” 硝子起身道,“我去撒个尿,你在这看着!” 三愣点头,“去吧,等你回来,我也去撒个尿!” “撒尿还传染!”硝子嘲笑了一声,起身向着大树后面走去。 走远了几步,硝子解开腰带,闭上眼睛,放松的尿出去。 突然,寒风一过,硝子猛然睁开眼。 不由的低声骂道,“太他娘的困了,站着撒尿都能睡着!” 他嘟囔了一句,提好了裤子,转身往帐篷中间走。 第253章 三更 从大树后边绕过来,硝子一抬头,猛然怔在那,一下子醒了盹,浑身汗毛乍起,身上一阵阵发寒。 火堆前,硝子耷拉着头又睡着了,旁边站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浑身的毛刺,有半人高,像是狐狸,又不像,此时正捡了他们落在地上的鸡骨头“站”在那里啃。 的确是站着,两条后腿撑地,两只前爪抓着鸡骨头。 旁边三愣还睡着,它站着旁边啃骨头,周围一片漆黑,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让人心底发寒! 听到声音,那东西回过头来,两只漆黑的眼睛透过火光,阴冷的盯着硝子。 “我操!” 硝子大喝一声,抬手将背后的长刀扔了过去。 那东西“滋溜”一声蹿进黑暗中不见了,硝子的刀直直插进地上,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三愣惊醒,愣怔的看过来。 袁正和其他士兵纷纷起身,极快的出了帐篷,纷纷问道,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我听到硝子喊了一声!” …… 硝子惊魂未定,喘息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跟着咱们,方才来偷吃肉!” “啊?” 二十个人面面相觑。 “什么东西?”袁正冷声问道。 硝子想了想,将那东西的外貌描述了一下,他确定,之前自己从来没看到过这种动物。 “会不会就是狐狸?”有人问道。 硝子摇头,“不是,比狐狸大的多,浑身长着刺,头也不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阴邪的光,不像是好东西。 袁正带着人在周围查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就是山中的动物,不要太过紧张!”袁正安抚了一下众人,又多增了两个人和硝子他们一起守夜,其他人继续回去休息。 硝子坐在火堆前,不知道为何,眼前总是出现方才看到的那双眼睛,像是人眼睛一样,透着阴狠和狡猾! 他直觉,它还一定还会再来! “硝子,别大惊小怪了,就算来一只熊,咱们也不用怕!”一士兵见硝子脸色不对,拍了拍他肩膀。 硝子点头,是啊,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一只动物? 他们可是赤影军! 硝子放松下来,和众人低声说笑,等着天亮。 接近黎明的时候,又换了一拨人守夜,硝子却不肯去睡,坚持要受到天亮。 过了黎明就天亮了,众人也松懈下来,除了硝子,其他三人互相依靠着,打着哈欠。 一夜中,子时和黎明是人最犯困的两个时辰。 其中一人起身去撒尿,硝子喊道,“小心些!” “放心吧!”那人满不在意的道。 他走了不过片刻,寂静的林子里传来撒尿的声音,硝子挑了一下火堆,猛然间便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惊叫。 硝子纵身而起,向着传来惊叫声的地方飞奔而去。 其他两人也听到了,下意识的冲过去,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冲出去的是不同的方向。 就在几人冲出去的刹那,树上突然跳下来十几个之前硝子看到的那东西,落地无声,极快的钻进各个帐篷中。 顿时惊呼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惨叫声,惊醒了黎明的黑暗。 “噗”的一声,火光闪映下,一道鲜血喷在帐篷上,随即一只“刺狐”的尸体被袁正踢了出来,同时硝子等人也全部已经回来,杀向那些偷袭他们的东西。 士兵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镇定下来,本来睡觉的时候便是刀不离身,此时拔刀便砍下去。 那些刺狐一个个被杀死,最后一只最大的逃跑,噌的一蹿便上了树,逃之夭夭了。 十多只刺狐的尸体被扔在一起,一只只瞪着眼睛,看上去毛骨悚然。 有几个士兵被咬伤,好在伤口不重,简单处理了一下便没有大碍了。 一士兵用刀挑着刺狐的尸体,皱眉道,“这他娘的什么东西?” “山中的动物在这里生存了几百年,自是有许多咱们没见过的!”袁正道。 众人自然也不睡了,受伤的人包扎好以后,纷纷过来集合,袁正点了一下人数,脸色顿时一变,人少了一个! 少了方才撒尿的那个,名叫赵番! 硝子道,“方才我听到声音便冲了过去,并没有看到他人!” 另外两个守夜的人也忙道,“我们听到番子喊叫,也冲了过去,但是也没看到人!” 硝子道,“你们听到番子的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那!” “那边!” 两人指了不同的方向。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一个人,怎么会在三个方向发出声音来? 袁正凛色道,“是那个东西模仿的,就是为了把你们全部引开!” “真他娘的邪性!”有人道。 袁正立刻安排了人去周围找失踪的赵番,这次自然不敢再轻敌,五人一组的出去寻找。 然而半个时辰后周围都找遍了,也不见赵番的人影。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刚刚进山一天,他们便失去了一名战友。 天已经亮了,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有人提议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方才那东西跑了一只,说不定会带更多的同伙来报复。 袁正脸色发沉,“等赵番一个时辰,如果他没回来,咱们就继续走!” 其他人都同意。 此时众人头顶的一颗树上,赵番看着树下的战友,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他身后,正是苏清。 刚才他撒尿的时候,突然一只怪东西向着他扑过来,他惊叫一声,随即被苏清拽到了树上。 然后便一直呆在树上,看着自己的同伴和那些怪物厮杀,之后袁正派人去寻找他,苏清让他别说话,静静的等着。 当所有人停在这里等着他时,为他担忧时,心里感动,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团体的爱护。 “将军?”赵番低声开口,目中满是不解。 苏清也不解释,只低声道,“等下会让你跟上大家的!” “哦!”赵番应声。 一个时辰后,树下袁正站起身来,脸色沉重,“不等了,咱们继续赶路,留下记号,也许赵番看到,会追上来!” “是!” 所有人都没了昨日的轻松,因为落下一个战友而难过,脸色悻悻,起身收拾好行李继续上路。 赵番看到自己的战友要走,忙看向苏清。 苏清淡淡一笑,“下去吧,找你的队友去吧!不要跟任何人说见过我!” “是!”赵番面露惊喜,忙从树上滑了下去。 他跑着去追自己的队伍,喊着自己同伴的名字。 袁正等人齐齐回头,待看到赵番,一个个激动不已,全部围过来,将赵番护在中间,七嘴八舌的急切问道, “赵番,你去哪儿了?” “我们担心是死了!” “还特么以为你小子挂了!” …… 赵番傻傻的笑,满心感动澎湃,“我也不知道怎么晕过去了,等醒过来,赶紧来追你们!” 袁正皱眉道,“你在哪儿晕过去的?我们找了你几次都没找到!” 赵番挠了挠头,“就在那颗树后面,大概是被树叶埋进去了!” 不管怎么样,赵番回来,众人都很高兴,之前沉闷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而且经过这次,每个人都知道了山林中的危险,再不敢掉以轻心。 “从现在起,所有人都不许单独行动,就算是撒尿,也要两个人一起去,听到了吗?”袁正喊道。 众人齐声大喊,“遵命!” 袁正又派了硝子在后面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行人继续向森林深处出发。 苏清站在树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一队人,满意的点头。 不管是行军还是在任务中,可能会遇到各种想象不到的危险和困难,临机应变是考验,对待同伴的态度更是考验。 如果今日袁正为了赶时间和避开那些刺狐,第一时间放弃了赵番,那他已经出局。 还好,所有人都没有让她失望。 团队合作的精神,是他们今日山林中的第一课。 苏清红唇轻抿,脚尖一点树干,身若流星,纵身而去。 第254章 出城打猎 三日后,湛府 一大早,元璟和言遇来了暮山院,邀请湛离欢出城打猎。 前两日元璟来过一次,知道苏清出城带着自己的兵去野练了,呆了一会便走了。 今日言遇韩绍春一提去打猎的事,元璟立刻同意,过来请湛离欢。 湛离欢这三日吃不好,睡不好,脸色沉淡,脾气暴躁,“不去!” 元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笑道,“你家那只兔子不是就在南山里,你不去看看她?” 湛离欢自然想去,他还想着这两日便将他的兔子从山里抓回来,可是他却不愿和元璟等人一起去。 “好,你不去,那我去帮你看望看望那只兔子,看她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被野兽吃掉?她不是带兵野练嘛,那本世子去给她增加点难度!”元璟笑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湛离欢突然抬头,墨眸一转,吩咐封九道,“备马,本尊要和元世子去打猎!” “是!”封九恭敬应声。 元璟得意的挑眉看过来。 湛离欢瞥他一眼,大步往外走。 明容言悦两人在外面正等着,韩绍春也在,还带了自己刚娶的贵妾,明羽。 明羽已经是已嫁女子的装扮,跟在韩邵春身后,一副温柔的小女子的模样,眉宇间多了几分妩媚和温婉。 可以看得出韩绍春很宠爱明羽,连出去打猎也带着。 沈霈和沈媛陪着沈夫人去看望舅公了,所以这一次没跟着一起来。 看到湛离欢一身骑装出来,明容目光清亮,对着元璟道,“还是你有办法,若是旁人,定请不动大司马的大驾!” 元璟嘻嘻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的软肋!” 明容面上笑容一僵,下意识的想到苏清,往湛离欢身后一看,问道,“离欢,你那个亲卫呢?” “她就在南山上,看咱们这次能不能遇到她?”元璟先道了一声,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几分雀跃,已经迫不及待,“到了山上再聊,走了!” 说罢,翻身上马,先踢马而去。 众人纷纷上马,春衫飞扬,马蹄如雷,向着城门纵马飞奔。 等出了城,看到城外的人,所有人勒马停下,都是一愣。 城外一人骑在马上,半只袖子空荡荡的,正是玄宁! 自从玄宁受伤以后,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他。 这次出去打猎,因为知道玄宁和湛离欢之间的恩怨,也没人敢知会玄宁,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会等在这里。 玄宁左手拽着马绳,缓缓调转马头看向众人,之前轻狂的面容多了几分阴鸷,笑道,“太不够意思了,以前打猎咱们都是一起的,这次竟然没叫我!怎么,觉得本公子少了一只手,便成废物了,打不了猎了?” 这里面韩绍春同玄宁交情算是比较好的,可这次他没说话。 言遇笑道,“二公子多心了,这次计划太仓促,没有知会二公子,是我的错,等下我自罚三杯,向二公子赔罪!” 玄宁呵呵一笑,看向湛离欢,“欢少,之前的事你是不是还不痛快,你要乐意,将我这只手也砍了去,我绝无二话!” 湛离欢淡淡看着他,“二公子既然知道为何丢了一只手,那就看好了另一只手!” 元璟斜眸看过来,冷笑道,“二公子的确要反省一下,和上官驰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混在一起,怪不得会得了这么大的教训!” 玄宁目中闪过狠毒的光,一字一顿的道,“是,这么大的代价,本公子铭记在心!” 言遇打圆场道,“不是要去打猎吗?再不走,都要晌午了!” 玄宁转头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将本公子的宝贝们带来!” 众人回头看去,见侍卫牵着了一只猎狗,提着一笼子过来。 那猎狗似是西域的品种,全身呈黑黄色,有半人高,浑身的毛炸着,脖颈上的毛尤其的多,凶猛丑恶,看上去像一头狮子。 被牵过来时,怒吼一声,犹如狮啸。 言悦和明羽两个姑娘都吓了一跳,纷纷勒马后退,“这是什么东西?” 玄宁一招手,那猎犬跳起来,伏在他脚下,他阴冷笑道,“这叫獒犬,在大楚没有一种猎犬能和它相比,它可以撕碎一头猛虎!” 此时另一个侍卫将手里的笼子也打开,里面一直秃鹰飞出来,翅膀一扇,有半丈宽,目光凶恶的在众人身上一扫,落在玄宁肩膀上。 “这只秃鹰是漠北的猎人抓到的,专门吃战争时的死尸长大,一日可飞千里,驯鹰的人熬了它一个月才将它驯服。”玄宁得意的道。 言遇脸色有些发白,看着獒犬和秃鹰,讪讪笑道,“的确是难得的宝贝!不过,不会伤到咱们自己人吧?” “当然不会,它们虽然是畜生,却很听本公子的话,本公子不发号施令,它们不会乱伤人的!这一点看来,比人强的多!”玄宁说着,目光似有似无的瞟向韩绍春。 韩绍春看着别处,攥着马绳的手指节发白。 “驾!”湛离欢神色淡漠,一踢马腹,先飞奔了出去。 众人立刻齐齐跟在他身后。 玄宁看着众人的背影,低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是!二爷放心,保证苏清和她的兵全部葬身在那片林子里!”他身后侍卫胸有成竹的道。 “很好!”玄宁眼中带着几分兴奋和嗜血,一勒马绳,追着前面的人而去。 獒犬一步三丈,紧紧跟在后面,秃鹰振翅在天上盘旋。 一个时辰后,众人到了南山的雁回峰下。 明羽在这些人里面是最不会骑马的,韩绍春一路等着她,所以比众人晚到半个时辰。 他们到的时候,下人已经将帐篷搭起来,所有人正等着他们一起上山。 男人们肯定是要进山的,上次言悦和沈媛几人留在了山下,这次她却不愿和明羽留下,所以也要跟着去打猎。 韩绍春问明羽,“你留下还是和我一起进山?” 明羽心性活泼,第一次参加狩猎,本身就兴奋不已,忙道,“妾身也跟着去!夫君不用管妾身,妾身跟着长姐就好!” 她说罢看向明容,“长姐一定会照顾妹妹的吧?” 明容淡淡一笑,“自然。不过进了山,很容易迷路,你要跟紧我一些!” “是!”明羽轻快的应声。 众人说罢,再次翻身上马,向着山里而去。 湛离欢骑在马上,看向南面的山峰密林,眸光微深。 元璟也向着南边看了一眼,唇角噙笑,踢马进了山。 进山后,众人很快分散开,各自追着猎物而去。 三个女子在一起,言遇和韩绍春说好了要比试,所以向着一个方向而去,而元璟则不远不近的跟着玄宁。 湛离欢向着之前那个花谷慢慢走去,进了山林深处,一暗卫突然出现,半跪在地上低低禀告了几声。 男人眸色微冷,淡声道,“暂时不必管,派人暗中跟着她,遇到危险再出手,记住,本尊要她毫发无伤,她若伤了,你们都不必回来了!” “是!”隐卫凛然应声,身影如魅,一闪而逝。 另一边,明容三人进山不久,明容便射中了一只兔子,长箭直直射入那只白兔的眼睛,将它钉在树上。 侍卫过去将兔子捡起来时,箭尾还在轻轻颤抖,可见明容力气之大。 “郡主太厉害了!”言悦满目钦佩,大声赞道。 明羽淡淡瞟了言悦一眼,嘴角轻抿出一抹嘲讽。 “你也可以试试!言公子不是教过你射箭,只要稳住,别慌,专心看着猎物便好!”明容雍容笑道。 “那我试试!”言悦拿出弓箭,目光一扫,见旁边矮丛里有一只野鸡,顿时屏息搭箭,瞄准射击。 一箭射出,野鸡猛然飞起,扑着翅膀飞走了。 言悦忙踢马追上去。 “长姐自小由父亲亲授箭术,自不是旁人练一两日能比的!”明羽目中满是羡慕的道。 明容是女子,却是嫡女,母亲又是公主,身份尊贵,所以明郡王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女儿,就算是明羽的哥哥,也不曾被自己的父亲亲自教授过什么。 嫡庶是横在他们中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明容笑道,“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 明羽摇头,“妹妹已经嫁人了,还学这个做什么?” 那些贵族女子学箭,有几个是真正的喜欢?不过是想吸引男人注意罢了,她已经不需要了。 明容问道,“韩家待你如何?” “很好,韶春很宠爱我,比他所有的侍妾都要宠爱!”明羽笑的纯良无害,意味深长的道,“这还要、感谢长姐!” 第255章 遇袭 “谢我做什么?”明容眸光闪烁。 “当然要谢长姐,那日在忠勇侯府,若不是长姐将我的帕子故意落下,让韩绍春捡到,我哪里能嫁给韩邵春?所以,长姐才是我们的媒人!”明羽娇俏可爱的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直直看着明容。 她问过韩绍春那帕子是从哪儿来的,她开始本以为是她自己无意落下来,后来又仔细一想,便知道不对。 那日,她追着湛离欢而去,离开的比较早,她离开戏阁的时候,别的人都还在看戏。 如果是她落在那门后的,捡到的人应该是在她后面离开的言遇和沈霈,或者是之后离开的明容等人。 然而偏偏是走在最后的韩绍春捡到了,所以,那帕子是走在韩邵春前面的明容丢在那里的。 她那日将帕子落在了座位上,明容放在袖子里,离开的时候丢在门后,恰好被跟在她们后面离开的韩绍春捡到。 没有人会怀疑明容,因为整个事件似乎都和她无关。 明容和言悦等人离开戏阁后并没有走远,就在那条长廊上徘徊,然后等着韩绍春和她为了帕子抢夺是,“恰当”的出现。 整个计划都完美之极,之后她还做了一回大度得体、护着庶妹的长姐。 明容冷冷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明羽弯唇一笑,“想通整件事后,我开始想我哪里得罪了长姐,为什么长姐要这样算计我?后来我想明白了,是因为湛离欢。长姐那么聪明,定然看的出我喜欢湛离欢,而他一向被你和夫人视作明府的乘龙快婿,怎么会允许我肖想。是我自己太糊涂,太自不量力,奢望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才得了这样的结果。” 明容要将她铲除,所以将她推给了韩绍春,而选择韩绍春,也不是明容一时的决定。 因为之前韩绍春和睿阳王府的二公子玄宁交好,自从明府和韩府联姻后,韩韶春便和玄宁渐渐疏远了。 韩绍春一次喝醉了,和她说这是他父亲的意思。 因为众人都知道明府和湛离欢的关系,韩家已经和明府联姻,自然荣誉与共,不管是保持中立也好,不管是投靠湛府也好,总之,韩家要和睿阳王府疏远。 朝政中利益关系微妙,抽丝剥茧,动一发而牵全身,远远不是她能想象到的。 明容一来解决了她这个隐患,二来为湛离欢拉拢了韩家,三来,还断了她母亲肖氏想靠女儿来给儿子撑腰的念头,一箭双三雕。 还没嫁到湛府,她这个长姐已经开始处处为夫家谋划。 她那点小聪明,小心思,在明容面前,简直是微不足道,笑话一个! 明容淡淡的看着她,面色不变,“妹妹想多了!也把我想的太过厉害了!” 明羽轻笑摇头,“长姐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并不恨长姐,反而是感激长姐的,毕竟欢少不可能娶我,就算做妾也看不上我。韩绍春待我很好,很宠爱,百依百顺,这都要感谢长姐!” “这样便好!”明容看了她一眼,轻淡的撂下一句,勒马掉头,转身而去。 明羽坐在马上,眸光幽幽沉沉,唇角勾了抹凉笑,很快面色恢复如常,追着明容而去。 她挑明了整件事,是想让明容知道,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傻! 然而她依然会像从前一样敬畏顺服这个长姐,因为只有明府给她撑腰,她在韩家才有地位,才会越发得韩绍春宠爱。 从离开明府后院、嫁为人妇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明二小姐,而是韩绍春的贵妾! 什么对她有利,她最是清楚! “驾!” 明羽喝马急奔而去。 …… 玄宁入了深林,回头见元璟跟在身后,撇嘴一笑,笑的森冷张狂,“元世子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他身侧跟着獒犬,肩膀上立着秃鹰,一只袖子空着,整个人说不出的阴邪。 元璟懒懒骑在马上,挑眉潋滟一笑,“本世子喜欢你这獒犬,想看看它有什么本事?” 玄宁眯了眯眼,笑道,“本公子正准备把它放出去,兴许一会带一头熊回来,请元世子拭目以待!” 说罢,对着身边的獒犬一踢腿,命令道,“去吧!” 獒犬狂吼一声,地动山摇,它一身的卷毛,脑袋硕大,看上去笨拙不已,然而身体迅猛如虎,蹿进山林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玄宁肩膀上的秃鹰,也振翅而起,几个盘旋消失在上方。 元璟看着秃鹰消失的方向,抿唇笑了笑,“这片山虽然是皇家猎场,但也不乏恶兽猛禽,二公子就不怕它们回不来了?” 玄宁面容狂妄,“它们若被杀了,就是废物,本公子要废物做什么!” “好魄力!”元璟笑笑点头,“那咱们就等着吧!看看是它们给二公子猎一只虎回来,还是被虎叼着回来!” 玄宁冷目在元璟懒散俊美的面容上一扫,阴阴冷笑。 …… 雁回峰南的原始野林里,三百燕骁铁骑已经走了四天,人人一身狼狈,再不见刚进山时的轻松。 然而他们也渐渐找到了征服这座山的技巧,猎物,生火,躲避敌袭,还有警觉性,都大大得到了提高。 仅仅四天,每一个人都在迅速的成长着!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落后,就等于死亡! 没有人总是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没有人能永远的帮你,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力量。 其中由袁正带领的队伍这四日之内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危险,如今再遇到没见过的猛兽,每个人都已经能从容应对,这几日,他们也曾和其他队伍相遇,还同另外一个队伍一起合作驱赶野狼群,一起吃了狼肉后,分开,各自前行。 已是晌午,众人停下休息,照旧一部分人捡柴,一部分人去猎野味。 众人放松下来,说说笑笑,等着一会吃兔子肉。 硝子带着三愣和另外几人去打猎,几人也不用刀,看到有野兔子,便众人一起扑上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硝子手里已经提着三四只野兔子。 “那有一只野山羊!”三愣惊喜的喊了一声,见一片矮丛后,果然有一只山羊正在吃草。 今天有羊肉吃了! 众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 硝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着其他人指了指,做好围攻的准备。 众人屏息凝神,正要对着山羊扑过去的时候,只听身后嗡嗡声响,长箭密如蝗虫,已经到了身后。 “啊!”有人被射中了肩膀,惨叫一声。 长箭擦着硝子的耳边呼啸而过,硝子就地一滚,猛的将手中的兔子扔出去,替三愣挡住了射向他后心的一箭,急声喝道,“大家隐蔽!” 紧随其后,长箭再次铺天盖地的射过来,众人最初的慌乱之后,已经镇定下来,一边找地方隐蔽,一边举刀砍断飞箭,硝子躲在一颗大树之后,定睛看去,将树上隐者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弓箭,正不断的袭击他们。 硝子眼睛一转,无声上了树,身体灵活,长年生长在森林里的猿猴,很快到了几个黑衣人身后,然后横刀猛扑过去。 一串血线飞出,“砰”“砰”几声,几个黑衣人落地,其他人猛然回身,抽捡向着硝子杀过来。 三愣等人飞奔而止,如逮兔子一样,将剩下的黑衣人合围群攻。 很快,黑衣人全部被杀,硝子松了口气,方要挑开他们的面巾看看是什么人,只见丛林中黑影闪烁,飞箭铺天盖地,再次向着他们射来。 “退到队伍中去!” 硝子喊了一声,带着众人向队伍撤去。 其他人正在临时休息的地方生火,就听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奔过来,众人齐齐凛色看去,见硝子带着去打猎的几人狼狈的跑过来。 “队长,有人偷袭!” 硝子喊了一声,身后的黑衣人也已经扑过来,众人一惊之后,拔剑冲上去。 一场厮杀,无声开始。 在丛林中呆了几日的燕骁铁骑更懂得如何利用地势、如何隐蔽身形,所以很快袁正等人便占了上风,斩杀大部分黑衣人,其他黑衣人见不能取胜,也不恋战,飞身逃走。 袁正没让硝子去追,先集合清点人数,查看众人的伤情。 之前硝子等人狩猎时被偷袭,有三人中箭,之后一场厮杀,他们又有两人受伤,好在伤的都不算严重。 袁正拿了伤药让硝子给受伤的人伤药,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尸体,眉头紧皱。 挑开一黑衣人面上的黑巾,是陌生的面孔,并不曾见过。 第256章 铁花来了(三更) 三愣问道,“是不是苏将军考验咱们派下来的人?” 袁正摇头,“绝不可能!” “那谁会知道咱们在山里野练?”三愣问道。 而且还一出手便是杀招,直接要他们的命! “这些人来势不善,绝不是将军派来的!”袁正起身,问那些受伤的人,“还可以坚持吗?” 在上山之前,苏清给了每个队的队长一些烟花信号弹,如果在丛林中有人受伤想要退出,可以放烟雾弹,苏清会派人来接退出的人下山。 受伤的五个人已经包扎好伤口,站起来,目光坚毅的看着袁正,凛声道,“能坚持!” “好,那我们尽快离开这,那些刺客定不会善罢甘休,这里不安全!”袁正道。 “是!” 众人应声,将行军包快速的背在身上,脚步坚定的继续往前走。 二十人又走了半个时辰,便听到前面有厮杀声传来。 众人脸色一变,没有任何犹豫,向着厮杀的地方纵身急奔而去。 果然又是那些黑衣人,袭击了另外一支队伍,这次黑衣人更多,足足有五十人,他们的同伴已经有一半受了伤,身上鲜血淋淋,却没有一个倒下去。 袁正等人立刻扑上去,同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被围攻的赤影军顿时松了口气,一咬牙,发了狠的和黑衣人拼命! 硝子手执长剑和袁正两人一攻一守,合围攻敌,片刻间便斩杀了五六个黑衣人。 突然众人身后“熬”的一声巨吼,一物速度极快,飞扑过来,一口咬在袁正的肩膀上! 袁正闷声惨叫,手臂剧痛,扑过来的獒犬尖利的牙齿深深的刺入他肩膀内,似要一口将他肩膀咬断。 “嗡!” 远处突然飞来一箭,直直射向獒犬的头颅,獒犬反应极快,松开袁正,往旁边一跃,飞箭擦着它的头而过,射破了皮毛,一串血珠顺着它凶恶的眼睛落下来。 它缓缓后退,阴狠的瞪着来人。 “苏将军!”袁正惊呼一声。 苏清飞身而至,手中弓箭再次射出,直直将袭击袁正的黑衣人射飞出去。 “怎么样?”苏清握住袁正的肩膀。 她身后,流非和大壮也已经赶到,杀向那些黑衣人。 袁正手臂往下流着血,忙摇头,“没事!” 硝子冷声道,“我去对付那只恶犬!” 獒犬不断的来回走动,眼睛充满攻击性的看着硝子,然后用力向着硝子扑过来。 它脑袋比一般的狗大三倍,一张血盆大口,留着涎水,凶恶之极。 硝子目露冷色,不躲不避,脚一蹬身后树干,双手握剑,纵身对着獒犬的的巨头劈下! 獒犬半空中突然翻了一个身,四肢朝上,张着大嘴,向着硝子的右腿咬去,硝子急忙转身,手腕一转,将长剑对着獒犬的腹部插下。 就在此时,一只秃鹰闪电般向着硝子袭击过来,尖利的爪子勾向硝子的眼睛,阴狠之极。 “小心!”苏清冷喝一声,一箭射出,射向那只秃鹰。 獒犬直直向着飞箭扑过来,爪子一拍将苏清射出的箭拍飞,随后向着苏清猛扑。 “操!这它娘的什么东西!”硝子怒骂一声,飞身挡在苏清面前,又和獒犬缠斗在一起。 跟着秃鹰又一拨黑衣人跟过来,苏清护着受伤的袁正,同黑衣人厮杀,只得将獒犬交给硝子。 秃鹰在众人头顶上盘旋,时不时趁机偷袭,一见有人发现,便如电般迅速的冲上半空,让人气恨又无可奈何。 大概是有秃鹰引路,不断有黑衣人围攻过来,苏清和流非要护着赤影军,要杀黑衣人,一人难分四手,不断有黑衣人被杀,却也不断的有赤影军受伤。 苏清对着大壮喊道,“带着所有人撤退,我和流非来掩护!” “不,不能留下将军!”袁正一只手臂还流着血,一只手臂杀敌,嘶声喊道。 其他赤影军也没人肯撤走。 “这是军令,快点撤走,你们耽搁的时间越久,受伤的人越多,我越无法脱身!”苏清冷喝了一声,抓住一个一黑人手臂,分筋错骨,用力的扔出去。 “听将军的!” 大壮喊了一声,带着众人向后撤去。 待众人一撤,苏清和流非两人没了顾及,越发轻松,将身后护的密不透风。 黑衣人的尸体不断的在脚下堆积,血腥弥漫,流非待众人走远,将苏清往身后一拽,飞身而起,强烈的罡气在林子中回旋,刹那间,黑衣人连声惨叫,身体被空气中无形的罡气切割,手臂、双腿被切断,残肢断骸落了满地。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山林中凄厉的回荡。 苏清惊愕的看着一群黑衣人被懒腰斩杀,身体分为两段,内脏鲜血流了一地,望眼看去,满是血肉残骸。 有几个黑衣人手臂被断,惊悚的看着流非,似看着恶鬼魔煞,扑通跌倒在地上,踉跄起身,连跑带爬的逃了。 獒犬也被流非的杀气慑住,翻身逃走,头顶上的秃鹰看到鲜血和尸体兴奋“喋喋”叫了几声,却不敢落下来。 流非旋身落地,目光冷漠的看着满地尸体,冷笑道,“一群废物!” 他回身,看到苏清,眸子一转,嘻嘻笑道,“小清清,你不会被吓到了吧?还不快来夸夸小爷!” 苏清淡淡的看着他,“流非,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看到过流非一次出手,是在进京的途中,但是远远没有此时的情景震撼。 一招斩杀上百人,这是什么功夫? “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个杀手!杀手就是从很小就开始进行杀人的训练,然后在江湖上寻找高手,杀了他,取了他的武功,让自己不断的变强,直到最后变成杀人的机器!”流非收了笑,走近苏清,幽幽淡淡的看着她,“你怕了?” 苏清直直的看着他,咬牙道,“既然你武功这么强,为什么刚才不出手?害的那么多战友受伤?” 战友? 流非漆黑的眼睛中升起一抹光亮,她说那些是他的战友,就是还把他留在身边,不会因为他的武功而忌惮怀疑他。 他弯唇一笑,“那么多人看着,我怎么敢出手,连小清清都被吓到了,那些人以后岂不是把我当成异类看待!” 苏清淡淡看着他,随即将身上一瓶伤药拿出来塞进他怀里,“你去找大壮,将这瓶药给受伤的人涂上!” “那你呢?”流非握紧了药瓶急声问道。 “我去接应虎子,这半晌没看到他,估计他也遇到了麻烦!” “好,那你自己小心,你手里还有信号弹,遇到危险一定不要硬扛着,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流非郑重的道。 “嗯,我会保护自己的!” 两人在树下分开,流非顺着方才众人撤退的方向而去,苏清则去寻找虎子。 两人刚走,隐蔽在树上的暗卫,看着地上的尸体,目中皆露出惊骇之色。 他们闻声赶来,看到苏清对敌,本想下去护她,还未动手,便见识到了她身边那人高绝的武功。 这人绝非普通人! 封四让其中一个暗卫回雁回峰向湛离欢回禀,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跟在苏清身后。 众人一走,立刻有山中大小的野兽扑过来,抢食地上的尸体,不过片刻间,连血都被舔的一干二净。 雁回峰 湛离欢站在那片花谷之前,目光悠远,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山峦。 他的姑娘就在对面,正经历厮杀,可是他知道,她一定不希望他出现。 这是对他们两个人的考验,考验苏清的兵,能否在敌人的袭击下,全身而退,越战越勇,这是一场绝对的实战。也考验他能否忍住不去干涉她的成长和磨炼,只静静的守护便好。 既然已经让她领兵,已经做出第一步放手,接下来,他自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尊上!” 封九飞身而来,他身后,铁花带着雪龙也急奔而至,到了他脚下,不断的摇头撒娇。 湛离欢蹲下身,抚着铁花的头,眸色幽深温润,“她就在对面,现在很需要你!” 他不能出现,但是铁花可以! 铁花仰头嚎叫。 “去吧,保护好她!”湛离欢拍了一下它的头。 铁花摇了摇尾巴,看向对面的山峰,然后带着雪龙,飞快的蹿了出去。 湛离欢缓缓站起身,突然间有些羡慕铁花。 山林幽森,静谧无声,苏清看太阳辨别方向,一路往东,走了不远,便听到头顶秃鹰的嘶鸣。 苏清仰头看去,果然是那只秃鹰在她头顶上盘旋。 一开始她以为黑衣人是冲着赤影军来的,此时才知道,他们真正想对付的人是她! 第257章 四更 苏清拔出身后长剑,冷目在周围一扫,身形如豹突起,猛的向着一个方向杀去。 一声惨叫打破林中死寂,苏清一脚将长剑穿透的黑衣人踢飞出去,几乎是同时,周围埋伏的黑衣人已经扑过来。 少女手中长剑飞出,整个人也跟着腾空而起,一脚踹在一个黑衣人前胸,随即握住长剑,刹那间,剑锋寒光如雪,映着少女清寒的面孔,滑过那些黑衣人的脖颈,鲜血霎时喷溅出来。 几个黑衣人一倒,苏清迅速转身,抓住袭击她的一个黑衣人手臂,一剑割喉,对着扑过来的黑衣人甩出去,随即脚尖一点,旋身而起,手中长剑虹光一闪,又有五六个黑衣人被隔断喉咙倒地。 少女动作狠辣,迅猛绝伦,招招都是必杀之技。 封四跟着苏清而来,见她一人对付这些黑衣人绰绰有余,便也不急着动手,只在树上一瞬不瞬的看着。 “吼”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狮出山,一只体型巨大的獒犬猛然对着苏清扑过来。 苏清闪身避让,几乎是同时,她身后一声呼啸,铁花蹿过来,和獒犬半空中一咬,重重的一撞,双双扑落在地。 一狼犬,一獒犬隔空对峙,眼中皆露出凶狠之色,警惕的看着对方。 “铁花!”苏清惊愕的叫了一声,然后脚下一痒,一只兔子顺着她的腿爬上来,几下便蹿到了她的肩膀上。 雪龙也来了! 苏清惊喜的摸了摸雪龙身上的毛,笑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话音一落,突然纵身而起,一脚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黑衣人也踢飞出去。 雪龙紧紧的抱着她的肩膀,舌头舔了舔苏清的耳朵,亲昵而兴奋,很快,它全身又紧绷起来,两支耳朵直直的竖着,看向铁花。 铁花已经是犬里面体型高大的,可是那只獒犬还要比它大一倍,尤其是那只大脑袋和凶恶的眼睛,让人望而生寒。 铁花没有半分怯懦,两只漆黑的眼睛里反而透着遇到敌手的兴奋。 突然獒犬仰头吼叫一声,前腿一扑向着铁花咬去。 獒犬扑起的同时,铁花也扑过来,半空中将要相撞时,铁花突然翻了个身,落在獒犬身下,然后张口咬住獒犬的脖子,狠狠的咬下去! “嗷!”两人烈犬滚落到地上,獒犬嘶声吼叫,全身抖动,用力的将铁花甩飞出去。 铁花翻身一转,利落的落地,呲着尖牙,舔了一下嘴上的血迹,兴奋的看着獒犬。 獒犬脖子下血迹渗出,暗红色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铁花,好样的!”苏清大声给铁花加油鼓起。 雪龙见铁花占了上风,高兴的在苏清肩膀上转了一个圈。 獒犬被激怒,前腿挠了挠,再次向着铁花扑去,这次得了教训,不敢再扑那么高,几乎是贴着地面蹿过去。 铁花矫健的身体纵身一跃,猛的落在獒犬的身上,随即一口咬住它的后腿,然而不等它咬下去,再次被獒犬甩飞。 铁花矫健灵活,可是因为体型的差距,在力气上确实不如獒犬。 铁花不气馁,反而越斗越勇,和獒犬不断的撕咬拼杀,被甩飞后,再一次次扑上去。 獒犬身形硕大,力气惊人,骨子里带着嗜血的凶狠,可是铁花动作迅猛,反应极快,所以撕咬了几个回合后,獒犬越发急躁起来,不断的对着铁花猛扑。 林子中回荡这两只烈犬的嘶吼声,周围草皮爆飞,狗毛纷落,似比方才赤影军和黑衣人的厮杀还要激烈。 连蹲在树上的封四都看傻了眼。 獒犬被铁花咬的浑身鲜血淋淋,可越是这样越激发了它体内的兽性,张着大嘴,不知疼痛的一次次和铁花撕咬在一起。 头顶上,秃鹰一阵阵的盘旋,发出瘆耳的叫声。 估计很快便会有黑衣人再次围攻而来。 苏清眸子一转,对着铁花喊道,“咬它鼻子!” 这只狗像是她前世见过的藏獒,就算不是,也应该是一个品种,藏獒唯一的软肋便是鼻子。 铁花正和獒犬撕咬在一起,听到苏清的喊叫,猛的向着獒犬的脖颈上咬去,就在獒犬下意识低头的刹那,铁花仰头一口咬在它鼻子上。 狠狠的一口,直接将它鼻子咬下来一半。 獒犬仰天长啸,浑身颤抖,铁花趁机再次扑上,一口咬住它脖子,这次任獒犬怎么翻滚甩动也不肯撒手了。 天上的秃鹰发出焦急的叫声,猛的俯冲而下堆着铁花的眼睛叨来。 苏清脚尖一点身后树干,纵身而去,一剑向着半空中的秃鹰挥过去。 “嗷!”秃鹰猛的旋飞出去,翅膀上被苏清砍落了几根羽毛,它拍着翅膀凶狠的瞪着苏清。 苏清扬了扬手中的长剑,挑衅的对着它竖起中指,“来啊!” 秃鹰飞高了一些,看着地上獒犬被铁花咬住脖子,越来越无力的挣扎,它发出狠戾的叫声,却忌惮苏清,不敢再下来。 不过片刻,獒犬巨大的身体便一动不动了,铁花仍旧不松口,直到獒犬全身瘫软下去,才起身到一旁呼哧呼哧喘气。 雪狼自苏清肩膀上跳下去,蹦到铁花身上,不断的舔着他身上的伤口,一身雪白的毛,渐渐也染成了红色。 “铁花,很棒!”苏清骄傲的笑道。 铁花吐着舌头,舔了舔雪龙,对着苏清摇尾巴撒娇。 苏清查看了一下它身上的伤口,很多被咬伤的地方,有的皮毛都被咬掉了,露出鲜红的血肉。 苏清将军袍下的中衣撕扯下来,给它上了药后包扎好。 她踹了踹趴在地上的獒犬,它喉咙被铁花的尖牙咬穿撕裂,血流了一地,已经死透了。 苏清抚着铁花的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湛离欢带你来的?他呢?” 铁花转头对着雁回峰的方向嚎了一声。 “他在那儿?”苏清起身向着雁回峰望去,山峦起伏,古木憧憧,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又来打猎? 那这次刺杀她的人是谁? 这么大阵仗要杀了她,定不是一般的小人物,苏清想了想,脑子里渐渐有些眉目。 不管是谁,既然敢来,她就敢杀! 第258章 山夜 苏清带着铁花和雪狼继续往前走,那只秃鹰一直在头顶上盘旋,它果然是给引路的,到天黑之前,苏清又碰到几波黑衣人,当然,无一例外的全部死在她的刀下。 这期间,苏清碰到一队她的兵,这一队兵大概也遭遇了黑衣人,有两三人受伤,但没有大碍。 苏清没有露面,继续一人独行。 她没遇到虎子,也没再遇到大壮他们,森林实在是太大了,几百个人在其中,犹如沧海一粟,即便是走在一起的人,一个转身,也可能迷路走向相反的方向。 快天黑时,苏清将雪狼放在一颗高树上,笑道,“好好在这呆着,我带着铁花去打猎,你别乱跑,我回来时给你带萝卜!” 说完,苏清抚了一下雪狼的柔软的耳朵,跃下高树,带着铁花离开。 林中昏暗,一片死寂,头顶上消失了片刻的秃鹰再次出现,一双鹰目狠狠的盯着树上的雪狼,悄悄落在一树梢上,左右看了看,没有苏清的身影,然后猛的向着雪狼扑过去。 雪狼吓的脖子一缩,向着树上爬去,四条短腿紧紧抱着树干,害怕的闭上眼睛。 就在秃鹰爪子抓上雪狼的那一刻,铁花自茂密的枝丫中蹿出来,一口咬住秃鹰的爪子,用力一咬,“咔”的一声,直接将秃鹰的爪子咬断。 秃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扑着翅膀从树上掉落下来,然后被苏清一剑穿胸。 铁花背上雪狼自树上飞跃下来,看着地上的秃鹰,往前一扑,爪子一挠便给撕成了两半。 雪狼把头藏在铁花脖颈的毛里不敢去看。 苏清一脚将秃鹰的尸体踢飞出去,笑道,“最后一个恶畜解决!” 天已经黑透了,苏清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准备打一几只野味来犒劳一下自己和铁花。 铁花驮着雪狼,和苏清一起去打猎。 因为雪狼是一只兔子,考虑到它的感受,苏清决定不猎兔子了。 奇怪的是,铁花看到野兔子也不再扑上去,只当做没看到。 苏清记得以前在古榆村时,一进山,铁花最喜欢去扑那些兔子。 难道因为雪狼,铁花这是爱屋及乌? 那便是真爱了! 苏清看着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两只动物,终于相信,即便是跨越种族,也能有真爱! 苏清打了两只野鸡,铁花一直用鼻子在地上找东西,苏清开始还纳闷,后来发现铁花找了一只藏在树藤中间的胡萝卜给雪狼。 …… 点火,烤鸡,两只鸡,苏清一只,铁花一只,雪狼坐在篝火旁啃胡萝卜。 森林幽深,周围一片漆黑,一人、一狗、一兔子,在深林中围着篝火而坐,竟然也异常的和谐。 吃饱了以后,苏清抱着雪狼上了树,准备睡觉,铁花则守在树下。 雁回峰 众人打了一天的猎,收获颇丰,夜里照常在山下烤肉喝酒欢聚。 言遇对着收拾猎物下人喊道,“多来几只兔子,元世子喜欢吃兔子肉!” 玄宁冷眼瞥过来,半开玩笑的道,“言公子如今这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娴熟了!” 言遇一怔,讪讪笑道,“二公子说笑了,我记得你也是爱吃兔子肉的!” 玄宁用左手端着酒盏,勾唇一笑,“那是以前,现在看到兔子肉便想吐!” 元璟瞥眼过来,勾唇笑道,“玄二公子的两只爱宠呢?怎么不见回来?难道真被虎叼去了?” 玄宁冷哼一声,“想要猎虎自然要费一番周旋!” 元璟挑眉,“二公子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免得失了夫人又折兵!獒犬就算再厉害,它也是只犬,遇到虎也得趴下!” 玄宁沉着脸不说话。 玄宁自从受伤后,言遇等人也去府上看望过,知道他如今性子大变,越来越偏执阴郁,所以不再搭话,只和韩绍春喝酒划拳。 韩绍春旁边坐着明羽,明羽左边是明容。 韩绍春果然很宠爱明羽,照顾的无微不至,体贴温柔,将烤好的肉切好,才递给她吃。 明羽一副温软小妾的模样,加上俊俏可人的面孔,的确也十分招人喜欢。 言遇打趣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宠老婆,小心以后变成惧内!” 韩绍春脸上一红,笑道,“怎么会?羽儿对我也很好,我们两个人是互相照顾!” 言遇一副受打击的模样,“这般秀恩爱真是让人受不了了,你能不能体谅我们,除了你,在坐的几位可都是孤家寡人呢!” 他这样一说,众人仔细思量,果然如此,今日在坐的几位公子,都不曾娶妻。 “在乡下,像咱们这个年纪,孩子已经成堆了吧!”言遇看向元璟笑道。 元璟嗤笑一声,“你不是有了一房侍妾,谁拦着你生孩子了?” 言悦脸上一红,问自己哥哥道,“这个和乡下城里有什么干系?” 明羽抿唇笑道,“自然是有干系。乡下的男子家境贫苦,父母辛劳一生,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不过是为了给儿子下聘礼娶媳妇,这几乎是他们最重要的事,自然要早早筹划,赶紧将附近村里好的姑娘给儿子定下,免得年纪大了,便不好娶妻了!” 她顿了一下,声音清脆的继续道,“城里则不同,尤其是咱们在坐的几位贵公子,哪个是愁娶夫人的,恐怕一挥手,便有无数的小姐愿意嫁过来,所以,自然也不着急!” 她说完,见众人都看着她,不由的脸上羞红,往韩绍春身边躲了躲。 元璟赞同的点头道,“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言悦见元璟夸赞明羽,心中嫉妒,撩起眼皮看着明羽笑道,“我忘了,你母亲便是出身平民,你家里肯定也有乡下的亲戚吧,怪不得这样清楚!” 明羽脸色一僵,紧紧握住韩绍春的手。 韩绍春脸色也有些不虞,冷声笑道,“有几个乡下亲戚怎么了?言小姐羡慕啊?” 明羽双目含情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言悦方要牙尖嘴利的顶回去,猛的被她兄长一拽袖子,低斥道,“不会说话你就少说话!” 言悦咬了咬唇,见对面明容,湛离欢,元璟三人神色疏懒,一言不发,像是看小丑一样,脸上“腾”的红了起来,做出端庄的模样,低声道,“我有口无心,还望羽夫人不要怪罪!” “没关系!”明羽看也不看言悦,转头倒了一杯果酒给明容,“长姐,这是我自家里带来梅子酒,你尝尝如何?” 明容接过去,抿了一口,笑道,“带着微微的酸味,果香清雅,很不错!” “长姐喜欢就好!”明羽将白瓷酒壶拿过来,递给她,“不如长姐给欢少也倒一杯,看看欢少喜不喜欢?” 明容意味深长的看着明羽,见她眼睛炯澈,心中了然几分,面上也更加温和,“好!” 她身边便是湛离欢,她起身给湛离欢和元璟一人倒了一杯,笑道,“尝尝韩府的梅子酒!配着烤肉,别有一香甜滋味!” “好啊,我来尝尝!”元璟端过去抿了一口,皱皱眉,放在一旁,“太酸了,不喜欢!” “虽然酸了一点,但这梅子酒可以解乏助眠,消除潮湿。”明容解释道。 明羽夸赞道,“长姐懂的真多,我喝了多日这酒了,还不知有这么多的好处!” 湛离欢喝了半盏,问道,“还有吗?可否再给我一壶?” 韩绍春立刻道,“当然有!” 说罢吩咐身后下人道,“拿两壶酒来给欢少!” “是!” 韩家的下人立刻应声而去,很快捧着两个白瓷酒壶过来,放在湛离欢面前。 湛离欢也没喝,便在那放着,对着韩绍春点头,“多谢!” “欢少客气了,您若喜欢,等回去以后,我在送几坛到府上!”韩绍春忙道。 玄宁“噌”的站了起来,冷笑道,“本公子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你们慢慢喝梅子酒,本公子先休息了!” 韩绍春脸色一白,看着玄宁走远的背影,心头惴惴,他并不想得罪玄宁,可是,这由不得他。 言遇笑道,“二公子累了,咱们继续喝酒,这肉烤的也好了!” 众人继续说笑,丝毫没因为玄宁走了而破坏兴致。 第259章 守夜(二更) 元璟这次却很少说话,篝火下,一张妖娆俊美的脸上似有着什么心事,眸光沉淡,自顾喝酒,偶尔会回头,看一下南面的山峰,一双桃花眸同夜色一般漆黑。 酒后,众人各自回帐休息,明容回去的时候,看到元璟站在一颗树下,正望着南边。 “元璟?”明容走过去,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发什么呆?” 元璟恍然回神,勾了勾唇角,“没事!” “今天一天我都觉得你心神不宁,是不是有什么事?”明明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是心口闷的慌!”元璟笑了笑,“回去睡觉吧!” “嗯,你也早点睡!” 两个分别回帐,元璟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如果他没猜错,玄宁这次来狩猎的目的是苏清,他想对付苏清,可是今日自己跟了他一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难道之前便安排好了? 还有玄宁的那只獒犬和秃鹰,一整日也没回来,而玄宁似乎也不着急派人去找。 元璟越想越觉得心慌,猛的坐了起来,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已经是深夜了。 他起身,撩开帐门走了出去,方要去前边山里一探,夜色下一道身影突然向南飞去,消失在暗夜中。 是欢少! 他放心不下自己的亲卫,亲自去找她了? 湛离欢在,自己再去便是多余了。 元璟也松了口气,回帐去睡觉。 …… 入了夜,密林中越发阴森死寂,偶尔传来一声夜枭瘆人的叫声,在黑暗中盘旋远去。 睡在树下的铁花猛然惊醒,看着一道黑影飞身上了树,方要蹿上去,鼻子嗅了嗅,又踏实的趴下去。 树干中间,苏清怀里抱着雪狼,身体蜷缩在一起睡的正熟。 湛离欢眉头轻蹙,提着兔子的耳朵从苏清怀里拽出来,随手扔下树。 雪狼半空中醒来,惶恐的蹬着腿,树下铁花噌的起身,纵身一跃,将雪狼接在背上。 雪狼四肢趴在铁花脖颈上,两只耳朵耷拉着,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铁花将雪狼接在怀里,身体蜷着给它当着寒风,相依入眠。 树上,雪狼被拎走苏清便已经醒来,立刻握住自己的剑做出退后防御的姿势。 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低声道,“是我!” 苏清低低的喘了一声,抬头看着湛离欢,眸子轻转,“你果然在这里!” “你猜到了?”男人笑问。 “铁花突然出现,怎么还会猜不到!”苏清眼波轻闪,“你们,来打猎?还有谁?” “上次的人基本都在,除了沈霈兄妹!” “玄宁也来了,他还带来一只狗,一只秃鹰,对不对?”苏清几乎笃定的问道。 “嗯!”湛离欢眸光冷沉,微一点头。 苏清勾唇冷笑,果然是玄宁,他这是来报断臂之仇了! “尽管杀!”男人淡淡吐出三个字,冷厉,煞气! 苏清仰头清冽一笑,“自然,我可没手下留情!” “清清对我没有插手,是不是很满意?”男人声音低柔,眸色却一凉,“但是上次你用美人计勾引本尊,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帐还得清算一下!” 说完,男人扣住少女的脸,重重吻下来,亲吻吮咬,发了狠的要惩罚她。 苏清知道男人心中有气,也的确满意男人这次没有干涉自己的事,所以乖巧的任他吻,被咬疼了便去抱他的腰,男人便立刻温柔下来。 吻了一会儿,男人缓缓停下来,却没离开她的唇,仍旧胶着在一起,长眸幽幽的看着她,带着几分怨念, “使美人计也不使到底,真是可恨!” 苏清主动在男人唇上轻轻一吻,笑道,“任务完成就好了,何必付出更多的代价!” “勾人的死丫头!”男人呼吸一重,勾着女人的唇再次吻下来。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苏清才停下,抵在男人肩膀上,哑声问道,“尊上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湛离欢背靠在树干上,轻抚着她的头顶,低沉道,“你说呢?” 几日不见,相思成狂,再不来,他便要病入膏肓了。 “你呢?有没有想我?”男人吻着她发顶问道。 苏清没回,突然一摸他胸口,起身问道,“这是什么?” 湛离欢将酒壶自怀里拿出来,打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随即低头吻在她唇上。 苏清眸光清澈,呆呆的任男人将清酒喂进嘴里,淡淡的酸甜醇香在唇舌间晕开,顺着喉咙躺下去,心肺都是一片暖热。 “还要吗?”男人长眸近在咫尺,灼灼看着她。 苏清微一点头。 湛离欢喉咙无意识的上下滚动,又喝了酒,喂给她。 一壶酒这样喝下去半壶,苏清伏在男人胸口,声音温软带着几分朦胧醉意,“不要了,再喝要醉了!” 男人唇角噙笑,抱着她,自己将剩下的半壶一点点喝下去。 随手将空了的酒壶扔到树下,男人用披风将怀中少女裹紧,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道,“安心睡吧,我在这里!” 苏清喝了酒脑袋发晕,含糊问道,“你不回去?” “不回去!”湛离欢点头,见她要皱眉,立刻又道,“只待一晚,天亮以后我就回雁回峰,不会打搅你练兵、杀敌!” 苏清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靠在他怀里,踏实的睡去。 她喝了酒身上是暖的,男人的身体也是暖的,驱走了山林中的清寒,让人全身都放松下来。 …… 天刚蒙蒙亮,苏清自男人怀里醒来,这一夜,似乎格外的平静。 湛离欢带着她自树上飞身而下,铁花立刻带着雪狼扑在两人脚下。 苏清活动了一下手脚,重新束发,整个人又变的精神奕奕,“好了,你回去吧!今日你们要回城吗?” “再呆一日!”男人抚了一下她的脸,“你自己小心!我可以不干涉,但是如果你受了伤,我立刻将你抓回去,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允许你带兵野练,明白吗?” 苏清眸光炯澈,淡淡流光闪动,点头,“是,遵命!” 湛离欢低下头来,在她眉心一吻,随即转身缓步而去。 一直看着男人高挺矜贵的背影消失,苏清才深吸了口气,对着铁花道,“走吧!咱们去给玄二公子送一份大礼!” 苏清面孔又变的坚韧清冷,抬步向着林子深处走去,身后铁花和雪狼紧紧跟随。 走不远,碰到一条山泉,苏清将身上的背包取下来,拿出口盐等物,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将水袋灌满,然后再次出发。 有了铁花,苏清走的更轻松,至少林子里那些毒蛇毒虫一类的有铁花帮她对付了。 …… 雁回峰 湛离欢回去时,众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围在一起商量事情。 明容先看到湛离欢,眸光一闪,问道,“侍卫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去哪儿了?” “在周围转了转!”男人只敷衍的回了一句。 明容目光一暗,勾了勾唇角没再问。 元璟看着男人的脸色,波澜不惊,寡淡清凉,和往常一样,说明,那个人平安无事! 他从心底开心起来,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黑,露出纠结烦闷的表情。 他发现,自己对苏清,似乎越来越在意了。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就算不喜欢女人,也不能喜欢那个混账! 言遇道,“欢少,元世子说昨日打猎没尽兴,要在山里再待一日,你的意思呢?” 湛离欢点头,“我没意见!” “太好了!”韩绍春欢呼一声,其他人面上也漏出兴奋的表情。 在城里待烦了,自然不如山里有趣新鲜,元璟说再留下一日,众人最怕的就是湛离欢不会答应,如今见他同意,都很高兴。 明容脸色却淡了下去,看着往自己帐篷走的男人,眼尾垂下去。 以往出来打猎,湛离欢呆一晚必然回城,他公务繁忙,能出来一日已经是奢侈,偶尔还会连夜赶回城去。 今日是为了什么多留一日? 明容仰头看向前方的山峦,缓缓眯起眼睛,她一开始以为湛离欢是护短、是惜才,才会对那个叫苏清格外关照爱护,如今看来,完全不是了。 “长姐!前边有河水,咱们去洗漱吧!”明羽走过来,笑盈盈的看着她。 明容转头看向明羽,到是对这个一向没怎么在意过的庶妹有些意外。 昨日她说了那一番话,本以为两人的关系从此僵化,甚至变成仇敌,可是并没有。昨天一日,明羽照常在后面跟着她,语气恭顺,言语轻柔,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似乎是更好。 不得不说,明羽虽然被肖氏宠的活泼骄纵,但,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 嫁人以后,似乎很快便长大了! 很好,她喜欢聪明人! 第260章 反杀(三更) 吃了早饭后,太阳升起,众人准备好进山。 休息了一晚,所有人精力充沛。 玄宁往山林里走,不断的看向身后,昨日元璟跟了他一天,简直已经给他落了阴影。 突然,他的马扬蹄嘶鸣,玄宁冷冷皱眉,看到前面出现一个木箱。 在山林里,怎么会有一只箱子? 玄宁走过去,见就是普通的木箱,用的木头也是林子里最常见的松木。 “打开!”玄宁对着旁边的侍卫道。 “是!”侍卫应声,走过去先用刀敲了一下,听不到什么动静,然后将刀尖插进盖子中,猛的用力一撬。 “咔!” 木箱盖子被撬开,那侍卫看到里面血肉模糊的一堆,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二爷、” “废物!”玄宁狠狠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待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也忍不住一惊。 箱子里是他的獒犬和秃鹰,只是獒犬血肉模糊,早已死去多时,而秃鹰直接被撕成了两半。 獒犬还瞪着一双凶狠的眼,鼻子少了半个,臭气熏天,让人作呕。 “呕!” 玄宁猛然转身,一阵反胃欲呕。 “二爷!”侍卫忙上前。 玄宁一把将他推开,目光阴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杀了便杀了,竟然敢还给他送来,简直狂妄之极! 看来苏清也知道是他派去的人,扯破了脸皮也好,那就没什么再遮遮掩掩的了! “吩咐下去,所有暗卫出动,天黑之前,务必杀了她!”玄宁冷声道。 “是!” 侍卫忙下去传令。 原始野林 睿阳王府的暗卫得了玄宁的命令,分成十几个小队,呈包围式进入山林,向着苏清和她的燕骁铁骑围拢而去。 在原始丛林中作战,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山林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所以,即便是杀手暗卫,也不得不小心。 暗卫五十人一组,在丛林中快速前行,寻找苏清的身影,上面下了命令,对苏清和她的兵全部格杀勿论赶尽杀绝! 之前有秃鹰领路,还好一些,如今秃鹰死了,在无边的山林里寻找一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暗卫,被一条毒蛇袭击,闪身躲过,猛的挥刀,将毒蛇劈成两段。 这一瞬,被前面的人已经落下几丈远,他忙抬步追上去。 突然头顶树干上影子一闪,他猛然抬头,便看到一人自树上倒挂下来,他甚至还没看清是何人,冰凉的手已经捂上他的嘴,“咔”一声,男人脖子诡异的角度扭过去。 苏清抓住那暗卫的脖颈,翻身一转,提着尸体上了树。 她动作迅速、无声,前面的人毫无察觉! 片刻后,穿着黑衣,带着面巾的“暗卫”,几个起跃,跟上前面的人,再次跟在队伍的身后。 队伍往前走了一段,丝毫没有苏清和赤影军的身影,领头的人皱了皱眉,就听身后一人喊道, “在那里!” 他回头见自己的人指着左边,忙带着人急奔过去。 前边果然有人影闪动,小头领一激动,刚要将拔剑,突然脚下一陷,整个人掉落下去,他身后,暗卫前扑后拥的跟着跌入陷阱,尘土飞扬,人仰马翻,一阵哀嚎惨叫。 最后面的“暗卫”,飘身上了树。 陷阱里的人互相推搡起身,乱成一团,还不待站起来,头顶上一阵铺天盖地的飞箭落下来,所有人都被射成了筛子! 虎子带着赤影军围拢过来,手中是自制的弓箭,对着陷阱一阵猛射,直到里面扎成了马蜂窝,众人才停下,脸上一阵兴奋。 总是被这群混蛋暗算,如今总算扳回一局了! 虎子头上戴着一个隐蔽用的草环,抬头看向树上。 苏清一身黑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精致清冷的双眸,对着虎子比了一下大拇指,随后飞身而去。 …… 林中,另外一支杀手队伍,正四处搜索赤影军的影子。 突然前面蹿出来一只狼犬,奇怪的事,狼犬身上还驮着一只兔子,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那狼犬也看到了身后的人,似是也吓了一跳,拔腿便跑。 暗卫队领头立刻下命道,“追上去!” “是!” 所有人飞快的向着狼犬追去。 狼犬跑的飞快,它背上的兔子四肢紧紧抱着它脖颈,两只耳朵几乎飞起来。 猛然间,狼犬纵身一跃,抓着树干上垂下来的树藤,用力一晃飞身上了树。 它身后的一群人抬头看着它,继续往前追了几步,突然脚下一沉,整个人都往下沉去。 “是沼泽淤泥!” 人群中有人大叫了一声,所有人面上都露出惶恐的表情,挣扎着要自沼泽里脱身。 然而越挣扎,沉的便越快,有几个轻功好的,踩着同伴的身体脱身出来,惊魂未定,头顶上一阵乱箭急射。 血喷溅在陷入沼泽中的那些人身上,将周围的沼泽渐渐染成红色,一阵乱箭之后,森林里安静下来,那些尸体缓慢的被吞噬,很快除了血腥,再没有任何痕迹。 大壮和流非带着袁正等赤影军自树上下来,看着铁花跑远了,也赶忙跟上去。 …… 天渐渐暗下来,黑衣人小心前行,突然闻到一股肉香。 首领派了两人前去查看,见肉香是从一个山洞中散发出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赤影军在休息吃饭。 黑衣人一天之内被赤影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所以首领决定改变对策,吩咐手下发出信号去让所有杀手人集合,集中火力围攻一处,将赤影军分个击破。 几百人埋伏在山洞左右,打算等天黑偷袭, 浓郁的肉香自山洞中散出来,还有人说话,叽叽咕咕,听不清说的什么,说的很杂乱,听上去人很多。 黑衣人首领握了握手中的剑,眼中放出嗜血的激动。 到了二更天,天已经黑透了,山洞里没了说话声,只听呼声一片。 黑衣人首领冷笑,在这荒山野林竟然睡的这么舒服,没有一点危机感,赤影军真是名不副实。 他打了一个手势,带着几百手下,缓缓向着山洞靠近。 天上乌云遮月,林中暗影憧憧,伸手不见五指,山洞里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只有零星的火一闪一灭。 黑衣人首领带着人上前,手持弓箭,对着山洞内就是一阵急射。 飞箭密集如蝗虫,呼啸着对山洞而去,山洞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随即一个个赤影军蹿了出来,大概有几十个,极快的向着山林中跑去。 黑衣人都是一愣,这赤影军身手太迅猛了一些,一个个“猫着腰”,飞快的穿过山林,身上的军袍擦着长草山石,发出一阵“沙沙”声响。 有的赤影军后背上还插着几支箭,却依旧跑的跟兔子似的。 而且这“猫腰”逃窜是什么功夫?专门用来在这山林里行走的? 黑衣人首领冷喝道,“追上去!” 几百黑衣人顿时飞身追击。 待黑衣人跑的快没影了,山林中苏清带着自己的燕骁铁骑无声出现。 只是她身后的士兵身上都没有袍子,只穿着中衣,面上一片肃冷,看上去颇为滑稽。 苏清唇角勾笑,对着身后人一招手,“跟上他们!” 她用肉香引来之前袭击他们的刺狐,在肉里下了迷药,等那群刺狐晕倒,苏清命手下的兵将衣服脱下来给这次刺狐换上。 山洞里的肉味是用来吸引刺狐的,也是吸引黑衣人的。 刺狐可以模仿人声,只是含糊不清,却正好让黑衣杀手认为山洞里的是赤影军。 夜里一片漆黑,大的刺狐直起身来的时候差不多有一人高,矮的也有半人高,天黑看不清楚,它们一逃跑,就像赤影军“猫腰”逃窜。 那些黑衣人杀手,果然中计! 最前面是刺狐,中间是黑衣人杀手,最后面是苏清带着赤影军,一路向着深山奔跑。 刺狐极其聪明,又最熟悉这片原始野林,见身后有人追杀他们,便专门挑选最难走的山路,或者将那些黑衣人带进沼泽和迷障中。 所以不用苏清他们动手,这一夜,黑衣人几乎折了一半的人。 而且,正好,也为苏清他们引了路,安全的穿过沼泽和迷障。 等到黎明天将亮时,那些被追杀的刺狐突然明白过来,将身上的袍子脱下,都挂在树上。 等黑衣人过去,还以为是赤影军集体“上吊”了! 一箭穿过袍子,才发现上当,正要转身后退,一群刺狐突然自树上跳下来,对着黑衣人张着嘴扑去,极其凶狠。 毕竟被追杀了一个晚上,这些刺狐也被激怒了! 苏清带着人,隐藏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场人和动物的厮杀。 之后等着两方皆两败俱伤时,才一冲而上,这个时候黑衣人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却已经晚了。 杀戮在无声的进行,在这里丛林中,没有人是主宰,谁强,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丛林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血气,越发阴森可怖。 第261章 四更 雁回峰 玄宁派出去的人,一天都没有消息,这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他脸色难看,沉郁,其他人却兴高采烈。 尤其是元璟,看到玄宁不开心,他就觉得很开心! 是夜,众人依旧喝酒烤肉,谈笑嬉闹,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才能如此肆意。 可是这样的时光,还能有几时? 当男人们入了朝,以后立场难辨,利益牵扯,恐怕再不可能像如今这样没有任何顾虑的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还有明容言悦等女子,嫁了人以后,更不可能再同现在一样和自己的兄长朋友在一起嬉闹。 湛离欢手持酒盏,一个晚上都静静的喝酒,明容坐在他身边,也有些心不在焉。 元璟同言遇几人多喝了几杯,眼中带了朦胧醉意,突然凑到湛离欢身边,举着酒杯道,“欢少,我敬你一杯!” 湛离欢眸光淡淡的看着他。 元璟咬着唇,带着几分羞涩,臊眉耷眼的道,“日后、日后我可能有事求你!” “什么事?”湛离欢抿着酒淡声问道。 元璟桃花眼发红,更加的纠结,“现在还不能说,不过希望你能成全!” “嗯?”湛离欢蹙额。 元璟嘿嘿一笑,仰身倒在草地上,看着天上星辰辽阔,月影重重,他眯着眼睛,笑的风骚。 明容看过来,笑道,“看他的样子是喝醉了!” 湛离欢不以为意的浅浅勾唇,吩咐下人将元璟带回帐篷去睡觉。 元璟挥了挥手,“别碰我,谁也别碰我,我没醉,我清醒着呢!” 言遇道,“越是说自己没醉,越是醉的厉害!” “放屁!”元璟撑臂起身,骂了一声,一张如玉的面孔带着邪邪笑意,越发妖娆邪肆,俊美无双。 言悦看的呆了呆,顿时羞红了脸,缓缓低下头去,胸口似揣着兔子,跳的她心慌意乱。 众人一直喝到将近三更天,才起身半醉的各自回帐休息。 明容回到帐篷,息了灯以后,并未入睡,只静静的等着。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山中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累极,又喝了酒,很快便全都睡着了。 突然一道风影闪过,明容立刻掀帐看去,眸子微微一缩。 果然是湛离欢! 他不睡觉,去哪儿? 昨晚,他是不是也夜里出去,一直到早上才回来? 他去找苏清了? 一个亲卫,便让他这般牵肠挂肚? 明容脸色冷淡,紧紧抓着帐帘,她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可也明白湛离欢身边有隐卫,她刚一跟上就会被发现。 现在这个时候,她更不想和他生出嫌隙! 明容缓步回帐,在绒毯上坐下,胸口闷痛,脸上一片清凉。 …… 正在树上睡觉的苏清身体一轻,闻着熟悉的气息,她眼睛也没睁,只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男人眸光温软,低头寻了她的唇密密实实的吻下去。 苏清被扰的无法入睡,推开男人的脸,“我又累又困,求尊上体谅!” 男人每次都能精准在这么大的丛林里找到她,说明在她身边安插了暗哨,想来是男人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派了人过来,算了,只要不干涉她练兵,她便不同他计较了。 “那跟我回去吧!”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 苏清立刻醒了几分盹,摇头,“不回,野练也没完!” “可是我想你怎么办?”男人轻咬她耳朵。 苏清发痒的躲了躲,心头发软,转身躺在他腿上,仰头在他唇上一啄,“尊上答应的,给我二十日的时间!” 少女似醒未醒,一双清眸朦胧含波,模样娇媚,让男人心头一阵阵发软,捏住她下巴缠绵的吻下去。 “嗯、”苏清仰着头,嘴里无意识的发出低吟。 男人本怜惜的吻渐渐变的炙热,带了几分欲望,要将她吞噬入腹般的用力。 解开她衣袍的扣子,手滑进去,浅眯的长眸越发幽深。 苏清唇瓣红肿,眸似春波,皱眉按住他的手,却被男人挑衅的轻哼了一声,少女闭了闭眼睛,只得由他去。 要革命,就要有牺牲! …… 良久,男人在能触碰的范围内满足了,抱着怀里的女子低低喘息。 手和嘴都满足了,但身体的火却越来越旺,烧的他胀痛难消。 挑拨之后,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两年…… 男人突然觉得两年的时间这么漫长,他当初为何答应她等到她那个莫须有的成年? 明明已经及笄了! 明明,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惯的她嚣张任性! 男人越想越气,越想某处越胀! 苏清同样被撩拨的有些火气,尤其还是在这深山老林中,她还在带兵野练,怎么都觉得不合时宜! 她的兵在殊死奋斗,她在调情! 这是什么主将! 苏清也同样越想越气,张口咬在男人的锁骨,狠狠的咬了一口! “嗯!”男人闷哼一声,握着女子的纤腰,微一用力,哑声道,“没满足?要不要继续?” 在这里,应该别有一番滋味! 苏清曲腿抵在男人的双腿中间,微一用力,男人顿时皱眉,似痛苦,似销魂。 “尊上再不正经,别怪属下一不留神给您伤了!”苏清冷声威胁。 “我若废了,你后半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男人重重的吻在她唇上,粗哑的喘息道。 苏清挑眉,“将来尊上是谁的夫君,谁会悔恨,还说不一定呢!” “死丫头,越发胡说八道!”男人拨开她的腿,将她紧紧困在怀中,声音有些压抑的暗哑,“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什么话?”苏清问道。 “你是我的,这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事!”男人霸道的道,“除非,你在咒我死!” 苏清心头一紧,沉默不语。 湛离欢双臂环着她,气息渐渐平复下来,低头在她鬓角一吻,“说你爱我,非我不嫁!” 苏清撩起眉梢看了看他,伏在他胸口上,闭上眼睛,睡觉。 男人低笑了一声,眸光深深,半晌,低头在女子耳边轻轻的道,“那我来说,非你不娶!” 苏清不知道听没听到,呼吸平稳均匀,只眼睫不动声色的颤了颤。 树上安静了,树下铁花长长吁了口气,抱紧怀里的雪狼。 这两人没羞没臊也不知道避着自己的狗和兔子,它的雪狼还是个小姑娘呢! 铁花不忿的哼了一声,头伏在地上,状似睡着了,却一直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天还未亮,玄宁被帐外的暗哨声惊醒,猛然起身,披上外袍便往外走。 刚刚三月,深山清寒,一出大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玄宁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回头看了看还在沉睡中的众人,抬步向着一个山坡后走去。 刚一下山坡,一黑衣人暗卫立刻扑过来跪下,颤声道,“二爷,昨日派出去的暗卫一人未回,属下进山查看,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玄宁眼睛猛的一缩,“什么意思?那些暗卫全军覆没,却没杀的了苏清?” 暗卫惶恐的低着头,支吾道,“应、应该是!” “废物,一群废物,他们都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玄宁抬腿将那暗卫一踹,怒声喊道。 暗卫被踹倒在地,突然身后一箭射来,正中他后心,长箭透体而过,箭尖还在滴着血。 暗卫瞪大了眼,两腿一蹬,死尸倒地。 玄宁猛然抬头,便见苏清自混沌中缓步走过来。 天刚微微亮,模糊的光线穿过晨雾照在少女身上,她一身军袍,墨发高束,身形清卓笔直,面容清冷,带着凛冽的杀气看着玄宁。 玄宁惶恐后退,“你、你竟敢出现在本公子面前!你想怎么样,你若敢动本公子,我父王一定诛了你的九族!” 苏清眉目清寒,冷冽一笑,“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是来感激玄二公子派了那么多人来做我燕骁铁骑的陪练,我还来告诉二公子一声,你还有多少人尽管放马过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玄宁双目赤红,阴狠的瞪着苏清。 简直嚣张之极! 苏清淡漠的瞥他一眼,转身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浓浓晨雾中。 太阳即将升起,天地处于阴阳交替,一片混沌。 玄宁身后突然一人走过来,淡声笑道,“苏清像是一颗璀璨的星子,突然出现在这片黑暗的夜空上,耀眼的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瞩目。” 不等玄宁搭话,她继续道,“这少年有一身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之气,武功好,人聪明,而且长的也好,男生女相,俊俏清美,像是、戏台上那些扮演花旦的小生。” 玄宁眼睛一眯,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女子明艳的面孔。 女子眼中满是赞赏的光芒,说完抿唇淡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她突然出现,又这样离开,说了几句无关痛痒夸赞苏清的话,似是专门来气玄宁的。 玄宁心中越发的气恨,眼睛阴冷的眯着,回想着少年俊美的面孔,反串小生?他心头猛然一跳。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呵!”男人嘴里发出一声狠戾的笑声。 第262章 野练结束 苏清出了雁回峰,迎面正碰到湛离欢。 男人温润浅笑,“出气了?” 苏清点头,“痛快了一些!” “玄宁派来的人基本都已经被你除掉,睿阳王暂时不会再派人给他了!”湛离欢道。 “嗯!”苏清点头,就算还有杀手她也不怕,真的只当来给她练兵了! “我今日要回城了!”男人又道。 苏清眸子轻闪,“尊上保重!” “我想让你一起和我回去!这里有孙钰,有流非,你不在也没什么关系!”男人按着少女的肩膀,柔声诱哄道,“你不在,我吃了药也总是失眠。” 苏清坚决不受男人诱哄,淡声道,“这是燕骁铁骑第一次野练,我答应了他们要在终点等着他们,不能食言。请尊上也不要食言,让属下圆满的完成这次野练!” 男人薄唇溢出一抹叹息,不让她带兵,怕她难过,让她带兵,最终苦的是自己。 他微微拥住苏清的肩膀,“好,这一次本尊守信,让你坚持到底。我在京城,等着你回来!” “多谢尊上!”苏清轻声道。 男人笑了笑,在她侧脸上一吻,“好好想想,回来后怎么感谢我!” 苏清明白男人的意思,微窘道,“属下昨晚连本带息不都给了尊上!” “我想要更多!”晨雾中,男人眸光深邃炙热。 苏清脸更红,顾左右而言其他, “天要亮了,属下要回丛林了。” “保重自己!”男人郑重道。 “是,这十多日尊上也要保重身体!” 两人道别,湛离欢终是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又深吻了一阵,才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我走了!” “嗯!” 两人错身,一南一北,各自离去。 天已经大亮了,雁回峰下的众人收拾好行礼,准备回城。 等到走的时候才发现玄宁不见了。 招来把手的侍卫一问,才知道天不亮玄宁便回城去了。 众人以为玄宁有急事先走了一步,也未往心里去,骑马上了官道,一路嬉笑懒散的往京城走。 …… 苏清回去继续带着自己的兵野练,穿越丛林。 经历了一场恶战,苏清将所有燕骁铁骑集合清点人数,发现虽然有不少受伤的人,但是都活了下来。 这一场对敌之中,所有人都增长了对敌的实战经验,收获颇丰,更重要的是,他们懂了团体合作的力量。 有三十多个人身上挂了彩,受伤轻重不同,苏清告诉受伤的人可以退出野练,因为情况特殊,不计入成绩,也就是不会因为退出野练而出局。 苏清说完,三十人没一人退出,坚持要走到最后,完成任务。 苏清欣慰点头,尊重他们的选择。 再次分队上路,众人比刚进丛林时更信心满满,也更积极坚定,浑身充满了力量。 苏清希望十日内能走出丛林,尽快回京城去,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想回到那人身边去。 她和那个男人郑重的道别,也以为至少要十日后才能回京城去相见,然后在他们狩猎回去的两日后的一个夜里,男人悄悄又爬上了她睡觉的树。 苏清惊愕的看着他。 男人皱眉,“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本尊,难道不应该激动,或者感动?” 苏清问道,“你又来狩猎了?” “没有!”男人道。 “那你为何在这里?” “我的属下在带兵野练,本尊来检查野练情况,难道不应该吗?”男人正经的道。 苏清点头,“应该!” 湛离欢立刻把苏清抱进怀里,笑道,“那就是了!” “可是尊上来检查野练情况不应该白天来?”苏清挑眉。 湛离欢道,“本尊属于微服私访,夜里来,好隐藏身份!” 苏清没有问题可问了。 她一住嘴,男人便吻了下来。 …… 湛离欢次日陪着苏清又在丛林里呆了一日一夜,第三日早晨才回城。 两日后的夜里再次出现。 最后,苏清在丛林里呆了十五日,感觉和湛离欢从来没分开过。 野练结束,燕骁铁骑所有人都提前完成任务,历经饥饿、袭击、各种危险自丛林里走了出来。 走出丛林的那一瞬,众人镇臂欢呼,为自己征服了这座山,为他们的主将苏清! 苏清带着三百人回城,进入校场的时候,赤影军正在训练,转头看过来,仅仅半月余,可是燕骁铁骑的每个人身上的气质似乎都不一样了。 变的更自信,更坚毅,更强悍,再不是初入兵营的新兵。 苏清回到暮山院,好好的洗了个澡,然后倒头便睡,从晌午一直睡到深夜。 这十六日,她睡在树上,却要警醒的注意周围一切的动静,疲累之极。 回到暮山院,像是回到家一样让她安心踏实。 醒的时候,苏清睁眼便看到了躺在她身侧的男人。 湛离欢清俊的眸子里带着灼灼光华,幽幽看着她,拿起她的手,在唇上轻轻一吻。 苏清咧嘴,轻轻笑起来。 …… 苏清回来的第二日,元璟一大早便来了暮山院,抓着封十一急声问道,“苏清呢?” “苏清?”封十一一怔,忙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校场上练兵!” 元璟放开封十一,返身向着校场而去。 封十一想起元璟和苏清的恩怨,以为元璟又要找苏清的麻烦,一惊之后忙跟了上去。 他跟在元璟身后,一前一后进了校场,奇怪的是,元璟并没有上前去找苏清,只站在远处看着苏清的背影,看了良久,然后返身又回了暮山院。 封十一觉得元璟看苏清的眼睛,没有任何怒气和算计,反而有欢喜。 这又是什么情况,封十一挠了挠头,也跟着回了暮山院。 元璟在书房里一直坐到苏清练兵回来,然后赖在暮山院里吃了午饭,才回去。 次日,元璟又早早的便来了。 湛离欢皱眉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来的太频繁了?” 元璟拿着书,眸光闪烁,心虚的道,“有吗?” “你那日在山上说有事要求我?什么事?”湛离欢转移了话题。 “什么?”元璟抬起头来,一脸惊愕,“我说过这话吗?” 湛离欢脸色沉淡,低下头去,继续看公文。 元璟一双桃花眸轻闪,微微瞥向窗外,院子里春光明媚,桃花夭夭,铁花和雪狼在树下打闹,落了一身的花瓣,这情景,让他觉得心里很舒服。 因为,一切都和那个清卓的身影有关。 第263章 天疹(二更) 三月底下了一场雨,雨后天气放晴,城里也越来越多的人染了时疫。 症状像是天花,浑身起红点,红点慢慢变成水泡,高烧不退,浑身痛痒难耐,严重的几日后便会死亡。 京城的人都唤这种病叫做天疹,便是染了这种疱疹,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一时间京城中人心惶惶,看谁都躲着,唯恐自己被传染上。 苏清回了两次医馆,每次医馆里都是人满为患,大人孩子,无一幸免,并且病人中以孩子和青壮年为多。 苏老桃花加上江伯红绸,四人忙的不可开交。 苏清在医馆里和苏老研究了一下病症,配了方子,给病人服用后,初有成效。 只是方子里的药略贵一些,不是每个百姓都能吃的起,苏老已经将药价将到最低,毫无利润的卖给病人,仍旧有人因为拿不起药而去别的江湖郎中那里看病,最后反而耽误了病情。 这日医馆里仍旧都是看疱疹病的病人,其中有一女子,轮到她时,低着头坐在苏老身边,紧紧攥着衣角不敢抬头。 苏老温和道,“姑娘也得了天疹?” 女子身上大概痛痒,不停的轻蹭着,惶恐点头,直接问道,“我还能活吗?” 苏老道,“疹子长在哪,让我看一下!” 女子摇头,羞臊的低下头去。 苏老了然,对着旁边的桃妮道,“妮子,你带着这位姑娘到后院,给她看看,身上的疹子到了什么程度!” “嗳!”桃妮应声,叫着红绸一起,带着那姑娘往后院走。 进了后院的房间,桃妮将门关好,对着那女子温声道,“这里没有旁人了,把衣服脱了吧!” “是!”女子低着头,转过身去,将上衣、中衣脱掉,漏出里面粗布的肚兜。 看到她后背的样子,桃妮猛的倒吸了口气,不由得后退一步,连红绸也不禁皱眉。 女子身上的天疹是最厉害的那种,前胸后背,几乎都已经长了水泡,水泡化脓,很多地方被挠破了,开始溃烂,看上去血肉模糊,十分可怖。 到了这个程度,人基本已经离死不远了。 桃妮头皮一阵阵发麻,胃里翻腾,浑身也不由得跟着发痒。 女子斜对着桃妮,低头小声道,“我在家里发了几日高烧,我娘和我爹怕我传染给弟妹,将我关在柴棚里,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女子脸色蜡黄,眉宇之间已经带了死气,转身对着桃妮跪下去,“我又痛又痒,生不如死,可是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救救我!” “你先起来,坐在那里别动!”桃妮喝了一声,她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药,此时交给红绸,“你去给她上药,把她衣服都脱了!” 红绸可怜那女子,忙接过药瓶,“哦!” 女子坐在凳子上,突然浑身一阵抽搐,红绸吓坏了,忙退后一步,“桃姐姐,你看她怎么了?” 桃妮错愕的看着那女子,半晌,见她躺在地上不怎么动了,才道,“是病情严重了,你快去给她上药!” “哦!”红绸惊魂未定,小心走进那女子,将她衣服都脱了下来,皱着眉给她身上涂抹药膏,小声关切道,“你千万不能再挠破了,这种脓血流到哪里,哪里就会长的!” 那女子全身蜷缩在一起,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实在是太痒了!” “那你也要忍着点!”红绸同情的道。 桃妮站的远远的,听两人说话,目光落在那女子脱下来的衣服上,看到上面的脓血,眸子一转,出门拿了一根木棍将衣服挑起来,对着红绸道,“这衣服不能要了,我去处理了,我去拿一套自己的衣服来给她换上!” 那女子感激的看向桃妮,“谢谢,谢谢!” “别客气了!”桃妮斜眼看着她,勉强挤出一抹笑,转身提着衣服出了门。 片刻后,桃妮抱着一套自己的中衣外衫过来,放在一旁,交代道,“红绸,等上完了药让她穿上!” “恩!”红绸点头。 等女子上了药,穿上桃妮的衣服,自后院出来,脸色也好了几分。 苏老拿着两包药给她,“妮子已经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别害怕,会好的,但是千万不能再挠破了,最好也不要见风,这种天疹见风则长。这包药熬了每日早晚喝一次,这包药熬成水泡澡,还有这瓶药可以帮你止痒结痂,每日涂三次。只要不见风,不挠破,三日后就会有好转!” 苏老温声细细和女子交代。 女子感激点头,哽声道,“谢谢大夫,谢谢两位姑娘!” “回去吧!” “恩!” 女子低着头,转身往外走。 红绸松了口气,“真是可怜!爷爷,她的病会好起来吗?” 苏老沉重摇头,“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如今有些回光返照的现象,我给她开了最好的药,用了所以能用的法子,能不能好起来,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红绸听了这话便知道,这女子很可能活不了了,方才苏老对那女子说的话,不过是安慰罢了。 在医馆里呆了几个月,生老病死见得多了,却仍旧心有戚戚。 桃妮道,“红绸,你先帮爷爷照看铺子,我上楼一下!” 红绸点头,“桃姐姐去吧!” 桃妮上了楼,红绸江伯两人则继续帮苏老看病,抓药,接待病人。 隔了一日,大壮自校场上回来取药。 怕这种时疫传染到赤影军中,苏清开了药方让大壮回来抓一些清毒辟邪的草药,在校场上熏一下,能消除病毒。 本来苏清让虎子回来,大壮主动领了这个差事,虎子便让给了他。 大壮在回去的路上,特意绕弯去朱雀街最好的绸缎庄买了几匹上好的彩纹蜀锦,又去首饰店给桃妮买了一只百花穿蝶的金簪,拿在手里,想着桃妮穿上新衣服,带上金簪俏丽的模样,越想越开心。 回去以后,偷偷将锦缎和簪子给桃妮,桃妮拿在手里,并不像以前收到这些华贵首饰那样开心,只淡淡道了一声,“以后别乱花钱了,还是留着银子娶媳妇吧!” 大壮脸色一僵,耳根通红,憨憨笑道,“我不想娶媳妇,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桃妮瞥他一眼,低眉轻笑。 这一笑,把大壮心都看酥了。 “对了!”桃妮声音娇俏道,“天热了,我给你们四人一人做了一套薄的中衣,等下你拿去,带给虎子哥和苏清。” 大壮忙道,“桃妮,现在店里忙,你还做什么衣服,不要累着了!” “没事儿!”桃妮弯眼笑了笑,“你在这里等着!” 桃妮说完,抱着手里的锦缎和首饰上了楼,很快抱着几件衣服下来。 四件衣服,分别用布头包着。 她交给大壮,指着上面蓝色布头包的中衣,细细嘱咐道,“这是苏清的,她比你们瘦一些,矮一些,所以尺寸不一样,你可千万别给错了!” “恩!”大壮欢喜应声,问道,“哪件是我的?” 桃妮随手一指,“这件是你的!” 大壮兴奋的像个孩子,“桃妮,你手真巧,对我们真好!” 桃妮抿唇一笑,“别忘了,蓝布包的是苏清的,不要记错了!” “放心吧,不会记错的!”大壮笑了一声,将几件衣服揣进怀里。 “这些衣服我做好了以后都浆洗过了,你们直接穿就好!”桃妮又道。 “是!”大壮傻兮兮的笑。 那边江伯也已经按照苏清开的方子把药配出来,装在麻袋里,交给大壮。 苏老不放心的问道,“你们几个没事吧?清儿好不好?” 大壮重重点头,“爷爷放心吧,我们身体强壮,都没事!” “那就好!”苏老点了点头,仍旧嘱咐道,“告诉他们三个,如果有发热,或者身上起了红点,一定要及时看大夫,或者回来让爷爷看看!” “我记住了!”大壮爽朗一笑。 “好,去吧!” “爷爷,我走了!”大壮将放了草药的麻袋抗在肩膀上,又目光深邃的看向桃妮,“桃妮,等下次回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众人都在呢,桃妮脸上一红,“你快走吧!” 大壮说完,自己也红了脸,嘿嘿一笑,转身出门。 出了医馆,将草药放在马背上,大壮翻身上马,向着校场而去。 桃妮看着大壮的背影,眸底幽光闪烁,唇角几不可查的弯起一抹凉淡的弧度。 第264章 感染时疫(三更) 大壮回到校场,苏清还在等着,见他带了药来,吩咐手下的兵拿到厨房去,炒干磨成粉以后每日在火盆里点燃,在校场各个角落都熏一熏。 另外带到东苑和西苑也分别熏一下。 两个院子里都有不少的下人,每日出门采办办事,难免会染上时疫,这法子至少可以预防一下。 几个士兵带着草药领命而去。 虎子过来,拍了一下大壮的肩膀,笑道,“看到桃妮了?满意了?” 大壮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突然想起桃妮交代的事情,忙将怀里的几套中衣拿出来,将蓝布包的给苏清,将桃妮指给他的自己留下,道,“这是苏清的,这是我的,这两件是虎子和流非的!” 虎子一边拆,一边道,“这是什么?” “是桃妮给咱们新做的中衣,她已经洗过了,让咱们直接穿就好!”大壮笑道。 “桃妮真是贤惠啊!大壮,你有福气了!”流非眨着眼调笑道。 大壮脸色涨红,“你们不都有,又不是做给我一个人的,桃妮对咱们四个都好!” 苏清笑着点了点头,“下次回去,咱们给桃妮也买点东西!” “是!”大壮高兴的点头。 苏清带着桃妮做给她的中衣回去,放在自己的卧榻上后,便去书房陪湛离欢读书。 西苑,颜灵儿带着丫鬟冬雪进来,看到有下人在熏草药,厌恶的捂上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味儿?难闻死了!” 如今她进不去东苑了,又不甘心放弃湛离欢,便时常到西苑走动,希望能通过二夫人有一丝转机。 冬雪道,“是下人在熏草药,据说能预防最近京城里流行的时疫。” 颜灵儿脸上不悦,捂着鼻子快步往二夫人院子里走。 两人刚离开,大公子湛慕言带着下人进了院子,也闻到了呛鼻的气味,招来下人一问才知道是熏药。 “这是府医吩咐的?”湛慕言问道。 下人忙道,“是暮山院的苏侍卫吩咐的!” 苏侍卫? 湛慕言眸子一眯,想起苏清那张俊美的脸顿时胸口一荡,温声道,“好,去吧!” 他回了自己书房,自书橱的内格中将刚刚裱好的画拿出来,展开放在桌案上,抬手轻抚画上的少年,目光迷离。 他贴身的小厮进来奉茶,看到桌案上的画,再看看自家公子的模样,心中了然,笑道, “公子若喜欢这位苏将军,何不在二少爷手里要过来?” 湛慕言瞥他一眼,冷笑道,“湛离欢将这侍卫宝贝的很,别说是我,就是父亲,也未必能动的了!” 小厮自然也听说过湛离欢和亲卫的传闻,阴阴笑道,“要不了,可以想别的法子!” 湛慕言眸光轻闪,手指敲着画卷,面漏沉思。 前边院子里,颜灵儿将带来的一套首饰送给二夫人,“这是上好的东珠做的一套头面,希望二夫人喜欢。” 二夫人似爱不释手的摸着,笑道,“真是漂亮!” 她让丫鬟收起来,温和道,“灵儿前两日刚送我一对玉镯,今日又送我首饰,让我怎么好意思?” “晚辈孝敬长辈本是应该的!”颜灵儿笑的乖巧,“夫人只要不嫌弃就好!” “自然不嫌弃,你们颜府拿出来的,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颜灵儿勾了勾唇角,面色得意。 “不知道表兄最近怎么样?”颜灵儿殷殷问道。 二夫人叹了一声,“听说,他和那个亲卫走的更近,对于外面的留言丝毫不在意,你姑丈也是很头疼!” 颜灵儿脸色一沉,目光怨毒,“那个混账,败坏了表兄的名声,就该乱棍打死!” 若是个女子,她还能骂她贱人,狐狸精,偏偏是个男人,有些话她想说也不敢说。 “若想堵住别人的嘴,离欢只要娶妻就好了。”二夫人关切的语气道。 她眼睛转了转,靠近二夫人,低声道,“二夫人,灵儿和表兄的事,还望二夫人替灵儿出个主意!” 二夫人面相温柔,皱眉为难道,“你也知道,我不是离欢的亲生母亲,我说的话,离欢也根本不听啊!” “那灵儿怎么办?”颜灵儿懊恼的道。 “你总来我这也不是法子,要想办法见到离欢才是,正所谓见面三分情,常常见面,离欢心里便能有了你了!” “可是表兄根本不见我!”颜灵儿着急道。 “他不见你,你可以另想个法子!”二夫人意味深长的笑道,“灵儿聪慧,多考虑考虑!” 颜灵儿皱着眉,还是想不出如何见到湛离欢? 如今她连东苑都进不去。 坐了片刻,颜灵儿自湛府出来,坐了马车回家。 冬雪给她垂着腿,小声道,“奴婢看小姐也不必总拿东西来讨二夫人欢心,奴婢总觉得这个二夫人一副好脾气为小姐着想的样子,可是根本就没把小姐的事上心!” 颜灵儿气恨道,“我能怎么办?表兄不见我,二夫人好歹是湛府的人。” 冬雪低眉不敢说话。 …… 夜里,苏清去沐浴,拿了放在榻上桃妮新做的中衣,往澡房里走。 桃妮自从经常去学刺绣以后,手越来越巧,做的衣服针脚工整细密,在袖口还绣了水波云纹,用心而精致,比那些专业的绣娘丝毫不差。 沐浴后,苏清将衣服穿上,十分合体。 天刚黑下来,苏清穿上外袍,在外面陪着湛离欢坐了一会。 两张藤椅,两人懒懒的靠在上面,四月初的风带着柔和的气息和淡淡花香,从远处吹过来,拂面微熏。 铁花和雪狼在远处嬉戏打闹,时不时跑过来,围着两人转个不停。 等铁花追的紧了,雪狼便调到苏清怀里撒娇,待湛离欢带着凌厉之气的眼神看过来,立刻又跳下去。 苏清深吸了口气,身体慵懒的靠在藤椅上,只觉岁月静好,有了一些回到古榆村的味道。 等夜深了,两人便回去睡觉。 当然,各睡各的。 两日后,苏清夜里沐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脖颈上长了一些红点,她心头扑通一跳,觉得又不可能,她最近并没有出门,湛府和校场也没有生天疹得人,她怎么会被传染? 苏清想着可能是雪狼总是往她身上跑,身上蹭了花粉,大概过敏了。 然而她仍旧不敢大意,拿了些药膏,涂抹在脖颈上。 次日早上,湛离欢起床后,见苏清还在睡着,转过屏风,才发现有些不对,少女紧闭双目,脸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 “清清!”湛离欢坐在榻上,摸了一下苏清的额头,滚热烫热。 看到苏清脖颈上起了一片红疹,男人心头猛的沉了下去。 立刻将苏清抱到自己的床上,男人大步往外走,急声唤道,“封九!” 封九飞身而至,“尊上!” 湛离欢脸色微白,极快且清晰的道,“马上去城里锦绣街上的泰安官,把苏老请来,一定要快!” “是!”封九见湛离欢脸色不好,不敢耽搁,快速转身而去。 湛离欢回到房里,用凉水湿了帕子,放在苏清额头上,轻声唤她,“清清,清清?” 苏清浑身疼痛,缓缓睁开眼睛,“尊上?” “你觉得怎么样?”男人俯下身来,柔声问道。 苏清皱了皱眉,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脸色微变,哑声道,“我染了天疹!” “还不确定,别怕,我已经让人去请爷爷了!”湛离欢抚着她头安抚道。 苏清偏头躲过男人的手,冷静的道,“这个病传染性很强,请尊上立刻离开,并且找一间屋子将我隔离起来。” “就在这里就好!”湛离欢握着她的手,“没有人进来!” 苏清着急的推他,“这个时候不需要你对我表达什么深情,赶快出去啊!你是军人,更应该懂得什么是趋利避害!” 男人突然俯身紧紧抱住她,眸子深沉,“我没有冲动。我、小时候得过天花,不会被传染!” 苏清冷静下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男人轻声笑道,因为方才女子的着急很高兴。 苏清略松了下心,因为发热,脑子里一阵阵混沌,低低喘息。 “别担心,很多人得了天疹都治好了!”湛离欢温笑抚着她的脸,“你先睡一会,等爷爷来了我会喊你!” “嗯!”苏清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沉睡。 第265章 四更 半个时辰后,苏老一脸慌色的进了暮山院。 “清儿,清儿!”苏老焦急的喊道。 湛离欢走出来,扶住苏老,“爷爷别着急,清清刚刚发病,我带您去见她!” “好,好!”苏老脚步有些踉跄。 两人进了卧房,苏清还在沉睡着,苏老看着她,心头一阵慌乱,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苏老坐在床边给苏清把了脉,摸了摸她额头,又撩开衣襟看了看苏清脖子上的红疹,眉头紧皱,“是天疹!” “病症还不严重,是不是容易治愈?”湛离欢问道。 苏老脸色沉重,缓缓摇头,“这个不好说,有的人能控制的住,有的人用了药后反而会将身体里的湿热毒气激发出来,更加严重!” 而且这种病不是身体强壮的人便容易治愈,相反,平常身体康健没有任何病症的人,染了病后反而来势汹汹。 所以苏老才十分担心! 湛离欢眸色沉了沉,握着苏清的手,哑声道,“爷爷先开药吧!” 苏老稳了稳心神,极快的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两人一起守着苏清,等药熬好送来,湛离欢半抱着苏清一点点给她喂下去。 喝了药半个时辰后,苏清身上不那么热了,人也清醒了一些,睁眼先看到湛离欢,然后看到苏老。 “爷爷!”苏清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 苏老立刻握住她的手,“清儿,爷爷在,不会有事的!” 苏清缓缓点头,抿唇笑道,“让爷爷担心了!” “怕爷爷担心,你就赶快好起来!”苏老眉目慈爱的看着苏清。 “是,爷爷医术超群,清儿一定能很快康复!”苏清笑的温暖。 看着两人说话,湛离欢眸光深深,无声出了卧房,待门关上,脸色立刻冷沉若水。 “苏清这两日接触过什么人?” 封九想了一下,摇头,“没有,除了校场上燕骁铁骑的兵,苏清没接触过外人!” “那赤影军中可有人染了病?” “没有!”封九立刻道。 湛离欢眉宇间沁着冷意,抬步往外走,“去校场上看看!” …… 一炷香后,燕骁铁骑所有的人在校场上集合,湛离欢缓缓在众人身上扫过,目光不声不响,却带着让人不敢仰视的冷厉之气。 “你们仔细想想,苏将军这两日可接触过外面的东西?”湛离欢冷声问道。 众人一怔,虎子先脱口问道,“苏清怎么了?” “先回到我的问题!”湛离欢淡淡道。 虎子眉头紧皱,其他人也仔细思考,这几日有什么异常。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 只有大壮,目光闪烁,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苏清每日必来校场上练兵,风雨无阻,今日没来,他和虎子流非三人还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事? 如今见湛离欢的脸色,苏清一定是出事了! 很可能就是染了最近让京城中人人谈之变色的天疹。 苏清这几日唯一接触过的外面的东西,便是桃妮让他带进来的中衣。 可他绝不相信桃妮会害苏清,而且只有苏清一个人染了时疫,他们都没事,说明和中衣无关。 但是他相信桃妮,不代表湛离欢会相信,他若是说了,定会给桃妮招来灾祸,所以大壮犹豫了。 “都想不起来吗?”湛离欢再次沉声问道。 “回大司马,没有!” “没有!” 众人纷纷应声。 难道真的不是外面传染进来的? 湛离欢脸色难看,转身回暮山院。 虎子眸光一闪,跟在湛离欢身后而去。 流非本也想去找湛离欢,此时见虎子去了,便将大壮拦了下来。 “大壮!”流非目光深沉的看着他,问道,“那日桃妮将中衣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交代的话?” “没有!”大壮立刻道,他眉头一拧,冷然的看着流非,“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桃妮?” 流非勾唇凉笑,“我只是问问,看样子苏清是染了时疫,整个湛府和校场都没有得天疹得人,苏清怎么会突然被传染?” “那你也不能怀疑桃妮!”大壮沉声道,“你不了解,我们四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甘共苦,没有人比我们更亲近。我敢用性命保证,这件事绝对和桃妮没有干系!” “事无绝对!”流非语气淡淡。 大壮面色激动,“如果是桃妮害了苏清,我愿切腹自尽,向苏清和大司马谢罪!” 流非拍了拍他肩膀,“没有就好,我想苏清也是信任桃妮的,不希望是被自己人所害!” “反正,我相信桃妮!”大壮坚定的道。 流非目光闪了闪,微一勾唇,转身而去。 前边,虎子追上湛离欢,喊道,“大司马!” 湛离欢停步转身,“什么事?” “苏清她怎么样了?”虎子急切的问道。 湛离欢脸色沉淡,“刚刚发现,应该能控制住!” 虎子俊脸暗淡,踌躇了一瞬,道,“属下希望这事和我们无关,但是前两日,大壮的确在医馆里带了一件中衣来给苏清。” 湛离欢长眸缓缓眯起,“一件中衣?” “是!是桃妮做给我们的,我们四个都有,可是我们并没有传染天疹,所以苏清的病应该和中衣没有关系!”虎子也是相信桃妮的,可还是觉得这件事和湛离欢说一下比较好。 湛离欢神色冷隽,想了想,转身往浣洗房走。 苏清每日带兵训练,中衣和亵衣每日都会换洗,两日前的事情,那件中衣应该在浣洗房里。 浣洗房的下人正在洗衣,突然看到湛离欢过来,一怔之后纷纷跪地请安。 “哪里是暮山院的衣服?”湛离欢问道。 “回二少爷,在这边!”浣洗房的管事低着头,弓腰带着湛离欢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修建的高大宽阔,里面洗过的衣服,没洗的衣服,主子的,奴才的,都放的很明确整齐。 “苏清的衣服在哪儿?”男人冷声问道。 暮山院里人少,每个人的衣服摆放管事都清楚,忙指着一个木架道,“这里全部是苏将军的衣服。” 湛离欢一眼认出有一件中衣是桃妮做的,因为其它的都是他为苏清准备的,只这一件,他不曾见过。 “这件衣服,洗过了吗?”男人目光沉沉。 管事忙道,“洗过了,只要是暮山院送过来的衣服,奴才们都是第一时间洗好!” 他本想巴结湛离欢,可这句话说完,便见男人脸色更冷沉了几分,忙低下头去,一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把这件衣服包起来!”男人吩咐道。 “是!” 湛离欢带着那件中衣回了暮山院,放在苏老面前,让他看看有什么异常。 苏清喝了药以后和苏老聊了一会又睡着了,怕吵醒了她,两人在外室叙话。 苏老戴上鹿皮手套后,将那件衣服里外的翻了翻,仔细看过之后,道,“这件衣服被反复的搓洗过,看不出异常。这是清儿的衣服,你怀疑她是被人故意传染的?” 湛离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眉目凉淡,“我总觉得清清发病的太过蹊跷,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衣服是哪里来的?”苏老问道。 如今并没有证据说事情是桃妮做的,湛离欢也不想让苏老和自己的亲人产生隔阂,遂道,“没什么特别,就是清清这两日穿过的!” 苏老道,“天疹传染的途径很多,并非只有亲身接触。” 湛离欢点了点头,“嗯!” 至于衣服这个线索,已经断了。 湛离欢也不再查下去,只一心等着苏清好起来。 然而,苏老的担心却变成了事实,苏清喝了药以后,病情并没有被控制住,到了下午又开始发热,身上的疹子起的更多,一直蔓延到脸上,脖颈上的红疹已经开始呈泡状。 苏清进入昏迷状态,身上开始发痒,嘴里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呓语。 苏老心里慌急,面上却只能做出镇定的样子,让人熬了药汤给苏清泡澡拔毒。 湛离欢寸步不离的守着苏清,他脸色淡淡,甚至还在安慰苏老,可是苏老看的出,他心里更急。 “离欢!”苏老见他这样守着苏清,担心他也被传染上,“我老了,反而不容易感染,让我来照顾清儿,你休息一下吧!” 湛离欢坐在床边,缓缓摇头,“没事!” 他要时时刻刻的看着她,他在这里,便是和清清一起抵抗病痛。 药汤熬好,湛离欢让苏老出去,脱了苏清的衣服后,抱着她一起泡在浴桶中。 封九和封十一一直在门外守着,见他家主子在屋里一直没出来过,也忍不住开始担心。 “封九,你说尊上会不会也被传染?” 封九心烦气躁的瞥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封十一脸色青白,靠在廊柱上,默念道,“苏清会没事的,尊上也会没事的!” 封九心中同样的不安,可是只能等着。 天黑时,封九送了饭进去,见床帐垂着,湛离欢坐在床内,似正在给苏清上药。 “尊上,该用饭了!”封九低声道。 自从苏清发病后,湛离欢一口水一口饭都不曾用过。 “放那吧!”屋内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声。 封九皱了皱眉,恭敬的退出去。 床上,苏清赤身躺着,胸口,后背,都已经是的一片片红疹,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266章 病重 床上,苏清赤身躺着,胸口,后背,都已经是的一片片红疹,看上去触目惊心。 湛离欢眸光幽暗,手里拿着药膏,他怕药刷会碰伤了少女的肌肤,所以直接用指腹蘸了药膏以后,轻柔的涂在她身上。 他涂的很慢,涂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在苏清起红疹的地方全部涂匀。 苏老进来,站在外室,看了看已经凉透的饭菜,吩咐封九道,“热热再端上来!” 厨房里便有还热着的菜饭,凉的撤下去,立刻便又将热的饭菜端上来。 苏老对着内室下命道,“出来吃饭,否则我就把你轰出去,别再守着清儿!” 片刻后,帘声一动,湛离欢走出来,淡声笑道,“我吃就是,爷爷不要着急!” 苏老看了内室一眼,在旁边坐下,缓声道,“你这样守着,不好好吃饭,万一也病了,你们两个让爷爷还怎么活?” 湛离欢缓慢的吃着东西,淡淡点头,“爷爷说的是!” “放心吧,清儿命硬,天生带贵,不会有事的!” 湛离欢喉咙滚动了一下,似勉强将食物咽下去,垂眸没说话。 “吃了饭你去休息,晚上我来守着清儿!”苏老道。 “不!”湛离欢摇头,“夜里我要给清清再上两次药,还是我守着最好!” 苏老皱了皱眉,却没再和他争。 米饭吃了半碗便撤了下去,让封十一带着苏老也去休息。 湛离欢沐浴后,躺在床上,他不敢触碰苏清,怕弄的她身上发痒,便紧紧握着她的手,就这样看着她。 到了三更天,苏清突然皱眉,抬手想着脖颈上挠去。 湛离欢立刻握住她的手,低低道,“清清,忍一下!” 苏清在睡梦中只觉得身上蚀骨的痒,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在啃咬,她用力的挣扎,想要将束缚她的人推开。 “清清!”湛离欢想将她唤醒,抬手将放在枕边的药膏拿来,轻轻给她涂抹在身上,然后俯下身给她吹。 清凉的感觉让那种钻心的痒缓了缓,苏清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男人俯在她身上,正在轻柔的在她身上吹风。 看到她醒了,男人长眸微微一亮,温润浅笑,“好些吗?” 苏清轻轻点头,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也知道病情加重了。 脸似乎也肿了,紧绷的厉害,连张嘴都困难。 “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来!”湛离欢下了床,倒了一杯温水回来。 苏清坐起身,看到自己身上长的红疹水泡,微微皱眉。 湛离欢拉了薄被给她盖上,声音低柔,“没关系,会下去的,不会落疤!” 苏清接过水杯喝了半盏又躺下。 男人躺在她身侧,俯身笑道,“你睡了一天了,如果不想再睡,我陪你说话!” 苏清看着男人灼灼的目光,抿唇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脸上长了那么多疹子,还肿了,一定没办法看了! “没有!”湛离欢轻笑,一双凤眸波光流转,“清清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你真有眼光!”苏清弯唇轻笑。 “当然!你不是说,本尊貌若潘安,身份尊贵,配的女子,当然也是这世上最好的!” “那是唬你的,听不出来吗?”苏清哼声道。 “知道,可是这样我也愿意听!” 男人低笑了一声,目光幽深的看着女子,低头吻在她唇上,缠绵辗转。 苏清吓了一跳,忙伸手推他,“你疯了?我现在、唔” 不等她说完,男人已经深吻下来,缠着她的软舌,反复吮吻。 半晌,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苏清水眸含波,恨恨的瞪着他,“真是个不要命的色胚!” 男人薄唇殷红,眸光缱绻,抵在她额头上,哑声道,“我会一辈子这样缠着你,骂也没用!” 苏清喉咙突然有些发哽,声音也柔下来,“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了吧。” “你一直没睡?” “药吃完了,失眠。”男人笑道。 苏清明明昨晚取药的时候还有半瓶,她也不点破,拽了拽他衣襟,“我困了,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这样温软带着些撒娇的苏清让男人有些受宠若惊,勾了勾唇,惋惜的语气道,“这样的话,我等了那么久,可惜,现在你说了,我又什么都不能做!” 苏清脸上一红,睨着他道,“你到底睡不睡?” “睡!”湛离欢立刻挨着她躺下。 “湛离欢、”苏清闭着眼睛,淡淡启口。 “嗯?”男人低沉柔和的应声。 “如果、我有什么事,麻烦你照顾爷爷。”苏清知道自己病情加重了,爷爷在这里,如果治不好她,那就没人能治的了她了,她在医馆里见过很多身体强壮的人依然被天疹折磨后失去了性命,她也是凡胎肉体,躲不过生老病死。 湛离欢握着苏清的手一紧,闭了闭眼睛,哑声道,“清清,你知道我的一生到现在为止,只后悔过一件事,就是那一夜,将你自己丢在山洞里。后来我告诉过自己,无论在发生什么,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你去哪儿,我便追去哪儿,碧落黄泉,一步不落。所以,你这个请求,我办不到。” 苏清胸口一缩,半开玩笑的道,“你这样,我会死不瞑目的!” “那就不要死!”湛离欢在她唇上一吻,“陪我好好活着!” 苏清眸光闪动,轻轻点头,“好!” 湛离欢唇角抿开,宠溺的笑,“乖!” “我困了,我们睡觉吧!”少女眸光清澈,干净。 “嗯!”男人轻柔的搂着她。 苏清本想让湛离欢睡一会,然而自己闭上眼睛,很快便迷糊的睡了过去。 待少女睡着,湛离欢睁开眼睛,摸了摸她额头,眉心紧紧蹙着。 后半夜,苏清又痒了几次,她稍稍一动,湛离欢立刻便按住她的手,上药后帮她吹身上,等着她平静下来陷入沉睡。 次日,苏清依旧高热不退,脖颈上的水泡有了化脓的趋势,唯一庆幸的是,有湛离欢日夜看着,没有挠破任何地方。 生出来的疹子虽然看着严重了,但没有再新生的地方,苏老知道这应该是好的现象,可依然心提着,看着那些红点变成疱疹,心焦不已。 苏清两日没到校场,众人已经猜到苏清病了,燕骁铁骑的兵纷纷涌到东苑,要看望苏清。 封九将众人拦下,淡声道,“苏将军的确是病了,现在也无法见大家,你们回去好好训练,不要让她担心,便是最好用最好的方式让她安心养病!” “封侍卫,将军是不是得了天疹?有没有生命危险?”有人高声问道。 “不会,苏将军不会有事的!”封九深吸了口气,坚定的道。 众人听了封九的话略安心下来,听命回校场上继续训练。 虎子流非大壮三人留下来,担忧询问苏清的详细情况。 “苏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尊上和苏老在,不会让苏清有事的!”封九淡色道,“你们也回去吧,守在这里于事无补,把燕骁铁骑的兵看好,等着苏清回去!” “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虎子恳求道,“站在外面看她一眼也行!” 封九摇头,“苏清的病传染性很强,苏老说了不许任何人探视!” “我们不怕传染!”大壮立刻道。 “你们不怕,苏老怕!回去吧,苏老为了苏清已经费尽心神,不要让他再为了你们忧心!” 虎子明白封九说的道理,可是苏清情况不明,他们如何放心! 还有,苏清到底是怎么传染上的天疹? 那日湛离欢匆匆离去,之后便没了消息,这样看来,和那件中衣的确没有关系。 流非目光却有些阴郁,看了看大壮,欲言又止,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徒劳。 第267章 各怀心思(二更) 西苑 墨竹苑的书房里,小厮匆匆进来,低声禀道,“公子,奴才探听到一个消息。” 湛慕言抬头,“什么消息?” 小厮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二少身边那个亲卫病了,得了天疹,听说很严重,要快不行了!” “什么?”湛慕言目光一紧,“她竟然得了天疹!” “是的!昨日东苑那边烧了许多被褥衣服等物,人人神色紧张,没错了!”小厮冷笑道,“听说她自己还会医术,却也躲不过这天疹!” 湛慕言斜眼看过来,阴郁的扫了他一眼。 小厮浑身一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失言!” “过去瞧瞧,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我!” “是!”小厮忙撤下去。 湛慕言靠在座椅上,手抚着下巴,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那么个俊俏的人物,竟然得了天疹? 她若是死了,算不算天妒英才? 湛慕言心中有些不舍,起身在屋子里跺了几步,眸子转了转,起身往外走。 到了二夫人院子里,听到他母亲正在同丫鬟说笑,一边笑,一边剪花。 “母亲心情很好啊?”湛慕言笑了一声走进去。 二夫人收了笑,对着身边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意会,带着下人退下去,只留下母子两人叙话。 已是春末,阳光明媚,万物葱荣。 阳光透窗而入,照在二夫人保养姣好的面容上,女人眼尾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目光也已经不像年轻女子那般清澈,可她身上也带着年轻女子没有的妩媚、温婉,光**人。 “一大早天气晴好,本夫人当然高兴!”二夫人头发梳的精致,温柔笑道。 湛慕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端着茶,低声道,“母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东苑那边出事了?” 二夫人斜眼过来,轻笑道,“我还知道湛离欢日夜守着他那个亲卫,估计,很快也要被传染了!” 湛慕言皱眉,“他还真是看重这个亲卫!看来,空穴不来风,外边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二夫人蹙眉,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可真是亲兄弟,连这见不得人的嗜好也是一样的!” 湛慕言脸上一窘,“母亲,你说他便是了,干嘛扯到我身上!” “我是生气。你因为这事被老爷厌恶,可是湛离欢同样染了这嗜好,为何却不见老爷训他一句!”二夫人冷哼,嫡子便是嫡子,她的儿子,不过是半个奴才! 湛慕言脸色也沉下来,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这次东苑和事和母亲没有关系吧?” 二夫人冷笑,“我哪有那么厉害,能把手伸到东苑去!”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外丫鬟喊道,“奴婢见过老爷!” 二夫人眼睛一挑,放下银剪,抬步往外走。 一开门,二夫人脸上满是担忧和焦急,快步走向湛荣,“妾身正要去寻老爷,妾身刚刚听说东苑那边离欢的近卫染了天疹,担心的不行,正和慕言商量去多请几个大夫来。” 湛荣脸色暗沉,拍了拍二夫人的手,“我也是听说了此事匆匆在宫里赶回来,已经带了太医来,派到东苑那边去了!” “那就好!”二夫人担心道,“妾身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把那个亲卫送出去比较好,可以单独找个宅子让人伺候着。若是将别人传染了,或者把离欢给传染了,可怎么是好?” 湛荣冷目沉了沉,“你说的对,应该把那个亲卫送出府去!” 二夫人道,“这事还得老爷出面,别人的话,离欢也不会听!” 湛荣颔首,“我这便过去!” 说罢,茶水未喝,转身又走了。 湛慕言看着自己父亲走远,走到二夫人身侧,幽幽道,“母亲不是盼着湛离欢被染了病才好,为何还要让父亲过去将人带走?” 二夫人脸上的担忧焦急早已不见,面无表情的道,“湛离欢,何时听过别人的话?” 湛慕言眸光一转,看向二夫人,“母亲的意思是、” 二夫人转身往房里走,“你没看湛离欢对那个亲卫紧张的很,那他怎么可能听你父亲的话把她送走?他不肯送,便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你父亲会如何想?” 湛慕言突的笑了,“儿子懂了!” …… 湛荣还未到东苑,元璟和明容已经闻讯先到了。 看着被湛离欢赶走的太医,明容紧紧皱眉,问封十一道,“苏清现在什么情况?” 封十一脸上也没了平时的玩笑,沉色道,“情况不太好!” 的确不太好,他家主子一直未出过房门,苏老脸色沉重,熬好的药一碗碗端进去,整个暮山院都是那种酸苦的味道,气氛凝滞,人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连铁花和雪狼都没了往日的欢快,趴在卧房外,一动不动的守着。 “怎么会突然染了天疹?”元璟脸色发白,冷声问道。 封十一摇头,“这个暂时还不清楚!” “苏清她、很严重?”元璟问道。 “应该是!” 元璟心头发慌,大步往院内走。 封九将两人拦在卧房外,淡声道,“尊上有令,除了苏老,任何人不许入内,还请世子和郡主去书房等候,属下进去通禀!” 明容问道,“离欢一直守在房内?” “是!”封九道。 明容眸色立刻沉了沉,带着凉凉寒意。 封九进去,很快出来,道,“尊上怕传染了世子和郡主,让您两位先回去!” “来都来了,难道连门都不让我们进便打发了?”元璟冷笑一声,抬步往卧房里闯。 “世子!”封九出手将他拦下,“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我偏要让你为难!”元璟抬臂一挥,一股强烈的罡气拍向封九的胸口。 封九闷哼一声,却寸步不让,仍旧拦在门前。 明容惊愕的看着元璟,不知道他这般气势冲冲是为了哪般? 两人过了几招,封九不敢伤了元璟,终是有些束手束脚,突然元璟一掌袭来,推开房门,抬步就要进去。 “闹什么?”门后传来冷沉的一声。 明容抬头,见湛离欢站在门后,俊颜冷厉,淡淡在元璟面上一扫。 “欢少?”元璟急喝一声,“苏清她怎么样?” 湛离欢眸子一眯,探究的看着他。 元璟俊脸上滑过一抹窘迫,故作淡定的道,“她病的怎么样我自是不关心,我就怕她把你传染上!” 明容上前一步道,“苏清如何?” “还好!”湛离欢淡声回道。 “我在家里挑了一个以前得过天花的丫鬟来伺候苏清,她手脚麻利,人也细心,让她来照顾苏清吧!”明容道了一声,让玲珑把那个丫鬟领进来。 “不用!”湛离欢沉声拒绝,“她不喜欢外人伺候,让你的人回去吧!” 明容皱眉,心里一涩,脱口道,“那你不用你亲自去照顾一个侍卫,万一被传染,她担的起吗?” “她是我的人,担的起担不起也由我说的算,不用他人置喙!”男人声音淡漠冷沉。 明容脸色一白,惊愕的看着湛离欢,唇角抿出一抹自嘲,转身大步而去。 “明容!”元璟唤了一声。 明容头也不回的走了。 元璟转头道,“明容是担心你,何必把话说的那么绝情?” 湛离欢深吸了口气,眼中透着疲惫,“你也回去吧!” 元璟沉默了片刻,“好,那你自己小心,保重!” 说完,下意识的往屋子里看来了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沉着脸转身离开暮山院。 等两人一走,湛离欢刚要回房,就听封十一过来报,“尊上,大人来了!” 湛离欢皱眉看去,果然见湛荣一身冷肃之气的走进来。 他迎上去,恭敬道,“儿臣见过父亲!” 湛荣目光冷沉的看着他,“你那个亲卫染了天疹?” 湛离欢顿了一下,面色无波的道,“是!” “马上把她送出去,派多少人照顾她都没关系,总之不在留在暮山院!”湛荣命令道。 湛离欢淡淡的看着他,“儿臣说过,暮山院的人或者事,儿臣自己会处理!” “你如何处理?就是这样亲自守着?”湛荣脸色愠怒。 “她是儿臣的人,儿臣自然要守护她!”湛离欢面色波澜不惊。 “湛离欢!”湛荣怒喝一声,“你是不是真被她那张脸迷惑住了?连一个朝廷重臣身上的责任都忘记了!” “儿臣时刻不敢忘!” “那你为何不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湛离欢声音淡淡,却郑重的道,“守护她,就是儿臣在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湛荣冷目顿时眯起,“你什么意思?”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苏清活他就活,苏清死、他也会跟着一起去死? 湛离欢深吸了口气,“父亲回去吧,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人故意让您过来,挑拨我们的父子关系,希望您能保持冷静!” 男人说完,转身往屋子里走。 “我没有受任何人挑拨!”湛荣双目冷怒的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天疹真的会要了你的命,这不是儿戏!” 湛离欢脚步一顿,微微偏头,没有表情的道, “那就请父亲为儿臣准备一副棺木吧!” 湛荣猛的瞪大了眼。 第268章 好转(三更) 眼前的门合上,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湛荣不可置信的回想着湛离欢的话,踉跄后退一步。 他真的为了那个亲卫,连命都不要了? “大人!”封九上前一步,恭敬道,“请相信尊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湛荣目光深沉,看了看封九,露出思忖的神色,半晌,才低声道,“照顾好他,他若有事,老夫便要你们整个暮山院给他陪葬!” “是!”封九凛然道。 湛荣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才转身离去。 屋里,苏清正醒着,身上痒痛难忍,那种痒真是钻到骨缝里,让人恨不得连皮肉都一起扒开。 她按捺着不敢去挠,看到湛离欢进来,勉强笑道,“外面好热闹!” 湛离欢拿了药膏给苏清上药,目光温柔,“安心养病,不要管那些没用的!” 苏清道,“摄政王大人的出发点没有错,你不要因此和他生了嫌隙!” 她看的出,摄政王是真心疼爱湛离欢的。 湛离欢轻笑,“放心吧!我们经常会因为一些事情的意见不合而闹不愉快,但是很快就会都忘掉。” 苏清点头,“有父亲在身边很幸福的一件事,不要总是惹他不高兴!” 她小时候就特别盼着父母能休假陪陪她,希望父亲能关心一下她的成绩,问问在她在学校里的情况,可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饭都是一种奢侈。 她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母陪着。 湛离欢却以为她在说文王,眸底隐着心疼,抚了抚她的鬓发,“我知道了!” 苏清抿唇笑了笑。 苏老端着药进来,笑道,“药正好喝,清儿喝药了!” 那语气,像哄孩子似的。 苏清立刻皱眉,“这药真的是太难喝了!” 每次喝都像行刑一般。 湛离欢自苏老手中接过药碗,坐在床边,试了一下温度后喂给她,“乖,喝了病才会好起来,张嘴!” 苏老还在,苏清脸上一片窘迫,“我自己来!” “我喂你!”湛离欢坚持举着勺子。 苏老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笑,转身往外室去了。 苏清瞪了男人一眼,“你故意当着爷爷献殷勤!” 湛离欢很无辜,“爷爷不在的时候也是我帮你喂药!” 苏清哼了一声,张嘴喝药,小脸立刻皱成一团。 湛离欢看着心疼,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口吻在她唇上喂给她。 苏清越发的羞窘,推开他含糊道,“爷爷还在外面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苏老在外面道,“离欢,你喂清儿喝药,我出去了!” 木门“吱呀”一响,之后又紧紧关上。 湛离欢停了一瞬,随即又对着少女俯身下来。 男人的吻分散了苏清的注意力,一碗药喝下去,果然不像平日那般的苦。 …… 夜里,封九等湛离欢自房里出来的时候,将一封信递上,“尊上,文王府的人送来的!” 湛离欢眸光一闪,接过信,缓缓打开。 看完后,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凉笑,这个时候文王到是关心起苏清来了,是真的想起了做父亲的责任,还是怕苏清有事他家的皇位没人继承了? 手指一翻,书信自男人手中滑落,碎成齑粉簌簌而落。 “告诉文王,现在苏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不必操心了!”男人淡淡撂下一句,抬步而去。 “是!”封九恭敬应声。 城中,医馆 睡觉前,红绸帮着桃妮铺床叠被,忧心问道,“桃姐姐,你说是不是苏公子出事了?苏爷爷已经去了两日了!” “大概是吧!”桃妮坐在妆台前,拿着一支簪子往自己墨发上比量,漫不经心的道。 红绸有些奇怪的看着桃妮的背影,桃妮和苏清不是很亲,为什么说苏清出事了,桃妮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桃姐姐,你说苏公子是不是也得了天疹?”红绸又问道。 桃妮目光闪了闪,笑道,“就算得了天疹,有爷爷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苏爷爷一直没回来,肯定是苏公子病的严重,天疹这种病,就是苏爷爷也没有十全的把握!” 桃妮回头瞥过来,淡声道,“你这么关心苏清干什么?” 红绸脸上一红,立刻道,“苏公子对我有恩,我当然希望他没事!” 桃妮唇角似笑非笑,“那日是我和苏清一起把你带回来的,你到只记得苏清的恩情!” “当然不是!”红绸忙摇头,“我也记得桃姐姐的恩情,都放在心里!” “记不记得也没什么,只要知道平时你在医馆里是谁照顾你就行了!”桃妮道了一声,挥手道,“睡觉去吧!” “是,桃姐姐也早点睡!” 红绸小心的道了一声,退出房门。 等红绸一走,桃妮眼睛立刻冷下来,手里还攥着一只簪子,上面尖利的棱角将她手心割破,淡淡的血痕渗出来。 她目光幽冷淡漠的看着自己的手心,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苏老告诉她,天疹是有潜伏期的,所以等苏清发病,已经隔了几日,那件中衣早已被洗了,没有证据,谁也找不到她头上。 玄辰告诉她,古榆村的人,包括她们一家人被抓来京城,都是因为苏清。 具体的原因玄辰没说,但是桃妮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和苏家人有关。 玄辰将她强暴的那一日,便是逼问她苏清父亲的下落。 亏她当时还宁死不肯说一句对苏清不利的话。 如今想来,真是个笑话! 她维护了苏清,却为了苏清丢了清白,之后被人侮辱,挟制,受尽折磨。 而苏清做了什么,她把虎子抢走了,这就是对她的回报。 她受了那么多苦,凭什么苏清就应该受人宠爱,平安无事的活着。 她受过多少罪,她也要苏清承受多少,然后以死谢罪! 不,就算她死了,自己也不会原谅她! 女子眼中闪着狠毒的光芒,用力将手中的金钗往桌子上一插,金钗折断,她手掌也被割伤,鲜血直流。 桃妮毫不在意,任手上滴着血,起身往床上走去。 …… 苏清的病从第四日开始好转,高热退了,脖颈上水泡结了痂,脱落后露出粉白平滑的皮肤,脸上,身上的红疹也慢慢消退下去。 湛离欢和苏老松了口气,整个暮山院也似冰冻融化,渐渐回暖。 苏清的病一好,便让十一把苏老送回医馆去,如今京城中时疫未退,许多病人都在等着苏老。 苏老见苏清的天疹真的好了,又开了些巩固的汤药,嘱咐苏清一定要按时喝,才放心的回医馆去。 苏清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湛离欢却依然不肯让她出门见风,一定要让她在床上在躺三日。 这次苏清到没有和男人对着干,乖乖的听话。 湛离欢也不出门,时刻守着她,等她病情稳定后,让封九将公文信函全部搬到卧房来,几乎是寸步不离。 晌午的时候,苏清看书看困了,闭眼睡了一会,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她转头看去,见湛离欢坐在矮榻上,手臂支额,双目紧闭,旁边放着一碗汤药。 似在等汤药凉的功夫,男人睡着了。 这几日,湛离欢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夜里也不敢睡,唯恐她半夜里发痒挠破了那些疱疹。 这么多日,他几乎没合过眼。 男人下巴长了一层淡青的胡茬,眼底发青,看上去十分疲惫。 淡淡夕阳落在他挺直的背上,在他周身氤氲着金色的光芒,他似一座永远不会倒下去的天神,守护在她一眼便能看到的地方。 苏清静静的看着男人,清眸染了一层水汽,喉咙发涩,胸口却有暖意流淌。 她起身下床,光着脚走过去,拿了薄毯盖在他身上。 湛离欢立刻惊醒,目光还有些迷蒙,待看到苏清,顿时变得温柔,看了看身上的薄毯,低声笑道,“我睡着了?” 苏清没说话,只伸臂紧紧抱住他。 第269章 四更 湛离欢一怔,双臂圈住少女的腰身,笑道,“怎么了?” 苏清脸枕在他肩膀上,缓缓摇头。 “清清这是、感动?”男人抚着她的墨发轻笑,“不如以身相许?” 苏清默了一瞬,闷声道,“不是已经许过了吗?” 男人唇角的笑意更深,“许一次怎么够,要许一辈子,生生世世!” “尊上真贪心,一辈子不够,还要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的确太遥远了,不然清清现在便许一次?”男人吻着她的侧脸,声音暧昧。 苏清推开他,“色胚!” 湛离欢低低哑哑的笑,一扫桌子上的药碗,拉着她手道,“药凉了,先把药喝了!” 苏清皱眉,“已经好了,不用喝了!” “不行,爷爷说要再喝两日,听话!”男人宠溺的轻哄。 “我喝,但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勾唇,“你说!” “我喝完了,你陪我去床上睡觉!”苏清道。 男人长眸顿时一深,“真要现在便许?你刚好,能受的住吗?” 苏清脸色绯红,怒道,“湛离欢,做你的美梦去吧!” 男人低笑一声,端起药碗给她,“好了,药真的快凉了,你喝了,我陪你睡觉!” 苏清脸色缓了几分,端起药碗,深吸了口气,一口喝了下去。 湛离欢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口揪着,不由得跟着皱眉。 “砰!”苏清将药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真苦!” “有多苦?”男人问。 “你要不要尝尝?”苏清挑眉冷笑。 “好!”男人话音未落,将苏清往怀里一勾,按着她的后脑吻下来。 酸苦的药味在两人唇舌间弥漫开来,湛离欢却似吃着最甜的蜜,疯狂而贪婪的吮吸,要将苏清口中的味道全部吸食过去一般。 苏清低吟一声,软倒在他怀里。 湛离欢半眯着眸子幽幽看着她,将少女打横抱起,一边深吻着,一边往床上走。 将少女放在床上,男人抱着她往床里一滚,吻的越发炽热。 察觉男人呼吸变重,苏清用力推开他,喘息道,“只睡觉,不做别的!” 湛离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有些劫后余生的幸运感,低声唤她,“清清。” “嗯。”苏清软糯的应道。 “真好!”男人声音轻轻的道。 她安康的样子真好,在他怀里的感觉真好! 苏清瞬间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伸臂抱住他的腰身,由衷的道,“湛离欢,谢谢你!” 谢谢他这样的诊视,给她最安稳的感觉,让她受宠若惊! …… 湛离欢实在是困了,躺下很快便睡着,然而苏清稍一动,沉睡中的男人便会立刻收紧手臂,闭着眼睛紧张的喊她的名字。 苏清只好陪着他一起睡, 两人从傍晚,一直睡到次日清晨。 中间封九进来本想问湛离欢何时用晚饭,看到内室放着床帐,静谧无声,又轻步退了出去。 他知道,湛离欢日夜不休的守了苏清多日,的确是太累了。 次日天刚亮,元璟来了暮山院,却没进去,只问封九道,“苏清的病怎么样了?” 封九回道,“已经痊愈!” 晨曦下,元璟俊颜轻柔,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燕窝给封九,“这是贡品血燕,给苏清、和你们家主子补补!” “多谢!”封九接过来,“世子在书房坐一会,属下去回禀尊上!” “不必了!”元璟俊美的桃花眸中有些纠结,回头看了一眼卧房的窗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吧,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早上吃过饭后,苏清坚持要去校场上看一下自己的兵。 湛离欢见苏清的确大好了,而且这几日虎子和流非大壮三人不断的来暮山院询问情况,也的确该让苏清见见了。 得了湛离欢允许,苏清笑了一声,“多谢尊上!”起身便要往外走。 “等下!”湛离欢一把握住苏清的手,将她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淡声交代道,“那校场上看看就好,不许和士兵一起训练,也不许呆的太久,爷爷说你即便好了也要多休息几日!” “知道了!” 苏清扬起唇角,应了声,转身出门。 她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张玉进来,禀道,“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湛离欢手里拿着公文,头也微抬,淡淡点头,“你说!” “府上浣洗院的管事过来说,他们院子里一个洗衣的丫鬟也得了天疹,过来询问苏清用的什么药,他要好让人去抓药!”张玉恭敬的道。 湛离欢倏然抬头,凤眸幽暗,“管事在哪儿?” “在外面候着!” 湛离欢起身往外走。 果然,浣洗院的管事就在廊下垂头等着,看到湛离欢出来,忙跪地请安。 “是洗哪个院衣服的下人病了?”湛离欢淡声问道。 管事忙回道,“是伺候暮山院洗衣的丫鬟得了天疹,这丫鬟前两日身上便起了红疹,她怕人将她赶出去,硬是躲在屋子里不肯说,后来被同屋的人发现,实在瞒不住了才说实情。奴才已经请府医去给她看过了,的确是天疹,府医听说二少爷身边的近卫已经治好了,所以让奴才过来要个方子。” 湛离欢眸光微冷,不可能是苏清传染的,苏清每日换洗下来的衣服都已经烧了,包括他自己接触苏清的衣物也全部烧掉了,根本没送到浣洗院去。 而清洗暮山院衣服的下人却得了天疹,还是两三日之前,也就是说和苏清差不多的时间发病。 是那件中衣! 果然和那件衣服有关! 男人面色倏然一冷,吩咐道,“封九!” “属下在!” “带兵去城中锦绣街泰安官!” “是!” 封九凛然应声。 湛离欢没通知苏清,直接带人去了泰安馆。 …… 医馆中,桃妮早晨起的晚,刚刚洗漱完,红绸惶恐的跑上来,“桃姐姐,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桃妮问道。 “来了好多穿着军袍的士兵,把医馆团团围住,正在搜东西,我方才还偷听到他们的主子和苏爷爷说找你!”红绸不知道怎么回事,紧张的脸色发白。 桃妮脸色一变,站在窗前往院子里,果然有很多士兵闯进来。 难道是衣服的事暴露了? 桃妮心里慌乱过不已,一把抓住红绸的手腕,急声道,“红绸,自从你来到医馆,我和爷爷对你怎么样?” 红绸一怔,连连点头,“很好,桃姐姐和爷爷都像红绸的亲人一样!” “那好,我告诉你,前几日大壮回来,带了衣服给苏清,然后苏清就染了天疹,赤影军的主将怀疑苏清的病和咱们医馆有关,现在来抓人了,我们所有的人都难逃一死!” 红绸面露慌色,不解的道,“不可能,苏公子是爷爷的亲孙子,是咱们医馆的人啊,咱们医馆怎么会害她?” “可是你别忘了苏清还是赤影军的人!”桃妮死死的盯着红绸,“那个大司马肯定怀疑咱们故意将病传染给苏清,然后让苏清再传染到军队里,那样后果就严重了!” “不,我们没做过!”红绸慌张的摇头。 “可是谁会相信?爷爷、我,江伯,还有你,我们大家都会死!”桃妮冷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红绸吓得快哭出来。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人出去顶罪,说自己是失手将得过天疹病人的衣服碰到了苏清的衣服,这样才能救了医馆!” 红绸愣愣的看着桃妮。 此时楼下已经传来沉重让人胆颤的脚步声。 红绸脸色发白,心中惶恐之极,却坚定的道,“桃姐姐,我娘的命是苏公子和你救的,我来到医馆以后,你们从来都没把我当过下人,苏爷爷更像是我的亲爷爷一样。我去顶罪,让他们放了你们!” 桃妮脸色缓下来,抚了抚红绸的头,“我和爷爷,还有江伯,都会感激你的。如果你出了事,你的家人我们也会照顾的!” 红绸流下泪来,“谢谢桃姐姐!” 第270章 红绸顶罪 突然门被撞开,门外出现几个身形威武的士兵,面色冷峻,“两位姑娘,麻烦到楼下来!” 桃妮抓住红绸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我和爷爷也会护着你的!” “嗯嗯!”红绸慌色点头。 楼下 病人都已经被清理出去,湛离欢也不再隐瞒,将苏清传染时疫的可能性和苏老详细讲了一遍,然后开始派人搜索。 苏老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医馆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清儿?我不相信!” “爷爷,人心隔肚皮,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湛离欢淡声道, “也许是搞错了!”苏老皱眉道,“就算清儿和那个洗衣服的下人都染了天疹,也不能确定这天疹得病就是衣服上带去的!” 湛离欢眸光冷沉,“我也希望是个误会!” 他也不想是自己人害了苏清,如果那样,苏清也会难过。 去楼上搜索的人,将桃妮和红绸带了下来,红绸看到这么多士兵,吓得浑身直哆嗦。 桃妮是第一次看到湛离欢,上次湛离欢来医馆里,她并没有见到,之后她听大壮和她说起了这件事,只觉得震惊,如今见到了湛离欢,那种惊愕,不可置信,才深切的感触到。 男人一身玄色锦衣,尊贵俊美,身上透着上位者的矜冷和锐利的气势,和二花完全是两个人。 如果不是大壮告诉她,此人就是以前在村子里的二花,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只以为是两人长的想象而已! 男人一双冷目扫过来,桃妮浑身一颤,立刻低下头去。 “尊上!”封九带着人自后院匆匆而来,用东西包裹着一件衣服,扔在地上,“属下带人在后院找到这个,被人埋在墙角!” 衣服被扔在地上,是一件女子的麻布衣裙,有外裙,还有中衣,被埋了几日,潮湿发霉,上面都是土。 桃妮脸色青白,手指紧紧搅着衣角。 红绸愣怔的看着那件衣服,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苏老更是瞪大了眼,跌坐在椅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有人害清儿? 桃妮心中一慌,趁众人看着那衣服的时候,站在红绸身后,不经意的往前一撞身子。 红绸扑倒在地上,惶恐磕头,“是我,是我错了,大人、爷爷,是我的错!” 小姑娘惊恐之下,语无伦次,声音打颤。 苏老颤巍巍站起来,“红绸?怎么会是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红绸涕泪横流,吓得说不出话来。 桃妮在她身边半蹲下去,脸上也满是惊愕,“红绸,是你害了苏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快点说啊!” 红绸看着桃妮深沉的眼睛,摇头慌张道,“我不是故意的,那日有个女子得了天疹来看病,爷爷让、让我和桃姐姐去给她上药,她脱下来的衣服,我拿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桃姐姐给苏公子做的中衣上,我当时没有在意,谁知道会差点害死苏公子!”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我疏忽,我对不起苏公子,对不起恩人!” 苏老和江伯都惊愕的看着红绸,桃妮猛的一拽她衣领,扬手,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红绸慌张的脸上。 红绸直接懵了,愣怔的看着桃妮。 桃妮气的身体轻颤,怒视着她,“你差点害死苏清,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 红绸倒在地上,捂着脸,忘了哭,忘了害怕,只愣愣的瞪着桃妮。 湛离欢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的是真话?” 红绸猛然回神,立刻又伏下身去,“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湛离欢目光森寒,对着封九一摆手,“带下去,处死!” 红绸猛的瘫倒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大大的张着罪,什么都说不出来。 “离欢!”苏老看着红绸的样子不忍,“她不是故意的,放了她吧!” 桃妮搀住苏老,眼尾斜了湛离欢一眼,面孔煞白,低声道,“爷爷,红绸几乎害死了苏清,怎么能饶了她?” 苏老满是皱纹的脸颊微微颤抖,“她不是有意的。” “爷爷,这件事我自有处置!”湛离欢声音淡漠,再次道,“马上带下去!” “是!”封九应声,对旁边两个士兵一挥手。 士兵立刻拖着红绸的肩膀往外走。 红绸已经吓得呆滞,浑身虚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慢着!”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清喝,苏清翻身下马,几步进了屋子,在屋内一扫,“这是要做什么?” “清儿!”苏老惊喜喊道。 “你怎么来了?”湛离欢皱眉,声音却不自觉的放缓。 “发生了何事?”苏清将钳制红绸的士兵推开,扶着她起身。 桃妮忙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目光阴冷的盯着红绸,“都是她的错!” 红绸一把抓住苏清的手腕,泪流满面,“是我不好,是我差点害死公子,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公子饶我一命!” 红绸对着苏清跪下去,砰砰磕头。 “起来!”苏清握着她的双臂将她掺起来,转头看向湛离欢,“此事关于我,又和医馆有关,请尊上交给属下处置吧!” 湛离欢眯眼,“你想怎么处置?放了她?” 苏清看着惶恐哭泣的红绸,抿了抿唇,“就算是失手杀人,也有个缓刑的余地,何况我没死,红绸也不是故意的。她在医馆里,做下人伺候爷爷和桃妮,还要做药童,在医馆帮着照顾病人,这次的事,本也是因为帮爷爷做事才发生的,若这样被处死,实在是冤枉!” “公子!”红绸双目含泪的看着苏清。 “难道就这样算了?”湛离欢脸色铁青。 “就罚她以后做事更尽心些!”苏清淡声道。 苏老也跟着劝道,“放了她吧,这丫头自从来医馆,一直很勤快,踏实本分,实在不该就这样死了!” 桃妮站在苏老身后,眸子幽光闪烁,一言不发。 “请尊上,饶她一命!”苏清直视着湛离欢,目光殷切。 湛离欢脸色冷淡,“好,既然你和爷爷都不想让她死,我便放了她!” 说完,男人转身而去,背影冷漠。 封九带着人,也纷纷退出医馆。 苏清看着男人上马而去绷直的身影,知道他生气了。 湛离欢的人一走,医馆内死寂一般的静了片刻,江伯扶着苏老坐在椅子上,“方才,真的是太惊险了,红绸这丫头,差一点就没命了!” 那男人身上带着的冷冽之气,让人大气不敢出,下意识的便想跪下去臣服。 苏老深吸了口气,看红绸还在哭,淡声道,“别哭了,没事了!” 桃妮此刻也抚着红绸的肩膀安慰道,“别害怕,人已经走了,你不用死了!” 被桃妮的手一碰,红绸顿时一颤,忙点头,“是!” “清儿,你怎么样?”苏老问道。 苏清淡笑,“已经没有大碍了,事情过去了,大家也不用再担心。” “公子、我、”红绸红肿的眼睛看着苏清,这一刻,她几乎真的以为是自己害了苏清。 甚至在回想,那日是不是自己真的用那脏衣服碰了苏清的中衣? 可是惊吓过后,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又是多日之前事,每日里医馆的病人进进出出,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苏清安抚的一笑,对桃妮道,“带着红绸上去洗洗脸。” “嗯!”桃妮点了点头,带着红绸往楼上走。 一上楼,关紧房门,桃妮立刻换了一副样子,温和道,“红绸,多谢你,你救了咱们整个医馆的性命!” 红绸愣怔的看着桃妮,不明白她为何转换的这么快,刚才那一瞬,她以为桃妮要她死! “能救爷爷,我做什么都愿意!”红绸低声道。 “总之,这次真的是谢谢你!”桃妮笑了一声,转身从自己的妆台抽屉里拿出一支银簪子给红绸,“这是感谢你的!” 红绸连忙缩手,“我不要!” “不要我可生气了!”桃妮强把簪子塞在她手中,温柔笑道,“我们平时和姐妹一样,一支簪子而已,就当时我送你的!” 红绸小心握着银簪,用袖子擦了一下眼,问道,“桃姐姐,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桃妮目光一闪,道,“就是之前那个女人脱下来的,我怕传染给别人,埋了起来,没想到今日竟被搜出来,若不是你,我们医馆的人真要说不清楚了!” 红绸恍然点头,又问道,“桃姐姐,我们要不要把事情和苏公子说清楚?” “千万不要!”桃妮立刻道,“你若说了,苏清、她会以为是那个大司马故意来医馆找事,会让他们之间生了嫌隙!” 红绸哪里懂这些,只觉得桃妮说的有几分道理,只好点头。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谁也不要再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找机会会和爷爷说清楚的!” 红绸一听这个,才露出一丝笑容,“多谢桃姐姐!” “别客气,我们应该谢你才是!”桃妮弯着眼睛笑了笑。 第271章 人心易变(二更) 苏清晌午留下来陪苏老吃了午饭,说了会话,见天要黑了,苏老催着苏清回去, “天晚了,回去吧!” 苏清不舍得离开苏老,歪头枕在他肩膀上,“爷爷,我想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去吧,离欢还在等着你,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好,你更不能再留下!”苏老目光慈祥的道。 “那爷爷要我回去看他的脸色?”苏清轻哼。 “离欢是在意你,才会这样,你发热躺在床上那几日,离欢不吃不喝的守着你,他还故意骗你他得过天花,其实根本没有,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因为心里在乎,才会生气!”苏老缓缓道。 苏清一怔,起身看着苏老,“爷爷如何知道?” “他身边那几个从小服侍他的侍卫担心的不行,摄政王大人怕你传染离欢也要求见给你送走,离欢若真得过天花,他们怎么会这样?” 苏清垂下眸去,眸中水光点点,咬住下唇。 “那几日,他比任何人都难熬,所以知道你的病是人为才如此愤怒,你别怪他,回去哄哄他,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哄的。” 苏清净白的脸颊微红,“是,我知道了,我这便回去!” 苏老点头,“晚饭也别在家里吃了,离欢说不定还在等着你!” 苏清越发窘迫,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嫁出去的人一样被娘家嫌弃。 “那我走了,爷爷不要太辛苦了,注意身体!”苏清笑道。 “知道了,你也要保重!” 苏清和苏老道别,穿过医堂往外走,桃妮突然从楼上下来,喊道,“苏清!” 苏清回头,看着少女,莫名的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在一起了,总觉得心里没有了以前特别亲近的感觉。 “桃妮,怎么了?”苏清淡笑。 桃妮走过来,双目含泪,哽咽道,“苏清,没想到一件衣服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早知道我就不做了!幸好你没事,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泪来,哭的像个孩子。 苏清笑了笑,抬手给她擦泪,“怎么能这样说,只是个意外而已!” 桃妮小声抽泣,“你怪我吗?” “当然不怪!”苏清笑道。 桃妮眼里沁着泪,娇俏一笑,“以后我也会更加小心一些!” “别太放在心上!”苏清道。 “你要回校场上去?”桃妮问道。 “是,有话要带给虎子和大壮吗?” 桃妮想了一下,摇头,“我就是想你们,你们有空多回来!” “好!”苏清应道,“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桃妮一直将苏清送出门去,看着苏清上马,渐渐远去,才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转头面无表情的进了医馆。 …… 苏清回到湛府,饭厅里摆的饭还未动过,已经凉了。 “尊上呢?”苏清问道。 十一下巴向着书房的方向一点,嘟囔道,“自从回来便没出过门,苏清,你又惹事了!” 苏清叹了一声,摸了摸咕噜叫的肚子,“饿了,先去厨房找点吃的!” “我跟你一起去!”封十一自后面追上来。 半个时辰后,苏清提着食盒进了书房。 男人靠在矮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旁边烟香袅袅,男子面容俊美如玉,只是浑身透着一股清冷,看到苏清进来,只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 苏清做了四个菜,一一摆在八仙桌上,温声道,“尊上,吃饭了!” “嗯!”男人只敷衍的应了一声,继续看他的书。 苏清走过去,抬手将男人手中的书抽了出去,随即扑到男人怀里。 湛离欢一怔,胸口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暗暗咬牙,恨自己没出息! “尊上?”苏清声音温软,双臂环住他肩膀,柔软的身子贴在他身上。 “嗯?”男人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不怪你!”苏清低低道。 男人唇角方要裂开,猛然脸色又冷了下去,谁怪谁? 呵! 她倒是会抢占先机! “你还是怪吧!”男人冷哼一声,要将她拽下去。 苏清紧抱着他不肯放,“都说了不怪,尊上还想怎么样?” 男人嗤笑一声,有些哭笑不得。 终是心软了下来,双臂拦住少女的纤腰,将她有往身上抱了抱,侧头轻吻她耳垂,“今晚,睡我床上,我就算了!” 苏清皱眉,“只睡觉?” “我饿了!”男人一语双关的在她耳边低低道。 苏清脸色绯红,她想问他,是不是骗了她?他根本就没得过天花。 最终还是没开口。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他知道,她也知道。 …… 次日,过了巳时,桃妮出了医馆,向着绸缎庄而去。 绣娘正在等着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左右,拉着她往内院走,“掌柜的快去吧,院子那边的下人过来催了几次了!” 如今,玄辰是越发的离不开她了。 桃妮唇角抿着笑,回自己屋子里换了一套藕粉色的织锦妆花长裙,纤腰袅袅,不盈一握,将女子衬的更加娇美动人。 绣娘拿了几根簪子想往桃妮头上插,被她抬手拦住,笑道,“这样就够了!” 玄辰喜欢她身上的那股清新淳朴之气,她自是不能太花枝招展,破坏了她本身的美。 绣娘忙退下,“是!” 桃妮出了绸缎庄的后门,穿过巷子,向着院子走去。 离的很近,不过几步便到了。 一敲门,立刻有下人将门打开,恭敬的道,“小姐来了!” 桃妮抬步走了进去。 玄辰正在屋子里逗一只刚刚买来的八哥,听到外面下人请安,本想等着女子进来,却又一时也安奈不住,大步出了房间。不顾满院的丫鬟婆子都在,将桃妮打横抱起,快步往内室里走。 “小妖精,你这是给我下了什么蛊,爷一日不见你,便相思成疾了!”男人道了一声,不到床上,便低头急迫的对着桃妮吻下来。 桃妮眼中有得意,面上却做出无辜娇俏的表情,搂住玄辰,羞窘道,“我又何尝不是?” 男人听了这话,只觉胸口荡漾,将女人往床上一放,极快的褪了外袍扑身上去。 …… 下人们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远远退开。 这主子们要么不来,一来便是发了情的猫,不叫个半晌是不会停的。 …… 几番酣畅之后,两人靠在床上说话。 玄辰一脸满足,抚着桃妮裸露的肩膀,淡笑道,“你对苏清动手了?” 桃妮眸子一转,软媚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大爷的眼睛!” 玄辰嗤笑一声,有些不满,“不是告诉你,不能一次除根,就不要冒险!” 桃妮目光冷戾,“想到我因为她受了那么多苦,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一时也不想再等下去!” 玄辰手指扣住她的脸,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觉得和本少在一起很苦?” 桃妮目光一凛,忙摇头道,“当然不是!” 玄辰眼睛转了转,放开她,“那日湛离欢去了你们医馆?” 桃妮点了点头,将那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她本来想将湛离欢之前落难在村子里和苏清熟识的事告诉玄辰,心思一转,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隐隐觉得,自己在玄辰这里,多留些底牌,才能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玄辰淡声道,“你利用红绸没错,做的很好。可是你当众打了红绸,反而有些刻意之嫌,记住,最好的隐者,永远都是不漏声色!” 桃妮恭维一笑,“是,桃儿受教!” 玄辰手探进她怀里,“晌午你去做饭吧,本少想吃你做的饭,其他人做的皆没滋味!” 桃妮缓缓弯唇,“是!” 第272章 我是断袖(三更) 忠勇侯府 老侯爷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对劲。 前两日神思恍惚,茶饭不思,这两日到是高兴了,可又总坐在竹林的那条小溪旁发呆。 这模样,不像是病了,到是像是思春了。 老侯爷高兴之余又有些激动,不知道这儿媳是何许人也,竟把他狂妄的儿子迷成这个样子。 他等着元璟主动来找他,让他派媒人上门提亲,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元璟那边有动静,只好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自己去找他主动谈一下。 叫来下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元璟没出门,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在竹林中。 所以径直找过来。 林城不在,竹屋外是另外一个侍卫,看到是自家侯爷,便没通报。 老侯爷抬步进步,便见元璟神色一慌,猛的将一张画卷藏在宣纸下面。 “藏的什么?”老侯爷眯眼冷哼。 元璟一副淡定的模样,“春宫图,你要看?” “切!”老侯爷坐在对面的蒲团上,自顾端了茶喝,眼角一扫下面画上露出来的一角,神秘笑道,“是不是哪家姑娘?” “爹!”元璟突然正色道,“你再纳个小妾吧!” “噗!”老侯爷一口茶喷了出去。 元璟忙闪身躲过,顺便护住宣纸下的画。 “你说什么?”老侯爷大声问道。 “爹,我恐怕不能给你传宗接代了,你再娶个女人,生个儿子,如果你喜欢,我这世子之位让给他也没问题!”元璟一本正经的道。 “放你娘的屁!”老侯爷怒骂一声,气的胡子打颤,左右寻找着,随手拿起砚台向着元璟扔过去。 元璟探手接住,嬉笑道,“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儿子,您应该高兴才是!您这么生气、难道是恼羞成怒?您要是不好意思,我偷偷摸摸的给您送进来也行!” “混账,看老子不撕烂了你的嘴!”老侯爷气极,起身去扯宣纸下的画。 元璟面上一慌,忙探身护住,“嘴可以撕,画不能撕!” “画上是谁?你媳妇?”老侯爷黑着脸问道。 元璟脸上一红,哼哼道,“不是!” “不是?”老侯爷打量着他,冷笑道,“看你那孬种的样,喜欢一个人还遮遮掩掩的,当初老子看上你娘,直接带着聘礼上门,你怎么就没老子的魄力!” 元璟怒目瞪着他,“情况不一样!” 如果苏清是个女人,他也一早便抗了回来。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只要不是别人的老婆,你就给老子去光明正大的抢回来!”老侯爷一身气势的道。 元璟挑眉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元璟点头,“行,我要是真把她抢回来,你不许反悔!” “只要你喜欢,她就是个乞丐,老子也认了!” 元璟突的一笑,“有你这句话就行!” 他深了口气,决定不再颓废纠结下去,总要鼓起勇气面对。 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丢人的,只是不能生孩子而已,其他的还不是一样! 元璟接受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想通之后,骑上马,气势冲冲的去找苏清。 今天他就去找她,把心里话说明白,她要是愿意,他立刻去找湛离欢,让他成全他们! 元璟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可是一到湛府便又怂了。 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想起自己之前那般的针对苏清,怕自己说了,被她笑话。 又觉得喜欢苏清真是一件让人窝火的事情。 他怎么会喜欢她? 明明一开始看她哪都不顺眼。 他喜欢她吗? 不过就是看不到会想见,看到她受欺负会生气,知道她病了会牵肠挂肚! 这就他娘的喜欢? 元璟一脸便秘的表情,招来一个侍卫道,“告诉欢少,本世子在第一楼等着他,让他自己来,不许带任何人,我有话同他说!” 元璟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和湛离欢商量一下。 毕竟那是他的亲卫,而且一向得他看重。 他想要湛离欢的人,总要和他先打个报告。 如果湛离欢同意了,那不管苏清愿不愿意,他就像他爹说的那样,先把她抢回去再说。 侍卫应声去了,元璟也去第一楼等着湛离欢。 湛离欢正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听到侍卫禀告,有些不解元璟又发什么疯?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和他商量? 苏清还在校场上训练,湛离欢带着封九出了门。 第一楼 元璟等了片刻了,坐立不安,紧张不已。 湛离欢一进来,便看到元璟仰头望着屋顶,一副纠结踌躇的模样。 “叫我来什么事?”湛离欢一拂衣袍坐在他对面,淡声问道。 “欢少!”元璟咬着牙,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 一拍桌子,“来人!” 外面侍奉的小厮进来,“世子有什么吩咐?” “来几壶酒,要最烈的!”元璟道。 “是,世子稍等!” 湛离欢挑眉看着他,觉得今日元璟的确有些反常。 酒上来,两人便这样一杯一杯的喝起来,从晌午一直喝到傍晚,元璟不说,湛离欢也不问,随便扯着没用的闲话。 “欢少!”元璟吐着酒气,突然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桌子上的酒坛大部分已经空了,湛离欢神色淡淡,容颜清俊,不见半分醉态,“你说!” “真的很重要,关系到我一辈子!”元璟一本正经的道。 湛离欢听了他的话,眉宇间也多了几分郑重,“到底是什么事?” 元璟已经半醉,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波光流转,又带着几分纠结,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下,一咬牙, “我、我可能是个断袖!” 湛离欢一怔,“你是什么?” “我是个断袖,也就是说,我喜欢男人!”元璟一瞬不瞬的看着湛离欢。 湛离欢不由得往后靠了靠,“元璟,你冷静一点!” “你躲什么?”元璟嗤笑一声,“放心,我不喜欢你,我喜欢、苏清!” 最后两个字,男人说的很淡,桃花眸轻转,带着几分温柔和娇羞。 湛离欢脸色却骤然一沉,“你说谁?” 元璟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并未看到湛离欢的表情,自顾笑道,“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自己也没想到,你说我怎么会喜欢她、” 他话被说完,猛的被湛离欢抓住衣领拎了起来,“你这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璟一愣,目光恍惚,缓缓摇头,“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喜欢她了!” “那你和苏清说了?” “还没,我这不是先找你商量!” 湛离欢咬了咬后牙,将元璟往矮榻上一扔,一字一顿的道,“以后,你离她远远的,你看她一眼,我打你一次!” 元璟顾不上身上的疼,直直的看着湛离欢,“你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男人一身冷厉之气,寒声道。 “为何不同意?那日你还答应过我要成全我!”元璟皱眉道。 湛离欢咬牙,“什么时候?” “春猎那日,你答应要成全我一件事!” “你说的,是你和苏清的事?”湛离欢眯眼。 “就是这个!”元璟起身,盘膝坐在蒲团上,抻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淡笑道,“我知道你看重苏清,可我们毕竟从小到大的情义,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湛离欢冷笑,“从小到大的情义?那你有没有听过朋友妻不可欺!” 元璟猛的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你、你也喜欢苏清?你也喜欢男人?” 湛离欢懒得再和他废话,只冷声道,“记住我的话,以后离苏清远远的!” 说吧转身便走。 元璟起身追上去,一抓湛离欢肩膀,“你别走,给我说清楚,你真的、喜欢苏清?” “是!”湛离欢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所以,马上打消你的念头!” 元璟踉跄后退,震惊的看着湛离欢。 是啊,湛离欢从来没对一个人那么好过,他怎么没想到,湛离欢也喜欢苏清? 为什么一下子,他们都喜欢上了男人,还喜欢同一个人? 元璟面容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垂着头,缓缓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抢人,你喜欢苏清,我便、不喜欢她!” “这样最好!”湛离欢冷冷撂下一句,开门而去。 元璟退后到窗前,桃花眸中滑过一抹晦涩复杂,好看的眉头皱着,眉宇间多了几分轻愁。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动情,竟然这般狼狈。 还不曾说出口,已经被人拦腰而斩! 元璟靠着墙壁滑坐在绒毯上,一腿曲起,姿态风流,唇角却抿着一抹苦笑,转头看去,见湛府的马车已经渐渐远去,街上华灯初上,照进他流转的妙目中,酸楚惆怅。 第273章 沈媛 湛离欢一路阴沉着脸进了暮山院,开门进去,苏清正坐在书案后看书。 听到声音,苏清抬眸看过来,见湛离欢脸色紧绷着,气息冰冷。 “怎么了?”苏清皱眉问道。 一下午不在,回来后便是这般模样,谁又招惹大神了? 湛离欢走过去,背靠着桌案,目光幽沉,凤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你喝酒了?”苏清仰头问道。 “以后、离元璟远一点!”男人突然道。 苏清不在意的一笑,“他又想对我怎么样?” 难道又想什么新花招对付她? “他想死!”男人咬牙道了一声,低头对着苏清吻下来。 苏清惊讶后退,一直靠在椅背上,男人紧跟着追过来,气势凶猛,带着十足占有欲的吻着她的柔软。 他吻的太急,苏清有些受不住,双手撑着湛离欢的肩膀,皱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湛离欢将她抱起来,反身坐在椅子上,双臂手臂,额头抵在她肩膀上,低低道,“清清,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许见元璟!” “他怎么了?”苏清很好奇,出了什么事让湛离欢这般抵触,甚至有些紧张。 这段时间那个混世魔王明明已经不怎么和她作对了! “他得了失心疯,为了不伤到你,所以你要离他远远的!”男人道。 “嗯”苏清点头。 “乖!”湛离欢摸了摸苏清的脸,眸光灼热,再次吻下来。 这一次男人吻的很温柔,带了几分小心,声音却霸道,“清清,你是我的!” 苏清长睫轻颤,启唇浅浅回应男人的吻。 之后一连多日,元璟都未再来过暮山院。 苏清听沈霈说,元璟突然转了性子,每日坐在家中读书习字,或者同老侯爷练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嚣张纨绔子弟,突然便成了勤奋刻苦、而且孝顺有礼的三好世子。 甚至还传出话来,元世子要纳世子妃,世子妃的人选第一要温柔贤淑的,家世样貌次之。 这一来,京城中的女子都在蠢蠢欲动,忠勇侯府每日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苏清听了想笑,这还是元璟吗? 怎么有一种大闺女待嫁的感觉! …… 这日一早,沈相府的马车停在湛府门外,今日沈霈进湛府来向湛离欢回禀一些兵部事宜,沈媛正好要出门,便坐了沈霈的马车一起出来。 可是等了半晌了,也不见沈霈回来,沈媛一个人无聊,自马车上下来,活动一下手脚。 日头正烈,沈媛拿了帕子遮住脸,突然一阵风吹来,帕子被吹走,落在墙外一辆马车下。 旁边的丫鬟忙去捡帕子。 帕子被吹到了马车底下,怎么也够不到,那丫鬟不禁有些着急。 沈媛清秀的眉皱着,“找车夫来把这马车移走。” 那帕子是她亲手绣的,上面有她的名字,何况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自然不能就这样丢了。 丫鬟找了车夫过来,可是那马车上的马性子极烈,有陌生人靠近,便扬蹄要踢,根本不让人接近。 沈媛面露焦急,“要不,我去找哥哥来!” 她刚一转身,便看到一面容清秀身着军袍的少将走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的见过韩将军!”沈府的车夫认识韩云,忙上前恭敬道,“是我们小姐的手帕落在这车下了,可是这马不让人接近,帕子也取不出来。” 韩将军? 沈媛看着韩云面色淡了几分,微微转过头去。 韩云目光落在沈媛身上,有些错愕,原来这就是沈相的女儿。 之前被他拒婚的女子。 他第一次见到沈媛,只觉女子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气质清冷,面貌虽然不差,甚至算的上美人,但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他喜欢温柔的女子。 “来人,将马车牵走!”韩云吩咐道。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湛府的马车移开。 沈媛的丫鬟上前,把帕子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递给沈媛。 “多谢!”沈媛对着韩云微一点,态度冷淡。 韩云自然也感觉到了女子对他的冷意,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抱歉,我拒婚并非针对姑娘、” “韩将军!”沈媛打断韩云的话,淡声道,“这亲事我本也不赞同,你我观点一致,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韩云挑眉一笑,“那样就最好了!” 沈媛看着男子的笑有些刺眼,错身往湛府里走。 “沈小姐是来找尊上的?”韩云突然出口问道。 湛府中没有小姐,有女子来,便是冲着湛离欢来的。 沈媛淡淡瞥他一眼,“和韩将军有关系吗?” 韩云…… 说完,沈媛带着丫鬟进门去了。 韩云暗暗咬牙,幸好当时他没答应这门亲事,态度坚决才令他母亲改了主意,否则娶了这样一个脾气不好的女人,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韩云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兵走了。 沈媛进了湛府的门,回头见韩云气冲冲的走了,握紧帕子的手才缓缓松开。 她并不觉得自己失礼,因为韩云拒婚,她被沈湄背地里冷嘲热讽多次,就连母亲也被二姨娘拿这件事嘲笑,这都是拜韩云所赐,她当然对他没有任何好印象。 问了下人,知道哥哥在金武阁和大司马谈事,沈媛一路向着金武阁而去。 校场上的赤影军正在训练,一个个身姿矫健,威武气势,看的人热血沸腾。 其实沈媛一向倾慕军人,对这些保家卫国的男儿很是敬仰,当然,除了韩云。 沈媛目不转睛的看着校场上,一转弯,对面一人端着水盆过来,走的匆忙,来不及躲避,一下子撞在沈媛身上。 沈媛惊呼后退,旁边的丫鬟觅儿更是大声喝道,“怎么走路的,瞎了眼吗?” 对面小厮手里水盆有一半泼洒在了沈媛身上,忙跪在地上,“小的该死,求贵人责罚!” 沈媛半身湿淋淋的,心情也糟糕透了,今日真是出门不利,先是碰到韩云,现在又被人泼了一身的水。 “小姐,这怎么办?”丫鬟觅儿急的不行。 沈媛身上穿的春衫,料子轻薄,此时泼了水,贴在身上,让女子曲线毕露,十分狼狈。 “沈小姐?”一道惊愕的声音传来,沈媛转头看去,见是经常跟在湛离欢身边的亲卫。 沈媛窘迫的福身,“见过将军!” 苏清看着她身上的水渍,再看地上的小厮便明白了,淡声道,“沈小姐稍等!” 说罢,快步向着旁边的屋子走去。 离的最近的便是韩云的屋子,苏清推门进去,取了一件披风,回到走廊下,递给沈媛,“沈小姐先披上吧!” 觅儿忙接过来,围在沈媛身上。 披风上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息,不难闻,却让沈媛红了脸,想要脱下去,然而湿着衣服更没办法见人,只好忍着。 “多谢苏将军!”沈媛柔声浅笑。 “不客气!”苏清扬了扬唇角,“沈小姐是来找令兄的吧?” “是,哥哥的事可谈完了?”沈媛问道。 苏清摇头,“还没有,沈公子还在尊上的书房里,沈小姐坐在这等一会吧,大概快了!” 沈媛微一点头,她如今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四处走动,坐在这里也好,正好等着衣裙晒干。 苏清去校场上了,沈媛便坐在廊下一边看着校场上的赤影军训练,一边等着沈霈。 韩云出去片刻回来,看到沈媛及她身上的披风一怔,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沈媛自然也看到了韩云,扭头看向别处。 韩云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将近半个时辰,沈霈回来,看到沈媛身上穿着披风,皱眉问道,“这是、” 沈媛道,“方才我的衣服湿了,是苏清拿了自己的披风给我!” 沈霈见那披风不像是苏清的,却也没多说,“那下次来了再还给她!” “好!”沈媛道了一声,转头向着校场上看去,正看到少年笔直清卓的身影,不禁面上一热,快步离去。 回家之后,沈媛交代下人将披风洗干净,又亲自用熏香熏过,放在柜子上面,想着哪日给苏清再送回去。 恰好,两日后,沈媛上街,便将披风一起带着。 路过湛府时,沈媛带着披风下车,站在府外,让侍卫进去通禀。 没有沈霈,她自己进不去湛府。 侍卫一进门正好碰到韩云。 “什么事?”韩云问道。 “是沈相府的小姐找苏清!”侍卫禀道。 韩云眸光一闪,大步往外走,果然见是沈媛站在外面,怀里抱着一件披风。 第274章 月清班(二更) 沈媛见是韩云出来,眉头不由得一皱,转过身去,暗道今日出门又忘了看黄历,一来就碰到了不想见得人。 “沈小姐是来送披风的?”韩云笑道。 “不关韩将军的事!”沈媛声音疏离的道。 “如果是的话,把披风给我就好了!”韩云上前一步,伸出手。 沈媛回头看着他,退后一步,“凭什么给你?你若将这披风弄臭了,我岂不是还要再洗一次!” 沈媛是名门贵女,修养一向好,可面对韩云时心里总有一股不吐不快的邪火,所以也有些口不择言。 韩云眉头一皱,“我身上很臭?” “哼!”沈媛嫌弃的扭开头。 “那你穿的这披风臭不臭?”韩云冷笑问道。 “这披风当然不臭!” “男人的衣服难道不都是臭的?”韩云眼中带着几分趣味的问道。 “这是刚烈的军人之气!”沈媛道。 “看来你很喜欢?”韩云稍稍挑眉。 “这和韩将军无关!”沈媛眉目清冷 “当然有关,因为这披风是我的!”韩云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道。 “什么?”沈媛一怔。 “你说的带着刚烈军人之气的披风,正是本将军的!”韩云勾唇笑道。 “你胡说!”沈媛瞪着他。 “披风的风帽翻开,底下绣着一个韩字,是我母亲绣的,你可以看看!”韩云不急不缓的道。 沈媛忙将帽边翻开,果然找到一个韩字,她脸色一变,由红转白,恨恨的瞪了韩云一眼,将披风往他身上一放,转身便走。 韩云抱住披风,看着少女一脸怒气的走了,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 他心情甚好的转身回校场,迎面正好苏清出来。 “沈小姐呢?”苏清问道。 “走了!”韩云声音轻快的道。 “沈小姐是来送披风的?”苏清笑道,“那日没经过你允许就把披风借给了沈小姐!” “小事一桩!”韩云笑了一声,把披风放进自己房里去。 回到房中,韩云抱着披风一怔,放在鼻下闻了闻,上面带着一股女子特有的馨香,闻着这么香气,想着方才女子瞪他时的眼波流转,胸口突然一荡。 韩云嗤笑了一声,将披风放在床上,转身出去继续训练。 苏清刚刚回到校场,又一侍卫进来找她,交给她一封请帖。 “月清班”苏清轻轻念了一下请帖上的名字,打开后,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出来。 是月笙给她发的请帖,请她去他的戏班子听一场戏。 原来月笙的戏班子叫月清班,听上去有些别扭,为什么要带一个清字? 苏清将请帖收起,沉思一瞬,把虎子叫来吩咐了几声,随后出了湛府,骑马向着请帖上的地址赴约。 …… 忠勇侯府 元璟坐在竹屋内正写字,地上铺满了他抄的佛经。 他爹说抄佛经最能静心,这几日,他都在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忘记苏清。 “吱呀”一声门打开,管家抱着几张画进来,小心道,“世子,这是几家送来的女子画像,有御史大人家的二小姐,有韩家的嫡小姐,还有吏部尚书家的三小姐,都是老侯爷挑选过的,让奴才拿过来给世子看!” “放那吧!”元璟头也未抬的道了一声。 “是!”管家将画卷小心放在元璟的书案上,一张张打开后,才躬身退出去。 元璟抬眸一扫画上的女子,一个个定是贿赂了画师,画的个个娇媚绝艳,国色天香,或是坐在花丛中,或是素手弹琴,或是读书廊下,说不尽的、矫揉造作! 元璟冷哼一声,将他放在宣纸下的画拿出来,再一对比那些女子,越发的看不下去,抬臂一挥,全部扫飞出去。 “庸脂俗粉!” 元璟看着自己画的画,心里涌上一阵不能想、得到不到的心浮气躁。 他家老头子让他静心抄经,可每日给他送一些女子画像来,让他如何静心? 元璟愤然起身,不抄了! 然后一拂袖,大步往外走,踩着那些女子的画像,开门走了出去。 元璟本想去第一楼喝酒,也许是那日和湛离欢的谈话让他心里有了阴影,所以心底有些抗拒,随便在街上找了一家酒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几壶酒慢饮。 他懒散的靠着座椅,一手拿着酒壶,直接抬手往嘴里倒,要将自己灌醉了一般。 酒喝了半壶,元璟眸子突然一眯,探出头去往街上看。 果然是苏清! 骑马穿街而过。 她怎么会在这? 元璟心头一阵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眼睛紧紧跟着苏清,见她走了不远,拐进一胡同里去了。 那胡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是那个叫月笙开的戏班子。 苏清是来见月笙的? 元璟抿了抿泛着酒色的红唇,心情无法在平静,不断的向着胡同方向瞄去。 不过片刻,又有一辆马车停在胡同外,元璟脸色顿时冷下来,那马车是睿阳王府玄宁的,他之前见过! …… 苏清在月清班门外停下,将马栓在一旁,上前敲门。 黑漆的大门,两旁各立有雄狮,牌匾上写着“月清”两个字。 很快便有一管事模样的人来开门,看到苏清满脸堆笑,“是苏公子吧?” “是”苏清点头,“月公子可在?” “在!班主等您许久了!”管事往外看看了看才关上门,带着苏清往里面走。 转过一座屏风,后面有许多穿着短衫短裤的戏子在练功,里面的大堂里,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其他人在排戏。 看到苏清进来,这些人纷纷停下,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苏清。 “这边请!”管事带着苏清沿着抄手游廊往后院走,穿过垂花门,前面是几间雕梁画栋的雅室。 管家道,“苏公子进去吧,方才还有一位贵客上门,想必现在正在花厅和我们班主叙事,苏公子可先去暖阁等候!” “好!多谢!”苏清点了点头。 管家低着头,垂着眼尾,无声退了下去。 苏清顺着游廊往暖阁走,刚走到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呼叫, “张公子,别这样!求您了!”是月笙的声音。 “装什么贞洁,你爬了京城多少人的床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若是不肯,我立刻将你赶出京城去!” “张公子,我只想好好唱戏!” “把本公子服侍舒服了,自然有你唱的时候!” “不、不要!” 苏清自窗子的缝隙往里面看去,见一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撕扯月笙的衣服,月笙满目痛苦,想挣扎又不敢挣扎。 突然间想起月笙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不得已…… 苏清握紧了拳头,几步走到门前,“砰”的一声将门踹开,进了内室,一把将月笙拎了起来挡在身后,看着一脸淫色的男人,冷声道,“他不愿意,你没听到吗?” 月笙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清,身体隐隐打颤。 “你是何人?”男人自床上站起来,冷厉的瞪着苏清,随手向着苏清抓来。 苏清轻巧的抓住他的手腕,手臂反转将男人压在地上,抬脚踩在他后背,“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月、” 她话没说完,背上突然针刺的一痛,她脸色一变,猛然转头。 月笙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插在苏清的肩膀上,看到苏清转身,踉跄后退,慌声道,“苏清,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苏清面色陡然一冷,煞气凌然,抬腿将一脸惶恐的男人踢飞出去。 月笙惊声惨叫,身体撞破窗户,一直滚落到窗外。 之前欺负月笙的男人一跃而起,身影极快,抱起院子里的月笙,纵身出了内院。 第275章 情蛊(三更) 苏清将后背上的东西拔下来,见是一个琉璃针管形状的东西,下面是一根银针,银针上还带着细小的孔,顶端上似有什么粘液,顺着银针上的孔一滴一滴落下来。 月笙往自己身上放了什么? 她试着运气,似乎也没有失力的症状。 苏清将针管扔在地上,抬脚碾碎,大步往外走。 …… 胡同外停着的马车上,玄宁接过一男子递过来的药丸,冷声问道,“有没有问题?” “二爷放心,不会有问题,雄蛊极难入体,只有将引情蛊吃下去,才能将雄蛊引入体内。等雄蛊进了体内就会吃掉引情蛊,不会对您有任何威胁。”男人笃定的道。 玄宁听完,不再犹豫,将引情蛊吞了下去。 “这个便是雄蛊!”男人将以瓷瓶递给玄宁,声音阴冷,“但是要等雌蛊入体,您才能吃下!” “好,我知道了!”玄宁接过瓷瓶,唇角勾起阴鸷的弧度。 男子道,“我已经按照二爷的意思办了,我兄长的仇,二爷何时帮我报?” “你兄长是苏清和湛离欢合手杀死,如今苏清已经在我手上,只要她在,湛离欢就跑不了!” “那我等着二爷的好消息!” “退下吧!” “是!” 男子目光泛着阴邪的光,面无表情的出了马车。 玄宁手中转着瓷瓶,慢慢的等着,今日以后苏清将为他是从,他会利用苏清,一点点折磨死湛离欢! 男人眼中露出嗜血兴奋的光芒,已经迫不及待。 院子里突然传来惊叫厮杀声,手中瓷瓶微微震动起来,玄宁目光大亮,急忙打开瓷瓶。 突然间,马车的门打开,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一闪而入, “二爷又得了什么宝贝?” 元璟一把将玄宁手里的瓷瓶夺了过来,一拔瓷瓶上的木塞。 “不要!”玄宁急喝一声,探身过来抢。 就在这一瞬,瓶子中一个极小的东西飞起,直接进了元璟的嘴里。 元璟将瓷瓶放在眼前一晃,甚至什么都没看到,还在往瓶子里看,“这是什么?” 玄宁噌的又抢了回去,连忙往嘴里倒。 元璟愣愣的看着玄宁,他本以为玄宁又要害苏清,瓶子里是迷魂散一类的东西,可是见他往自己嘴里倒,又不像。 突然他胸口抽筋似的一疼,随即那种疼痛在心口蔓延开来,元璟脸色一变,抓起玄宁往车外一仍,冷声道,“瓶子里是什么?” “元璟,你个混蛋!”玄宁跌在车下,脸上满是愤怒。 不是说雄蛊很难入体,怎么一下子就进了元璟身体里? 元璟跳下马车,只觉胸口越来越疼,一把将玄宁拎起来,怒声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胸口为什么这么疼?” 玄宁方要说话,自己身体内也似有虫子在咬他的血肉,他用力的撕了一下衣服,倒在地上,痛苦的来回滚动。 元璟看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男子飞身过来,惊愕的看着玄宁,忙问道,“二爷,你怎么了?” 玄宁疼的脸上满是冷汗,五官都拧在一起,握着男子的手道,“雄蛊被他吃了!” 说着一指元璟。 那男子脸色顿时一变。 玄宁紧紧攥着男子的衣服,疼的声音打颤,“齐义,快想办法,引情蛊还在我身体里,它在咬我!” “二爷、”叫齐义的男子面色难看。 “别告诉我没有杀死引情蛊的办法!”玄宁嘶吼一声。 “什么雄蛊,引情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元璟捂着胸口走过去,一把将叫齐义的人抓了起来,“快点告诉本世子到底怎么回事,我胸口为什么这么疼?” “元璟!” 突然一阵尘土飞扬,湛离欢带着人纵马而来,沉喝一声,翻身下马,“苏清呢?” 玄宁一见湛离欢,脸色大变,纵身欲逃。 元璟飞脚,一粒石子呼啸而去,正中玄宁脑后,玄宁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苏清进了胡同!”元璟脸色苍白,咬牙道。 “你怎么了?”湛离欢问道。 元璟摇头,“先去看看苏清!” 随即将手中的齐义往封九手里一扔,“带着他和玄宁,他们不知在谋划什么!” 湛离欢脸色微变,快步向着胡同内飞身而去。 元璟和封九等人随即在后面跟上来。 将门踹开,众人进去,顿时一愣,满院子的人正在围攻苏清。 院子里的人都是月清班的戏子,他们身上多少有一些武艺,前仆后继的往苏清身上扑去。 月笙倒在一旁,他旁边还昏迷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苏清脚下已经倒下几十个人,她似也不舒服,一手捂着胸口,动作却没有半分停滞,一脚将扑上来的人踹飞出去,随手握住一人的手腕,“咔”的一声,直接将那人手臂折断。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被打趴下的人,一个个哀嚎惨叫。 “清清!”湛离欢急喝一声,飘身而去,周围那些戏子顿时被强烈的罡气撞飞出去。 其他人见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也纷纷停下来,瑟缩的往后退。 苏清胸口的疼痛突然便消失了,气喘吁吁的对着湛离欢咧嘴一笑,“没事儿!” 湛离欢握住她手腕,上下打量她,见她身上没受伤才放心下来。 元璟看着亲昵的两人,心底升起一抹酸楚,胸口刚刚消失的疼痛又丝丝缕缕的疼起来。 湛离欢冷目在众人身上一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玄宁体内的引情蛊还在乱窜,后背已经湿透,他咬着牙,阴狠的瞪着湛离欢和苏清。 “我说,我说!”月笙爬过来,忙不迭的给苏清磕头,“苏清,我对不起你!是二公子用班子里的人威胁我,让我将你引到这里,然后趁你分心时,将雌蛊刺入你体内!” “雌蛊?”苏清想起月笙扎在自己肩膀上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月笙惶恐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二公子交代我的去办,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元璟一指齐义,“问他!” 湛离欢向着齐义走过去,一身冷冽寒气,“雌蛊是什么?” 齐义抬头看着湛离欢,嘴里发出“喋喋”冷笑。 苏清看着齐义的脸,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微一思索,猛然想起来,出口道,“齐信是你什么人?” 齐信,就是当初和她一起参加武举,在最后两人决斗时想用蛊虫害她,最后被湛离欢一刀刺中那人。 眼前的人和齐信长相有七分相似。 “那是我兄长,是你们杀了他!”齐义冷声喝到。 封九一掌拍在齐义肩膀上,只听男人惨叫一声,扑通跪在地上。 “告诉我,雌蛊是什么东西?”湛离欢凤眸中沁着杀气,冷冷看着跪在脚下的人。 “休想知道!”男人话音未落,突然眼前刀光一闪,他一只手臂被割断,鲜血如泉喷溅, “啊!” 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本尊再问你一遍,雌蛊是什么?”湛离欢微微抬着手,看不到他用的什么武器,手臂上只有一团光围绕。 “我不知道、啊!” 男人另一条手臂也被切断,他扑通倒在地上,剧痛翻滚。 满院死寂,月清班的人吓得浑身颤抖,看着恶煞一样的看着湛离欢。 “最后一次机会!”湛离欢往前靠了一步。 “我说、我告诉你!”男人终于怕了,头拱在地上,看着湛离欢的目光露出惊恐。 封九拎着他后背的衣服,一把将他拎起来,在他肩膀上点了几下。 男人已经没了双臂,只有血粼粼的两个伤口裸露着,不再流血,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脸色惨白,深吸了几口气,才无力的道, “我给了玄二爷情蛊,分为雄蛊和雌蛊,这两种蛊虫入了人的体内,会让中蛊的两人再无法分离,一旦两人距离超过十丈,就会心痛!” 苏清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心口的位置。 “还有呢?”湛离欢语调如雪,“对身体有没有伤害?” “只要中蛊的人不分开就没有伤害!但是其中任何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也会跟着死去,中雌蛊的人会慢慢爱上中雄蛊的人,另外、”齐义语气一顿,抬头瞟了苏清一眼,“中蛊的两人,每隔三日就要交欢一次,否则体内的蛊虫就会狂躁,撕咬中蛊人的心,让寄主噬心而死!” 他话说完,周围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湛离欢转头看向苏清,眉梢冷峭,如秋水寒星,还有几分慌色。 苏清脸色透白,嗓音干哑的道,“我、可能中了雌蛊!” 湛离欢凤眸一寒,大步走向玄宁,抬手掐住他的脖颈,用力握紧,“本尊现在便杀了你!” 玄宁两眼上翻,用力的挣扎,嘶哑喊道,“不、不、是我!” “雄蛊在哪儿?”湛离欢掐着玄宁的手微微一松。 玄宁大口喘息,惶惶摇头,突然,看向元璟。 元璟紧紧皱眉,咬了咬后槽牙,喉咙滚动,哑声道,“雄蛊、可能被我吃了!” 虽然此刻不合时宜,也很不应该,但他听了关于情蛊的事,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一抹让他觉得羞耻的窃喜。 他和苏清,会慢慢爱上对方? 还要每隔三日便欢好? 不知道这情蛊下在两个男人身上,雌雄两蛊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需要。 苏清闻言,愣怔的看着元璟。 第276章 没有解药 湛离欢更是脸色铁青,唇齿间带了厮杀之意,“元璟!” 元璟立刻抛开那些旖旎的心思,正色道,“我发誓、我绝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那个瓶子里,竟然会是雄蛊、” 当然,他还有一些庆幸,幸好,不是被玄宁那个混蛋吃了下去。 苏清走向齐义,冷声道,“解药!” 齐义双臂尽断,脸色灰白,缓缓摇头,“没有解药!” 苏清猛的一掌拍在他肩膀上,“解药!” 齐义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咬牙道,“你打死我,也没有解药!” 湛离欢再次看向玄宁,玄宁颤抖摇头,“我本想禁锢苏清,也没想跟他要解药!” 湛离欢眸中闪过怒色,猛的一抬手,将玄宁拍飞出去,玄宁撞到墙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晕过去了。 “将他带回去,慢慢审问!”湛离欢冷眸一瞥齐义。 “是!” 封九应声。 “月清?”男人看着院子上的木牌露出嗜血的寒意,“一个不留!” 说吧,牵着苏清的手,大步往外走。 封九对着手下赤影军一挥手,士兵脸色冷厉,拔刀向着院子里的那些人走去…… 苏清刚一出了月清班的院子,便听到身后传来绝望的惨叫声。 还有月笙凄厉的求饶,“苏清!” “苏清,你救救我!” “我真的是被逼的!” 之后男人尖细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清突然想起那个晚上,月笙自玄宁的院子里出来,带着她往后院走。 月色凄冷,他说,他们这种人生来就是权贵之人的玩物,卑贱如草芥,身不由己。 其实,她想说,并不是他生来便卑微低贱,而是他自己选择侍奉权贵,选择被人踩在脚下,苟延残喘。 苏清回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离开。 出了胡同,苏清胸口猛的一阵缩痛,远处元璟也正皱眉看过来。 果然,如齐义所说,这种情蛊邪门的很。 湛离欢揽住苏清的肩膀,面沉如水,看向元璟怒吼,“你滚哪去!” 元璟被骂,心里也窝着火,可是知道湛离欢没打死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咬了咬牙靠过来。 他和苏清一靠近,胸口的疼痛立刻减轻。 见此,湛离欢脸色越发的难看。 “先回湛府!”湛离欢冷声道,随即吩咐封九,“去泰安馆,把苏老接来暮山院!” “是!”封九沉色应声。 元璟也只好寸步不离的跟着去了湛府。 苏老很快过来,听了事情的经过,分别给苏清和元璟两人把了脉。 众人屏息凝神,见苏老眉头紧皱,也跟着越发的紧张。 片刻后,苏老放下手,轻轻摇头,“他两人的脉象的确异常,但是现在对身体并没有损伤,我专攻的是医术,对蛊毒方面没有太深的研究。” 湛离欢手掌握紧,沉声吩咐封九,“继续审问齐义,另外传令给隐卫营,寻找会解蛊之人!” “是!”封九应声而去。 苏清脸色微白,“爷爷,如果这个蛊一直在我体内会怎么样?” 真的像齐义说的那样,她会慢慢爱上元璟? 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前世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实在不能相信蛊术能控制人心! 可是她和元璟分开之后,同时会心痛又如何解释? 苏老没正面回答,只道,“蛊术,的确不仅能控制人的身体,还能控制人的心神。” 这种东西的阴邪之处就在于此,仿佛幽魂,能渐渐和人同体同灵,并且慢慢会改变寄主的意志。 湛离欢眸色幽沉,握住苏清的手,“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元璟目光复杂的看了苏清一眼,很快转过头去,心绪纷乱。 苏老似想起什么,道,“我现在去来鸿阁,我记得藏书阁里有关于记载蛊术方面的古书,我去找找,也许能找到办法!” 湛离欢点头,“我马上派人送爷爷过去!” 苏老走后,下人来报,睿阳王府大公子玄辰求见。 湛离欢让苏清等在书房里,自己去见玄辰。 他走后,元璟目光微深的看了苏清一眼,也出了书房。 元璟不敢走的太远,便坐在书房外的长廊下,探手拽了一根丁香花的花枝叼在嘴里,面色淡淡。 苏清走过来,坐在对面,笑道,“元世子突然和我这个平民绑在了一起,现在是不是很恼火?” 元璟懒散的靠着廊柱,目光幽幽沉沉的看着她,“噗”的将花枝吐了出去,柔和道,“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想帮你!” 他看到苏清进了胡同,又发现玄宁在那里,便猜到玄宁要对苏清不利。 他明知道自己该和苏清保持距离,不该再管她的事,可还是忍不住找上玄宁。 后来发生的一切,真的都在他意料之外。 苏清讶异的看着他,对于元璟态度的转变很是惊讶,之前元璟看到她便恨得跟仇敌似的,不损她两句就不舒服,今天竟然会这么平和的跟她说话。 难道这蛊虫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苏清有些紧张的看着元璟,道,“元世子,这蛊虫虽然厉害,但是我们现在就是要和它抵抗,我们的意志力越坚强,就越能打败它,千万不要气馁,否则才会任它摆布,明白吗?” 元璟皱眉,“什么意思?” 苏清清了一下喉咙,“我的意思是,千万不要对我产生好感。记住,那不是你的意识,是蛊虫的意识,一定要区分开!” 元璟耳根一红,暗暗咬牙,转头看向廊外,声音淡下来,“嗯,本世子知道了!你也记住,我若对你好,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是因为蛊虫,不是本世子的意思。” “是!”苏清郑重点头,“我们都要分清楚!” 元璟瞥她一眼,极低的哼了一声。 苏清深吸了口气,垂眸道,“元世子不必抱歉,属下还应该感谢你,把蛊虫自玄宁手里抢了过来。” 如是将她和玄宁绑在一起,要这样不能分离的在一起,她一定会呕死! 是元璟,至少没有让她那么难以接受! 元璟转过头来,桃花眸微亮,低声问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嗯!”苏清点头。 “你不是很讨厌我?”元璟小声问道。 他记得很清楚,她说看不起他,说他只是靠着家世,靠着有一个好爹的纨绔子弟。 苏清挑眉,“难道不是元世子从一开始看到属下就一直针对?” 说起来,应该是他讨厌她才是! 元璟幽幽的看着她,缓缓勾唇一笑,转头看向廊外的丁香花,一双妙目藏着潋滟的光华,自语般的低声道,“是啊,我那么讨厌你,讨厌到、” 想时时刻刻看到她,时时刻刻损上一句,才会觉得安心。 是什么时候入了心呢? 本来想砍断这刚刚生出的情丝,没想到老天对他这般残忍,又这样缠绕了回来。 前厅 玄辰一见湛离欢异常的客气,“欢少,我亲自上门,代玄宁向欢少道歉!” 湛离欢脸色沉淡,“不必了,本尊亲卫身上的蛊一日未解,府上的道歉便没有任何意义!” 玄辰讪讪一笑,“这件事的确是玄宁不对!可是如今他身上的蛊虫也十分厉害,让他痛不欲生,能不能将齐义交给我,由我们睿阳王府来逼问他关于蛊虫的解法!” 湛离欢冷笑一声,“大公子,去年武举时,有一个齐信使用卑劣蛊术搅乱武举,本尊一直在查他背后之人,如今又出现一个齐义,为府上二公子效力,这其中有什么关联,需要本尊明说吗?” 玄辰脸色一白,立刻道,“之前的齐信和我们睿阳王府绝没有半点关系!这个齐义是自动找上玄宁,想找苏清报仇,玄宁也是被他利用了。” “你以为本尊会相信?”湛离欢气势冷冽,“齐义,本尊不可能交给你,也劳烦大公子给睿阳王带一句话,这大楚,还不是睿阳王府的,如果府上一直做这种蠢事,那湛府只能支持皇上所有的决定!” 哪怕从其他宗室过继一个孩子过来! 得不到太子之位的睿阳王府将被整个朝廷舍弃,面临的是灭顶之灾! 玄辰猛然抬头看向湛离欢,他在威胁睿阳王府! 玄辰面色青白,半晌,垂下眼去,“大司马这句话,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父王的!” “大公子慢走,不送!”湛离欢声音缓沉冷厉。 “告辞!”玄辰低着头,目光阴鸷,转身离开。 第277章 暴躁的老侯爷(二更) 待玄辰走后,湛离欢站了片刻,出门回书房。 远远的便看到苏清和元璟坐在廊下,两人相对而坐,不知道在说什么,相谈甚欢。 元璟和苏清哪里有过这样和谐的场景,湛离欢心中一慌,快步几步,急声唤道,“清清!” 苏清抬头,站起身来。 元璟回头瞥了湛离欢一眼,冷哼! 清清? 喊一个男人清清。 真是肉麻! 湛离欢握住苏清的手,长眸中带着煞气,冷声对着元璟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元璟挑眉,“你说我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跳下木廊,“你若不想看到我,我现在便回府去!” 他说着,一脸冷色,大步往外走。 元璟一走,苏清胸口立刻便疼了起来,走远了得元璟自然也有反应,脚步不由得放缓。 “清清!”湛离欢见苏清皱眉,立刻揽住她,回头向着元璟喝道,“滚回来!” 元璟脸色紧绷,胸口压着怒火,猛然回头冷喝,“湛离欢,你以为我现在心里舒服?我根本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得到什么,我元璟不是这般龌龊之人,虽然我对她、” 他话没说完,见湛离欢冷目倏然扫过来,顿时住了口,咬牙不语。 湛离欢脸色也缓了缓,吩咐张玉道,“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让元世子休息!” “是!”张玉惊愕的看着几人,听到吩咐,忙听命下去。 “呆在屋子里,不许出来!”湛离欢对着元璟喝了一声。 元璟愤愤的看着男人,一时间又憋屈,又委屈。 湛离欢带着苏清回了书房,苏清想了想道,“这件事不怪元世子,尊上不要总对着他发火!” 湛离欢俊脸一沉,“你帮着他说话?” 苏清明白男人的意思,有些无奈的叹道,“我说的是实话!” “不管!”男人一揽女子腰身,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哑声道,“从现在开始,不许见他,不许和他说话,更不许对着他笑。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若喜欢上他,我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 苏清心头一震,双手握紧湛离欢胸前的锦衣,淡声笑道,“尊上这算不算见色忘义,元世子若是听到这话,定伤心的要跳脚了!” “我可以把命赔给他,但绝不会把你给他!”男人抱紧苏清,声音暗哑。 苏清眸中水光闪动,伸臂抱住男人,“湛离欢,相信我,我不会让一只虫子控制我的意识!”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偏头吻在苏清的脖颈上,顺着她下巴,一直吻上去,有些急迫的吻着她的侧脸、眼睛,唇瓣,怜爱的一下下吻着她的唇,随后深吻进去,呼吸炙热,和她唇齿纠缠。 苏清胸口有些疼,却不理会,反而越发炽热的回应男人的吻。 她向来不是服输的人,那就来较量一下,是谁的意志力更强大! …… 苏老坐着马车一路向向东行,一个时辰后,到了来鸿阁外,苏老仰头看着来鸿阁的大门,一时间心绪翻涌,双目满含沧桑。 缓步进阁,在院子里等着老太傅的时候,往事历历在目,苏老心神一阵阵恍惚。 “覃太医!”身后突然传来不确定的一声。 苏老闻声浑身一颤,猛的转身,看着老太傅苍老的面孔,缓缓跪下去, “微臣,见过太傅大人!” 老太傅踉跄上前,双手将苏老搀起, “覃太医快快请起,应该是老夫向太医跪谢,这几十年,你受苦了!” 听到这一句,苏老潸然泪下,忙低下头拭泪,“老太傅言重了!” “不,这几十年你所有的付出,老夫都明白,都记在心里!”老太傅拍了拍苏老的肩膀,看着他已经花白的头发,郑重道,“老夫代孝懿太后,代文王谢谢覃太医!” 三十年了,他们曾经一起为皇族奔走尽力,如今再见,都已经是花甲之年。 苏老哽声摇头,“太傅和太后对臣有救命之恩,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老太傅含泪笑道,“老夫见过那孩子了,你教的很好,辛苦了!” 苏老道,“臣今日来,正是为了清儿!” “她怎么了?”老太傅一惊。 “说来话长,清儿中了蛊!” 老太傅眉头顿时皱起,扶着苏老的手臂,“走,我们进屋里说!” “是!” …… 玄辰在湛离欢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正和睿阳王禀告这件事,下人便来报,忠勇侯带兵闯进了府中。 睿阳王一惊,赶忙出去。 老侯爷没找睿阳王,直接带兵闯进了玄宁的院子,不顾玄宁躺在床上疼的要吐血,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把人打个半死! 侍卫要拦着,也被老当益壮的老侯爷打出去。 “告诉睿阳王老儿,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烧了你们睿阳王府!” 打完了玄宁,老侯爷气势冲冲的出府去了。 等睿阳王赶过来,只看看到被打成猪头的玄宁,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这事本就是玄宁理亏,而忠勇侯护子的性子,在京城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听到忠勇侯让下人传的话,睿阳王气的简直要中风了! 忠勇侯自睿阳王府出来,又去了湛府。 一进暮山院,老侯爷声如雷鸣,“元璟,元璟,你爹来了!” 元璟自房里出来,看到老侯爷大步走过来,歪歪靠在柱子上,“老头儿,你是不是找人打架去了?” 老侯爷上下打量元璟一眼,欣慰点头,“精神看上去不错!” 元璟潋滟一笑,“还行,暂时死不了!” “和你一起中蛊的人呢?”老侯爷问道。 “见过老侯爷!”湛离欢自书房里出来。 “离欢,是谁和元璟一起中了蛊?”老侯爷问道。 “是属下!”苏清走出来,恭敬行礼,“末将苏清见过老侯爷!” 老侯爷一怔,“是个小子?” 他目光在苏清身上打量,“老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元璟轻咳了一声,“苏清给我看过病!” 老侯爷恍然,笑道,“好,我喜欢这小子!” 说罢又皱眉道,“两个男人中了蛊,如何同房?” 元璟脸色一红,湛离欢脸色一黑。 “老侯爷多虑了,三日之内,我会找到解除情蛊的办法!”湛离欢淡声道。 老侯爷双目如炬,“如果解不了呢?” “不会!”湛离欢声音坚定。 “如果解不了,老夫便跟你要了这个人,你要想忠勇侯府什么做交换尽管开口!”老侯爷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迂腐,只要能救元璟的命,他可以接受元璟从此喜欢男人。 湛离欢脸色沉淡,“老侯爷拿什么都不能带走苏清!” 老侯爷眯起眼睛,方要说话,便被元璟打断, “爹,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暂且在暮山院住几日,等身上的蛊解了之后便回家!”元璟漫不经心的笑道,“你不是正在给我挑媳妇,多挑几副画,我回去后选一个满意的就成亲!” 老侯爷在几人身上打量,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看着元璟,“那我在家里等着你!” “嗯!”元璟轻笑。 “老侯爷!” 众人身后传来雍容的一声。 忠勇侯转身,淡淡一笑,“王爷!” 摄政王缓步走过来,沉目在元璟湛离欢三人面上一扫,淡声道,“这件事老夫也听说了!” 忠勇侯冷哼一声,“睿阳王那个老混蛋,生的儿子也一个个都是混账!” 摄政王脸色淡沉,“老夫也已经派人出去寻找能解蛊之人,希望能尽快将世子身上的蛊解掉。这件事,会给老侯爷一个圆满的交代!” “那样最好!” “去我书房说话,好久没和老侯爷一起喝茶了!”湛荣对着老侯爷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好!”老侯爷负手抬步而去。 湛荣目光微深的看了湛离欢一眼,转身离开。 待两人一走,元璟俊颜寡淡,一言不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278章 三更 夜里,元璟便住在了苏清隔壁。 第二日,苏老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封九用了各种手段逼问齐义,连祖宗十八代的事全打听清楚了,但关于情蛊的解法,齐义一口咬定不知道。 封九向湛离欢回禀,齐义和齐信是两兄弟,两人都是南疆纳祜族人,自小便修习蛊术。齐信之前的确为睿阳王府做事,是睿阳王吩咐齐信参加武举,目的就是要混入赤影军,做为细作,打入赤影军内部。 齐信被湛离欢打了一掌,又中了自己的蛊,很快便死去。 之后齐义进楚京寻找兄长,再次被睿阳王收买,并告诉他,齐信是被湛离欢和苏清所杀。 齐义欲为兄长报仇,便和玄宁不谋而合,使用情蛊,想控制苏清。 没想到,中间元璟插了一脚,使整件事都变了走向。 关于情蛊,齐义咬定自己只学过下蛊,不会解蛊,说这是他们族中的绝蛊,无人可解。 这种蛊只要中蛊的两人不分开,并且按时交欢,就不会损害寄主。 湛离欢听了封九的禀告,沉默半晌,冷声吩咐道,“立刻派人去纳祜族,务必找到解蛊的办法!” 封九应声,犹豫道,“即便能找到解蛊的办法,三日之内也不可能回来!” 湛离欢凤眸森寒,深不见底,“我会想办法!” “是!”封九躬身退下去。 封九走后,明容推门进来,面上带着焦急,“元璟呢?” “在隔壁!”湛离欢淡声道。 “他怎么样?”明容关切问道。 “暂时无事!” 明容眉头紧皱,“真有这种蛊,能让两人爱上彼此?” 湛离欢抬眸淡淡的看着她,声音笃定,“不会!” 明容嗤的一声,“离欢,自欺欺人没有任何意义!” 湛离欢转头看向窗外,手里握着一块玉章,无意识的来回转动。 明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知道男人现在心绪不宁、很烦躁。 倒了一杯茶放在男人面前,明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温声道,“如果真的解不了蛊,你预备如何?” 男人凤眸冷厉的看向明容,“我不会把苏清给元璟!”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元璟噬心而死?”明容冷声问道,随即又补充道,“还有苏清,她也会死!” 湛离欢目光猛的沉了下去。 “也许你会失去苏清,但是只要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明容道。 湛离欢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浑身散发出冰冷之气,要将周围的空气一起冻结。 明容不再说,等着男人自己想通,起身出去看望元璟。 已经过去一日了,只还有两日的时间,她相信,湛离欢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隔壁房间内,元璟倒也冷静,正坐在书案后看书,看到明容,淡淡一笑,“你来了!” 明容问道,“你身体怎么样?” 元璟耸了耸肩,“没有任何异常!” 只要和苏清不相隔太远,他们就和平常人一样,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明容道。 元璟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散的笑道,“等着解蛊的办法,否则还能怎么样?我也不知道那只该死的虫子在哪,总不能把身体全部割开寻找!” 明容笑道,“还能开玩笑,说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 她语气一顿,挑挑眉梢,“可是三日后呢?你想过没有?” 元璟摇头,“没有!”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元璟!”明容正色道,“你听我说,离欢关心则乱,人又固执,肯定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但是你不能,这关系到你的性命,也关系到苏清的性命。” “你、什么意思?”元璟抬头问道。 “我的意思、”明容面色有些尴尬,淡声道,“为了活下去,你只有按照规矩办。就算你讨厌苏清,但为了你们两个着想,你也要牺牲一些。” 元璟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欢少不会同意的!” “那他就舍得不要苏清的命?”明容挑眉。 元璟默然不语。 “他不清醒,但是你要保持清醒,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希望解蛊。”明容继续道。 元璟沉了沉眉,淡声道,“还有两日,也许还有希望!” 明容安抚一笑,淡声道,“是啊,还有两日,也许两日后、会有办法!” 到了下午,苏老那边仍旧没有消息。 午后,苏清端着煮好的茶进书房,见男人坐在矮榻上,没有看书,也没下棋,只靠着软枕垂眸坐着,似是在思虑事情。 “清清!”男人抬起头来,对着苏清温柔一笑。 苏清走过去,“尊上!” “清清!”湛离欢仰头看着苏清,眸光幽深,缓缓道,“我舍不得将你给任何人!可是,怎么办?” 他更舍不得她死。 苏清转身坐在矮榻上,和男人并肩而坐。 阳光照在两人的背上,暖热安静。 苏清转眸看着他,眸光一如既往的清澈,纯净,她笑的风轻云淡,“湛离欢,你不需要把我给任何人,我也不会听。如果我为了活下去,而舍弃肉体,我宁愿死!” 男人眸光一震,刹那幽深似海,浮浮沉沉,又如月华姣姣,他抬手将少女额间的一缕墨发理到耳后,低声笑道,“原来清清这般看重贞洁,那当初舍身救我,是如何的爱重?” 苏清面上一窘,低低道,“所以、有始有终,我不会再接受其他人。” 湛离欢心头热潮翻滚,用力将苏清拥入怀中,“那我就自私一次,不管舍弃什么,都不会放手。你若入黄泉,我必陪伴左右!” 苏清微微仰头吻在他下颌,一双眸子清亮,“好!” 男人呼吸一重,低下头来,胡乱的吻在她脸上,双臂收紧,要将她嵌入身体一般用力。 …… 夜里,湛离欢突然听到开门的声响,他猛然惊醒,起身往外走。 黑暗中,见苏清站在门口,开了门似要出去。 “清清!”湛离欢急唤一声,自身后抱住苏清,“你要去哪儿?” 苏清双目恍惚,被湛离欢一抱,倏然清醒,看了看门外,又转头看了看湛离欢,“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似乎无意识的被召唤,想要去隔壁。 苏清心头突然沉了下去。 白日清醒的时候,她的意识强大,可以不被蛊虫控制,可到了晚上,她睡着松懈之后,蛊虫的意识便占了上风。 至此,她越发的明白蛊虫的邪性。 湛离欢脸色更是阴沉,关上门,将苏清打横抱起往自己床上走。 将少女放在床上,湛离欢紧紧抱住她,声音暗哑,“没关系,以后睡觉的时候我会紧紧看着你!” 苏清突然有些惶恐,她今日能被蛊虫控制行动,那以后是不是真的就会被潜移默化的控制思维意识,让她爱上元璟? 男人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更加用力的抱住她,“不会!清清,那是蛊虫在作怪,你不会喜欢元璟,记住你的本意,你爱的人,不是元璟!” 苏清点了点头,埋进他怀中,“如果我忘了,你要时刻提醒我!” “我不会让你忘的!”男人道了一声,低头重重吻在她唇上。 第三日下午,苏老终于从来鸿阁回来,老太傅也跟了来。 老太傅关切的打量苏清,见她无恙,才放下心来。 元璟在旁边道,“老太傅,你怎么不问问我?” 老太傅呵呵笑道,“你皮糙肉厚,肯定没事!” 元璟…… 生了病才知道自己原来人缘这么差。 “爷爷,太傅,怎么样?可找到解蛊的办法?”湛离欢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老脸色淡下去,“我和太傅找到了关于情蛊的记载,这是纳祜族内的密蛊,书上记载,是当年族长的女儿为了留下一个汉人男子而造出来的一种蛊,那男子在纳祜族中过了一生。” 闻言,湛离欢脸色一沉,既然族长的女儿用了这种办法留住男人,男人肯定是不愿意的,可他在纳祜族中过了一生,说明一直没找到解蛊的办法。 明容也在,眸子一转,不解问道,“这种蛊下在两个男子身上也可以?” 元璟也疑惑的看过来。 苏老和老太傅对视了一眼,老太傅点头,“是,上面记载,男女皆可!” 苏清脸色暗淡,“爷爷,这就说,没有解蛊之法?” “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苏老道。 “怎么说?”湛离欢立刻问道。 “书上记载,当年那个汉人男子在族里留了下来,和族长的女儿成亲生子,但是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两人不可能时时寸步不离,所以那女子又做出了克制情蛊的药,只要按时服药,情蛊可在体内休眠,不会因为寄主分离而狂躁伤人。” 苏老的话说完,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能解蛊,只能克制。 第279章 以血为引 半晌,苏清抿唇道,“能克制也好,只要我和元世子吃了克制情蛊的药,就和常人无异是不是?” 苏老点头,“按古书上说,应该是!” “那这药如果长期服用,对身体有没有害?”湛离欢问道。 “没有什么大碍!”苏老道。 湛离欢点头,“那先服用克制情蛊的药,我已经派人去了纳祜族,希望能找到解蛊的方法。” 在这期间,能克制住便好。 “清儿和元世子服用的药相同,但是清儿的药要以元世子的血为药引,元世子的药要以清儿的血为药引。不知元世子可能同意?”苏老问道。 元璟下意识的看向苏清,眸光一深,点头,“自然同意!” “那好,我先去配制做药的药材,等下来取血!” “我和爷爷一起去!”苏清道。 “好,清儿和我一起来!” 苏老和苏清出去配制药丸,其他人继续在书房里等着。 湛离欢让封九带着老太傅去旁边暖阁休息,屋子里只剩他和元璟、明容三人。 湛离欢负手站在窗前,脸色淡漠,眉宇间染着一抹阴沉。 明容坐在椅子上,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璟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如此,房中一片安静。 直到下人进来奉茶,明容端着茶慢饮,突然一笑,对着元璟道, “虽然有药能克制情蛊狂躁伤人,但是据说中了情蛊的两人能够慢慢两情相悦,心有灵犀,不知道这情蛊在两个男人身上会怎么样?” 元璟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湛离欢,见男人仍旧背对着他们,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冷寒。 他勾唇一笑,淡声道,“传言不可信,两个男人、如何两情相悦?” “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明容半开玩笑的道,“古史中,不是很多两个男人相爱相守的佳话、” “明容!”元璟打断她的话,像某人承诺似的道,“我不喜欢男人,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明容眼尾一扫湛离欢的背影,淡声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以前你经常和苏清作对,我也不相信你们会喜欢对方,但是只要你以后不再讨厌苏清,不再针对苏清就行了!” 元璟唇角勾出一抹淡笑,笑的怅然复杂。 半个时辰后,下人过来向元璟取血。 托盘上放着一个细长的瓷瓶,还有一把刀。 元璟没有任何犹豫的拿起刀对着手腕割下去,鲜红的血流进瓷瓶后,淡淡血气弥漫开。 湛离欢转头看向元璟,眉心紧紧蹙着。 瓷瓶不大,只要半下便好了,等下人拿着托盘而去,元璟将手臂放血的伤口在唇上一舔,动作妖娆,带着几分嗜血的邪魅。 突然间想到这血是给苏清吃的,元璟眸光幽深,波光流转,抬头看去,见湛离欢正好也看着他,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男人脸色沉的能滴下水来。 元璟心生恶意,故意又舔了一下,笑道,“我这血是甜的,不知道你的亲卫的血是不是也一样?” 湛离欢眉宇间顿时沁了杀气,猛的将桌子上的茶盏向着元璟挥来。 元璟伸手平稳接过,放在唇下一抿,挑眉邪肆一笑,“欢少,你现在不能杀了我,我若死了,苏清也活不了!” 不等男人发火,元璟起身冲了出去。 明容摇头道,“自然苏清出现,你们两个人就没消停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为了争一个女子而整日争风吃醋。” 湛离欢脸色微微一变,冷眸扫向明容。 明容胸口酸楚,讪讪一笑,“我开玩笑的!” …… 快天黑时,药丸做出来,苏清和元璟每人一个瓷瓶。 “这药每隔三日吃一次,你们两人的瓶子里都有十粒,够吃一个月的。一个月之后,我再来配药!”苏老交代道。 苏清已经吃了一粒,对元璟道,“元世子现在就可以吃!” 元璟倒出一粒药丸,想到这里面有苏清的血,心头突然一阵发热,未免湛离欢再次发火,忙放进嘴里吞咽了下去。 药一入喉咙,他整个身体似都跟着热了起来。 这是不是代表,从此他的血脉中,也有了苏清的血。 而苏清的血中,也有他的。 这样的认知,让男人心底有些欢喜。 吃过药后,两人试了一下,果然离开一段距离,都没有了之前心痛的感觉。 苏清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证明,药起了作用。 既然有了药,元璟也可以回自己家去了。 其他的,就等着湛离欢派出去的人找到彻底解蛊之法。 天已经黑了,湛离欢派人送苏老和老太傅各自回去,元璟和明容也离开湛府。 暮山院安静下来,灯火初上,院中静谧,一切和从前一样。 只是湛离欢脸色一直不好,饭后一个人站在廊下,灯火照在他欣长尊贵的身影上,驱不走他身上笼罩的黑暗,萧瑟而冷沉。 苏清自房里出来,站在他身侧,淡声笑道,“已经有了克制的法子,应该高兴才是!” 少女眸中光影闪烁,如落了星辰,璀璨纯净。 湛离欢淡淡的看着她,“我会尽快找到解蛊的方法。” 一想到她和元璟同时中了情蛊,吃着对方的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心里便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压抑。 尤其是想起元璟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便更加恼火。 “只要吃着药,就和常人无异,不用太担心!”苏清安抚笑道。 “清清!”湛离欢将少女抱在怀里,有些怅然的道,“为何不是你我二人中了蛊,那便也不用解了!” 他们可以时时在一起,他们可以日日都同房,他也不用在等两年,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讨论成亲的事。 偏偏让元璟那个混账吃了情蛊。 想到这里,男人便火大的想杀人! 苏清安抚的拍了拍男人的背,“就算是你我中了蛊也要解,难不成我们真能一辈子寸步不离?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也不要再埋怨元璟,说起来还是我自己的疏忽大意,连累了元世子,我已经感到很内疚了!” 她没想到月笙会害她。 也许是以前月笙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让她对这个男人虽然不亲近,但也没想过成为敌人。 在湛离欢身边呆久了,日子过的太安逸,前世那些敏锐的警惕性也要消失了。 苏清眸光清凉,她应该时刻保持清醒,而不是依赖湛离欢。 …… 苏清和元璟暂时没事了,睿阳王府中玄宁却被引情蛊折磨的死去活来。 王妃心疼儿子,每天当着睿阳王啼哭,整个王府都笼罩着一层愁云。 睿阳王心中有火,却没处发泄,便指使朝中同党逼迫皇上尽快将太子立下来。 因为玄宁,玄辰被睿阳王也骂了几次,不愿回府,便整日的在外院待着。 他将对苏清的怨气迁怒桃妮,发了狠的折磨,每次都将桃妮弄得遍体鳞伤。 “等我做了太子,得了天下,定要将那些人千刀万剐!”玄辰对于做太子的欲望已经迫不及待。 “公子做了太子,我又该如何自处?”桃妮大汗淋漓,回头问道。 玄辰一鞭子甩在桃妮背上,女子满是伤痕的裸背立刻又多了一道血淋淋的鞭伤。 “我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的女人!”玄辰唇角勾着兴奋而嗜血的笑。 …… 李妈给桃妮洗澡时看着心疼,沐浴后给她上药,叹声道,“大公子之前不是已经善待小姐,怎么又舍得下狠手?” 桃妮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一双眼睛里充满仇恨,“还不是拜她所赐!我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她!” 李妈皱眉,第一次问道,“是谁?” 桃妮将衣服拉上来遮住裸背,冷笑道,“一个夺走我所有的人,终有一日,我会让她付出同样的代价!” 李妈道,“我看出来了,大公子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放过你,你把他哄好了,也少受一点罪!” 桃妮弯眼一笑,“你说的对,等下我便亲自去给大公子熬汤喝!” 桃妮去厨房亲自给玄辰做汤,李妈将屋子收拾干净,突然想起方才桃妮说做汤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对,唯恐她一时气愤做了傻事,忙放下手里的活往厨房里走。 厨房里只有桃妮一个人在,正在碳炉上熬海参汤,用勺子一下下搅着,热气腾腾,女子表情模糊。 李妈推门进来,见桃妮正往汤里方粟壳,忙问道,“这是什么?” 第280章 皇族血脉(二更) “把门关上!”桃妮淡淡道。 李妈忙回身将厨房的门紧紧关好,“小姐,你千万别做傻事!” 桃妮轻淡一笑,笑容氤氲在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我能做什么?我性命都握在别人手中!” 李妈放心下来,“小姐是聪明人!” “放心吧,我只是加了些让着汤更浓郁更香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做!”桃妮笑道。 李妈往汤里看了一眼,错愕道,“这是粟壳?” “嗯!李妈知道?”桃妮问道。 李妈点头,“我女儿病重的时候,大夫曾用此药给她止痛。” 她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惊声道,“大夫说这个东西用多了是会上瘾的,小姐你、” “嘘!”桃妮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面上笑容依旧娇俏,“吃多了才会上瘾,吃一次两次不会的!” 李妈恍然间明白玄辰这段时间为什么来外院来的这么频繁?而且每次来都要吃桃妮亲自熬得汤。 她脸色有些白,意味深长的看着桃妮,“真的不会?” “不会,公子三五日才来一次!放心就是,不会有事的!”桃妮道。 她心里清楚的很,如今她要靠着玄辰,自然不能让玄辰有事,这汤只是让玄辰一直想着她而已,而且每次喝了汤以后玄辰在床上就会格外的亢奋,这会让他以为是喜欢自己的原因。 她需要玄辰越来越依赖她! …… 苏清每隔三日吃一粒药丸,身体安然无恙,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元璟自从那日走后再没来过暮山院,听说正在和老侯爷商量成亲的事,但要娶哪家女子仍旧没定下来,每日都有媒人带着女子的画像上门,元世子挑花了眼,觉得哪个都好,又哪个都入不了他的眼。 天气渐渐热了,苏清和十一在院子里给铁花搭了一个凉棚,旁边便是雪狼的兔子窝。 十一很体贴的在铁花的凉棚上挂了骨头,在雪狼的兔子窝上挂了胡萝卜。 铁花喜欢自己的新窝,围着跳来跳去。 正说笑时,门口侍卫过来,喊道,“苏将军,有你一封信!” 苏清脸上的浅笑顿时僵住,她之前收到过两封信,一封是上官驰绑架爷爷的信,一封是月笙给她的信,每封信都想要她的命,所以如今一听到有个给她信,便觉得没好事。 “什么事?”十一凑过来。 封皮上写着“苏清亲启”。 苏清眸子轻闪,将十一推到一旁,自己走到树下将信封拆开。 “苏清,可否朱雀街万月斋一叙?冒昧邀请,敬请谅解。我会在这里等你。” 落款是,玄回安。 回安,是文贤王的字。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苏清攥紧了手中的信纸,思忖一瞬,决定去见文王。 “十一,我出去一趟,等尊上回来,你告诉他我晌午前会回来!”苏清道了一声,抬步往外走。 “你去哪儿?”十一一把握住她手臂。 “有点事!”苏清淡声道。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不行,尊上吩咐了,以后决不允许你一个人出门!”十一坚决道。 苏清皱眉,“那我带两个侍卫去。” 十一想了想,点头,“也行!” 苏清在自己的兵里,点了两个人,带着一起出了门。 她被下了蛊的事没告诉虎子流非几人,告诉了也于事无补,也免得他们担心。 苏清出了门,上马径直向着朱雀街而去。 万月斋是个茶楼,苏清翻身下马,立刻有小厮将他们的马牵下去。 苏清一进茶楼,一侍卫穿着的男子正在楼下等着她,见她过来,上前问道,“可是苏清,苏将军?” 苏清点头,“正是!” “请随小的来!” 侍卫恭敬的一让,带着苏清上了二楼雅房,在走廊尽头的一雕花门外停下, “王爷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苏将军请进,只是您的两个属下需要在门外等候,请苏将军谅解!” 苏清手下的两个兵立刻抬头看向她,等着她吩咐。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不喊不用进来!”苏清道。 两人垂头应声。 苏清手放在门上,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她一进门,坐在窗前椅子上的男人立刻回头看过来,一身深蓝色锦袍,一张儒雅俊逸的脸,缓缓起身,目光激动、复杂的看着苏清。 这也是苏清进京后第一次见到文王,淡淡垂眸,态度恭敬,“末将苏清,见过文王!” 文王脚步有些踉跄,快步走过来,似想亲手搀扶她,手伸到一半停下,只有些紧张的笑道,“不必多礼,快,这边坐!” “多谢文王!”苏清有礼而疏离,在文王对面落座。 文王目光殷切的看着苏清,倒茶时手微微有些轻颤,双手捧着茶盏亲自放在苏清面前。 “苏清、”文王缓缓开口,“你可知,本王为何叫你过来?” 苏清平静的看着他,半晌,淡笑道,“王爷,是要认儿子吗?” 看到苏清这样风轻云淡的说出来,文王一怔,低头浅浅一笑,“虽然所有人都在瞒着你,可是看来,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是!”苏清坦然道,“我猜到了!” 苏家人为何被抓? 睿阳王找的是什么人? 苏老为何要留在京城? 老太傅为何对她那么好? 关于皇族如今的局面,孝懿太后、文王的那些旧事。 只有稍稍联系在一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很抱歉,现在才来找你,因为之前本王和大司马有个约定,他不想让我告诉你关于你的身世!”文王语气中带着歉意的道。 “那文王为何又找了末将?” “苏清,本王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让你和爷爷受苦了! 苏清轻笑,“王爷若真心内疚,不会等到现在才来认儿子,有些事我们都心知肚明,说了反而让你我都更尴尬。今日您喊我来到底为了何事,直接说吧!” 文王看着苏清,目光有些错愕,如今的情形,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他告诉苏清身世后,苏清会震惊,或者会气愤,痛哭斥责他这些年对他不管不问,然后又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激动,他想好了表达歉意、内疚,甚至是作为一个父亲想念自己孩子的话。 唯独没想到苏清会这样冷静,冷静到惊愕的人反而是他。 他之前想好的那些说辞,也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苏清才十五岁,可是她身上带着十五岁孩子没有的沉稳,还有凉薄。 文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怨我的,我也并不想和你说我的无奈和苦衷,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亏欠了你,这个改变不了。但是,你能给我机会弥补吗?” 苏清垂眸不语。 “苏清,不管怎么样,你是本王的儿子,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早晚是要认祖归宗的!也只有你回来,本王才能最大程度的弥补你之前受的苦。” 苏清抬头,“这是文王自己的意思吗?” 看着苏清透彻的眸子,文王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这是皇上和本王的意思,皇上承诺,只要你回来,立刻立你为太子!” 苏清淡笑,“文王难道没告诉皇上,您的这个儿子,其实是女儿?” “本王如实禀告过皇上,皇上并不在意,甚至以后朝堂稳定之后,可以为你恢复女儿身,你可以成为大楚的女皇。大司马可以是你的皇夫,你们的孩子将来可以继续继承皇位!”文王正色道。 他相信,以湛家在大楚的威望,这个都不成问题。 苏清眸光淡了淡,“这些话文王和大司马说过吗?” 文王点头,“说过了!” “他同意了?”苏清声音微紧。 “没有!”文王叹了一声,“他说,你不适合卷入朝政,所以,并不想让我告诉你的身份。” 苏清垂下眸去,目光映着这桌案上清澈的茶水,反射出潋滟的光芒。 “苏清!”文王再次开口,“你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肩上有你应该负起的责任,所以,你应该回来!” 苏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目光澄澈,淡声问道,“如果文王有儿子,或者皇上有自己的儿子,那您还会想起自己在古榆村尚有一丝血脉吗?” 文王脸色一白,微微垂下头去。 “还有、”苏清继续道,“王爷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苏老。苏老当年带着您退隐山中,放弃了自己最爱的医术,这三十年,他带着家人过的清苦艰难,甚至在花甲之年为了一文钱去给村长家里搬谷米,摔倒在地,无人搀扶。可不管多么困苦,他从未找过您,未向您要过任何报酬。为了王爷,苏老付出了一生,王爷如果想补偿,就好好补偿一下苏老吧!” 文王眉头皱着,心中惭愧,缓缓点头,“本王明白!” 第281章 三更 苏清站起身来,“王爷明白就好,末将的意思想来王爷也很清楚,末将告退!” 说罢,转身往外走。 “苏清!”文王跟着站起身来,问道,“你是因为恨我,才不肯认祖归宗吗?” “不!”苏清摇头,回首道,“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不被人摆布!” 她在朝中没有任何自己的势力,做了太子,不过是皇族的傀儡,或者只能无限的依赖湛离欢。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等苏清一走,文王坐回到椅子上,面色凝重。 看来,就算没有湛离欢阻挡,他也没那么容易认回苏清。 苏清说的他都懂,他只是生下了苏清,却看都未看过她一眼,没有尽过一日当父亲的责任。 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她? 可是他这十几年不回古榆村,没有把她接回来,也是另外一种保护。 如今想认回她,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生在皇室,那么多身不由己,谁又能懂他? …… 苏清骑马回湛府,刚刚出了朱雀长街,便看到迎面湛离欢正纵马飞奔而来,看到她,猛然一勒马绳。 男人紧绷的脸色也放松下来,问道,“你去哪儿了?” 身后有人跟着,苏清也瞒不过,坦然道,“去见文王了!” 湛离欢脸色顿时一紧,方要再继续问,身后突然马蹄声传来,随着一声清喝, “离欢!” 湛离欢转头,见是明容和元璟正骑马过来,很快便到了跟前。 湛离欢已经许久不见元璟,自从他说不许元璟见苏清之后,元璟还真的再未去过暮山院。 元璟一身暗红色长跑,墨发高束,面容俊美绝艳,一如既往的肆意风流,露出几颗白牙嬉笑道,“欢少,真是巧啊!” 湛离欢微一点头,“你们这是去哪儿?” 明容道,“老侯爷说元璟这几日心浮气躁,让我们去云雾寺吃素斋静静心!” 元璟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大概是夏日太燥了!” 从头到尾,他不曾看过苏清一眼。 明容笑道,“离欢、苏清,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吧,明日早上在山上看日出,晌午便下山,不会耽搁太久!” 湛离欢拒绝,“不了,我还有事!” 元璟撇嘴一笑,“欢少不会是怕我吧?” 湛离欢微微挑眉,面色冷淡。 明容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淡笑道,“你们又打什么哑谜呢?离欢,一起去吧,我们都许久不见青云大师了。” “不要勉强了!”元璟打马上前,似笑非笑的道,“欢少是怕我和她的小侍卫在一起呆久了,他的小侍卫会爱上我!” 湛离欢冷冷睨他一眼。 “怎么会?”明容挑眉,“情蛊不是已经克制住了。” 她说完看向苏清,温和笑道,“苏清,一起去好不好?云雾寺的素斋很好吃的,你还没吃过吧!” “多谢郡主邀请!”苏清脸色淡然,“但是属下听从尊上的安排!” 明容只好又看向湛离欢,“离欢,去吧!” 湛离欢看了苏清一眼,点头,“好,走吧!” “太好了!”明容高兴的道了一声,明艳的面孔上眉目飞扬。 四人一起纵马出城,向着南山断指峰上的云雾寺而去。 断指峰在南山的中间,整个山峰的形状像人伸出的手掌,只是少了食指,所以叫断指峰。 云雾寺在半山腰,寺中青云大师德高望重,所以每日都有人来拜佛烧香,祈求神灵护佑。 山路石阶狭窄难行,苏清四人在山脚下下马,将马让侍卫看着,几人徒步向着山上走去。 山路上还有其他去寺中上香的人,行人来来往往,却人人神色肃穆恭敬。 元璟走的最快,明容走在中间,湛离欢和苏清在最后面。 被来往的行人隔开,几人走的不急不缓,只要在傍晚之前上了山便好。 湛离欢握着苏清的手,此时才有机会问她,“文王和你说了什么?” 苏清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淡声道,“该说的都说了!” 湛离欢眸底有些紧张,“那你如何回复的?” 苏清抬起头来,阳光透过山林照在她白净的脸上,精致而纯净,她笑道,“尊上如何回复的文王,我便如何回复的文王!” 湛离欢脚步一顿,停下来幽幽的看着她,唇角渐渐晕开一抹笑意,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 苏清反握住他的手,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 明容回过头来喊道,“离欢,苏清,你们快一些,元璟都要到庙门了!” 苏清下意识的挣开手,稍稍退后一步。 她不惧明容,只是一个大司马,一个亲卫,这样牵着手招摇过市,实在是不像话! …… 四人上了山,天色还早,寺庙里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山庙上空烟香袅袅,大雄宝殿的飞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佛相慈悲、庄严,让人望而生畏。 庙中钟声悠长,盖过了人声喧嚣,似刹那间远离红尘,脱离苦海。 到了大雄宝殿前,明容道,“我要进去上香,你们谁去?” 湛离欢和元璟都不进去,苏清也摇头。 她对神佛心怀敬畏之心,但也不会把诸事寄托在求神上面。 “那我自己进去了!” 明容清冽一笑,抬步向着大殿内走去。 “咱们去后院吧,休息片刻,等下明容会自己过来!”元璟道。 湛离欢点头,“好!” 三人向着后院而去,有沙弥过来,知道他们要留宿,带着他们去住宿的宅院。 白墙青瓦,古木葱荣,后院安静了许多,偶尔能听到和尚诵经的声音,更多了几分禅意。 小沙弥看三人穿着不俗,气质尊贵,便将几人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清幽,干净。 湛离欢和苏清住在东屋,明容住在中间,元璟则住在西房。 元璟并未多寒暄,进了自己屋子休息。 湛离欢和苏清进屋,屋子里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对面放着一张书桌,文房四宝俱全。 整齐而雅致。 桌子上放着清茶,苏清倒了两杯,先递给湛离欢一杯。 “坐下!”湛离欢接过茶盏,握着苏清的手腕,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如果累了,等下我让人将素斋送到房里来。”男人眸光温润如水。 苏清浅笑道,“没有,平时训练比这个要辛苦的多!” 湛离欢抬手抚了一下她额头,目光说不尽的柔情和欢喜,明明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让她从此尊贵无比,可是她偏偏选择不依附权贵,艰难前行。 这是他的女子,他很骄傲! “咚咚!”门突然敲响。 湛离欢放下手,目中柔情也敛去,淡声道,“进来!” “施主!”进来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对着湛离欢双手合十,“住持师父请施主去后堂一叙。” 湛离欢淡淡点头,“好。” 他回头看向苏清,“我去去便回,在这里等着我!” “嗯!”苏清颔首! 湛离欢转身和那僧人出门而去。 苏清自己在屋子里呆了一会,一个人无聊,也出了屋子。 院子里很静,明容没回来,元璟不知道自己的房里做什么。 苏清出了院子,见后面是一片竹林,抬步往竹林里走。 林中更加清净,茂密的竹叶将山寺墙垣遮挡,远远看去,古寺幽幽,佛音缥缈。 林中有一凉亭,亭中满是落叶,苏清随意的找个地方坐下,清风习习,竹香袭人。 苏清靠着廊柱坐着,突然林子中有谈话的声音传来。 苏清歪头看去,微微一怔,自竹林青石路上走过来两人,一个是元璟,还有一穿玉色长裙的女子。 女子薄施粉黛,模样清秀,站在元璟身侧,一副娇羞的样子, “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世子。”女子低着头,脸上的红晕一直到耳根下。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看打扮不像是下人,却谨慎小心的跟在身后,头也不敢抬。 元璟身形风流,面似美玉,声音悦耳,“乔小姐是来上香的?” 女子娇怯点头,“母亲病了多日,我是来为母亲祈福早日康复!” “乔小姐真是孝心可嘉!”元璟唇角噙笑,眼中却有些不耐烦,转头看向山峦,静立不动。 乔小姐也停下,“我在寺中要住两日,抄经祈福,听说世子也喜欢抄经。” 元璟偏头,“你听谁说的?” 第282章 又一个表妹? 元璟偏头,“你听谁说的?” 女子一怔,没想到元璟竟然这样接话? 她父亲是朝中吏部侍郎,知道忠勇侯府世子要选妃,将她的画像也托媒人送进侯府中,多日不曾有回信,下人多方打听,说元世子爱上了佛法,每日在家中抄经,她这才来寺中想听听那些和尚讲经,以便日后见了元璟有共同话可聊。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元璟,女子心中欢喜雀跃,想着也许这一趟寺庙之行,回去之后,她便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妃了。 她甚至想着,这是佛祖给她的缘分和姻缘。 元璟眸子一转,里面满是狡黠的坏水,淡声道,“本世子来这庙里,可不是为了抄经的。本世子是来寻找世子妃的。” 乔金玉脸上一红,紧张的结巴道,“世子妃么?” 元璟俊脸一本正经,“青云大师说,我的世子妃会在云雾寺中与我相遇。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五彩羽衣出现,大声道她是九天玄女转世,为渡情劫而来,要为我生儿育女,我们百年之后一家人成仙登顶,超脱凡世。” 乔金玉愣怔的看着他。 凉亭下,苏清忍不住抿唇失笑。 元璟他的世子妃其实是至尊宝? 前面元璟微微皱眉,满目深情,“乔小姐,你说这是真的吗?” 乔金玉惶惶点头,“青云大师的话,自然是真的!” 元璟怅然一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出现,我觉得青云大师定在骗我,我每个月都要来寺中一次,也不见有这样的女子出现。本世子大概注定要孤独一生了!” 乔金玉看着元璟俊美的脸上露出哀伤的的表情,顿时心疼不已,“世子千万不要气馁,既然大师说了,就一定会有,说不定很快她就来了!” 元璟脉脉看着她,声音温柔,“希望,她能快点出现!” 乔金玉脑子里轰的一响,血气上涌,脸色涨紫, “我想起来还有一篇经文没有抄完,先回去了!” 说罢,对着身后道,“金玲,我们回去吧!” 她身后是和她一起来的庶妹,抬头瞄了元璟一眼,低头应声,“是!” 两女子匆匆出了竹林。 苏清起身,也要回去。 “看了半天戏,这样就走?”身后突然传来淡淡的一声。 苏清停步转身,淡笑道,“难道世子还要属下点评?” 元璟缓步走过来,眸光幽淡的看着她,颔首道,“好啊,那你就来点评一下!” 苏清淡声道,“无聊之极!” “你说谁?”元璟瞪大了眼。 “当然说的是你!人家女子爱慕你,你不喜欢也就算了,何必捉弄人家!” 元璟不在意的笑,“她但凡聪明一点,也不会当成是真的!” 苏清无语,转身欲走。 “站住!”元璟猛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 “什么?”苏清问道。 元璟本是下意识的抓住苏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你、你最近、身体有没有反应?” 苏清挣开他的手,摇头,“没有,一切都好。难道你有什么不对?” 元璟手指间还留着少女皮肤的滑腻,胸口乱跳,忙捂着道,“是有些不舒服,发慌,发闷。” “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苏清凛色问道。 “按时吃了!”元璟立刻道。 “那我帮世子把一下脉!”苏清道。 “好啊!”元璟立刻点头。 两人回到亭子里,石凳上都是落叶,元璟将落叶拂掉,又将自己身上带的帕子铺在石凳上,才淡声道,“坐吧!” 而他自己只随意的坐在满是落叶的石凳上。 苏清诧异的看着他,觉得元璟的确有些不对。 以前的他,哪里对自己这么好? 不是说中雌蛊的人反应更明显些? 苏清目光凝重,让元璟伸出左手,凝神给他号脉。 已是傍晚,夕阳金红,透过竹叶,在少女如画的眉目上落下一层璀璨的色彩,绝美之极。 元璟呆呆的看着,明知道应该转开目光,偏偏一动也动不了,他之前便知道苏清长的好看,却没发现这样动人心魄。 此时的苏清,安静,认真,气质温静的像个女孩子。 这段时间,他极力控制的情感,似刹那间又全部涌上来,他所有的努力,也刹那间功亏于溃。 男人心速加快,气息不稳,苏清自然也察觉到了,微微皱眉,这是什么症状? 为什么她没有? 难道药丸不能控制男人身体内的雄蛊,又开始发作了? “元世子、”苏清抬头,想问元璟一些情况,猛然间便看到他炙热的目光,顿时一愣。 元璟心慌的转过头去。 苏清面上表情越发严肃,“元世子,你体内的雄蛊好像并没有控制住,你对我是不是、”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话不知道如何张口。 她想问元璟,是不是对她感觉不再讨厌,甚至有了好感? 元璟似也知道她想问什么,耳根下滚烫,缓缓点头,看着苏清道,“是不是雄蛊在作怪?” 苏清点头,“应该是,看来要尽快找到解蛊的办法。请元世子记住我之前说的话,如今对我有好感的不是你,是你体内的雄蛊,你不必太在意,如果你讨厌这种感觉,我们可以尽量不见面。” “如果、”元璟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我不见你,胸口更疼,更难过,怎么办?” 苏清思索一瞬,“我回去后和爷爷商量一下,看要不要给你加大一下药量,每两日吃一粒,看能不能控制住?” 元璟浅浅勾唇,眸光深邃,意味深长的道,“好,希望、我还有救!” 苏清点头,“元世子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嗯!” 苏清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起身,并肩往竹林外走。 苏清似在还思索情蛊的事,好看的眉皱着,元璟轻轻转眸看着女子,闻着淡淡馨香,只觉这一段并肩而行的路,是他走的最踏实的。 回到院子,一眼看到湛离欢坐在院子里,旁边还坐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苏清不曾见过,面容姣好,却穿着朴素,不像是她平时在湛离欢身边见过的那些贵族女子。 湛离欢也看到了苏清和元璟,脸色顿时一沉,目光凉凉看过来。 元璟不等湛离欢发火,一言不发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清走过去,淡声道,“尊上!” 湛离欢睨她一眼,声音温淡,“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姨母家的表妹,李小姐。” 苏清心里下意识的冒出一句,湛离欢为何这么多表妹? 舅父家的,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姨母家的。 “馨儿,这是我的亲卫,苏清!”湛离欢又对着李馨介绍。 “见过李小姐!”苏清淡然,有礼。 李馨起身,温柔点头,“见过苏侍卫!” 她其实有些诧异,不过是个侍卫而已,湛离欢竟会这般郑重的给她介绍。 她母亲和湛离欢的母亲的确是亲姐妹,只是她母亲嫁到李家后,李家因为官场上犯了错,被革职贬为庶人,家道一落千丈,而李馨的父亲也因为此事抑郁而死。 她母亲又是个性情怪癖骄傲的人,觉得自己不如湛离欢的母亲,便和娘家人再不来往,一个人带着李馨辛苦度日。 当时两家关系还好的时候,李馨的母亲经常带着李馨去湛府,年少时,在众多表兄表妹中,李馨和湛离欢关系是最好的。 只是后来两家疏远,两人也没有了来往。 李馨今日进山上香,偶然看到湛离欢,想起儿时,激动难抑,才来小院中和湛离欢叙旧。 “表兄,前段时间我写了信给外祖母,忆起许多儿时往事,全部写在了纸上,后来祖母回信,言辞之间,也甚是想念京城。”李馨坐下继续说方才的话题。 湛离欢自从苏清出现,便有些心不在焉,点头笑道,“我也很想她老人家!” “对了,外祖母还提到你喜欢兰香,给了一个配香料的方子,我正好配了带在身上!”李馨一边说着,一边自袖袋里取出一个香膏盒子,“这是我按外祖母的方子配出来的,表兄闻一下,这香味可淡雅。” 湛离欢拿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又放回去,“很好!” “既然表兄觉得好,这个便送给表兄了。”李馨温婉柔媚的笑。 湛离欢本想推拒,眼尾一撇旁边的人,又拿了回来,笑道,“那多谢馨儿!” 苏清看着男人手中的香盒,淡声道,“属下先回房了,尊上和李小姐慢聊!” 说完,不等湛离欢应声,转身进了屋子。 第283章 山夜(二更) 院子里苏清走了后,湛离欢便有些心不在焉,李馨察觉,起身道,“表兄累了,好生歇息,馨儿告辞!” “馨儿慢走!”湛离欢起身送客。 李馨自院子出来,恰好碰到刚回来的明容。 “明郡主!”李馨主动上前打招呼。 “是表小姐,好巧!”明容笑的明艳。 “我来看看表兄。”李馨笑的有些牵强,“郡主是和表兄一起来的?” “是,我们刚到不久!” “山中清苦,郡主是贵人,恐怕一时难以适应吧?”李馨声音温婉。 “我还好,只是离欢在吃食上有些不惯,你知道,他一向挑剔!”明容笑道。 李馨目光闪了闪,“是。郡主回去早些歇息吧,馨儿便不打扰了。” “表小姐请便!” 明容看着李馨走远,唇角抿了抹浅笑,缓步回房。 …… 苏清回到屋子里,靠在门上,透过门窗上的镂空缝隙见外面的人还在相谈甚欢,只觉胸口闷闷的。 慢步走到床上躺下,看着床顶上的轻纱幔帐,苏清皱眉,将被子拉起来盖在脸上。 片刻后,听到门声一响,似是男人走了进来。 湛离欢径直走到床边,抬手将苏清身上的被子撩开,声音慵懒,“怎么了,不舒服?” 苏清垂着眸,“嗯,有些累了!” “那我让人把晚饭送到房里来!” “哦!”苏清闷闷应了一声。 男人将手里的香盒放在桌子上,出去吩咐下人。 苏清下床倒了一杯水,看到那香盒,拿起来打开,放在鼻下轻嗅,香气淡而清新,果然很好闻。 这种香膏可以放在熏香炉里,可以放在琉璃盏上,点了灯火,热气一熏,香味散开,满屋子便都是这种清香。 湛离欢进来,看到苏清在看那香膏盒子,淡声笑道,“你若喜欢便送给你了!” 苏清立刻放在桌子上,摇头,“不要,这是尊上的表妹送给尊上的,我怎么能拿?” 湛离欢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倾身靠近,低声问道,“好闻吗?” 夕阳已经落了,屋子里没有掌灯,光线暗淡,男人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带着些暧昧的亲昵,苏清耳根酥麻,点头,“好闻!” “那你帮我放进香囊里,我日日带着!”男人低笑。 苏清咬了咬唇,猛然回头,“不准!” “什么不准?”男人低下头来,昏暗的光线下一双眸子越发幽深难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苏清脸上微红,呐声道,“不准带着。” “为何?”男人的声音越发的轻。 苏清撩起眉梢看着他,“尊上和这个表妹很熟?” 湛离欢想了想,“年幼的时候再一起比较熟悉。” “那么说还是青梅竹马了?”苏清哼了一声。 男人再靠近,歪头看着她,“清清、吃醋了?” 苏清倏然抬头,男人已经吻下来,将她往怀里一勾,重重的吻着她的唇。 “我很欢喜!”男人声音暗哑,笑道,“榆木疙瘩总算开窍了。” “谁是榆木疙瘩、唔”苏清反驳了一句,再次被男人封住唇,吻着的唇舌纠缠不休。 苏清浑身酥软,靠在他怀里,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闭上眼睛回应。 两人吻的浑然忘我,眼中只剩彼此,再无他物。 “咚咚!”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苏清倏然睁眼,将湛离欢一推。 男人错后一步,皱眉向着门外一瞥,深深吸气,语气不悦,“谁?” “离欢,一起去用饭了!”明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子里黑着灯,她也不敢就这样推门进去,细细听了听,又听不到什么动静。 “我累了,让人等下将斋饭送进来,你和元璟去吃吧!”湛离欢道。 顿了一下,门外才传来明容轻淡的声音,“好。” 脚步声渐远,苏清吁了口气,方要说话,男人转头,捏着她下巴再次亲下来。 “继续!” 苏清,“……” “对了!”男人吻了几下停下来,皱眉问道,“怎么和元璟在一起?” 听他一问苏清想起来,忙道,“元璟的雄蛊似乎没有控制住!” 湛离欢蹙额,“怎么说?” “就是我感觉他有些不对。”苏清思虑怎么开口。 男人眸一转却刹那间便懂了,用力一捏苏清腰身,冷声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苏清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不对,我觉得一定是雄蛊发作了!” 湛离欢脸色发沉,暗暗咬了咬牙,这个混蛋元璟,要是敢借雄蛊对他的清清做什么,他一定让他重新投胎做回人。 他伸臂将苏清轻轻抱在怀里,柔声道,“既然如此,以后你更不能见他,不见面,也许情蛊发作的会慢些。我派去的人已经到了纳祜族,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解雇之法。” 苏清眸光清澈,“好!” 很快有小沙弥送素斋进来,四个素菜,一份清汤,素雅清淡。 屋子里点了油灯,灯芯如豆,微微火光将屋子里照的昏暗不明。 苏清和湛离欢相对而坐,两尺见方的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素菜清汤,两人安静的用饭。 隔着幽暗的光线,湛离欢抬眸看着苏清,唇角不自觉的笑开。 无论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只希望他们能永远这样坐在一起,只要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苏清抬头,见男人灼灼看着她,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一下唇角,“看什么?” 男人伸手过去抚上她的脸,幽眸潋滟炙热,“清清,只有你我便好!” 苏清脸上一热,垂下眸去,抓住他的手放下去,“尊上好好吃饭!” 湛离欢顺手握住她柔软的手掌,脸上挂着温软的笑。 入了夜,整个山寺都安静下来,钟声悠长,在山间低低回荡。 有许多留宿的香客,点烛抄经,倾听山夜,心中除去尘世繁琐,静谧安然。 苏清看了一会佛经,只有里面关于佛祖度化世人的一些小故事能看懂,看的困了,爬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湛离欢端着水盆进来,将少女抱到床上,脱了她的鞋袜,握着她纤细柔软的双脚放在水盆里。 苏清立刻惊醒,下意识的一缩,“尊上?” “这里没有下人,我来伺候清清!”湛离欢单膝跪在地上,握着她的双脚,轻轻揉捏。 她双脚白皙细腻,指甲如贝粉嫩,十分好看,只是脚底满是茧子。 因为他想要她,所以将她安排在身边,可是少女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他也一一看再眼里。 天下再难有这个的女子,不因男人的宠爱便满足,而是一直在刻苦拼搏。 他的清清,值得最好的宠爱和善待。 苏清低着头,看着男人俊美的侧颜,心头涨涨的暖暖的。 男人轻轻揉着她的脚,没有半分旖旎轻佻,只有无限怜爱。 水凉了,湛离欢才拿了软布将苏清的双脚包裹擦干净,放在床上。 男人便用已经凉的水,自己洗了脚。 苏清侧躺在床上,看着男人抿唇轻笑。 湛离欢回头,俊眉一挑,“笑什么?” 苏清眸光如星,笑道,“湛离欢,我们这样,好像最普通的夫妻。” 她说完,脸上一红,淡淡垂下眸去。 湛离欢发现苏清有时候真的很爱脸红,那娇俏的模样,勾的人心里直发痒。 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那普通夫妻夜里洗漱完上了床该做什么了?” 苏清面色发窘,睨他一眼,转过身靠向床里。 湛离欢忍不住想笑,擦了脚,脱了外袍,躺在床上,自背后抱住她。 窗外有山风呼啸,吹的窗纸哗哗作响,如豆的烛火闪烁,似马上就会被吹灭。 空气中有潮湿的气息,有山雨欲来。 “今天见到文王有什么感觉?”湛离欢搂紧了苏清的腰,将她整个身体抱在怀中,额头抵着她的脖颈,低声问道。 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亲密,苏清浑身渐渐热起来,淡声道,“没有感觉。” 的确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知道文王是苏清的亲生父亲罢了。 “那有没有怪我,不曾告诉你,甚至自作主张替你拿了主意?”男人温声问道。 “没有!”苏清低声道。 他处处为她着想,而且最懂她心意,她怎么会怪他? 苏清翻身面对他,温淡笑道,“文王说,他曾经跟你提议,将来我做女皇,你做皇夫,你为何不同意?” 湛府势力再强大,终究是臣,如果按文王说的,那湛离欢的儿子以后就是大楚的皇,湛府便是名正言顺的得了这天下! “他想把女儿嫁给我,我自然高兴。但是我要你嫁给我,不带有任何利益牵扯,只想让你纯粹的做我的妻子。何况我知道,我的清清未必喜欢做什么女皇。”男人目光凝着她,缓缓道。 苏清眸光闪烁,微微仰头,吻在男人的唇上,这一吻代表她的感激。 湛离欢将她抱在怀里,少女身体柔软,玲珑有致,那抹淡淡幽香在鼻尖萦绕,让他全身血液都翻涌起来。 他喉咙滚了滚,哑声道,“如果被感动了,就早点嫁给我,也免得我每日忍的辛苦!” 苏清窘迫轻笑,“佛门净地,清心寡欲才对。” “你往我怀里钻,还要我清心寡欲,没良心的家伙!”男人笑容宠溺,渐渐平复翻涌的情潮,只这样安静的抱着她。 苏清枕在他怀里,听着寺内的钟声,安然入梦。 第284章 三更 次日天还没亮,苏清被湛离欢叫醒,“我带你去看日出。” “日出?”苏清睡眼惺忪,看了看外面还黑着的天色。 “嗯!断指峰很有名的一处景致便是日出,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湛离欢拿了衣服来给苏清穿上。 两人穿好出门,见元璟和明容也起来了。 “正好要去叫你们!”明容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苏清身上,眸底幽暗。 共食同寝,即便是亲卫,也不能说没有问题了。 “走了!”元璟喊了一声,在苏清身上扫过,快步往院外走。 自后山上去,山路崎岖,路上却也有几个宿客要去看日出,有的还打了灯笼。 苏清四人都会武功,身轻如燕,没怎么费力便到了山顶。 所谓山顶,只是断指峰断指的那一处峰顶,而这里恰恰是看日出最佳的地点。 此时天已经微亮,天地交接之处,云海绵延起伏,一丝丝光亮破云而出,渐渐显现出来来。 峰顶还有其他人在,兴奋而带着一丝紧张的期待着。 湛离欢握着苏清的手,淡声道,“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说罢也不招呼元璟明容两人,无声带着她离开。 沿着山顶一路北行,遇到山崖沟壑,湛离欢便抱着苏清飞跃过去,几番兜兜转转,停在一处山石上。 山石像是被刀切割过一样的平坦,横在两个山坳中间,前后都是垂直的悬崖,深不见底,正前方一览无余,正好能看到太阳升起。 湛离欢带着苏清便坐在崖边,脚下山崖直立,云雾缥缈,前方云海涌动,绚丽壮观。 “怕吗?”湛离欢握着苏清的手。 苏清精致的面孔一片温静,弯唇一笑,“不怕!” 男人笑了笑,握紧她的手。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在云海中露出弯弯如月牙似的一角,却光亮璀璨,刹那间将周围的云都照成了金色,瑰丽无双。 云霞翻滚,层层如涛,变幻无穷。 天一点点变得明亮,苏清的眼睛亦跟着泛起光亮,大自然是如此的神奇,如此壮阔,天地之间万物生灵,这一刻变得璀璨如新。 明媚的霞光照在少女精致的五官上,晕出别样的光彩,比云霞更炫美,更动人心魄。 湛离欢眸光深处蕴着灼灼光华,俯身靠近。 琉璃金光在男人的墨发上氤氲出一层高华五彩的光芒,苏清心头似有风拂过,柔软轻盈,缓缓闭上眼睛,等到男人柔软沁凉的唇吻下来,忍不住启口,同他唇齿交缠。 太阳已经完全跳跃出来,光芒万丈,两人便在云海崖颠温柔亲吻,此时心情,唯有天地明了。 …… 元璟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坐在崖边正拥吻的两人。 湛离欢和苏清皆是男子装扮,尊贵俊美,亲昵相吻,看不出任何违和。 映着漫天彩霞,唯美的让人窒息。 大概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更震撼,元璟呆呆的站在那里,良久没动。 风刮过来,吹进胸膛,一片冰凉。 他转身靠在巨石上,心头酸楚如惊涛飓浪拍打胸口,卷着他没入汹涌水波中,呼吸不畅,浑身剧痛。 似乎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这般的将苏清放在了心里。 元璟背对着朝阳,俊美的面孔上笼罩着一层黑暗,胸臆钝痛,半晌,唇角抿开一抹自嘲的嗤笑,纵身而去。 …… 苏清和湛离欢回到峰顶的时候,只有明容还在,起身淡淡的看着两人,“你们去哪儿了?” 湛离欢只问道,“元璟呢?” “他说不舒服,先下山了!” “那我们也走吧!”湛离欢带着苏清先一步往山下走去。 此时又有上山的人,山路上人渐渐多起来。 身后朝霞万里,云光普照。 此时再看半山腰上的云雾寺,更多了几分庄严神圣。 到了寺中,已经开始用早饭,元璟不在饭堂,似一回来就回自己房间了。 “他怎么了?”明容不解的道,“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 “难道是病了?”苏清道了一声,“我去看看!” “让明容去!”湛离欢一把拉住苏清的手腕。 明容在两人的手上一扫,淡笑道,“好,我去看看!” 到了元璟房外,明容敲门进去,见元璟正坐在桌案前抄经。 男人少有的一脸正色,一双美目敛着风华,越发多了几分沉静之美。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明容关切问道。 元璟摇头,“大概是情蛊发作,胸口有些疼,我静一会便好了!” 明容笑道,“怎么不见苏清有异样,反而是你被蛊虫反噬的最严重!” 元璟低着头不说话。 “那好吧!”明容耸了耸肩,“我让人把早饭送到你屋里来!” “多谢!”元璟专心抄经,淡淡道了一声。 “不用!”明容笑了一声出了房门。 湛离欢和苏清还在院子里等着,明容道,“元璟他说情蛊发作,不太舒服,不和咱们一起去用饭了。” 苏清皱眉,果然,元璟身上的蛊比她的厉害。 湛离欢眸光却冷了冷,一瞟元璟的房间,凉声道,“那就让他自己静静心吧!” 说完,拉着苏清的手腕去饭堂用饭。 明容不明白湛离欢为什么生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 …… 吃了早饭,一出饭堂,便看到一个僧人过来,对着湛离欢见礼,“施主,方丈大人正在后堂等候,请施主将昨日未完的棋局下完!” 湛离欢微一点头,转头看向苏清,“要不要一起去?正好为你引见一下青云大师。” 苏清下意识的有些抗拒,摇头道,“不了,属下不懂棋,去了也无事,先回房等着尊上!” “那好,我很快回来!”湛离欢不顾旁人的温柔道。 明容皱了皱眉,微微转过头去。 “施主请!”僧人做出邀请的姿势。 “大师请!” 湛离欢去见方丈了,明容也寥寥无趣,对着苏清淡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前面听青海师父讲经!” “是,郡主自便!”苏清有礼道。 明容淡淡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转眼间便只剩苏清一人,她也不想回房去,便沿着一条石路往后院走,一边欣赏寺内的景致。 郎朗诵经声在寺内盘旋,悦耳清心。 苏清走片刻才发觉自己似迷了路,左右看了看,沿着小路往右走。 突然看到前面有两个女子走过来,在前面路口拐弯,停在一处月亮门外。 是昨日那位李小姐和她的丫鬟。 李家虽然落魄,但贵族的习惯不能丢,比如雇佣下人照顾起居。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清脚步放慢,只听李馨拦住一个出来倒水的僧人,请求道,“师父,我想进后厨做个汤,能不能行个方便?” 原来这里是云雾寺的后厨。 那僧人想来是做饭的,身体虚胖,肥头大耳,身上的僧袍满是油污,脸上也都是油腻,上下打量李馨,皮笑肉不笑的道,“这里是厨房重地,香客是不能进的!” “很快便好,请师父通融!”李馨请求道。 胖僧人眯着眼笑了笑,抬手去摸李馨的脸,“这么好看的小姐还会做饭吗?” 李馨面色一变,猛的将身边的丫鬟拉到身前,讪讪笑道,“一会就好!” 说完推着自己的丫鬟道,“杏儿,你陪师父在外面聊聊,我很快就出来!” 小丫鬟满脸的不愿,却不敢说不,只惶恐道,“那小姐快点回来!” “知道了!”李馨斜了她一眼,快步往厨房里走。 胖僧人拉着小丫鬟往墙后面走,一脸急不可耐,“你叫杏儿?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三岁!” 胖僧人几乎半抱半拽的将杏儿拉到墙后,苏清站在一棵树后,正好能看到他将杏儿压在墙上,手伸进她上衣里。 杏儿眼中含泪,不敢喊叫,只不断的向着厨房门口张望,盼着她家小姐能快点出来。 人性使然,不管如何清净神圣之地,都会有这种败类。 苏清眸光一转,见斜路上有两个僧人抱着经卷要去前面佛堂。 她纵身上了树,一棵石子呼啸而去,打在一个抱着经文的的僧人后脑。 那僧人一惊,猛然回头,旁边人问道,“怎么了?” “有人偷袭我!”被打的僧人惊呼了一声,向着风声来的方向快步跑来。 两人还未到苏清藏身的树下,便看到墙后有异样的声音,大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正猥亵杏儿的胖僧人一惊,慌忙放开杏儿,往后跑了几步,猛的一蹿上了墙头,跳到厨房里面去了。 苏清冷哼,胖成这样还挺灵活! 第285章 争执 杏儿也吓了一跳,忙将衣服拢好,吓得呆在那里不敢动。 两个抱着经文的僧人跑过来,见是一个姑娘,忙低头见礼,“施主!” 杏儿惶惶点头。 两个僧人左右看了看,看不到什么异常,只好道,“这里是厨房后院,是不允许香客过来的,如果施主是上香的还请去前面佛堂!” “是,是,我知道了!”杏儿白着脸结巴道。 两个僧人点了点头,才转身而去。 等两人一走,杏儿长长吁了口气,顺着墙根,小心走到厨房后门那等着她家小姐。 苏清一直爬到树顶上,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向着他们留宿的院子飞身而去。 回了院子,湛离欢和明容都没回来,元璟还在房里抄经。 如果抄经能抑制情蛊,到是个不错的法子,也免得这位元世子到处撩骚。 苏清自己坐在院子里,倒了一杯茶闭目养神,风比早晨大了,天上风卷云涌,时晴时阴。 看早晨的朝霞,定是要有山雨。 苏清仰头眯眼看了看,想着吃了晌午饭要赶快下山去,免得被大雨拦在这山上。 正想着大雨,门口有人走了进来,问道,“有人吗?” 苏清转头看去,见是李馨,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后面跟着那个小丫鬟。 苏清脸色微淡,“李小姐!” “是你啊!”李馨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张望,“我表兄在吗?” “尊上和方丈大人去下棋了!”苏清道。 “哦!”李馨有些失望,只得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劳烦苏侍卫将这个给表兄,寺里素斋清淡,没什么味道,馨儿特意去厨房做了一餐饭,让表兄尝尝。” 她说罢又忙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告诉表兄这是我亲手做的!” 苏清瞥了那食盒一眼,脸色冷淡,“尊上喜欢这里的斋饭,不必另外准备,麻烦李小姐再拿回去吧!” 李馨一怔,似是没想到被一个侍卫拒绝,脸上有些不挂,沉了脸道,“我只是让你转交一下,你一个侍卫好大的权利,竟敢代主子说话!” 苏清勾唇一笑,“李小姐似乎也没有命令我帮你转交的权利!” “你!”李馨气的脸色发白,娇躯轻颤。 “苏清!”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喝,明容走过来,一身英气,淡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表小姐无礼?” 李馨咬了咬唇,怅然冷笑,“我们李家虽然落魄了,但毕竟也是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如今被一个侍卫轻视侮辱,实在让馨儿心寒!” “表小姐不要这样,苏清她性情直爽,定不是有意的!”明容安抚一声,看向苏清的目光带了些冷意,“苏清,向表小姐认错道歉!” 苏清淡淡的看着明容,“郡主,你可知这饭菜是如何做出来的?我们家尊上不会吃的,我只是让李小姐带回去而已,有何错?” “苏清,你真的过分了!”明容目光清冷,“不要以为离欢宠着你,就如此张狂!” 李馨脸色一白,她当然不知道苏清看到了她用自己的丫鬟色诱那胖僧人的事,以为苏清是嫌她身份低微,不配给湛离欢做菜,眼睛发红,冷声道,“我如何做的饭菜?我手洗的干干净净,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小姐,难道还比不上你?” “你还真比不上她!”一声散漫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三人转头,见元璟不知何时在屋子里出来,此时斜斜靠着乌木廊柱,双手环胸,桃花眸沁冷。 李馨眼珠一转,面容立刻变得温婉,福身道,“馨儿见过元世子,许久不见世子,世子一向可好?” 元璟走过来,唇角勾着纨绔的笑,“不要一口一个世子,本世子和你没那么熟。” 李馨顿时脸色煞白,尴尬的无地自容。 “元璟!”明容凛色道,“你不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我不出来,就有人被欺负了!”元璟冷哼。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李小姐一起欺负苏清?”明容目光冷冽。 “难道不是?”元璟嗤笑,“做个饭别人就一定得收下?不收下便是侮辱,便是张狂,这是什么道理?” “可这是李小姐对离欢的一片心意,苏清有什么权利代替离欢拒绝?” “苏清是欢少的亲卫,可以代表他,这有错吗?” “元璟!”明容脸色青白,气怒之下想也不想的便道,“你中了情蛊,难不成也真的喜欢上了苏清?” 以前元璟是如何憎恶苏清的,从没想到有一日元璟会为了苏清训斥自己。 元璟脸色一僵,咬牙道,“明容,你胡说什么!” 苏清声音清寒,“明郡主,请您说话注意一些,不要牵扯旁人!” “好!”明容点头,冷声嗤笑,“如今连你也能教训本郡主了!” “郡主!”李馨小心的握住明容的手臂,“不要再为了馨儿争论了,你对馨儿的恩情,馨儿感激不尽。可谁让馨儿如今身份低微,即便是一个侍卫,也能随意的欺负。” 元璟一身冷戾,“你倒是说说苏清怎么欺负你了?” 明容将李馨护到身后,“怎么?元世子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打人又怎样?有人在这里故意卖惨,颠倒黑白,挑拨离间,本世子恨不得一巴掌打飞出去!”元璟满目杀气。 李馨瑟瑟一抖,藏在明容身后,慌声道,“郡主!” “放心!”明容冷冷和元璟对视,“我在这里,没人敢伤的了你!” “出了什么事?” 湛离欢站在院门处,缓步走过来,在几人面上一扫,目光冷沉。 “表兄!”李馨立刻哭了出来,上前一步,“是馨儿不好,馨儿以后再不来见表兄!” “到底怎么了?”湛离欢皱眉看着她。 苏清元璟明容三人皆不说话。 李馨抽泣道,“是我惹的事!连累了郡主!” 她回头歉意的看了明容一眼,抬手拭泪,柔弱可人,“是我担心表兄在寺里吃不惯,所以去后厨做了几道菜来。表兄不在,您的亲卫说馨儿手不干净,不配给表兄做菜,让馨儿拿回去。郡主看不过,替馨儿说了几句话,没想到惹恼了您的侍卫和元世子,被他两人一起训斥,馨儿连累郡主被侮辱,实在是愧疚难当。” 元璟气愤道,“苏清何时说过你手脏这种话?故意卖惨还要加上添油加醋,李小姐这装柔弱的本事实在让本世子刮目相看!” 李馨哭的越发厉害。 明容冷笑道,“方才只有苏清和李馨在,元世子在房里,又何如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如何知道苏清没有说过?难道你在房里,却一直关注着苏清不成?” 她话音一落,湛离欢脸色果然又沉了几分,冷眸瞥向元璟。 元璟看着明容的目光沉了沉,“明容,你我相交二十年,我竟不知道你原来还会借刀杀人!” 明容脸色微微一白,“我说错了吗?” 李馨拿着帕子拭泪,在元璟满是怒气和苏清俊俏的面孔上一转,立刻附和道,“元世子一出来便冲着馨儿和郡主发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侍卫是元世子的亲卫?让世子这般紧张的护着!” “够了!”一直没出声的苏清突然清喝一声,在明容和李馨面上一扫,转身将李馨放在石桌上的食盒拿过来扔在地上,对着李馨淡声道,“我说尊上不会吃你做的饭,并不是嫌李小姐手脏,而是嫌你心脏!” 李馨一怔,两眼瞪着苏清,“你、你竟敢辱骂我?” “是你自己侮辱了你的身份!”苏清面色冷淡,在她身后丫鬟身上一瞥,“李小姐是如何求的那个满身油腻淫色的僧人,还需要我说明白吗?” 李馨面色大变,如遭雷击,惶恐的看着苏清。 明容听到苏清的话,又见李馨这番模样,便知道这中间有事,冷声问道,“什么僧人?到底怎么回事?” 李馨面色青红交替,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苏清转目看向明容,“所以,郡主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有时候您认为的正气凛然,未必就真的站在了正义的那一方!” 明容脸色雪白,冷冷的看着苏清。 元世子冷笑,“还有,看上去的柔弱,也未必是真的柔弱!” 李馨身体一颤,头垂的更低,看也不敢看湛离欢一眼。 这半晌,湛离欢也听明白了,冷眸看向李馨,声音淡漠,“你我十几年不见,看来馨儿早已不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馨儿。既然如此,以后也不必相见。苏清说的没错,我并不喜欢别人随便做饭给我吃,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算轻视侮辱你,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 李馨不可置信的看着湛离欢,羞窘难当,提着食盒哭着跑出去。 第286章 什么孽缘(二更) “你们两人也请记住!”湛离欢一扫元璟和明容,语气凉薄,“苏清说的话就是我说的,不需要别人来指责她做的对不对!” 明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轻颤,哑声喝到,“湛离欢,你这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湛离欢神色冷漠。 明容踉跄后退,面上带着悲怆,寒声道,“我懂了,我们对你来说都是外人,只有苏清是你最亲近的人!” 她眉目中俱是愤然和伤心,“湛离欢,我问你,我们几十年的情义和苏清相比,哪个更重要?” 湛离欢握住苏清的手腕,冷淡看着明容,“明容,我并不希望你拿此和苏清比较,如果一定要选、” 湛离欢举起苏清的手,“我的意思,够清楚吗?” 苏清眸光一震,转头看向湛离欢。 明容更是愣怔的看着他,刹那间眼泪蹦出,她转身而去,跑的飞快,几个起跃消失在院落之中。 元璟皱眉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沉声道,“我去看看明容!” 他知道明容自很早之前便开始喜欢湛离欢,一心等着有一日嫁入湛府,如今多年情意破灭,自然悲恸绝望,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何况,他也不愿站在这看到那两人深情的样子。 呵! 这到底都是什么孽缘! 元璟说完,追着明容而去。 刹那间,院子里只还剩苏清和湛离欢两人。 苏清心头沉重,佛门本是清修之地,反而更多了痴恨纠葛。 湛离欢抬手抚着苏清的脸,柔声道,“不关你的事,所以不要多想。我和明容之间,有些话早晚是要说清楚的!” 苏清缓缓点头,明白湛离欢的意思,有些事当然是及早说开更好,对明容来说也是好事。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明容的地方,情爱本就是不分谁来的早晚,不分认识的时间长短。 只是恰好那个时间,恰好那个人出现,措不及防的便动了心。 …… 元璟在云雾寺下山的路上追上明容,一把拉住她,“明容,你去哪里?” 明容还在气愤当中,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你管我做什么?你不是也已经被苏清收买,站在她那一边和我作对!” 元璟皱眉道,“我并没有帮着苏清和你作对,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帮助那个李馨?苏清明明是无辜的!” “无辜?”明容冷笑嘲讽,“她无辜吗?我帮着李馨的时候她不把事情说清楚,任由咱们几个争吵,等到离欢来了,她才说出事情缘由,让我变成了帮凶、恶人,她心机如此深,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元璟俊颜微沉,“不,苏清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开始不说,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而且若不是你们咄咄逼人,我想苏清为了给李馨留几分颜面,也不会把事情说出来!” “好、好、好!”明容气怒之下,连声说了几个好字,“我是恶人,是我是非不分,你们都是无辜的!我现在便走,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明容!干嘛说气话?”元璟再次拦住她,“我和欢少说了多少次断绝往来,还不是几日便忘记了之前的话,十几年的情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十几年的情分在离欢眼里一文不值!”明容哽声道,含泪看着元璟,“你不恨苏清了对不对?你接受她了?” 元璟好看的眉皱在一起,“苏清、其实很好!” 明容惊愕的看着元璟,伸手将元璟推开,飞身向着山下而去。 元璟转身,看着明容悲愤的背影,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他了解明容的感受。 喜欢,却得不到,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远远看着。 可又如何能做的到心如止水? 明容不是被苏清伤了,是被湛离欢伤了! 明容先下山了,苏清三人本想吃了晌午饭也回城,没想到,刚到午时雷声轰鸣,由远及近,不过片刻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彼时,众人都在用午饭,看到天降大雨,纷纷发愁等下该如何下山。 湛离欢和苏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山峦、古寺,都被淹没在水雾之中。 元璟站在旁边,皱眉道,“不知道明容下山了没有?” 这么大的雨若被阻在山上,十分危险。 湛离欢淡声道,“以她的速度,应该已经下山了!” 山下有客栈,也有避雨纳凉的茶棚,她只有下山了,找个地方躲雨是没问题的。 “当时我应该一起和她下山!”元璟有些懊悔。 “现在后悔也没用!”湛离欢道。 好在明容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她上过战场,带过兵,有一身武艺,况且山下还有他们的侍卫。 饭堂里坐满了人,大多都是香客,正议论纷纷,讨论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 正喧闹时,突然饭堂的门被人打开,一穿着蓑衣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看着众人一怔,随即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去,露出里面五彩霞衣。 乔金玉? 苏清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元璟。 元璟转过头来,对着她看好戏的微一挑眉。 乔金玉瑟瑟看着众人,待看到窗前的元璟,顿时精神一震,鼓足了勇气,大声道, “我、我本是九天玄女,是天上来的仙女。” 大堂内众人一愣,随即哗然大笑。 乔金玉满脸羞红,咬着唇继续道, “我是九天玄女,为渡情劫下凡,为的,就是、就是找到意中人,然后为他生、生十八个孩子!” “哈哈哈哈!” 众人笑的越发厉害,笑的前仰后合,有人喊道, “这姑娘莫不是中邪了?” 突然“噶”的一声雷响,闪电滑过长空,加上屋内的情景,无端便多了几分诡异。 “难不成真的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不要胡说,这里是佛门圣地,有佛祖保佑,哪来的脏东西?” “可你看这雷声,一个接一个,莫不是就是来劈她的?” “说的怪吓人的!” …… 众人对着乔金玉指指点点,她走过来,对着人群里道,“我真是九天玄女,我是来渡情劫的,你们相信我!” “我是来找意中人的!” 人们见她有些疯魔,忙往后退去。 有人喊道,“快端盆鸡血来!” “这里是佛堂,哪里有鸡血?” “那端些屎尿来,也能管用!” 有好心人,冒雨出去,提了一个没倒的恭桶来,大喊一声,“全部让开!” 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那位好汉,几步上前,一踩凳子,猛的将手里的恭桶对着乔金玉自头顶上倒下去。 “哗!” 整个饭堂都被臭的安静了。 乔金玉一身的屎尿,呆呆的站在那里傻了眼。 为什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她说了那些话后,元璟冲过来,抱住她,说他就是正在等她的意中人。 为什么元璟没有出来,却出来一个人泼了她一身的屎! “啊!”乔金玉大叫,猛的转身对着大雨冲了出去。 她妹妹乔金玲跑过来,给她撑着伞,带她回后院。 饭堂里的人松了口气。 “没事了,妖魔邪祟被熏跑了!” “你看这雷也不打了,雨也小了!” “果然是佛门圣地,鬼怪一下子被赶跑了!” …… “噗!”元璟笑了出来,转头冲向窗外,掩唇忍笑。 苏清斜他一眼,“元世子还笑的出来?” 元璟猛然想起之前苏清骂他因为身份胡作非为,将别人视为草芥,忙解释道,“这个乔金玉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和她娘一样行事阴损,我这是替天行道。” 湛离欢转目看过来,“怎么回事?和你有关?” 元璟耸了耸肩,“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他胡乱说了几句话,那乔小姐就信了,是她自己被想嫁入侯府的虚荣蒙了心。 这些女子真的喜欢他吗? 他在京城中的名声并不好,纨绔风流,行事乖张狠戾,那些拼命想嫁入侯府的女人要么看中了他的美色,要么看中了侯府的权势,总之都是肤浅之极。 他要娶的妻子,不会被他的外表迷惑,不因他的家世而奉承,性子坚韧而纯净,性情禀直却良善。 额…… 似乎又回到某人身上了,元璟不由得皱眉,看来这情蛊果然越来越厉害。 第287章 三更 僧人和几个香客正在打扫饭堂,满室的臭气,正好雨也小了些,苏清三人干脆回自己院子去。 下着雨无法下山,只好等雨停。 下午的时候,湛离欢的隐卫上山来回禀,明容已经回家了。 元璟一直在担心明容,听到隐卫回禀,才放下心来。 他不敢呆在湛离欢房间里,回自己屋子继续抄经。 下着雨,天气暗沉,湛离欢坐在蒲团上摆好了棋盘对着苏清招手,“清清,来,陪我下棋!” 苏清泡了一壶茶放在小几上,看了看,缓缓摇头,“不,没兴趣!” “那坐在这里看着我下棋!”湛离欢拉着苏清的手不放。 苏清自己也无聊,房间里除了经书便是经文,大多她都看不懂,所以听话的坐在湛离欢身边看他自己对弈。 男人双手对弈,下出来的棋局风格却完全不同,苏清看了一会,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窗外细雨沙沙,一直未停,屋檐雨帘如幕,隔断了远处水雾茫茫的山峦。 钟声在雨中响起,古老而悠长。 苏清睡着了,侧卧着身体,头枕在男人腿上,睡的很安稳。 湛离欢一手抚着她细白的脸,一手下棋,姿态高华,气质尊贵,若手下有乾坤,运筹帷幄这凡世,唯有偶尔低头看向少女时,眸中风华内敛,只剩温柔缱绻。 苏清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她睁开眼睛,一下子没能适应屋里的黑暗,还有些朦胧。 湛离欢却喜欢她此刻的温软依赖,俯身捏着她下巴轻吻。 苏清又合上双眸,微微仰着头和男人唇舌相戏。 屋里没点灯,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唯有窗外雨声淅沥作响,置身于这古韵悠长的古寺中,和男人久久吻着对方,苏清脑子里有些恍惚。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便经历过这一幕,依旧是眼前的男人,在这黑暗的香房中,这般亲密的拥吻。 是什么时候呢? 那样清晰,又那样遥远! 似感觉到少女有些走神,男人在她唇上轻轻一咬,昏暗中幽眸深深的看着她。 苏清皱眉躲开,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湛离欢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声音也有些低沉暗哑,“大概酉时了!” 天黑了,雨还没停,看来今天不能下山了。 两人正静默的听雨,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疾步过来,随即敲门声响起。 “我去开门!”苏清道了一声,穿了鞋子过去。 门打开,一股潮湿的雨气铺面而来,外面站了个小沙弥,手里提着食盒,“施主,小僧给两位来送晚斋。” 苏清忙打开门,让他进来,谦声道,“劳烦小师父冒雨前来!” “施主客气了!”小沙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昏暗中对湛离欢双手行礼,“方丈大师交代,有雨不宜下山,还请施主安心在寺中住着!” 湛离欢淡淡点头,“劳烦方丈记挂!” 小沙弥又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去。 苏清关门的时候看到还有一僧人自元璟的房里出来,看样子是一同来送晚饭的。 点了灯,屋里有了光亮,苏清将素斋自食盒里取出来,一样样摆在桌子上。 依旧是四个素菜,一份清汤,但是素菜做的很精致,像是特意做的,不像饭堂里给那些香客的大锅饭。 苏清挑了挑眉,果然,湛离欢到了哪里也是能享受特殊待遇的。 两人落座安静吃饭,虽是素菜但味道也极好。 湛离欢却皱眉道,“总是和你做的差一些味道。” 苏清夹了豆干给他,笑道,“大司马大人,在这里,还下着雨,能有这样的吃食已经很不错了!” 湛离欢将豆干放进嘴里慢嚼,温浅轻笑,“这豆干就不错!” 苏清抬头看他一眼,浅浅勾唇。 吃完了饭,湛离欢拖着苏清和他下棋。 然后一个晚上都能听到苏清悔棋的声音, “不对,我放错了,要悔一个棋!” “好!” “等下,我再悔一次!” “好!” “这里,我记得这里这个棋是我的,你是不是动了?” 湛离欢将自己的棋取回来,“你放一个!” 男人一直耐心温柔,让苏清悔了一次又一次,将一盘棋下的乱七八糟,下了一个时辰还没下完。 …… 睡觉的时候,苏清窝在湛离欢怀里,听着外面雨声更大了。 若这样下去,恐怕明日也走不了。 苏清心中焦急,男人却一片安然,搂着她腰身,低声安抚,“既来之则安之,天要留客,你我便安心等着!” 苏清缓缓点头,听着雨声,缓缓入眠。 大雨一连下了三日,水流成洪,滚滚向着山下涌去。 苏清偶尔出去,听到有的香客的担忧, “这样的大雨,恐怕河水要涨了不少!” “山下的村子恐怕也被淹了!” “真是天灾啊!” …… 苏清仰头看着暗沉的天空,和所有人一样,希望天气能尽快放晴。 上山的第五日,雨终于停了,苏清湛离欢元璟三人下山。 走的时候,李馨送给湛离欢的香盒还放在桌子上,湛离欢却看也未看。 骑马回城的路上果然见到有堤坝被冲毁,两旁的庄稼也全部被淹没。 回到城里,林城带着人正在城门处等候,看到元璟忙迎上来。 定是老侯爷担心了,一早便派人来城门守着。 “欢少,我先回去了!”元璟笑了一声,眼尾扫了苏清一眼,调转马头欲离开。 “元世子!”苏清突然出声。 元璟立刻勒马,回身,“什么事?” “如果世子体内的雄蛊没有办法克制,身体不适,请一定来找我,我和爷爷再想办法!”苏清正色道。 湛离欢冷色微沉,冷冷睨着元璟。 元璟一双桃花眸中隐者潋滟的光芒,勾唇一笑,“我知道了!” 说吧,踢马而去,身后墨发飞扬,风流肆意。 湛离欢一揽苏清腰身,将她放在自己马上,纵马而去。 回到暮山院,公文已经堆积如山,苏清帮着湛离欢审批,发现有工部请求兵部派兵支援,抢修堤坝的折子。 苏清将这些折子挑出来,湛离欢最先做了审核批阅,让最近的驻扎兵营派兵过去。 一直忙到深夜,湛离欢让苏清先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看公文。 湛离欢不在,苏清睡的不太踏实,醒了几次,一直到四更天,听到男人回来,苏清突然惊醒。 男人直接转过屏风过来,上了榻,紧紧抱住苏清。 这次苏清没将他推开,闭着眼睛装作还在熟睡。 很快,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苏清微微睁眸,握紧他揽着她身体的手。 次日,苏清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身边,早早的去书房了。 苏清先去了厨房,看了看厨房里做的早饭,挑了几样湛离欢喜欢吃的,又搭配了几个开胃的小菜,端着送去书房。 湛离欢抬头看过来,并不见几乎一晚没睡的疲态,仍旧风华清俊,缓缓笑道,“下人又偷懒了?怎么要你端过来?” 苏清没答,只温声道,“先过来吃饭!” “好!”湛离欢搁下笔,起身过来。 湛离欢尝着酱瓜的味道不错,多吃了几口,问道,“这是你做的?” 苏清摇头,“是厨房里做的,不过我用调料又重新拌了一下!” 湛离欢点头,“怪不得,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很好!” “你若喜欢,我多做一些!”苏清道。 “好!” 男人心里美滋滋,苏清说的是你,而不是尊上,所以她给他做菜,只是给他做的。 两人吃过饭,休息片刻,继续审阅公文。 突然封九进来报,元世子来了 苏清有些错愕,元璟以前多日不来暮山院了,一大早上过来,定然有事。 “让他进来!”湛离欢淡声道。 元璟快步推门而入,目光装作自然淡定的扫过苏清,看向湛离欢,“明容受伤了!” “怎么了?”湛离欢眉头微皱。 元璟今日早上才知道,那一日明容独自下山,到了山下便开始下雨,她不顾侍卫阻拦,冒雨骑马回城,路上因为大雨,山石滑坡,她的马陷入泥坑,她也被山石撞伤了腿。 侍卫将她带回京城,明府连夜请了太医去给明容治腿,之后明容又染了风寒,在床上已经躺了几日。 她不愿湛离欢和元璟为她担心,才让侍卫回禀自己安全回城。 可是这几日她情绪一直不好,也不配合太医用药,明夫人见她和元璟几人一起去上香却独自冒雨回来,又一直心情忧郁,猜到和湛离欢有关,便去了忠勇侯府,问元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璟自是没有说,只答应明夫人带着湛离欢去看望明容。 所以,等明夫人走了后,便急匆匆来了湛府。 第288章 坦诚 “明容已经病了多日了,明夫人很着急,我们赶紧去吧!”元璟急声道。 湛离欢脸色沉淡,“她不肯喝药,我去了她便喝吗?” 元璟皱眉,“你明知道,她是因为你才、” 他话音一顿,看向苏清,欲言又止。 湛离欢抿了抿棱角分明的薄唇,“那我更不应该去!” “就算是明容她一厢情愿,可是我们多年的情分在那,你真忍心看她如此惨状而不顾?”元璟冷冷看着他。 湛离欢嗤笑,“她如何惨状?不顾大雨贸然回城,是不冷静,如今有伤而不治,是不明智。如果造成这一切原因的人是我,今日我去了,她便喝药,配合太医治伤,那以后呢?是不是每次都需要我去安抚,她才会善待自己?” 元璟怔在那。 “你去吧,告诉她,身体是她自己的,除了父母,任何人都不会对她负责!”男人面色寡淡、语气冷漠。 元璟嗤笑,“说了半天,你还是不将她放在心上,否则哪会如此冷静?还是你还在气明容帮助李馨斥责了苏清?” 湛离欢面色无波,“和苏清无关!” “怎么会是和她无关?”元璟哼了一声,上前去拉扯苏清,“你不去,我便带她去!” “你带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苏清去向她赔礼道歉?”湛离欢一把握住苏清的手,神色冷厉。 “你不是说苏清是代表你,你不去,我就带她去!”元璟拉着苏清的手臂不肯撒手。 “放开她!”湛离欢气势一冷,猛的挥臂拍向元璟。 元璟拂袖,半空中和湛离欢罡气一碰,两人手臂皆震了震,却又默契的同时避开了苏清,免得伤到她。 “好了!”苏清出声喝道,挣开两人的桎梏,向后退了一步。 “苏清,我并非有心为难你!你若真的和欢少两情相悦,那好,我接受欢少断袖的事实,但也麻烦你和我去见明容,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她还一直挂念着欢少,误了自己,也总是在无意中伤害了你!”元璟道。 苏清脸色蓦然一红。 断袖? 原来她和湛离欢的关系旁人早已都看清楚,还将两人都当成了断袖。 湛离欢俊脸一沉,冷斥道,“元璟,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不是你亲口跟我说的吗!”元璟意味深长的看着湛离欢,唇角勾着凉笑,心头却满满都是酸涩。 “好!”湛离欢点头,“我和你去,把事情和明容说明白!” “这样最好!”元璟眸光寒凉,转身而去。 湛离欢深吸了口气,对着苏清道,“你留下,我去解决!” 苏清淡淡点头,“你去看看郡主吧,那一日我们的确不该让郡主一个人下山!” “我去看她可不是为了这个!”湛离欢冷哼,“拿自己身体做威胁,明容她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苏清当然听的出,湛离欢对明容也非全然不在意。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湛离欢和元璟去明府了,苏清站在窗前愣了一会神,回到桌案前继续看公文。 看了不到两本,突然门被推开,封十一脸色焦急的跑进来。 “尊上呢?”封十一问道。 “尊上去看郡主了,有事?”苏清起身。 “有份急函,需要尊上尽快做批复!”十一手里拿着一份公函。 “我看一下!”苏清走过去,将公文接在手里,一目十行,急速的看完,面色顿时变得凛然。 城外凤阳县下一处堤坝被冲毁,附近山村被淹没,还有很多百姓被围困在山上,等着救援。 事情不能耽搁,苏清立刻道,“我现在带着燕骁铁骑赶过去,如果后期还需要增派救援人员,我会尽快发信回来!” “苏清,你不能去,太危险了,还是等尊上回来做决定!”封九急声道。 “尊上回来也要派人去,何必要等着?”水火无情,现在时间便是生命,那些被困的人正焦急的等着有人去救他们,何况她前世便参与过水灾救援,有一定的经验。 “可是尊上、”封十一还是觉得不安。 苏清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放在桌案上。 “告诉尊上,我带兵救了人就会回来,让他不必担心!” 她说完,立刻回房,拿了自己的将令,换上军袍,快速向着校场儿去。 封十一总觉得不妥,见苏清如此坚决,也只能同意。 到了校场上,苏清用了最快的时间点兵,然后带着所有燕骁铁骑出了校场,一路急奔,向着凤阳县而去。 …… 这边,湛离欢和元璟已经到了明府。 明夫人看到湛离欢来了,又惊又喜,忙亲自带着两人向着明容的院子走去。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还从来没这样执拗过!” “从那日回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问了也不说话,我和她爹都担心死了!” “你们来了就好,她从小和你们两个感情好,你说话,她一定会听的!” …… 明夫人一边说一边拭泪,面上满是担忧。 玲珑远远的看到几人过来,忙进去禀告,明容正躺在床上看书,闻言眼睛里有了些神采,让玲珑拿了外衫给自己换上。 等湛离欢和元璟到的时候,明容已经穿戴好在屋子里等着。 “容儿,离欢和元世子来看你了!”明夫人高兴的喊了一声。 明容面上带着些憔悴,抬眸在两人身上一扫,放下书,淡声道,“坐吧!” 明容的闺房和普通女子的一样,一张红木雕牡丹大床,淡绿色的床纱轻幔,四角垂着东珠美玉等挂件,旁边是黄花梨嵌银的衣柜,窗下放着美人榻,旁边是铜镜妆台。隔着一道镂空屏风,外室是书案和八仙桌。 桌子上荷花镂空香炉里燃着上好的紫檀香,烟香淡雅,清新。 和其她女子唯一不同的是,在明容的床头上挂着一柄宝剑,剑柄上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是明容十四岁那年生辰,湛离欢送她的生辰之礼。 “快上茶!”明夫人喊了一声。 玲珑已经端着茶进来,放在湛离欢和元璟面前。 “你们聊,有事喊我!”明夫人道了一声,对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带着下人退出去,将门关好。 明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又将书拿了起来,淡声道,“我没事,养几日便好了!那日是我自己任性执意要下山,和你们无关!” “既然知道自己任性,为何还不肯喝药?”湛离欢淡淡看着她。 “不想喝!”明容垂着眸。 元璟在两人面上一扫,起身道,“我先出去,你们两个慢慢聊!” 明容抬头,“你干嘛去?” “出去转转,欢少有话对你说!”元璟表情意味不明,说了一声,转身已经开门出去。 明容转头看向湛离欢,“你要同我说什么?道歉的话就不用了!” 无论如何道歉,也不能弥补那日他握着苏清手告诉她,他选择的人是苏清。 那一刻,多年来的坚持崩塌,砸碎她的骄傲,让她无地自容! 湛离欢背光而坐,俊脸上表情模糊,“明容,你喜欢我?” 他就这样直白的问了出来,明容顿时一愣,直直的看他。 半晌,嗤的一笑,坦然道,“是!” 喜欢!喜欢了很多年!已经到了刻骨铭心的那种喜欢! 湛离欢微微皱眉,“明容,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以你之情相还!” 明容顿时怔在那,心头用力缩了一下,眼底有水雾沁上来,又仿佛终于等到了结果一般的释然,虽然这个结果让她绝望心殇。 她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冷静, “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湛离欢平静看着她,启口,“苏清!” “她是个男子!”明容声音有些尖锐,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到湛离欢这样直接的说出来,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她最爱的人,怎么能喜欢上男人? 她没有办法接受! 湛离欢淡淡垂眸,长指抚着茶盏的边沿,“不管她是什么人,我喜欢她,只喜欢她!” “为什么?”明容声音轻颤。 “没有理由!”湛离欢道。 明容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声音沙哑,“你来这,其实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是,起初我并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如今知道了,又不能许你任何情意,能做的只有将一切坦白。”湛离欢声音温淡,“明容,你是个骄傲的女子,我相信你可以不为情爱所困。也定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明容抬手极快的抹了一下眼角,点了点头,“谢谢!可是、” 她转头看过来,“你真的确定自己喜欢男子?摄政王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湛离欢脸色温浅,“这个,以后我会告诉你们!” 明容不解的皱眉。 湛离欢有些心绪不宁,起身道,“好好养病,尽快好起来,不要让家人担心,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坚强的女子!” 他这样说,明容又觉得心里酸楚无比,勉强忍住眼泪,淡笑点头, “放心,我不做傻事!” “嗯!”湛离欢微一点头,“我走了!” “不能送你,慢走!” 等男人的身影出去,明容眼泪顿时淌了下来,她躺在床上,拿起书遮住脸,双肩隐隐颤抖。 多年爱恋,终究是一场空! 第289章 救援(二更) 院子里,元璟正坐在廊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响,转头看过来, “这么快!” 湛离欢点了点头,大步往外走。 “喂,你怎么和明容说的?”元璟十分好奇,快步追上去。 湛离欢不理他,脚步不停,出了明府后翻身上马,快速而去。 到了暮山院外,湛离欢回头,看着身后的元璟不悦的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元璟耸了耸肩,“已经到这里了,你总不能再撵我回去吧!” 封十一快步而来,恭敬请安,“属下见过尊上,见过元世子!” “出了什么事?”湛离欢凝眉问道。 封十一抬头,“方才凤阳县发来急函,洪水决堤,附近百姓被困,要求兵部派兵支援。尊上不在、苏清便带着燕骁铁骑赶过去了!” “什么?”湛离欢面色微微一变。 元璟也急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苏清现在已经出了城,如果快的话,已经快到凤阳县。 湛离欢脸色冷清,转身欲往外走。 “尊上!”封十一见湛离欢要去追苏清,忙将苏清写的信递上,“这是苏清留给尊上的!” 湛离欢接过,快速打开, “尊上,灾情危急,请原谅属下先斩后奏!属下保证将所有百姓安全无虞的救下山,安置妥当,请尊上放心,这是属下第一次带兵完成任务,也请尊上像上次野练一样,信任属下,不干涉属下!” 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我会保护好自己!” 前面公事公办的语气,唯有最后一句话,是苏清对湛离欢说的。 湛离欢面色难看,暗暗咬牙,不声不响的带兵走了,还留下一道将军符,让他无可奈何! 如果他现在将她捉回来,那就是违背之前的承诺,干涉她做自己的事。 “上面说了什么?”元璟见他脸色不好,凑过来想看看。 湛离欢猛的将手里信纸一攥,铁青着脸,转身往院子里走。 三日时间! 他只给她三日,若不回来,他就亲自去抓她! …… 受水灾的是凤阳县下面的几个村镇,在河岸两侧有十几个村子被水淹没,其中靠在山下的一个村子洪水来的时候,村民全部躲上了山,现在山下都是一片汪洋水泽,而受困的村民,还在山上,大概有一百多人。 凤阳县的官兵正在赶着修坝和安置受灾的百姓,人手不够,所以向兵部请求调兵来,苏清他们的任务便是营救山下三个村子的百姓。 苏清到了以后,表明身份,拿出出兵令,凤阳县县令派了三个侍卫带着燕骁铁骑向着山下行去。 一路过去,都是受灾逃难的百姓,水中漂浮着衣物和动物的尸体,沿河有时候还能看到被淹死的村民。 苏清对着衙门的人下令道,“立刻找人来,将这些尸体焚烧淹没,这样随便暴尸不管,很容易发生疫情!” 水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之后发生的疫情,那才是传播面积最广,杀伤力最大的。 听命的侍卫恭敬应声,却并未往心里去。 众人走到第一个村子,河水和将村子隔开,需要坐船过去,远远的看去,村子几乎已经被洪水淹没,变成了一片汪洋水泽。 岸上已经准备好船只,苏清回头看向自己的兵,沉声问道, “水火无情,不见血,却杀人不过眨眼之间,并不比战场上的敌人好应对。一旦下水上山,情况难测,生死不明,可有怕死不愿前去救援者?” 三百人凛然而战,目光坚韧的看着苏清。 “好!”苏清点头,“虽然这只是一些平民百姓,但是却是他们交赋税养着我们大楚的军队,如今他们有难,我们责无旁贷,务必要救出每一个百姓,圆满完成任务!” “是!”众人齐声呐喊。 旁边站着侍卫,第一次听到有人发出这样的言论,不由得在苏清身上打量。 “任务完成之后,你们都要活着回来见我,一个不许少,明白吗?”少女目光清卓,声音不大,却气势凛然。 “明白!” “好,上船!” 一共十条大船,二十条小船,三百士兵纷纷上去,向着村子出发。 已经一天一夜了,山洪依旧水势湍急,水中各种动物的死尸漂浮,有的已经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水中当然也有人的尸体,泡的发胀,脸被河里的鱼咬的面目全非。 几乎每年夏季都会发生水灾,所以方才那些侍卫看到被冲上岸的尸体才会那般的无动于衷。 苏清看着腐烂的死尸却一直皱眉,天气炎热,这些尸体不处理的话,很容易引发瘟疫。 既然往年也有水涝,希望那些衙役衙差知道如何后续处理。 离着河岸最近的村子叫马家庄,因为地势低矮,整个村子都已经被淹没。 离的还远,便看到淹没的房屋屋顶上站了许多人,正在对着船队大声呼救。 再往前因为村子地势起伏不平,水面搁浅,大船开不过去,苏清下令每个大船上留两个人,其他人都下船,划着小船接近村子。 “救命啊!” “来人救救我们啊!”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村子里的人不断的呼喊,有青年壮男,已经从屋顶上下来,淌着淹没到胸口的水迫不及待的向着苏清他们扑过来。 苏清带着人在村子里下了小船,在水中各自分散开,去救村里的人。 将村里人一个个从屋顶上救下来,放在木板上,游泳、淌水到小船上,小船满了以后,在将人运送到大船上。 “快来救救我们!” “我们在这里!” 远处不断有人高声嘶喊,一片纷乱。 苏清跟着一起救人,大声喊道,“都冷静,我们会把你们全部救出去,不要慌张,安静等待!” 她一喊,受灾的百姓渐渐安静了下来,坐在屋顶上,目光殷切的看着赤影军向他们靠拢。 虎子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游到苏清身边,皱眉道,“这水太凉了,苏清你到船上去,我们去救人!” “不,我和你们一起!”苏清道了一声,迅速游开,向着另一处房屋游去。 苏清左前方的一个士兵正游到一处院子里,方要顺着梯子上房,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拽进了水里,手脚一阵挣扎,水花乱响。 屋顶上本等着救援的一家人顿时吓傻了眼。 苏清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的扎进水里,向着那个士兵游去。 水底那士兵惊慌之下正拼命的挣扎,一条三尺长的大黑鱼紧紧咬着他的腿正往一个洞穴里拖拽。 苏清过去,抓住士兵的手臂,用力的向着那条黑鱼的头踹去。 一下,两下,黑鱼发怒,松开士兵,“噌”的蹿起来,张开大嘴向着苏清咬过来。 苏清将受伤的士兵往上一托,自己翻身一转骑在黑鱼身上,对着鱼头重重一拳垂下去。 黑鱼顿时翻了个白眼,缓缓向着水底沉下去。 “将军!” 士兵在水面上喘了口气,又扎进水里来找苏清。 苏清浮上水面,“噗”的吐出一口水,大口喘息。 “将军!”士兵游到她身边,见少年脸上挂着水珠,眼睛透彻,唇红齿白,一下子看愣了! “腿上怎么样?”苏清问道。 小士兵脸上一红,忙摇头,“没事,一点小伤!” “等回到船上记得上药,不要感染了!”苏清交代道。 小士兵心中感动,重重点头,“多谢将军关心!” 房顶上的一家人还俯身看着,苏清爬上去,和小士兵一起,将一家人一个个背到船上。 天渐渐黑下来,还有一部分村民没被救出去,赤影军一趟趟的涉水救人,早已经累的脱离,可看到那些殷切等着救命的百姓,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甚至没有一个人因为疲累歇息片刻,动作反而越发的快起来。 天一黑,水中情况不明,士兵不断的跌在水里,又迅速爬起来,继续奔向等待救援的人。 屋顶上的百姓自发的将衣服脱下来,点燃后,给救援的士兵照明。 没有一个百姓像白日里那样催促士兵去救他们,只目中含泪、安静的看着那些在水里跋涉的人。 衣服燃烧的火光映在水中,如星河洒落人间,是世间最耀眼璀璨的光芒。 一直到将近三更天,马家庄的百姓全部被平安转移到岸上。 苏清上岸后先让虎子和大壮点兵,一个人不少,她才长长吁了口气。 第290章 三更 点完兵,所有人刹那间力气全失,横七竖八的躺在岸边的草地上,大口喘息。 流非走过来,躺在苏清身边,黑暗中,握住她的手腕,苏清只觉一股暖流手腕传过来,蔓延至四肢百翰,身体上的寒冷被驱散,疲惫也慢慢消失。 她转头惊愕的看着流非,立刻缩回手,淡声道,“不要用内力了,你也很累!” “还好!”流非眸光清澈,露出几颗白牙,对着她温暖一笑。 突然,周围火光大盛,众人警觉起身。 是那些被救的百姓,纷纷涌过来,抱着柴在他们周围点燃,虽然不敢太过接近,却目光感激的看着他们。 一七八岁的小姑娘捧着一碗热水缓缓走过来,走到苏清身边,小辫歪斜,脸上都是泥泞,满身的狼狈,一双眼睛却那般纯净,腼腆的将水递给苏清,期待的看着她。 苏清摸了一下她的头,将水接过来,温和的笑,“谢谢你!” 小姑娘小声道,“我爹说,我们应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们大家!” 周围的百姓一个接一个的对着苏清带领的赤影军跪下去, “谢谢你们!” “谢谢救命之恩!” “谢谢!” 此起彼伏的感激声中带着哽咽,在黑夜中不断的回荡。 三百燕骁铁骑看着对他们跪拜的百姓,突然间泪目,忙低下头去,觉得这一日的辛苦全部都值了。 苏清站起来,淡声道,“这本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家快快起身!” 百姓站起来,见苏清和气,不像以前那些将士满身的煞气,壮着胆将烧好的热水纷纷送过来给士兵。 “谢谢!” 苏清的兵都是新兵,大多十七八岁,此时被这样热情的对待一时还有些腼腆,忙双手接过道谢。 苏清吩咐虎子道,“把吃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分!” 村子被淹了,被困的百姓已经饿了一天两夜,他们被救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守在岸边,这份心意也让苏清十分感动。 虎子带着几个士兵回到放物资的大船上,将准备的吃食拿下来,一起分给那些村民。 村民自然是饿极了,眼巴巴的看着食物流口水却摇头不敢要, “将军你们辛苦了,你们吃,我们不饿!” “怎么会不饿?”苏清拿着一块饼走过去,递给方才给她送水的小姑娘,“你饿不饿?” 小姑娘抿了一下唇,缓缓点头。 “吃吧,还有很多!” 苏清站起身,对着村民道,“这饼凉了,你们帮着烤热,我们也饿了,大家一起吃!” “我们也能吃?”一个男人小心问道。 “当然!” 虎子和几个赤影军抬了几框饼和肉干过来,喊道,“大家一起烤了吃!” 那些村民顿时激动的围过来,却没人敢抢,只等着虎子给他们发下去。 苏清招呼士兵也全部过来,众人围着篝火团团围坐,很快诱人的饼香和肉香飘散出来,众人分着饼,吃着肉,气氛轻松。 那些村民见苏清等人和气,也渐渐放开,和士兵唠起了家常。 有士兵去水里抓了几条鱼,村里的妇人将鱼收拾干净,煮了鱼汤,水岸上都是新鲜的香味飘散。 一顿饭吃的异常的和谐。 饭后,苏清告诉村民,明日一早,沿着河岸往凤阳县的方向走,凤阳县外设置了帐篷和粥棚,他们可以先在那里暂时安顿下来,等下洪水退后,在等着官府安排重新回村安家的问题。 本来心里没有着落的村民顿时安心下来,一片欢喜沸腾。 已经过了子时了,众人疲惫不堪,就这样横七竖八的躺在河边睡了过去,所有的人都已经累极,几乎是躺下便睡着了。 …… 次日,等到村民醒来的时候,发现苏清他们早已经又乘船离开。 草地上放着两筐干饼,足够他们一路走到凤阳县。 所有的村民都站了起来,无声的向着河岸上张望,可是哪里还有苏清他们的影子。 苏清带着兵只睡了一个时辰,四更天便已经又开始出发,向着另外一个被困的村子。 马家庄两里外是叫簸其沟的村子,百姓也全部被困在房顶上,有的屋子因为泡的时间久了已经开始塌陷。 情况紧急,苏清吩咐士兵小心,划着小船极快的奔向村子。 这次营救比之前更困难,有的房子坍塌,将人砸在了下面,士兵需要潜水到水底,搬开木梁救被砸的人。 有的时候晚了,救下来的人已经被淹死,心中的沮丧,无可言说。 还有时候正在营救,旁边的屋子又倒下来,士兵要一边保护村民,还要一边警惕自己不被埋在水里。 营救的队伍渐渐到了村子中间,有一处石砌的屋子已经摇摇晃晃,屋顶上的瓦片不断的落下来。 上面站着一家四口,两个年轻的夫妻,还有两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四五岁左右。 此时女人抱着孩子,正满脸惶恐的等着,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可是不管如何害怕,她一直抱着两个孩子。 而她的丈夫缩着身子,见到有人过来,立刻跑到屋檐边上喊道, “快救我,先把我救下去!” “你们为什么才来!我们都要被淹死了!” 苏清和大壮小心的上了屋顶,妇人忙抱着孩子过来,哀求道,“求求你们先救我的孩子!” 不等苏清过去,她丈夫一把将她推开,对着苏清道,“先救我,我是一家之主!” 孩子和母亲被他摔在后面,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屋顶,男人却丝毫不顾。 苏清面色清寒,一把将他推开,伸手将孩子背在肩膀上。 “你们要先救我,我是这家的主子!”男人又扑过来,挡在苏清前面,要去拉扯她背上的孩子。 他这样一动,房屋立刻又是一晃。 “畜生!”大壮猛的给了他一拳,冷喝道,“别的男人看到船来,会背着自己的亲人主动过去,你特么的怕死不敢动也就罢了,自私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贪生怕死的鼠辈!” 男人被打了一拳,扑倒在屋顶上,仰头怯懦的看着大壮。 女人扑通跪下去,磕头道,“他是我男人,求求你们别打他!” 苏清恨铁不成钢的咬牙看着女人,心中一片寒凉,却又无可奈何! “别管他!先救孩子!”苏清道。 “是!” 大壮道了一声,将另外一个孩子也背在身上,和苏清一人背着一个孩子下了屋顶,两人下去后,对着妇人道,“下来,我们带着你一起走!” 女人惶恐摇头,“求你们先带着我男人走!” “对,先带着我!”男人立刻扑过来,虽然没了方才的嚣张,但是自私的嘴脸越发的让人憎恶。 苏清对着女人冷声道,“你若下来,我们带着你和孩子一起走,你若不下来,我们便放下你的孩子,先去救别的人家!快一点,我们没时间跟你耽搁!” 女人怯怯的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却不再犹豫,顺着木梯下来。 男人眼巴巴的瞅着,不敢再出声。 苏清和大壮一人背着一个孩子,中间搀扶着女人,涉水向着小船而去。 等到了船上,女人还不断的再哀求,“求求你们一定救救我丈夫!” “求求你们!” 苏清没理她,回去继续救人。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那男人还窝在房顶上,看着梯子,想下去又不敢下。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房子轰然倒塌,屋顶上的男人惊声惨叫着被埋下去。 苏清和大壮两人一惊,不顾冲过来水浪,冲过去救人。 屋子塌陷,屋石滚动,苏清在房梁砸在男人身上之前,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离开屋子几丈远,男人还没醒过神来,惊恐的大声喘息,随即指着苏清骂道,“都是你们,差点害死我!” “刚才为什么不先救我?” “我要是死了,变成鬼也不放过你们!” 苏清猛的抬手砍在男人脖颈上,嫌弃的将晕过去的男人扔给大壮,“你带他去船上!” 这种男人死了也不冤,可惜她的身份和职责让她不能见死不救! 苏清深吸了口气,继续去救别的人。 第291章 山上救援 这一日情况百出,危险之极。 好在天黑的时候,村子里活着的人都被救上了岸,赤影军里除了一个士兵被砸伤了腿,其他人也都安全无虞。 村子里死了十几个人,上岸后,到处都是哭声,撕心裂肺,绝望悲恸。 苏清和燕骁铁骑听着,望着天青色的茫茫水泽,心中也无限沉重。 这一刻,死亡和他们那般的接近。 帮着村民将死去的亲人埋葬,将他们安顿好,苏清带着自己的兵稍稍休息了一下。 三个村子的任务,如今已经完成了两个,还有另外一个最靠近山脚下的,名叫四秀村,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村子里出过四个秀才。 情报上说,四秀村的村民在洪水来的时候都躲到了山上。 所以他们的营救可以缓一口气,至少在山上,比泡在水里的屋顶上要安全的多。 一夜无话,只隐隐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次日天刚明,苏清他们再次启程,动身向着四秀村而去。 一路过去,漂浮在水上的死尸越来越多,不仅仅是这三个村子的村民,还有其他村子里。 泡在水里的尸体不仅被水里的鱼啃食,还引来了秃鹰叼食腐肉,暗红色的血液在水中蔓延,看上去触目惊心。 渐渐的已经能看到被淹没的四秀村,和之前两个村子不同,四秀村屋顶上没有人,听不到呼救声,一片死寂。 苏清他们慢慢的划船穿过村子,向着山上去营救。 突然村子里传来虚弱的求救声,众人望去,见有两个人站在屋顶上,正对着行驶来的船只挥手呼救。 苏清派了两个兵过去,将屋顶上的人救下来。 小船过去,站在屋顶上的是一男子一花甲老妇,男人立刻跪下来,“兵爷,求求您救救我们的!” 男人是光棍一个,和老母亲住在一起,洪水来的时候别人都逃上山了,他老娘年迈走不动,他只好背着老母亲躲在屋顶上。 两人在屋顶上呆了已经两天两夜,饿的不行,房子也要塌了,以为今日就要死在这里,没想到会看到官兵过来,自然激动不已。 两个士兵将母子两人救下来,一直到了船上,两人还不断的扣头谢恩。 两个士兵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心情激动,扶着两人起身,让他们不必这么客气。 回到船队,士兵向男子介绍苏清是他们的将军,男子又对着苏清跪下去磕头谢恩。 从来没想过,会是官兵将他们救了。 在他们眼里,官兵更像是欺压百姓,维护朝廷利益的力量,而不是帮扶百姓的人。 苏清让袁正拿了些食物和水过来给母子两人,吩咐救援他们的两个士兵道,“你们两个送这对母子上岸,等他们安全后再乘船追上来!” “是!”两个士兵恭敬应声。 母子两人饿的不行了,拿着水和食物狼吞虎咽。 小船护送母子二人离开,苏清带着其他人继续乘船往山上去。 在村子贴着墙的地方又看到几具老人和孩子的尸体,定是山洪来的时候没来得及逃的,全部被淹死冲到屋外。 众人看着,一阵静默,心里像压着山石一样的发沉。 苏清让人将尸体打捞上来,放在小船上,等着上了山以后埋掉。 否则一直泡在水里很快就会腐烂。 到了山上,众人靠岸上山,将船栓在树上,顺便将打捞来的尸体也全部都埋了。 每个人带着食物和干净的水上山。 往山上走了不远,就看到一堆人瑟瑟靠在一处山坡下。 看到来人,呼啦啦全部站了起来,有些惶恐又带着期待的看着苏清他们。 “是来救我们的!” “是赤影军,我认得他们的军袍!” “没错,是来救我们的人!” …… 一群人争前恐后的向着苏清他们跑过来。 虎子和大壮相视一笑,心中说不出的激动和高兴。 等跑近了,那些人停下,瑟瑟问道,“是来救我们的吗?” 袁正大声道,“是来救你们的!” 一群人顿时欢呼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自山坡上冲下来。 “别慌,别乱,我们有船,很快送你们下山!”苏清喊了一声,招呼虎子让士兵将食物给他们分发下去。 村子里的百姓躲在山上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又惊又饿,此时拿到食物,纷纷对着燕骁铁骑跪下去, “谢谢恩人!” “谢谢你们来救我们!” …… 所有燕骁铁骑脸上都露出放松的笑容,这是最后一个村子,看到人都还活着,他们由衷的感到高兴。 跑过来的大多是妇人孩子,一妇人走到苏清身边道,“将军,我们在山上已经呆了三天,我们实在饿的不行了,男人们去打猎了,已经走了几个时辰还没回来,你们能去找找他们吗?” “嗯,放心,我们一定把他们都带回来!” 苏清道了一声,吩咐虎子和大壮安排人将村民带到船上去,自己点了二十个兵去深山里找人。 流非要跟着苏清,袁正也坚持跟着苏清一起去。 于是三人带着二十个士兵进山去寻人。 一进山,古树参天蔽日,光线变暗,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几十个村民上山打猎,定然会留下痕迹,苏清他们便顺着这些痕迹一路找过去。 刚刚下过雨,山林里潮湿闷热,蚊虫肆虐,丝毫不怕人,不断的向着苏清他们身上扑过来。 甚至蚊虫多的地方,铺天盖地,漫天嗡嗡作响。 有的士兵被蚊虫攻击,裸露的皮肤咬的都是红包,刺痛瘙痒,又抓不到摸不着,让人心浮气躁。 苏清找了驱蚊的草,捆在一起,点燃后交给众人,驱赶蚊虫。 周围有蚊虫攻击,脚下湿滑难行,众人艰难的跋涉。 “救命啊!” “有人吗,救救我!” 寂静的林子里突然有微弱的呼叫声传来,苏清等人忙快步走过去,见一男人躺在地上,双腿和手臂皆被咬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男人脸色惨白,躺在地上,看到有人过来,目中才有了一丝光亮。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苏清蹲下身上,要扯衣服为男人包扎。 流非立刻拦住她,扯了自己的中衣递给过来,其他士兵纷纷也将自己中衣扯出一条来。 苏清感激的对众人微一点头,自怀里拿了上药,给男人先上药包扎。 “怎么回事?”苏清问道。 “我们、上山想打猎、结果、遇到了狼群!”男人身体虚弱,断断续续的道。 “其他人呢?” “不知道!”男人摇头。 他当时被狼扑倒,一顿撕咬,晕了过去,醒来后就还只剩他一个人。 苏清点头,“我知道了,我先派人送你下山!”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村里的人!”男人恳求道。 “我们会去救的!”苏清喊了一个士兵过来,“你背着他,到方才咱们上山的地方,带着他先上岸!” “是!”士兵应声,将男人背在身上,向着山下走。 苏清看了一下周围踩踏的痕迹,指着左前方道,“往那边走!” 众人加快脚步,一路急奔。 走了不远,便听到一阵阵狼嚎,苏清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隐蔽,躲在暗处往前张望。 前边十几头狼,正围着一处断崖来回的走动,不断发出焦躁不安的声响。 苏清拔出身后的佩剑,对其他人做了一个包围的手势,二十人,握紧战刀,缓缓向着狼群走去。 “杀!”苏清低低道了一声,身形如豹突起,猛的向着其中最大的一头狼砍去。 其他人几乎是同时也冲上去,挥刀砍向狼群。 刹那间,鲜血四溅,哀嚎声震天动地。 一头头野狼尸首分离倒在地上,草地被血染红,浓郁的腥臭在林子里弥漫。 最后剩下两头狼,狼狈逃跑。 “有人吗?”山崖下突然传来一声。 第292章 大墓?(二更) 苏清快步跑到崖边,往下张望,只见崖下二三十米的地方突出一块大石,有人站在上面,正大声呼喊,看样子正是四秀村出来打猎的男人。 另外的凸壁上挂着一头狼尸,像是之前的狼群想扑下来抓村里的人,却摔死在崖壁上。 流非皱眉道,“这些人是怎么下去的?” 这么高的距离,连狼都摔死了,他们是怎么下去的? 苏清也纳闷,只是如今却没时间想这个,还是先把人救上来最重要。 苏清带着流非袁正,还有几个轻功不错的士兵,向下攀岩,去救被困的人。 崖壁陡峭,山石凌厉如刀,崖下更是深不见底,一不小心便可能被摔死。 “大家一定要小心!”苏清道了一声,手抓着藤蔓,避开那些凸出来的山石,小心往下。 流非一直护在她左右,不不快不慢的跟着她。 “有人下来了!” “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崖壁上的人一阵欢呼,忙退向里面,将崖石空出来,让苏清他们落脚。 快落下时,突然一士兵手抓的藤蔓断裂,整个人猛的向着崖下掉落下去。 “啊!”惨叫声让所有人心中一惊。 苏清立刻扑身下去,探手抓住下落士兵的手臂,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一块凸出来的山石 滑落的士兵脸色惨白,急促的喘息,缓缓抬头向着苏清看来。 “别动,我带你上去!”苏清声音稳重镇定。 几乎是在苏清扑下来的同时,流非也跟着下来,慢慢抓向苏清的手腕。 袁正和其他人已经落在崖石上,探出头来,紧张的看着。 流非抓着苏清,三人同时借力,攀爬上崖石。 小士兵瘫倒在巨石上,周围其他人围过来,“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他是手臂擦伤了一些,起身对着苏清单膝跪下去,铿声道,“属下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跟对了主将,发誓一生一世忠于苏清! “起来活动手脚,看看有没有骨折?”苏清问道。 小士兵站起来,摇头笑道,“没有!” 众人这才看向后方,躲着的村民。 “将军,救救我们!”村民扑通扑通跪下去。 袁正道,“别怕,我们就是来救你们的!” 村民浑身狼狈,有的身上还有血迹,畏缩怯懦的站在一起。 被困在这里的村民有三十多个,前面站着几个人,其他的躲在崖壁后的山洞里。 苏清走过去,村民自动的向左右靠去,让出一条路来。 本就在崖下,看不到阳光,一入山洞,里面漆黑不见五指,阴森幽冷的风自里面吹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苏清问道。 村民们都摇头。 “那你们怎么到这来的?”流非问道。 一个村民胆子稍大一些,上前回道,“有狼群追我们,我们掉进一个陷阱里,里面很黑,我们一直沿着地道一直走,就走到了这里。” 苏清和流非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竟然是这样过来的,怪不得。 流非笑道,“既然是有地方来,就有地方出,你们堆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惧色,“我们出来后,看到是悬崖,上不去,也下不去,就想按着原路回去,结果按着原来的地道走了不远就碰到了石壁,根本没有路回去!” 这一次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惊异。 怎么可能来的时候过的来,回去的时候却没有路? 另外一个村民道,“我知道,这片山头上有鬼,我们遇到的是鬼打墙!” 之前说话的村民立刻否定,“不是鬼,是山神,是山神救了我们!” 这样一说,反而让事情更多了几分诡异。 苏清吩咐袁正,“拿个火把来!” “是!” 袁正后背上边带着火把,点燃后握在手里。 “进去看看!”苏清道了一声,率先进入洞中。 火把的光将暗道照亮,可以看出这是人工开凿的一个地道,已经有些年头了,洞顶上都是蛛网和蝙蝠的巢穴,人一进来,那些蝙蝠纷纷躲进洞里。 越往里面走越潮湿阴冷,大概是人多,所以众人也不害怕,只觉得稀奇。 走了大概有三四十丈的距离,前面果然出现一堵石墙,村民中发出一阵惶恐的唏嘘声。 苏清回头看了看,确定走过来的这一段路没有岔口,只有这一条笔直的暗道,那为何根本是不通的? 如果是不通的,那这些村民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袁正上前,摸了一下石墙,没有打开的机关,不由得纳闷道,“像是之前一直在这里的,将军你看,连四周的相接的地方都是一体的!” “咱们回去吧!”村民们已经开始恐慌。 流非走到苏清身边,低声道,“这是墓道,看来这山里有一座大墓。” “嗯?”苏清对这方面不了解,疑惑的看向流非。 流非继续道,“这一段墓道像是挖墓的工匠给自己留的后路,墓道一旦有人经过会自动关闭,舍弃一段,免得有人进入墓中,不必在找出口了,墓道一封,不可能再打开。” 苏清皱眉,“那我们只能从崖壁上去?” 流非点头,“是!” “那出去吧!”苏清带着众人自暗道中返回。 暗道不通,只能从崖壁上回去,他们有武功可以上去,可是再背着这些村民,便有些困难。 “将军!” “将军!” 留在崖上的士兵大声呼喊,大概是见他们突然不见了有些担心。 “我们在!”苏清大声回应。 “将军,抓着绳子上来!” 上面的士兵一边喊,一边将绳索扔下来。 原来苏清他们下来后,那些士兵也没闲等着,想到可能一会要拉人上来,所以回到停船的地方取了绳索来。 “有了绳子就好办了!”袁正笑道。 不再耽搁,每个士兵,包括苏清,将绳索缠在腰上,背着村民可以往上攀越。 这样一来,即便中间滑落,有绳索也能安全些。 上面的士兵将绳索栓在树上,然后帮着一起用力将人拉上来。 崖壁实在太过陡峭,中间一段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几次惊险,还好,将村民都带了上去。 那些村民也吓得够呛,脸色惨白,坐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兵,又让村民看看有没有少人。 一个村民喊道,“刘五没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喊道,“是啊,刘五怎么没了?” 流非笑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三十三个!” 现在只剩三十二个。 苏清立刻也明白了,道,“刘五被之前狼群咬伤,我们的人已经将他带下山去了!” 这下,众人都放下心来。 天要黑了,不再耽搁,苏清带着人护送这些村民下山。 到了山下,其他村民都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虎子正带着人在等着。 村民上船之前,胆子比较大的那个村民,找到苏清,“您、您是将军是不是?” 苏清点头,“是,有事可以和我说!” 男子一指对面的山头,“那边还有被困的人,晚上的时候我们都听到那边有人喊叫!” 苏清转头看去,只能看到山峦起伏,山林层叠,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大概是别的村子的人被冲上山了!”男子又道。 “好,我知道了!”苏清点头。 被救的村民对着燕骁铁骑千恩万谢,一个个上了船。 苏清又看向对面的山,心中下了决定,对虎子道,“你带着人先上岸,我留在这里,明日一早去对面山上救几个人,救了人以后就和你们汇合!” 虎子皱眉,“还有人被困在山里?多少人?” 苏清摇头,“是那个村民说的,我打算明日直接在这里出山去对面山上看看!” 若回到岸上,再去对面山上,至少要两个时辰,她在这里直接过去,省时省力。 “那我和你一起去!”虎子立刻道。 “不,你和大壮将这些村民送回岸上后,安置好自己的兵,好好休息一晚。放心,对面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你留下三条船,我带五六个人过去便好!” 虎子还要说,被流非接过话去,“听苏清的安排吧,我会跟她去!” 虎子对流非的武功很信任,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在岸上,等着你们!” 苏清和流非留下,又点了五个兵一起留在山上。 等虎子和大壮带着兵离开,天也黑透了。 几人将干饼肉干拿出来,捡了树枝生火,就在山林里休息一晚。 流非道,“吃了几天这个嘴里淡的生鸟了,我去打几只兔子来,晚上咱们开荤!” “我也去!” “我也一起去!” 几个士兵听说有新鲜的肉吃都很雀跃。 流非带着两个士兵走了,其他人去捡树枝,苏清一个人呆着无聊,在周围随便转了转,如果有野鸡野兔也顺便带一只回来。 苏清走了不远,发现一条上山的小路,沿着小路一直走,渐渐听到了水流声。 第293章 他不是断袖!(三更) 听着近在耳边,然而走了很远才找到水源,是一个小瀑布,水流从崖壁上流下在,在一处山坳中汇成了一个清泉,周围山石树木围绕,清净而隐蔽。 苏清暗暗记下这个地方,将自己的水囊灌满后,沿着来路返回。 等她回去的时候,流非几人也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提着一只野兔子,表情兴奋。 将兔子去毛收拾干净内脏,放在火上烤,苏清七个人围坐,等着肉烤熟。 退去一天的疲惫,几人靠着树干,说说笑笑,篝火闪耀,火光映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虽然很狼狈,却充满坚韧和执着。 野兔肉很快散发出香味来,冒出的油滴在火堆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众人将兔肉分了,虽然没什么咸味,却都吃的津津有味。 饭后,苏清一个人去之前发现的瀑布洗澡。 自从湛府出来,这几日就没好好洗漱过,虽然也每日泡在水里,可那河水都带着一股馊味。 山林中幽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山下流非和几个士兵的说笑声。 月光朦胧,影影绰绰,落影成双。 苏清沿着小路走的不紧不慢,任务已经完成,难得有片刻清闲的时间。 到了夜里,瀑布清澈如天泉自九霄而降,月光恍惚,满池星光水波荡漾。 苏清摸了一下水温,温热正好。 伸手将外袍脱下来,然后是中衣…… 林子里,元璟胡乱的走着,他白日里过来,遇到被救上岸的村民,听说赤影军在山上寻人便一路坐了船过来,谁知道在林子里迷了路,到现在也没看到苏清和她手下士兵的影子。 天已经黑了,元璟又累又渴,更恨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就这样跑过来。 他甚至连自己来做什么都不清楚。 找苏清吗? 找到她以后呢? 说自己是上山打猎的,这理由自己听着都弱智。 前面突然有水声传来,元璟面上一喜,纵身飞奔过去,方要过去,便看到有人脱了衣服正要下水洗澡。 他奶奶的,洗了澡的水他还怎么喝? 元璟低低咒骂一句,刚要抬步离开,突然一愣,猛的然再次转头看去。 岸边上的人墨发散下来,身上只穿着裹胸和亵裤,正往深水中走。 淡淡月色下,女子身姿纤细匀称,曲线优美,双腿修长,走到水中坐下来,抬手将墨发盘在头顶,然后撩了水在肩膀上。 月华在女子白皙的皮肤上氤氲出一层柔和的光,绝艳动人。 元璟愣愣的看着,然后猛的转过头来,一张俊脸通红,靠着树干急促的喘息,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甚至是惊吓! 水中的人是苏清、 她、竟然是女人! 怎么会? 巨大的震惊之后,一丝喜悦又从心底慢慢升起, 原来他不是断袖! 哈!他不是断袖! 他没有喜欢男人,一切都是误会! 那欢少知不知道? 一定知道,苏清跟了他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女子! 既然知道,偏偏瞒着他,实在是可恨! 让他纠结了那么久,真相竟然是这样。 元璟愤恨不已,稍稍回头,只看到少女及腰的长发遮住肩膀,忙转过头去,纵身而去。 …… 苏清在水中泡了一会,浑身说不出的舒坦,片刻后,洗净身体,穿了衣服上岸。 墨发盘起,苏清向着山林中走去。 一路下了山,顿时一愣,围着火堆的人中多了一个人。 元璟回头看过来,耳根烧热,趁着夜色多看了少女两眼,轻哼了一声,转头过去烤火。 苏清走过去,惊愕问道,“元世子怎么在这里?” “我、”火光下,元璟竟不敢抬头看向苏清,唯恐自己的目光泄露了什么,支吾道,“我、我来打猎!” 最终还是选了个最弱智的理由,元璟暗自咬牙,懊恼。 “打猎?”苏清冷笑,“元世子来这里打猎?” “不是打猎!”元璟猛然抬头,深吸了口气,勾唇道,“我怕你死掉牵连我,所以来看看,不行吗?” 苏清哼道,“这个理由到像是真的!” 流非不解的看向苏清,对于两人的对话有些不明白,苏清的生死和元璟有什么关系? 苏清见流非看过来,皱了皱眉,“以后再解释!” 元璟看着地上的骨头,蹙额道,“还有没有吃的?本世子饿了!” “有!”苏清拿了一块干饼递给他。 元璟嫌弃的撇嘴,“不吃这个,我要吃肉!” “三更半夜,属下哪里去给你整肉!”苏清将干饼又放回去,爱吃不吃,反正谁饿肚子谁知道。 元璟恼恨的瞪着她,“苏清,本世子为了你而来,你就是这般对我?” 苏清挑眉,“元世子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属下!” 元璟一噎,无话反驳。 “属下再给世子抓两只兔子!”有两个士兵起身,恭敬的道。 “嗯!”元璟哼了一声。 “天黑路滑,你们两人小心。”苏清嘱咐道。 “我和他们一起去吧!”流非拍了拍手起身,带着两人再次进山打猎。 其他两个士兵见元璟脸色不好,又在旁边生了一堆火,将火堆让给苏清和元璟两人。 “不是人都已经救出去,你怎么还在这儿?”元璟问了一声,抬头看向少女,跳跃的火光下,少女眉目清澈如画,五官精致,下颔线柔和,脖颈纤细,的确都是女子的特征,以前他是瞎了吗? 苏清挑着火,淡声道,“前面山头上还有人被困,明日一早将人救下来我们再走!” 元璟点头,唇角勾着抹讽笑,“再不回去,有人要抓狂了!” 苏清错愕抬头,明白他说的是湛离欢,耳根微微一红。 元璟看着她脖颈下那抹淡淡的红晕,心头酸楚,转头看向别处。 两人半晌没再说话,流非带着人打猎回来,将野鸡收拾干净后放在火上。 元璟和流非几人说话,问着这两日救援的情况,赤影军的人其实一直都很怕元璟,觉得这位世子爷喜怒无常,此时见他态度随和,便也渐渐放松下来,和他细细禀告来到凤阳县以后的事。 元璟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流非身上,这半晌,他甚至察觉不到男人呼吸的间隔,可见是个武功内力极高的人。 似乎从参加武举开始,流非就一直和苏清在一起。 元璟目光幽深,淡笑道,“你叫流非?” 流非抬起头来,“是!” 元璟缓淡的笑,“你也是古榆村的人?” 流非气质轻淡,大多时候别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但这决不是因为他普通的原因。 “不是,我是和苏清在进京的路上认识的!”流非不卑不亢,淡声笑道。 元璟勾唇潋滟一笑,“本世子看你不像是普通百姓、” “肉好了!”苏清突然将烤好的野鸡肉递给元璟,“不是饿了吗,赶紧吃吧!” 元璟看得出苏清不愿让他多打听流非的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专心吃肉。 他的确是饿了,闻着肉香,肚子一阵咕噜乱叫,却还是撕了一个鸡腿下来,递给苏清,“给你吃!” “多谢世子,属下方才吃过了!”苏清睨了一眼鸡腿,没接。 元璟笑了一声,将鸡腿拿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他不像湛离欢,吃饭吃的也很优雅,元璟大多时候都是随心所欲,就像现在,丝毫不注意形象,拿着鸡腿,大快朵颐。 一只鸡下肚,元璟满足的向后躺在草地上,笑道,“舒服!” 天上疏星点点,远处山峦辽阔,火烧的很旺,噼啪作响,旁边苏清和自己的士兵低低说着话,声音清冷温静如常,却那般的悦耳。 元璟躺在草地上,觉得比睡在侯府的锦缎大床上更舒服。 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苏清和流非几人说了一会话,天色晚了,安排好夜里值守的人,让其他人都去睡觉。 一转头便看到元璟侧卧着身体已经睡熟了,俊美妖娆的脸上尽是睡的香甜的安逸。 苏清不由得皱眉,这位世子爷跋山涉水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过对于某人不挑剔,随遇而安的性子到也多了几分佩服。 苏清起身去船上拿了件披风过来,盖在元璟身上。 “苏清、” 睡熟的男人突然低喃了一声。 苏清以为元璟醒了在喊他,回头道,“什么事?” 元璟抿了一下红唇,依旧在睡着。 苏清耸了耸肩,转身走到树下,靠着树干睡觉,后半夜她还要值守。 流非走过来,脱了外袍盖在她身上,苏清忙阻止,“我不冷!” “穿上吧,虽然天热,但是山里到了后半夜也会冷!”流非坐在她身边,笑道,“睡吧,到了时辰我会喊你!” “嗯!”苏清点了点头,仰头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流非看了她一会,轻轻依偎在她身边。 第294章 进墓寻人 一夜无事,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元璟突然惊醒,起身见苏清他们已经准备好,似乎马上就要出发。 “你去哪儿?”元璟立刻站起来问道。 苏清回头,“世子醒了?我们要赶到对面山上去!” 他们要在天亮之前到达山上,将山上的人尽快救回来,听四秀村的村名道他们听到有人呼喊是第一夜的事,现在已经过去两日,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和你一去!”元璟跟上来。 苏清皱眉,“世子放心,为了我自己的性命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您赶紧回城吧!” “我来都已经来了,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 “世子、” “快走了,啰嗦!”元璟抓着苏清的手臂大步往前走。 苏清回头看了流非一眼,无奈的挑眉。 流非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元璟一眼,淡淡勾唇。 …… 天亮之前,众人上了对面的山。 自山脚下开始找,看到有篝火燃烧的痕迹,说明的确有人曾被冲上山,水还未退,人应该还在山上。 篝火旁边的的林子里没人,众人便分散开向着山上寻找。 这片山头比前面的山更荒凉,乱石上长满了荆棘,大雨过后虫蛇出没,蚊虫泛滥成灾。 走不远,元璟腿上被山石划破,坐在地上恼怒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说不定早就被救下山了!” 苏清回头道,“世子还是回去吧,我发信号让人来接你上岸!” “那你呢?” “我要上去再找找,找不到才能下山!” 元璟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那我也不走!” 苏清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越发好奇元璟为什么这样不情愿还要跟着他们一起上山。 看了看他腿上被划破的地方还在流血,苏清叹一声,转身回来,淡声道,“坐下!” “干什么?”元璟撩起眉梢,却听话的又坐回去。 “帮你包扎一下!”苏清在他面前半蹲下去,将他中裤撩上去,见伤口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苏清他们穿的是军靴和利落的军袍,而元璟穿着宽袍和细锻的中裤,爬山涉水,最是不便,尤其男人养尊处优惯了,身上的皮肤细嫩的像是女人一样,那伤口看着便也更狰狞些。 “没事,不疼!”元璟看着少女的侧颜,脸热了热,要将裤腿放下去。 “别动!”苏清按住他的腿,将身上带的药膏拿出来。 用水囊里的水将伤口先清理了一下,才将药膏厚厚的在上面涂了一层。 少女柔软的指腹抚在他腿上,元璟心跳的厉害,不敢看苏清,抿着薄唇看向别的地方。 “有没有帕子?”苏清抬头问道。 “有!”元璟立刻道了一声,将怀里的帕子拿出来递给苏清。 上好的云锦,金线裹边,上面绣着一个璟字,带着淡淡香气,比女人用的还精致。 苏清嗤笑一声,用帕子给男人的腿包扎。 “你笑什么?”元璟俊脸微红。 “没笑!”苏清摇头。 “那你方才什么表情?”元璟冷哼一声。 “没有表情!”苏清站起身来,淡声道,“如果疼的厉害就停在这里休息,不要逞强!” “谁逞强?难道本世子还不如你?”元璟瞥她一眼,健步如飞的往山上走。 苏清摇了摇头,抬步跟上去。 一直到半山腰上也没发现有人,流非带着人和苏清汇合,也道没碰到任何村民。 “兴许,真的已经下山了!”元璟道。 “等着另外两人回来,我们也下山吧!”苏清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己的兵在前边喊道,“将军,这里有个山洞,将军!” 苏清立刻急奔过去,元璟和流非也纷纷跟上来。 两个士兵停在一处山洞外,正往里面瞧,看到苏清过来,忙上前回话,“将军,这里有个山洞,周围散落着几个火把,好像有人进去过!” 苏清走到洞里瞧了瞧,里面还有篝火燃烧的痕迹,再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流非往里面又走了几步,对苏清道,“这山洞开凿的痕迹和之前咱们在山崖下发现的那个很像!” 苏清面露惊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崖壁上的那个山洞在对面山上,流非说是墓道,如果这个山洞也是墓道,这座墓横跨了两个山头,要有多大? 她转头看向元璟,“皇族的陵墓在这里?” 元璟摇头,“不可能,皇室陵墓都在栖龙山上!” 那除了皇室,还有什么大人物的墓穴能将陵墓修建的这么大。 流非道,“这座山在这里几千年了,大楚的建朝不过几百年,也许是前朝或者更往前的朝代。” 苏清点了点头,如今是什么人的陵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不要进去? 那些村民在不在里面? “里面好像有动静!”流非道了一声,转身看向漆黑的洞穴深处。 元璟似乎也听到了,往前走了两步,眉头凝着。 众人安静下来,屏息凝神,静听之下,果真听到里面似有人在说话。 静下心来听的时候会听到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有人争吵,偏偏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苏清抬步往里面走。 “别去!” “别去!” 元璟和流非异口同声,一左一右同时拉住苏清的手臂,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松手。 苏清讶异的看向两人。 流非道,“这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里面不简单,最好不要进去!” 苏清咬了咬牙,“若真有人在里面呢?” 也许里面的人遇到了什么危险,正等着人去救他。 在这深山野岭,能救他的,只有他们这些人,他们若走了,被困的人就真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元璟看苏清想要进去,拉着她的手腕往里面走,目光睥睨,声音傲娇,“想进去便进去,有什么大不了,本世子还偏不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吃了本世子!” 苏清挣开手,瞥了元璟一眼,浅浅勾唇,回头对着另外几人道,“如果这是墓道,里面的确会有未知的危险,想进去的跟着我,不想进的在外面等着!” 流非见苏清下了决心要进墓道,自然要跟着她,其他五人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好奇,忙道,“我们跟着将军!” “我们不怕!” 苏清淡笑,“好,那多做几个火把,一起进洞!” “是!” 几人砍树用松油做火把,点燃后,一共八个人,一起往洞里走。 山洞开凿的年代久远,地上落满了碎石,凹凸不平。 一进去,只听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长期窝在这里的蛇虫见到光亮纷纷逃窜,头顶上时不时飞出一群蝙蝠,让人措不及防。 再往里面走,山洞越来越窄,最多能容三人并行 又走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面无限的黑暗,仍旧看不到尽头,他们应该已经进入深山腹部了。 “你们发现没有,走到里面,没有蝙蝠,也没有其他动物了!” 苏清身后一士兵低声说道。 其他人听他一说才发觉,的确是这样,开始还有蛇虫活动,往里面走,阴风阵阵,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一片死寂。 苏清握紧了手中的火把,脸色淡淡,脚下不停。 “你们发现没有,走到里面,没有蝙蝠,也没有其他动物了!” 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刚才说这话的那士兵。 火光下,那士兵脸色微白,支吾道,“这、这次不是我说的!” “的确不是他说的!”苏清道。 后来这一声听上去语速更快,若不细听,甚至听不出说的什么,因为他们之前听过,心里有印象,才会明白。 苏清往后退了几步,用火把将周围照亮,没有任何异常。 这一次所有人脸上都带了几分诡异。 那一句话,他们都听到了! 第295章 邪性(二更) 流非走过来,淡声道,“我走最后面,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嗯!” 苏清点了点头。 众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片刻,后面再次传来声音, “这、这次不是我说的!” “的确不是他说的!” “我走在最后面、” 话说的极快,一人一句,就像是在争吵,话还没说完,走在后面的流非已经纵身而起,刹那间洞中剑光闪烁,“砰”的一声击在一处石壁上。 所有人立刻围过去,用火把一照,只见洞壁上有一道极其细小的石缝,有血迹顺着石缝渐渐渗出来。 元璟过去击了一掌,所有人都跟着颤了颤,那石壁却岿然不动。 “难道是人?”有士兵哑声问道。 苏清抹了一点洞壁上的血迹在鼻子下闻了闻,摇头,“不是人的血!” 流非道,“还记不记得南山上的刺狐,也会模仿人声,这个说不定也是某种动物!” “管它是什么,既然会流血就说明是活的,就怕死!”元璟不屑的道了一声。 另外一士兵道,“对,也许流非已经把它杀死了!” 苏清想起来他们开始在洞口听到里面有人争吵,说不定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不过也间接说明,那些村民的确进了洞里。 “继续走吧!”苏清淡声道。 众人稳了稳心神,继续往前走,依旧是苏清和元璟走在前面,流非走在后面。 已经进入山体内部了,阴寒森冷,火把的光被潮气包裹,越来越微弱,照的地方不过脚下一见方的距离。 “怎么还不到头?”元璟嘀咕了一声。 苏清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身后传来极快的一声,“怎么还不到头?” 她猛然回头,顿时愣在那,握着火把的手一紧。 身后一片漆黑,士兵和流非都不见了。 “流非!”苏清喊了一声。 紧接着山洞里都是苏清的回声, “流非!” “流非!” “流非!” 嗡嗡作响,分不清哪句是回声,哪句是被人学出来的。 元璟一把握住苏清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拔剑,一阵剑光闪烁,山洞里静了下来,却依然是一片黑暗。 “他们呢?”苏清声音发紧。 她从来不相信鬼怪,可是流非和其他人一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为什么不见了。 她挣开元璟的手要往回去找,元璟紧握着不放,轻咳了一声,“这山洞有些邪性,我们还是握在一起比较好!” 免得等会又丢一个。 苏清点了点头,“我们回去找找!” “好!” 两人往回走,一直走到山缝里出血的地方,依旧没有任何人影。 整个山洞漆黑死寂,只有他们两个人,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呼救,流非和其他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元璟握着苏清的手紧了紧,看着要快熄灭的火把,问道,“我们继续进山洞,还是回去找人?” 苏清思忖片刻,目光凛然的看向黑暗,淡声道,“继续进山洞,流非他们没有出洞,也不可能遇到危险,一定还在山洞里,我们继续往前走!” 她了解流非的武功,不相信有人能在一声不吭的情况下带走他。 一定是某种迷惑人的手段,只有继续往前走,才能破解。 元璟点了点头,昏暗中眸光柔和,“我听你的,走吧!” 他另一只手接过苏清手中的火把,一只手紧紧握着苏清,半侧身护着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抬步往前走。 少女手指纤细,握在手里很小,很柔软,元璟反而忽略了山洞的不对,手指间,心头上,都是那一抹轻软。 他从来不知道,仅仅握着一个人的手,心里便这样的满足开心。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出现一座石门。 就在此时,火把“噗”的一声熄灭了。 山洞彻底归于黑暗。 苏清和元璟就在黑暗里站了有片刻的功夫,元璟将苏清往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害怕吗?” “元世子!”苏清开口,声音在黑暗中冷静,清澈,“你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才来这山里的?” 是情蛊的心灵感应让他来的? 但是来了之后,却一起送死。 苏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元璟低头,黑暗中看不清,一下子碰在苏清的额头上,一抹馨香入鼻,男人心头砰的一跳。 “离我远点!”苏清将他推了一下。 元璟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脸色涨红,幸好看不到彼此。 苏清摸出一个火折子,“嗤”的一声点燃,向着方才一闪而逝的石门走去。 石门两侧果然有鲛油灯,苏清用火折子去点燃,希望过了这么久,这灯还能用。 微弱的火光燃烧起来,漆黑的山洞内又有了光亮。 苏清吁了口气,将火折子放起来,挣开元璟的手,走到石门前查看。 “有什么发现?”元璟走过来,也跟着一起观瞧。 石门上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和图画,中间是一只远古猛兽,猛兽只有一只眼睛,应该镶嵌了宝石,却被人给扣走了,只剩下一个黑洞,黑漆漆的看着前方,让人心中无端发毛。 苏清回头对着元璟道,“你在这只猛兽的眼睛上打一掌!” “好!”元璟应声,抬臂一掌拍在兽眼上。 只听“咔擦”一响,兽头突然往里面凹陷下去,左右的山石拼接成一个九宫八卦图。 苏清看着上面的阴阳方位和数字排列暗暗咬牙。 难道需要解开才能进去? 还没等苏清仔细看,元璟已经抬手放在上面,极快的挪动起来。 男子俊颜淡淡,神态认真,手指飞快的移动。 苏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元璟这个样子。 只听“卡”的一声响,排列好的八卦图向两侧分开,石门轰隆一响,也跟着向两侧退去。 苏清睨了元璟一眼,真心赞道,“元世子厉害!” 元璟脸上一热,勾起唇角,“你不是说我一无是处!” 苏清挑眉,“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门已经打开,苏清却皱眉道,“流非他们去了哪儿?” 看如今这样子,流非他们并没有进这道石门,那他们去了哪儿。 “先别管那个,进去再说!”元璟拉着苏清进了石门。 门里一片漆黑,苏清又点了火折子,在墙壁上找到油灯点燃,见他们所在地方的确是一个大的墓室,但明显不是主墓室,中间以白玉铺道,两侧都是石马和石牛一类的陪葬品。 这些东西不知道在这里埋葬了多少年,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之气。 元璟握住苏清的手,不等她挣开,立刻道,“这墓室不简单,我们还是在一起比较好,免得像其他人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 这一次元璟的确没有半分其他旖念,只是为了两个的安全着想。 这样大的墓室,这样的陪葬品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百姓的,而在大楚,的确没有一个皇族和郡王的墓穴藏在这里,说明这陵墓的确是前朝或者更久远的。 加上在墓道里发生的那些邪门的事,墓室里有什么危险,他们无法预测。 苏清点了点头,“好,我们尽量不要分开行动!” “嗯!”元璟握着苏清的手,两人并肩沿着中间的白玉道往前走。 一路过去,有的油灯在洞中燃烧了几百年还没有熄灭,发出微弱清冷的光芒。 苏清四周看了看,头顶高梁画栋,只是光线昏暗,又离的太远,看不清梁上画的是什么图案。 如果看到,元璟也许就可以根据绘画的风格和人物分析出是哪个朝代的。 墓室很大,苏清和元璟两人穿过侧门,见里面仍旧是陪葬品,这次是瓷器一类的东西,各种瓷罐、瓷瓶、和祭器。 元璟看着墓室角落里硕大的独角瓷羊,道,“也许这是后唐的陵墓!” 后唐便是以独角羊为吉祥物。 后唐? 苏清想了想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后唐大概在大楚前两个朝代,也就是说这个墓室有上千年了。 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于朝廷那些考古的学者,这可是一个大的发现。 苏清两人不再纠结这个,继续绕过墓室往前走。 等进了另一个石门,两人脚步同时停了下来,愣在那里。 他们进的这个墓室有半个暮山院那么大,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 各种金器、玛瑙、宝石,满屋的光芒璀璨,简直能亮瞎人的眼。 而且经过了上千年,那些金器已经光华如新,泛着耀眼的光芒。 “这里葬的是什么人?”元璟愣怔的嘀咕了一句。 苏清却没心思想这个,而是大步向着墓室走去。 墓室里躺着三个人! 第296章 三更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山下的村民,一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另外两人手里抱着满怀的金银珠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一动不动。 “这个还活着!”苏清将流血趴在地上的那人翻过来,探了探鼻息,惊声喊道。 元璟立刻走过来,蹲下身,一探那人鼻息,自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后放在那人鼻子下晃了晃。 男人突然手脚一动,嘴里发出低吟,缓缓睁开眼睛。 不待看清周围的人,他猛然后退,双臂乱扑,“别杀我,别杀我!” “我们是来救你的,你是什么人?”苏清走过去,抓住他乱舞的手臂,“冷静一下!” 男人惶恐的看着苏清,大口喘息,眼珠动了动,呐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苏清道,“我是赤影军,听说山上有被困的百姓,所以过来营救,你们怎么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赤影军?”男人道了一声,扑通跪在地上,“将军,救救我!” “起来!”苏清扶他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脸型瘦长,嘴唇干裂,喘了一会,看向地上死去的两人,立刻指着他们道,“是他们要杀我!就是他们!他们、怎么了?” “死了!”元璟道。 男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快点说怎么回事?”元璟已经有些不耐烦。 男人忙点头,“我们、是山下张六村的村民,我叫张来,洪水来的是被冲上山,我们在山上呆了一天,找到一个山洞,听到里面有声音就一直走了进来!” 苏清和元璟对视一眼,这经历和他们差不多,原来这几个村民也听到了声音。 “你们是怎么进的那道石门?”苏清问道。 男人惶恐摇头,“是张全看到石门上的石兽眼睛是宝石做的,就扣了下来,眼睛一掉下来,门就开了!” 苏清惊愕的看向元璟,为什么和他们进来的方式不一样? “进来之后呢?”元璟问道。 男人一听到这里有些愤恨,“我们三个一起找到这个有宝藏的墓室,张全和张德是兄弟,他们怕我将这里有宝藏的事情说出去,又怕我要和他们分着宝藏,所以用山石从后面偷袭了我。” “那他们两个怎么死的?”元璟问道。 这次男人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我晕过去了,后来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苏清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两人的尸体,和元璟道,“人死了快两天了,身上没有伤口,指甲发黑,应该是中毒!” 元璟眸子一转,目光落在那些金银珠宝上,淡声道,“是这些金银有毒!” 苏清点头,“是!” 这个叫张来的人被那两兄弟打晕,没碰过珠宝,所以没有中毒,反而逃过一劫。 而张全两兄弟怀里都是金银,大概想抱着出洞,结果被毒死在这里。 元璟美目闪了闪,轻笑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们将猛兽的眼睛扣下来就能进来了!” 因为那野兽的眼睛是宝石做的,一看到便先扣眼睛的人定然是贪财之人,只要是贪财的人进了这墓室定然逃不过这些金银珠宝的诱惑,只要他们一碰,就会中毒而死。 这是墓主的诡计,利用人性的弱点,巧妙至极! 人也找到了,苏清对那些珠宝没有兴趣,也不想研究上面是什么毒,带着张来往墓外走,她要尽快出去寻找流非等人。 至于这墓室中墓主的棺椁在哪里,还有什么宝藏,或者那些奇怪的东西,她丝毫都不想知道。 张来回头看了自己的同村一眼,眼睛都都是庆幸,忙跟上苏清和元璟两人。 苏清在墓室里找了几根木头,裹上长明灯里的鲛油,做了火把。 三人出了墓室,石门重新合上,苏清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目中露出惊愕,不由得一拽元璟,“你看!” 元璟回头,见石门中间野兽头上眼睛的地方又重新“长”出来一棵宝石,被两侧微弱的灯火映着,发出清寒的光芒。 那野兽有了“眼睛”,看上去也越发的凶猛阴鸷,似躲在黑暗中,阴冷的看着要进墓的人。 “真特么邪性!”元璟低声咒骂。 张来看着那宝石,浑身颤抖,结巴道,“咱、咱们、快走吧!” 未免有人再消失,苏清让张来走在中间,她和元璟一人点着一根火把走在两侧,三人并排沿着墓道往外走。 苏清希望等他们走出去,流非带着人已经在石洞外等着。 火光的光微弱,只能照清脚下的路,前面一片黑暗,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元璟突然笑道,“你说黄泉路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中间的张来顿时瑟缩了一下,“将军、别开玩笑!” 苏清瞪了元璟一眼,元璟抿着唇笑。 三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看不到洞口,苏清有些疑惑的看向元璟。 元璟也发现了异常,墓洞虽然是深,但按照他们来时的时间算,应该差不多快出去了。 “苏清!”元璟低声道。 “嗯?” “咱们走了这么久,还没看到之前那条石缝!”元璟淡声道。 他靠着右边的墙,一直注意着墙面,也一直没有看到那条被流非砍出血的石缝。 “将军、什么意思?”张来瑟瑟问道。 元璟却只看着苏清。 苏清拔出身后的剑在石壁上刻了一个记号,咬牙道,“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没有回到苏清做记号的地方,但是,前面出现了岔口。 苏清和元璟都愣在那。 他们来的时候路是直的,为什么现在出现了岔口? “怎么会有两条路?”张来也跟着惊声喊道。 苏清挑眉,看来这三个村民进来的时候,走的也是一条直路。 “我们,这是到哪了?”张来声音已经打颤。 前边是黑暗,后边也是黑暗,三个人站在中间的岔口,一时都静默下来。 “走哪条路?”元璟先出声问道,“先说好,我不同意分路走!” 从进墓道就发生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谁知道分开之后,他们会再遇到什么,还会不会汇合? 总之,他不会和苏清分开。 苏清点头,“我们不能分开!” 她往前一步,分别看了看两条路,又仔细听了听,指着左边的路到,“走这条,这条暗道里有风声。” 有风声,就说明空气有流动。 “嗯!”元璟赞同。 三人向着左边的路拐进去。 走了不远,苏清便知道也许走错了,因为她闻到一股腐臭味,像是动物腐烂后的气味,而且越往里面走,气味越浓郁。 苏清正要说回去,就听前边有脚步声传来,隐约还有人说话。 是流非! 苏清面色一凛,快步往里面走。 元璟带着张来迅速跟上去。 走了大概十丈,又出现一条岔口,左右暗道里都有脚步声传来。 苏清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就见流非带着两个士兵冲了出来,看到苏清顿时一愣,“苏清!” “流非!”苏清冲上去。 “这墓道里有东西,赶紧出去!”流非急声道。 “其他人呢?”苏清问道。 她话音刚落,另外一条暗道里也有两个士兵冲了出来,身上被撕扯的狼狈,看到苏清他们,面露狂喜,“将军,流非!总算找到你们了!” 只听后面传来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的吼叫。 士兵脸色一变,“追上来了!” “还少一人!”苏清突然道。 五个士兵和流非一起消失,如今只在这里四个! 流非忙回头在几人一扫,道,“少了吴兵!” 自左边暗道里出来的两人忙道,“吴兵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方才在里面一片漆黑,我们被攻击十分混乱没注意他!” “我去找她!”苏清吩咐道,“流非带着其他人出去!” 流非拽住她,“不要去了,吴兵没出来,定是被那怪物拖进洞里了,凶多吉少!” “不,我的兵一个不能少!”苏清目光凛冽,“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把他带出洞去!” 流非目光一震,缓缓放开苏清的手。 元璟道,“我和苏清回去找人,流非带着张来和其他人出去!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苏清,将她安全带出去!” 流非点了点头,“那好,我带着其他人先走,一路出去会留下记号!” “一切小心!”苏清道了一身,不再耽搁,快步向着左边的暗道内走去。 元璟自身后紧跟而上。 一入洞内,那股腐臭之气越发浓郁。 元璟突然握住苏清的手,低声道,“小心!” 第297章 元祖人兽 元璟突然握住苏清的手,低声道,“小心!” 他话音刚落,就见黑暗中一个巨型的怪物猛的向着他们扑过来。 元璟将苏清往身后一带,凌空后退。 那怪物一爪子拍在洞壁上,整个山洞似乎都震了震,然后双脚一蹬石壁,嘶吼一声,巨大的身体再次对着两人扑来。 它身形庞大,动作却极快,坚硬的石头被它爪子挠出几条深痕,这一掌若是拍在人身上,必死无疑。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苏清一拍元璟肩膀,元璟立刻会意,举剑向着怪物攻去。趁那怪物的注意力被元璟吸引,苏清脚尖一点纵身而去,跳到怪物头上,用力将手中长剑往它头上一插! 她用了全力,剑却只进去两寸,像是碰到了钢铁一般,再无法插下去。 那怪物吃痛下勃然大怒,用力的将苏清甩了下去,随后向着暗道深处逃窜。 元璟伸臂将苏清接住,急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事!”苏清推开元璟,极快的追上去。 元璟跟着飞身而上。 两人追了一段距离,那怪物没了踪影,苏清脚步慢下来,警惕的在四周寻找。 “嗤!” 苏清点燃了一支火把,洞里立刻有了些光亮。 “在上边!”元璟突然道。 苏清仰头,果然见顶上出现一个大洞,黑咕隆咚的,像是一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两人。 “灭了火把!”元璟低声道。 苏清点了点头,将火把熄了,两人腾空而去,先后钻进洞里。 洞里比较宽阔,元璟在前面,往前爬几步便回头看看苏清。 突然一阵腥风扑来,元璟猛的将苏清往前一拽护在怀里,然后向着自侧面扑过来的怪物踹过去。 只听“咕咚”一声巨响,那怪物不知道掉进了什么地方,发出一两声哀嚎,随即便没了动静。 暗道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交错在一起的呼吸声。 元璟紧紧抱着少女柔软的身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突然有些慌张,只想这样一直抱着她,唯恐有危险时自己救她不及。 黑暗中一切都可能发生。 也让一切感官都变得更加敏感,比如自少女身上传来的馨香。 “继续往前走!”苏清声音冷静。 “嗯!” 元璟声音有些哑,有些窘迫的放开苏清,继续往前,却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山洞是向上的坡度,两人爬了一段距离,前面有微弱的光线出现,元璟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清低声问道。 元璟回手抓住苏清的手臂将她拽上来,两人挤在洞口处往下看。 下面是一个墓室,洞壁上染着长明灯,墓室中密密麻麻的都是白骨,看的人头皮发麻。 靠南面墙壁的一堆白骨上扔着几只死兔子野鸡,还有被拖进洞来的士兵。 大概是被当做“粮食”储存在这里! 洞里恶臭熏天! 在墓室的一个角落里,两只之前他们看到的怪物窝在那里正睡觉,一只大的,和方才袭击他们的怪物差不多大小,它怀里还搂着一只。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怪物像是脱了毛的大猩猩,却比苏清以前看过最大的猩猩还要大两倍,头顶竟然还长着头发,五官也和人极为相似。 窝在这里睡觉的怪物大概是个母的,袒胸露乳,皮肤呈古铜色,身上各种器官都和人十分相同,那怪物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簪子,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盘在头顶,它怀里的小怪物还吃着奶,也正睡觉。 这画面可笑又透着诡异。 还有些尴尬。 那母怪物身形庞大,但是其他都和人一样,这样袒露的躺在那里,让人看着极其的不舒服。 元璟大概也感到有些尴尬,低声道,“这是、元祖人兽?” “嗯?什么东西?”苏清转头问道。 两人挤在洞口,靠的极近,苏清转头说话时,吐气如兰,一双眸子纯净清澈,元璟甚至能看清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他一张俊脸顿时红了起来。 喉咙滚动了一下,忙转头再看像洞里,低低解释道, “元祖人兽是古书里记载的一种动物,听说是和人一起进化的,在几万年之前还和人类的祖先一起生存在大陆上,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灭绝了!” 可是今天他们在这里却看到了古书上记载的元祖人兽。 苏清道,“这两只雌雄怪物一定是很早就在这里,这间墓室是人畜葬,这里陪葬的人大概也都被它们吃了!” “你的意思他们已经活了上千年?”元璟惊愕问道。 苏清摇头,指着墓室一角,“你看,那里有几幅特别大的人骨,应该就是这元祖人兽的,它们应该是已经在这里过了几代,也繁衍了几代。” 元璟想到一个问题,“那他们岂不是乱伦?” 只有一家人在这里生活,却还要繁衍生息,那只有同自己人、 苏清轻咳了一声,“所以你们他们越长越像怪物,也越来越蠢!” “……”元璟觉得苏清说的有几分道理。 苏清不再和他探讨关于元祖人兽的问题,小心探出身去,想趁那只母怪物还在睡觉,将自己的兵偷出来。 她刚要沿着墓壁滑下去,元璟突然伸手又将她拽了回来。 只见之前在暗道里偷袭他们的那种怪物自墓室的门里走了进来。 他头上光秃秃一片,还留着血,巨大的脸阴沉着,缓步向着那只母的走去。 看来这墓室上边都被这些元祖人兽给掏空打通了。 受伤的猿人走到母兽身边,用手推了推母兽,推醒后指了指自己头顶,嘴里还哇啦说着什么。 母兽心疼的把它抱在怀里,伸出舌头舔着它头上的伤口和血迹。 雄性猿人似被舔的发了情,在她身上胡乱的舔着,然后哼了两声俯身下去…… 元璟和苏清皆瞪大了眼,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景。 两只怪物庞大,裸露的身躯又高又壮,交叠趴在一起哼哧,没有任何美感,只让人觉得有些反胃。 但两只猿人的动作和人无异,发出的声音也像男人和女人。 苏清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暗暗咬牙,不知道这个时候下去,会不会更惹怒了两只办事的猿人。 元璟瞪大了眼,看的津津有味,喉咙甚至不由自主的滚动。 苏清惊愕的看着他,“这个、你也有感觉?” 这是有多饥渴? 元璟腾的红了脸,羞窘的睨她一眼,却连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苏清打量他一眼,低声笑道,“要不,等会我把那只公的引开,把母的留给你!” 元璟脸色顿时铁青,凑近苏清,恨声道,“你再说我就咬死你!”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苏清才发觉两人离的太近了,尤其是在这种情景下,她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士兵。 那士兵趴在一堆白骨上,后背有被爪子挠的痕迹,但是并不太深,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下边动静很大,整个墓室里都是母兽的叫声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完事了,受伤的雄兽起身坐在一旁,呼哧呼哧喘气,然后拿起一只野鸡整个塞进嘴里嚼起来,连骨头带毛一起吞了下去。 母兽趴在它身上,一脸的满足,伸出舌头去舔雄兽嘴上的鸡血。 然后两只人兽一嘴鸡毛就又亲吻了起来。 画面不忍直视! 苏清捂住眼睛低下头去,只听元璟低声道,“没想到两只畜生,这般恩爱!” 苏清,“……” 好容易两只元祖人兽恩爱完了,抱在一起双双睡去。 元璟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救你的兵!” “我自己去!”苏清探出身去。 元璟一把将她拽回来,目光幽深,不容置疑的道,“我比你轻功好,你好好在这呆这!” 说完无声的飘了出去。 第298章 救人出墓(二更) 累累白骨,光线昏暗陈旧,他暗红色的袍子翻飞如云,诡异而惊艳! 苏清双手握紧,紧紧盯着元璟的一举一动。 他落在士兵旁边,抓住他的手抗在背上,方要带着吴兵回来,就听“哇”的一声。 那只小怪物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 艹! 苏清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小怪物一醒,另外两只也醒了过来,看到元璟,登时大怒,一把将小怪物抓起向着元璟扔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小怪物被扔到墓壁上,摔得脑浆迸裂。 两只怪物心疼的哇啦大叫,愤怒的向着元璟扑过来。 元璟方才带着吴兵已经快跃上洞口,为躲避扔过来的小怪物,微微后退一下,立刻便被两只元祖人兽一前一后围攻而来。 苏清扑身过去,元璟猛的将吴兵往她身上一扔,“带着他走!” 苏清探手接住吴兵,迅速的往洞口一塞,再次转身扑上。 元璟躲着两只元祖人兽的围攻,见苏清又回来,不由得皱眉,然而心中却有淡淡喜悦浮上来。 至少,苏清还是关心他的。 苏清没去直接攻击人兽,而是纵身到了那只被摔死的小怪物面前,拎起来便走。 母兽大惊,顿时追上来。 苏清带着小怪物出了墓室,见外面是一条滚水河,河水里的岩浆翻滚如油,她看了一眼身后追上来母兽,抬手将小怪物扔了下去! “啊!”母兽嘶声惨叫,顿时跟着扑下去。 岩浆很快将小兽吞没,母兽停在河边,探手想去捞,翻滚的岩浆顿时将她手上寮起了水泡,她急的哇哇大叫,却不敢再往前,只不断的徘徊。 苏清反身回到墓室,见雄兽被元璟的剑刺的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淋! 元璟大骂,“特么的真是皮糙肉厚,竟然刀枪不入!” 雄兽发了狂,不知疼痛的向着元璟扑打。 苏清纵身而去,伏在人兽后背上,举剑对着人兽后背三寸用力刺下去! 剑入三寸,苏清再次被甩飞。 元璟飞身将苏清抱住,两人旋身而起,一左一右自雄兽张开的手臂下飞过,同时飞剑向着它腋下刺去。 雄兽仰天大吼一声,抓住两只长剑用力往下一拔,暗红色的血液如注喷溅出来,它整个身体也跟着向后倒去。 “轰隆”一声,雄兽巨大的身体倒在白骨上,将身下白骨都压成了粉末,它瞪着大眼,几番想起身,都又躺了回去。 苏清反身扑回,捡起地上的长剑对着雄兽的脖颈要插下去。 “吼!”突然传来一声惶恐的怒吼,母兽扑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对着苏清不断磕头。 它双目流泪,面上带着绝望悲伤的表情。 苏清大口喘息,手停在那里。 雄兽转头看向母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苏清站起来,退后两步,对着元璟道,“我们走吧!” 母兽立刻扑过来,伏在雄兽身上,不断的用舌头舔它身上流血的伤口。 苏清皱了皱眉,还是将怀里的一瓶伤药拿出来,放在地上,母兽回头看过来,目光复杂,对着苏清又磕了一个头。 妇人之仁! 元璟哼笑一声,看着苏清的眸子里却有光华闪动,捡起地上的剑,一揽苏清纵身飞上墓室顶上的山洞。 被救上来的吴兵还躺在里面,元璟将他背在身上,先一步往外走。 两人进了暗道,径直往外走,到了和流非分别的岔路口,苏清点了火把,看到流非留的记号,两人按着记号往回走。 在半路上遇到返回来的流非,流非一放下张来等人便返回来寻找苏清,然而墓道里他做的那些记号竟然有的消失了,他兜兜转转在墓道中又转了半天,几乎将几条暗道都摸透了,找到正路,没想到正碰到苏清他们回来。 也不再探寻到底有几条墓道,几人忙带着吴兵出去。 出了山洞,重见天日,苏清长长吁了口气,其他士兵纷纷围上来,皆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惊喜。 “将军!” 元璟将吴兵放在地上,其他几个人立刻围过去,给他喂了一点水,将他唤醒。 吴兵睁眼醒来,眼神迷蒙的看着围着他的人,然后猛的坐了起来,惊声问道,“我、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一个士兵拍了一下他肩膀,“是将军百死一生将你救出来的!” 吴兵转身看向苏清,目光激动,起身对着苏清单膝跪下去,“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其他人也一脸钦慕的看向苏清,他们永远会记得苏清在山洞里说的话, “我的兵,一个不能少!” 那一刻,他们知道自己真的跟对了人,暗暗发誓尽忠苏清,永不背叛! 因为她值得! 苏清扶吴兵起身,淡声道,“保护你们本也是我的责任,起来吧!” “是!”吴兵起身,面上带着腼腆的笑。 天要黑了,众人下山。 到了山下,虎子和大壮已经带着划着船过来,上船后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说到山上那个墓,流非道他们第一次进墓道的时候,本来一直跟着苏清,后来听到身后又有声音传来,他们回头去找,只这片刻的功夫,再回过头来,苏清和元璟便已经不见了。 他们急忙往前边去找,遇到了岔口,拐进去就碰到了怪物。 而流非将张来等人送出洞,第二次进墓道寻找苏清,再次迷路,却找到了一扇石门,石门中间雕刻一个石兽,石兽的眼睛却被人扣走了。 他觉得有蹊跷,没敢靠近墓门,又原路返回,然后便碰到了苏清和元璟救了吴兵出来。 苏清听完,惊愕的看向元璟。 元璟也是表情莫测。 流非第二次进墓室是在苏清和元璟带着张来从墓室里出来以后,当时他们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石门上石兽的眼睛已经重新“长”回来了,为什么流非再次看到的时候,眼睛又没有了? 大壮和虎子都听的一头雾水,问道,“到底咋回事,你们在山上碰到了什么?” 苏清将和元璟一起穿过石门后碰到张来的情形说了一遍,众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元璟淡声道,“也许我们看到的,根本不是一扇墓门!” 他看向苏清,“我们带着张来出来的时候,也许已经不是走的之前的路!” 苏清咬了咬下唇,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可是仍然还有很多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比如他们开始进山洞的时候,一直学他们说话的“东西”是什么?流非砍了一剑,有血流出来,是人还是动物? 他们第一次在墓道中走失,是什么原因? 流非第二次进墓道,他之前留的那些记号为什么不见了? 难道是有人故意将他引到墓门那里的? 苏清转头看着暮色下的山峰,想着藏在里面的诡异古墓,那些问题,她想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流非也正看着那个山峰,目光幽深复杂。 而张来和其她士兵,大概再也不想踏足这里。 天渐渐黑下来,众人回到岸上,留在那里等候的燕骁铁骑看到苏清他们回来,全部站起来等着。 苏清他们上了岸,不再留下过夜,一路向着凤阳县城的方向行去。 天黑赶路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回到县城驿馆能睡个好觉也是值得期待的。 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一路过去,苏清在河边看不到不少尸体,有的还泡在水里,有的被冲上了岸,天气炎热,尸身已经开始大面积腐烂,苍蝇乱飞,秃鹰啄食。 苏清脸色渐冷,她之前告诉那些侍卫要妥善处理这些尸体,看来根本没有人听从命令。 苏清带着队伍停下,一路上遇到尸体便焚烧掩埋,这样一直走到后半夜才到凤阳县城。 城门外都是被安置的流民,城门看守的士兵不允许流民进程,所以审核了半天的身份,才让苏清带着燕骁铁骑进城。 苏清带着兵马进了城,没去驿馆,而是径直向着衙门而去。 刚刚四更天,衙门的大门还关着,苏清冷声喝到,“去击鼓!” “是!” 士兵应声,上前大声击鼓。 “咚!咚!咚!” 鼓声如雷,震耳欲聋! 很快衙门打开,一衙役揉着眼睛走出来,不耐烦的大声道,“混账!什么人三更半夜击鼓,吵醒了知县大人,砍了你的狗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待看到苏清和凛然而立的三百燕骁铁骑差点跪下去,惶恐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赤影军!”苏清亮出军牌,冷声道,“马上把你们县令叫起来!” 衙役吓了一跳,忙道,“是、是!” 说完,转身溜进了大门里。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大门再次打开,一人挎刀走出来,身后带着几个官兵,在苏清身上打量,“你是赤影军的将军?” “是!赤影军苏清!”苏清皱眉,“你是何人?” 旁边一士兵趾高气昂的道,“这位是振威胡将军,是凤阳县驻军统领!” 第299章 对峙(三更) 凤阳县离楚京极近,在这里驻扎着一个营的军队,隶属金卫军。 而胡奎便是驻扎凤阳县军队的主将,这次也带着自己的兵参与了水灾救援,昨晚和凤阳县县令张同文喝酒,喝多了便歇在府衙后院,刚才起来小解,见衙役匆匆入后院要禀告事情,拦住询问了一番,带着自己的兵出来见苏清。 振威将军,朝中四品武将。 “末将见过胡将军,末将刚刚带兵救援回城,有急事向县令大人禀告,要现在就见张县令!”苏清淡声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不知道吗?”胡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找个地方先歇息,明日一早再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吩咐衙役,“关门!” “去你奶奶的!”元璟突然纵身而起,一脚将胡奎踹飞出去撞在府衙的大门上,“砰”的一声巨响,直接将大门撞开,胡奎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个滚。 方才等着的时候元世子便不耐烦了,此刻见胡奎这副模样,已经恨不得要杀人! 跟着胡奎的士兵立刻拔刀护在胡奎面前,“你是什么人?竟敢殴打胡将军,小心你的狗命!” 胡奎看清元璟的面孔却是浑身一颤,立刻跪在地上,“末将、参见元世子!” 这位混世魔王怎么来了? 其他士兵一听是元璟,手中长刀“砰砰”落地,惶恐跪下去,齐声喊道, “小的该死,见过元世子!” 元璟缓步走过去,一脸寒色,一把拎起胡奎的衣领,冷声道,“本世子现在要见张同文,立刻、马上!明白吗?” “明白,明白!”胡奎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末将马上去喊张县令过来拜见世子殿下!” “滚!”元璟将胡奎往地上一扔,气势凌人。 胡奎在地上一拜,起身往后院跑。 苏清暗叹,还是有权势好! 这一次特别快,衙门灯火大亮,衙役举着火把跑过往衙门口而来,张同文一路疾走,脸色惶恐,胡奎在旁边慌张的跟着。 到了衙门外,看到元璟,张同文立刻拂袖跪下去,“下官参见世子殿下!” 元璟对着苏清点头,让她上前说话。 苏清上前一步,“张县令!” “下官在!”张同文应声。 “以前凤阳县有过水患吗?”苏清问道。 “有!”张同文回道。 “那往年你是如何善后?” 张同文眼睛一转,立刻道,“下官已经妥善安置好流民,也在积极营救被困的村民和修理河坝!” 他自认为已经做的很周全了,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那被淹死的尸体如何处置?放任腐烂不管?”苏清冷声问道。 张同文额头上沁出汗来,呐声道,“往年、不及今年水势大,没有那么多人被淹死!” “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蚊虫肆虐,若不妥善处置这些尸体很容易招致瘟疫,作为经常发生水患的县区,这些难道你不知道?”苏清厉色问道。 张同文后背都已经湿了,小心看了一眼元璟的脸色,讪讪道,“往年、往年也不曾患过瘟疫!” 苏清冷笑,“没有过瘟疫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防患于未然,这样简单的道理张县令不懂?” 张同文抬手拭汗,呐声不语。 苏清继续道,“三件事需要张县令马上去办!第一,马上派人下去,沿岸处理打捞人和动物的尸体,就地焚烧,最好再用石灰掩埋。第二,召集城内医馆的大夫,立刻拟预防瘟疫的方子,熬成汤药,给城外流民发放下去。第三,之前带本将军去马家庄的侍卫,给本将找出来!” 张同文惊愕抬头,“这、这个时辰?” 天还黑着呢! 元璟脸色一冷,猛然上前,一脚踹在张同文身上,“本世子一夜没睡,你特么还嫌早?” 张同文被踹了一脚,扑通跌坐在地上,惊恐看着元璟。 胡奎跪在一旁,感同身受的看着张同文。 “马上去办!”元璟厉喝一声。 “是,是,下官马上下令!” “末将也去!” 张同文和胡奎一同应声。 两人忙吩咐下面的人按照苏清命令去办,一边派人马上去处理和打捞沿岸和河里的尸体,一边去找医馆的大夫熬制防御瘟疫的汤药。 另外将那日带苏清去马家庄的三个士兵也带了来。 三个士兵睡梦中被叫醒带来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跪在地上,东张西望,目光闪烁。 苏清看着三人,没错,就是那日带他们去的三人。 “本将问你们,那日去马家庄的时候,本将让你们回去之后禀告县令要妥善处理沿岸尸体,你们可还记得?”苏清冷声问道。 三人互相看了看,一人呐声道,“记得。” “那回来之后你们可曾向县令大人禀告?”苏清又问。 三人低头头,没一个人吱声。 “回答本将的话!”苏清冷喝一声。 三个人这才低声道,“没有!” 当时他们根本没有把苏清的话放在心上,回来后自然也没有禀告。 苏清抬头看向胡奎,淡声问道,“不听主令,延误军机,按军规如何处置?” 胡奎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三人,皱眉道,“按军规,当斩!” “来人!”苏清清喝一声。 她身后虎子和大壮上前,“属下在!” “将此三人带下去,按军规处置,当众斩首!”苏清冷声下令。 胡奎一愣,那三个士兵更是傻了眼,震惊的看着苏清。 虎子一挥手,立刻有几个赤影军上前,去押解三个士兵。 三人惶恐挣开,跪到胡奎面前,砰砰磕头,“胡将军,救命,救救属下!” 胡奎皱眉道,“苏将军是不是太过了,如今并没有瘟疫发生,他们也不算延误军机,斩首的罪过太严重了吧!” “胡将军为何不去沿河看看,那些尸体已经腐烂,河水被污染,难道这不算延误军机?”苏清冷声问道。 “胡奎沉着脸色道,“每年都闹水患,有人死也实属正常!” 他眼睛一瞄元璟冷哼道,“苏将军如果靠着元世子打压本将,本将无话可说,但是本将誓死会保护自己的士兵!” 他这话一出,直接将苏清说成了借着元璟狐假虎威之人。 所有燕骁铁骑齐齐往前一步,手中刀光闪烁,冷厉的盯着胡奎。 元璟冷笑,“明明是你自己手下犯了军规,你到是会倒打一耙!” 胡奎低下头去,“末将不敢!” 张同文眼睛一转,上前笑道,“虽然这三个士兵没有按苏将军的命令回来禀告,但是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依下官看,就饶他们一命!” “不,必须处死!”苏清声音坚定,“藐视军令,罪无可恕!” 其中一名士兵听苏清一定要处死他们,一副凛然不怕死的模样,“明明没有瘟疫,小的就算被处死也不服!” “就是,恐怕有人在这里危言耸听罢了!” “我们不服!” 三人跪在那里一脸不服气的叫喝。 胡奎道,“本将也不服!” “不服本世子就杀了你!”元璟唰的一声将佩剑拔了出来。 胡奎脸色一白,对着元璟跪下去,满脸不逊,“世子就算今日杀了末将,末将也要将自己的士兵维护到底,就算卢将军来了,末将也觉得苏将军判罪过重!” 元璟眸光冷戾,“好,本世子成全你!” 说完,挥剑向着胡奎的脖颈刺去。 胡奎身体一颤,闭上眼睛受死。 “世子!”苏清突然拦住元璟,冷冷看着胡奎,冷笑道,“好,本将无权处置你的兵,也不会仗着元世子让你屈服。你可以护着你的兵,也最好祈祷真的不会有瘟疫发生,否则,一旦有瘟疫发生,本将立刻亲自动手杀了他们!” 胡奎凛然不惧的抬头看着苏清,“若真有瘟疫,不劳苏将军动手,本将会杀了他们向苏将军谢罪!” “好!”苏清点头,在三个士兵不忿的面上扫过,淡声道,“说实话,本将真希望你们活着!” 只要他们活着,说明没有瘟疫发生。 惩罚三个士兵,和百姓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 第300章 隐瞒 张同文见双方都退后了一步,抬头见元璟面色似是不太好,忙道,“世子殿下和苏将军一夜没睡,现在一定累极了,下官马上安排住处请两位歇息。苏将军放心,下官和胡将军都已经派人下去打捞处理沿岸的尸体,不会有事!” 元璟的确有些不舒服,对苏清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 苏清点头。 张同文立刻吩咐衙役去驿馆安排住处,将自己的院子也让出来给苏清和元璟住下。 苏清本来想和自己的兵一起住到驿馆去,却被元璟一把拽住手腕,“苏清,你和我留下,我胸口不太舒服!” 情蛊发作了? “你没带药来?”苏清皱眉问道。 “忘了!”元璟挑了挑眉。 苏清瞥他一眼,让虎子大壮流非三人带着燕骁铁骑去驿馆休息,自己则和元璟住在府衙后院。 张同文特意让人收拾出来一个干净雅致的小院,铺了新被褥,熏了香,准备好沐浴的热水。 两人回房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清就住在元璟隔壁,洗澡后换了干净的中衣,躺在床上,几日的疲惫袭上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沉,苏清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睡了一觉,精神充沛,苏清起身穿了衣服,有下人敲门,问何时用早饭? 这个时辰,该用午饭也差不多了。 “元世子起来了吗?”苏清问道。 下人忙道,“还没有!” 元璟大概也累极了,苏清没放在心上,洗漱后用了早饭,走到院子里,隔着花墙,看到张县令行色匆匆的往前面衙门走。 出了什么事? 苏清面色一凛,出了院子,跟着他往前院去。 到了大堂后的花厅外,有衙役看到她,立刻大声喊道,“小的见过苏将军!” 苏清眸子一冷,快步往花厅里走。 张同文和胡奎两人都在,一起迎出来,笑道,“苏将军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苏清直接问道,“发生了何事?” 张同文目光闪烁,“没有啊,什么事都没发生!” 见苏清不信,忙又道,“是方才衙役来禀告,河水已经降了,河岸和山脚下的村子已经安全,下官和胡将军正在商量将百姓回村安置的事。” 苏清淡淡点头,转身往回走。 待苏清身影消失,张同文长长吁了口气,“这少年看着年弱,但是心思深沉,气势不凡,恐怕瞒不住!” 胡奎皱眉道,“先瞒着,等将她和元世子送回京城再说!” “可是,本官若不及时将实情上报,恐怕后患无穷!”张同文担心道。 “今日天黑之前便让他们回京城,你明日一早上报,迟一日有何干系?”胡奎语气发冷,“只要他们回城,总不至于为了惩罚几个士兵还要回来!” 张同文还是觉得不妥,不断的来回踱步。 “张大人不必忧心,虽然瞒着不报,但是我们该做的都在做,不会有事!” “最多一日,绝不能再拖延了!” 张同文眉头紧皱,反身回了花厅。 苏清离开前厅,心里对张同文胡奎两人却仍旧是不信任的,想回去告诉元璟一声便去驿馆,顺便在城里走一遭,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回到院子里,元璟住的房门仍旧紧闭着。 苏清眸子一闪,脸色微变,快步上了石阶,一把将房门推开。 “元世子?”苏清唤了一声,却听不到元璟回应。 内室里床帐依旧垂着,床下放着元璟的靴子,说明他还在房里。 “元世子?”苏清又喊了一声,缓步进了内室,眉头一皱,一把撩开床帐,“元璟?” 元璟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俊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元璟?”苏清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炙热。 苏清忙给他把脉。 六脉选滑略数,右寸虚浮,是风邪入肺之症。 元璟反手握住苏清的手,薄唇轻动,“苏清、” “是我!世子,醒醒?你病了,我马上开药给你!”苏清低声道。 “苏清” 元璟仍旧在昏睡中,紧紧抓着苏清的手,不断的喊着她名字。 苏清手被他抓的疼痛,眉头一沉,目光闪过一抹异色,将手抽出来,抬步往外走。 她快速的开了一张药方,交给下人,吩咐道,“马上照此方子抓药,四碗水熬成一碗端过来,元世子病了!” 下人一听是元璟病了,立刻跑出去抓药。 苏清回到元璟房里,用凉水湿了帕子放在他头上先给他降温。 男人眸子狭长,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妖媚之气,此时脸色潮红,露出的肩膀白皙细腻,越发多了些病娇柔弱之美。 苏清冷笑,还说上过战场,她看他就是娇弱的纨绔子弟,只她知道,就病了两次了。 每次都是这般要死要活的模样。 看在在墓里时这位世子爷曾经舍身相护,她便再伺候他一回! 苏清坐在床边,不断的给他用凉帕子降温,男人脸上的潮红略退了些。 元璟大概是舒服了,缓缓睁开眼睛,眸底迷蒙,看到床边的少女,微微一怔。 苏清坐在床边,被窗外照进来的太阳晒得发困,双腿曲去,脑袋搁在膝盖上,一阵阵犯迷糊。 元璟愣愣的看着少女的侧身,心头柔软的像是塞了一团云,让他整个人都晕乎的像是飘了起来。 就这样看着她,目光舍不得移开半分。 苏清打了个盹,猛然醒过来,一回头见元璟醒了,立刻笑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元璟猛然转眼眼睛,抬头摸了一下额头上的软巾,只觉浑身无力,脑袋发晕,哑声问道,“我怎么了?” “你发热了,邪气入肺,我已经让人熬了药,喝了就会好了!”苏清一边说着,一边将帕子拿下来,顺手摸了一下他额头,皱眉道,“还是太烫!” 少女微凉的手一碰,元璟却觉得异常的舒服,想让她一直这样抚着他。 苏清却很快抽手,将帕子重新攥了凉水,放在他额头上。 下人敲门,“苏将军,药熬好了!” 苏清起身过去,“给我吧!” 她端了药进来,走到床边,淡淡看着元璟,“世子能起来吗?” 元璟看着她摇头,好看的眉皱着,“头晕,浑身无力,起不来!” 苏清睨着他,“不会是世子不想喝药,所以才不肯起来吧?” 元璟一脸正色,“本世子难道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哼!”苏清冷笑一声,坐在床边,淡声道,“那就由我来喂世子喝药,但是你若不喝,休怪我再像上次一样给世子灌下去!” 元璟桃花眸流转,窘迫的轻咳一声,“本世子知道,你做的出来!” “知道就好!” 苏清道了一声,用勺子舀了药,放在元璟唇边。 元璟乖巧的张口喝了下去,眉头皱了皱,却在第二勺药来之前咽了下去。 苏清笑道,“世子不怕喝药了?” 元璟耳根微红,眼眸转向窗外没回话。 很快一碗药喝下去,元璟只觉得嘴里苦的想吐,嫌弃道,“这药为什么是臭的?好恶心!” 苏清收拾好药碗起身,“良药苦口,想要赶快好起来,就别那么多毛病!” “本世子这是毛病吗?世上有谁喜欢喝药?”元璟不服。 苏清懒得和他拌嘴,将被子拉上来给他盖好,“世子休息一会吧!” 元璟头的确晕沉的厉害,听到这话却立刻问道,“你去哪儿?我头不舒服,你继续用方才那帕子给我冰着!” 苏清道,“我先将药碗放下去,世子睡吧!” 说完,苏清出了元璟的屋子,端着药碗站在门前,却觉得不对劲。 元璟怎么会突然病倒? 还有早上张同文和胡奎真的是在商量流民重新安置的事情? 她眸色一冷,叫来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快步往院外走。 第301章 瘟疫(二更) 一出院子便碰到张同文正匆匆赶过来,看到苏清惶恐问道,“苏将军,听说元世子病了?严不严重?” 元璟若是在凤阳县有个三长两短,他这官职且不说,这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悬的很。 “喝了药,正在休息!”苏清目光沁凉,“张大人,你有没有事向本将军禀告?” 张同文一愣,额头上的汗已经留下来,呐声道,“没、没事!” “张同文!”苏清冷喝一声,“你可知隐瞒实情疫情不报是什么罪过?你担的起还是胡奎担的起?” 张同文双腿一软,扑通跪下去,后背轻颤,“苏、将军、下官、下官、” “还不赶紧说!”苏清喝道。 “是、是!”张同文瑟瑟开口,“今天早上衙役来报,城外流民中有数十人同时发热昏厥,严重的身上还起了红斑,像是、像是鼠疫,之后城内也有百姓发病。”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清突然问道。 张同文一怔,不敢再隐瞒,“下官严格审问了那些患病的百姓,从两日前就有人开始发热,只是瞒而不报,才传染开来!” 果然! 苏清脸色清寒,“现在城内城外什么情况?” “将军放心,下官已经下令关闭了城门,不许流民流窜,也派了大夫去城外给那些患病的病人诊治。”张同文道。 苏清冷冷看着他,“本将若不问,你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张同文紧紧低着头,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胡将军护着自己的士兵,说等一日再报,下官糊涂,请将军责罚!” 保护士兵?还是怕丢了面子? “另外、”张同文踌躇开口,知道此时不能再瞒着了,“那三个士兵里,有一个是胡将军宠妾的娘兄。” 怪不得! 苏清胸口气的要炸开,一脚蹬在张同文肩膀上,“等本将回来再跟你算账!” 她道了一声,急忙往外走。 出了衙门,上了马,一路急奔而去。 等苏清一走,张同文顿时瘫倒在地上,哀声道,“胡奎,你真是把我害惨了!” 他本身是建平二十年的状元,一直在翰林院做个编修,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到凤阳县做县令的机会,还没做满三年,这官途恐怕就在这里了结了。 怪胡奎自私自利,也怪他自己优柔寡断! 此时元璟还在房里等着苏清来给他用帕子降温,等了半晌,见一小厮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他脑袋又疼又晕,从嘴里到肚子里都是药的酸苦味,浑身酸疼,说不出的难受,又强忍着不想睡。 看到小厮进来,肚子里又窝一团火,冷声问道,“苏清呢?” 小厮手一颤,水盆差点扔出去,忙道,“苏将军有事出去了,让小的来伺候世子!” “去哪儿?”元璟脸色发沉。 “小的不知!”小厮讷讷道。 元璟身上难受,听到苏清走了,越发的心浮气躁,怒道,“滚!” 小厮不敢停留,行了礼端着水盆急忙退了下去。 元璟低低喘了两声,想要起身去找苏清,刚一抬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又躺了回去。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元璟心中还有气,却更担心苏清,不知道她若再遇上胡奎,会不会吃亏? 胡奎若敢欺负她,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苏清自府衙出来,本想去城外看看情况,突然想到什么,还是先调转马头去了驿馆。 一路上,行人息壤,依旧热闹喧哗。 看来瘟疫的事情还没传开,也说明如今疫情并不严重,只要控制得当,应该不会有太多伤亡。 此时驿馆里燕骁铁骑刚刚醒了后吃了午饭,虎子和大壮本想点兵去寻找苏清,还未动身,便见苏清快步走了进来。 虎子大壮流非三人迎过来,见苏清脸色不好,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苏清道,“军中可有人发热,头晕疼痛,如同染了风寒?” 他们一路从水上过来,极其容易感染,元璟便是个例子。 虎子和大壮一怔,摇头道,“应该没有!” “我要确切的消息,马上去问一下,如果有发热的,告诉他们不要隐瞒,立刻来报我!” “是!” 虎子和大壮见苏清语气郑重,立刻转身而去。 流非皱眉问道,“怎么了?” 苏清沉声道,“出了瘟疫!” 流非顿时脸色一变。 虎子和大壮很快回来,道,“没有人发热染病!” 苏清放下心来,再次感叹元璟的病娇体质。 “点兵,跟我出城!”苏清淡声道。 她已经不相信张同文,要亲自出城查看。 苏清带着自己的兵一路向着城门急奔而去,到了城门处发现城门紧闭,一副戒严的架势。 “打开城门,我们将军要出城!”大壮打马上前喝道。 守城的士兵探出头来看了看,又退了回去,半晌没人出来应声。 苏清清颜冷了冷,下令道,“把城门给我撞开!” “是!” 虎子和大壮带着士兵上前,突然城门上出现一排士兵,手执弓箭,凛冽的箭锋对准苏清和燕骁铁骑。 “全部退后,否则杀无赦!”一少将身着军袍,凛然站在城墙上,藐视的看着苏清等人。 苏清高声喝道,“我是赤影军中郎将苏清,要带兵出城,请将军打开城门!” 少将冷声道,“流民流窜成灾,胡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打开城门。所以,恕末将不能听从,请苏将军速速带人退回!” 苏清脸色冷下来,到了此时,胡奎为了一己私情,竟然还想瞒着城外疫情。 “将军,我们闯过去!” “将军,只要您下令,我们立刻杀过去!” “将军!” 身后士兵纷纷喊道。 苏清眸光沁凉,方要下令,就听墙上一声沉喝,“何人在此嚣张?” 胡奎穿着军袍黑甲,满身戾气,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清。 苏清仰头,“胡将军,末将要出城,请胡将军打开城门!” 胡奎在苏清和她的兵马上一扫,他刚刚接到元璟染病的消息,此时不见元璟,越发没有了忌惮,冷笑道,“封锁城门是本将为了城内百姓安危的决定,苏将军回去吧!” “胡奎!”苏清直呼其名,喝到道,“城外已经发生瘟疫,你瞒而不报是抄家砍头的大罪,如今竟然还执迷不悟,还不赶紧让你的人退下!” 胡奎脸色一冷,“胡说!谁告诉你城外发生了瘟疫,城外流民妥善安置,部分百姓已经安排回村,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再敢胡言,本将治你扰乱民心之罪!” 苏清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胡奎,不对!瘟疫一旦发生,传染极快,胡奎瞒不住,那他现在想做什么? “回村安置?”苏清握紧缰绳,“是被送回了家,还是染了瘟疫的百姓都已经被你杀死?” 胡奎不是像张同文说的那样为了瞒着她和元璟才不将疫情上报,而是根本就不打算上报。 只要控制住城内的情况,城外百姓,染了瘟疫的就杀掉,没有人会知道,他是要一直隐瞒下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胡奎目光闪烁,“简直胡言乱语,马上退后,否则本将将以扰乱军心之罪将苏将军就地处置!” “孙子,你敢!”大壮怒骂一声。 燕骁铁骑齐齐上前一步,将苏清护在中间,一身凛冽杀气,同胡奎的兵马对峙。 胡奎冷笑,“就凭你们这点人马也敢和本将对抗?” 若不是顾及苏清是赤影军的人,他早已经动手。 “苏清,你的任务是救援马家庄三个村子的百姓,如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本将上奏的时候会将你的功劳写进去,至于其他的不必再多问,赶紧带着你的兵马离开凤阳县!”胡奎有恃无恐的道。 “去你妈的!”苏清爆了一句粗口,自马上腾空而起,纵身向着城墙上杀去,冷喝一声,“燕骁铁骑,攻下城门!” “是!” 她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赤影军齐声应喝,气势如虹,顿时向着城门攻去。 第302章 三更 “守城!”胡奎狼狈的躲过苏清的一击,急急下令,“死死守住城门,不准放任何人出城!” 两方人马,顿时激战在一起。 苏清没想过自己带的兵第一个攻打的竟然是大楚自己的军队,但是情势所迫,她今日非出城不可! 胡奎的兵有上千人,是燕骁铁骑人数上的三倍,而且占据了城墙上的优势,不断的连连放箭,本以为很快会将苏清和她的人击退,让他们心惊的是,这三百人马竟矫健超乎普通士兵,一个个迅猛敏捷,配合默契,一部分人去开城门,一部分人掩护,手中长刀舞的密不透风,几波箭雨下,竟然毫发无伤,反观城墙上的士兵倒是倒下去数十人。 苏清更是杀招狠辣,对着胡奎步步紧逼。 胡奎在士兵的掩护下,不断叫嚣,“杀了她,杀了她本将重重有赏!” 霎时间他手下的士兵前仆后继的向着苏清围攻而来。 苏清扔了手中长刀,右腿飞踹,左腿侧踢,抓住扑过来的士兵,抬膝飞点,一个个人哀嚎惨叫着被她扔出去。 少女墨发高束,一身煞气,一步扔一人,步步向着胡奎走去,数十士兵在她脚下倒地,无一人近她身。 此时燕骁铁骑已经攻到城门下,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胡奎实在没想到自己上千人马守城竟然被苏清带着三百下攻下,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再给本将调人马来,将苏清和她的人全部杀无赦!” 他话音刚落,突然周围空气一震,一支长箭携雷贯电呼啸而来,直直射入胡奎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贯飞出去,直到撞在城墙上,“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厮杀喧嚣的城墙猛然间便安静了下来。 空气似陡然间被冻结,众人浑身一震,放下手中的弓箭、长刀,转头看去,似被人点了穴一样的愣在那。 一骑黑袍黑马的军队向着城墙飞奔而来,如一团墨云缓缓接近,弑天的杀气也跟着笼罩而来。 最前面,赫然是大司马,湛离欢! 男人一身黑袍,手执弓箭,尊贵冷漠,似天煞降临。 不过片刻间,湛离欢带着的兵马已经到了城墙下,整齐的停下,连马蹄声都没有半分错乱。 所有人齐齐下跪, “参见大司马!” 风声冷冽,呼声震动云霄。 城墙上胡奎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疼的似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听到众人的呼声,顿时如坠冰窖,万念俱灰。 苏清看着马上的男人,缓缓自城墙上走下来,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尊上!” 仅仅三日不见,却如同分开三年一样的久远。 湛离欢墨眸幽深,声音中没有半分情绪,“起来!” 苏清起身,直直的看着男人,“尊上,城外发生瘟疫,属下要立刻带着兵马出城查看情况!” 湛离欢淡淡启口,“本尊带了太医来,你留下,本尊还有话问你!” 苏清眸光急切,“属下也要出城,回来之后,自会将一切向尊上细禀!” 湛离欢不言,只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隐着怒气。 苏清深吸了口气,垂下眸去,“属下会保护好自己,保证平安归来!” 男人薄唇紧抿,突然挥臂,一股劲风向着苏清卷去,将她整个人带起放在自己马前,随即纵马飞身出去,冷喝一声,“打开城门!” 燕骁铁骑本已将城门半开,闻声立刻将门打开,眼前黑影一闪,湛离欢已经疾驰出城。 铁鹰军紧随其后。 封十一冷瞥城墙上颤巍巍起身的胡奎,下令道,“带着胡奎一起出城!” “是!” 一铁鹰军应声,手中绳索向着城墙上挥去,缠住胡奎的腰身,猛的将胡奎自城墙上拽了下来。 胡奎张着双臂,大声惨叫。 “扑”的一声跌落在城下,随即腰身上绳索一紧,就这样被在地上拉扯着跟着前面的快马。 他的兵马看着自己主将这般惨状,无一人敢动。 后背冷汗浸透,半晌大气不敢出。 苏清出城了,燕骁铁骑也忙在后面追上去。 湛离欢的马带着两个人丝毫不见吃力,身形矫健,四蹄快若奔雷。 耳边风声呼啸,割脸如刀,身后男人气息冷冽,脸色阴沉如水。 苏清知道,自己不告而别,将男人惹怒了。 否则也不会亲自跑来抓她。 突然男人俯下身来,不待她反应迎来,下巴一痛,男人薄唇已经重重压下来。 他的确生气了,苏清从他狂烈的亲吻中便能感觉到男人的怒火。 他放了缰绳,双手用力的握着她的腰,迎着烈风,疯狂的吻着她。 苏清唇上一片火辣辣的疼,似是被他咬破了,唇齿间一片血腥气。 风灌进来,苏清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微微一挣扎,钳制她腰的手臂便更加勒紧,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干脆放弃,软在他怀里,任他施虐。 …… 安置流民的地方离城门不过十里,湛离欢的坐骑速度极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远远的看到前面流民的营帐,见男人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苏清心中开始焦急,手伸入男人怀中,安抚的抱住他。 湛离欢眸光一深,缓缓停下来,抵在她颈窝处,粗重的喘息。 “还敢不敢?”男人哑声问道。 苏清靠在他怀里,一双水眸瞪着他,大口呼吸。 湛离欢偏头一吻她脸蛋,起身坐直。 …… 看到这么多兵马突然降临,那些流民惊慌不已,纷纷聚在一起警惕而慌张的看着。 看守流民的士兵见是赤影军,上前回禀。 苏清自湛离欢的马上跳下去,问道,“谁是领将?” 一穿着校尉军袍的将领匆匆而来,跪地道,“末将赵仑见过大司马!” 苏清上前两步,“你是胡奎的部将?” 胡奎此时也到了,一路被拉扯,军袍划烂,浑身血迹斑斑,躺在地上只还剩半口气。 赵仑瑟瑟道,“是!” “染了瘟疫的人在哪儿?”苏清直接问道。 赵仑顿时一怔,抬头看向湛离欢,浑身一抖,脸色煞白,不敢隐瞒,“在那片山坡后面!” “带我过去!”苏清冷声道。 “是!请将军跟着末将来!” 赵仑不敢在看湛离欢,领着苏清往关押染了瘟疫的百姓的地方走去。 湛离欢也下了马,让人把太医带过来,跟着往山坡后走去。 封十一瞥了后边的胡奎一眼,冷笑道,“带着他过来!” “是!”一直用绳索带着胡奎的士兵将胡奎拎起,跟在封十一身后。 足足走了半里地,才到了赵仑说的那个山坡,上了山坡下去,待看到后边的情景,苏清脸色微变。 情况比她想象的严重。 有将近上百人被关押在这里,由士兵看守。 这些人都在发热,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营帐,没有吃的,没有药,这些人就像是死尸一样被扔在这里。 苏清缓步走过去,见有的人已经死了,脸上和身体裸露的地方都布满了可怖的红斑,身体已经溃烂,散发着恶臭,周围满是苍蝇围绕,甚至还可以看到蛆虫蠕动。 还有刚刚发病的人,靠在山坡下,蜷缩着身体,正在等死。 这些人看到有官兵过来,眼中不是希望,而是畏惧和绝望,不断的向后靠。 苏清走过去,突然似想起什么,猛然转身对着身后的湛离欢道,“尊上等在那里就好,不要过来!” 湛离欢眸光微暖,幽幽看着她,“既然你可以,本尊也可以!” “不,等在那里!”苏清压低声音,“不要让我害怕!” 她不怕自己染病,却怕他染病。 她在乎他,比自己的性命更在乎! 男人眸底轻颤,不顾身后有那么多士兵在,握住她的手,“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两人身后,虎子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胸口滞闷,缓缓握紧手掌,这一刻,前面的两人才是一体,其他人都成了外人。 自己于苏清来说,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身后那么多士兵在,苏清脸上一红,挣脱湛离欢的手,往前走去。 周围看守的士兵知道这瘟疫可怕,想要拦住,但见湛离欢气势冷冽,又不敢去拦。 苏清一过去,那些病人惶恐后退。 一妇人却抱着一个女孩跑过来,跪在苏清脚下,不断磕头,“将军,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救救她!” 妇人泪流满脸,用力的磕头,磕了几下,额头上便青肿起来。 苏清蹲下身去,抓住她肩膀,“让我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妇人惶惶点头,将该在女孩头上的衣服拿下去,露出孩子的脸。 女孩不过七八岁左右,脸色潮红,正在昏睡着,脖子下面已经开始起红斑了。 “已经几天了?”苏清问道。 妇人忙回道,“三天了!” 苏清皱眉看了看妇人,“你没有染病?” 妇人一顿,呐声道,“我是自愿跟着孩子一起来的!” 也只有母爱能伟大至此了! 苏清点了点头,摸了一下女孩的额头,声音淡淡却坚定的道,“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好起来!”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只要能救活我家丫头,我愿为将军当牛做马!” 妇人抱着孩子又跪在地上。 第303章 委屈的想哭 “起来!”苏清扶她起身,又分别看了看其他人的情况。 “怎么样?”湛离欢跟在她身后,问道。 苏清脸色沉淡,“疫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但是情况可能不仅仅如此,现在最重要的是预防。” 她将值守的侍卫喊来,淡声吩咐,“把那些已经死的人全部拖到远处,将尸体焚烧,再用石灰掩埋。去取帐篷和食物,其他染病的人还有救,虽然需要隔离,但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是!”侍卫忙按照苏清说的去做。 那些病人听说苏清要救他们,一个个走过来,双膝跪地,头伏在地上,无一人出声,沉默,却代表着深沉的感激。 他们身份低微,犹如蝼蚁草芥,本是被当死人抛弃的人,从没想过有人会来救他们。 苏清看着所有人,沉声道,“相信你们自己会好起来,只有你们自己有活下去的信念,你们才有救!” 她带着湛离欢稍稍远离一些,然后去找一起跟来的薛太医,商量治疗瘟疫的方子,和预防的药物。 薛太医查看了几个病人,苏清也将之前给元璟的方子拿出来,两人商讨后根据具体病情,重新拟方。 “苏将军这个方子开的很好,用药很像下官跟过的一个名医的风格!”薛太医赞同点头,问道,“苏将军学过医术?” 苏清点头,“我爷爷是个大夫,跟他老人家学过一些!” 薛太医抚须点头,“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去拜见将军的祖父!” “薛太医客气!” 两人将方子写出来,让侍卫去城里抓药。 等着侍卫抓药的时候,封九带着两个人走过来,向湛离欢禀道,“尊上,这两个人是被胡奎派来的大夫,却并不是为了给百姓看病的!” 跪在地上的两人身着灰色长袍,紧紧低着头。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这里?”湛离欢冷声问道。 两人咬牙不答,一人突然在裤腿上拔出一柄短刀,向着心口扎去。 封九脸色一沉,出剑将男人手中的短刀挑飞,男人惊怔的呆在那,满脸死灰色。 “带下去,好好审问!”湛离欢道。 “是!”封九应声,对着身后赤影军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几个赤影军过来,将两人捆了手脚,押解下去。 苏清皱眉问道,“胡奎让他们来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胡奎隐瞒疫情不报的原因? 湛离欢眸色幽沉,没有回答苏清的话,冷厉的眼睛中却一片透彻,似是已经猜到了。 去买药的侍卫快马加鞭,很快回来,然后在山坡上支了两个锅灶开始熬药 一锅是给已经染病的人服用,一锅是给流民预防用。 山坡左右,到处都是浓郁的汤药味弥漫,并不觉得难闻,反而让人感到希望。 染病的人亲戚家属都在营帐那边,看到自己的家人有救了,那些流民涌过来对苏清感激道谢 等安置好一切,天已经快晚了,苏清和湛离欢回城。 经过流民营帐的时候,有马家庄四秀村的村民,看到苏清,大声喊道, “是赤影军的苏将军!” “真的是苏将军,将军又来帮我们了!” “苏将军!” 那些百姓对着苏清呐喊,纷纷招手,甚至有人跪下去。 苏清已经上马,夕阳下,回头看向那些跪拜的百姓,对着身后湛离欢淡声道,“你看,百姓是最淳朴的,你只要给他们一点恩惠,他们就会记在心里!” 湛离欢也有所触动,道,“回到京城后,我会上奏请求出朝廷给这些灾民发放赈灾粮款!” 苏清映着霞光,笑颜如花,“那属下替百姓,谢谢尊上!” 湛离欢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直起身,踢马向着凤阳县而去。 回到城里,张同文正带着人在城门外等着,看到湛离欢,立刻跪下去请安。 “你的罪过以后再算,现在将流民安置好,抑制住瘟疫的蔓延,将功补过,也许本尊还会考虑留你一命!”湛离欢坐在马上,俊颜冷沉。 张同文已经听说了胡奎的下场,吓得差点当时就尿了裤子,此时听到湛离欢的话,惶恐点头,“是,是!下官知罪,一定将功补过,谢大司马不杀之恩!” 苏清淡声开口,“张大人,听说城内也有感染瘟疫的百姓,现在马上通告各个医馆,一旦有感染瘟疫的人,马上隔离,单独治疗,顺便在全城发放预防瘟疫的汤药,以免瘟疫传开,一发不可收拾!” 张同文也知道瘟疫一旦爆发的后果,忙点头,“是,下官马上去办!” 苏清和湛离欢去了后院,一进院门便听到元璟在屋里大吼大叫。 一小厮端着药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吓得脸色惨白。 湛离欢冷哼,“看这样子也不像生病的!” “怎么回事?”苏清拦住小厮问道。 小厮忙道,“世子醒了以后听说将军还没回来就开始发怒,药也不喝,说要、要将军亲自喂才肯喝。” 湛离欢脸色顿时沉下来,长眸睨向苏清,“你还给他亲自喂药?” 苏清眸光清澈,有些无辜的道,“他晕的起不来,我只好、” “没有下人吗?”男人语气凉寒。 苏清见男人脸色不对,淡声道,“只是喂个药而已,干嘛那么大反应?” 湛离欢面沉如水,一身冷冽之气,大步向着元璟的房间走去。 苏清看着男人的背影,皱眉,莫名其妙! 房间里,元璟发了一通火,只觉得头晕的更厉害,眼见天要黑了,猛的坐起身来,想去看看苏清究竟去哪儿了。 突然门口光影一暗,男人冷沉的声音传来,“要苏清亲自喂你?” 元璟脸色微变,“砰”的一声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装死。 “滚起来!”湛离欢一声怒骂。 元璟“噌”的坐了起来,咬牙道,“湛离欢,你还有没有人性?我被传染了瘟疫,你都不关心一句,来了就骂我!” “那你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传染的瘟疫?你来这里做什么?”湛离欢站在床前,脸上一片冷色。 元璟心虚的转开眸子,“我,我是来体察民情,谁知道会那么巧遇上她?” 湛离欢长眸眯起,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凉淡的看着他,“元璟,你还不死心?” 元璟头脑发晕,向后靠在墙壁上,双腿曲起,姿态散漫风流,勉强笑道,“没有!她是你的人,我说过,我不会和你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元璟咬了咬唇,低声道,“可能是情蛊、” “不要和我提情蛊!”湛离欢厉声打断他的话,“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 元璟倏然抬头,眸光凉淡的看着湛离欢,“我已经、尽力在克制了!” 湛离欢脸色却愈发暗了几分,“克制?” 元璟转眸看向别处,半晌,哑声道,“我会试着、忘了她!” 湛离欢起身,身上笼罩着一层暗影,“元璟,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应允,唯有她,不行!记住你说的话,离她远一点,我也不想看到你陷进去,想而不得!” 更不想,他们变成对立的仇敌! 元璟脸色发白,“我明白!” 湛离欢转身而去。 元璟微微闭上眼睛,只觉胸口疼的厉害,不知是情蛊发作,还是他本身的反应。 头也晕的更厉害,他躺在床上,抱紧了被子,只觉全身都疼了起来。 委屈的想哭。 …… 苏清还在门外等着,见湛离欢出来,问道,“元世子怎么样?” 湛离欢淡淡瞟她一眼,“死不了!” 苏清皱眉,“尊上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火气?” 湛离欢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我喜欢的人和别人一起中了情蛊,你说我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苏清…… 这男人的醋吃的没完了! “来人!”湛离欢突然喝了一声。 封九飞身而来,“尊上!” “传信给林城林影,让他们将自己的主子带回去!”湛离欢淡声吩咐。 “是!” 封九迅速退下。 天黑之前,林城和林影来到凤阳县,被老侯爷交代,连夜将元璟带回京城。 苏清将治疗元璟的方子给了林城,嘱咐他一定要让元璟按时喝药。 就算为了她自己,她也得让元璟好好活着! 林城点头,“放心,就算是灌属下也会给世子灌下去!” 苏清赞道,“有进步!” 林影因为之前的事看到苏清有些不好意思,歉声道,“苏清,以前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啊?”苏清怔了一下,笑道,“多久的事,我都忘了!” 林影挠头有些窘迫的笑起来。 两人带着元璟离开,让人意外的,元璟十分乖巧听话,不闹不耍脾气,和林城林影两人回京城去了。 第304章 回城(二更) 苏清回到自己房里,湛离欢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屋子里没点灯,男人身影挺拔冷沉。 苏清站在门口,淡声道,“其实你不用对元世子有那么大敌意。至少你应该相信我,至于元璟,他一向看我不顺眼,更不会对我有什么心思,只是因为情蛊才有了一些牵扯。这次、元璟也帮了我很多,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不管他!” 湛离欢睁开眼睛,偏头看过来,淡淡道,“可是我看到你们在一起,便会不舒服!” 很不舒服! 胸口嫉妒的要炸开! 苏清抿了抿唇,“那我尽量不和他接触,以后看到元世子立刻转头就跑!” 黑暗中,男人似笑了一下,起身向她走过来,伸臂将她抱在怀里,薄唇溢出一声叹息,“这几日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苏清道。 湛离欢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轻声道,“可是我一来还对你发火。” “我知道,你担心我!”苏清浅笑道。 “是,很担心!几乎夜不能寐,想立刻把你抓回来,又怕你说我干涉你,这样的纠结,简直让人狂躁!”男人低低的道。 苏清笑了笑,埋在他怀里,“所以,即便你对我发火,我也受了!” 男人更加拥紧了她,“清清!” 苏清头枕在他胸口,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几日的疲惫顿消,心中安然如素。 …… 夜里,封九来向湛离欢禀告审问胡奎派去的两个大夫的事。 那人的确是大夫,还是军医,被胡奎派去,是想提取鼠疫的病毒。 至于用途,一想便知。 苏清听了,震惊不已,这不就是前世那些卑劣民族部队使用的细菌战。 当然,现在的设备没有那么先进,胡奎大概是想将鼠疫的病毒提取出来,制成毒药,和敌军开战的时候,使用在武器上。 敌军受伤之后未必会死亡,然后这种病毒便会极快的在敌军中传染开来,让敌军不攻自破。 所以,瘟疫发生之后,胡奎瞒而不报,甚至可能欺瞒了张同文。 他一边安抚张同文拖延时间,隐瞒瘟疫的实际情况,一边在城外搞了瘟疫基地,让那些染病的在在一起让病情迅速恶化,以便他手下的人尽快提取病毒。 这种细菌战在前世被人唾骂,在如今这片大陆上依旧是被所有国家协定制止的。 胡奎是私自研究,还是金卫军内部上层将领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封九继续道,“那两个大夫是被逼的,家人在胡奎手里,所以当时宁愿自杀也不想落在我们手里!” “胡奎呢?”湛离欢问道。 “属下已经将他关押起来!” “继续审问!” “是!” 封九应声退下。 苏清冷笑,“简直蠢不可及!或者、” 她挑眉看向湛离欢,“他背后有人指使他这样做?” 瘟疫传染性极强,一旦爆发殃及数十万人也是有的,怎么可能瞒的住?而且凤阳县离京城这么近,对京城的威胁也极大,胡奎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凭他一个四品振威将军,真的敢冒大不韪行此险招? 或者再想深一点,这次的瘟疫是天灾,还是人祸? 湛离欢脸色阴沉,抚额不语。 次日一早,苏清先当众斩杀了胡奎手下那三个延误军命的士兵。 早饭后,张同文匆匆进了后院,大热的天,一脑门的冷汗,一进门先跪在了地上,跪着向湛离欢禀告, “下官已经将城中传染了瘟疫的人隔离,提供汤药医治。” 苏清问道,“有多少人?” 张同文脸白了白,颤声道, “四百多人、”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于所有人的预料。 “四百多人?”苏清冷声反问了一句,竟然比城外流民感染的还要多。 张同文也是惶恐不已,他也没想到竟然这般严重,仿佛一夜之间,瘟疫已经爆发。 “这仅仅是统计出来的人数,有的人怕被隔离,或者花钱治病,兴许还藏在家里!”苏清冷声道,“请张大人立刻发告示,只要染了瘟疫的人务必上报衙门,衙门免费出药医治!” “是,是!”张同文忙应声,“救治百姓的银两,下官愿意一人承担!” 湛离欢冷哼一声,“你的脑袋现在都是借在你身上的!” 张同文面露灰败,俯拜下去,“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只求大司马给下官一个机会,将凤阳县的百姓救于危难之后再去赴死!” “滚下去吧!”湛离欢冷声道。 “是!”张同文行了礼,恭敬退下,大概已经将自己看作将死之人,此时反倒比之前镇定了。 等张同文一走,苏清转头看向湛离欢,“尊上请先回京城吧,这里有属下便好,京城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尊上去办!” “你和我一起回!”湛离欢道。 苏清摇头,“不,我还想在这里多呆几日,观察瘟疫病变的情况,和薛太医及时调整药方。” “那我也不回,和你一起在这!”湛离欢淡淡道。 苏清皱了皱眉,走过去,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俯身在他唇上一吻,咫尺的距离清眸幽幽看着他, “你回去好不好?你在这里,我会心神不安,我会担心焦虑,我保证,我只待两日,一定回去!” 湛离欢靠着椅背,微微仰头,一双长眸幽深,“我对你很重要?” “是!”苏清额头抵着他,“很重要!” 男人心头酥软,抬手捧着她的脸,“可是,对我来说同样如此,把你自己放在这里,我会日夜辗转难安!” “我得过天疹,对瘟疫有一定的抵抗力,不会有事!”苏清直接抬腿跨坐在男人身上,声音带了几分轻哄和娇软,“湛离欢,你听我的,好吗?” 湛离欢哪受的住苏清这般,呼吸一重,低头吻在她唇上。 苏清向后躲去,“你先答应我!” 湛离欢眸色深谙,精虫上脑,只想一吻香泽,捧着她的脸再次吻下去, “好!” …… 湛离欢带着人走了,一出凤阳县,被风一吹,头脑略清醒了些,暗恨自己又中了某人的美人计。 等他一走,苏清立刻带人先去了城中查看那些被隔离的染病之人。 虽然感染瘟疫的人多,但值得庆幸的是,感染的人都在发病的初期,如果控制的好,不发生突然病变,应该能抑制的住。 最重要的是,不要再将病毒传染开。 城中一片萧瑟,在百姓眼中,瘟疫似突然间爆发,一下子便有几百人染病,于是人人惶恐不安,再不敢随便出门。 随后苏清又去了城外查看那些病人的情况。 没想到苏清不顾生命危险的再次回来,那些病人看到她,目露激动,想要上前行礼,怕自己将病传染给苏清又不敢靠近。 苏清走到之前那个女孩面前,蹲下身来,见女孩比昨天精神好了一切,躺在母亲怀里怯怯的看着她。 女人忙道,“丫头,快谢谢将军,是她救了你!” 丫丫腼腆的看着苏清,不敢张口。 苏清笑了笑,摸了一下丫丫的额头,“感觉好点了吗?” 丫丫微微点了点头。 女人感激道,“谢谢将军,丫头昨天用了两次药,今天早晨便退热了,身上的红斑也没有继续恶化。” “嗯!”苏清很欣慰,说明他们的药方是对症的,“继续用药,还有,你也要喝预防的药,你这样日夜守着孩子很容易被传染!” 女人哽咽点头,“是,多谢将军关心!” 薛太医高兴的走过来,“苏将军,我看了几个病人,病情都被控制住了,这药很有效!” 苏清淡笑,“是,至少,这些人不用死了!” …… 两日后,城内的瘟疫已经被稳住,朝廷给灾民的的赈灾粮款也已经到了,洪水消退,很多流民都已经回到家中。 苏清走的时候,张同文带着凤阳县大小官员,和自发出来相送的百姓一直将苏清送出城外十里。 张同文很清楚,若不是苏清,这次他真的必死无疑了。 虽然城内有几百人染了瘟疫,但因为发现及时,又因为苏清和薛太医的药方有效,才将疫情控制住,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很庆幸,朝廷的明智,将苏清派到了凤阳县来救援。 阴错阳差下,这个少年几乎救了整个凤阳县的百姓! 第305章 三更 苏清带着自己的兵马,一路向着京城急奔。 进了城门,穿过长街的时候,百姓见到有兵马,纷纷议论, “是赤影军的苏清将军!” “听说苏将军不但救了受灾的百姓,还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 “赤影军果然名不虚传!” …… 苏清在凤阳县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在人群中传开,很多人为了看苏清挤到街上来,将本拥挤的长街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前面车水马龙,行人息壤,苏清也不让人驱赶,只打着马慢慢往回走。 颜灵儿就在街上,马车突然停下来,怒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走了?” 车夫道,“小姐,有兵马回城,街上都是围观的百姓,路被堵死了!” 颜灵儿一把推开车门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人回城?” 车夫也正把脖子瞪眼的往前看,听了旁人议论,猜测道,“是赤影军的将军!” “赤影军?”颜灵儿眼睛一亮,站在马车上张望,“是不是表兄?” 她垫了脚往前看,看到前面骑在马上的却是苏清,顿时脸色垮了下来。 马车周围站了许多百姓,还在激动的议论, “好多人啊,除了一些立了战功被皇上亲自出城迎接的将军,还没见过这么多人!” “这位苏将军真是得人心,你看,迎接的百姓都是自发过来的!” “这位小将军长的可真是俊俏!”一妇人看着走过来的苏清发出一声称赞。 颜灵儿听了,胸口都要气炸了。 此时苏清已经骑马走过来,围观的百姓纷纷向着街道两侧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苏清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百姓围观,一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颜灵儿向车夫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待苏清自面前经过,刻意大声喊道,“威风什么?不过是去凤阳县走了一遭,谁知道是做什么去了?做做样子就得了个好名声,谁不会啊?” 苏清闻声看过来,见是颜灵儿,眸光顿时一冷。 她身后虎子大壮和其她士兵也听到了,更是气愤不已,他们为了救人,在水里泡了几日几夜,被蚊子咬的满身是包,腿上也都是被山石划的都是血口,只是不说罢了,可是竟然有人说他们只是去做做样子! 颜灵儿见苏清看过来,更是嚣张,“顶着赤影军的名头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功劳,可是暗地里说不定去凤阳县吃喝享福去了,官场上的那些猫腻,别以为本小姐不懂!” 这次连看热闹的百姓都怒了,这是哪家的小姐,这般没教养,口无遮拦! 苏清淡淡瞥她一眼,吩咐道,“孙钰!” “属下在!”虎子立刻上前应声。 “颜小姐身在富贵人家,大概没看到过受灾是什么样子,你带着两个人将颜小姐送到还没退水的村子里,找个迎风稳固的屋顶,让颜小姐感受一下!”苏清缓缓道。 “是!” 虎子暗笑一声,带着人向颜灵儿走去。 颜灵儿一慌,“你什么意思?你们别过来!” 说完,转身噌的钻进了马车里。 “拽她出来!”苏清喝到。 虎子得令,进了马车去抓颜灵儿。 “混蛋,别碰我,我会让我爹杀了你们!” 马车里传来颜灵儿怒骂和叫嚣声。 很快,虎子将颜灵儿抓出来,往两个士兵手里一扔,“带走!” “本小姐是你们将军的表妹,你们这些贱民,竟敢碰我!”颜灵儿被绑了手脚放在马上还不断的大骂。 虎子自街边的小摊上拿起一个鸡蛋塞进她嘴里。 颜灵儿张着嘴,眼泪直流,却再说不出话来了。 围观的百姓看着,哄堂大笑。 颜家的车夫和丫鬟看着自己小姐被带走,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止。 “将军好样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大喊。 其他人百姓也纷纷跟着应和。 苏清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旁边酒楼上,半开的窗子里,沈霈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女,浅笑问道,“你觉得苏清怎么样?” 他身后沈媛探身看过来,点头,“第一面见她,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什么气质?”沈霈问道。 沈媛摇头,“说不上来,好像是打心里便知道这少年不是池中物!” 也许是因为她一出现便在湛离欢身边,又被他那样的爱重,想让人忽略她都不成。 沈霈笑了笑,反身坐到椅子上,端着茶慢饮。 “哥哥是不是知道什么?”沈媛问道。 “查到一点,还不确定!”沈霈道。 “难道她真有什么特别之处?说来听听!”沈媛一身书卷气,眉目淡雅。 沈霈轻笑,“暂时还不能说!” “跟我也不能说?”沈媛挑眉。 “是,谁也不能说!” 因为,实在是个大秘密。 …… 苏清一路回到湛府,下马时,正好看到明容自里面出来。 上次在山上和明容争吵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清本以为明容对自己还有意见,不曾想一下马,明容便主动走过来,温和笑道,“苏清,辛苦了!” 苏清淡淡点头,“郡主!” “上次在山上,我不知道事情真相便胡乱对你发火,后来还冲动跑下山让大家担心,真是很过意不去,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明容笑道。 苏清实在是有些意外明容会对自己道歉,“郡主客气了!” “你进去吧,离欢正等着你!” “末将恭送郡主!” 明容淡淡笑了笑,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一身英气,端庄大方,策马而去。 苏清转头看着明容的背影,眸光闪了闪,转身进了湛府。 大壮和流非带着燕骁铁骑回校场,苏清则去暮山院向湛离欢回禀凤阳县的事宜。 一进暮山院,铁花驮着雪狼飞奔而来,兴奋的围着她转来转去。 封十一看到苏清,兴奋大喊,“苏清,你回来了!” 书房内,正审批公文的男人听到这一声,唇角顿时抿开,转头向着窗外看来。 “回来了!”苏清和封十一打了招呼往书房里走。 推门进去,男人抬头正看过来,对着她缓缓一笑。 苏清扬眉,“属下来向尊上述职回禀!” “好,来说说你没有指令,私自拿了军令带兵出城是怎么想的?”湛离欢不温不火的看着她。 苏清皱眉,“属下以为回来会得到夸赞,却没想到尊上竟然先找后账!” “先算账再论功行赏,这是规矩!”男人浅笑。 “是,属下知罪,私取军令,带兵出城,请尊上责罚!”苏清正色道。 “过来!”湛离欢抿唇道。 苏清走过去,“尊上要如何责罚?” 湛离欢拉着她的手,微一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就罚你今晚给本尊暖床,如何?” “不要脸!”苏清冷哼。 “说什么?”男人长眸眯起,捏着她的下巴便要吻下来。 苏清忙挣扎下去,“别,我刚从外面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脏的很!” 说罢远离男人几步,淡声笑道,“既然尊上还没想法怎么惩罚属下,那属下先退下去洗个澡,等下再过来!” “不用过来了,洗干净在床上等着本尊便好!”湛离欢轻佻的笑。 苏清睨他一眼往外走,小声嘀咕,“无耻龌龊!” 男人自然听到了,怒喝一声,“苏清,你给本尊回来!” 苏清一阵风似的出了书房。 她走了一会,封九进来禀告,“尊上,颜侍郎求见!” 颜书恭,如今颜家家主,颜灵儿的父亲,也是湛离欢的舅父。 湛离欢挑眉,“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位舅父可是很长时间没进过他湛府的门了。 封九淡声道,“是苏清回来的时候,颜灵儿小姐当众诋毁苏清和她手下的兵,苏清一怒之下,将颜灵儿送去凤阳县下的四秀村了!” 湛离欢抿唇淡笑,“让他进来吧!” “是!” 封九退下,很快带着颜书恭进来。 第306章 求情 封九退下,很快带着颜书恭进来。 “下官参见大司马!”颜书恭微微低头,恭敬见礼。 “舅父不必多礼,请坐!”湛离欢起身,颜色温淡。 颜书恭在朝中为官多年,虽然本分,却也没有太大的功绩,无功无过,庸碌平凡,如今还顶着户部的官职,也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妹妹是湛家主母,即便已经不在了,但有湛离欢这个外甥,有湛府这门亲戚,只要他不犯大的过错,也能一直在这个职位上平安到死。 不知为何,他所有的儿女中,唯独偏爱颜灵儿,也让颜灵儿越发肆无忌惮。 “下官管教不严,让灵儿一再触犯大司马手下的将军,实在是下官的罪过,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请大司马放她一马,将她从凤阳县接回来!”颜书恭目中满是担忧,也顾不上寒暄,直接说了来的目的。 和颜灵儿一起出门的车夫和丫鬟见颜灵儿出了事,匆忙回颜府禀告。 颜夫人慌张不已,急急派人将此事去告诉还在宫里上朝的颜书恭。 颜书恭匆忙告假回府,详细询问了下人,一边气颜灵儿说话不知轻重,一再犯错,一边又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官服都来不及换,又急急忙忙赶来湛府向湛离欢求情。 湛离欢淡淡看着他, “舅父,灵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此下去早晚会酿成大祸!舅父若是真心疼她,便不该如此骄纵!” “是!下官知罪,等灵儿回来之后,定重重责罚!” 湛离欢抬眸,“舅父如何责罚?” 颜书恭立刻顿住。 湛离欢唇角勾起一抹讽笑,就知道他这位舅父只是说说而已,若真舍得罚,舍得管教,颜灵儿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舅父想好再来求情吧!” 颜书恭忙道,“等灵儿回来,下官命她禁足,一个月之内不许再出院子!” 湛离欢嗤笑,“就这般?” 颜书恭低着头,目光闪烁,“灵儿毕竟是个女儿家、” “舅父,不要怪我没提醒您,灵儿这般,早晚是要出事的!”湛离欢淡声道。 “是,下官会警告贱内,以后尽量让灵儿少出门!” 湛离欢转眸看向窗外,似并不为所动。 颜书恭见他不语,看着天越来越晚了,心中焦急,“大司马,听说那边的村子现在都没有人居住,到处都是水泽,房屋摇摇欲坠,灵儿她一个女子,这个时候恐怕吓得魂飞魄散,这也算惩罚了!” “灵儿她自小在母亲膝下长大,同夫人感情也很好,还请大司马看着母亲和夫人的份上,饶她一次!” 湛离欢转过头来,“我的亲卫带着兵几日几夜不眠救援百姓,一日淌水来回几百次,双腿浮肿几日不消,更有人九死一生,却被灵儿出言侮辱,随意诬陷,舅父觉得若是您该如何处置?” 颜书恭脸色发白,垂着眼角,“是,灵儿口无遮拦,不知轻重,下官一定严加训斥!”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她不懂事,往大了说,便是霍乱军心!”湛离欢声音凉淡,“她侮辱的是我的亲卫,舅父若救灵儿,还是去向我的亲卫求情吧,她说若饶了灵儿,我没有意见!” “那大司马的亲卫在哪儿?”颜书恭忙问道。 “舅父稍后,她等下便来!” “是!” 颜书恭应了声,可哪里呆的住,不断的向着门外张望。 苏清沐浴后换了一套淡青色的轻袍,墨发高束,缓步回书房。 一进门,便看到一四旬上下的男人急步走过来,对着她一躬到底,“鄙人见过苏将军!” 苏清愣了愣,“您是?” “鄙人颜书恭,灵儿的父亲,特代她来向苏将军请罪!”颜书恭忙道。 苏清怔了一瞬,看向湛离欢,这是他的舅父? 湛离欢端着茶淡抿,颜色淡淡。 “颜大人太客气了,此事和您无关!”苏清心中唏嘘,见颜书恭一脸儒雅模样,不像是跋扈之人,在朝中为官多年,又一把年纪,却为了自己女儿对她这般低声下气,实在是让人无语。 何为不孝? 牵连父母,受屈于人,这便是不孝! 可惜有这样的父母骄纵,宠出来的孩子大多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小女诋毁将军,口出妄言,实在大罪!然而这都是因为鄙人管教不严,所以鄙人愿替她受罚,请将军饶她一命!”颜书恭带了几分恳求的道。 “末将此举并非为难大人!颜灵儿辱骂末将属下的士兵,末将身为他们的主将有责任替他们讨一个公道!”苏清淡声道。 “鄙人明白,只是那种地方实在是时刻都可能有性命危险,将军能不能宽恕她一次,让鄙人将她接回,待回了家,自是严厉管教!” 苏清转眸看向湛离欢,这毕竟是他的舅父! “好!颜大人将她接回来吧,就在凤阳县下的四秀村!”苏清道。 “是,多谢将军!”颜书恭立刻面露喜色,“多谢大司马,两位放心,下官定会重重责罚!” 他心中已经急不可耐,向两人告辞后,匆匆出了书房。 苏清看着颜书恭这般担心急迫的样子,也不相信他会重罚颜灵儿。 但她本来也没想要颜灵儿的命,吓唬一下也就够了。 湛离欢淡笑,“其实你不必看本尊的面子,就算让颜灵儿在那地方呆一晚,我也没意见!” 苏清挑了挑眉,四秀村如今荒无人烟,到处都是水泽,水里可能还会有死尸,加上房屋摇摇欲坠,颜灵儿若呆一晚,估计也吓得没命了。 “看尊上的舅父温雅知礼,为何教养出来的女儿却是如此模样?”苏清问道。 湛离欢冷哼,“大概是自己平庸了一辈子,便想让女儿出色一些,却不想适得其反。今日舅父回去之后若不重罚她,日后颜灵儿定有让他后悔那一日!” “那尊上觉得颜大人会重罚颜灵儿吗?” 湛离欢缓缓摇头,眸光透彻,“不会!” 他说的没错,颜书恭不但没有重罚颜灵儿,甚至一句狠话都没说。 颜书恭亲自带着侍卫出城赶往凤阳县下的四秀村,到了那,看到颜灵儿,心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颜灵儿是被宠着长大的娇小姐,长到这么大,唯一受过的挫折便是在湛离欢那里。 自小没吃过任何苦,是吃饭都要人喂的主。 今天虎子带着人将她一路送到四秀村,特意选了一处危房,解了她身上的绳索,放在屋顶上。 颜灵儿趴在上面,一动不敢动,浑身颤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嗓子喊哑了,眼哭肿了也没人来救她。 尤其是水里偶尔还会有一些动物被咬的破碎的尸体飘过,屋顶还摇摇晃晃,颜灵儿吓得差点就去见了阎王。 所以等到颜书恭看到自己女儿这副模样,哪里还舍得训斥,忙命人将她救了下来,将颜灵儿抱在怀里,哭的比颜灵儿还大声。 之后,回到家中,颜灵儿双腿打颤,还在瑟瑟发抖,颜夫人抱着又是一顿痛哭。 “这湛离欢心也太狠了些!” 颜书恭皱眉,“行了,你陪着灵儿洗个澡,好好安抚一下她。” “是!”颜夫人一边哄慰颜灵儿,一边半抱着她回房去了。 颜书恭在苏清那里许诺严惩颜灵儿的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 次日,朝廷关于苏清和燕骁铁骑的封赏到了湛府校场。 主将苏清,救援百姓、救治流民,平息瘟疫有功,封为四品云麾将军,赏黄金千两。 孙钰、刘大壮、流非三人,皆封为昭武校尉,赏黄金百两。 其他有突出军功的一些士兵,也分别有不同的封赏。 苏清带着燕骁铁骑,跪谢领赏。 一时间,苏清的名声,在京中彻底传开。 苏清也给自己的士兵放了一日假,算是奖赏。 虎子和大壮流非三人回家去了,苏清也向湛离欢要了一天的奖励,回去看爷爷。 第307章 红绸的亲事(二更) 苏老在医馆里已经听到不少百姓在议论苏清和虎子他们救援灾民的事,每次听到,都是一脸的骄傲自豪,连着这两日饭都多吃了几碗。 苏清他们一回来,苏老自是最高兴,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关了医馆的门,坐在屋子里听虎子说在凤阳县发生的事。 流非将墓里的事讲给众人听,不光是苏老,连虎子都听愣了,直后悔当时没跟着苏清一起去。 桃妮和红绸高高兴兴的去厨房给几个人做饭。 虎子和大壮回来的时候路过首饰店,大壮进去给桃妮买了一个簪子,他发了赏钱,所以买了首饰店最贵的一个赤莲蟠凤的金步摇。 虎子道既然买了就多买一个给红绸,谢谢她照顾爷爷。 两人回来后,大壮找机会将簪子给了桃妮,桃妮收了,随手放在一旁。 她去后院的时候,看到红绸手里也拿着一个碧绿的玉簪,笑声问道,“他也给你买了一个?” 红绸将簪子别在发顶上,腼腆笑道,“嗯!是虎子哥给的,桃姐姐,好看吗?” 桃妮眸光顿时冷沉,唇角依然勾着笑,咬着后牙道,“好看!” 红绸满心欢喜,觉得虎子给桃妮买了簪子也给自己买了,说明已经将她也看成自家人,她为了这个高兴,丝毫没注意到桃妮已经变了脸色。 红绸一直很高兴,吃了晌午饭,又熬了一锅红枣银耳甜汤给大家喝。 虎子端着碗一口气喝了下去,笑道,“好喝,红绸再给我盛一碗!” “好!”红绸笑着应声,端着碗哼着小曲往后院走。 桃妮在两人身上一扫,眸底冷光如刺。 苏清四人在家里呆了一晚,次日早早回湛府去了。 又过了两日,一男子上门看病,说最近总是头疼,失眠多梦。 苏老给他诊了脉,微微皱眉,“从脉象上看,公子并没有内疾,也许是天热闷燥才会如此,只需多饮水调养一下便好!” 男子长相清秀,一身淡蓝色轻袍,文雅知礼,“那请大夫给小生开个去燥安眠的药。” “好!” 苏老斟酌了片刻,开了个养身的方子。 男子拿着去了,两日后再次上门,满面笑容,“大夫简直是神医,喝了您的药这两日都睡的极好!劳烦大夫再多开两日的,好巩固巩固!” 苏老淡淡笑道,“一般年轻人都不喜欢喝着苦汤药,你若喝的下去自然是好的!” “老大夫有所不知,小生日夜耕读,只为来年的科考一举成名,所以将身体养好才是重要的!” 苏老点头,“想法是对的!” 男子温润一笑,“让大夫见笑了!” “没有!”苏老轻笑摇头,又开了一张方子。 等着抓药的时候,男子在屋子里四处观看,看到正做洒扫的红绸,目光一亮,走过去,深鞠一礼,十分客气,“姑娘,是医馆的?” 红绸见这样的俊俏男子同自己说话有些脸红,腼腆应声,“是” 男子温和笑道,“小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 红绸哪里被人这样客气过,脸上羞红,结巴道,“公、公子请讲!” “是这样的,小生自幼和母亲一起生活,相依为命,最近母亲身体不适,熬药总有些心力不济,所以能不能劳烦姑娘去我家中帮我熬药?姑娘是医馆的人,对于药理一定比旁人熟悉,姑娘放心,小生可以付银子,每次熬药,我愿意付五十文钱!”男人缓缓而有礼的道。 苏老听到男子的话抬头看过来。 红绸愣了半晌,说实话,她是很心动的,她在医馆里做工,苏清一下子给了十年的工钱,也就是说这十年她都没有银子拿。 苏清给的银子家里都拿去给她娘亲看病了,每次回家看到弟妹饿的两眼发直她就说不出的心疼。 如果她能另外挣些钱,就能给家里买粮食,不让弟妹挨饿。 可是想了想,还是拒绝,她是苏清雇来的下人,而且给了那么多银子,她怎么能三心二意,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对不起、公子,我走不开,您还是另外请个人吧!” “这样!”男人有些失望,看向苏老,“大夫,求您帮小生求求情,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实在不愿让她再操劳。只每日熬一次药,不会耽搁太久,我若请个下人,就这两日人也不好请。” 苏老道,“这事你和红绸商量,她若愿意去便去,她若不愿意,公子只好再请别人。” 男子再看向红绸,殷切的道,“姑娘,看在小生一片孝心上,拜托了!” 红绸也有个生病的母亲,渐渐心软了,转头对着苏老道,“爷爷,我每日去一次,不会耽搁太久,也不会耽误医馆里的事!” 苏老点头,“你自己决定,没事儿!” 桃妮自柜台后看过来,笑道,“红绸你去吧,医馆里还有我照料!” 红绸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定早去早回!” “多谢姑娘!”男子感激道。 抓好了药,红绸将自己手里的活做完,跟着男人一起回家。 苏老突然道,“江伯,你手里的事先放一放,陪着红绸一起去,她没出过门,回来的时候怕不认识路!” 江伯一怔,很快了然,苏老这是怕男人使诈欺骗红绸,遂立刻道,“好,我陪红绸一起去!” 红绸每日出门买菜,对锦绣街周围都已经熟悉了,她不傻,明白苏老的用意,感激的看向苏老。 “去吧,早点回来!”苏老交代道。 “是!” 江伯陪着红绸去男子家。 男人姓于,单名一个舒字,家离医馆不远,和医馆的后门隔了两个胡同,所以不多一会便到了。 一个多时辰后,江伯和红绸回来,此时也快到晌午了,红绸和苏老打了一声招呼忙去后院做饭。 江伯和苏老道,“很平常的一个人家,家里以前可能是做生意的,有些家底,四间瓦房,收拾的很干净。于公子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很热情慈祥,我们熬了药便回来了!” 苏老点头,“小心点总没错!” “是!”江伯笑道。 从此,红绸每日去于家熬药,于舒好了,他母亲又生病,红绸往于家跑了半月有余。 渐渐的,苏老便发现红绸有些变了,经常自己坐在院子里发呆,脸上带着笑,有时候做事也会神思恍惚。 人变得开朗,眼睛里都带着笑容。 明显是在于家的时间久了,对于舒动了感情。 江伯调侃道,“红绸这妮子是情窦初开了!” 苏老却有些担心,于舒那人看着倒是不错,一表人才,谦谦有礼,也很用功勤奋,可是对红绸什么意思,却不知道。 万一只是红绸自己动了春心,于舒却不愿意,红绸便要伤心了。 然而不过两日,于舒突然派了媒人上门提亲。 红绸羞的跑到后院里躲着。 苏老见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自然很高兴,但是他给红绸做不了主,笑道,“红绸虽然在我这里做工,但毕竟没有卖身,于公子若想求娶红绸,还得去她家里说一说,她父母若同意,我自然是没什么说的!” 媒人回去将这话告诉于家,于家立刻又带着重礼去了红绸家里。 于家给的聘礼不少,还是京城人士,是个读书人,有前程,人又长的好,于家一百个愿意,只觉这是上天眷顾,才让他们家女儿找了一个好婆家。 于是这亲事便定了下来。 之后问名,纳吉等流程都水到渠成,婚事定在一个月之后。 于家说请了高人看的好日子。 在这之前于家按照当初苏清和红绸父亲的协定,将红绸拿的工钱也全部给了苏老。 苏老推拒了一番收下了,打算放在医馆给红绸的那一份嫁妆里。 可是苏老还是有些疑虑,“这亲事是不是订的太快了?” 从于舒来医馆看病,到现在不过才一个月,再有一个月就和红绸成亲了? 桃妮在一旁娇俏笑道,“说明这才是天造地设的缘分,爷爷觉得快,红绸还觉得慢呢!” 说罢转头看向红绸,“红绸你是不是恨不得明日便嫁到于家去?” 工钱已经还了苏老了,红绸却还一直在医馆里做事,说再照顾大家一个月,此时正在擦桌子,闻言脸上一红,“桃姐姐,你又取笑我!” 桃妮道,“不是取笑,是羡慕你,嫁了个好郎君!” 红绸越发羞窘的厉害,心里却是满足且欢喜的,她爹带她进城卖身,幸运的碰到了苏清,碰到了苏老一家人,如今又找到了意中人,只觉得上天对她太好了! 苏老见红绸这模样,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第308章 三更 一个月后,良辰吉日,红绸在医馆里出嫁。 红绸的家人自然也来了,她父母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穿着于家给做的新衣,满脸欢喜。 家里穷没有嫁妆,苏老便让桃妮给红绸准备了一份嫁妆,红绸和家里人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鞭炮响了许久,苏老给周围来贺喜的邻居发了喜糖,一片喜庆。 很快,于家接新娘子的花轿来了,于舒一身喜服,清秀俊朗,高骑马上,亲自进屋去接红绸。 红绸不舍得大家,哭的妆都花了,“爷爷,桃姐姐,江伯,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别哭了,离的很近,随时都能回来!”苏老安抚道。 “我就这样走了,也没向苏公子、虎子哥他们道别,等他们回来,红绸一定和夫君摆酒谢谢他们,红绸一辈子都会记着你们的好的!” “好了,等下新郎该等急了!”桃妮笑着将红盖头盖在红绸头上,“以后、日子还长!” 此时新郎正好进来,将红绸背在背上往外走。 红绸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心动,趴在男人背上,满面羞涩和期待,只觉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众人一起送红绸出门,欢笑声此起彼伏。 花轿走远了,苏老他们才回医馆,红绸的家人也回村子里去。 桃妮在医馆门前站了一会,看着迎亲的人已经拐弯看不到了,才唇角抿出一抹笑,转身进了医馆的门,心情愉悦。 医馆离于家不远,轿子没绕街,很快便到了。 进了于家院子,里面很安静,也并没有拜堂,红绸便直接被送进了洞房。 红绸头上蒙着盖头,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不好意思问,便乖乖的在床上坐着、等着。 只是觉得于家真的太安静了。 成亲的话,男家不都是要宴请亲戚,难道于家在京城里没有亲戚? 突然院子里又传来喝酒声,红绸略放了心,原来是有人来道喜的。 红绸自己呆在房里,没有一个喜娘,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得天似乎黑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随即有纷乱的脚步声走进来,还有刺鼻的酒气。 红绸一下子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出。 有人围过来,嘴里喷着酒气,发出含糊轻佻的声音, “让我来给新娘子揭盖头!” “听说是个俊妞,瞧着细皮嫩肉的,等下我来第一次,谁也别跟我抢!” “快给新娘子把盖头解开,废什么话,新娘子都等不及了!” …… 红绸听的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往后躲,这是于舒的朋友来闹洞房吗?他是一个书生,怎么会有这样言语下流的朋友? 还不待她细想,头上的盖头猛然被撩开,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均是一脸淫色的上下打量她。 “你们、”红绸吓坏了。 “我们是你今晚的相公!”一男人猥琐的笑了一声,伸手去扯红绸的衣服。 “别碰我,你们是谁?”红绸吓得脸色惨白,拼命挣扎,“于公子呢?你们滚开!” “小娘子,别怕!” “我们怜香惜玉,一个个来,保证让你舍不得下床!” 男人们半醉,嘴里胡言乱语,两眼发红,不断的撕扯这红绸的衣服。 红绸吓得魂飞魄散,连踢带咬,拼了命的自几个男人手下挣脱出来,方要逃跑,待看到椅子上坐的人,顿时愣在那。 于舒拿着酒壶坐在椅子上,一脸醉意,瞥眼过来,露出痞子的笑,“我的新娘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红绸披头散发,身上的嫁衣被撕扯的破碎,狼狈不堪,呆呆的看着男人,只觉心里一片惊恐慌张, “于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我们成亲吗?” 于舒走够来,抓住红绸胸前的衣服,之前清秀俊雅的脸变得冷鸷,“我会娶你这个村妞,做梦去吧!” 说罢提着红绸往床上一扔,“兄弟们悠着点,别玩死了,小姐说了,留着她一条命,慢慢折磨!” 那几人已经脱了衣服,色急的扑上去。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红绸绝望的大叫,被人拉扯着手臂,她双目赤红,咬牙看着于舒,“你混蛋,你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舒冷笑,“你这么蠢,当然不会明白!” “不要!”红绸对着一个人的肩膀咬下去。 “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直直将女子打了一个趔趄,脑子里嗡嗡作响,而那几个男人已经扑上来。 …… 于舒冷眼看着女子受辱,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一个女人,是之前装于舒母亲的人。 “李妈,你怎么还在这儿?”于舒问道。 李妈听着房里女子的惨叫心中不安,“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是大公子派来协助小姐的,小姐怎么说,我自然怎么做。”于舒阴冷笑道,“李妈是小姐的人,不更应该全权听从小姐的吩咐,作为下人,只按着主子的吩咐办事就好,其他的不管不问,才能活的长久。” 李妈脸色一白,抬头看向于舒那张透着阴气的脸,缓缓点头,“奴婢明白!” “李妈回去吧,这里以后有人看着!”于舒道, “是!”李妈咬了咬牙,装作听不到里面凄惨的叫声,快步往院外走。 天已经黑透了,层层黑暗笼罩而来,风乍起,湮没了院中阴暗。 …… 苏清和虎子几人知道红绸嫁人已经是在半月后了。 回到医馆见家里多了个小丫鬟,红绸却不见了。 不待苏清问,桃妮欢颜笑道,“红绸嫁人了,嫁了个俊俏书生,嫁过去享福了!” “嫁人了?”苏清和虎子几人都惊愕不已,没听说红绸定亲啊,怎么一下子就嫁人了。 苏老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虎子笑道,“这妮子到是有福气!” 苏老却皱眉道,“红绸出嫁半个月了,一次都没回来过!” 桃妮眨眼笑道,“看爷爷说的,红绸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每天要照顾婆婆夫君,哪有时间过来。再说人家把工钱也还给咱们了,就算回家也是回自己家,爷爷还真以为她说几句感动的话就把咱们当亲人了!” 苏老道,“红绸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不像你说的那样!” “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桃妮撒娇道,“爷爷要是不放心,这两日我便去于家看看红绸!” “嗯!”苏老点头,“你告诉红绸,她家不在京城,有什么事来医馆找爷爷。” “我一定会告诉她的!”桃妮笑。 既然红绸找到了良配,苏清几人也没多想,毕竟红绸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模样也生的好,有人看中也是情理中的事。 跟着桃妮的小丫鬟十五六岁,长相普通,一双眼睛提溜乱转。 苏清当时没说,等只有她和桃妮的时候才问道,“这姑娘是哪里找来的,底细知道吗?” 桃妮忙道,“是在人市上挑来的,平时做饭打扫,还算勤快,家里和红绸差不多,也是穷苦人家!” 苏清点头,“知道底细就好。” 新来的丫鬟叫柳儿,苏清几人在家呆了一日,见她不言不语,端茶送水却很殷切,便也渐渐放心下来。 次日苏清走后,桃妮变带着柳儿去看望红绸。 敲门进去,里面两个壮硕的男人走出来,恭敬喊道,“小姐!” 桃妮面无表情,款款往里面走,淡声问道,“人呢?” “在屋子里呢!” 桃妮撩帘进去,旁边的柳儿顿时皱眉。 屋子里汗臭还有那种欢好之后的暧昧气息一下子冲过来,熏的人脑门疼。 内室中几个男人刚刚穿好衣服,站在一旁,谄媚道,“小姐来了!” 床上躺着一赤身的女子,头发披散,浑身的伤,腿上血迹斑斑,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像是被人丢弃的木偶,没有一丝活的气息,躺在脏污的床上一动不动。 桃妮略走近了些,看着受辱的女子,心底漫上一种让她浑身颤抖的兴奋。 如果床上被辱的是那人该多好! 早晚会的! “继续吧,当我没来过!”桃妮撇嘴道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床上昏迷的女子听到似是桃妮的声音,微微转过头来,却只看到桃妮的背影一闪而逝。 她似是明白了什么,全身忍不住颤抖,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很快男人们靠近,又一轮折磨开始。 桃妮离开的时候,听到屋里的有气无力的惨叫,唇角缓缓勾起,对着守门的人道,“看好了,不许任何外人进来!” “是!” 两人应声。 桃妮慢慢走了出去。 第309章 做药 已经是六月底,湛离欢派出去寻找情蛊解药的人终于带回来一个方子,他看了之后却勃然大怒,撕碎扔了出去。 苏清恰好走进来,“尊上为何这么大火气?” 湛离欢眉宇之间覆着一层阴霾,问道,“最近可有不适?” 苏清摇头,“只是这个月的药快用完了,要让元世子来府一趟,我要取血做新药。” “嗯!”湛离欢脸色淡沉,长期服用药物克制终究不是长策,可是那解读的法子,他也决不可让两人去试。 总还会别的法子能解了情蛊。 元璟来的时候,苏清正好在外面回来,看到他恭敬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元璟似是瘦了些,眉目风流,眼底藏着某种情绪,浅浅淡淡的笑,“难得看你这么有礼。” “难得也看到世子这本心平气和的同属下说话!”苏清挑眉。 “你是不是很气我?”元璟幽幽看着她。 苏清点头,“有时候会,但很快就忘了!” 元璟嗤笑,他倒希望她能一直记着。 “不是要取血吗?”元璟道,“走吧!” “世子请!” 两人一前一后在回廊上慢慢上前走,有礼,却疏离。 两个月前在墓里曾一起闯墓,一起杀敌,互相依靠的事情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元璟要进书房,苏清突然道,“尊上正在忙,世子先和属下去取血吧!” “好!”元璟看着苏清不由得点头。 两人进了旁边暖阁,苏清拿出来取血的短刀、白纱、瓷瓶,将短刀用酒消毒后,挽起袖子没有任何犹豫的向着自己的手腕扎去。 “慢着!”元璟突然一挡她的手。 “嗯?”苏清不解的抬头。 少女清眸纯净炯澈,似能将人吸进去,元璟呼吸一顿,耳根发烫,淡声道,“我的药还够吃一个月的,你不必放血做新药了,只取我的血就好!” 苏清怔了一下,他们的药都是相同的,他怎么会还有一个月的? 看着男人略削瘦的下巴,苏清眉头顿时皱起,“你、没用药?” “用了!”元璟突然有些慌,忙道,“只是有时候总会忘记,所以还没吃完!” 那也不可能剩下一个月的药。 苏清脸色一凛,极快的握住元璟的手腕,凝神探脉。 元璟想要躲,却被她紧紧抓住,“别动!” 元璟妙目闪了闪,转眸看向窗外。 半晌,苏清放下元璟的手,面容凝重,“世子,你一直没用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元璟有些烦躁,反身坐在旁边椅子上,“只是不喜欢吃药而已!” “不喜欢?”苏清瞪着他。 “对,不喜欢!”元璟淡声道。 难道他要告诉她,他其实是心疼她,不想让她每个月都要放一次血。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在想见她的时候,胸口的疼痛,会让他更加理智一些。想见一个人却不能见实在太难熬,所以他宁愿心口疼着,这样来安慰自己,她在想他,是情蛊发作,将两人牵连在一起。 他不能和欢少争夺苏清,便只有保留这一点卑微的心思。 “元世子不喜欢吃药,难道就喜欢疼痛?”苏清哂笑。 “是,我宁愿胸口疼痛,也不想吃药!”元璟语气倔强。 苏清几乎气笑,真是一个思想清奇,随意枉为的混账。 她转过身去,拿起桌子上的短刀对着手腕划下去,鲜血涌出,顿时流进瓷瓶中。 “你这是做什么?”元璟倏然起身。 苏清面色清冷,“我把药做好,元世子爱吃不吃,若不喜欢,可以扔掉!” “你、”元璟瞪着她。 等血滴完,苏清用白纱包住,突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元璟,淡声道,“其实、每个月放这一点血没什么,反而还会促进血细胞再生,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元璟玉面一红,冷哼道,“本世子才不担心!” “那就继续吃药!下次世子还不用药,那属下心里也会不安,也不敢再用世子的血了!”苏清道。 元璟怔了怔,随即将手臂放在桌子上,“别那么废话,放血吧!” 苏清将短刀擦拭干净,再次消毒后,才在元璟手臂上划开一个口子,很小,两日便能愈合,甚至之前划的伤口都已经不见痕迹。 取好了血,将两个颜色不同的瓷瓶拿在手里,苏清道,“世子去书房找尊上吧,属下去配药,大概一个时辰,劳烦世子等一会。” “嗯!”元璟捂着手臂,微微点头。 看着少女走了以后,元璟才起身,缓步向着书房走去。 推门进去,湛离欢抬头看过来,扫了一眼元璟包扎后的手臂,脸色沉淡,“坐吧!” 自从上次元璟来湛府取血,两个人已经一个月没见,以前从来没有过。 元璟突然后悔将自己对苏清的心事说给湛离欢听,或者说不说都一样,他和苏清一起中了情蛊,即便湛离欢不知道他的心意,也不会允许他再靠近苏清。 这个男人的霸道,他还是了解的。 元璟笑了笑,歪靠在椅子上,眸光潋滟,“欢少一向可好?” 湛离欢薄唇淡抿,“听说你选了几个月的世子妃都没选中,还把京中女子都贬了一通,将老侯爷气的不轻!” 元璟脸上带着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何苦耽误她们?” “对了!”元璟看着湛离欢意味深长的笑,“我差点忘了,你也喜欢俊俏的少年。听说欢喜阁里来了几个小倌,十分貌美,改日咱们一起去逛逛!” 湛离欢长眉轻蹙,“元璟,因为一点挫折便自暴自弃的人是最无能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别胡闹,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元璟哼笑,“京城里喜欢少年的公子数不胜数,否则为何欢喜阁能长盛不衰?这怎么是自暴自弃?” 湛离欢淡淡瞥他一眼,不理他,低头看公文。 元璟走到窗前,身姿欣长而立,负手看着窗外。 天气热,院子里铁花正懒懒的趴在树荫下纳凉,雪狼跑过来,一会儿跳到它背上,一会跳到它头上,一会又用头去拱铁花的鼻子,然而不管雪狼怎么闹,铁花都好脾气的纵容,偶尔呲牙吓唬一下,却没有半分威慑力。 一狗一兔子,玩的很开心。 元璟突然觉得,苏清养的这两只动物其实有点像她的性子,偶尔凶狠狠辣如狼,偶尔又温静柔软的像个兔子,这样矛盾的性格,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违和。 只是很少人见过她温软的一面。 所以,湛离欢何其的幸运。 元璟心头有些发酸,第一次,嫉妒湛离欢,能比他更早遇到苏清。 一个时辰后,苏清将药送来,递给元璟,“这是世子的,药效不会保存太久,世子即便不吃也会白白扔掉,属下下个月还是会做。” 湛离欢闻言抬头看过来,眸子一眯。 元璟淡淡笑了笑,“说那么多做什么,我吃就是!” “是,希望世子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元璟握紧了瓷瓶,也没和湛离欢道别,抬步而去,身姿依旧潇洒风流。 待元璟走后,湛离欢才问,“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元璟没有用药?” 苏清点头,“是,他说不喜欢吃药。” 不喜欢吃药,难道就喜欢被情蛊反噬? 湛离欢眸光一转,转头看着元璟的背影似猜到了什么,目光越发沉了沉。 是情蛊反噬,还是元璟自己无法控制,他即便限制了两人见面,有些事仍旧再向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男人眸底暗沉,带着忧虑。 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现在这种情景。 …… 元璟回到侯府,径直向着紫竹书房而去。 看到门外小厮便秘的脸变感觉不对,推门进去,登时一愣。 老侯爷坐在竹案前,正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宣纸下压的画,那张苏清在河边洗脸的画。 “谁让你进我书房的?”元璟有些恼羞成怒。 老侯爷抬头看过来,探究的瞅着他,冷笑,“怪不得相了那么多女子的画像都看不中,原来喜欢这家伙。” 他说完,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你喜欢男人?” 第310章 画斋(二更) 元璟干脆脸皮厚的靠着门框,懒懒道,“之前不是让你再纳个小妾生个儿子传递香火!” “放屁!”老侯爷冷斥一声。 他眸光一转,突的一笑,“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小子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是招人喜欢。” “爹?”元璟惊愕的看着自家老头,实在没想到他爹思想这般的开通,就这样接受了他断袖的事。 他方才还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家老爷子真相,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这小子现在是赤影军中的将军,前段时间还刚刚升了官?”老侯爷问道。 “嗯!”元璟点头。 “这就有些难了!”老侯爷暗自琢磨,“要只是个亲卫,跟离欢要过来就是,如今人家是朝中四品将军,要过来就有些难了!” 元璟嗤笑,黯然道,“不用想了,她是欢少的人,谁也要不走!” “离欢手下那么多人、”老侯爷不在意的道了一声,猛然抬头,瞪大了眼,“你的意思不会是离欢对她也、” 元璟垂下眼去,微一点头。 老侯爷彻底震惊了。 他儿子和湛荣的儿子竟然都是断袖? 老侯爷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两人都是断袖,为什么两人没有在一起? 却同时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元璟走过去,将画收起来,分外珍重的卷起,高置,“爹,我会娶个女人,给您老生个孙子,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老侯爷在屋子里踱步,突然又问道,“你之前中了情蛊,是和谁?” “就是、苏清!” 老侯爷张大了嘴,惊愕的看着元璟,“会不会是情蛊在作怪?” “不是!”元璟语气坚定的道。 “哎!”老侯爷叹了一声,“你小的时候爹带你上山,碰到一个老和尚,说你百般都好,就是姻缘上有波折,果真猜中了!” 元璟吃惊问道,“还有这种事!” 老侯爷点头。 元璟飒然笑了一声,“既然是天意,那就听天由命吧!” “没出息!”老侯爷负手哂笑,“喜欢就去抢,有爹呢!” 元璟有些泄气,“若是别人,我自是不让,可是、是欢少,我不能和他抢!” “重义气,不愧是我的儿子!”老侯爷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 元璟却只能苦笑。 …… 颜灵儿被那一吓大病了一场,反反复复,缠绵床榻数月,等天气稍稍凉了,才大好。 只是病的太久,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经常坐在院子里发呆。 颜书恭怕是有妖孽作祟,请了法师到家里做法,此事被朝中同僚知晓,还参了他一本。 这日天气晴好,也不那么炎热了,颜夫人让冬雪带着颜灵儿出去走走,也许多见些人,心里便敞亮了。 马车上了街,颜灵儿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 冬雪撩这车帘,笑道,“小姐,你看,大晴的天那人举着一把伞,笑死人了!” 颜灵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冷哼,“那是个卖伞的,当你嫁小姐是傻子?” 冬雪讪讪一笑,“奴婢这不是哄您开心吗?” “我看你这是故意气我!” 颜灵儿心浮气躁,拿了帕子扇风。 突然她目光一顿,停在某处,然后顺着一个人影跟过去。 是明容! 到是很少见她逛街! 颜灵儿眼睛转了转,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下了车后见明容进的是一家画斋,便也跟了进去。 这画斋门面不小,里面更是布置的精致文雅,一水的红木书架,墙上挂着的也都是历代名家画作。 颜灵儿让冬雪在门外守着,一个人跟了进去,隔着一镂空的书架看到明容正在选画,和掌柜询问, “下个月是我母亲寿辰,她喜欢松鹤,可有好的画作?” “郡主看看这副!”掌柜的拿出一张画慢慢展开,“这是前朝田园画师朱咸的画,劲松挺拔,松针如铁,白鹤炯炯有神,是难得的佳作!” 明容淡淡点头,“还不错!好,这副我先收下,再看看其他的!” 掌柜了然,恭敬退下,“郡主慢慢挑选,有需要的吩咐小人!” “好,你去吧!” 明容一身英气,面容明艳,负手在画斋里慢慢选看。 颜灵儿越过书架走过去,笑道,“臣女见过郡主!” 明容回头,看着颜灵儿,唇角轻扬,这位颜小姐还是第一次对她这般恭敬有礼。 “颜小姐不必多礼!”明容面色如常,不热情,也不冷淡。 颜灵儿上前一步,带着些恭维的笑道,“灵儿生病卧床几个月不见郡主,郡主越发风姿凌人!” 明容挑眉,“颜小姐病了吗?我竟不知,不曾上门探望,实在是失礼。” 颜灵儿低眉一笑,“郡主客气了,说起灵儿这病,真是冤枉!” 明容不解的看过来,却并未出口询问。 颜灵儿已经迫不及待的道,“不过是因为灵儿说了表兄那个亲卫两句,便被她派人将我送去了水泽里,差点一命呜呼!” 明容惊愕,“还有这种事!” 颜灵儿越发的委屈,“可恨的是,我父亲去求表兄救我,我表兄竟说我侮辱了他的亲卫活该如此。我和表兄自小便长在一起,以前关系亲密,如今这般真是让灵儿寒心!” 明容安抚道,“离欢本就军纪严明,从不讲情面,并非针对颜小姐!” 颜灵儿伤心摇头,“不,我自己心里清楚,就是那个苏清出现以后,表兄便对我越来越冷淡了。甚至听信她的谗言,和我们颜家也越来越疏远!” 明容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颜灵儿抽泣了一声,目中含泪的看着明容,“其实我还罢了,表兄一直把我当妹妹,不曾想过娶我。可是郡主不一样,所有人都以为表兄是会娶郡主的,可是突然出来一个苏清,夺走了表兄所有的宠信。郡主想想,自从苏清出现,表兄和郡主是不是也疏远了许多。” 明容淡声道,“苏清、毕竟是个男子!” “男子又如何?前朝时,那些祸国媚主的男宠还少吗?这些人以身份为便利,日夜守在主子身边,勾引主子,谄媚奉承,最是厉害了!”颜灵儿继续道,“眼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苏清在表兄身边才呆了不过一年,将表兄的魂都勾走了!” 明容脸色淡了淡,“颜小姐不要说了,我不相信离欢是那样的人!” “郡主真是太过良善!您仔细想想,自从苏清进了赤影军,不过月余便成了表兄的亲卫,寸步不离,不管到哪儿都带着,宠信有加,连姑丈训斥一句都不行,很快又赐了她掌兵之权。这些还不够吗?”颜灵儿激愤的道。 明容脸色难看,“颜小姐不必说了,总之,我是不会相信的!我还有事,先告辞!” 说罢,明容匆匆转身而去。 “郡主!”颜灵儿唤了一声,却见明容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由得愤愤跺脚,恨声道,“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也是孬种!” 明容沉着脸自画斋里出来,上了马车,待车门关上,女子面容平和,淡淡瞥了画斋一眼,唇角勾起。 “回府吧!” “是!” 车夫应声,赶着马车离开。 画斋里,颜灵儿还在气愤,掌柜的抱着几卷画匆匆过来,问道,“郡主走了吗?那方才松鹤图郡主还要不要?” 颜灵儿冷斥道,“她的画你去问她,问我做什么?” “是、是!”掌柜的连忙道歉。 此时一伙计拿着一摞裱好的画过来,问掌柜的道,“掌柜的,湛府大公子的画裱好了,放在哪儿?” 掌柜的道,“放在这就好,下午湛府的下人来取!” 颜灵儿方要转身走,看到伙计放在桌案上的画猛然停下。 那些画刚裱完,平铺在桌案上,还未封存。 颜灵儿快步走过去,将其中一幅拿出来,看着画上的人,满眼惊愕。 很快她眼中露出了然的笑,关于这位湛大公子喜欢少年的事她之前在湛府里听元璟说过,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像苏清长的这样俊俏的,湛大公子怎么会放过? 看来上天也想为她出一口气,才让她看到这幅画。 颜灵儿眼珠极快的转着,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第311章 三更 两日后,苏清正在校场上带着自己的兵训练时,一小厮进了校场,左右张望。 韩云看到,大声问道,“什么人?校场上闲杂人一律不许乱进,赶快离开!” 小厮忙道,“小的是找苏将军的。” “苏清?”韩云问道。 “是!” “你等一下!” 韩云跑过去将苏清喊过来,“有人找你!” 苏清走过来,打量了一下那小厮,“什么事?” “是大公子请苏将军过去一下!”小厮恭敬的道。 苏清目露疑惑,湛慕言? 两人从没打过交道,他突然找她做什么? “大公子可说什么事?”苏清问道。 小厮摇头,“没有,只让小的来请苏将军到书房一叙。” “好,劳烦稍等!”苏清回到校场,将事情交给给虎子。 虎子和大壮立刻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苏清摇头,“不出湛府,你们不用跟着,我去去便回!” 说完向着那小厮走去。 两人穿过校场,往西苑走。 一直进了湛慕言的院子,小厮指着书房的方向,“大公子正在等您,苏将军进去吧!” 苏清微一点头,顺着抄手游廊往书房走。 院子里清幽寂静,半晌看不到一个下人。 方才给她领路的小厮出了院子,左右看了看,向着一假山后走去,看到后面藏着的女子,忙道,“颜小姐,您吩咐小人做的,小人都做好了!” 颜灵儿顿时咧嘴一笑,拿出一个金锭子给他,“做的好!” 小厮忙接过来揣在怀里,却有些犹豫,“大公子知道了不会怪罪小的吧?” “肯定不会,你成全了你家公子,他兴许还会给你一个大大的赏赐!” “那便好!”小厮嘿嘿一乐。 “先别高兴,事情还没成呢,现在把你家公子叫过来吧!”颜灵儿吩咐道。 “是,小的马上就去!”小厮快步跑开。 湛慕言的书房内,苏清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含糊的一声,“进来!” 苏清眸光一闪,推门而入。 门打开,苏清往前跨了一步,身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苏清脖颈上一痛,直直倒在地上。 冬雪紧紧握着棍子自门后走出来,吓得脸色惨白,小心看着地上晕过去的苏清,赶紧跑了出去。 一出书房,正好遇到颜灵儿。 “小姐,人晕过去了!”冬雪白着脸道。 “真的?”颜灵儿脸上一阵惊喜,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湛慕言马上过来,你去把二夫人引过来!”颜灵儿交代道。 “是!”冬雪将手中的棍子扔在廊下的花树下,急忙往二夫人院子走。 颜灵儿推门进了屋子,看到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苏清,眼中露出报复的快感。 在房内环目一扫,书桌后是一镂空的书架,书架后则是湛慕言平时在书房里休息的地方,一矮榻,两张椅子。 颜灵儿双手拖住苏清的肩膀将她往书架后拽,少年出于意料的轻盈,倒是让颜灵儿有些意外。 不过几步的距离,到了书架后,颜灵儿将苏清放在地上,喘了口气,伸手去解苏清的衣服。 她刚一碰苏清的衣领,就见苏清睁开了眼睛,幽冷的看着她。 苏清忍了许久了,就想看看是谁在后面捣鬼,想看看她的目的,如今已经昭然若揭了。 颜灵儿看着苏清清明的眸子,吓了一跳,扑通跌坐在地上。 “你、你没有、” 颜灵儿话没说完,就见眼前一拳打过来,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苏清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淡淡看了看颜灵儿,又看了看窗外。 她蹲下身,在颜灵儿身上摸了摸,果然摸出一个瓷瓶来。 瓷瓶很小,还没有掌心大,做的很精致。 苏清打开,里面是极小的红色小药丸,她捻开一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催情的药物,似乎还要致幻的药掺在里面。 苏清冷笑,颜灵儿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突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苏清迅速的倒出几粒药塞进颜灵儿嘴里,打了她一巴掌,然后翻身上了房梁。 几乎是同时,门被推开,湛慕言走了进来。 “匆匆把我叫回来到底什么事?”湛慕言有些不耐烦。 “公子去后面看看就知道了!”之前找苏清来的小厮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对着书架后挑了挑眉。 湛慕言眉头不解的皱着,抬步往镂空书架后走。 小厮捂嘴耍滑的一笑,悄声走了出去,将门紧紧关闭。 苏清伏在房梁上,眸子一转,她本来以为是湛慕言和颜灵儿合谋,如今看来,完全是颜灵儿使的计策,还收买了湛慕言身边的人。 湛慕言转书架而入,看到躺在地上的颜灵儿微微一愣。 这个蠢货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何意? 颜灵儿被苏清打了一巴掌,似醒未醒,加上体内媚毒发作,正在那哼哼。 湛慕言走过去,蹲下身去唤她,“颜小姐?颜小姐?” 颜灵儿睁开眼睛,呆滞的看着湛慕言,眼睛中却带着媚意,软声道,“表兄!” 她唤湛慕言表兄也是对的,只是她一向看不上湛慕言庶子的身份,从来没喊过。 湛慕言温润一笑,“颜小姐怎么会睡在这里,赶紧起来吧!” 说着伸手虚扶了一把颜灵儿。 颜灵儿抓着他的手臂起身,顺势扑在他怀里,身体火热,声音娇媚勾人,“表兄!” 夏日本穿的淡薄,颜灵儿胸前的丰满在男人身上一蹭,湛慕言便觉得下身一紧,忙伸手推她,“颜小姐,你醒醒!” “不!表兄,你要了灵儿吧!”颜灵儿双臂勾住男人的脖颈,一张红唇急切的在男人脖颈上亲吻。 湛慕言本身便不是君子,明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却有些把持不住,而且心底一些报复的念头蠢蠢欲动。 颜灵儿一直爱慕湛离欢,从来不将他放在眼中。 如今他若是把她睡了,以后她若真的嫁给了湛离欢,湛离欢岂不是娶的是他睡过的女人? 想想便让人觉得兴奋。 颜灵儿身上空虚难忍,不断的撕扯男人的外袍,一双手在男人身上游走撩拨。 湛慕言呼吸急促,伸手将颜灵儿往床榻上一扔,扑身过去吻住女人的嘴。 不管怎么说,颜灵儿这张脸,这身子,还是很诱惑人的。 两人若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衣服一件件被脱下扔在地上,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房内气温骤然上升。 苏清仰面躺在房梁上,轻轻吁气,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被女人一勾引,立刻便化身为禽兽,脑子都不要了。 苏清想了想,自从来到大楚,这是第几次听这活春宫了? 当然,她更期待的是后面的戏,想必,很快就要来了! 下面已经如火如荼了,颜灵儿叫声尖细,像被人掐着嗓子,随时会断气似的。 湛慕言没有一点怜香惜玉,脸上表情狰狞,甚至动手殴打颜灵儿,极其暴力,和平时温润淡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的人被压抑久了,便会在某些私密的事上将一切发泄出来! 苏清偏头看了一眼,立刻紧紧闭上眼睛,真是罪过! 突然她眼睛一眯,向着院子里走去,书桌旁的窗子开了一条缝,影影绰绰见是二夫人来了,身后跟了四五个丫鬟,其中一人便是颜灵儿经常带在身边的冬雪。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甄氏走进来,听到屋子里暧昧的声响,顿时一怔,回头扫了冬雪一眼。 这小丫鬟跑过来禀告说遇到了大公子房里伺候的小厮,让她赶紧去请二夫人。 二夫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赶来,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却是男女欢好的声音。 冬雪听到后面有动静,知道事情成了,心中得意,又有些不安。 她和颜灵儿商量好,等二夫人来的时候颜灵儿在院子外接应,她们一路过来,为何却不见她家小姐? 二夫人脸色青白,对着身后人斥道,“你们都退下!” 听这声音,她便知道自己儿子没做什么好事。 屡教不改,简直不堪大用! 甄氏心中气恨,见旁边放着净手的水盆,端着往后边走,然后对着正交缠在一起的两人用力的泼了下去。 “哗啦”一声,正迷乱中的两人顿时都醒了。 第312章 丑事 “哗啦”一声,正沉迷中的两人顿时醒了。 湛慕言一身的水泽,面孔带着惊醒后的慌色,扑通从颜灵儿身上滚落下来。 颜灵儿愣怔起身,看了看甄氏,又看了看正慌张穿袍子的湛慕言,再看看一丝、不挂的自己,“啊”的一声尖叫。 甄氏也愣了,她没想到大白天和自己儿子苟合的女人竟然是颜灵儿。 仿佛被天雷劈中,甄氏满脸震惊之色。 苏清伏在房梁上,看着几人的丑态,勾唇冷笑,想来这就是颜灵儿给自己策划的一幕。 守在门外正听动静的冬雪听到这一声尖叫蓦然变了脸色,为什么这声音听着像是她家小姐? 冬雪脸色一变,顾不上其他,推门进去,跑到书架后,看到捂着衣服正坐在矮榻上哭的女子,只觉脑子嗡的一响! 真是她家小姐! 苏清去哪儿了? “不知廉耻!”甄氏气的脸色发白,身体直哆嗦。 湛慕言背着身已经穿好了衣服,回头见冬雪进来,憎恨不已,颜灵儿这是什么意思?勾引他上床又让自己的丫鬟将母亲找来! 他跪到地上,惶恐道,“母亲,儿子是冤枉的,是颜小姐勾引儿子,儿子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 “你胡说!”颜灵儿心念具灰,听到湛慕言这般说,更是愤怒交加,胡乱的将一旁的摆设往湛慕言身上扔,“是你强暴我,是你禽兽!” “够了!”甄氏冷目一瞥颜灵儿,眼中满是厌恶,“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 冬雪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给颜灵儿穿上。 此时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全部跑过来偷瞧,一个个窃窃私语。 “都滚出去!”甄氏怒吼一声,连平时端庄良善的伪装都顾不上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颜灵儿要死要活的啼哭声。 甄氏冷着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人怎么会搞到一起?” 湛慕言立刻道,“儿子被人匆匆叫回来,一进屋子便看到颜小姐躺在这房内,我本想唤她起来,谁知她抱着儿子不放,说一些勾引放浪的话,儿子才、” 他面上一红,低下头去。 “你胡说,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无用的庶子!”颜灵儿绝望之下脱口大骂。 湛慕言脸色顿时铁青,目光阴冷的看着颜灵儿。 甄氏面色更是难看,冷笑道,“颜小姐看不上我的儿子,可是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却是你不知羞耻的抱着我儿子大叫,那个时候,我可没看到你有半分勉强的意思!” “啊!”颜灵儿羞愤欲死,仰头叫了一声,扑身向着旁边的墙上撞去。 “小姐!”冬雪死死的抱住她,“您不能死啊!” 她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了。 “颜小姐可不能死在这里,否则我们家慕言真是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了!你说是慕言强迫的你,你到是说说你为何在这里?”甄氏眯着眼睛,冷冷道。 颜灵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怎么说? 难道说她其实算计的是苏清和湛慕言,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自己? 见颜灵儿说不上话来,甄氏却大概能猜到了什么,颜灵儿大概是要算计谁,不曾想将自己算计进去了。 否则,她的丫鬟没理由将她叫来看自己小姐的丑事。 这样一想,甄氏反而不着急了,淡声道,“颜小姐是不是看在离欢那里没有指望了,便来赖着我们慕言,慕言是心善了一些,才被你这样的女人利用!” 颜灵儿百口莫辩,只是不停的哭。 “颜小姐也别在这装无辜了,今日的事我就当没看到,颜小姐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去吧!”甄氏声音冷漠。 她一向看不上颜灵儿,怎么会让自己儿子娶她。 最好这件事谁也别声张,让她儿子得了个便宜也就算了。 湛慕言也正有此意,忙道,“儿子一切听从母亲的吩咐!” 房梁上,苏清看着无耻的母子,唇角扬起一抹嘲讽,二夫人平时看着一副菩萨心肠,此时便能看出来她伪善的面孔。 看来她根本就是看不上颜灵儿的,平时却总在湛荣面前夸颜灵儿如何如何的好,让湛离欢娶了颜灵儿,现在看来,她是安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也就颜灵儿还将她当做好人,一直巴结奉承,以为二夫人是真心为她好。 如元璟所说,蠢货一个! 遇上甄氏母子两人,颜灵儿纯粹是咎由自取,丝毫不值得同情。 话说到这里了,颜灵儿哪里还有脸面呆下去,捂着脸跑出去。 冬雪忙在身后跟上去。 颜灵儿跑了,湛慕言在地上方要起身,被二夫人冷斥一声,“你给我跪着,不许起来!” 湛慕言顿时又跪好,垂着头,一脸尴尬。 “就算颜灵儿有意勾引,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个不能惹的麻烦?你竟然色欲熏心,不知轻重的和她滚到一起去,真是让我好生失望!”甄氏指着湛慕言一顿痛骂。 湛慕言皱眉,“儿子知错!” “如果颜灵儿回家什么都不说还好,若回去说了什么,你就等着娶她吧!”甄氏气恨的道了一声,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后悔,方才应该好生安抚颜灵儿,让她回家后别漏了破绽,自己一时气愤恼恨,竟忘了这个。 “母亲,儿子不要娶她!”湛慕言往前跪行了几步,急声道。 “你不想娶她就别碰她,现在知道后悔了,刚才怎么就管不住自己!” 湛慕言也是一脸的悔恨。 “我一直没给你娶正妻,便是想着给你找一个在朝中有权势、对咱们的事有助益的妻子,可现在、我多年的筹谋都毁于一旦!”甄氏被气的不轻,一直呼哧呼哧喘气。 上面,苏清眸子却缓缓一眯,甄氏的话什么意思?她和湛慕言再筹谋什么? 一个侧室,一个庶子,如果筹谋的话,最大的可能是湛府的掌家之权。 可是有湛离欢在,他们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湛慕言道,“这种事,颜灵儿回去应该不会说。我们也不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甄氏眼睛转了转,“希望如此!” “真是个贱人!”甄氏又骂了颜灵儿一句,起身往外走。 等她一走,湛慕言颓唐的坐在椅子上,端了凉茶喝,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是自己中了颜灵儿的圈套,脸上面色一沉,猛的将手里的茶盏扔出去,起身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大步往外走。 苏清这才从房梁上下来,小心推开窗子,脚尖一点窗棂,闪身上了屋顶,身影极快的消失。 湛慕言冷静了一下,将自己的小厮找来,一逼问便将事情的经过问了出来。 知道颜灵儿来本算计的人是苏清,他顿时一愣,又有些气愤,如果真的是苏清该多好,怎么会又变成了颜灵儿这个蠢货? 苏清进了他的书房,那后来去哪儿了? 湛慕言眼睛一转,急忙往回走,进了书房立刻抬头望房梁上看,然而人去屋空,那里早已没有人了。 …… 颜灵儿本是个没城府的,受了这样的委屈和侮辱哪里隐瞒的住,回去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寻死腻活。 冬雪心中最是担心,颜灵儿若是有个好歹,第一个受牵连的便是她,所以不敢在隐瞒,忙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给颜夫人。 颜夫人听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死过去。 她又气又恨,冲到颜灵儿房里,本想打骂她一顿,结果一开门,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内悬着一双脚,颜灵儿上吊了。 颜家顿时乱成一团。 丫鬟下人惊叫着将颜灵儿放下来,一边搀扶颜夫人,一边去喊大夫来抢救颜灵儿。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下人忙将颜书恭找了出来。 颜书恭回来听到颜夫人哭哭啼啼的说了事情经过,呆愣了半晌没说一句话。 羞耻啊! 造孽啊! 他一生本本分分,勤勤恳恳,为什么生了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 几次三番惹事不说,这一次真是将他颜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怪谁? 怪他自己,一直放纵,才让颜灵儿任意妄为! 突然间想起湛离欢的那句话,对于颜灵儿再不管教,早晚会生出更大的祸事! 果然如此! 颜书恭又悔又恨,跺脚连连叹气! “灵儿已经救过来了,大夫说没有性命危险了,可是之后的事该怎么办?”颜夫人哭道。 今日这一闹,估计整个府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 颜书恭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大步往外走。 “老爷去哪里?”颜夫人忙问道。 “去见摄政王大人!”颜书恭沉沉道了一声。 第313章 背后的阴谋(二更) 颜书恭在摄政王湛荣书房里呆了足足一个时辰,然后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低着头离开。 等他一走,湛荣立刻让人传唤二夫人甄氏。 甄氏听到湛荣找她,心里咯噔一下,唯恐说自己儿子的事,结果一进书房,就听湛荣直接道, “马上准备慕言和颜家三小姐的亲事,越快越好,最好下个月便成亲!” 甄氏心头顿时沉了下去,忙道,“老爷,是颜灵儿勾引的慕言,不关慕言的事!” 湛荣面色冷肃,“我不想知道他们两人是如何在一起的,现在事实就是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难道慕言连这点承担都没有?” 甄氏白着脸,低着头不敢应声。 湛荣继续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你要颜家小姐如何自处?而且事情传开,对慕言也不利。颜家毕竟也是名门之后,颜家嫡亲的小姐嫁给慕言,不算委屈他。” “可是颜灵儿那样口无遮拦,品行不佳的女子,怎么配的上咱们湛府?”甄氏气声道。 湛荣眯眼看着她,冷声道,“你以前不是也一直夸颜家小姐好,要将她许配给离欢,难道都是假的?” 甄氏脸色微变,忙道,“自然不是,以前妾身的确觉得灵儿那孩子不错!” “既然你觉得不错,如今将她许配给慕言,应该正合你心意才是! 甄氏心底叫苦不迭,又不甘心,“可是颜灵儿一心爱慕的人是离欢,并未真心和慕言在一起,这样对慕言不公平。” 湛荣冷哼,“不公平?那慕言为何没能管住自己,如果他忍得住,现在自是没有这麻烦!敢做就要敢当,这才是男儿所为!事后将一切推给女子,是如何的无能自私!” 甄氏头垂的更低,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好了,不必再多说了,老夫和颜书恭已经将婚事定下来了,日子就定在下个月,你尽快找个媒人去颜家商量成亲事宜,让慕言也早早做好准备!” 甄氏知道此事大概是改不了了,脸色灰白,应了声退下。 她回了院子,将湛荣的决定告诉湛慕言,湛慕言立刻急声反对,“不,我不娶颜灵儿!” “这是你父亲的决定,和颜家已经定下,也算是给颜家一个交代,恐怕是改不了了!”甄氏失望的道。 “我不娶那个蠢货,我决不娶她!”湛慕言有些气急败坏。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娶她?还不是怪你自己!”甄氏气恨的道。 她一向看不上颜灵儿,人又蠢又笨,口无遮拦,不知轻重,她一直撺掇湛荣,想将颜灵儿嫁给湛离欢。 没想到,最后却落在自己儿子头上。 她气怒恼恨,恨不得杀了颜灵儿才好! 湛慕言满脸沮丧,双手抱着头,悔恨不已,当时他明知道不对,却没禁住诱惑,现在想来,真是恨自己愚蠢。 “娶便娶了!”甄氏眼睛一转,冷笑道,“也不是让你一辈子都跟着这一个女人过,等她进了你的院子,关起门来,还不是由你随便磋磨!” 湛慕言抬头看向甄氏,平时温润的面孔此时一片阴冷,“我不会让她好过!” 颜家 颜灵儿上吊被救回来,刚喘了口气,听颜夫人说,她和湛慕言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顿时又气的仰过去,要死要活。 “不嫁,我绝对不嫁给那个庶子!”颜灵儿哭着在床上打滚撒泼。 颜夫人也气极了,脱口斥道,“你自己做了这样没脸的事,清白都没了,你还想嫁给谁去!” 颜灵儿愣住,脸上眼泪一串串落下来,羞耻的难以自容,“是我自己贱,我干脆死了算了!” 说着又往床柱上撞。 颜夫人忙抱住她,大哭道,“你干脆把娘的命也一起带走吧!” 母女两人顿时抱头痛哭。 两家的亲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是夜,明府 玲珑进来伺候明容睡觉时,笑道,“小姐听说了吗?颜家三小姐和湛府大公子定亲了,日子就在下个月。” 明容一怔,“你听谁说的?” “外面人都在传啊!听说两人在湛家大公子的书房里苟合被人抓到,才这样匆忙将成亲日子定下来!” 烛影下,明容的脸色有些暗沉,“你确定被抓到的人是颜灵儿和湛家大公子?” 玲珑点头,“嗯,大家都这样说,说湛府的下人好多都看到了,连湛家二夫人也在场。” 明容瞥眼看向窗外。 玲珑正背身给明容铺床,没看到自己小姐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道, “这颜灵儿以前不是总追着欢少跑,弄得全城都知道。怎么又和湛家大公子搞到一起去了?难道欢少不要她,她赌气便是跟着一个庶子也要嫁到湛府去?” 玲珑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比较准。 明容眉头沉淡,淡声道,“好了,别人的事不要胡乱揣测议论。你下去吧!” “是,小姐早点歇息!” 玲珑道了一声,恭敬退下。 明容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冷沉,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蠢货!” 暮山院 夜里,苏清和湛离欢坐在矮榻上,相对看书。 苏清白天看兵书,晚上便研究医书,和湛离欢同息同作,一切都已经渐渐变成了习惯。 男人翻了一页书,抬眸看着对面少女如画的眉眼,启唇道, “颜家和湛家定了亲事,你知道吗?” 苏清眸光转了转,“是颜灵儿和大公子?” “嗯!”男人一双黑眸带着穿透力,“听说你今天被叫去了西苑,之后颜灵儿和湛慕言便有丑事被看到。” 苏清心里赞了一声男人观察力,挑眉道,“他们是咎由自取!” 湛离欢伸臂过来,握住她的手,“真的和你有关?” 男人如夜的眸子已经带了冷意。 苏清点头,“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颜灵儿,还是湛慕言的主意?” “颜灵儿!”苏清道。 男人脸色一寒,起身欲往外走。 苏清一把反握住他的手,问道,“你干嘛去?如果是教训颜灵儿为我出气,那大可不必了,嫁入湛府后,她的苦日子才是真正的开始,我们看着便好!” 凭今日二夫人和湛慕言对颜灵儿的厌恶和恨意,颜灵儿嫁过来之后,还不知道被这母子两人如何折磨。 湛离欢站在那,高挺的身影带着寒意,冷笑道,“之前那次我已经给舅父提过醒了,可惜,颜家人越来越没脑子!” 湛离欢想了想,唤封九进来, “去查查,颜灵儿为何突然对苏清下手?” 颜灵儿几番栽在苏清手里,对苏清有恨是真的,可是利用湛慕言好男风来设计苏清,却不像是她那个脑子能想出来的。 何况将颜灵儿放到四秀村的事已经过去几个月,颜灵儿为何突然报复苏清? 等封九退下,苏清问道,“你怀疑什么?” “先查查再说!” 次日,封九将查到的情况来向湛离欢禀告。 两三日之前,颜灵儿突然出门,进了一家画斋,遇到了明容郡主。 明容郡主是为了给明夫人过寿去挑选生辰礼物。 而她也的确经常在那家画斋里买画。 据封九通过画斋的掌柜和伙计查出来实情是,颜灵儿刻意挑拨明容和苏清的关系,大概是想利用明容给她出气,但是明容并没有上当,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听颜灵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明容走后,颜灵儿又在画斋里看画,看到一张苏清的画像,一问才知道是湛大公子送去裱的。 那家画斋做的很大,很多名门贵族的公子小姐光顾,所以湛慕言在里面裱画也没什么异常。 颜灵儿大概是看了那幅画后,知道湛大公子对苏清有非分之想,所以买通湛慕言身边的小厮,将苏清骗去。 苏清去的时候便发觉不对,干脆将计就计,引出了颜灵儿,然后将本用再苏清身上的计谋,还到了颜灵儿身上。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湛离欢听完,俊美的面容上覆着一层寒气,“湛慕言竟然画了苏清的画像?” 封九低下头去,“听画斋的伙计说,已经不止一次送去苏清的画像去裱!” 湛离欢“噌”的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第314章 三更 东苑 因为和颜灵儿的亲事湛慕言气的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也没有出门的兴致,坐在房中读书写字,心中浮躁,半晌一页书都未看下去。 在府里,他虽然是长子,却没有半分地位,府里下人明着不说,但暗中根本就没把他当主子。 偶尔他和湛离欢一起出现,下人们先请安的必然是湛离欢。 在父亲那里,他更是处处不如他的嫡子。 虽然顶着湛家大公子的名头,至今在朝中没有任何官位,每日无所事事。 而湛离欢却早已手握兵权,拥有自己的军队,在大楚位极人臣,人人敬仰。 湛离欢的母亲和他的母亲都是父亲的妻子,为何他们的差距这样的大? 如今他娶的妻子也是湛离欢不要的。 他心里明白,只要他娶了颜灵儿,那以后他在湛离欢面前再抬不起头来! 湛慕言越想心中越气,猛的将手中书扔出去,突然便听“咣”的一声,门被踹开。 湛离欢一身玄色长袍,面容俊美,气质尊贵冷冽,淡漠瞧着他,对着身后侍卫招手,冷冷道,“搜!” “离欢?”湛慕言惊讶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封九和封十一带着十几个赤影军进房,迅速的开始搜索。 “放肆!”湛慕言恼羞成怒,“离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兄长,你竟然招呼不打就让人搜查我的书房,是不是太过分了?父亲知道吗?” 湛离欢负手而立,目光冷淡的看着他,一身高冷气势迫人! 湛慕言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以前湛离欢见了他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外表还带着几分对兄长的尊敬的,今日的湛离欢却让他心生瑟意。 很快,封九在书橱的暗格中找到苏清的画像,一共有五副。 湛慕言看到那些画,顿时面露灰败,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惶恐的看着湛离欢。 湛离欢打开其中一副,深不见底的长眸中沁着冰雪,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挑眉看去。 “离欢,你听我解释!我对苏清并没有他想,只是钦佩苏清少年有为、才” 他话没说完,湛离欢手中画卷突然爆裂,化成齑粉,如一道飓风向着他扑来。 胸口一阵剧痛,湛慕言“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猛烈的罡气拍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书架上,连人带书架一起向后倒去。 漫天碎片如雪而落,落了他满身。 湛慕言惊惧的看着湛离欢,见他缓步走过来,脱口求饶,“我错了,再不敢了!” 男人走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后,再让本尊知道你肖想苏清,一次本尊便要你的命!不要以为父亲会为你求情,你知道,本尊要做的事父亲阻止不了!” 湛慕言脸色惨白,仰头看着男人,惶惶点头,“我向你保证,绝没有下次!” 湛离欢冷漠的看着他,转身而去。 他一走,封九封十一带着赤影军也全部退下。 半晌,死寂一般的书房里只有湛慕言剧烈的喘息声。 等脚步声真的听不到了,湛慕言仿佛从鬼门关走一趟,惊魂未定,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 离开东苑,湛离欢脚步放缓,突然吩咐道,“封九,你派人将画斋的掌柜带来,本尊有话要问!” “是!” 颜灵儿几个月不出门,出门去了画斋便看到了苏清的画像,这也太巧合了些。 太过巧合的事,向来背后都有一双手在筹划。 封九带着人将画斋的掌柜带走,不过片刻,一辆马车停在画斋门口,明容下了马车向着画斋走去。 “郡主来了!”伙计上前恭敬见礼。 “之前我看的那副画再拿来让我看看!”明容道。 “是,郡主稍后!”伙计退下,很快将之前那副松鹤图取出来,放在内阁的书桌上展开让明容观瞧。 伙计双手打开画,眼尾一瞄左右,压低声音急声道,“郡主,掌柜的被带走了!” 明容低头看画,眼睛微微一眯,不愧是湛离欢,这么快就查到了画斋。 “郡主,怎么办?” 明容脸色淡淡,波澜不惊,只微微一挑眉梢,“慌什么?出不了事!” “是,是小的沉不住气!”伙计垂着眼,低低道。 “放心吧,不出一个时辰你们掌柜就会回来!” 明容道了一声,提高了声音喊道,“玲珑!” 守在门外的玲珑走进来,“郡主!” “就这副画了,拿银子给伙计!” “是!” 玲珑应声,将一个木盒交给伙计。 “多谢郡主赏脸,那小的便厚着脸皮接了!”伙计恭敬客气的道。 明容笑容飒爽,“你们也是生意,当然要收银子,等你们掌柜回来,告诉他这画我拿走了!” “是,小的一定转告!” 明容微一点头,让玲珑拿着画缓步离开。 伙计将明容送出店去,回来后,一直进了内室才将木盒拿开,见里面有足足五万两银子的银票,比那张画的价值高出了十倍。 此时,画斋的掌柜正战战兢兢的站在暮山院的花厅里。 他早些年中过秀才,酷爱作画,之后一直经营画斋,身上带着书生的儒雅之气,因为被掌权的贵人传唤,面上又带了几分谨慎和惶恐,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湛离欢淡淡的看着他,“湛大公子一直在你那里裱画?” 掌柜不敢抬头,惶恐应声,“是、湛大公子画了画都会去草民那里裱,有时候也会去店里选几副画。” “那副少年的画像是几日前送去裱的?” 掌柜的回想了一下,恍然道,“那副画其实是上一批送来的,还是草民亲自裱的,裱好了之后,大公子的下人来取的时候,不小心将画轴碰掉了一块,只好留下重新做裱,草民便将那副画放在了最后一批送来的画里,想让大公子的下人一起拿走!” “你认识明容郡主?”湛离欢淡声问道。 掌柜没有什么犹豫的点头,“认识,承蒙郡主关照,经常来画斋选画,偶尔郡主画的画也会让草民来裱!” 回答的没有任何破绽。 湛离欢只问了这两句,便让下人将掌柜送出去。 画斋掌柜一走,封九上前禀道, “他说的话和属下查到的没有差异,那副画的确是被大公子的下人撞坏了,当时画斋的伙计都看到了,还怕大公子的下人发难,所以对这个事记得很清楚。这个掌柜属下也已经查过,京城人士,家世清白,中过秀才,爱画成痴。因为为人老实本分,价格公道,而且画斋的画都是名品,这两年越做越大,吸引的都是一些贵族子弟。” 湛离欢微微偏着身子,手臂撑额,一双墨眸幽暗,深不可测。 没有问题吗? 真的是他想多了? 男人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凉凉浅笑。 画斋的掌柜出了湛府,长长吁了口气,脸色这才一点点白上来,幸好,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 又不得不佩服郡主的心思缜密。 只是,他心里莫名的觉得湛离欢已经对他起疑了。 回到画斋,掌柜接过伙计递上来的银票,沉思一瞬,对着伙计道,“最近几日,不要再收画了!” 伙计立刻明白了自家掌柜的意思,连忙应声,“是!” 一个月后,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湛慕言和颜灵儿成亲。 不管外人如何议论,不管颜灵儿如何的不情愿,颜家还是很认真对待这门亲事的,嫁妆给的丰厚,请的喜娘也是京城最好的。 湛家自然表面功夫也要做的充足,所以亲事办的风风光光,两家看上去都欢喜高兴。 湛府东苑,人来人往,宾客皆是皇亲贵胄或者朝中重臣,带着重礼上门庆贺。 湛荣和甄氏迎来送往,面上一团喜庆。 湛慕言虽是庶子,但是湛家在大楚的地位却不可忽视,众人自然无一不恭敬。 湛慕言和颜灵儿拜堂之后,颜灵儿被送入洞房,而湛慕言则去陪着敬酒。 湛离欢只露了一面,便回东苑去了。 一座府邸,隔着一道墙,却似两个不同的世界,西苑喧嚣热闹,东苑一如既往的安静。 第315章 喜宴 一座府邸,隔着一道墙,却似两个不同的世界,西苑喧嚣热闹,东苑一如既往的安静。 上午苏清依旧在练兵,回到暮山院后洗了澡去书房,见湛离欢也像往常一样在批示公文。 苏清站在门口轻笑,“府里这么大的喜事,尊上竟然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湛离欢抬头淡淡一笑,“对于他们来说,我本来就是个局外人!” 苏清心口突然有些发涩,故作玩笑,“我不是局外人,说起来我还是湛大公子和颜小姐的媒人呢,他们两人应该一起敬我一杯水酒才是!” 湛离欢勾唇,“这种酒,他们就算敬了,你也喝不下去!” 苏清深以为然的点头,“那倒是,我怕他们给我下毒!” 湛离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潋滟的看着苏清,叹笑一声,“其实我应该羡慕湛慕言才是!” “羡慕他娶了颜灵儿?”苏清挑眉,冷哼一声。 湛离欢听她带着淡淡醋意的声音,心中愉悦,缓缓摇头,“羡慕他娶妻了,而本尊娶妻还要等两年,好生辛苦!” 苏清脸色红了红,笑道,“尊上想早点娶妻,那之前做什么了,现在颜小姐都嫁人了,以后是你的嫂子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湛离欢知道她故意曲解,勾唇笑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 西苑有喜事,所有人都在喝酒吃肉,显得东苑愈发冷清,苏清决定亲自去做几个菜,自己陪湛离欢喝两杯。 她出了书房向厨房去,上了走廊,正看到元璟过来。 已经是初秋了,满院合欢花尽开,纷纷落落,如火如荼。 元璟依旧一身暗红色宽袍,俊颜如精雕细琢,比盛开的合欢花更妖娆艳丽,却不见半分女气,周身红光浮动,妖冶似火。 男人一双桃花眸潋滟如水,一如既往的风流肆意,看到苏清,停在那,幽幽看过来,眸子里带着一些苏清无法看懂得深意。 当然落在苏清眼里,便又是这位世子在筹谋如何算计她? “世子!”苏清站在一侧,恭敬的道。 自从两人一起中了情蛊后,元璟便极少再来暮山院,算算日子又已经快一个月不曾来。 他主动解释道,“我家老头来喝喜酒,本世子不喜欢那边的热闹,来看看欢少!” 苏清点头,“尊上在书房里!” 元璟目光深沉的落在她身上,突然问道,“颜灵儿和湛慕言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苏清错愕抬头,这些人感觉为何都这样敏锐?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淡声道,“一点点!” 这计谋是颜灵儿的,出力的是湛慕言,她只是反转了一下而已,所以整件事,和她的关系真的只有一点点。 少女五官精致,身形削瘦笔直,回答的时候,一双清眸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狡猾,让元璟心头一动,突然有些发软。 他刚刚听到颜灵儿和湛慕言定亲的事时便知道事情不简单,颜灵儿喜欢欢少,看不上湛慕言他是最清楚的。 突然间被捉奸在床,然后极快的定了亲,不用想也有猫腻。 而两人之间最可能牵连的人便是苏清。 湛慕言的德行他清楚,颜灵儿又一向嫉恨苏清。 他当时按耐不住,想来暮山院打听情况,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有欢少在,自然保她无恙。 可是此时听她一说,心中仍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戾气。 “以后颜灵儿进了湛府,你小心她一些!”元璟淡声道。 两个混蛋走到一起,不会有好事! 苏清挑眉,元璟这话听着到像是关心她,点头道,“是!” “你这是去哪儿?”元璟又问道。 “去厨房为尊上做几个菜!” 元璟眼底滑过一抹晦涩,似笑非笑的道,“你不仅是敢欺负本世子的第一人,身为亲卫,能领兵,会做菜,也算是第一人了!” 苏清听出他在调侃,抿了抿唇,“世子去找尊上吧!” “嗯!” 元璟目光在她身上滑过,缓步往前走。 两人擦肩而过,苏清也继续往厨房里走,两人背道而驰,愈行愈远。 元璟控制住自己想回头的欲望,微微握紧拳头,俊颜苍白。 …… 元璟在书房里坐了半个时辰,封九进来道,苏清亲自做了菜,问元世子要不要留在暮山院一起用饭。 元璟起身,笑道,“我还要去喝湛大公子的喜酒,便不留下了,也免得你家尊上要撵人!” 湛离欢挑眉看过来,“算你知趣!” 元璟咧嘴笑道,“看你这么得意,本世子真想留下让你不痛快一下!” “算了!”元璟起身往外走,“看在你也是孤家寡人的份上,本世子今日还是去找那个喜事临门的湛大公子吧!” 元璟说着,衣袂飘动,人已经出了书房的门。 他进了西苑,立刻有穿着喜庆的小厮领着他去宴客的前厅去。 一进去,里面宾客满堂,正坐在一起谈笑饮酒,不管在朝中是政敌还是很少来往的文武官员,此时皆一团和气。 湛慕言正挨桌的敬酒,已经喝了不少,脸色微红,面上笑容牵强,看着就假! “元世子,这边!”言遇和韩邵春等人看到元璟,站起身来邀请他过去。 元璟负手走过去。 言遇身边空着一个位置,笑道,“我一直给世子留着位置呢,世子可来晚了!” “对,让我们侯了半晌,世子要罚三杯!”韩邵春跟着起哄。 他旁边分别还坐了沈霈、和其他几位贵公子,都嚷嚷着要元璟罚酒。 元璟也痛快,倒满了三杯,气也不带喘的一饮而下。 其他人皆为他鼓掌叫好。 老侯爷坐在前面,看着元璟这样饮酒,便知道自己儿子似乎又受了什么打击了。 元璟坐下,和众人行酒令,笑闹了一会,湛慕言过来敬酒。 “几位公子大驾光临,慕言感激不尽,敬谢众位!”湛慕言一身喜服,面容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端着酒杯向众人致谢。 元璟歪靠在椅背上,朦胧潋滟的桃花眸里带着半分醉意,越发邪肆妖娆,勾唇笑道,“真是要恭喜湛大公子!今晚可是小登科,良宵值千金,可不要喝醉了让新娘子久等!” 座位上还有一位御史家的公子,喝的有点多了,便有些说话不经大脑,听了元璟的话笑道, “世子此言差矣,湛大公子早已登科过了,如今可是二入洞房!” 元璟挑眉,“哦?还有这种事?本世子怎得不知道!” 言遇接口道,“世子这段日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这么大的热闹竟然都不知道。大公子和颜小姐情投意合,在书房便情不自禁,可是被好多人看到的。” 元璟眼眸中沁着冷意,笑道,“颜小姐可是个好姑娘,追男人的本事可厉害了,湛大公子定是没抵得住诱惑吧,以后也要将自己老婆看紧一点!” 众人都知道元璟说的是颜灵儿以前纠缠欢少的事,又话里话外的嘲讽颜灵儿水性杨花,顿时都不怀好意的哄笑起来。 这种话,也只有元璟敢当着湛慕言的面说。 湛慕言脸上有些不挂,“都是下人胡说,没有这事!众位喝的尽兴,我先过去了!” 他说着将手中酒饮下,对着元璟等人举了举酒杯快步离开。 桌子上的人等他一走,立刻议论开, “那颜小姐以前不是喜欢欢少,怎么嫁给湛大公子,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肯定是欢少不喜欢她,所以才找上大公子!” “湛大公子真是厉害,自己弟弟不要的人他也娶回来!” …… 湛慕言就在旁边的桌子前敬酒,听到言遇和韩邵春他们议论的话,脸上的笑几乎已经维持不住,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白,脸颊不断的抽动。 第316章 登高楼(二更) 西苑热闹了一天,来喝喜酒的人渐渐散了,湛慕言脚步踉跄的往自己房里走。 推门进去,将喜娘丫鬟都赶了出去,湛慕言插上房门才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贴着金光闪闪的囍字,红色的地毯,红色蜡烛,红色的帷帐,入眼一片喜庆。 颜灵儿身穿嫁衣,头上盖着绣鸳鸯的盖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湛慕言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屁股坐下,脸上已经喝的通红,瞥了颜灵儿一眼,拿起桌子上的酒壶自顾倒了酒喝。 外面下人们欢笑着离开,廊下红灯闪烁,欢乐热闹,屋内空气凝结,压抑低沉,丝毫不见第一日成亲的气氛。 半晌,等到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湛慕言起身向着颜灵儿走去,然后抬手随意的将盖头撩开扔在一旁。 颜灵儿双眼通红,警惕的看着他,“你、你别碰我!” “啪!” 湛慕言二话不说,甩手便是一巴掌,俊容扭曲,将身上喜服一脱,扑身向着颜灵儿压去。 …… 外面值守的小厮听到卧房内新娘子惨叫了半夜,等到快天亮时才没了声音。 他往窗户那扒眼看了看,甚至怀疑湛慕言是不是把新娘子给折磨死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事! 天亮以后,湛慕言穿着一套淡紫色长袍出来,和往常一样洗漱吃早饭,然后去书房看书。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湛慕言说少奶奶累了,不让下人进去伺候。 一直到晌午,颜灵儿自房里出来,脸色惨白可怕,陪嫁的丫鬟冬雪这才敢上前,“小姐,你怎么样?” 此时有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鬟过来,没好脸色的问道,“少奶奶还没起床?二夫人还等着新媳妇敬茶呢!第一日便晚起,家里人没教过吗?” 冬雪忙给颜灵儿洗漱上妆,带着她去给二夫人敬茶。 进了二夫人的院子,一进花厅,便看到甄氏坐在主位上,两侧站着四五个婆子丫鬟,气势凌人。 颜灵儿心中一寒,忙上前请安,“妾身见过母亲!” 她一弯腰身上便是一阵剧痛,勉强忍着。 “起来吧!”二夫人淡声道。 颜灵儿方要起身,二夫人旁边的婆子冷声道,“这新妇嫁到婆家第二日睡到晌午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就算家里没人教过,但是礼义廉耻也不懂吗?二夫人心善,不和少奶奶计较,但是奴婢不能不说多几句,不管在哪里都得有规矩,否则传出去放荡不知礼数的话,丢的可不是少奶奶一个人的脸面。” 颜灵儿半弯着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死死咬着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解释? 昨晚湛慕言百般折磨,快天亮时她晕过去才算完,她不是睡到晌午,而是晕到现在。 如今身上都是伤,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还要被人在这羞辱。 “妾身知道了!”最后,颜灵儿只讷讷说了一句。 二夫人一直不做声,颜灵儿也不敢去坐着,勉强硬撑,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此时才明白以前看到二夫人良善的面孔都是假的。 她以后日日要面对人前和善、背后恶毒的母子两人,真真是生不如死! 二夫人甄氏有意折辱颜灵儿,不管她脸色惨白的站在那,只和旁边婆子丫鬟谈笑,将颜灵儿冷落在一旁。 这样的态度,让下人也越发的不将颜灵儿放在眼中。 渐渐的,不断有湛慕言虐待少奶奶的传言在下人口中传开,只是被二夫人控制着,流言不曾传到湛荣耳去,这样一来,无疑是对湛慕言行为的纵容。 苏清听到几次,想着颜灵儿那娇滴滴的小姐,大概不用多久就要被湛慕言折磨死了。 转而又想,也许这就是那母子二人的阴谋,不得不娶,但又不甘心,干脆将颜灵儿折磨死了事。 当然,她不会同情颜灵儿,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西苑的破事,她每天练兵,习字,学习兵法,忙的很。 一个秋天便这样过去,天气转冷,落叶纷飞,百花凋零。 进了初冬,空气清寒,朝中局势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外面传言,睿阳王府二公子生了怪病,每日痛不欲生,食不下咽,已经起不来床了。 言遇几人的确许久不见玄宁出门,结伴去探望他,只有言遇一人进去,看到床上已经瘦的不成人形的玄宁几乎叫出来,没敢打招呼,一路仓皇的走了。 苏清知道,玄宁是被引情蛊反噬,所以才变成这样。 大概是玄宁的病情让睿阳王焦虑,所以不断的发动同党逼迫皇上急早立储君,好安定朝政。 众人心知肚明,睿阳王想安定的恐怕是他自己。 而进了冬以后,皇上身体不适,反复发作,让人忧虑,也更给了睿阳王一党催促立储君的借口。 这日上午,下了一点小雪,韩云拉着苏清在金武阁偏阁中烤火喝茶。 朝夕相处了一年,韩云和苏清已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韩云见外面雪似晴了,突然想起一事,笑道,“锦绣街上新开了一个有意思的酒馆,要不要去看看?” 苏清兴致缺缺,只淡声问道,“怎么有意思?” “那酒馆的掌柜别出心裁,在酒楼里立了一棵许愿树,据说是花了众金自南山上移植过来的,打通了一二楼,就养在室内,每日好汤好水的养着,现在还碧绿如翠!每个进酒馆喝酒的人,都可以写下自己的心愿挂在树上,等心愿完成再将许愿牌娶下来。你说秒不秒?”韩云兴奋的道。 这样的营销手段苏清前世见过不少,自然不觉得稀奇,只懒懒道了一声,“稀奇!” “那你怎么不惊讶?”韩云撇嘴。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苏清起身,“走,咱们也去瞧瞧,顺便许个愿!” 苏清摇头,“不行,我晌午之前要回暮山院去!” “苏清,你每日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还一点都不厌烦,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是比朝中那些迂腐的老臣还要迂腐。你今天跟我去,就当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对了,这酒馆不光是许愿树吸引人,里面的自酿的百花蜜酒也非常好!” 韩云不断的诱哄苏清。 苏清一听到有好酒便有些馋,她前世和现在都喝不了酒,偏偏又爱酒。 “那尊上那里怎么交代?”苏清开始迟疑,湛离欢估计不会放她出去。 韩云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左将军今日要派两个人验今年的军袍,等下你派个手下的兵去回禀尊上,就说你被跟着一起去了,过了晌午便回来!” 苏清想了一下,点头,“就这么办!” 两人分别和自己手下的士兵交代了一下,说走便走,向着锦绣街而去。 苏清想着正好趁此出来的机会回去看看爷爷,若是新开酒馆的酒好,她便给爷爷带一坛回去。 酒楼新开张,刚漆的门面,很是醒目,三层楼高,门上挂着牌匾,“登高楼” 苏清笑道,“这名字听着不像是酒楼!” “大概是为了取个好寓意吧!” 韩云笑了一声,拉着苏清进去。 果然,一进酒楼,便看到正中间长一棵巨大的榕树,取富贵荣华之意,树冠高大,一直长到二楼上去。 树上挂了许多红色的许愿牌,红绿相间,色彩冲突,在寥寥冬日,让人眼前一亮。 一楼在榕树的周围砌了古意盎然的石台,和苔藓景致,古意盎然,二楼,在中间修建了天井好让榕树生长,周围一圈镂空木栏,站在木栏前伸手便可以触碰到榕树顶上的枝叶,更是多了分别样的趣味。 这点子,很大胆,费钱费力,可也真的能够吸引人。 苏清和韩云进去的时候,还不到晌午,酒楼里已经快坐满了。 好多人围在树下正写许愿牌。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韩云拉着苏清往树下走。 许愿牌做的很精致,需要买,两钱银子一个。 两钱银子够普通百姓一家一个月的花销,算是很贵了,可是来这里喝酒的人,当然不会在乎,甚至有人二十两,二百两的买下许愿牌,以为花的银子越多越能灵验。 苏清没什么愿望想写,便去看树上挂的那些许愿牌。 第317章 三更 韩云也在看,那么多许愿牌,他一眼落在其中一个上,牌子上的字迹娟秀,柔韧有力, “一层寒,苍穹雪妍,我愿化轻羽,乘云上九天!” 看字迹像是个女子,好大的气魄! 别人都在许愿科举高中,觅得良人,或者和心上人终成眷属,唯有这个,竟要化作雪花,乘云而上! 韩云觉得有意思,提笔在那许愿签下写了几个小字, “一阵风飞,零落成泥不如梅!” 韩云搁下笔,心里仍旧觉得好笑。 苏清看他写了字,走过来问道,“你写了什么?” 韩云耸肩,“没什么,给别人添了一点!” 苏清冷哼,“这样可不道德!” “玩笑嘛,你还写不写,不写的话咱们上去喝酒!” “上去吧!”苏清先一步往二楼走去。 两人找了个靠窗临街的位置,要了几个招牌菜,要了两壶酒。 酒楼离泰安馆不太远,临高而望,甚至可以看到泰安馆的牌匾。 苏清站在窗口向泰安馆的方向看去,突然便看到一辆马车拐进了旁边的胡同。 那马车看着普通,却觉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 苏清隐约觉得自己像是看到过那辆马车。 她眸光转了转,突然便想起来,猛的转身,“韩云,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喝酒了,我有点事要回医馆,你自己喝吧!” 说吧急急往外走。 “苏清!”韩云惊愕的喊了一声。 “下次我来请酒赔罪!”苏清道了一声,人已经下了楼梯了。 韩云见她面色急迫,似是真有事,也没拦他,自顾坐下来。 苏清一路快步回了泰安馆,进了胡同向后门走,果然见方才看到的那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外,眸光顿时便冷了下来。 院子里,葡萄树下,一张方桌,苏老和文贤王相对而坐。 前面连接医馆大堂的门口隐蔽处站着一暗卫,似阻止前面的人到后院来,保证谈话的私密性。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咣”的一声响,木门被推开,苏清一脸淡色的走了进来。 门外,几个侍卫和车夫都倒在地上。 “清儿!”苏老站起身,惊讶的看过来。 “文王今日来看爷爷,是来叙旧?”苏清冷淡的目光落在文王身上。 文王温温淡淡的笑,“苏清,你说不恨本王,可是你每次的敌意又从何而来?” “不!”苏清淡声道,“只要文王不来招惹我和我的家人,我们永远都可以和平相处!” 文王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清,半晌,转头对着苏老道,“爹,让我和苏清两人单独谈谈。” 苏清听到他的称呼眉心微微一动,到是没想到,文王仍旧会这样喊苏老。 “清儿,爷爷不妨碍你做任何决定,一切单凭你顺从心意!”苏老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声,手里拿着烟袋,微微佝偻着腰,负手而去。 桌子上放着最普通的瓷碗粗茶,文王也不嫌弃,端起来喝了一口,缓缓道, “清儿,我知道我如今将你找回来是带着私心的。大楚决不能落在睿阳王手里,否则大楚盛世将不在,到那时,外族进犯,百姓颠沛流离,生灵涂炭,国将不国!我有私心,却也是为了这天下,为了大楚千万子民的私心!” 苏清不为所动,淡声道,“文王是为了这大楚的百姓,还是为了您在大楚的权势和富贵。睿阳王一党执政,第一个受排挤牵连的想必便是文王府上!” 文王倏然抬头看向苏清,“你竟这般想我?” 苏清好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十多年来,文王对养育自己十多年的父亲丝毫不顾,对妻儿弃之如敝履,对自己的至亲之人尚且如此,却说自己心系天下百姓,您让我如何信服?” 文王皱眉,“清儿,我有我的苦衷!” “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文王有,我也有,那文王何必还要苦苦相逼?你今日来是想通过爷爷来说服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爷爷夹在中间会有多为难?您对他的养育之恩还未曾报答,如今又来逼迫他,您良心安吗?” 文王脸色苍白,握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 “您意图用天下大道来绑架我,可是我不曾受过一日皇子皇孙的恩德,我又为何要承受皇家的责任?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当兵保家卫国,为了大楚冲锋陷阵,是我的责任,但其他的,恕我承担不起!” 苏清声音缓淡,并不如何愤慨激昂,却也更加的穿透人心。 “清儿,做大楚的储君,对你来说很难吗?”文王沉声问道。 “不难,只是不想做!” 文王脸色灰白,缓缓点头,“今日是本王错了,本想让苏老说服你,带你进宫去见见皇上。皇上他、” 文王重重叹了一声,起身,仰望青白色的天空,“皇上身体不好,我也老了,这大楚的天下也许注定就此衰落,人力难改。你说的对,我是个自私的人,对很多人都有太多的亏欠,可是我心可鉴,对大楚子民的忧心远远超过我对权势富贵的在意,你心意坚定,我也同样。” 文王转头看向苏清,目光深沉,“我还会再来找你,即便像今日一样被你唾弃,被你厌恶,仍旧还会再来,直到,你同意的那天为止!” 苏清淡淡的看着他,默然不语。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了,如何想,如何做,是他的事! 文王抬步向着门外走去,很快院外马蹄声响,渐渐远去。 苏清坐在石凳上,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粗茶碗,面上淡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苏老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看着少女瘦弱的肩膀,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一出生,就没见过爹,还没断奶,娘也改嫁,只跟着他相依为命。 她是个姑娘,却从来没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穿过裙子,被像姑娘一样怜惜。 受尽了穷苦、磨难,她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坚韧,顽强,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如今却又被放在一个这样的局面中,被迫做出选择。 不选,便是置天下百姓不顾,选了,她便再没有自由后路。 甚至和自己心爱的人再也没有可能! 为什么,要将这种沉重的枷锁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苏老沉沉叹息,“清儿,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爷爷都会支持你。天下苍生虽重,却抵不上你在爷爷心里重要,这是爷爷的私心!” 苏清抬头看向苏老,眸中水光闪烁,哽咽点头,“谢谢爷爷!” …… 她回到暮山院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天气阴沉着,暮色霭霭。 封九见她回来,忙道,“尊上在书房里等着你,快进去吧!” 苏清本以为湛离欢又会训斥她,没想到一进去,男人斜靠在矮榻上,身姿风流矜贵,带着几分慵懒之意,俊容也和往常一样温和。 苏清走到他对面,歪头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坐在矮榻上背靠窗子,笑道,“属下做好准备了,尊上训吧!” 湛离欢挑眉浅笑看着她,“这么自觉?” 苏清点头,“这叫坦白从宽。” “文王和你说了什么?要你以大楚基业为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去做太子?”男人突然悠悠的道。 苏清微微睁大了眼看着他,“你跟踪了文王,还是跟踪我我?” “文王那里有我的人!”湛离欢坦然道。 苏清了然点头,“文王今天的确找我了,说的和你猜的也一样。” “那你如何选择?即便拒绝了文王也开始心动了?”男人眸子漆黑如墨,搭在腿上的手掌微微握紧,悦耳的声线中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清摇头,“没有!” 天下苍生,太大了,她承担不起。 湛离欢转头看向窗外,淡淡道,“看来睿阳王一党的紧逼,让皇上和文王惶恐,已经顾不上和本尊的约定了。” “是,睿阳王因为玄宁的事已经快成了一条疯狗!”苏清道。 睿阳王想必已经极其憎恨苏清,可是有湛离欢在,他动不了苏清,所以才这样迫切的想得到皇位。 得到皇位,睿阳王府才能拉拢朝政,打压湛府,为他的儿子报仇。 “会后悔吗?”湛离欢突然问道。 “不会!”苏清靠过来,枕在他腿上,浅声道,“以前便不想做什么太子,现在更不想。因为属下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想和他长相厮守。” 男人眸光一深,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笑,抬手轻抚她如画的眉眼,“清清这般说,真是要了本尊的命了!” 苏清仰头,“和尊上什么关系,我说心里的人是尊上了吗?” 男人顿时一怔。 “噗嗤!”苏清一下子笑出来。 “死丫头!”湛离低笑了一声,俯身对着她的唇吻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北风呼啸,冰寒刺骨。 两人就这样腻在一起,外面的寒冷,和房里的温暖无关。 “清清,就算你不做太子,我们也一样在保护大楚的江山,让它不被奸臣侵蚀,不被外敌侵扰,你做了最好的自己,什么都不必顾虑!”男人低低道。 苏清直直的看着他,这天下,大概再没有人比湛离欢更懂她。 苏清起身跪坐在矮榻上,伸臂勾住他的脖颈,额头相抵, “天下于我,是责任,而尊上于我,是最真心的抉择!” 湛离欢眸光温柔,双手捧住她脸,“我亦是如此!” 苏清弯眼一笑,吻在他唇上。 第318章 军情 正当朝政关于立太子的事剑拨弩张、局势紧迫时,十一月二十六日,一道八百里急报紧急入京。 北郑集结三十万兵马,再次攻打大楚,十日内连攻两城,已经到了燕云关。 湛离欢比朝中更早一步得到消息,紧急入朝。 皇上也顶着病重的身体上朝,和大臣一起商讨御敌之事。 湛离欢曾经多次率兵驱赶北郑,对漠北的地形局势都最熟悉,由他领兵前往燕云关,自然是最合适的。 可是这个时候,皇上和文王都不想让湛离欢离开京城。 原因不言而喻。 如今睿阳王步步紧逼,皇上身体不适,苏清不肯认祖归宗做太子,这对于皇上和文王来说都是迫在眉睫的危机,而湛府虽然一直保持中立,湛离欢也不同意苏清做太子,却答应不让睿阳王得逞,他护着苏清,便是护着王室。 所以文王心中再焦急,也能坐的住,因为有湛离欢这个保命符在。 湛离欢身后有湛府,有三军,有十万赤影军,是睿阳王府最大的忌惮。 所以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湛离欢率兵离开京城。 然而对北郑熟悉的主将此时都不在朝中,上官敬也曾去过北郑,又已经告老还乡了。 文王和保皇党都不想让湛离欢亲自去漠北。 相对应的,睿阳王一党,都是建议由湛离欢亲自领兵守护漠北,驱赶外敌。 他们不知道苏清的存在,也不知道湛离欢和文王暗中有联系,但是政治的敏锐让他们对湛府警惕。 毕竟之前湛离欢断了睿阳王府二公子一只手的事在京城人人皆知,湛府和睿阳王府已结了仇,不可能再帮睿阳王府,能保持中立便是他们最大的期待。 正争论不休,难下抉择时,摄政王湛荣一言定乾坤,封湛离欢为镇北大将军,带十万金卫军,十万赤影军,即日赶往漠北。 湛荣意味深长的看着湛离欢, “凡事,以大楚、以百姓为重!” 外敌当前,当然要先驱赶外敌。 湛离欢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睿阳王一党见此,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却又听湛荣对着湛离欢郑重的道,“朝中一切有老夫!” 睿阳王党面面相觑,这是何意? 难道湛府真的偏向了皇上? 不,也许只是简单的一句安抚即将出征的将军的话,并没有太深的含义。 一时朝中百官心思各异,目光闪烁,利弊在脑子里又分析了上百遍。 皇上将三军的虎符交给湛离欢,分外郑重的道,“朕、在楚京等着大司马打破敌军,凯旋归来!” 湛离欢双手接过兵符,单膝跪地,“臣定不负圣上所望!” 筹备粮草,整军待发,大军出发定在后日。 此次出征,湛离欢为总将,副将左霄率领十万赤影军,副将高志率领十万金卫军,一共二十万大军,前往漠北抗敌。 下命的第二日,元璟匆匆来了暮山院。 湛离欢出城了,只有苏清在。 她见到元璟,笑道,“你来的正好,等下放血,我要多做一点药丸。” 元璟眸子微沉,“你果然也要跟着一起出征!” 苏清点头,“我是尊上的亲卫,尊上要出征,我自然要跟着。” 而且她训练了自己的兵那么久,终于有了可以上战场的机会,她已经迫不及待。 元璟薄唇紧抿,没再说话。 放血的时候,元璟看着鲜红的血液流进瓶子里,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放走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时刻跟着欢少,不要乱跑。”元璟垂着眸,声音暗沉。 苏清挑眉看了看男人,低眉笑道,“多谢世子关心!” 元璟耳根有些烫,转眸看向窗子,低声道,“我关心我自己,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了!” “是!”苏清抿唇道,“我知道自己身上身负两条命,所以不会轻易死掉的。” “那便好!”元璟低头看着她为自己包扎伤口,低低哑哑的道。 “世子这次放的血多了一些,回去记得吃些补血的食物,好尽快补回来,不要伤及身体!”苏清嘱咐道。 她说完,将刀子重新消毒后也给自己放血。 鲜艳的红色若细流一样淌进瓶子里,元璟突然心疼,一把按住她的手,“这些够了,我不喜欢吃,吃的少,不要做多了浪费!” 苏清却没听他的,依旧放了相等的血量才停下。 “世子稍坐,属下去制药!”苏清淡淡道了一声,拿着两个瓷瓶离开。 元璟看着少女清瘦的背影远去,他靠在椅背上,心中纷乱如麻。 一个时辰后,苏清拿着药瓶回来。 这次的药瓶比以前要大的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属下和世子每人五十粒,这次我将药碗浓缩了一下、”苏清声音一顿,解释道,“就是将药丸做小了,但不会影响效果,这样世子就不会那么难以下咽。” 元璟听了苏清的话,握着瓷瓶的手收紧,目光潋滟的抬头看去。 “五十粒,加上现在我们手里的,可以吃六个月。”苏清又道。 半年的时间,等药吃完,她差不多也从漠北回来了。 “今年过年,你不在京城了!”元璟突然道。 苏清点头,“是!” 一路快马行军,到了漠北差不多也要二十日,那个时候已经快过年了。 “那等我吃完这些药,你会不会回来?”元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苏清觉得元璟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尤其是一双眼睛,少了张狂,多了几分深沉,她点头,“应该会回来!” 元璟微一颔首,也不和她道别,直接起身往外走。 他一身暗红色宽袍,身形欣长,墨发如瀑,依旧是风流倜傥的姿态,却无端生出几分萧瑟感。 “世子、”苏清突然喊了一声。 “嗯?”元璟回头,一张俊颜无双,眸光潋滟温柔。 两人一个屋内,一个屋外,隔着冬日温暖的光线,苏清淡淡的看着他,“请世子务必按时用药,不要再任性,否则真的会损伤身体。还有,如果出现异常情况,请去锦绣街的泰安官找我爷爷。” 元璟唇角一勾,缓缓笑开,一双眸子流光闪烁,妖娆肆意,“好,我记住了。您自己保重!” 说完,转身而去,暗红色的袍角翻飞,一路行去,如凤凰花开,妖艳之极。 苏清浅笑,真是个妖孽! 将做好的药丸收进整理好的包袱里,苏清去校场上找虎子和大壮,一起回家向爷爷告别。 突然间有机会要上阵杀敌了,虎子和大壮都兴奋不已,反而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苏老听到他们几个都要上战场,心中不舍又担忧,“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一个都不许受伤,好好的给爷爷回来!” “是!” “爷爷,您放心吧!” “等我们将敌人打跑就回来了!” 苏清和虎子几人纷纷应声。 桃妮抹着泪道,“怎么说走就走,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虎子道,“准备什么?敌人打进来了,当然是立刻将他们打回去,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虎子哥、大壮,苏清,流非,你们可都要好好的!”桃妮抽泣哽咽。 “放心吧!”苏清笑道,“桃妮,我们走了,只剩你来照顾爷爷,辛苦了!” 桃妮立刻摇头,“爷爷也是我的爷爷,我一定会照看好医馆和爷爷,等着你们回来!” “谢谢!”苏清郑重的道。 “苏清,你这样客气就是不把我当亲人了!”桃妮嘟着嘴娇嗔一声。 众人笑了起来,气氛略轻松了些。 苏清和虎子几人各自回房收拾了些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苏老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默默抽着烟袋。 苏清走过去,在苏老旁边坐下,谦声道,“爷爷,今年过年,我恐怕不能陪您过年了。” 苏老伸臂揽住苏清的肩膀,温和笑道,“这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们都要好好,不许受伤,不要想家,也不要惦记爷爷!” 苏清鼻子有些酸涩,歪头靠在苏老肩膀上,“我不在,爷爷要照顾好自己,医馆里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去湛府找韩云将军,我嘱咐他了,有事他会帮忙的!” “好,不用惦记,没事!”苏老手掌拍着少女的肩膀。 “等将敌人击退,战争胜利后,我就会回来。” “嗯,爷爷等着你!但是你也不要忘了自己是个姑娘,不要事事都逞强。” “我知道!” “有离欢在,爷爷能放心些!” 第319章 出征 大堂里,来了一个病人抓药,桃妮站在药柜前称药。 大壮站在门框那看了一会,一脸不舍得向着桃妮走去。 江伯看到大壮,识趣的退出去。 “桃妮!”大壮带着柔情的喊道。 “嗯?”桃妮抬头应了一声,将称好的草药放进纸包里递给病人。 “怎么了?说吧!”桃妮拍了拍手道。 “我们明日就走了,你、你自己多保重!”大壮声音支吾,脸色涨红。 桃妮眉眼温柔,“你和虎子哥要彼此照顾,到了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 大壮激动道,“我一定会将那些北郑蛮子打的屁滚尿流,让他们再不敢来大楚!” 桃妮噗嗤一笑,捂着嘴娇俏的“咯咯”笑起来。 大壮目光深情,也跟着傻笑。 桃妮睨他一眼,转过头去整理方才拿出来的草药。 “桃妮,如果可以,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大壮道。 桃妮眸光一转,回头道,“好啊,到时候你要多给我写几封信,比如你们到了哪里,要准备怎么杀敌,都要写给我。我念给爷爷听,爷爷就不会惦记你们了!” “行!”大壮连连点头,“我一定每天都给你写信!” “一言为定!”桃妮眉眼具是笑意,主动抬手给大壮整理了一下衣服,温柔道,“到了战场上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大壮简直激动的要晕过去了,心跳的飞快,只觉桃妮有些变了,不再像以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现在总是对他这样笑,让人招架不住,神态也更加的柔媚。 他脑袋一晕,一把握住桃妮的手,憨憨道,“桃妮,等我立了战功,回来后做了将军,就带着你衣锦还乡,我还要给你买一条街的灯笼。” 桃妮没将手抽回来,笑的更加甜,“好啊,我等着你!” 大壮激动的恨不得将女人一把搂在怀里,但他到底不敢这样做,怕唐突了少女,怕好容易好转的关系被自己毁掉,于是便知看着少女嘿嘿的笑。 “不要忘了经常给我写信!”桃妮又嘱咐道。 “好,我一定不会忘!” …… 快天黑时,湛离欢才从城外大营回来,一进城门边看到明容正等在那。 “离欢!”明容喊了一声,快步上前。 “怎么在这等着?”湛离欢翻身下马,淡声问道。 “我去了湛府,十一说你出城了,所以我干脆来这里等着!”明容道。 “找我什么事?” 明容默了一下,却语气坚定的道,“我想和你一起出征!” 湛离欢淡淡的看着她,直接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我已经和父母商量过,他们都同意,再说我以前领过兵,见识过战场上的残酷,不会拖你后腿!”明容急忙道。 “那也不行!”湛离欢语气坚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漠北苦寒,条件恶劣,不适合你,不要胡闹!” “不,我不怕苦!”明容摇头。 “那也不行!” “你是关心我,还是怕我给你添麻烦?”明容挑眉道。 “随你怎么想,总之,这次你不能去!”湛离欢道了一声,翻身上马,转头对着明容道,“我不在的时候看好了元璟,不要让他胡闹。” 说完,纵马而去。 “离欢!”明容喊了一声,追上去两步,却见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二十万大军在京城外出发。 皇上身体欠安不能为大军践行,便派摄政王、睿阳王、文贤王三人率领文武百官在城门上为大军送行。 每人一碗水酒,二十万士兵面容坚毅,不除外敌不还乡! 湛离欢对着湛荣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上马,踏上官道,率兵出征。 摄政王和所有的百官沉默的在城门上凛然而立,看着二十万大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在官道上蜿蜒而行,马蹄如雷,震破云霄。 最前面一身黑色战袍的湛离欢已经看不到了,后面有的士兵还没动身。 一直到天色大亮,晨雾消散,所有的士兵才全部上了官道,慢慢的,长长的队伍变成一条黑线,一个黑点,然后彻底看不到了。 城墙上,明容一身白色大裘,头戴郡主金冠,面容清冷明艳,淡淡的看着队伍远去。 她本想不管不顾,一个人跟上去,却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她看着他出征,也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保重!”女子迎着照样,淡淡的道。 敌军正僵持在燕云关在,刻不容缓,湛离欢带兵一路快马加鞭,向着燕云关疾行。 开始的时候,赤影军和金卫军还能并肩齐进,走了三五天,金卫军便开始有些吃不消,速度渐渐慢下来。而赤影军依然健步如飞,苏清的燕骁铁骑在这样急速行军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吃力。 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平时的苦没有白吃。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的寒冷,即便是白日,也是滴水成冰,到了夜里,北风刮在身上更是如刀割一般,耳朵鼻子统统没了知觉,仿佛被冻僵了。 夜里,大军在渺无人烟的野外露宿,湛离欢将苏清裹在自己的披风里,摸了摸她冰凉的脸,心疼道,“我后悔了,不该让你随军一起去漠北!” 苏清笑道,“我是尊上的亲卫,出征却不随军,你真要我做只会暖床的娈臣!” “你若不想做娈臣,做大司马夫人也是可以的!”湛离欢吻着她额头轻笑。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否则,我会想你的!”苏清挑眉睨了男人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湛离欢点头,“这个理由到是可以说服本尊!” 苏清低低笑起来。 两人说着话,烤着火,似乎便不觉得那么冷了。 二十万大军在平原上绵延数里,苍穹下,篝火点点,仿佛星辰落在大地上。 苏清和湛离欢互相依偎着,度过这冰天雪地的寒夜。 苏清并不觉得苦,一路前行,反而有战胜了困难的成就感。 半个月后,二十万大军进了漠北的地界。 到了这里,人烟越发稀少,走很远才能看到一座城,一个村子,环境恶劣,让这里民生困苦,城市萧条。 官道上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随处可见,因为天气寒冷,到处都有被冻死的人。 那些被野狗撕咬的尸体如同一盆盆冷水将虎子和大壮之前的激情全部浇灭。 他们一心想要上战场,立功封将,名扬千秋,却从来不知道战争竟如此残酷。 “听说过一句话吗?”苏清淡淡的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有战争来临,最先遭殃的必然是无辜的百姓。” 所以她痛恨战争,更痛恨发起战争的这些侵略者。 见虎子和大壮脸色不好,苏清笑道,“怎么,之前的壮志呢?怕了?” 大壮立刻摇头,“没怕!就是同情这些百姓!” 虎子跟着点头,“他们太可怜了!” “是,很可怜,所以我们要最快的速度将侵略者赶出去,把家还给他们!”苏清沉重的道。 虎子和大壮心中激愤,对于上战场再次充满了斗志,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为了立战功,而是为了那些无辜遭难的百姓,为了将侵略者赶出大楚。 这样的心情甚至比之前立功封将更加迫切! 夜里,苏清站在湛离欢身边,看着他和左霄、高志两人一起商讨如今的战事。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叫丰城,再有三日便能到燕云关。 燕云关有十万兵马,有主将周子望率领守关。 关外北宁,石安两座城池都已经被敌军占领,如今北郑的大部分兵马都在北宁,正竭尽全力攻打燕云关。 苏清眸光清冷,北宁、石安,每座城池的名字都是因为这里的百姓希望安宁,和平。 左霄指着百宝山到石安那一片,道,“属下愿率领五万兵马越过百宝山,直接攻打石安,攻下石安城,北宁不攻自破!” 石安在北宁和北郑边界中间,只要攻下石安,就可以和燕云关的兵马一起夹击北宁城。 就算不攻城,只将敌军困在北宁城中,不出十日,弹尽粮绝,敌军也会被困死。 湛离欢思忖一瞬,“好,你和高志各带五万兵马,一起攻打石安城,我会将北宁的敌军拖住,给你们争取时间!” “是!属下领命!” 左霄和高志一同应声。 次日一早,左霄带着五万赤影军,高志带着五万金卫军一同出发,前往百宝山,越过山峰,去攻打石安。 而湛离欢继续带着剩余的十万兵马,赶往燕云关。 第320 章 三更 燕云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这段时日北郑率兵攻打不下十次,损失惨重,却依旧没能攻下。 而燕云关这边,周子望带着自己的兵全力守关,日夜不歇,也已经是筋疲力尽。 十二月二十二日,北郑再次对燕云关发起进攻,在战车盾牌的掩护下,攻城兵扛着云梯前仆后继的向着城墙上爬去。 城墙上楚兵守城月余,不见任何懈怠和疲惫,他们手持弓箭,向着城下的敌军急射;手举巨石,向着顺着云梯爬上来的侵略者砸下去……他们面上带着仇恨和憎恶,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 攻城的郑军像是一个个已经不知疼痛和生死的行尸走肉,面上满是战友的鲜血,咬着牙像是蝗虫一样一层一层的向着城墙扑去。 断了手臂,少了半个脑袋,只要不倒下去,仍旧在往上爬。 战争让人变得麻木,只听号令,没有思想。 无数的士兵倒下去,又有无数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爬上来,尸体在城墙下堆积,血流成河。 到处都是惨叫声、哀嚎声,冲锋声……满目都是残肢断骸,这一片土地,此时已经化成人间炼狱,无数无辜的生命因为掌权者的贪婪如蝼蚁一样被消逝。 天上风卷云涌,北风呼啸,血腥弥漫,被吸引来的秃鹰不断的在上空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 “咣!” “咣!” 攻城车不断的撞击城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淹没在厮杀声中,让人心潮澎湃。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城门后楚兵大惊之下纷纷而逃。 郑军却喜出望外,向着城门内蜂拥而入。 然而入关的郑军面上的兴奋还未退去,迎接他们的,不是逃散的楚兵,而是自四面八法杀过来的赤影军和金卫军。 郑军大惊失色,像是入瓮的鳖,转瞬间被屠杀殆尽。 城外的郑军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还在拼命的往里面冲,等进去看到的都是自己人的尸体,顿时全部傻了眼。 其中一名郑军副将带着人冲进去,看到赤影军后高骑马上的湛离欢,只觉浑身一阵冷寒,双腿一颤,拼命的往回杀。 湛离欢来了! 他竟然来的这样快,悄无声音,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撤退,全部撤退!” 副将嘶声大吼,拼死冲出关门,对着外面郑军此次攻城主将何寅大声喊道,“何将军,赤影军来了!” 城门处,气势汹汹涌入城门的郑军此时全部连滚带爬的又跑了出来。 跟在他们身后,是一身矫健冷厉的赤影军。 “撤退,撤退!”何寅大声喊道。 城门下的郑军想进城门的,刚刚逃出来的,迎面拥挤在一起,慌乱之下扑倒踩踏,乱成一团。 城门上一阵乱箭急射,下面的郑军便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 郑军仓皇后退,冲出来的赤影军中,虎子和大壮冲锋在前,眼前的血腥让他们震惊,却没有任何迟疑,举刀像着那些郑军杀去。 侵略者,杀无赦! “大壮那边!”虎子一指逃跑的北郑副将,两人默契的追杀上去。 方才在城内时,虎子见他叫嚣的最是厉害,便注意上了他。 两人杀出一条血路,追上前面副将,左右夹击,同那副将缠斗起来。 北郑草原面积广阔,骑兵骁勇,那副将在虎子和大壮的围攻下,利用精湛的马术,一再逃脱。 虎子和大壮执拗的一直追杀过去。 趁虎子攻击的时候,大壮手中流星锤重重的锤在马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响,马脖子一陷,马身整个往地上扑去,虎子乘机一刀将那副将的头颅砍了下来。 血溅了三尺高,尸体轰然倒地。 虎子便拎着那副将的头颅,再次向着郑军追去,有郑军看到自己将领的头颅,吓得当时便在马上跌了下来。 周子望看着虎子,轻笑点头,少年第一次上战场便如此勇猛,将来必然是一名勇将。 城墙上,苏清看着下面的厮杀,心中澎湃难抑,恨不得飞身上马,和虎子他们一起冲锋杀敌。 她转头带着恳求的看向身边的男人。 湛离欢对苏清比对自己还要了解,看她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摇头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 “你是亲卫,要时刻呆在本尊身边,护着本尊的安危!”男人一脸正色的道。 “尊上身边有封九!” “听话!”男人转眸看过来,面色冷峻,声音却低柔,“在这看着就好,现在还不到你上战场的时候。” “那属下什么时候可以上阵杀敌?”苏清不甘心的问。 “等我在战场上,你便也在那里!” 苏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算了,她的燕骁铁骑都在英勇作战,便算是她也上了战场。 下面这场厮杀,的确也没有什么悬念,郑军一败涂地,没有全军覆没便算是幸运。 赤影军和金卫军追着郑军一直追到北宁城下,看到有郑军出来救援,不再恋战,返回燕云关。 …… 两个时辰后,周子望进书房禀告,满脸的兴奋,“大司马,此次郑军派了十万兵马攻城,我军杀敌五万,杀了他们一半!” 湛离欢淡淡点头,“如今郑军主力都在北宁?” “是!北郑军想尽快攻下燕云关,所以主力都集中在北宁城。可是他们没想到大司马会来的这样快,而且突然出现,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大司马此计甚妙!” 湛离欢留下两万士兵在官道上照常速行军,而自己却带着剩余八万兵马抄近路在昨日夜里便已经赶到了燕云关。 北郑的探子以为赤影军至少还有两日才能到燕云关,所以发兵十万想尽快将关门攻下,结果却中了湛离欢的计。 “明日卯时攻打北宁!”湛离欢道。 “是!”周子望凛然应声。 “不需要硬攻,只要缠住郑军在北宁的兵马便可!”湛离欢缓缓道,“之后连续三日,不定时的对北宁发起进攻!” 三日的时间,足够左霄攻下石安城了。 给湛离欢安排的是单独的一个院子,院落格局都是漠北的风格,院中遍种梅树,此时梅花团团开放,如烟如霞,为漠北的冰寒添了几分颜色。 也只有梅花能适应这里的苦寒。 苏清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兵,三百零九人都在,只有十几个人受了伤,伤不重都已经包扎好。 连续半月赶路,到了燕云关来不及休息又上阵杀敌,所有人几乎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经历占战争的残酷,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苏清在城墙上看着的时候,心里为她的每一个兵都感到自豪骄傲。 让众人下去休息,苏清走上城墙,眺目远望。 关外是一望无尽的草原,此时枯草连天,一片荒芜,却生出无限壮阔之美。 寒风呼啸,夕阳在天地连接之处绽放出最绚丽的光芒,仿佛在这里,阳光才能无拘无束的释放它所有的美。 苏清想起前世的一句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只有到了这里,才能真正体会这种壮观、气势,和特有的那种萧瑟。 “好看吗?”身后传来低沉悦耳的一声。 男人靠近,站在苏清身侧,淡笑道,“每次我来漠北也喜欢站在这里,这才是让人心最辽阔的地方。” “所以,这里不该经历战乱!”苏清道。 “越是苦寒之地,越容易有战争,因为这里粮食匮乏,生活困苦,人们需要为了吃饱肚子而战!” 苏清点头,“你说的对,这是必然,人力无法更改!”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大楚的安宁,保护这里的百姓,尽量让他们生活的安稳一些!”湛离欢目光悠远。 苏清转头看向湛离欢,他掌兵权,意图却不在朝政,就在这片土地上。 他护佑的不是大楚王室,是大楚的百姓。 “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苏清语气郑重,说出的话仿似誓言。 湛离欢俊颜疏朗,握住苏清的手,薄唇噙笑,“有你,足矣!” 夕阳照在少女清澈的眼眸上,她缓缓笑了笑,转头看向大漠草原,心情澎湃,无以言喻。 第321章 暂时休战 接下来三日,楚兵对北宁城不断的发起进攻,几乎是“骚扰式”的进攻。 趁郑军一休息,楚兵便进攻,等他们全面迎战守城,楚兵便撤退,等郑军稍一松懈,楚兵又攻了上来。 在北宁城内的郑军几乎气的跳脚,却有无可奈何。 他们开始的计划本是趁大楚不备,趁赤影军没来,火速攻下燕云关。 没想到楚兵的支援来的这样快,而且还是湛离欢亲自带兵。 湛离欢一来,郑军便知道这次攻打燕云关大概又要无功而返了。 不甘心啊! 这么多年来,北郑耗费了无数财力兵力想攻下燕云关,因为湛离欢,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他们觊觎中原的富饶,不甘心只能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所以一次次重整兵马,一次次进攻,又一次次被阻在关外。 北郑人数代君王便是这样“不屈不挠”的想着关内的财富和土地。 而之前有湛荣,现在有湛离欢,将他们的执念踏在马蹄之下。 …… 三日后,石安城传来消息,左霄和高志已经攻下石安城,将城内北郑三万守军杀尽。 湛离欢得到消息,立刻整军正式开始攻打北宁。 而石安城那边,左霄和高志率领十万兵马,也开始自后方攻打。 前后夹击,北宁的郑军危危可及。 如今北宁还有将近二十万兵马,要前后守城,而且面对的是骁勇善战的赤影军,其危急情况可想而知。 北郑此次南下的主将曲宴是掌兵二十年的老将,行事谨慎,一向稳妥,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极其败坏,终于明白这几日楚兵不断的连续攻城是为了为什么。 原来赤影军分兵而行,一部分兵马已经去攻打石安城,湛离欢不断派兵攻打北宁,便是吸引郑军的注意力。 可恨的是,石安城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他派出去的探侯全部死在了半路上。 现在郑军在北宁是腹背受敌,一旦城门攻破,郑军被前后夹击,这一次三十万大军难道要全军覆没? 做事狠决而迅猛,果然是湛离欢的风格。 曲宴冷笑一声,湛离欢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 楚兵斗志雄雄,矫健英勇,不断的向着城门攻去,眼见郑军不敌,城门马上就要被攻破,突然城门上,何寅将一群北宁城的百姓推上城墙,大声喊道,“楚兵全部后退,否则本将立刻下令屠城!” “卑鄙!”周子望气恨的看着城墙上。 湛离欢目光沁凉,淡淡的看着城墙上哭成一片的百姓,长眸眯起。 长风萧瑟,猛烈的吹过满是狼藉的战场,浓郁的血腥气远远飘开。 正作战的士兵缓缓停下,城门上下,一片死寂,只听到城内百姓凄厉绝望的哭嚎声。 “湛离欢!”何寅嘶声喊道,“你可以继续攻城,可是你攻下的北宁不过是一座死城,上万百姓都是因你而死,我看你如何向大楚朝廷交代,如何面对大楚的百姓!” 所有楚兵站在那,皆一脸愤怒的看着城墙之上。 周子望怒声喊道,“何寅,两军交战,不拿无辜百姓做威胁!你们是畜生!” 何寅不为所动,“周将军,你在边疆呆了二十年,这里的百姓对你一向尊敬爱戴,本将军如今倒是要看看,为了你的功绩,你敢不敢置这些百姓的生死不顾?” “将军,救命啊!” “救命!” “我不想死!” 城门上的百姓老弱妇孺皆有,被郑军用刀抵在脖子上,皆绝望的看着周子望。 “大司马!”周子望回头看向湛离欢,目光沉痛。 此时左霄那边派人传来消息,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请示湛离欢,是否继续攻城? “大司马!”周子望翻身下马,对着湛离欢跪下去,“攻城不是一日之功,还请大司马再三思量!” 苏清骑在马上,跟在湛离欢身侧,冷目看着郑军,今日郑军若屠城,楚兵不顾百姓生死,威严尽失,而郑军也将落得残暴之名,可谓两败俱伤。 看来郑军的确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才会如此孤注一掷。 湛离欢俊颜清寒,抬手,淡淡启口,“退兵!” 周子望松了口气,“退兵!” 楚兵已经攻到城下,如今这样撤退实在是不甘,可是城墙上的百姓,是他们要保护的人,又怎能不顾他们安危。 他们愤恨不屑的看着郑军,缓缓后退。 这一站,他们没有失败,败的是郑军! …… 等楚兵撤退,何寅深吸了口气,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此时平静下来,北风一吹,透体的冰寒。 他下了城墙,急忙往驻军的地方纵马而去。 房间内,主将曲宴正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等着,突然门被推开,何寅闯进来,喊道,“将军,楚兵撤了!” 曲宴顶着喉咙的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吐出来。 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将军!”何寅抬头,目光幽暗,缓缓问道,“如果楚兵执意攻城,您真的要屠城?” 曲宴抬头看向自己得意的干将,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屠城? 这是权宜之策,可是若真的被逼急,也许他真的会撞个鱼死网破。 …… 湛离欢率兵回关,坐在书房里,看着桌子上的沙盘脸色沉淡。 周子望眉头紧皱,“何寅用百姓威胁我们撤退,此招见效,恐怕以后都会这样做!” 苏清问道,“周将军和郑军的主将打过交道?他们的主将是什么样的人可了解?” 周子望想了想,道,“此次领兵的主将叫曲宴,是一名老将,我们在一起交战过数次,他领兵一向谨慎,性子刚强,倒不像是这样残暴的人!” 苏清点头,“看来他也是在赌,用尊上、用赤影军的威望来赌,如果我们强行攻城,虽然剿灭了郑军,却也失了民心,而且他也算准了周将军和尊上不会置城中百姓不顾!” “实在是无耻!”周子望恨声道。 此时一士兵进来,禀道,“郑军派来使者,递上休战书!” 士兵将休战书呈给湛离欢。 湛离欢缓缓打开,看完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子望拿过来看了一遍,“曲宴打的什么主意?” 休战书啰里啰嗦写了一大堆,简单来说,就是郑军以到了年节为理由,和湛离欢商量暂时休战,让百姓过个年,过了年之后再开打。 “缓兵之计?”周子望不解的道,“按道理来说,郑军几十万大军被困在北宁,就算石安的粮草都已经被送往北宁,那也不够郑军消耗的,他们应该速战速决才是,拖延下去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难道是要等救援?” 北郑离着北宁最近的是边城,玉凉,如果郑军想撤退,也是撤到玉凉城去。 曲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湛离欢面露沉思,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半晌,突然开口道,“告诉北郑的使者,他们的提议,本尊同意了!” “是!” 士兵应声而去。 湛离欢道,“曲宴是要撤回玉凉,他在等一个时机。我们就等他回去,然后直接攻打玉凉城!” 周子望点头,“这样北宁的百姓便安全了!” 于是,两国进入短暂的休战,除了探侯来回打探消息,北宁和燕云关一片安静。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日,明日便是除夕了。 自京城来的兵很多都是第一次在漠北过年,却很快和这里的驻扎兵打成一片,大概是因为环境的原因,这里民风淳朴,憨厚,对外面的人很热情。 夜里围着火堆一起吃烤羊饮马奶酒,仰头便是辽阔的星空,心胸都变得宽广。 三十这日,附近的百姓将送来了米面,所有人一起包饺子过年,气氛高涨。 苏清坐在城墙上,看着士兵脸上露出轻松欢喜的笑容,想着如果没有战争,一直这样该多好。 虎子和大壮走上来,两人坐在苏清左右两侧,虎子笑道,“想爷爷了吧?” 苏清抿唇一笑,问道,“你们有多久没回家了?想你们的爹娘吗?” 大壮先道,“想,做梦都想。等这次打完仗回去,我想回家一趟!” 虎子算了算,“咱们出来快两年了!我娘肯定也想我了!” “不知道古榆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苏清道。 “肯定变得更好。上次你二叔来信,不是说古榆村旁边的荒山都已经种上了桑树,你的鱼塘也更大了,村子里每家都盖上了大瓦房!”虎子有些激动的道。 苏清笑道,“苏成堂兄有了儿子,爷爷有了重孙!” “真的很想回去!”大壮低着头,有些黯然的道。 他怀念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几个人总是在一起,无忧无虑,从来没有烦恼。 “别那么没出息!”虎子不屑的垂了大壮一拳。 大壮嘿嘿一笑,“等我做了将军,骑着马回去,不知道多威风!我娘肯定高兴的哭了!” 几人想着回古榆村的事,说笑了一会,天渐渐暗了,北风飒飒,夕阳将落。 第322章 锦水城(二更) 袁正和三棱子抬着一头样在城墙下经过,向苏清见了礼,对着虎子喊道,“孙校尉,一起去杀羊!” “好咧,等我!”虎子大声应道。 他起身转头看向苏清,“风冷了,回屋里去吧!” “你去吧,我再坐一会!”苏清仰头笑道。 虎子已经长的高大,面容英俊,也多了成熟,学会了隐藏心事。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苏清,“那别坐的太久,等下来吃烤羊!” “好!” 苏清点头。 虎子笑了笑,招呼大壮一起下了城墙和袁正几人去宰羊。 两人走了一会,湛离欢上来,将一件黑色大裘围在苏清身上,淡笑道,“知道你就在这里!” “这这里能看到所有的热闹!”苏清玩笑的道。 “喜欢这里吗?”湛离欢问道。 苏清没有犹豫的点头,“喜欢!” “我也喜欢,至少在这里过年有清清陪着我!”男人低沉笑道。 苏清挑眉,“去年过年我明明也陪着你了!” “只有半个晚上!” 苏清睨了他一眼,“不知足!” 湛离欢低低笑起来,“喜欢热闹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苏清起身,话音还未落,身体突然一轻。 男人抱着她,直接纵身向着城墙下跃了下去。 城高差不多有十丈,风刮起苏清身后的大裘,飒飒作响,两人急速的下落,苏清看着降落的夕阳,心里没有半分惧怕。 突然一匹骏马冲到城下,正好接住下落的两人,湛离欢将苏清往怀里一搂,纵马而去。 “驾!” 寒风烈烈,夕阳无限壮丽,苏清迎着最后一抹霞光,眸光清澈如星。 两人在原野上一路急奔,长草没膝,落日被甩在身后,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他们便在这荒芜的混沌中一直向前。 苏清突然希望,原野永远没有尽头,他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无尽的荒原,一匹快马,一路有人同行。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两人到了锦水城。 锦水城说是城池,可和陌水镇差不多大小,交错的两条主街,两侧房屋低矮,不过街道很宽阔。 虽然前面在打仗,这座漠北边城也不如京城繁华热闹,但是过年的气氛仍旧浓郁。 街上穿着厚厚棉衣的百姓不惧严寒纷纷走上街头,热闹的在一起欢舞过年。 这里没有京城的杂耍,没有舞龙舞狮,没有戏台,人们自发的在街上跳舞,迎接新年。 生活虽然困苦,却不会阻挡他们对生活的热爱。 两人将马栓在街头,一路走过去,到处都是围着篝火跳舞打鼓的百姓,那些跳舞的女子穿着艳丽的衣裙,虽然并不是名贵的绸缎,但是映着她们一张张年轻腼腆的面孔,便成了最美的风景。 大概这种围着篝火欢舞是这里特有的民风。 “这边!”湛离欢拉着苏清的手,进了旁边一家绸缎庄。 说是绸缎庄,里面却没有几匹真正的绸缎,都是粗布,羊皮一类的。 伙计到是很热情,见到外面的人很高兴,“两位贵客不是本地的吧,想要点什么?咱们这里的皮毛是最好的。” 湛离欢指着一套色彩艳丽的裙子,“这个拿给我!” “是!”伙计将那裙子拿下来,递给湛离欢。 裙子有些异族风情,以天蓝色和橙色为主,领口和腰上都系着珍珠和贝壳。 在漠北,贝壳甚至比银子还要贵。 伙计道,“这是咱们店里最好的一套裙子。” 湛离欢目光潋滟,往苏清身上一比,“穿上试试!” 苏清笑道,“你有银子吗?” 伙计立刻看向湛离欢,好容易能卖出去一件贵的衣服,千万别说买不起啊。 看这两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穷人啊! 湛离欢拿出一个钱袋,晃了晃,“应该够了!” “哪里来的?”苏清惊讶问道。 “封九准备的!” 苏清嗤的一笑,“原来你是有预谋的!” “快去换衣服!”湛离欢将她往后面帐帘内一推。 苏清还有些犹豫,“这衣服是不是太艳了一点?” “没有,这衣服给姑娘穿再合适不过了!”不等湛离欢回答,伙计先道了一声。 看着伙计殷切的目光,苏清不好再放下,拿着衣服,一掀帐帘闪身进去。 很快,苏清换了衣服出来,店铺里的光线似刹那间亮了亮。 衣服颜色突出,一般人无法驾驭,总是会被衣服抢了风采,然而穿在苏清身上却完全不同,只是将苏清衬的身姿曼妙,五官精致,明艳不可方物。 苏清将高束的墨发也散了下来,随意的绑在身后,在异族热情的衣服气质上多了几分纯净温和。 伙计看的呆了呆,笑道,“这衣服就算白送给姑娘,我们也愿意!” 湛离欢走过去,目光灼热,上下又打量了一番,低声笑道,“很好看!” 苏清脸上有些热,“赶快付钱吧!” 湛离欢将银子拿出来给伙计,牵着苏清的手出了店铺。 “两位客官一定还要再来啊!”伙计送出门来,等苏清两人走远了还在大声招呼。 两人站在人群中看着中间的女子少年跳舞,大概是两人气质面容太过出众,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看过来。 一正跳舞的少年看到苏清眼神一亮,脚下舞步错乱,被旁边的姑娘推了一下,惹的旁人纷纷哄笑。 那少年腼腆笑了笑,仍旧不断的向着苏清瞄过来。 最终没忍住,走过来,对着苏清伸手,“姑娘,一起来跳舞吧!”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一道凌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向苏清身边的男子,大概是被他的气势所迫,不由得后退一步。 苏清笑道,“抱歉,不会跳舞!” 少年大概也知道湛离欢是不能招惹的人,笑了笑,忙退下去了。 不过片刻,又有一姑娘走过来,极快的将一只红梅扔在湛离欢身上,然后红着脸跑了。 湛离欢手黏着红梅,垂眸轻笑。 苏清看着男人,冷哼道,“你这是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放灯!” 男人笑的更加愉悦,抬手将那朵红梅插在苏清的墨发上,拉着她离开。 两个人晚上都没吃饭,找地方用饭。 找了锦水城最大的酒楼,里面人满为患,满桌都是大鱼大肉,美酒飘香。 苏清挑眉,看来,再贫苦的地方也有人生活的富足。 两人坐下,要了几个小菜、一壶茶,等着小二端上来。 正坐着,突然一女子走过来,坐在两人中间,偏着身子冲向湛离欢。 苏清一怔,见女子长相艳丽,身材丰满,身着绫罗绸缎,两眼发痴。 女子面容白皙,只是眼尾出发青,脸色也有些虚白,这样的情况,应该是纵欲所致。 “公子是外面来的吧?”女子上下打量着湛离欢,媚声笑道。 湛离欢脸色冷漠,“我们在吃饭,劳烦姑娘离远些!” 女子面上没有半分窘迫,伸手便要去摸湛离欢的手,“兵荒马乱的,公子到这里来做什么,不如和小女子去家里一叙,小女子让下人准备好酒菜,咱们两人一起把酒言欢。” 女子诱哄湛离欢,完全当苏清不存在。 湛离欢自是不会让她摸到,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淡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身后还跟着丫鬟,立刻趾高气昂的道,“我们小姐是太守大人最宠爱的女儿。” 原来是太守家的小姐! 湛离欢眸子微深,淡笑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去太守府上恐怕有些不便。” 女子忙道,“公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粮食,也做军袍,棉被,专门和军队打交道,听说漠北在打仗,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湛离欢慢条斯理的道。 女子眼睛转了转,“那公子更应该和小女子去了!” “为何?”湛离欢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若去了,我就告诉你!”女子挤眉弄眼,故作妩媚。 第323章 三更 “若是有生意,我便去,没有生意,我去做什么?”湛离欢端着茶盏方要放到嘴边,眉头微微一皱又放了下去。 “叫公子去自然是有生意!”女子立刻道。 “小姐不是太守大人家的千金,府上怎么会有生意?”湛离欢挑眉问道。 女子在这种地方何曾见过湛离欢这般俊美出众的人物,被迷的七荤八素,怕他不肯去,忙有道,“你跟我去,我肯定有生意给你做!” “是买还是卖?”湛离欢又问。 “卖!”女子道。 湛离欢抬头看向苏清,“去吗?” 苏清笑道,“既然太守大人家的小姐盛情邀请,公子还是去一趟吧,何况,也不要耽误了一笔好生意!” “那走吧!”湛离欢对着苏清伸手。 女子此时才注意到苏清,目中立刻露出嫉妒,“不行,她不能跟着一起去!” “我们两人一起来,一起走,姑娘若不同意,我便也不去了!”湛离欢又重新做了回去。 女子面上露出气恨的表情,见湛离欢转头看向窗外不搭理她,立刻又心软下来,哼道,“去便去!” 于是饭也没吃,在女子的带领下,一路向着太守府而去。 出了酒楼的门,女子跟在湛离欢身侧,仰头媚笑,“公子贵姓啊?” “湛!” “我姓苗,单名一个莹字!”女子跟着道,但是湛离欢根本没搭理她。 苗莹又问, “公子是哪里人?” “京城人!” 苗莹立刻露出羡慕的目光,“我一猜就是,别的地方也出不来公子这样俊美风流的人物。” “噗嗤”苏清没憋住,一声笑了出来。 湛离欢眉头微皱,捏了捏苏清的手。 苗莹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心中暗恨,想着等下进了府,便让人将那女人抓起来。 锦水城本也不大,所以走了不久便到了。 太守府高门大院,在这破落的边关小城里算是豪宅了。 两人进去,见苗莹要带着他们往后院走,湛离欢停下道,“还是不叨扰府上了,苗小姐不是说有货物要卖,还是先去看看货物吧!” 苗莹有点恨湛离欢不解风情,却到底又不敢得罪了他免得还没到手就跑了,只好道,“那行,我先带你过去看看。如果生意成交,公子可要陪我喝几杯!” “自然!”湛离欢浅笑。 男人这一笑,流光溢彩,刹那间又将苗莹的眼睛给晃了晃,心神一荡,带着湛离欢和苏清顺着抄手游廊往东走。 已经入夜了,太守府后院似是有人在喝酒,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一片喧嚣热闹。 前院的下人大概也全部过节去了,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值夜,看到是苗莹行礼后便远远退开。 几人顺着小路一直走到太守府的东墙下,墙上开了一个门,门两边有两个家丁把手。 苏清看了一眼湛离欢,突然间似明白他来此的目的了。 苗莹上前,喝道,“把门打开!” 墙上挂着灯笼,光线昏暗,但是两个家丁也认出是自家小姐,惶恐道,“小姐为何深夜来此?” “要你们管,赶紧给本小姐把门打开!”苗莹怒声喝道。 看来平时也是作威作福习惯了得。 “小姐,这院子老爷说没有他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家丁瑟瑟道。 “怎么,连本小姐说的话都不好使了?告诉你们,今天我带人过来是就我爹说的,你们敢拦下,我现在就把你们赶出去!”苗莹冷喝。 “是老爷让小姐来的?”其中人问道。 “嗯!”苗莹敷衍的应了一声。 “那小的马上给小姐开门!”两个家丁不敢得罪苗莹,忙拿出钥匙将铁门上的锁打开。 苏清挑眉,后面是什么? 门打开,苗莹看向湛离欢,立刻换了一副温柔的态度,“公子请!” 几人进去,点了灯,苏清才看清门后是什么样子。 这像是挨着太守府隔壁的院子,中间打通了门,变成了太守大人的仓库。 院子里堆满了粮食,堆山满垛。 苗莹带着两人往前面走,打开房门,看到屋子里的东西,苏清微微瞪大了眼。 湛离欢走进去,看着整屋子的军袍,伸手摸了摸,笑道,“这是如今楚兵穿的军袍,我看到过,认识!这是军用物,你说和我做生意,不是拿我开玩笑吗?” 苗莹手里端着油灯,露出娇嗔的表情瞟了湛离欢一眼,“谁和你开玩笑?这些现在都是我家的!” “你家的?”湛离欢挑眉,脸上露出恍然的浅笑,“这些军袍都是从京城运过来的,经过锦水城的时候,被太守大人私自扣下。” 苗莹忙道,“你明白就好,干嘛要说出来?” 苏清却不解,“数量不足了,太守大人如何向上边交代?” 湛离欢唇角笑容寒凉,“这是有些地方惯用的伎俩,他们之前先用极低的价钱买了劣等的军袍,等朝廷的军袍来了,鱼目混珠换一下,当然就可以了!而且这些制假军袍的商贩,将军袍外表和朝廷的军袍做的一模一样,所以到了军中,只要不将军袍拆开来看,谁也发现不了!” 苗莹笑嘻嘻道,“公子果真是行家!” 湛离欢看向院子里,“那些粮食也是太守大人用同样的方法扣下来的吧!” “是!”苗莹也不隐瞒,面上甚至带着自豪的表情。 苏清心头沁着一捧冰雪,如何无耻下流的人才会发这种国难财! 前面的士兵正在浴血作战,而这里的太守却用克扣下来的军袍、粮食,换成了金银在府里大吃大喝的享受。 锦水城离燕云关这样近,对于士兵的艰苦这里的太守应该十分清楚,可依旧没能阻止他的贪婪,没能唤醒他的良知。 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不为过。 “这真是个大买卖!”湛离欢缓缓道,转眸看向苗莹,“这样的买卖恐怕苗小姐做不了主,还是去请太守大人来吧!” 苗莹伸手去拉扯湛离欢的手臂,“后院有酒有肉,不如公子和我一起去找父亲谈。” 湛离欢不动神色的躲开,淡笑道,“还是请太守大人到这里谈吧,有些事,在这说的比较清楚!” “公子说的是!”苗莹对着他挑眉,“我去去就来,等我!” 说完,苗莹扭着腰走了,出了门,还吩咐了家丁两声,大概是不要让湛离欢离开。 院子里只有苗莹留下的一盏烛灯,灯影昏暗,苏清大概看了看,这院子是六间房地方的四合院,院子很宽敞,堆放的都是粮食。 如果不是苗莹将他们领来,谁能想到这院子里有这么的猫腻! 想来苗太守也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后路,一般没有人会查到太守府外的地方,万一如果查到了,苗太守也可以说是别人的,和他无关,甚至可能连顶罪的人都安排好了! “果真,人贪起财来,连命都不要!” 湛离欢握住她的手,问道,“冷吗?” 苏清摇头,“不冷!” 只是心寒! 两人等了片刻,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响,只听苗莹的声音传来,“爹,你快点,湛公子正等着你呢!” 苗太守压低了声音,“真是胡闹,你知道是什么人就敢往家里领?” “是个商人,之前和您合作的那些商人太奸猾,每次都想尽办法的压价,湛公子不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下人,手里提着灯,将院子里照的有了稍许光亮。 湛离欢走上前去,气势冷厉,淡淡道,“苗太守,你准备将朝廷的这些军粮军袍多少钱卖给本尊?” 苗太守一下子呆在那,脸上血色褪尽,一时竟没说上话来。 苗莹拉着苗太守的手臂欢喜道,“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湛公子!” 苗太守“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去,颤声道,“下官苗世昌,见过大司马大人!” 第324章 还有一年 苗太守“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去,颤声道,“下官苗世昌,见过大司马大人!” “大司马?”苗莹愕然的看向湛离欢,伸手去拉扯苗太守,“爹,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带来和你做生意的湛公子!” “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孽子,还不赶紧跪下,这是咱们大楚的大司马大人!”苗世昌用力的一拉苗莹。 苗莹脸色顿时煞白,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苗世昌,你真是让本尊出乎意料!”湛离欢声音轻淡,却透着彻骨的寒气。 苗太守头垂的更低,“大司马,您听下官解释,这里的军粮军物都是储存起来的,下官、下官本来这两日便派人运到燕云关去。” “替朝廷储存?”湛离欢淡笑,“那本尊为什么会在这里?” 苗太守脸色惶恐,“是、小女不懂事,胡言乱语,大司马千万别听她乱说!” 苗莹也忙道,“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胡说的!” “是不是胡说,明日本尊派人来一查便明白了!”湛离欢看向苏清,“我们走!” 苏清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不应该趁机彻查清楚,如果走了,证据岂不是一夜之间便被销毁了! 然而她相信湛离欢,什么都没说,跟着他往外走。 “下官恭送大司马!”苗太守匍匐在地上。 湛离欢一言不发,带着苏清往外走。 两人身后,苗世昌一身的冷汗,恨恨的瞪了苗莹一眼,快往外走。 出了院子,立刻有两个侍卫围过来,“太守大人!” “绝不能让湛离欢走出这个院子,把所有人都派过来,连他身边那个人一起,格杀勿论!”苗世昌不大的眼睛里冒着狠毒的光,冷声下命! “是!”侍卫领命儿去。 苏清和湛离欢已经走出太守府的大门,突然间,数十人从后面追上来,二话不说,对着两人便举刀砍下来。 湛离欢眸光清寒,波澜不惊,牵着苏清的手继续往前走。 就在刀落下来的那一刻,几个黑影飞身而来,速度极快,刹那间便到了湛离欢和苏清身后,随即向着太守府的侍卫杀去。 这些隐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杀这些府内侍卫丝毫不费力,片刻间,太守府门前已经是惨叫声一片。 封九飘身而至,在湛离欢面前单膝跪下去,“尊上!” “马上搜查太守府!将苗世昌入狱,包括他的家人,彻查!”湛离欢淡淡下命。 “是!” 封九纵身而去。 苏清回头看了看那些已经进入太守府的暗卫,淡笑道,“原来尊上是想故意引苗太守动手,好掌握主动权!” 湛离欢垂眸轻笑,“既然动手能解决的事,何必费口舌!” 苏清赞同的点头,看了看左右,“咱们去哪儿?” “今日不回去了,找个客栈睡觉!” …… 城中的热闹还没散,两人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已经快三更天了,两人还没吃饭,湛离欢要了几个菜要了两壶酒让小二送到房里来。 大过年的,客栈里没什么人住宿,饭菜很快端上来,酒也帮着热了。 房间的一面窗子临街,站在窗前还可以看到街上正围着篝火起舞欢呼的百姓。 “他们要跳到什么时候?”苏清问道。 “大概要过了子夜!”湛离欢笑了一声,对着苏清招手,“饿了没有?先用饭!” 苏清摸了摸肚子走过来,笑道,“还真的饿了!” 桌子上有烤羊排,苏清直接抓了一根羊骨吃肉,点头道,“烤的外酥里嫩,很好,尊上尝尝!” 湛离欢倒了半杯羊奶酒给苏清,“喝点酒暖暖身子!” 苏清尝了一口,有些奶腥,但味道还不错,便一下都喝了下去。 “慢点!”湛离欢皱眉。 苏清抿唇一笑,自顾倒了一杯,端起来,笑道,“敬尊上,千言万语都在酒里,祝尊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湛离欢举杯和苏清一碰,“很开心,今晚我们一起过年!” 虽然是在荒凉的漠北,在一间清冷的客栈,有心爱的人陪伴,便是最好的佳节。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慢饮,到了三更天时,封九进来回禀。 “属下已经在苗世昌书房里找到同那些商人来往的数据和书信,他妻子儿女皆有参与,女儿苗莹甚至用肉体勾引那些商人,以达成交易。现在苗世昌一家已经全部打入死牢,等候发落,属下也正在追查和苗世昌生意来往的那些商人!” 苏清将事情已经有大概的了解,听完仍旧有些震惊,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做父亲的竟然利用女儿来做交易? 他们不是贫苦的百姓,需要出卖女儿来维持生活,苗世昌可是朝廷五品官员,是读书人! 简直令人发指! “先关着他们,明日本尊会写奏折上报,等待朝廷的处置!”湛离欢淡声道。 “是!” 封九应声退下。 “克扣军粮,苗世昌会得一个什么罪名?”苏清问道。 “抄家问斩!”湛离欢没有什么表情的道。 “罪有应得!”苏清冷哼,“这种发国难财的都应该处死!” 湛离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需要这些官员想发财之路,那些商人也会主动来诱惑。而这些被朝廷派过来的官员,因为这里的贫瘠和困苦而感到不满,便用这种方式报复。” 苏清挑眉问道,“所以尊上今日是有意过来!” “得到一点消息,本想来探探虚实!” 没想到会遇到苗莹,直接将苗太守出卖了。 苗世昌利用女儿来谈生意,最后也栽在他女儿身上,因果轮回,也算是对他的报应。 苏清突的笑了出来,“尊上大概是大楚第一个通过美色破了一桩官员贪污案的人。” 湛离欢浅浅睨她一眼,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端着酒杯浅啜。 已经是子时了,城里有人在放鞭炮迎接新年,声音震耳欲聋,此起彼伏。 苏清走到窗前,看着下面依旧欢舞的人,仰头道,“新的一年又来了!” 湛离欢走过去,自身后抱着她,俯身在她耳垂的脖颈上亲吻,呼吸间带着浓烈的酒香,亲昵,暧昧。 “还有一年!”男人低低道,声音里带着迫切。 苏清靠在他怀里,瞬间便明白了他这一年是什么意思,耳根红了红,清眸薄醉,“湛离欢,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不能!只想尽快娶媳妇!”湛离欢一边吻她一边含糊的道,“这是最重要的事!” 苏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湛离欢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床榻上走。 将女子放在床上,男人立刻压上去,一双长眸浅醉深邃,幽幽锁着她的眼睛,热烈的亲吻。 衣服被一件件扔在床下,苏清忙按住他胡乱游走的手,喘息道,“湛离欢!” 男人俊脸上隐者痛苦,声音暗哑,“清清,今晚暂且忘了那个约定好不好?” 苏清翻身往一边滚去,“不好!” 湛离欢平躺在床上,带着怨念的睨着少女,用力压制身体内的骚动。 “真特么要命!”男人爆了一句粗口。 苏清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乐不可支。 …… 次日一早,湛离欢和苏清天还未亮便动身,赶回燕云关。 初五,周子望率领十万兵马再次对北宁发起进攻,这次仍旧是何寅守城,等到楚兵占了上风时,故技重施,甚至都没有再说威胁的话,直接将一个捆绑的百姓身上倒了火油点燃后自城墙上向着攻城的士兵扔了下来。 意思不言而喻,只要楚兵继续攻城,郑军便将城里的百姓作为守城的“兵器”,这比屠城还要狠毒,将百姓的生死赤裸裸的展现在楚兵眼前。 周子望只好再次退兵。 楚兵一边后退一边怒骂郑军,郑军大概也觉得羞耻,躲在城墙内不敢应声。 让苏清和湛离欢意外的是,郑军的主将曲宴并未率兵退到玉凉城,而是一直在北宁死守。 “北郑朝政一定发生了变故!”湛离欢道。 曲宴定是接到了命令,不能撤到玉凉,所以只能死守北宁,他又不愿自己的兵马全军覆没,所以只能用最卑劣的手段守城。 第325章 军情泄露(二更) 夜里,苏清和虎子大壮几人坐在一起商量如今的局面。 虎子道,“不如我们偷袭北宁,烧了他们的粮草,看他们还能守多久?” 流非摇头,“北郑知道他们现在最关键的是粮草,一定派了重兵把守,偷袭是下策!” “北宁的的粮草不可能支撑北郑几十万大军这么久,他们定还有粮草支援!”苏清猜测。 “你说的对!”流非淡笑,“他们的粮草是从北郑运过来,却不是走的玉凉城,而是走的彦城。” 苏清看了看地图,皱眉道,“彦城在玉凉东面,和北宁隔着一座叫喀喇山的山峰,为什么要走彦城?” 流非压低声音道,“就在北郑攻打大楚的时候,北郑发生了内乱,大皇子效仿梁越国,收买内侍控制了北郑的皇帝,想要皇帝废黜太子,立他为储,北郑皇帝誓死不从,现在正处于僵持中。玉凉的太守是大皇子的人,曲宴却是太子党,所以,太子不敢让曲宴撤回玉凉城,只能在北宁死守,其实现在北郑是骑虎难下。” 虎子道,“自己后院起火,竟敢还来攻打大楚,简直不知死活!” 大壮问道,“那为何曲宴不带着他的兵马撤回彦城!” “当然是因为中间有喀喇山,这座山陡峭难行,唯在中间有一条暗道,被当天人称一线天,可想而知,山路十分狭窄,运粮的话可以,但是大匹的兵马撤退,若被敌军追上,就是自寻死路。” 苏清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流非,“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流非眸光闪了闪,笑道,“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杀手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苏清淡淡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郑军就是通过喀喇山在输送粮草?” 流非点头,“是!” “什么时候?” “每月逢十会运一次粮草!” 苏清点头,“也就是说还有五日!” 虎子急忙问道,“苏清,你想做什么?” 苏清勾唇一笑,“咱们知道这样一条线索,当然不能白白浪费!” “苏清你想娶劫粮草?”大壮惊愕问道。 “是!劫了他们的粮草,看曲宴如何带着几十万兵马在北宁守下去,到时候他不撤也得撤!”苏清冷声道。 “这是个法子,就是危险了一点!”流非道。 “只要能劫下粮草,危险也是值得的!”苏清目光坚决。 “对,干他娘的!”虎子豪气的道了一声。 “我觉得此事你还是和大司马商量一下比较好!”流非不太放心。 “告诉他,他未必同意!”苏清想着带领燕骁铁骑偷偷去。 流非皱眉,“那不行,行军打仗最忌私自行动!” “我知道!”苏清也有些无奈,“那我和他商量一下!” “嗯!”流非重重点了点头。 苏清从几人的房间出来,径直回湛离欢住的院子。 湛离欢正听暗卫禀告军情,他不避讳苏清,所以苏清听了一些,正是关于北郑如今内乱的事。 和流非说的没有太大差别。 等那暗卫退下,湛离欢看着桌子上的沙盘,脸色沉淡。 “尊上!”苏清站在他身侧,一指喀喇山,淡声道,“五日后我想带着燕骁铁骑去这里劫彦城运过来的粮草!” 湛离欢转头看着她,目光深邃,“看来你一早有了计划,哪里来的消息?” 苏清也没隐瞒,“是流非告诉我的!” “流非?”湛离欢目中透着些意味不明的凉意,笑道,“你手下还真是卧虎藏龙!” “尊上,您不能离开燕云关,左将军和高将军不在,周将军要领军也不离开,而属下带领的燕骁铁骑之前有攀山越岭,丛林作战的经验,三百人,正是劫粮草的最佳队伍,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尊上也应该将这个任务交给属下!”苏清条理清晰的向湛离欢解释。 湛离欢不温不热的看着她,“就算是再合理,本尊不同意,也不可能!” “湛离欢!”苏清直呼其名,“现在是非常时期,能不能不要讲儿女私情!北宁一日不攻下,里面的百姓便处在生死边缘,几十万大军耗在燕云关,这对我们来说都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苏清说的这些话湛离欢又何尝没考虑过,可是他总觉得不能放苏清走,“让我想想!” “不必想了,没有人比我的燕骁铁骑更合适!”苏清目光凛然。 湛离欢目光幽沉,皱眉不语。 …… 军营中,虎子洗漱回来,看到大壮又坐在桌子前写信,不由得笑道,“又给桃妮写信?” 大壮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了偏身子挡住纸上内容,笑道,“我答应了桃妮,要经常给她写信!” 虎子凑过来,“我看看写了什么?” 大壮立刻用手臂覆在信纸上,“就是一些琐事。” “是情话吧!”虎子笑的暧昧。 大壮脸更红,“我就是把咱们的情况写一下,让桃妮和爷爷别担心咱们!” “那你写吧!”虎子将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洗。 大壮写完了信之后交给信差,嘱咐信差尽快发出去。 如今正是打仗的时候,士兵写的家书和外面来的信都要经过拆验才能发放。 然而大壮之前每隔两三日便来发一封家书和信差都已经混熟了,信差也知道大壮是给心爱女子写的信,都是平时的琐事,这次便也没看,便放进信筒中,笑道,“放心吧,刘校尉的信我一定最快的速度发出去!” “多谢了!”大壮飒爽一笑。 “刘校尉客气!” 次日,信筒被信差骑快马发往锦水城的驿站,由驿站分拣之后发往其他地方。 大壮的信被放在发京城的信筒中,驿站纷乱时,一只手探入信筒,将大壮的信取了出来收进袖子里,闪身而去。 取了信的人躲到暗处,极快的将信看完后,又悄无声息的将信放了回去。 一炷香后,锦水城一处暗宅内,一只信鸽极快的速度飞上天空,然后如一支箭向着京城的方向飞去,速度迅猛,眨眼即逝。 五日后,苏清带着燕骁铁骑暗中出了燕云关,前往喀喇山。 苏清命人找来三百套猎户的衣服换上,这里的猎户进山有一种特殊的习俗,就是用墨绿色的油墨在脸上画符,开始是为了震慑山林中的猛兽,后来便渐渐城了一种信仰和习惯。苏清便也找了当地人配好了油墨,又加入药汁,涂在每个人的脸上。 万一情况有变,有敌人逃脱,他们这样也可以隐藏一下身份。 如今郑军在北宁城中已是困兽之斗,如果知道赤影军劫了粮,恼羞成怒下,兴许会大肆屠杀百姓。 所以他们这样装扮,就算郑军知道他们不是真的猎户,但对于他们的身份也不能完全确定,最好能怀疑是大皇子的人,便再好不过了。 苏清这两日对喀喇山做了调查,听说山上的虫蛇极度耐寒,不会冬眠,冬日里也会出来咬人,所以她在油墨中加的药汁可以驱赶毒蛇。 临行前,苏清对湛离欢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湛离欢亲自给苏清穿上一件护胸软甲,嘱咐她如果敌人太多,不必硬攻,及早撤回。 苏清点头遵命,却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这一次劫粮草若不成功,郑军以后便会有了防备,再想劫就更加的困难。 湛离欢负手站在城墙上,看着苏清带着自己的兵在原野上纵马而去,很快便消失了踪影,淡声问道,“安排了好了吗?” 封九点头,“是,一切安排妥当!刘大壮的信落入玄辰手中后,玄辰已经给北郑大皇子发信,在一线天埋伏苏清和燕骁铁骑,我们的人会提前到达一线天,将大皇子的人剿灭,之后扮成北郑大皇子的人,劫走粮草!” 北郑太子一党会将这一切记在大皇子头上,北郑的内乱加剧,对大楚才更有利。 至于苏清,自会有人将她引到别的地方去,躲开这一场恶战! 湛离欢淡淡点头,“再去查一下,大壮写给宋桃的信为何被玄辰的人知晓?” “是!属下已经在查!最近还没有什么消息,只查到锦水城驿站有玄辰安排进去的内应!” 大壮虎子不可能背叛苏清,所以很可能就是那内应查看了所有进京的信。 湛离欢长眸中映着漠北的风雪,一片冰寒,“本尊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继续查!” “是!”封九应声,沉默一瞬,问道,“尊上为何不直接告诉苏清,还要她带着人过去?” “我若告诉她,军情泄露,第一个有问题的就是刘大壮,势必会引起燕骁铁骑内部动乱,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湛离欢淡淡道。 他更不想让她怀疑他在监视她的人。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苏清走错了路,最后带着人回来,而郑军的粮草都以为是北郑大皇子的人劫走了。 北郑大皇子和太子正在内斗,他劫太子一党的粮草,自然也说的过去。 封九点头,“属下明白了!” 第326章 苏清被伏(三更)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湛离欢算无遗漏,偏偏没想到去埋伏苏清的人走错了路。 苏清进了喀喇山后,顺着地图去找一线天的位置。 可是一直转到晌午也没发现那个一线天。 喀喇山上生长着几百年的松树、杨树和一些耐寒的树藤,如今正是寒冬,树枝光秃,地上还有积雪,而且走过的山路都极其相似,很容易让人迷路。 苏清心里焦急,眼看太阳就要升到正中了,据她得到的消息,郑军的粮草就是正午时经过一线天。 流非见他们在山里乱转,找到苏清问道,“怎么还没找到?” 苏清摇头,“按照地图走的,可是根本没有这个地方!” “我看看地图!”流非将地图拿过去,皱眉道,“这地图似乎不对!” 虎子和大壮都凑过来,“地图不对?不可能吧!” “地图是哪里来的?”流非问道。 “是尊上给我的!”苏清忙道。 “看来大司马并不想让我们去一线天!”流非冷笑。 “你确定?”苏清皱眉,觉得这不像是湛离欢所为,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让自己来劫粮草,为什么要给一个假的地图让她找不到地方。 “不确定,有一半是猜测!”流非道了一声,想了一下,将地图还给苏清,“我先去前边探路,我一个人会走的更快些,等找到一线天,或者查明那边的情况再回来!” 苏清点头,“好,我会带着人一直往东走,你自己记好路线,碰到郑军不要硬拼,一定回来!” “放心吧!”流非给她一个安抚的笑,纵身而去。 他身影极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起伏的山峦之间。 苏清也觉得这地图似乎有问题,将地图收了起来,等流非的身影消失以后,带着手下的兵继续往前走。 山路是周围百姓上山砍柴走出来的一条路,极其狭窄陡峭难行,众人一路小心走过去。 湛离欢派来的人早早埋伏在一线天附近,却左等右等不见北郑大皇子的人,眼见郑军运送粮草的队伍就要出了一线天了。 等出了一线天,再动手便没那么容易了。 封四只好一边派人去寻找来埋伏苏清的人,一边下令,劫粮! 北郑大皇子派来的人,进山时拐错了一条山路,于是离一线天越来越远,和苏清他们一样,绕了半天都没找到路。 然后,在一条山路的岔道两支本应该有一场埋伏战的队伍相遇了。 这就好像本来应该相遇的人,最终会相遇。 湛离欢筹算好一切,做了阻止,仍旧是徒劳。 “你们是什么人?”大皇子派来的郑军首领李辉问道,见苏清等人穿着像是猎户,可这么多人一起山上又不像是普通百姓。 “你是谁?”苏清不答反问,暗暗打了一个手势,让身后的士兵做好迎战的准备。 她心中十分疑惑,怎么会遇到一队郑军的兵马,而且看上去不像是运粮草的。 “你们不是猎户!”李辉低低道了一声,挥手让自己的兵马杀过来,不管是什么人,先杀了再说。 李辉带了两千人,几乎是燕骁铁骑的十倍,两方人马轰的撞在一起,刀光闪烁,厮杀开始。 赤影军面对比自己多十倍的人脸上没有半分畏惧,拼了命的往前冲。 苏清的兵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李辉震惊之余更加确定,这一队人绝对不是山下的百姓。 他高居马上,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而对方依旧顽强猛烈,目光阴沉,抽出后背上的弓箭,对着苏清瞄准。 他为将几十年自然看的出这里面苏清是这些人的首领。 “嗡”一声,长箭划破长空,直直向着苏清胸口射去。 北郑人善骑射,而李辉又是名将,射箭功夫一流,这一箭常人难挡。 “苏清小心!”大壮大喊一声,将苏清推开,几乎是同时,“噗”的一声,长箭直直射入大壮的肩膀。 “大壮!”苏清一把抓住大壮被贯飞出去的身体,转眸见李辉再次搭箭,立刻下令道,“所有人,撤退!” 众人见大壮受了伤,也不再恋战,边掩护苏清大壮,边往后退。 李辉带人追上来,两方人马急速在山中急奔,很快便又失去了方向。 苏清让虎子和袁正保护好大壮,边战边退,对方的人马在消耗,她的人也不断有人在受伤。 突然护着大壮的几个士兵大声喊道,“将军,前面是悬崖,没路了!” 所有人惊愕的停下来。 苏清走过去,果然,前面是一处断崖,虽然不算高,但是坡度陡峭、岩石锋利,若这样跳下去,她能活,但那些受伤的士兵未必能活。 而后面,李辉带着他的人已经追上来。 李辉让自己的人将悬崖上的赤影军团团包围,一双鹰目带着穿透力,“你们是赤影军?谁是苏清?” “你们是什么人?”苏清问道。 “来杀你们的人!”李辉冷笑,“交出苏清,本将可以饶其他人的命!” “放屁!”虎子怒吼一声,举刀冲过去,其他燕骁铁骑没有任何犹豫,向着郑军杀去。 刹那间,长刀相撞,鲜血喷溅,喊杀声震耳欲聋。 燕骁铁骑的兵少,可是如如把锋利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杀入敌人的队伍。 大壮将肩膀上的长箭折断,大喊一声,脸色狰狞的向着敌人杀去。 李辉面露冷色,再次搭弓向着势气凶猛的虎子射去。 苏清脸色一凛,纵身而去,探手一把抄过长剑,随即向着李辉反手一掷,整个人向着他扑去,动作迅猛,眨眼间已经到了跟前。 李辉见苏清来势猛烈,不敢硬拼,闪身躲过,不断的和苏清来回周旋。 苏清一拽马绳,半空中旋身一转,一脚将李辉踢飞出去。 “砰”的一声,李辉落地,苏清方要追上去,擒住他要挟郑军后退,就听虎子突然喊了一声,“袁正!” 袁正身上中了数刀,倒在地上,却又挣扎起来和郑军继续拼命。 李辉起身拿着刀和苏清对峙,“你是苏清对不对?我们抓的人是你,只要你和我走,我保证饶了你手下的兵!” 苏清握紧手中长剑,目光冷冽。 李辉隔着厮杀的人群和她对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郑军的军规里,就算是主将被威胁,士兵也不得有半分妥协!我的兵不敌你的兵,但是数量上是你们的几倍,就算我们全军覆没,也要你们死伤一半,你若不怕,咱们便拼个鱼死网破!” 苏清突然有些猜到李辉是什么人,心思一转,痛快的将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扔,“我是苏清,我跟你们走,放我的人走!” 立刻有两个士兵要上前将苏清挟持。 苏清往后退一步,“我要看着我的人平安离开,我才会跟你们走,否则,鱼死,我也要撞个网破!” “别耍花招,本将知道你身手好,万一放走了你的人,你又跑了,本将岂不是成了傻子!”李辉冷声道,“本将以人格担保,只要你留下,其他人一定放走!” “我才是苏清,你们有种来抓我啊!”虎子一边杀人一边大声喊道。 苏清目光沁凉,伸出双手让郑军将自己绑上。 李辉立刻下令道,“全部住手,放这些、‘猎户’离开!” 虎子睚眦欲裂的看着苏清,“我和你一起留下!” 苏清冷冷看着他,“走!” 大壮受伤了,袁正也受伤了,在耽搁下去,他们就要失血过多而亡。 苏清目光带着深意的看着虎子,缓缓点头。 她的意思,虎子都懂,可是让苏清留下,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赶快走!”苏清冷声喝道,“这是命令!” 虎子咬了咬牙,带着燕骁铁骑和受伤的几人离开。 看着他们身影消失,李辉让人将苏清的头蒙上,一路带下山去。 第328章 被抓 虎子带着人并未走远,在一处隐蔽的山坡下停下,让三棱子将受伤的士兵全部带回燕云关,顺便向大司马回报这边的情况,他自己则带着没有受伤的人等着李辉的队伍下山时跟上去。 出了喀喇山,李辉带着人一路往西,看样子竟向是玉凉城的方向。 虎子想起流非的话,英眉微皱,按照流非之前说的,玉凉城如今是北郑大皇子的地盘,那方才他们遇到的这批北郑军是大皇子的人? 北郑的大皇子为什么要抓苏清? 他又如何知道他们今日会进山? 虎子心中有太多疑问,想来苏清也一样。 出了山是大片的草原,很容易暴露,所以虎子不敢追的太紧,一边跟踪,一边让人及时把消息带回燕云关。 大壮袁正这些受伤的人还未出山便碰到了回来的流非和封四。 流非遇到了劫了粮的封四,两人回来寻找苏清,没想到只遇到大壮一些人。 看到大壮受了伤,流非和封四都是一惊,急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苏清呢?” 大壮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封四暗暗恼恨,怪不得他们没遇到埋伏的郑军,原来是碰到苏清了。 本来湛离欢派他来是为了替苏清挡住那些埋伏的人,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流非更是着急,“我去追苏清!” 大壮抓住他,“你知道苏清被带到哪里去了?虎子跟上去了,我们看咱们还是先回燕云关,等着虎子得消息,然后再做打算!” 封四道,“刘大壮说的对,我们现在要赶紧回燕云关,将事情禀告给尊上!” 流非脸色难看,想了想,同意和众人先回去。 众人回到燕云关,受伤的士兵去包扎,封四和流非则去见湛离欢。 听到苏清被抓走,湛离欢脸色骤然一变,“什么?” 流非将他们找不到一线天,在山上找路时遇到郑军的事说了一遍。 湛离欢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缓缓转过身去,紧绷的身体散发出迫人的杀气 封四沉声道,“尊上,我们在一线天没遇到大皇子派去的埋伏,只劫了郑军的粮草!” 流非听明白了,冷笑道,“果然我们拿到的地图是假的,大司马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找到一线天。” 封四道,“尊上是为了苏清的安危!” “什么人要埋伏我们?”流非问道。 “北郑大皇子的人马!”封四回道。 “北郑大皇子怎么会知道苏清带着我们去劫粮?”流非不解的道。 封四犹豫了一瞬,才道,“是在大壮那里走漏的消息,他写的家书了透漏了你们要去一线天劫粮的事,这封信落在了玄辰的内应手里,玄辰和北郑大皇子暗中有勾结。” 流非脸色微微一变,“大壮、怎么会这样?” “想来大壮也是无意的,但是尊上为了不使你们燕骁铁骑内部互相猜忌,所以隐瞒了此事,派属下将粮草劫下,顺便截杀大皇子派来的人,谁知道大皇子的人根本没去一线天,而是在山里和苏清遇到了!” 流非缓缓点头,“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两人正说着,封九进来,急声禀道,“尊上,孙钰派人送信回来,苏清被大皇子的人带去了玉凉城!” 湛离欢倏然转身,脸色寒青,缓缓道,“他们是冲着本尊来的!” “属下立刻带人去玉凉!”封四道。 他话音刚落,周子望又大步走了进来,“尊上,北郑虎威将军李辉让人送来一封信!” “拿来!”湛离欢将信接过,打开,极快的浏览了一遍。 “是关于苏清的?”流非迫不及待的问道。 湛离欢淡淡点头,“是北郑大皇子给本尊的信,要本尊剿灭了曲宴及其兵马,然后带兵帮他夺取储君之位。” 苏清便是大皇子威胁湛离欢的筹码。 湛离欢寒声一笑,手中信纸顿时化为齑粉,簌簌而落。 …… 苏清被蒙着头,坐在马上跟着郑军一路颠簸,七拐八拐不知道进了哪里,之后蒙着她头的面巾摘下去,苏清发现自己在一座大牢里。 “这是很重要的人,一定要看好了!她若丢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郑军一再的吩咐了狱卒才离开。 苏清手脚被捆,坐在牢里的蒲草上,打量了一下四周。 周围一片昏暗,别的牢里都关押着犯人,她是被带到了玉凉城还是彦城? 大牢里阴暗潮湿,犯人有睡觉的,有醒着的,所以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苏清手被捆在身后,微微活动了一下,很快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 狱卒走过来,将一碗饭放在牢外,喊道,“吃饭了!” 苏清抬头淡声道,“我的手被捆着,怎么吃饭?” 那狱卒愣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下见苏清脸上涂的不知道是什么,灰白青绿的一片,冷声道,“那就饿着吧!” “嗳!”苏清喊了一声,“侍卫大哥,我要见彦城的太守,麻烦帮我通报一下行不行?” 狱卒冷笑,“这里是玉凉,我哪里去给你找彦城的太守?” “哦,那是我糊涂了,谢谢侍卫大哥!”苏清勾唇笑了笑。 狱卒哼了一声,慢慢走远了。 苏清的脸色却一点点沉下来,这里是玉凉,那她遇到的郑军不是彦城来的。 玉凉城是北郑大皇子的地方,他为什么要抓自己? 苏清想不通便也不在想,靠在墙上慢慢等着。 牢里的犯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吃饭,从喀喇山过来,这个时候吃的应该是晚饭。 果然,犯人吃了饭不久,便开始呼呼大睡。 苏清倒在蒲草堆上,也闭着眼睛睡觉,不吵不闹,很安静。 那些狱卒开始每隔半个时辰便过来看看,见苏清睡着,再回去休息,到了差不多三更天,过来查看的时间便隔的久一些。 半夜,等狱卒查看完牢房打着哈欠走远,苏清眼睛倏然睁开,双手动了动,从系的很紧的绳索中抽了出来。 和流非学的这招,倒是很多次帮了她的大忙。 苏清刚要起身出去,就听到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声音急促,来的人似是十分急切,而且是直奔她的牢房。 苏清忙又将手腕的绳索缠上,躺在蒲草上假装睡觉。 昏暗中,有四五个人停在她的劳烦前面,最前面那人直直的看向草堆上躺着的人,见她衣服上满是血迹,额前的头发散下来,脸上涂的乱七八糟。 “她是苏清?”那人问道。 后面的狱卒忙回道,“回城主大人,正是!” “带出来,本大人要亲自审问!”被称作城主的人道。 狱卒有些为难,“城主大人,李将军的人说这个人很重要,没有李将军的命令别的人不许动!” 城主阴寒的目光扫过去,一脚将狱卒踹飞,“你是为本城主做事还是为李将军做事?” 狱卒身体咣的一声撞在大牢的铁栏上,疼的龇牙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开牢门!”城主冷戾出声。 另一个跟着来的狱卒二话不敢说,忙将牢门打开,对着苏清喝道,“赶快起来!城主大人要亲自审问!” 苏清睁开眼睛坐起来,见大牢外站着三个人,前面的便是方才说话的城主,看上去竟然很年轻,身材欣长,披着黑色的大裘,她方要仔细打量,他突然退后一步,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带着她走!” 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来押解苏清。 苏清出了大牢,前面那人已经走远了,只看到一个挺拔冷戾的背影。 两个侍卫押着苏清出了大牢,一直往城主住的后院走。 苏清这才知道,她就被关在玉凉城的府衙大牢里。 已经快到三更天,夜色漆黑死寂,苏清本来想趁此机会逃走,想了想,又按耐住没动,被两个侍卫一路带着进了后院。 “带进来!”城主对着身后侍卫道了一声,抬步进了书房。 苏清被推进去,两个侍卫将书房的门紧紧关上,守在门外。 前边的男人背身对着苏清,然后缓缓转过身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眼睛深邃,波光流转,苏清一怔,觉得这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 男人走过来,站在苏清身前,高了她一个头的身躯灯影下似一座山笼罩着她。 突然,男人抬手,将她额间散下来的碎发理到耳后,动作温柔,眸中水光闪烁,看上去竟然是心疼,然后伸手将她轻轻将她抱入怀中。 苏清眉头一皱,双手自绳索中脱出,方要伸手打过去,就听男人低低道,“是我,苏清!” 第329章 假扮(二更) 苏清猛的瞪大了眼,双手抓住男人的衣服,后退一步,惊愕的看着他,“元璟?” 元璟缓缓勾唇一笑,他顶着一张和原本完全不同的脸,这样一笑,到有了几分属于他自己的邪魅张狂。 “是我,是不是很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清震惊的问道。 “嘘!”元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外面,低声笑道,“你们来打仗,我怎么能闲着?我跟在你们后面,不过没进燕云关,而是直接去了北郑的京城!” 元璟将他这些日子干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他本来想杀了北郑的皇帝,逼着北郑退兵,谁知北郑的皇帝被那个大皇子给藏起来了,他没找到北郑的皇帝,却听说玉凉城有那个大皇子的守军,便想过来,让北郑大皇子和太子的人马互相残杀。 到了玉凉城,知道李辉带兵出去了,元璟杀了玉凉城主,伪装了城主,等着李辉回来。 而李辉回来,带回了苏清,让元璟十分吃惊,趁半夜便将苏清从大牢里带了出来。 听到元璟说他这些传奇的经历,苏清哭笑不得,他算不算歪打正着。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苏清问道。 “当然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元璟神秘一笑,对着书房屏风后道,“出来!” 屏风后人影一闪,出来一个身形瘦弱的暗卫,对着元璟单膝跪下去,“世子!” 元璟转身对苏清道,“屏风后有准备好的衣服,你换上以后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他!” 苏清看着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暗卫已经明白元璟的意思,走到屏风后,见矮榻上果然放着一套普通的衣服。 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给了那暗卫,暗卫抬头仔细看了看苏清,带着她的衣服进了屏风后,一炷香后出来苏清都吓了一跳,男子梳着同她一样的发鬓,脸上也涂了油墨,看上去和她之前简直一模一样。 元璟满意的点了点头。 突然门外侍卫大声喊道,“参见李将军!” “听说城主把本将的犯人带走了,可在书房内?”是李辉的声音。 元璟对着苏清使了个眼色,苏清会意,走到屏风后隐藏起来。 而装扮成苏清的暗卫双手背到身后,迅速将绳索缠了几下,跪在元璟脚下。 元璟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身上原本的慵懒之气中带着几分狠戾,等着李辉推门进来,挑高了声音道,“李将军紧张什么,大半夜的急急惶惶赶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辉眼睛瞄了瞄地上的“苏清”,淡声道,“这个人对大皇子来说很重要,而且此人武功极高,城主可要小心!” 元璟睥睨的斜着李辉,目光阴郁,“大皇子的事本城主怎么会不明白?放心,将军的功劳,本城主不会跟你争的!” 李辉知道这个玉凉城的城主萧恪是大皇子的心腹,而且他现在在玉凉城中,不宜说的太多,只道,“那现在本将可以把苏清带走了吗?” “李将军随意!”元璟抬了抬手。 “城主早些歇息!”李辉道了一声,让自己的人将苏清带走。 李辉带着元璟暗卫装扮的苏清离开,重新回大牢里去,苏清自屏风后走出来,问道,“李辉会不会对我用刑?” 她不想因为自己脱身,却害了另外一条性命。 元璟淡淡笑了笑,“放心吧,李辉留着你的命有用,不会用刑的!” 他自身上取了一块帕子,用水打湿,递给苏清,嫌弃道,“将脸上擦一下,涂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清挑眉,“幸好我涂了这个,否则面容暴露,你如何让别人伪装我?” “本世子自有办法!”元璟不屑的道。 苏清用元璟的帕子擦了擦脸,问道,“你这个城主会不会被揭穿,以前那个城主身形和你一样?性格也一样?” 元璟笑道,“不用担心,那个家伙是个混账,比我可坏多了,就像你说的,凭着一个好爹,四处招摇撞骗,做了北郑大皇子的走狗,被派来当玉凉的城主,可没少坑这里的百姓!” 苏清将脸擦干净,把帕子洗了以后还给元璟,“说说你的具体计划!” 元璟道,“明日,北郑的太师大人,也就是大皇子的岳父会到玉凉城来,亲自和湛离欢谈合作的事!” “那我做什么?”苏清问道。 “你,来扮我最得宠的四夫人,连宓。”元璟浅笑了一声,将一套女子的衣裙拿出来给苏清,“原城主的父亲和武太师是故交,这个连夫人便是武太师的养女送给了萧恪做侍妾,他明日过来,连夫人必须在。” 苏清瞪大眼了,“你要我扮女人?” 元璟一双桃花眸似春水潋滟,“你本就是女人,扮成女人不是正合适?” 苏清越发的惊愕,“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元璟想起那一日,耳根微热,不自然的转头看向烛灯,“你长这副模样,别人想不知道也难!” 苏清瞥他一眼,冷哼出声。 元璟将衣裙往前一递,似有些不耐烦的道,“赶紧去换,别磨磨蹭蹭!” 苏清咬了咬牙,一把将衣裙抓过来,大步往屏风后走。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织锦半透,甚至能看到少女的影子,将衣服一件件脱下。 元璟脸上一红,忙扭过头去,放在椅子上的手掌无意识的蜷起。 半晌,一阵金玲叮咚作响,苏清自屏风后走出来,“好了!” 元璟抬头看去,顿时一愣。 萧恪这个连夫人天生魅色,连衣裙都是妖艳的颜色,苏清气质干净,穿上这颜色艳丽夸张的衣裙没有半分违和,浑身透着一股冷艳的感觉。 元璟方才还在想苏清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此时看到苏清,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见过那个连夫人?我和她有几分相似?”苏清问道。 元璟转开眼睛,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怕透漏情绪,忙又紧紧抿着,哼道,“身材差的远,看你装男人装的,哪里有半分女人味!” 苏清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没解开束胸,当然看不出来,“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玉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饿瘦了也是情理之中!”元璟起身走过去,拉着苏清在在书桌前坐下,故作镇定的道,“别动,等我一下!” 说罢,急急转身出了门。 苏清在书桌前坐着,等元璟等的无聊,随意翻了翻桌子上的书,发现都是艳俗的黄本子,内容不堪入目。 一炷香后,元璟回来,手里抱着一个女人化妆的妆盒。 打开后,拿起里面的梳子,便开始给苏清梳发。 苏清下意识的一躲,“世子确定自己能给女人梳发?” “别啰嗦,梳不好,还梳不坏?”元璟道。 苏清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大牢里呆着。 少女如瀑的墨发散下,元璟一下下用木梳梳下去,手指穿过柔顺的发丝,不自觉的握住。 半晌,元璟在少女头顶梳了一个朝云鬓,手指在妆盒里选来选去,半晌也没选中一支簪子,总觉得那些金簪都太过艳俗,配不上苏清。 最后选了一支雕梅花的玉簪别在苏清头顶上。 元璟左右看了看,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随后便开始给苏清化妆。 苏清忙拦住他,“如果我和那位连夫人长的不像,你化了也是白化!” 元璟嗤笑道,“你是不如连夫人好看,但本世子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等着看就是!” 苏清还是有些不放心,“属下的样子虽然不好看,但也不像毁在世子手中!” 元璟拍开她的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你现在更难看,放心吧!” 苏清瞪着他,目光愤怒,这位世子殿下还是真懂得怎么样用一句话气死人! 一闭眼,豁出去了! 元璟在她眉眼上描描画画,甚至还贴了什么东西,苏清胆战心惊等着,唯恐自己一睁眼看到一个怪物。 死过了许久,只听元璟道,“好了,睁眼吧!” 苏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愣怔的问道,“这是、我吗?” 铜镜中的女子眉眼做了许多改变,本来清澈如水的眸子此时变得细长,微微上挑,眼尾涂了红色的脂膏,似天生的妩媚,她如山黛的长眉也变得更加细长,配着那一双眼睛,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怎么样?”元璟甚是得意。 “厉害!”苏清真心的称赞。 她笑容纯净,和那双眉眼有些冲突的美感。 元璟找了一块红色的面纱遮住苏清的脸,只漏出眼睛,看着镜子里陌生的样子,苏清的确开始佩服元璟。 “这个样子和连夫人就算没有十分像,也有七分相似了!连宓跟在萧恪身边,已经许多年不见这位义父,就算有一些改变,武太师也不会发觉!”元璟道。 “还有一个问题!”苏清戴着面纱,转头看向元璟。 “什么?”元璟声音有些恍惚。 “我不会跳舞!”苏清淡声道。 元璟像狐狸似的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腕道,“本世子就知道你笨,所以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第330章 练舞 苏清跟着他往外走,反驳道,“不会跳舞不能说我笨,而是因为我没有学过!” “嗯,嗯,你不笨,聪明的很!”元璟拉着苏清,背对着她,明显是敷衍的语气。 苏清挑眉一笑,“属下权当世子是夸奖了!” 元璟突然停步转身,苏清收脚不及,差点撞上去。 黑暗中,元璟直直的看着她,“从现在开始,我是城主大人,你可以喊我老爷,或者、夫君,而你要自称妾身!” 苏清咬了咬后槽牙,“喊不出来!” “喊不出来也得喊,现在就练练,喊一声夫君!”元璟唇角勾起,桃花眸中波光闪动,一脸看戏等着苏清喊。 “赶紧走!”苏清趁左右没人,用力的一推元璟。 元璟笑了笑,带着苏清继续往前走。 两人进了一处暖阁,里面铺着绒毯,温暖如春,有方才两个书房的大小,里面一群舞女正跪在地上等着,看到元璟进来,立刻惶恐道,“奴婢见过城主大人、连夫人!” 听声音便知道以前这位城主暴虐成性,这些下人一见便吓破了胆。 元璟负手走到前面,道,“明日有晚宴,连夫人想看看你们的舞跳的如何,若是有差池,本城主剥了她的皮挂到城门上去!” 十几个舞姬浑身一颤,忙道,“城主大人和连夫人放心,奴婢们一定尽心练舞!” “让本城主看看练的怎么样,就在这里跳!”元璟坐在椅子上,斜挑着眼,透着阴狠。 苏清对于元璟的演技还是很服的。 “是!” 那些舞姬应声,起身,便在屋子里开始翩翩起舞。 元璟对着苏清使了个眼色。 苏清会意,仔细的看着那些舞姬的动作,左右观看,到真像是审查。 元璟以不满意为理由,让那些舞姬跳了一遍又一遍,一直跳到天大亮。 那些舞姬实在是累坏了,苏清对着元璟微一点,表示自己将每个动作都已经记下来了。 元璟看的快睡着了,让舞姬退下,笑问道,“怎么样?” “动作记下了,但是还需要练习!”苏清如实道,毕竟舞蹈不是看过就能会的。 “困死了!”元璟伸了个懒腰,拉着苏清往外走,“先去吃饭,吃完了饭睡一会觉,我来陪你练!” 苏清挣开他的手,淡声道,“世子在前面走!” 元璟怔了一下,身形有些绷直,却没回头,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饭厅里,吃饭的时候将下人全部赶了出去,苏清摘下脸上的面纱,和元璟两人坐下用饭。 元璟看着女子的面容,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扮成男子?” 苏清声音平静,“自小便这样!” “这是你第一次穿女装?” 苏清拿着勺子喝汤,缓缓摇头,“不是!” “什么时候还穿过?”元璟又问。 苏清默了一瞬,道,“三十晚上便穿过!” “和欢少在一起?”元璟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酸涩。 “嗯!”苏清点头。 元璟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苏清放下勺子,道,“我要尽快传信回燕云关,告诉湛离欢和虎子他们我现在是安全的,让他们不必担心!” 元璟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嘴,“我会想办法的!” 此时门外侍卫禀告,“城主大人,李将军要见您!” 元璟眼睛瞥向门外,淡声道,“让他去书房等着!” “是!” 元璟冷哼,“这些个混蛋,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他说完看向苏清,“我去去便来,你先回房休息一会,我会让人守着。” “嗯,你去吧!”苏清点头。 元璟出门,对着自己的侍卫交代了几声,才向着书房而去。 李辉找他,无非是说一下现在的局势,他带着五万兵马过来,加上玉凉城的守军,共十万兵马,太子那边似已经察觉大皇子的阴谋,也许很快就会增兵过来,援助曲宴。 元璟目光毒辣,“那李将军想怎么办?” “本将认为还是尽快逼迫湛离欢同咱们合作!” 元璟勾唇一笑,“李将军同湛离欢打过交道,你认为凭一个人就能威胁他?” “是,属下得到消息,湛离欢极看重这个叫苏清的人,在她得病的时候甚至衣不解带的亲身伺候,苏清是他的软肋!”李辉笃定的道。 元璟微微眯眼,“李将军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城主没得到消息吗?”李辉试探的看着元璟。 元璟脸上有些怒气,冷笑道,“看来大皇子已经不仅仅将本城主当做心腹了!” 李辉释然,讪讪笑道,“这个时候,我们彼此之间当然不能有任何隐瞒。” 元璟冷冷“嗯”了一声,“我会派人再次催促湛离欢,但是这样恐怕没什么威胁,不如将苏清一只手砍下来送给湛离欢?” 李辉忙道,“不可,苏清如果对湛离欢来说很重要,暂时还是不要激怒湛离欢为好。” 元璟点了点头,“李将军说的有些道理,那本将军先口头威胁,没有成效的话,再来点真的!” 李辉颔首,改变了话题,“太师此次来也是为了此事,看来朝中局面的确十分紧张。” 元璟面上顿时变得恭敬,“岳父大人亲自过来,自然能事半功倍!” 李辉之前和武太师本有些过节,见元璟这般尊重武太师,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咧嘴笑了笑。 元璟和李辉说了一会子话,等李辉走了,才往卧房里走,进去后却不见苏清在。 他想了想,转身向着练舞的暖阁走。 元璟到了暖阁外,推门进去,果然见苏清正在练习舞步,她没有舞蹈功底,身体柔韧性却极好,先将每一个动作练熟,然后再串在一起。 元璟靠着门框站了一会,一瞬不瞬的看着女子练习。 苏清后背出了汗,气喘吁吁的停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事情谈完了!” 她一坐下,姿态语气没有丝毫女人的样子。 元璟有些嫌弃的哼了一声,倒了一杯茶给她,也席地坐在地上,淡声道,“那么辛苦做什么,你跳的不好,也没人敢说什么。” 苏清咕咚咕咚喝了半盏,“跳的不好可以,但不能完全不会跳,我们两个都是假的,万一被怀疑,会影响整个计划,所以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她做事,做任务向来都是喜欢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查找一切漏洞。 “还有,关于这个连夫人和武太师以前的事,你查一下,天黑之前交给我!” 元璟向后仰身,直接躺在绒毯上,抿唇笑道,“你若去做杀手,一定是一个成功的杀手!” 苏清淡笑,想起前世,“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说我适合做间谍,我自己却知道,我不行,我这个人其实骨子有感性的一面,还不够冷血。” “若真是杀人如麻,残酷无情,和被人握在手里的刀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杀人武器罢了!”元璟道了一声,一拉苏清的衣服,“一晚上没睡,你不困?休息一会再练。” 晚上还要应付那个武太师,苏清离元璟稍远一些,躺在地上,打算睡一个时辰。 屋子里很安静,铺着地龙,上面一层厚密的绒毯,所以睡在地上也不觉得冷。 阳光透过宽大的窗子,淡淡照进来,落在两人平卧的身影上。 漠北的风太冷了,即便是正午的阳光也透着一丝丝冷沉,昏暗。 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元璟轻轻起身,将身上的袍子脱了盖在女子身上。 他侧身躺下去,一手垫在脸下,静静的看着少女的背影,也许,此生只有这一刻,他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少女的背影很纤细,却又不是那种干瘪的瘦,匀称而饱满。 纤瘦,却充满了力量。 元璟觉得,他喜欢苏清,无关她的性别,甚至无关容貌,就是喜欢她身体内蕴藏的那种力量。 他目光变得缱绻温柔,就这样一直看着少女的后背,心里一片安静,不知何时,渐渐睡过去。 苏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她一起身,身上男人的衣袍滑落,苏清转头看向身侧,元璟已经不在屋子里。 “吱呀”一声门响,一侍卫进来,手里提着餐盒,打开后,最上面是几张纸,下面才是饭菜。 “连夫人,城主大人有事出去了,这是给您的。”侍卫将资料和饭菜在桌子上摆开。 苏清起身过去,将手中的袍子搭在椅子上,看着侍卫陌生的脸,声音却熟悉,低声笑道,“你是林城?” 那侍卫一笑,“苏、公子看出来了?” 他现在还是有点没办法接受苏清一下子变成了女人,又觉得高兴,原来他家世子不是断袖。 “是听出来的!”苏清笑了一声,“多谢!” “夫人先用饭吧,属下会在门外守着,不让旁人进来!” “有劳!”苏清点头。 苏清吃了饭,看元璟给她查的资料,之后练舞,一直到天黑下来。 傍晚时,武太师带着人进了玉凉城。 第330章 二更 傍晚时,武太师带着人进了玉凉城。 元璟带着苏清一起去城门外迎接。 远远看到上百守卫前后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后面还有五万兵马。 元璟低声笑道,“如今北郑朝中局势紧张,大皇子还敢让武太师带五万兵马来玉凉,看来想要除掉太子势力的心情迫在眉睫。” 苏清挑眉,“曲宴的兵马是太子党最重要的兵力,只要除了曲宴,大皇子便能有十分的胜算了!” 马车在跟前停下,一身着官服,头发花白,面白体胖的老者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来。 元璟上前,恭敬道,“下官参见太师大人!” 苏清也跟着行礼,声音轻柔,“妾身见过义父。” “快快请起!”武太师一手搀住元璟,一手虚扶苏清,“自打你们来了玉凉,一晃多年不见,为父可是常常惦记!” 武太师一扫苏清,伸手摸着她的手背,关心的道,“宓儿都瘦了!” 苏清被武太师有意无意的摸着手,心中发寒,但是根据资料上,连宓和她的义父的确关系不正常,便只好安耐着。 元璟看着武太师的手恨不得一剑砍过去,忙拉下苏清的手,自责道,“是下官没有照顾好宓儿。” 苏清顺势往后靠了一步,柔声道,“义父身体一向可好?义母和兄长怎么样?宓儿夜里思起在府上的日子,常常辗转难眠,泪湿满巾。” 武太师沉目中也多了几分感触,“府里都很好,起儿已经有了三房妻妾,膝下儿女双全。” “一晃多年,兄长已经成家立业了!”苏清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元璟淡声道,“天气寒冷,太师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去府上休息。” “嗯!”武太师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进城。 元璟握着苏清的手也上了马车,一上车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这个老帮菜,老子一定杀了他!” 苏清已经恢复清淡的神色,“演戏而已!” 马车轧着积雪,一路进了城主府。 进了房后,李辉也立刻过来拜见武太师,心中虽然不愿,但表面上的礼节还是不能错的。 几人坐下,武太师直接道,“大皇子让老夫来,绝没有不信任两位的意思,只是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太子那边一再逼宫要见皇上,所以大皇子不得不得催促两位尽快剿灭太子的势力后,带兵回朝。” 元璟道,“今日湛离欢派人传信回来,他同意和大皇子合作,只是如何行动,要听他的安排!” “那咱们岂不是受制于人?”李辉皱眉道。 元璟端着茶盏轻撇茶沫,“这是湛离欢的条件,否则他便要带兵攻到玉凉城来,并且放了狠话,若苏清死了,就要玉凉整座城给她陪葬!” 李辉皱眉不语,他和湛离欢打过几次交道,那人狠辣的作风他是了解一点的。 其实他更担心,同湛离欢合作是引狼入室,万一剿灭了太子的势力,楚兵不走了,到时候岂不是直接将京城拱手相让。 但是大皇子被眼前的权利蒙蔽了眼,根本不听他的劝阻。 武太师阴声道,“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最重要的是夺得储君之位,否则我们全部都要死,等大皇子做了北郑的王,其他的都好说!” 李辉斜眼看着武太师,心中冷笑,他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女儿做皇后,他好做国丈吧! 置北郑百年基业不顾,不过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元璟道,“是,太师大人既然同意,那下官马上就给湛离欢回信!” 李辉心中腹诽,面上也只能同意下来。 天已经黑下来,元璟道,“太师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备了薄酒,请大人入宴!” “好啊!”武太师一扫之前脸上的沉重,呵呵笑道,“那李将军也一起去吧!” “太师请!”李辉讪讪一笑,跟在后面。 宴会设在巨大的宴客厅内,玉凉虽苦寒,苦的却是百姓,这位做官的依旧怎么享受怎么来。 硕大的暖厅内铺着厚密的红毯,顶上雕梁画栋,挂着一盏半人高的琉璃灯盏,房中设了主位和客位,桌案上摆满了美味珍馐,二十几个穿着艳丽单薄的侍女侍立在身后,说不尽的奢侈迷醉。 元璟虽然官职比太师小,但毕竟是城主,是主人,所以坐在最前面的主位上,端着裹银的牛角杯,笑道,“恭迎太师大人,下官先饮为敬!” 说罢,仰头将酒饮下。 武太师笑眯眯的喝了酒,眼睛一转,问道,“宓儿呢?老夫多年不见她,最是想念她的舞姿,宓儿怎得不在?” 元璟眸底透着冷意,面上却笑道,“知道太师大人来,宓儿怎么会不做准备?” 他抬手击掌,门打开,一排舞姬顿时鱼贯而入,苏清被簇拥而来,中间的地毯上,翩翩起舞。 元璟看着中间蒙着红色面纱的少女,抬起的手忘了放下去, 苏清一身水红色的舞裙,上身轻薄简单,腰间系着金色的铃铛,往下层层叠叠如烟纱轻笼,衬托着少女纤细高挑的身姿,妩媚妖娆,风姿卓越,偏偏苏清那双漆黑清透的眸子纯净的如一汪泉水,妩媚和干净相撞,绝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苏清头顶上高束的发鬓有些松散,乱发自额间垂下来,反而更多了几分慵懒的美。 琴声悦耳,竹声悠扬,少女水袖细腰,长袖翻飞,曼妙中带着几分飒爽。 元璟实在没想到苏清仅练了一日,便能跳的这样好。 武太师更是看直了眼,一双发黄的眼睛粘在苏清身上,捋须笑道,“宓儿瘦了以后,这舞姿越发的轻盈了,妙,妙啊!” 元璟听到武太师的话,目中闪过一抹戾色,对着苏清招手,“宓儿到夫君这里来!” 苏清暗暗咬牙,眉眼间依旧是温顺妩媚的神色,停了舞,缓步走过去,微微福身,“夫君!” 这一声夫君让元璟所有的不快瞬间不翼而飞,一拽苏清手腕,顿时搂在怀里,温柔笑道,“夫人累了没有?” 苏清下意识的想挣扎,勉强忍住,“不累,多谢夫君关心!” 李辉淡声笑道,“城主大人和连夫人感情还真是好!” 元璟看向武太师,“对不住太师大人,宓儿她刚刚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不宜太过劳累,所以只能让大人扫兴了!” 苏清微微皱眉,这是什么理由? 这混账就不能想个别的? 武太师的确有些不快,听到元璟这样说,惊讶道,“宓儿怀了身孕?” “是啊!”元璟有些得意的道。 武太师勉强笑道,“那真是要恭喜你们两位了!” 元璟软玉在怀,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见苏清背着身后的人瞪着他,心神一荡,捏着她下巴吻在她唇上。 隔着面纱,轻轻的一碰,柔软的触觉让元璟心跳一滞,然后剧烈的跳动起来。 苏清猛然瞪大了眼,在他腰上用力一掐。 元璟却不管不顾,用力的吻下来。 武太师和李辉看着两人当众亲热,一个嫉恨,一个尴尬,默不作声。 苏清一推元璟,倏然起身,低着头道,“妾身的确有些累了,先告退,夫君和义父,慢饮!” 说罢,转身缓步往外走。 元璟垂下眸子去,胸口有些涩然,却也知道自己一时情不自禁,的确有些唐突了。 苏清走了,厅中欢舞还在继续,那些舞姬扭着蛇腰,身上环佩叮当,和着丝竹声,让人心浮气躁。 元璟陪着武太师喝酒,说笑,武太师渐渐喝的多了,满脸涨红,借着醉意,一把将在他跟前的一个舞女拽在怀中,之前一本正经的模样消失殆尽,此时完全变成了为老不尊的色鬼,一边在那舞女身上亲吻,一边将一双长满褶子的手伸进那舞女的怀中。 李辉看着武太师失态的样子,紧紧皱眉。 元璟端着酒盏,挑眉看过去,眸底具是厌恶和冷意。 酒宴结束已经是三更天,元璟让人将武太师送回房中,自己也回去睡觉。 一身的酒气,元璟沐浴后,穿着睡袍往床上走,一掀床帐,苏清猛然坐起来,皱眉道,“没有别的卧房了吗?” “有!”元璟摘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妖孽的脸,勾唇笑道,“那就是其他妾室的房间,你不会那么狠心吧!” 苏清眸子转了转,将一床锦被放在两人中间,才又躺了回去。 元璟躺在边上,床帐放下,光线顿时暗下来。 “抱歉,因为方才的事!”元璟突然道。 苏清声音和平常一样清冷无波,“不必抱歉,演戏而已!” 元璟想说什么,薄唇张了张,却又抿紧。 身边淡香萦绕,元璟没有半分睡意,道,“李辉在大皇子那里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虽然你被埋伏是玄辰知道了你的计划,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也许出现了细作!” 第331章 三更 身边淡香萦绕,元璟没有半分睡意,道,“李辉在大皇子那里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虽然你被埋伏是玄辰知道了你的计划,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也许出现了细作!” 事情真的那样巧合? 大壮写的家书里透露了苏清的计划,恰好就被玄辰的内应看到那封信? 而关于苏清一些私密的事,玄辰又是如何知晓的? 苏清转眸看过来,声音坚定,“大壮绝不可能背叛我!” 元璟点头,“不是大壮,但别人呢?你亲近的人,你怀疑过吗?” 苏清脑子里闪过一张娇俏的面孔,闭上眼睛,“我还是有些不相信!” 她和玄辰之间怎么有关联?简直匪夷所思。 她希望,真的只是巧合。 “你心里其实早就有怀疑的人了对不对?”元璟转过身去,隔着锦被,低声问道。 “很晚了!睡吧!”苏清翻身冲里,闭上眼睛。 元璟美目流转,一扫苏清的背影,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次日,晌午时,李辉收到了燕云关的信,来找元璟商议。 元璟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挑眉阴郁一笑,“湛离欢要你假意投诚曲宴,引曲宴的兵马来玉凉城,然后我们和湛离欢里应外合,将曲宴的兵马围剿,一举全灭。计到是好计,就是这个投诚的法子,有些难办!” 李辉瞄着元璟的神色,试探道,“的确不好办!湛离欢要我们拿着武太师的人头去投诚,这样曲宴会相信,可是我们怎么可能杀了武太师?” 他说完眼睛一扫门外,问道,“武太师呢?” 元璟笑道,“昨夜睡的晚了,加上一路过来劳累,还没起床!” 李辉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什么睡晚了劳累,昨晚宴席散了之后,武太师带着两个舞姬回房,年纪那么大了,怎么经得起折腾? 大皇子是派武太师过来解决问题的,这个老色魔到好,一来便抱着女人睡到天大亮,还解决什么问题? 元璟目光闪了闪,挑眉道,“难办,却也不是不能办?” “城主有何高见?”李辉问道。 “真的人头是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随便找一个人杀了,然后贴上太师大人的人皮面具,足可以假乱真,曲宴总不可能抱着一个人头去研究!”元璟道。 李辉暗暗点头,“这到也是个法子!” 他心里又有些佩服湛离欢,湛离欢让他带着武太师的人头去投诚,笃定曲宴会相信,说明湛离欢知道自己和武太师有过节。 这是他们之间的陈年旧事,湛离欢竟然也查的清楚,若真让他带兵进入北郑,那北郑也要快成了大楚了。 李辉再一次痛恨大皇子和湛离欢合作的这个决定。 大皇子的那些心机能耍的过湛离欢? 简直太让人堪忧! “那就这样办,我去见太师大人,说明此事!”元璟笑道。 李辉起身,“没有比城主更合适的人了!” “那将军回去等候,准备好一切,我派人通知将军!” “好,城主辛苦了!” “应该的!” 两人客气了一番,李辉回去等消息,元璟则去见武太师。 武太师住在偏院里,守卫的侍卫见是元璟,没多过问,便放他进去。 元璟直接进了卧房。 关上房门,站在外室便能听到里面的呼声一阵响过一阵,元璟挑帘进去,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男女欢好后的气味,合着脂粉香和老人身上的那股腐朽味,令人作呕。 地上凌乱的散着女人的衣裙,床帐半挑,硕大的雕花木床上武太师正仰着头张着嘴呼呼大睡,他两侧各有一个赤身的女子,也在沉睡着。 他一进来,两个舞姬先醒来,看着元璟欣长冷戾的身影,顿时娇躯一颤,自床上下来,“奴婢见过城主大人!” “穿上衣服滚出去!”元璟脸色沉郁。 心里窝着一股莫名的火气,所以也没有好脸色。 “是!” 两个舞姬颤手将衣服拿起来,胡乱的穿再身上,对着元璟行礼后,快步往外走。 珠帘一响,床上的武太师才醒过来。 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大腹便便,一身肥肉,睁开眼睛,一双老目昏黄、茫然,脸上尽是纵欲过度的疲态。 元璟懒得看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淡声道,“武太师醒了?” 武太师很快清醒,忙拿了衣服穿在身上,嫌萧恪不懂规矩,面带冷色,“你怎么在这儿?” “下官有急事,见太师大人一直不醒,只好进来禀告!”元璟唇角噙笑,不温不火的道。 武太师觉得萧恪今日有些异常,不似平时对他那么恭敬,身上带着几分张狂,他暗道,果然是放他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呆久了,眼中便没了尊卑。 他穿了衣服起身,一边系口子,一边不悦的道,“到底什么急事?” “燕云关那边来信了,要我们假意投诚曲宴,将曲宴的兵马引到玉凉城,然后里应外合,将曲宴及其兵马一举剿灭!”元璟缓缓道。 武太师皱眉道,“是个好计,但是曲宴如何相信我们投诚?” “李辉去投诚,需要借武太师的人头一用!”元璟语气淡淡。 武太师却瞪大了眼,“什么?” “只有武太师的人头,曲宴才会相信,所以只好委屈武太师了!”元璟笑着站起身,向着武太师缓缓走去。 武太师脸色大变,“萧恪,你放肆!赶紧退、” 他声音猛然停在那,双眼睁大,脖颈上的血淌出来,流进衣服内,他甚至还感觉到了潮湿的腥热。 元璟已经转过身去,目光冷戾无波,只听身后“砰”的一声。 他回头,厌恶的看着已经死去的武太师,冷哼,“臭死了!” 他出去的时候,林城林影守在门外,其他的侍卫皆已经不见。 “世子!”林城低声禀道,“武太师带来的五万兵马在城外,另外一百贴身侍卫住在驿馆中,在府里的十人已经被属下解决,其他的人暂时不会过来!” 元璟微一点头,大步往外走。 …… 苏清呆在房里一直没出门,昨日她一直戴着面纱,武太师便有些疑惑,所以她最好还是少出去。 突然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城出去办事了,门外没人守着,来人直接闯了进来。 苏清立刻将面纱再次戴上。 来人穿着一身的绫罗绸缎,身披白色大裘,头戴金钗,面涂白粉,一脸刻薄之相,嫉恨的瞪着苏清。 女人身后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也是一脸凶相,似乎就是专门来打架的。 苏清知道麻烦来了,元璟既然解决了那个连夫人,为什么不把后院那些女人全部解决了。 她上前一步,“妾身见过夫人!” 女人是萧恪的正夫人,凶悍跋扈,但因家世显赫,所以萧恪即便厌恶她,也依旧忍让。 女人阴冷的瞪着苏清,“没事戴个面纱做什么,难道知道自己不能见人?” 苏清淡声道,“妾身脸上冻伤了,请夫人体谅!” “体谅?”女人围着苏清转了一圈,“别以为本夫人不知道,这几日你日夜缠着夫君,以为你那个义父来了就能为你做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那些龌龊的勾当!” 苏清垂着眼睛,默然不语。 “说话啊,贱蹄子,勾引义父,狐媚祸主,本夫人岂能饶你!” 女人冷喝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婆子道,“把她的面纱摘下来,掌嘴!” 苏清皱眉,她本以为这女人只是骂几句,自己顶着别人的身份,和她无冤无仇,忍便忍了,可现在明显没那么容易。 “夫人要惩罚我,是不是也要等夫君回来?”苏清退后一步,淡声道, “少拿夫君压我,今日就算我撕了你这张脸,夫君又能把我怎么样?”女人气极,说了一句,伸手向着苏清脸上的面纱抓来,她身后两个婆子也紧跟着扑上来。 “那就对不住了!”苏清一抓女人探过来的手,将她手臂反锁身后,随即纵身而起,旋身一脚,将两个婆子踢飞出去。 “咣咣”几声,两个婆子哀嚎落地。 被苏清抓着的女人瞪大了眼,惊恐的看着苏清,张口便要大喊,“来人、” 苏清抬手对着她脖颈砍下去,女人两眼一翻,直接晕倒。 倒在墙根下的两个婆子挣扎起身,抬腿便要往外跑。 苏清伸臂一拂桌案上的茶杯,茶盏呼啸而去,直接砸在两个婆子头上,两人一声为坑的瘫倒在地上。 苏清深吸了口气,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等着元璟回来。 …… 一个时辰后,李辉被元璟派去的人叫来。 一进书房便看到桌案上放着一个方形的木盒,他笑道,“城主办事真是利落!” 元璟靠在椅背上,勾唇淡淡一笑,“大皇子着急,自然越快越好,李将军看一下吧,看看能不能以假乱真!” 李辉走过去,打开盒盖,一股血腥顿时扑鼻而来。 里面放着武太师的人头,花白的头发凌乱,青灰色的脸上满是血迹,和武太师简直一模一样。 李辉吓了一跳,差点认为这就是真的武太师。 他虽然看不惯武太师的作为,但目前他们是同盟,武太师可万万不能这里出事。 “太像了!”李辉惊讶道。 “能骗过曲宴,当然要做的真一点!”元璟笑道。 李辉点头,将盖子盖上,外面裹了一层黑色的绸布,抱在怀里,“那我现在就带五万士兵去北宁!” “我和太师大人在这里等着将军的好消息,将军保重!” “好!”李辉郑重颔首,抱着武太师的人头,转身出了门。 元璟站在窗前,看着李辉的身影远去,缓缓笑了笑,抬步往外走。 这半晌没看到苏清,他心里有些浮躁。 回到卧房,推门进去,看到苏清正坐在窗下的书案前读书。 她摘了面纱,身着淡黄色裙衫,深色的桌木,桌案上的瓷瓶里插着一支红梅,红黄相应,在这静谧深沉的房间内似一下子跳脱出来,让人心头一动。 窗外阳光温暖,照在她精致的侧颜上,将她清冷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温软。 元璟站在那,突然之间有一种恍惚感,仿佛两人真的成了夫妻,他每次回来,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房里看书,等他。 “站在那发什么呆?”苏清头也未回,淡淡道了一声,翻了一页书。 “看美人儿啊!”元璟歪靠在门框上,玩笑似的道。 苏清脸上没有半分被调戏的羞恼,脸色淡淡如常,只对着元璟道,“来,给你看个美人!” “嗯?”元璟抬步走过去。 苏清带着他进了内室,打开衣柜。 看到摞在里面的三个女人,元璟愣了一下。 萧恪的夫人和两个婆子都被苏清堵了嘴,捆了手脚,门一开,看到元璟,最下面的女人顿时面色激动,用力的挣扎起来。 元璟一把搂住苏清肩膀,对着那女人恶作剧的笑道,“以后连宓就是本大人的正夫人,你被休了!” 女人瞪大了眼,又气又恨,嘴里“呜呜呜”作响。 苏清斜了元璟一眼,将柜门关上,笑道,“你比我还狠!” “对付女人,这一句话足矣!” 苏清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李辉呢?” “他带着武太师的人头去见曲宴了!”元璟坐在椅子上,姿态风流轻懒。 苏清转头看向窗外,等李辉回来,湛离欢也快来了吧! 仅仅两日而已,却仿佛已经分开许久。 元璟看着少女的背影,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双潋滟风华的眸子渐渐暗下去。 玉凉这里的事要结束了,好像,还真有点不舍得。 …… 李辉带着武太师的人头,带着自己的五万兵马投诚曲宴。 一番慷慨陈词,一番大义凛然,加上武太师的人头,曲宴心动了。 如今他的确处境艰难,湛离欢在燕云关,左霄在石安城,虎视眈眈,他夹在中间,本来就危险之极,前两日还丢了粮草,消息已经泄露,现在他的兵就已经焦躁不安了。 他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拿北宁的百姓威胁湛离欢,这是舍了他一辈子做将军的威信和尊严! 这一场仗就算胜了,他得身后名也是被钉上了耻辱的架子。 所以李辉的投诚,的确是他的一线生机。 “何寅!”曲宴将武太师的人头递给他,“验一验真假,我们再做打算!” “是!”何寅将盒子拿下去。 很快,何寅回来,低声道,“将军,人头是真的,的确是武太师!” 第332章 围攻 很快,何寅回来,低声道,“将军,人头是真的,的确是武太师!” 曲宴暗暗点头,如果武太师的人头是真的,那李辉的投诚便能有八分真。 武太师是大皇子的岳父,是支持大皇子做储君最重要的朝中力量,李辉若是假意投诚,不可能付出这样重的代价。 杀了武太师,就算他立了战功,大皇子也不会放过他! 何寅道,“将军,看来李辉是真的要投诚太子!大皇子是狼子野心,做了皇上也非名正言顺,何况李辉之前和武太师有恩怨,他怕万一武太师得势会翻旧账报复他,所以投诚太子殿下也是情理之中!” 曲宴颔首,“说的没错!那本将便信他一次!马上集合兵马,明日一早,我们攻打玉凉城!” 何寅道,“李辉带着兵马离开玉凉,玉凉现在仅仅有五万守军,攻下玉凉,易如反掌!” 有了玉凉城,他们可以解现在的燃眉之急,又增加了兵马,就算和湛离欢对抗,也有了底气。 曲宴被困多日,如今可以脱身,也有些激动,“通知李辉,本将接受他的投诚!” “是!”何寅快步往外走。 是夜,玉凉城 武太师带来的一百贴身侍卫,被元璟杀了十人,其他人住在驿馆。 刚刚傍晚,突然有侍卫前来,对他们道,武太师被人杀了! 武府的守卫大惊,忙赶往城主府。 一进去,就看到院子里放着武太师的尸体。 “太师大人!” “太师!” “是谁杀了太师大人?” 武府守卫扑身上前,惶恐惊愕。 苏清扮成的连宓站在一旁,声音悲痛,“是李辉,是他背叛大皇子,杀了义父,带着义父的人头去投诚曲宴了!” 武府守卫震惊不已。 元璟一脸沉重,“昨晚本大人设宴款待武太师,太师大人醉酒,今日睡到天大亮未起,等午后我去看望太师大人,发现门口守卫被杀,太师大人没了头尸首横在床上,再之后,我发现李辉和他的兵马也不见了。我已经盘问了城门守卫,守卫说,李辉的确拿着令牌,带着自己的人出城去了。” “太师大人是在萧城主府上被杀,萧城主要负责!”武府守卫激动的喊道。 苏清上前一步,冷声道,“你们明知此事和我夫君无关!义父被奸人所害,我和夫君同样难逃罪责,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义父报仇,义父是被李辉所杀!” 元璟看着少女,眸底流光闪烁。 “对,是李辉杀了太师大人!” “我们要为太师大人报仇!” “我们现在就去杀了李辉!” 武府守卫一脸悲愤,簇拥往外走。 “站住!”元璟冷喝一声,负手道,“你们如何为太师大人报仇?如今李辉带着五万兵马已经投诚曲宴,北宁几十万大军,你们还没接近北宁城就已经被射杀!” “难道太师大人就白死了吗?” “当然不会!”元璟声音冷戾,铿锵怒道,“本官若没猜错,明日一早曲宴和李辉就会率军攻打玉凉,到时候本官一定率守城军誓死守护玉凉,同李辉这个叛徒一决生死!” 武府守卫见听了元璟这番话,越发激动,“属下马上去点兵,明日和城主一起誓死守城,一定杀了李辉这个叛徒!” “誓死守城!” “杀了李辉为太师报仇!” 武府守卫愤慨激昂,呼声震耳欲聋。 苏清和元璟站在一起,对视一眼,缓缓勾唇。 次日天未亮,郑军已经整合,曲宴带着自己剩余的二十万兵马,李辉带着他自己的五万兵马,撤离北宁,前往玉凉城。 不到百里的距离,郑军一路疾行,晌午时,到了玉凉城下。 他们已经料到玉凉城已经有准备,所以看到“萧恪”站在城墙上,丝毫没有意外。 李辉的人马一直跑在最前面,到了城门下,对着元璟急声喊道,“萧城主,马上开城门放本将进城!” 元璟怒声喊道,“李辉,你这个叛徒!” 李辉一愣,仰头喊道,“萧城主你什么意思?” “李辉,你背叛大皇子,杀害太师大人,今日我们决饶不了你!”武府守卫站在城墙上,大声喊道。 李辉急忙道,“没有,我没有杀太师大人,人头是假的!” 后面曲宴带兵已经赶上来,听了这话,冷声问道,“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辉脸色一白,急躁的瞪着元璟,“快打开城门,还有,湛离欢的人马怎么还没到?” 不是说好了里应外合一起剿灭曲宴的兵马,怎么现在他的兵马被拦在城外,楚兵也没有任何动静? 元璟喊道,“李辉,你休要狡辩,你投诚太子党,引曲宴来攻城,还有什么话说!” “人头是假的,我没杀太师大人!”李辉大声喊道,将木盒高高举起,给城墙上的守军看,“这不是武太师!” 曲宴惊怒的瞪着李辉! “假的?”元璟冷笑,“你拿出来看看!” 李辉忙将人头自木盒里取出来,看着武太师死后干瘪灰白的脸,捏了捏,心中满是惊恐! 这是真的武太师! “萧恪,你这个混账,你是故意的,这人头分明是你给我的!”李辉恼羞成怒,脱口大骂! “到了如今,你还想蛊惑守军,妄想离间本官和武太师的人马!”元璟冷笑一声,“众将听令,严守城门,杀无赦!” “是!”城墙上玉凉城的守卫和武太师的兵马看到李辉怒气上涌,用力拉弓对着李辉的人马射去。 李辉连忙退兵躲避,一边大骂萧恪,不守信义,一边暗恨自己中了萧恪的计谋。 此时曲宴也反应过来,明白李辉是骗他,率兵也向着李辉杀去。 前边是玉凉城守军和武太师的兵马一共十万人,后边是曲宴的二十万兵马,李辉的五万兵马夹在中间,腹背受敌,又解释不了,只能硬拼。 城下,顿时厮杀成一片,武太师的人头落在地上,立刻被纷乱的马蹄践踏成血泥。 此时一探侯骑马急奔而来,冲进厮杀的兵马之中,对着曲宴急声禀道,“将军,湛离欢已经派兵占领了北宁城,如今和左霄正带着二十万大军向着玉凉城而来!” 曲宴大惊,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坐在马上,抬头看了看城墙上的“萧恪”,有看了看正厮杀中的李辉,心头一阵发寒。 李辉上了元璟的当,而他上了李辉的当,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攻下玉凉城,才有活路。 明知道只局,他却不得不和大皇子的兵马自相残杀,让楚兵得渔翁之利。 他却还是不明,“萧恪”为什么这样做? 他的兵马,和玉凉城的守军互相厮杀,两败俱伤,对萧恪有什么好处? 战事迫在眉睫,他已经没心思去思考这些,只有拿下玉凉城,杀了李辉,杀了萧恪,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杀!攻下玉凉!”曲宴嘶声吼道。 他不再冲着李辉而去,而是率兵一心攻城。 李辉心中气恨,一心只想向元璟报仇,所以此时和曲宴到真成了盟友,联合攻打玉凉城门。 玉凉城的守军和武太师带来的兵马,将李辉当做叛徒,将曲宴当做敌军,自然也拼了命的守城。 两方人马带着仇恨,带着必死的心,在玉凉城下,进行激烈的厮杀和攻城战。 几十万兵马,喊杀声震耳欲聋,如狂啸怒卷,天地震动,死尸遍野。 鲜血将玉凉城外的土地染红,这场战争,没有退路,没有停止,不死不休。 …… 苏清走上城墙,站在元璟身侧,看着城墙下的杀戮。 她已经换上了军袍,墨发高束,又变成了冷厉的少年将军。 她目光平静,淡淡看着无数的人变成一团血肉,脸上无悲无喜,和平向来是需要战争和鲜血换取的。 元璟侧头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向玉凉城,知道这里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十里外,湛离欢带着兵马,停在那,静静的等着。 他俊颜清冷,目光悠远,看着玉凉城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少女站在城门上等着他,所以早已经迫不及待 …… 玉凉城下的攻城战一直打了一天一夜,城门被曲宴的兵马撞开,玉凉城守军冲出来,又是一场恶战。 曲宴的人马渐渐占了上风,方要进城,湛离欢已经挥兵而至。 郑军打了一天一夜的仗,死伤惨重,已经筋疲力竭,怎么抵挡骁勇的楚兵,所以,到了最后,几乎已经是单方面的屠杀。 李辉战死,曲宴欲自杀,被虎子一刀砍下马,做了俘虏。 城墙上,自湛离欢出现,苏清眼睛便变得清亮,看着仰头看过来,不由得抿唇一笑,转身向着城墙下飞身而去。 “苏、”元璟下意识的去抓她手腕,却只抓到一片衣角,在他手中转瞬而逝。 元璟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唇角勾出一抹薄笑,笑容似天上的云一样的轻淡。 第333章 回京封赏(二更) 苏清冲杀出去,虎子大壮流非几人纷纷围过来,大声的喊道, “苏清!” 苏清回头,飒爽一笑,“等下城内见!” “好!”虎子见苏清无事,彻底放下心来,咧嘴一笑。 湛离欢骑马而来,伸臂一捞,将苏清抱在怀里,马蹄飞扬,越过众人,最先进了城。 战争停止时,曲宴率领的二十万郑军,加上李辉的五万兵马,加上玉凉城的十万人,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几万俘虏。 湛离欢率领楚兵,占领玉凉城。 楚兵几乎没有死伤,便剿灭了北郑几十万兵马,在大楚和北郑数百年的战争史上,绝对是一大传奇。 消息传到北郑京城燕京,举国皆惊,整个朝政慌乱成一团,甚至党派之间都顾不上争斗了,只剩下惊恐。 …… 战后,湛离欢和左霄、高志统一了一下士兵的伤亡,和俘虏的人数,又商量了一下之后的作战计划,一直忙到天黑。 掌灯时,左霄和高志才离开,苏清进去,抿唇一笑,“尊上!” 湛离欢走过来,不顾满身的血污,一把将苏清紧紧抱在怀里。 苏清伸臂抱住他,头埋在他怀中。 昏暗的房间内,两人紧紧相拥,半晌无语。 “我没事、李辉将我抓来,元世子立刻便将我救了出去、” 苏清低声出口,想安抚一下男人,话没说完,男人突然捧住她的脸,重重吻在她唇上,急迫,而力道凶猛的吻着她。 他所有的担心,惶恐,都在这个吻中。 苏清双臂勾上男人的脖颈,微微踮着脚,热烈的回吻。 两人唇舌交缠,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不知餍足,无休无止的亲吻。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透,苏清靠在湛离欢怀中,低低喘息。 “我想去看看大壮,他伤的怎么样?”苏清仰头问道。 湛离欢抬手抚了一下的她的眉,柔声道,“没有大碍。” “之前的事,我相信大壮是无意的,他不会背叛过我!”苏清声音坚定的道。 湛离欢点头,“只要你相信,我就相信!” 苏清眼睛弯成月牙,眼中却带着怒气,“那之前尊上用假地图骗我的事怎么说?” “这件事,我已经受了惩罚了!”湛离欢脸色懊恼。 苏清哼了一声,却也知道湛离欢的顾虑是对的,如果李辉带人去埋伏他们的事在军中传开,内情泄露,必然引起军中众人互相猜测、忌惮。 她相信大壮,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大壮。 如今众人只认为是巧合也就算了。 两人出了房门,一眼看到元璟坐在门外的廊下,后背靠着廊柱,一腿曲起,目光看向院子里的红梅。 听到门响,男人“噌”的起身,支吾道,“那个,我来喊你们去吃饭!” 湛离欢淡淡的看着他,“谁让你来漠北?” 元璟眼睛一转,勾唇笑道,“我自作主张,配合你攻下玉凉,便当将功折罪了,你不用奖赏我了!” “奖你?”湛离欢冷笑,“马上给我回京城去!” “欢少,我来都来了,好歹打完仗再走!”元璟目光闪烁,看向苏清,“苏清,你帮我说说话!” 苏清淡笑道,“我可没那么大面子,你们两个谈吧,我去看看大壮!” “苏清,你这个没良心的!”元璟咬牙喊道。 苏清头也不回,只摆了摆手走远了。 湛离欢不冷不热的睨着元璟,挑着眉梢道,“进来,跟我说说这两日在这府里都发生了什么?” 元璟脸色一寒,直觉自己又要惹事。 …… 虎子大壮几人在城外大营里,苏清骑马过去,众人正在用晚饭,就在账外,围着篝火,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将军!” “将军!” 看到苏清过来,燕骁铁骑的兵纷纷起身,目光激动,对着苏清行礼。 “做的很好,吃饭吧!”苏清淡声笑道。 “是!”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充满坚毅和活力。 “苏清!” 虎子喊了一声,大壮和流非全部都站了起来,招呼苏清过去。 “吃饭没有?”虎子问道。 “没!”苏清道。 “我去给你盛一碗,等着!”虎子笑了笑,放下自己的碗,大步而去。 苏清席地而坐,问大壮道,“伤口怎么样?” 大壮憨笑的拍了一下肩膀,“没事了!” 他说完,压低了声音道,“苏清,是我那封信害的咱们被埋伏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苏清问道。 “是我!”流非抬头看过来。 “不怪流非,是我问的他!”大壮声音黯然,“苏清对不起,差点害了你,害了整个燕骁铁骑!” 苏清安抚的拍了一下大壮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壮,你有没有觉得桃妮和以前不一样了?” 流非闻言看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清。 大壮猛然转头,“苏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旁人,苏清直接问道,“那信是不是桃妮让你写的?” 大壮连连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写给桃妮,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 “我发誓!”大壮神色凛然。 苏清垂下眼去。 大壮皱眉道,“苏清,你为什么会怀疑桃妮?桃妮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她怎么可能害我们!” 苏清摇头,“也许是我猜错了!” “一定是你猜错了!”大壮痛声道,“苏清,你不应该怀疑她,她是桃妮啊!” 苏清抬头看着大壮发红的眼睛,一时无言。 “说什么呢?”虎子大步走过来,将一碗米饭和肉递给苏清,“快吃吧!” 苏清接过碗,专心吃饭,之后几人一直谈战事,再没提过桃妮。 次日湛离欢率领二十万大军,继续向着北郑的都城燕京进攻。 北郑数次挑起战乱,湛离欢这次要将北郑掀个底朝天,彻底粉碎了他们想侵占大楚的念头。 二十万大军,自玉凉城出发,几日内便攻破了固城、幽州、上都……如同一把利剑,一路直逼燕京。 北郑的主力军在玉凉城下几乎已经全军覆没,再也没有兵马可以阻止楚兵,那些州城看到湛离欢带着二十万铁骑兵临城下,几乎不敢抵抗便弃城而逃。 湛离欢带兵如城,不扰民,不杀普通百姓,有的被贪官污吏通知的地方,百姓甚至欢呼雀跃。 而大壮和虎子每次攻城都冲锋在前,屡立战功。 这样,一个月后,湛离欢便已经到了燕京,兵临城下。 燕京仅有十万守军,城内,太子率领朝臣逼宫,杀了大皇子,将被大皇子控制了数月的皇上救出。 北郑各方领兵诸侯闻风而动,却没有一个敢上来和湛离欢硬拼。 北郑皇帝,带着太子和朝臣,主动脱冕出城,奉上求和战书。 湛离欢将求和战书送回大楚,请大楚皇上批示。 求和书到了楚京,朝堂上,文武百官兴奋之余,争夺不下。 一些大臣认为既然已经打到了燕京,就直接攻破城门,亡了北郑,扩充大楚的领土。 另外一方大臣则不同意攻破北郑,认为北郑国中多是贫瘠苦寒之地,而且和极北的一些民族部落常年都有纷争,大楚如果收了北郑,会拖累国运,得不偿失,不如接受求和,让北郑成为属国,要求其每年向大楚纳贡。 楚皇思虑了两日,又同摄政王、文贤王、睿阳王、左右两相等朝中大臣商议后,决定接受北郑的求和。 合约上写明大楚和北郑百年内任何一国不得挑起战乱,战争赔偿是北郑包括玉凉在内的五座城池,黄金十万两,白银五十万两,另外要求北郑不仅每年都要想大楚纳贡,而且以后北郑皇帝的任命、罢免,都要由大楚来裁决。 合约传到北郑,北郑的皇帝没有选择签字,盖上玉玺。 自己的作的恶,后果也只能自己来咽下。 合约签订之后,湛离欢率兵自北郑撤兵。 北郑的主要军力覆没,如果想培养新的兵力,至少也要几十年。 所以,至少这几十年内,大楚和北郑之间是和平的。 漠北的百姓,也不再受战争之苦,有了可以安定的生活。 湛离欢率兵回到燕云关,停留一日后,继续南归,等回到京城,已经是五月末了。 大军凯旋归来,楚皇率领朝臣,亲自出宫迎接,百姓自发的涌上街头,热烈欢迎胜利而归的将士们。 湛离欢带着五百将士入京受赏,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百姓高声欢呼,比过年还热闹。 大壮脸色激动,骑在马上,不停的向着街道两侧张望,突然他眼睛一亮,对着人群中兴奋的摆手,然后拉着虎子的手臂道,“快看,是桃妮,是桃妮!” 虎子转头看去,果然是桃妮站在人群里,正向着他们挥手。 大壮双手放在嘴上,大声喊道,“桃妮,我们回来了,我们打了胜仗!” 桃妮只看着几个人笑。 流非回头瞥了一眼,眸光冷峭。 虎子一扯大壮的手臂,笑道,“行了,别喊了,人太多,你喊了桃妮也听不到。等下咱们就能回医馆了!” “是,是!”大壮连连点头,不舍得一再回头向着桃妮的方向看去。 看着队伍前面跟在湛离欢身边的苏清,桃妮眸底一阵冷意,等队伍走过去,本笑着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苏清竟然活着回来了? 是杀她的人太无能,还是她太幸运? 桃妮脸色阴郁,转身回医馆。 突然一人自她身边擦肩而过,将一个纸条瞧瞧塞进桃妮手中。 到了没人的地方,桃妮将纸条打开,见是玄辰给她的信,告诉她自己埋伏苏清的事败露,为了避嫌,最近两人不要再见面,让桃妮也最好不要再去绸缎庄。 桃妮冷哼一声,将纸条撕碎,扔掉。 此时内城通往皇城的甬路上,楚皇带着大臣,将湛离欢极其将士自马上迎下,大加赞赏,对所有有功的人都进行了封赏。 湛离欢已经是大司马,官职不能再升,便赏了金银和土地。 元璟也受了封赏,苏清被封为三品怀德大将军,虎子和大壮分别被封为五品定远将军和宁远将军,流非升为六品振威将军…… 众人领赏谢恩。 苏清站在湛离欢身后谢恩时,楚皇看过来,目光深沉,温和笑道,“苏将军年少有为,让朕甚是欣慰!” 苏清第一次看到楚皇,见他神态和文王有五分相似,却更加英俊,只是还不到四十的年纪,看上去便十分虚弱,眉宇间笼着一团黑黄之气,是长年卧病之症。 只看了一眼苏清便垂下头去,单膝跪地,淡声道,“末将谢皇上夸奖!” 楚皇意味深长的缓缓点头。 文贤王看过来,眼中也满是自豪。 第334章 三更 旁边大内总管李静细声道,“皇上龙体要紧,既然已经封赏了众位将军,还是尽快回宫吧!” 楚皇身体不好,站了这半晌有些疲累,淡淡点了点头,让众将平身,带着大臣们回宫。 众大臣簇拥着皇上回宫,晚上有晚宴,苏清却不想去,和湛离欢告假想回去看爷爷。 差不多真的走了半年的时间,苏清自然十分想念苏老。 湛离欢体谅她的心情,只道让她早点回暮山院。 苏清轻快答应,然后和虎子几人一起回家去了。 桃妮提前回了医馆,已经将好消息告诉苏老,苏老又激动又兴奋,不断的到门口去张望,坐立不安的等着。 苏清他们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等在门口的苏老,他目光殷切的仰头看着,待看到他们,一双眼睛顿时充满了惊喜。 这一刹那,苏清差点流下眼泪来,翻身下了马,向着苏老跑去。 “爷爷!” 虎子和大壮也纷纷下马,快步跑去,高兴的喊, “爷爷” 苏老将苏清抱在怀里,眼中含泪,不断的在虎子几人身上打量,“好,回来就好,有没有受伤?” “没有!”虎子和大壮异口同声的咧嘴笑道。 流非缓步走过来,笑道,“大家进去吧,等下邻居都要过来围观了!” 众人笑了一声,簇拥着苏老往医馆里走。 虎子和大壮都已经是青壮年,身上带着从战场上回来的骁勇弑杀之气,再不是之前村子里顽皮的少年。 苏老看着他们的变化,由衷的高兴。 桃妮端着茶从后院过来,欢喜道,“我回来告诉爷爷你们都进京领赏了,爷爷高兴的都坐不住了!” 大壮咧嘴腼腆笑道,“桃妮,我封将军了,宁远大将军,好不好听?” 桃妮笑着点头,“好听!” 又问虎子,“虎子哥呢?” “我是定远大将军!” 苏老抚须大笑,“好,都好听!” 桃妮甜甜笑道,“大壮,你来的家书我都收到了,每次一收到信,我都第一时间念给爷爷听,爷爷知道你们一次次打胜仗,可高兴了!” 苏清端着茶,听到桃妮这般坦然的说书信的事,对于之前自己的猜测又淡了几分,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听到桃妮说这个,大壮却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看了苏清一眼,才道,“桃妮,我给你写信,也是想让你们在家里知道我们的消息,不用总是担心!” “医馆里好不好?”虎子问道。 苏老点头,“一切都好,桃妮越来越厉害了,能抓药,还能看病,有时候我累了,就是桃妮帮着我!” 江伯在一旁道,“苏老前段时间咳嗽,都是桃妮日夜的守着,熬药,的确是辛苦这丫头了!” 桃妮抿着唇一笑,“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苏清皱眉道,“爷爷又咳嗽了?” “没事儿,吃了几日药已经好了!”苏老安抚笑道。 苏清眼尾动了动,看向桃妮,“桃妮,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桃妮哼了一声,面容娇俏,“你们再这样客气,我可生气了!” “好,自家孙女,不说见外的话!”苏老很开心。 大壮看过来,脸上也带了几分轻松的笑容。 医馆早早关了门,桃妮烧了一大锅热水,让苏清几人都好好洗个澡。 看着桃妮欢喜的忙前忙后,一家人和乐融融,苏清真的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希望这件事真的和桃妮没有任何关系。 洗澡换了衣服,苏清出去买菜,打算晚上做一顿好吃的给大家。 流非自告奋勇,要帮苏清提东西,和她一起出门。 买了鸡鸭鱼肉,苏清挑选菜的时候,流非站在她身侧,低声道,“苏清,关于细作的事你怎么想的,不怀疑桃妮了?” 苏清转头看向流非,“你也觉得桃妮不对?” 流非点头,“这丫头,和我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不一样了!” 变得世故,圆滑,更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苏清手里捏着一个萝卜,淡声道,“桃妮确实变了,但我一直认为她的转变是因为长大成熟了,而且你知道我们是一起从古榆村来的,从小便在一起,我想不到她害我们的理由。一个人做任何事都应该是有目的的,我想不到桃妮的目的。” 若是为了荣华富贵,桃妮现在已经是吃喝不愁,大壮每次发的奖赏给桃妮买的名贵之物,也没见她如何的在意! 流非目光闪了闪,问道,“要不要我查查桃妮每次去的那个绸缎庄?” 苏清咬唇不语,她若查桃妮,就代表真的怀疑她了。 “只是查一下,没有问题不是更好?”流非挑眉笑道。 “好,你查吧!但是这件事不要让虎子和大壮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知晓!”苏清正色道。 大壮对桃妮感情深厚,在事情确定之前,她不想他们之间再因为这个产生隔阂。 “放心,我懂!”流非勾唇一笑。 回去后,苏清做菜,桃妮和流非一起给她打下手,两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说几句话便掐起来,桃妮被流非气的脸色通红,举着烧火的木棍追着流非打。 流非在院子里大喊,“小姑娘变成母夜叉了!” 桃妮气的跳脚,又追不上流非,气的要哭。 大壮跑过来,护着桃妮去打流非,“你害臊不害臊,欺负一个小姑娘!” 流非和大壮在院子里过了几招,翻身藏在苏清身后,委屈道,“苏清,大壮见色忘义!” 江伯和虎子在院子笑成一团,桃妮则越发的窘迫,“虎子哥,你不帮我去打流非,还在这里笑!” 院子里笑笑闹闹,异常的热闹,苏清转头看着,心中暖涨,真的希望,这种温情和热闹,能永远不散。 苏清做了一桌子的菜,就在葡萄架下放了桌子,众人团团围坐,像是过年一样。 葡萄还未熟,挂在树叶中间,珍珠似的一串串,散发着青涩的香气。 江伯和苏老喝酒,苏清也喝了几杯,醉醺醺的听虎子和大壮说打仗的事,旁边桃妮听的一惊一乍的,偶尔流非插一句,肯定惹的所有人大笑起来。 正说笑着,突然传来敲门声。 苏清去开门,看着外面的男人一怔,“你怎么了了?” 今晚不是有宫宴吗? 湛离欢轻笑,“宫宴实在没意思,所以跟你们来凑凑热闹,能加我一个吗?” 苏清让开身,“尊上请进!” 湛离欢一进来,虎子大壮几人全部都站了起来,恭敬的请安,“尊上!” “爷爷!”湛离欢笑的平和温润,“会不会打扰你们?” “当然不会,快坐!”苏老满心高兴。 桃妮笑道,“我去拿碗筷!” 湛离欢在苏老旁边坐下,右边挨着苏清,桃妮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有些紧张的放在他面前。 湛离欢一来,众人顿时便多了些拘束,不再像之前那般嬉笑打闹。 “今日没有大司马和属下,我们以前也是朋友,之前你们都帮过我很多,我敬大家一杯!”湛离欢端起酒盏,声音含笑。 这样说,是他已经很坦然的可以接受那一段在古榆村的过往。 虎子和大壮都笑起来,双手举杯,“我们也很感激尊上,没有您,也没有我们的今日!” “不,今日的一切是你们自己努力来的!”湛离欢淡声道。 “那我们一起为了赤影军,也为了我们自己干一杯!”苏清笑道。 “好!” 虎子笑了一声,流非也端起酒盏,几人在空中举杯一碰,仰头干杯。 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湛离欢和苏老低声说话,虎子和大壮流非三人继续划拳喝酒,酒喝多了,话也开始都变的多起来。 已经快进六月了,晚风和暖,点点星辰,院子里酒肉飘香,欢声笑语不断。 吃过饭,苏老和江伯回房休息,桃妮和小丫鬟收拾院子。 虎子去茅厕回来,问道,“苏清呢?” 流非拿着酒壶坐在葡萄架下还在自饮,听到虎子问,抬手指了指房顶。 虎子抬头看去,见夜色下,两个人影坐在那里,他心窝里有些苦涩,却也习惯了,踢开流非的腿,坐在他对面,“来,我陪你继续喝!” …… 苏清盘膝坐在屋顶上,在这里可以看到楚京的万家灯火,平静,而祥和。 “回家真好!”苏清轻声道。 她喝了不少的酒,一双清眸含波,浅浅的眯着,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 湛离欢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摸了摸她的脸,“你喜欢就好!” 苏清脑袋有些发晕,仰头躺在屋顶上,正好能看到月牙挂在树梢上,月色柔和而模糊。 湛离欢也躺下去,双手垫在脑后,静静的守在少女身侧。 …… 大壮帮着桃妮在厨房里刷洗、搬桌椅,忙的一头大汗,脸上却一直带着笑。 桃妮洗干净了手,将袖子放下来,笑道,“你有事啊?” 大壮憨笑挠了挠头,因为喝了酒脸色涨红,“桃妮,我当了将军了!” 桃妮噗嗤一笑,“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大壮越发的不好意思,“我还发了赏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桃妮目光闪烁,低眉笑了笑,“我什么都不要,你还是留着银子娶媳妇吧?” 也许是喝了酒,壮了胆气,大壮一把抓住桃妮的手,急切的道,“桃妮,我喜欢你,我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娶别的人!” 桃妮愣怔的看着他,猛的将手抽了出来,转过身去道,“大壮、我们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是不是我哪里不好,你说,我一定改!”大壮又转到桃妮面前紧张的道。 “不,你很好,可是、”桃妮欲言又止,紧紧咬着下唇。 “我知道了,你喜欢的人是虎子、”大壮目光暗下去。 “不,虎子哥不喜欢我,我知道,他不娶我。”桃妮道。 大壮眼睛顿时又亮起来,忙道,“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桃妮噗嗤一笑,掏出手绢擦了擦大壮脸上的汗,娇俏笑道,“看你出了这么多汗,紧张什么?” “我、”大壮窘迫的说不出话来,小心问道,“我说的,你同意吗?我保证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不是羡慕城里的那些小姐,我也可以做到。” 桃妮目光转了转,垂着头不说话。 “桃妮!”大壮有些冲动的抓着她的手,“我们离开家很久了,如今我和虎子苏清都已经做了将军,过几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你不是也想你娘和长姐了!你要是同意,回家后,我就让我娘找媒人去你家提亲。” 他们说过的,等做了将军,就带着桃妮一起衣锦还乡。 桃妮唇角挤出一抹笑,将手再次抽出来,淡淡的道,“我的确想家了、” “对啊,我们一起回家吧!”大壮急切的道。 桃妮点了点头,“好啊,过一段日子,等医馆不忙了,我们就回家。” “太好了!”大壮激动的想将桃妮抱起来,却又不敢,只不断的搓着手掌,“回家,过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家!” 他一把将桃妮手里的手帕夺过来,有些窘迫的道,“这个帕子给我了,提醒你别忘了今日的话!” 桃妮羞恼道,“大壮,你也变坏了!” 大壮将帕子仔细珍重的放进怀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第335章 姻缘 次日回到暮山院,铁花和雪狼看到苏清激动的扑过来,围着她上蹿下跳。 半年不见,雪狼又变胖了,圆滚滚的,彻底变成了一只肥兔子。 她蹲下身,雪狼顿时顺着她的腿几下蹿到了她肩膀上,向她表示,它虽然胖,但也是一只灵活的兔子。 还不待雪狼嘚瑟,湛离欢拎着它耳朵扔了出去,冷哼道,“媚主的东西!” 雪狼在地上滚了滚,抬起前腿站起来愣愣的看着湛离欢,呆萌可爱的样子分明是在装傻。 苏清抚着铁花的头,笑道,“带着雪狼去玩吧!” 铁花吐着舌头憨憨点头,带着雪狼跑了,离湛离欢远远的。 苏清两人继续往前走,张玉过来请安,“奴才见过主子,恭迎主子回府!” 说完又对着苏清温和一笑,“苏清!” “张伯!”苏清轻笑点头。 远处只见封十一飞奔而来,大声喊道,“苏清,你回来了!” 声音异常的兴奋。 这次去漠北,湛离欢将十一留在这了京城,只带了封九和其他隐卫。 湛离欢看着欢喜过头的封十一,眉头紧皱,睨着苏清,“你这人缘比本尊还好!” 苏清挑起眉梢,骄傲的道, “那当然!” …… 回到暮山院,苏清的作息也回到从前,每天上午去训练,中午回来,吃过午饭后,和湛离欢一起看书,或者做其他的。 而大壮则心心念念在期盼着回家的事,他和虎子商量了一下,虎子也想回家,但又不想和两人同行,只道,如果苏清回家,他便也回去。 大壮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回去最好,如果苏清回不去,那他就和桃妮两个人回去。 主意打定,大壮便一心等着桃妮那边的消息。 训练时,左霄过来找韩云,苏清道一早上都没看到韩云。 左霄自己走不开,吩咐苏清道,“你去他房里看看,昨日大营里送来了提拔将领的名单在他房里,他若不在你帮我拿来!” 苏清点头,“是,末将这便去!” 苏清往韩云房里走,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她只好自己推门进去。 韩云屋子里收拾的很整齐,平时习字看书的桌案更是整洁干净。 苏清走过去,在一叠书卷中找了一下,突然一张信笺落了下来,苏清拿起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微微一怔,还不待细看内容,门“砰”的一声撞开,韩云气喘吁吁的进来,有些紧张的看着苏清。 苏清眸光一转,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别紧张!” 说着将手中的信笺扣在桌子上,道,“左将军要将领提拔的名单!” 韩云咧嘴一笑,走过去,将名单找出来,递给门外的侍卫,“给左将军送去!” “是!”门外侍卫应声而去。 苏清挑眉道,“韩将军是不是好事要近了?可记得请我们这些战友喝酒!” 韩云越发的不好意思,“苏清,你就别打趣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清见他含羞带臊的模样,知道这事十有八九了,问道,“哪家的小姐?韩将军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道男子汉要先立业再成家,如今尊上没娶妻,你到是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韩云越发的窘迫,俊秀的面孔微红,“真还没准头呢!我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嗯?”苏清不解的皱眉。 “我和你全说了吧,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韩云凑过来小声道。 “你说!” 韩云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锦绣街上刚开的那个酒楼?就是屋子中间种了一棵许愿树树的那个登高楼?” 苏清想了想,点头,“记得!” 韩云带她去过一次,不过当时她没呆多久看到文贤王的马车去了医馆的方向便一个人先走了。 韩云继续道,“我当时在树上看到一个女子许的心愿,觉得很特别,旁人都是祈求姻缘,唯有她的不一样,我一时兴起便回了一句。过了几日,我再去那家酒楼,鬼神神差的又去找那个心愿签,没想到她也回复了我!” 韩云说起这件事很激动,“之后我们便以这种方式交谈起来,最开始我们互相看不惯对方,可是渐渐的,我们又能聊到一起去,很多观点也非常一致,从诗词歌赋到古史,我们聊的很投机。” “就以这样的方式?”苏清问道。 韩云欢喜一笑,“每隔十日,我们会写一张纸签给她,她也会写一张给我,每次我们把信都放在一个固定的许愿袋内,这样下来,我们已经互相写了二十封信!” 苏清听的有些惊讶,想起前世看的一部电影,男女主隔着海洋,在异国他乡互相通信,最后在一起的故事。 韩云这个,又像是网恋,只是消息传达的方式慢了一些。 “写了二十封信,你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子?”苏清笑道。 “大概就是喜欢吧,反正每次收到她的信,都会很开心,若是去了没有就会很失落,一天都无精打采的!”韩云坦率的道。 “那你们见过面吗?”苏秦问道。 韩云摇头,“没有,一次没见过!” 他们约定好了每次写信的时间,有两次他想提前过去,看看和他通信的女子长什么样子,可又觉得还是不要破坏现在的关系好,别吓坏了她。 “万一她长的很丑怎么办?”苏清戏谑道。 韩云笑的一脸春情,“我本也不是因为相貌才喜欢她,而是喜欢和她交谈的那种感觉,就算她是无颜女,我也想娶她。” “这么确定?”苏清淡笑。 “当然!”韩云挑眉一笑,眉目飞扬,飒爽英俊。 “好,那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苏清真心道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苏清!”韩云一把拉住她,“今日便是我去取信的日子,你和我一起去,正好我也要给你接风,庆祝你升官!” “好啊!”苏清痛快应了声 苏清去暮山院告假,湛离欢正好入宫去了,她便交代给封十一,随后和韩云出了门。 两人一路骑马向着登高楼而去,到了楼下将马给伙计,一进去便看到那颗巨大的许愿树。 大概是掌柜管理的好,这树越发的茂盛了,上面系满了红色的许愿签。 账台前的掌柜已经认得韩云,打招呼道,“韩公子来了!” “掌柜的好!”韩云回了一声,径直向着树后走去。 苏清跟过去,见树身的一个枝杈下放着一个红色的许愿袋,颜色比别的福袋颜色要深一些,右下角还别了一根细小的金针。 韩云手伸进去,似是抓到信,眼睛顿时一亮。 他将信拿出来,摸了一下厚度,又看了两眼,小心揣进怀里,然后将自己的信也拿出来放进信箱内。 “怎么不看?”苏清问道。 韩云一拍胸口,笑道,“回去再看!” 苏清仰头看树上有许多许愿签和那种红色的袋子,问道,“你不怕别人看你们的信?” 韩云摇头,“大概是对树神的信仰,来这里许愿的人都很虔诚,不会做那种龌龊的事。” 苏清点了点头,和韩云往二楼走。 两人刚一上楼,一道竹帘后,一女子挑帘出来,看着树下的许愿袋,目光闪烁,脸色微红。 她身后的丫鬟惊愕道,“小姐,原来、是韩公子!” 女子向着树下走去,将袋子里的信取出来,上面还带着些男人身上的体温。 她低着头,将信攥在手心里,轻咬下唇,脸红的更厉害。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 上次苏清来,匆匆离开,酒也未喝,这次韩云特意多要了一壶酒。 “你我来的匆忙,应该把十一也一起叫来!”韩云给苏清倒了酒,“尝尝怎么样?” 苏清抿了一口,点头,“不错!” “本来这此北征我也在列,谁知道最后左将军又将我留了下来,没和你一起上阵杀敌,真是遗憾!”韩云有些懊恼。 苏清抿唇轻笑,“虽然没能上战场,却收获了一段感情,这是上天注定!” 韩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我!” “怎么会,韩副将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哪会有女子不喜欢?” “苏清,你就别取笑我了,说说战场上的事,听说北郑的大将曲宴都被你们俘虏了、” 两人随意的闲聊,韩云面对着楼梯口,看到上来一人,脸色变的寡淡,扭过头去当没看到。 沈媛看韩云的目光却有些复杂,踌躇的走过去,对着苏清行礼,“苏将军!” 苏清起身,“沈小姐!” “听说苏将军刚刚得了朝廷的封赏,恭喜将军!”沈媛一身淡冷的书卷气,说话却温婉真诚,让人心生好感。 “多谢沈小姐!” 韩云见沈媛对苏清这般关切,心头莫名的有些火气,淡声笑道,“沈小姐喜欢苏将军身上的刚烈之气,这是知道苏清在这里喝酒,故意路过的吧!” 第336章 韩云的亲事 沈媛脸上一红,看着韩云对自己冷漠的态度,心头的火热顿时凉了下去,冷笑道,“苏将军文武双全,英勇善战,自然人人倾慕。说到这刚烈之气,自然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若有人离的近,能沾染上一二分,也算是福气了!” “你什么意思?”韩云瞪眼看过来,说他没有刚烈之气? “韩将军若连这么简单的话都揣测不透,还是回去多读几本书吧!”沈媛脸色微白,对着苏清福身行礼,转身走了。 她走的很急,想要逃避什么似的,脚步甚至有些慌乱。 “实在可恨,这种女人,简直枉为女人!”韩云看着沈媛的背影,气的脸色发白。 苏清一直惊愕的看着两人,此时才有机会问道,“你们两人怎么回事?” 韩云气呼呼的喝了一盏酒,才道,“之前我们两个提过婚事,我拒绝了,她大概丢了面子,所以对我不忿,之前那个披风的事,我又耍了她一下,她就更加的恨我了!” “之前十一说你拒绝了家里的提亲,原来对方是沈姑娘!”苏清恍然。 “幸好我当时没有同意,这简直是我人生最正确的一个选择!你看她尖牙利齿,能言巧辩,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温柔和贤惠!”韩云冷哼。 苏清不以为然,“我到觉得沈姑娘很好!” “怎么,你喜欢她?”韩云挑眉看过来,“正好,我看她对你也有几分意思!” “怎么会,不要胡说!”苏清斥道。 韩云冷笑,“反正,我就算一辈子不娶妻,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 “谁要你娶?”突然传来一声清喝。 韩云猛然抬头,见沈媛下了楼梯并未走远,将他和苏清的对话全部都听到了。 “狂妄之辈!”沈媛扶着木梯,脸色苍白,嫣唇轻轻的颤抖,双目发红的直直看着韩云。 韩云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分了,看到沈媛这般样子,“噌”的起身,连桌子上的酒都撞翻了。 他开口想要解释,却见沈媛猛的转身,快步往楼下去了,她身后的丫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有失望,还有恼恨,瞪了韩云一眼,追着沈媛而去。 “让你口无遮拦!”苏清幸灾乐祸的冷笑。 韩云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撞翻的酒杯打湿了他的袍子,湿了一片,他心情越发的糟糕。 “算了,干嘛为了一个女人生气!”韩云自嘲的道。 “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向沈小姐道歉比较好!”苏清道。 “我才不会跟他道歉!”韩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大口大口喝酒。 …… 几日后,赤影军放假,大壮回医馆追问桃妮关于回家的事,桃妮告诉大壮,再过几日便回。 大壮越发的高兴起来。 流非提着篮子去买菜,自后门出去,过了两条胡同,周围安静下来,一人突然如暗影一样出现,单膝跪在流非面前。 “查的怎么样?”流非将篮子跨在肩膀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禀主子!那家绸缎庄以前的掌柜姓顾,一年前,顾家突然离开京城,将店铺转让给别人,如今的掌柜正是医馆里的宋桃!” 流非点头,“别的呢?” “这段时间宋桃没有去绸缎庄,但是属下查到她和睿阳王府的大公子玄辰的确关系不一般!” 流非脸色冷了冷,果然如此! 只是这两个人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我知道了,退下吧!”流非道。 “是!” 暗卫闪身而逝,流非继续往前走。 等他买菜回去,已经快晌午了,苏清正在厨房里做饭,流非将买来的菜放下,坐在灶台前烧火。 “苏清!”流非见旁边无人,低声道,“我之前说查桃妮的事有消息了!” 苏清倏然转头,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查的怎么样?” 她知道流非暗中自己的势力,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桃妮她、”流非眸光一转,要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突然又咽了下去,笑道,“她没事。那个绸缎庄掌柜姓顾,桃妮和里面一个叫芹娘的人学刺绣,仅此而已!” 苏清心头松了口气,轻声道,“没事就好!” 她自然不希望桃妮真的和之前的事有牵扯,更不想大壮伤心。 “是我们想多了!”流非转过身去往澡堂里添柴,一双细长的眼睛中,映着火光,闪烁不定。 “嗯!”苏清浅浅笑了笑,继续做饭。 …… 一晃一个月过去,最近这段日子,苏清见韩云情绪低沉,休息时经常坐在校场上发呆。 这日天气不好,一大早便阴沉沉的,大壮告假回医馆去了,虎子和流非带着士兵训练。 韩云坐在训练的云梯上,脸色不好,眉头紧紧皱着。 苏清走过去,仰头问道,“怎么了?有事?” 韩云面色纠结,淡声道,“苏清,我一个月没收到她的信了!” “嗯?” “自从上次我们去了登高楼之后,我再没收到她的信!”韩云满面担忧,“你说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许嫁人了!”苏清道。 “啊?”韩云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骗你的!”苏清笑道。 “不要吓我了!”韩云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后悔,没有一早见她,向她表明心意,如今我连她的姓名,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苏清想了想,道,“你可以去酒楼打听一下,既然酒楼的掌柜认识你,说不定也认识那个姑娘!” 韩云顿时恍然,“你说的对,我应该去找掌柜的问问。” 说去就去,韩云一刻也按耐不住,自云梯上跳起来,向着校场外急奔。 苏清看着他急迫的样子,看来真的入心了! 她一直到第二天才又看到韩云,他一脸沮丧,对着苏清摇了摇头,“掌柜那里没什么线索。” 苏清安抚道,“若是真有缘,你二人终会再相遇的!” 韩云俊脸绷着,一掌拍在观武台上,低低喘息,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提着心,空落落的,异常难受。 苏清看他这副样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拍了拍他肩膀。 自此,韩云再没收到过那女子的信,也好生颓废了一段时间。 进了七月末后,天气渐渐转凉,这日相府内,沈相夫人秦氏要去韩家,问沈媛去不去。 沈夫人和韩家的夫人未出嫁时是闺中好友,嫁人后也一直交好,正因为如此,才想结成亲家,将沈媛许配给韩云。 谁料韩云一口拒接,把韩夫人气的不行。 好在沈夫人是个豁达之人,并未因此心生恼恨,依旧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和韩家来往。 “韩云不在家,你也闷在家里多日了,不如陪我出去走走!”秦夫人温婉笑道。 放在以前沈媛是肯定不会去的,这次却有些犹豫,半晌,点头道,“好,女儿陪母亲去!” 沈夫人笑道,“这就对了。韩云不喜欢我的女儿,是因为他不曾见过你,你又何必小心眼的耿耿于怀!” 沈媛笑道,“他害的母亲被二姨娘嘲笑,害的我们没有面子?难道我不该生气?而且,也许他就是不喜欢我!” “我们心中坦荡,别人如何说又关我们什么事?再说我的女儿好的很!”秦夫人笑道。 沈媛笑了笑,“是,在母亲眼里,女儿是最好的。我也要想母亲学着不与那些人计较!” “这样才好!” 沈夫人笑的温和端庄,带着沈媛出了门。 到了韩家,韩夫人看到沈媛异常的欢喜,将两人让到花厅去,让下人端了各种糕点和时令水果来。 韩夫人只有韩云一个儿子,没有女儿,非常喜欢沈媛,在沈媛小的时候一直当做女儿疼爱,后来沈媛长大了,为了避嫌,便不怎么来韩家了。 “媛儿见过夫人!”沈媛福身行礼。 “快快起来!”韩夫人看着扶着沈媛起身,看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心头说不尽的喜欢,“媛儿真是越长越好看了,知书达理,不亏你是母亲教出来的!” “多谢夫人夸奖!”沈媛面色从容,不急不缓。 韩夫人越看越喜欢,又黯然叹道,“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难找,偏偏我家那个混小子、” 沈媛脸色微微一白,垂下眼去。 “好了,过去的事不要提了,男女之间的姻缘本是缘分,强求不得!”沈夫人笑了笑,拉着韩夫人坐下。 “我就是生气!”韩夫人提起韩云拒亲这事便觉得心里窝着火。 “不说这个了!”沈夫人道。 当着沈媛的面,的确不该提这档子事,韩夫人觉得心中歉疚,对着沈媛道,“委屈你了!” 沈媛摇头,“没关系!” 不再说韩云的事,随便聊些别的,沈媛端坐在一旁,听着母亲和韩夫人叙话。 正说着话,下人进来报,“夫人,少爷回来了!” 沈媛端着茶的手一颤,不自觉的全身紧绷起来。 韩夫人道,“这个混小子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少爷带着一个木箱回来,去自己院子了,说等下再来给夫人请安!”下人回道。 韩夫人目光在沈媛身上一转,笑道,“正好媛儿在这里,我让人把那混小子叫来,让他看看媛儿,他一见到媛儿,说不定立刻便同意了!” 沈媛倏然抬头,惊愕的看着韩夫人。 第337章 三更 沈夫人皱眉道,“这样不太好吧!” “凭媛儿这样的好姑娘,他要是看不中,他就是瞎了眼了!”韩夫人是个急性子,道了一声,就让人去请韩云。 “母亲?”沈媛为难的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埋怨道,“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真是到老了也改不了,我女儿在这,你家那混账小子若是不同意,我女儿的脸面往哪放!” “他敢不同意!”韩夫人气道。 沈媛起身,对着韩夫人行了一礼,淡声道,“这样实在是不妥!我还是回避一下,请夫人见谅!” 韩夫人犹豫道,“这、” “看你做的好事!”沈夫人对着韩夫人哼了一声,吩咐丫鬟道,“带着小姐先去旁边躲一躲!” “是!”小丫鬟护着沈媛转过屏风往侧门去了。 “我就是想让我家那小子看看媛儿,也不一定当着媛儿的面问他同不同意,你怎么让媛儿走了?”韩夫人皱眉道。 “你家那小子若真的见了我家媛儿的面便同意了,说明是见色起意,我还不同意呢!”沈夫人哼了一声。 韩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起来。 此时下人进来报,“夫人,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韩夫人道。 韩云大步走进来,对着韩夫人请安,“儿子见过母亲!” “去见过沈夫人!”韩夫人道。 韩云见过两次沈夫人,自然认得,恭敬道,“侄儿见过夫人!” “起来吧!”沈夫人淡笑道。 其实她打心里是喜欢韩云的,长的俊秀挺拔,一表人才,性格开朗,而且完全他和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不同,早早参军升将,可以说是年少有为。 可惜,两家无缘。 沈夫人是通透的人,觉得男女之间的喜欢要看缘分,所以并未因为韩云拒婚而怨恨韩云,态度和平常一样的温和。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韩夫人问道。 韩云脸色一暗,“回来放点东西!” “既然回来了,就住一晚,你上次回来便没看到你父亲,他念叨了几次了!”韩夫人每天混小子混账的喊韩云,但是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儿子。 “是!”韩云应了一声道,“母亲和沈夫人说话吧,儿子告退了!” “你等一下!”韩夫人突然喊住他。 侧厅内,沈媛刚坐下,又猛然起身,咬了咬唇,轻步往正厅里走,她没直接过来,而是躲在屏风后,正听到韩夫人喊韩云。 “母亲还有事?”韩云问道。 韩夫人让下人出去,直接道,“今天沈夫人过来,我们又谈了一下你和沈小姐的亲事,我们两个是十分愿意的,我见过沈小姐,那真是一等一的美人。今日这里没有外人,当着沈夫人的面,便将你和沈小姐的亲事定下来。” 韩云皱眉,没等他说话,韩夫人立刻道,“儿女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我和沈夫人已经决定了,你听着便好,若不同意,以后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韩云脸色铁青,却没有犹豫的单膝跪下去,“母亲,恕儿子难以从命!” “你什么意思?”韩夫人瞪圆了眼,气声道,“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娘亲了是不是?” 韩云没起身,只转了方向对着沈夫人道,“夫人恕罪,我心里有别的女子了,实在不敢委屈了沈小姐,请夫人见谅!” “你、”韩夫人又惊又怒,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向着韩云打去。 沈夫人连忙将韩夫人拦下,皱眉道,“你身体不好,别生那么大气!” 韩夫人捂着心口扑通跌坐在椅子上,气的脸色煞白,“我没有这样混账的儿子!” 沈夫人脸色也不好,淡淡的看着韩云,伸手将他扶起来,淡笑道,“我不怪你!你喜欢别的女子,不同意和媛儿的婚事,这也是对媛儿的公平。今日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是沈家,还是韩家,都不会再提此事!” “抱歉!”韩云道。 “滚,你给我滚出去!”韩夫人大声喊道。 韩云脸色不变,对着两人见礼后,退出房门。 屏风后,沈媛脸色苍白,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滴落下来,目光说不尽的失望黯然。 小丫鬟不敢说话,只在旁边干着急。 沈媛抬手擦了一下脸,缓步向着侧厅走去。 花厅里,沈夫人给韩夫人抚了一下背,劝慰道,“不要生气了,你若是又生病了,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韩夫人深吸了口气,连连摇头,握着沈夫人的手道,“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却还要你安慰我!” 沈夫人笑道,“的确是你不对,就不该这样当着我的面问韩云,弄的两方尴尬,你什么时候做事能不这样冲动,你身体的毛病便也是因为你这急性子造成的。” 韩夫人满脸懊悔,“我是太着急,以为你在这里,那混小子会有几分顾忌,能影城下来,我想他若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你这心思还挺狡猾!”沈夫人冷哼。 “幸好媛儿不在这,没听到那混小子的混话,否则我该如何面对媛儿?” “所以,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沈夫人道。 韩夫人一直握着她的手,“只有和你,我才会这样没有避讳,却又伤了你一次!” “我知道!”沈夫人笑了笑,“今日把话也说明白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嗯!”韩夫人有些不甘愿的点头。 片刻后,沈媛自侧厅回来,面色温婉,看不出任何异常。 韩夫人讪讪笑道,“方才那混小子来的急,去的也急,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你们的亲事,他便走了。” 沈媛浅笑道,“请夫人不要再提亲事的事了,韩公子已经拒绝过一次,夫人还要媛儿再难堪一次吗?” “哎!”韩夫人拍着沈媛的手叹气。 “像母亲说的,姻缘自由天定,半分强求不得,夫人切莫再逼迫韩公子了!” 韩夫人抬手拭泪,“你和你母亲一般豁达,反倒是我,还需要你们的安慰。媛儿,你真是个好孩子,韩云他没娶是,是他没这个福分!” “夫人过奖了!”沈媛退后一步,看向沈夫人,“母亲,咱们回家吧。韩公子刚刚回来,夫人和公子定有许多话要说,咱们就别打扰了!” “是!”沈夫人起身,笑道,“那我就带着媛儿先回去了。” “下次再带媛儿过来!”韩夫人看着沈媛分外的不舍。 “好!”沈夫人点头。 韩夫人将母女两人一直送出府门去,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回去,脸色沉下去,重重叹了一声。 回相府的马车上,沈媛一直看着窗外,背影带着几分萧瑟,轻愁。 “之前发生的事你是不是听到了?”沈夫人问道。 “什么?”沈媛回过头来,脸色淡淡如常。 沈夫人淡笑摇头,“没事!” 沈媛垂下眼去,转头继续看向外面。 回到相府,沈媛道,“女儿累了,先回去歇息,稍后再去给母亲请安!” “去吧!”沈夫人温柔道了一声,吩咐丫鬟道,“青莲,好好伺候小姐!” “是!”青莲应声。 进了卧房,换了轻软的锻鞋,换了一套轻软的裙衫,沈媛靠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正盛开的芭蕉,神色恹恹。 丫鬟青莲端着茶走过来,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轻轻给沈媛揉捏双腿, “小姐,你为何不告诉韩公子,你便是和他通信之人。” 沈媛目光悠远,缓缓摇头, “他如此厌恶我,就算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所以,还不如,让自己在他心里留一个念想,不去破坏那一段的美好。 就这样吧,就像母亲说的,他们无缘,强求不得。 睿阳王府 睿阳王四处寻找能解雇之人,这日终于找到一个真有几分本事的人,请来府中。 男子一身道袍,仙风道骨,江湖人称药谷子。 药谷子被领取玄宁的房中,看着瘦骨嶙峋,眉宇间已带了死气的玄宁,眉头皱起,坐在旁边给玄宁诊脉。 半晌,药谷子沉声道,“令公子是中了蛊!” 睿阳王眼睛大亮,他没说玄宁的病因,药谷子却一下能说出来,说明真有几分本事。 玄宁颧骨突出,面色黑黄,两眼无神,和之前风流狂妄的睿阳王府二公子已经判若两人。 “大师可能医治?”睿阳王妃迫不及待的问道。 药谷子淡声道,“引蛊虫与情蛊相克,除此之外,再无能克制它的法子。而且令公子中蛊的时间已久,蛊虫吸食了骨髓心血,就算将蛊虫杀死,令公子也难痊愈。” “会怎么样?”王妃颤声问道。 药谷子叹了口气,“脑子受损,也许会变成痴傻。” 王妃脸色一白,直接向后仰去。 “夫人!” “母妃!” 睿阳王和玄辰忙将王妃搀住,挥了挥手,让下人带着王妃回房。 “我尽力一试!”药谷子道。 “有劳大师!”睿阳王沉声道。 回到书房,睿阳王脸色铁青,一双精目中满是怨毒的恨意。 “将宁儿害成这样,苏清却升官封将,简直岂有此理!”睿阳王一掌拍在桌子上,猛然回头看向玄辰,“杀了苏清,本王立刻让皇上立你为太子!” 玄辰倏然抬头,眼睛急转,“父王有把握?” “这次就算用非常手段,也要尽快让皇上将储君立下来!”睿阳王面上满是筹算,“追查文王之子的事拖到现在没有眉目,我们睿阳王府一再被湛离欢威胁,如今他身边一个亲卫都做到了三品武将,立太子的事决不能再拖了!” “是!”玄辰心中有些激动,“儿臣马上去办!” …… 中秋前一日,湛离欢一大早便带着封九去了城外大营。 苏清在校场上训练,突然有急报送进校场中,左霄召集苏清和韩云等几个将领在金武阁议事。 “是有山匪又在凤阳县下的几个村子里流窜,对过路的百姓抢杀淫掠,谁愿意派兵去围剿山匪?”左霄问道。 山匪下山饶命的事常有发生,有时候当地的守军便解决了,只是因为今年中秋节皇上要去皇陵祭祀,凤阳县的守军全部去护驾了,急报便送入了京城,先进了湛府。 苏清道,“属下愿领命去缴费剿匪!” 韩云笑道,“几十个山匪而已,属下带兵去!” “还是我去吧!”苏清道,“大壮和燕骁铁骑的兵都参与过剿匪,对这些山匪的出没和老窝比较熟悉。” 左霄点头,“那就苏清带兵前往,虽然山匪不多,但也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是!”苏清领命。 回到校场上,让虎子和大壮将燕骁铁骑集合,自己则回了一趟暮山院。 封十一和封九都和湛离欢出城了,院子里一片安静。 已经是中秋了,院子里桂花落了一地,铁花和雪狼正在地上玩耍,看到苏清,跑过来围着她嬉闹。 苏清有事,让它们自己去玩,一个人进了书房。 今日午后不能陪着湛离欢读书了,苏清便将自己昨天看的书收了起来,整齐的放好,想了想,又提笔给湛离欢留了一个纸条。 寥寥几句话,告诉他自己出城剿匪了,会尽快回来,让他不要担心。 将纸条用镇纸压在书案上,苏清转身往外走。 出门时,苏清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自己和湛离欢并排的座椅,轻轻一笑,关上门,大步走了出去。 一炷香后,苏清带着自己的三百燕骁铁骑自湛府出发。 快到了城门时,刘大壮似想起什么,对虎子道,“你们先去,我想起有点事要和桃妮说,等我回来就去追你们!” “有什么事不能回来再说!”虎子骑在马上,大声道。 “我现在就想告诉桃妮,很快!”大壮道了一声,调转马头,飞快的向着医馆的方向急奔而去。 苏清勒马,问道,“大壮去哪儿?” “他说他有事想和桃妮说,很快就来追咱们,咱们先行一步!”虎子道。 苏清点了点头,纵马而去,带着人很快出了城门。 大壮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医馆,翻身下马,跑进医馆,气喘吁吁的问道,“爷爷,桃妮呢?” 苏老正给人诊病,一指后院,“后边呢!” 大壮极快的往后院走。 第338章 中伏 大壮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医馆,翻身下马,跑进医馆,气喘吁吁的问道,“爷爷,桃妮呢?” 苏老正给人诊病,一指后院,“后边呢!” 大壮极快的往后院走。 江伯回过头来笑道,“大壮最近回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是不是和桃妮那丫头好事将近了?” 苏老含笑点头,“大概快了!” 桃妮正在后院收草药,看到大壮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笑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桃妮,我现在出城一趟,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别睡,等着我!”大壮极快的道。 桃妮挑眉,“等着你做什么?” 大壮有些腼腆,“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是惊喜,当然不能现在说,我一早就准备好的了,明天是中秋节,我怕人太多,所以今晚就给你看!”大壮满是期待的道。 桃妮点头,“行,我知道了!对了,你们出城做什么?” 大壮随口道,“凤阳县闹山匪,我们去十里坡剿匪!” 桃妮立刻问道,“那苏清呢?苏清也去吗?” “是啊,我们一起去!”大壮道了一声,急声道,“我不跟你说了,他们都已经出城了,我要赶紧追上去,别忘了我说的话,晚上等着我!” “嗯,知道了!”桃妮甜甜笑道。 大壮嘿嘿傻笑,深深的看了桃妮一眼,转身大步出门。 和苏老打了一声招呼,大壮飞身上马,飞快的向着城门外追赶而去。 等大壮一走,桃妮目光急闪,放下手中草药,没和苏老说,脚步急快的出了后门,穿过胡同往绸缎后的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正好看到玄辰在廊下逗那只八哥,桃妮面上一喜,“公子,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玄辰转头看过来。 桃妮忙将苏清带兵去凤阳县剿匪的事情告诉玄辰。 玄辰脸色阴鸷,冷笑道,“我父亲正逼我对付她,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他眼睛一转,转身飞快的往外走。 “公子!”桃妮追上来,道,“你只杀苏清,不要杀虎子哥!” “还念念不忘你的虎子哥呢?”玄辰撇嘴冷笑。 桃妮咬了咬唇,“求公子了!” 玄辰一拂袖子,不快的道,“本公子心里有数!” 说完,大步往外走。 桃妮心中七上八下的,仍旧觉得不放心,快步追上玄辰,“公子,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去?” “怎么,怕我杀了你的虎子哥?”玄辰眼睛透着阴狠。 “不!”桃妮连连摇头,恨声道,“我想亲眼看着她死!” 玄辰目光一转,“行,我带着你一起去!” 桃妮拽着玄辰伸过来的手,上了马,想到等下便能亲眼看到苏清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一阵激动。 …… 这边大壮骑马出了城,进了凤阳县十里坡后,山脚下突然看到一行商人行旅靠在路边,正抱着空了的箱子大哭。 大壮连忙勒马,“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人?”商人如惊弓之鸟,惶恐的看着大壮。 “别怕,我是赤影军,发生了什么事?”大壮凛声问道。 “是赤影军?”商人忙给大壮跪下,“将军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是外地的商人,打这里路过,被一群山匪将银钱货物全部都抢走了,将军,那是草民的全部家当啊!” “实在是太过狂妄!”大壮怒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商人道。 大壮皱眉,苏清应该刚带着兵在这里经过上山,大概是他们刚走,那些山匪便出来了。 “山匪呢?”大壮问道。 商人和几个伙计一指上山的小路,“他们顺着那便跑上山了!” 大壮下马过去,见树丛之后有一条隐蔽的小路,看来就是那些山匪专门用来打劫后撤退的路。 大壮让那队商人先进凤阳县报官,上报一下自己丢失的财物,然后自己沿着小路进去,打算和苏清他们一起包抄山匪的贼窝。 此时,苏清已经根据打探来的情报,一路挑了山匪的暗桩,直接闯进山匪窝去,将山匪团团包围,逃的一律射杀,投降的全部俘虏。 山匪头子名叫孙进,在这一带颇有名气,不曾想赤影军来势冲冲,自己的暗桩全部覆没,竟一点消息都没传上来。 二当家的护着孙进自暗道中逃走,走了一半,突然急声道,“大当家,老三还没回来!” 他口中的老三,便是大壮碰到的那一伙劫了商人队伍的山匪。 孙进慌急道,“先顾不上他了。这个带兵来的少将叫什么,以前怎么不曾见过?” 二当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凤阳县的官兵,我在凤阳县有人,若是有兵来剿匪,我们一早就得了消息!” 几人摸不着头脑,带了二十几个心腹,顺着暗道,一直到了后山。 出了暗道后,孙进道,“咱们分开逃跑,在小羊山集合!” “好!” 二当家的带了几个人往南,孙进则带着人往东,一路奔逃。 苏清进了山洞,在蹲在地上被俘虏的山匪身上一扫,冷声道,“不对,他们的头目不在这里,想必已经顺着暗路跑了!” “孙钰!流非!”苏清回身吩咐道,“你们带着人去追,务必将山匪的头子抓住!” “是!”虎子和流非各领了五十人马,分散开来,向着后山追去。 …… 山匪中的老三带着人劫了商队以后,一路得意洋洋的回山,还没到山寨门口,就听到前面一片喊杀声。 老三忙带着人藏身才山坡下,派了一个人前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事情。 派出去的人回来,道是官兵剿匪。 “竟被他们找到山寨来了!”老三恨骂了一声,“看到大当家了吗?” “没有!” “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等官兵走了再说!”老三打好了注意,吩咐手下十几个人抱着抢来的财物,顺着刚才的路下山,打算找个山洞藏身。 结果,他们走到一半上,就遇到了追上来的大壮。 二话不说,大壮和这群山匪立刻便打了起来。 山匪有十几个人,但是大壮丝毫不惧,一对流星锤舞的虎虎生风,瞬间便将几个冲上来的山匪锤杀。 老三见大壮骁勇难敌,扔下其他人,飞身便跑。 大壮将扑上来的一个山匪扔出去,纵身去追跑路的山匪。 突然,林子中一阵箭声呼啸,长箭如蝗虫铺天盖地而来,跑在前面的老三身体被扎成了刺猬,整个人被贯飞钉在后边的树上。 大壮身中两箭,吐了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前面是穿着兵服的侍卫,忙大声道,“你们什么人,我是赤影军刘大壮,来山中剿匪!” 那些侍卫手执弓箭缓缓靠近,一头领模样的人盯着大壮,问道,“你是赤影军?叫什么名字?” 大壮缓缓站起来,“刘大壮,燕骁铁骑。” 头领又靠近几步,“你们来剿匪,你一个人,你们主将苏清呢?” 大壮捂着中箭的地方,鲜血顺着他指缝淌下来,看了看左右,见自己已经被包围,警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苏清呢?”那人再次问道。 大壮冷笑一声,“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罢,挥着手中的流星锤向着那首领打去。 “噗噗!”几声,几支长箭直接射入大壮的胸口。 “大壮!” 远处一声嘶吼,虎子脸色惶恐,飞奔而来。 “大壮!” 那首领将剑抵在大壮脖颈上,冷喝道,“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你们是什么人?”虎子不敢再靠近,看着大壮匍匐下身体去,身体忍不住轻颤。 “虎子,快走!”大壮抬起头来,用力大喊。 “放下你们的武器!”侍卫头领喊了一声,周围将近上千的侍卫拿着弓箭,围过来,将虎子和五十个赤影军团团包围。 虎子脸色青白,将手中长剑扔在地上,缓步向着大壮走去。 “站住,站在那里!”首领怒声喊道。 虎子罔若未闻,继续往大壮身边走。 “我让你站住,听到没有,告诉我苏清在哪儿?”那首领冷喝一声,见虎子不听,面露狠色,一挥手,身后人顿时向着虎子一顿急射。 五十个赤影军飞身上前,挡在虎子身侧,虎子左臂中了一箭,其他人也纷纷中箭倒地。 “你们退后!” 虎子双目血红,对着赤影军大喊一声,他一把将肩膀上的长箭拔下,继续往大壮那走。 包围他的侍卫再次搭弓瞄准,首领眼睛一转,抬手制止,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虎子走过来。 虎子一直走到大壮身边,看着他满身的血,双手颤抖,慌张的不知所措,“大、壮” 大壮跪在地上,后背前胸都插着箭,鲜血已将他身上的军袍全部染红,听到虎子的声音,他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已经涣散,艰难开口, “虎子、我、我回不、了家了。” “不!”虎子抱住他肩膀,支撑着他不倒下去,哽声道,“我们一起回家,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衣锦还乡!” 大壮抓住虎子的手臂,喘息急促,说的每一个字似都用尽了全力,“虎子,你告诉、桃妮,下辈子,我再娶、” 他声音突然停在那,抓着虎子的手滑下去…… “大壮!”虎子摇着他的身体,眼泪刹那崩溃,哽声大喊,“大壮!” 他声音悲壮,哀恸,不断的在山林中回荡。 苏清带人赶过来的时候,只听到虎子最后那一声喊叫。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看着满身是箭的大壮,脑子里嗡的一响,整个人呆在那,浑身的血刹那冰冷。 第339章 憎恨 “大壮!” 苏清嘶吼一声,飞身扑过去,浑身杀气如狂啸怒卷,拦过来的几个侍卫顿时被她撞飞出去,她身后的赤影军也被激怒,发了狂一样的向着那些侍卫杀去。 “苏清?”侍卫首领惊声喊道,一挥手,他周围的侍卫立刻围拢过来,弓箭皆瞄向还抱着大壮尸体的虎子。 “再敢往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他!” 苏清双目血红,全身紧绷,“我就是苏清,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碰我的人!” “我们要得人是你,只要你乖乖就擒,我自然放了你的人!”那首领对着周围侍卫使了个眼色,缓缓向着苏清靠近。 苏清看到满身血的大壮和虎子已经心中大慌,忙不迭的点头,“好,好,我跟你们走,放了其他人!” “不要杀虎子哥!” 突然一阵马蹄声急奔而来,马上少女惊恐的看着那侍卫首领,到了跟前,慌张的自马上摔下来,爬起来踉跄上前,“都退下,不要杀虎子,不要!” 虎子缓缓转头,含泪的眼睛里满是震惊,“桃妮、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清脸色雪白,双拳紧握,“桃妮,是你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是你让玄辰埋伏在这里!” 虎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桃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桃妮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大壮的尸体,她浑身颤如筛糠,惶惶摇头道,“不,不,我没想杀大壮,我没想杀死他!” “那你为什么这样做?”虎子大声怒吼。 “为什么?”桃妮泪流满面,猛的抬手一指苏清,“因为我要杀的人是她!” 苏清直直的看着她,“桃妮,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深恶痛绝?为什么要与玄辰狼狈为奸?” “你们不知道,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桃妮面容痛苦,不断的哽咽流泪,仰头看着阴沉的天气,看着大壮满是鲜血的尸体,最后看向苏清,眼睛里充满怨恨,“你永远都是无辜,在大家眼中最能干,最厉害的,虎子哥喜欢你,爷爷宠爱你,可是我呢?我因为你被抓来京城,就在睿阳王过寿的那一日,玄辰叫人把我叫去,他强暴了我,不只是他,他手下的人,都把我强暴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打我,将我的衣服撕扯下来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多痛苦,我嗓子喊哑了、喊破了,都没有人来救我!后来你来了,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桃妮将所有的事全部吼出来,大声痛哭。 苏清和虎子惊愕的看着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苏清声音嘶哑。 “告诉你们?你们能杀了玄辰吗?能还我的清白吗?”桃妮痛恨大喊。 “你若告诉我,就算我拼了命,也会杀了他!”苏清怒吼。 “你杀了他又怎么样?”桃妮眼睛里藏着凌厉的光,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我不稀罕!我的清白没有了,我的希望没有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苏家!” “所以,你早就投靠了玄辰,什么绸缎庄,都是你掩人耳目的借口!我染了天疹,是你做的,在漠北我们被埋伏,也是你暗中引诱大壮泄露军情,对不对?”苏清声音梗塞。 桃妮流着泪冷笑,“是,都是我做的!今天也是我告诉玄辰你们的行踪,让他带人来埋伏,我就是想亲眼看到你死!” “桃妮!”虎子痛喊一声,“这不是你,我不相信,你怎么会那么狠毒?” “啪!啪!” 玄辰拍着手掌走过来,笑道,“真是一出好戏啊!” “我杀了你!”虎子飞身向着玄辰扑去。 “虎子!”苏清一抓地上的长剑飞身而起,“砰砰”几声将射向虎子的飞箭挡下。 虎子惊愕转身,“苏清!” 玄辰身后又有上千人围过来,弓箭寒光凛冽,齐齐对准苏清和她的赤影军。 “虎子哥!”桃妮惊惧喊了一声,哀求的看向玄辰,“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虎子,你让他们别杀他!” “不必你为我求情,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桃妮,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虎子眼睛发红的盯着桃妮。 桃妮脸色倏然惨白,满目哀伤的看着虎子。 玄辰面容阴鸷,“苏清,今日你插翅难飞,你再动一下,我立刻将你的人都射成筛子!” “你和宋桃要的是我,放了我的人,我跟你们走!”苏清上前一步。 “苏清!” 虎子方要去抓苏清的手臂,他身后侍卫首领猛然将长刀横在他脖子上,“别动!” 苏清回身扫了一眼,继续往前,目光冷彻,“放了我的人,我随便你处置!” 玄辰眼睛了放出嗜血的光芒,冷冷撇嘴,“好,先给我跪下!” 苏清脸色透白,眉宇间沁着杀气,冷然看着玄辰。 “不是说认本公子处置,本公子现在要你跪下!”玄辰猛喝一声。 “苏清不要!” “将军!” 虎子和燕骁铁骑齐声怒喊,对着王府侍卫要杀过去。 “都别动!” 苏清嘶吼一声,努力将喉咙的哽塞咽下,缓缓对着玄辰跪下去。 “放了我的人!”苏清哑声道。 虎子看着对着玄辰跪下去的少女,只觉浑身血液都要爆出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转身一拳对着挟持他的首领打去。 “噗” 的一声,一支长箭直直射入虎子的后背,将他整个人贯飞出去。 “虎子哥!” “孙将军!” 赤影军再次冲上来,却被王府的侍卫一阵飞箭急射,顿时又倒下去数人。 三百人对几千人,还处于被动,力量实在是相差太过悬殊。 桃妮扑过去,将虎子抱在怀中,立刻有一群侍卫围上来,弓箭对准虎子,对着赤影军喊道,“谁再敢上前一步,立刻杀了他!” 其他人顿时不敢在上前,愤怒的看着王府的侍卫,拳头握的吱吱作响。 桃妮护在虎子身边,拼命的挥手阻止那些人接近虎子,对着玄辰大喊道, “杀了苏清,赶快杀了她!” 玄辰眼睛眯着,唇角上勾,面容狠戾而狰狞,抬脚踩在苏清的头上,用力往下一踩,不屑的冷笑, “武举状元?湛离欢亲卫?赤影军将军?其实你就是个乡下杂种!” 苏清头被他踩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手掌抓进泥土之中,指甲尽数折断,“求你,放我虎子,放了我的人!” “将军!” 燕骁铁骑的人齐齐跪下去,一个个铁血男儿,哽咽出声。 虎子微微睁开眼,看着苏清,面色激动,想要喊她,一张嘴鲜血却大口大口的漾出来。 天色暗了,乌云蔽日,狂风怒卷,山林中一阵风沙走石。 玄辰笑的疯狂而得意,用力的踩着苏清,“一身武艺又如何,被湛离欢看重又如何?本公子今日便教教你,这里是京城,皇权至上,而本公子代表的就是皇权,代表的王法!碾死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敢嚣张,敢和睿阳王府作对,本公子就像今日一样将你踩在脚下!” 宋桃戾声喊道,“杀了她!” 突然一侍卫快步而来,对着玄辰急声禀道,“大公子,湛离欢带着大队人马向着山上来了!” “湛离欢?”玄辰一惊,“他不是在城外大营中?” “不知道,来势汹汹,已经到山下,马上就要到了!” 玄辰脸色一变,转头看去,果然似有大队人马上山,整个山林都微微震动。 侍卫首领面上也带了几分慌色,“大公子,赶快撤吧!” “等我先杀了她!”玄辰举剑向着苏清杀去。 “不可!”侍卫统领伸臂拦住玄辰,“本来我们的计划是杀了苏清之后嫁祸给山匪,可是现在湛离欢带着人来了,分明是已经知道大公子在这里,这个时候,不能再杀苏清,杀了她,惹怒湛离欢,整个王府都要受牵连!” 玄辰杀苏清多是为了私人恩怨,而侍卫统领想的却是整个睿阳王府。 “杀了她,公子杀了她!”桃妮急声喊道。 玄辰踌躇不定,若失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抓住苏清就不容易了。 第340章 三更 玄辰踌躇不定,若失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抓住苏清就不容易了。 “大公子,已经失了杀苏清的时机,现在再杀人,绝非明智之举!”统领听着山下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越发心急,“大公子必须要撤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以湛离欢的行事作风,根本不会顾及睿阳王府的面子,今日两军相撞,湛离欢定然大开杀戒。 玄辰脸色阴郁,放开苏清,喝道,“全部撤退!” 桃妮见玄辰放了苏清,脸色一变,捡起一把剑向着苏清砍过来,“你不杀,我自己来杀!” 玄辰抓住她的手,“来日方长,今日放过她,下次再说!” “不,我要杀了她!”桃妮奋力挣扎,神色癫狂的喊叫。 玄辰钳制着她,将她放在马上,随即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人向着山的另一边奔去。 “杀了她,杀了她啊!” 远远的,还听到女子嘶声裂肺的喊叫。 …… 湛离欢上山的时候,一眼便看到跪在地上的苏清,少女深深低着头,脸色白的可怕。 冷风森寒,湛离欢缓步走过去,心头从未有过的慌张。 他在少女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微颤,抚上她的脸,哑声开口,“清清、” “清清,我来晚了!” “湛离欢!”苏清抬起头来,双目含泪,哽声道,“我害死了大壮!” 湛离欢摇头,心疼的看着她,微微偏头,声音如滚着冰雪一样的冷戾,“追上睿阳王府的队伍,所有人,杀无赦!” 封九方要应声,就听苏清突然喊道,“不!” 她带血的双手抓着湛离欢的双臂,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和杀气,“我不要他们这么痛快的死!让我自己来,让我亲手为大壮报仇!” “清清、”湛离欢目光震动。 “让我自己来!”苏清一字一顿的哑声重复。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向着大壮走去,跪在他身前,伸手将他脸上的血痕擦去, “大壮,我会带你回家!” 虎子爬过来,扑倒在大壮身上,痛哭出声。 苏清仰头看着天上的风起云涌,心中钝痛难当,眼泪无声的淌下来。 远处,流非手中提着孙进的尸体一路急奔而来,待看到林子里的情景,脸上血色顿时褪尽,呆呆的站在那。 懊悔、痛恨,不舍,各种情绪涌上来。 他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 玄辰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桃妮已平静下来,眸子一转,对着玄辰道, “今日,我和公子也要在此道别了!” 玄辰捏着她的脸,阴冷笑道,“什么意思?” 桃妮露出无奈哀伤的表情,“我不可能在回医馆去,而我们那个院子,很快就会被苏清查到,只要他们找到我,我肯定活不了了,所以,我才和公子诀别!” “怕什么?”玄辰不在意的一笑,“我带你回王府就是!” 桃妮眼睛微微一亮,却摇头道,“不,我身份低微,进了王府没有地位,会被公子的妾室折磨的生不如死,还不如今日找个地方自己了结了,也算全了你我的一段情意,不至于到了最后我因为被公子厌恶而赶出去。” “你是我心尖上的人,谁敢欺负你?”玄辰笑道。 “我很感激公子的一片情意,可是公子生在王府,又怎会不知没有地位的女子是如何的惨,我害怕!”桃妮双目泪光闪动,柔弱而不舍的看着玄辰。 玄辰心中一动,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那本公子,封你为侧夫人,如何?” 玄辰之前娶过一个正妻,后来生子的时候难产而死,现在府中有一个侧夫人,两名妾室。 桃妮心中激动,却不敢外露,只怯怯道,“我出身卑微,哪里有资格封侧夫人,我不想让公子为难!” “本公子说的话谁敢不听,放一百个心,你只要安心伺候本公子就是!”玄辰道了一声,搂紧桃妮的腰身,策马向着城中奔去。 明日就是中秋了,今晚城中便已经张灯结彩,有了过节的气氛。 路过锦绣街时,桃妮下意识往街上看了一眼,顿时愣在那。 整个锦绣街都挂满了彩灯,兔子、莲花、仙女……各种形状,流光溢彩,精美绝伦。 而那些花灯上,每个上面都写了一个“桃”字。 很多人被这些灯吸引而来,行人穿梭,仰头看着那些灯,嘴里发出惊叹的声音。 “桃妮,等我做了将军,就买下整条街的灯送给你!” “桃妮,你今天晚点睡,等着我,我有惊喜送给你!” …… “桃妮,我们回家吧,你要是愿意,我就让我娘去你家提亲。” …… 桃妮愣怔的看着,想起大壮憨厚英朗的面孔,想起他对着自己时的手足无措,想起在古榆村时他们每天一起上山下水,寸步不离…… 良久,桃妮转过头去,直视着前方,淡淡道,“公子,天黑了,咱们该走了!” 玄辰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那些花灯,对着手下人道,“都给本公子打下来,一盏不留!” “是!” 那些侍卫顿时涌进锦绣街上,射箭,挥刀,将那些漂亮的花灯砍纷纷砍下来。 锦绣街上看灯的人惊恐后退,不过片刻间,人走灯灭,满街死寂,只剩一盏盏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残灯。 次日大楚建平三十五年中秋 早朝上文武百官,王公贵胄,全部皆到,而且反常的,连湛离欢都上朝了。 元璟站在老侯爷身旁,一脸沉色。 沈霈站在兵部的官员里,看了看元璟和湛离欢的脸色,眉头微皱,昨天发生了什么? 所以大臣分列而站,窃窃私语,总觉得今日似有大事要发生。 此时,崇政殿外,白玉长阶下,玄辰正一片期待的等着。 今日他受昭入宫,认为定是封立太子之事,他没有官职,不能入殿,只能在外面候旨。 前几日睿阳王才承诺只要打压了苏清,便立刻逼迫皇上封他为太子,没想到这样快! 想到等下他便被册封为储君,心情激动难抑。 隔着几道石阶下,宋桃也站在那正等着旨意。 玄辰突然被宣召入宫,将她也带了来,是为她封侧夫人一事,睿阳王府是皇室,只要皇上承认的侧夫人,是可以入皇室玉牒的。 桃妮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只要入了皇室玉牒,她便摆脱了乡下人的卑贱身份,从此就是皇亲贵胄,如何能不激动? 等玄辰做了太子,也许有一日她就是太子妃,或者,她还能做到皇后。 她会是大楚的皇后、 桃妮胸口剧烈的跳动,环目四望,看着皇宫的重重宫宇,想象着自己有一日就住在这里,是何等的威风显赫? 两人各怀心思,翘首以盼。 此时大殿内,楚皇在大太监李静的搀扶下缓缓走来,一步步走上龙椅,明黄色的龙袍在白玉石阶上滑过,发出清冷的声响。 文武百官,以文贤王和睿阳王为首,躬身下拜,齐声呐喊,“微臣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楚皇面容温雅,眉宇之间带着几分病气,然而久居上位的气势却不容人轻视。 “朕久病卧床,对朝政时常力不从心,实在愧对祖德。近日有不少爱卿一再上奏请求朕尽快封立太子,朕深思熟虑,实觉太子之事不该再拖延,所以今日拟昭,册封太子,请文武众臣一同做个见证。” 楚皇说完,下面一阵哗然。 册封太子的事,已经争论了许久,皇上一直没有下决定,这次没有预兆的,竟然突然宣布。 文贤王一党心中惶惶不安,知道最近睿阳王逼的紧迫,难道皇上真的屈服了,他们纷纷看向文贤王,却见文王低着头,脸色不明。 睿阳王一党自是得意异常,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笑容。 以摄政王湛荣为首的中立派也是异常的惊愕,隐隐不喜睿阳王的张狂嚣张。 湛荣眉头轻皱,偏头看向湛离欢,见他脸色冷沉,一向波澜不惊的凤眸中透着弑杀的戾气。 湛荣眸光闪了闪,沉眉思忖。 此时楚皇将封印的太子诏书打开,交给李静,“念吧!” 李静激动的接了过去,缓缓展开后,尖细的声音威严庄正的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下面群臣顿时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大殿内落针可闻。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兢兢业业,轸恤臣工、惠养百姓。凡军国重务,未至倦勤,不敢自逸,唯疾患固久,实感力不从心,愧对先祖。今有文贤王之子、” 李静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微微一变,扫了下面睿阳王一眼,继续念道 “玄青,为宗室皇嗣,天资粹美,高山景行,克己守礼,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太子,赐入驻东宫,持玺乘明殿,抚朕分理政务,百官所奏,太子可诀之。以此昭,布告天下,四海闻之。钦此!” 李静念完,大殿中一片安静,所有人愣在那,都一个疑惑, 玄青是谁? 正愣怔间,只见一少年自偏殿缓步而来,她面容俊美,身形笔直,一身清气,着黑色绣金龙太子长袍,气势凛然,一直走到石阶下,双膝跪下,俯身下拜, “儿臣、领旨谢恩!” 湛离欢目光深邃的看着少年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元璟瞪大了眼,看了看苏清,又看了看湛离欢,眼中的震惊不言而喻,苏清、是文王之子? 她怎么会是文王之子?怎么会和皇族牵扯上关系? 而且,她明明是女儿身! 看湛离欢的样子,似是一点都不吃惊,他早就知道! 元璟脸色惶白,突然有些同情湛离欢。 看着心爱的人坐上太子之位,和他再不可能结成连理,再不能相守,是什么感觉? 百官更是惊愕,这不是之前打了胜仗,被皇上亲封的三品振威将军? 怎么变成了文王之子? 李静自石阶上下来,将诏书和册宝,太子印,一起交给苏清。 文王第一个跪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他身后,文武百官终于醒过神来,俯身下拜,“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睿阳王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几乎将他呛晕过去。 苏清? 怎么会是苏清? 他猛然醒过味来,是覃太医! 当年就是覃太医带走了文王,偏偏有人误导了他,一直在追杀当年孝懿太后身边的侍卫。 没想到他找的人,一直就在眼皮子下! “皇上!”睿阳王往前一步,沉声道,“皇上今日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不曾和臣等商议,突然便立了太子。苏清祖籍清苑县,去年的武状元,入了赤影军后,很快便做了大司马的亲卫,之后一路封为五品中郎将,三品将军,如今竟然又成了文王之子,是不是这身份升的也太快了些?” 众人心中也有这些疑惑,听了睿阳王的话,心思各异,窃窃私语。 右相文图意味声长的道,“这样看来,是大司马一路提拔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目光意味不明的湛离欢和苏清身上转来转去,想起湛离欢和苏清的那些暧昧的传闻,越发的疑惑。 湛离欢脸色沉淡,似是懒得理这些朝臣。 摄政王湛荣一双沉目扫过来,看向文图,沉声道,“太子殿下年少有为,大司马一力提拔又有何错?” 文图不敢和湛荣对峙,讪讪一笑,“是!” 文王看着睿阳王冷嘲一笑,“太子为何入大司马麾下,为何被大司马一力相护,睿阳王难道不知吗?太子一入京,便被人追杀,幸好有大司马不惜毁了自身名誉护在身侧,才让太子今日有机会认祖归宗,这些是拜谁所赐,睿阳王不清楚吗?” 百官哪个不是精明的像老狐狸,平时便见文贤王和睿阳王因为太子的事上争执不下,所以一听便立刻明白了。看来睿阳王一早就知道了这个叫苏清的少年将军是文王流落在外的儿子,在苏清一入京时便派人追杀,而大司马湛离欢为了维护皇室子嗣,才冒着断袖之名,拼死相护,果真是大义! 睿阳王脸色青白,“那文王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苏清就是流落在外的皇嗣?” 楚皇沉眉看过来,“睿阳王,你是怀疑朕?” 睿阳王忙道,“臣不敢怀疑皇上,只是皇室子嗣事关重大,臣不得不谨慎。如果当年文王是被覃太医带走,过去这么多年,文王又怎么确定苏清是他的儿子,万一覃太医自私寡义,将自己的子孙来冒充皇嗣,我等岂不是都受了蒙骗?” “对啊,这种事不是不可能!”文图第一个附和道, 第341章 封立太子 “对啊,这种事不是不可能!”文图第一个附和道,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道, “利益面前什么事都可以发生,不得不谨慎!” “那么多年了,谁能保证覃太医还对皇族一直忠诚!” “人心易变啊!皇室子嗣必须慎重,而且还涉及到太子!” …… “本王可以证明!”文贤王突然喊了一声,回身对着百官道,“清儿生下来几个月的时候,本王曾回去看过她,她右腿脚腕处有一个红色像是云状的胎记,是不是本王的儿子一验就知,本王总不至于包庇覃太医,胡乱认儿子,皇嗣事关重大,本王更加谨慎!” 不待睿阳王说话,楚皇吩咐李静道,“带着太子去偏殿,看看是否有胎记!” “是!” 李静目光闪烁,对着苏清道,“太子殿下请!” 苏清脸色淡淡,跟着李静往偏殿走,百官静静的等着。 不过片刻李静回来,躬身道,“回禀皇上,太子的脚腕上的确有一个红色的云状胎记!” “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说?”楚皇道了一声,然后掩唇咳了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半晌,大殿内只有楚皇的咳嗽声。 李静忙端了药茶来,“皇上,您压一下!” 楚皇微微喘息,端了茶盏饮了一口,将咳嗽压下去,看着大殿中的百官。 “皇上,太子殿下的确是臣的儿子无异!”文贤王先道。 文贤王自己都证明了,别人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睿阳王咬了咬牙,冷哼道,“就算苏清是文王的儿子,可是她生在乡下,不曾学过治国之道,不曾修过权衡之术,德行如何?人品如何?可有治国之才?这些统统不曾考验,突然便封为太子,文王是将朝政当成了儿戏吗?” 楚皇冷笑道,“睿阳王这话是质问的朕吗?” “臣不敢!”睿阳王凛然道,“太子的册封不只关乎朝政,更关系到整个大楚盛世,关系大楚皇室的百年基业,臣只是劝皇上要慎重!” “呵!”元璟突然嘲笑一声,冷眼看着睿阳王,“睿阳王何必说的大义凛然,如果今日被封为太子的人是你儿子,你还会这样说?你的儿子德行如何,天下人有目共睹,怎么没见你反驳过?不过就是没封你儿子而已,你羡慕嫉妒恨,也没必要把什么祖先,盛世都扯出来,虚伪透顶!” “噗嗤!” 朝臣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来。 在大殿上,敢公然这样骂睿阳王的人,也只有元璟了! 睿阳王气的脸色青白,看向老侯爷,“忠勇侯,贵府世子平时放荡不羁也就罢了,现在可是议论的朝政!” 老侯爷一脸正色,“皇上,老臣甚是赞同犬子之言!” “噗!”又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睿阳王一怔,听着别人笑,几乎气炸了! 湛离欢突然道,“世子的话虽然直白,却也不无道理!” 本来中立的那部分人都在看湛府的态度,见湛离欢这样说,纷纷应和, “臣也觉得睿阳王此话恐有私心之嫌!” “太子既然能做到武状元,说明是文武双全!” “大司马看中的人,自然不会错!” …… 兵部沈霈突然出列,“启禀皇上,微臣在之前和太子有过接触,太子为人忠厚,敬贤礼士,品行皆佳,在赤影军中勤奋刻苦,在战场上,将生死置之度外,冲锋陷阵,所以才能得大司马赏识,得到军中将士认可。臣认为,太子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继承了皇室优良的的品行和才德,封为太子,是大势所趋,是众臣之望!” 这些话一说,彻底将睿阳王的话全部都堵死了。 对啊,苏清是皇室的血脉,继承了皇室的血统,她怎么可能不好? 谁若再说她不好,就是说皇族的血脉不好! “臣,附议!”摄政王湛荣淡声道。 湛荣都同意了,朝堂上一时间静了下来,再没有人敢质疑。 睿阳王不甘心的瞪着沈霈等人,不明白,苏清怎么就得了这么多人支持? 而被众人议论的苏清一直都静静的站在那里,不为自己辩解,也不愤慨激昂,只静静的站着。 湛离欢也很冷静。 冷静到甚至有些淡漠。 “诏书以下,封立太子的旨意不会更改,各位也不必再争论!”楚皇突然出声,一向温和的他,少有的坚定。 群臣顿时跪拜下去, “皇上英明,太子千岁!” 睿阳王脸色铁青,红白交替,万般不情愿的下拜,瞪着苏清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就此,苏清太子的身份彻底落定。 大司马湛离欢同亲自亲卫暧昧,甚至被传言断袖的事今日也正名了,他是在保护皇嗣。 但是被正名后的大司马似乎并不高兴。 苏清转身,面对一众或深沉、或狡猾、或精明的文武群臣,从容一笑,“以后请各位臣工多多关照!” “太子殿下折煞微臣!” 一群大臣见风使舵,立刻对着苏清恭敬俯身。 “朕这里还有一道旨意,李静!”楚皇将另外一道旨意,交给李静。 李静大概也被一转再转的局面吓到了,愣了一下,才将圣旨接过来, 众人顿时又安静下来,听旨。 这道旨意是关于湛离欢了,先将湛离欢夸赞了一番,然后封了他太子太傅的职位。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湛离欢就是太子的老师了。 湛离欢眸光深沉,淡淡瞟了苏清的背影一眼,上前接旨。 众臣心知肚明,这是皇上为太子找了个靠山啊。 有湛家在,有湛离欢在,谁敢欺负这位在朝中尚没有根基的新太子! 看来大楚天下已定,睿阳王府已经被踢出局了。 当然,有的人却不这样认为。 “李静,将封太子的旨意昭告天下!”楚皇站起身来。 “是!”李静瞄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睿阳王,高声喝到,“传召!”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躬身齐喝。 此时封太子的诏书已经被传到崇政殿外,太监高声场合,起伏顿挫的声音传遍整个皇宫。 大殿外,玄辰还在等着自己被传进大殿中封太子,看到内监拿着圣旨出来,激动的脸颊抖动,两眼放光。 然而念道文王之子玄青时,玄辰猛然愣在那,似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之前热切的盼望都变成了失望。 玄青? 玄青是谁? 文王的儿子不是还在外面逃亡,怎么会被封为太子? “这圣旨是假的,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父王!”玄辰慌张的跑过去,却被御前侍卫拦下,“玄公子,请退后!” “滚开,你们都滚开,我是太子,你敢对我无礼?”玄辰大叫。 他身后,宋桃惊愕的看过来,一下子慌了。 玄辰没做太子? 那她做太子妃岂不是也没指望了! 玄辰还在大闹,要闯进大殿中去。 突然一人在侍卫的簇拥下,缓步向着石阶下走过来,少年一身绣金龙黑袍,身姿清卓,气势尊贵,一双眼睛透着冷厉和杀意。 周围内监和侍卫全部跪下去, “参见太子殿下!” 玄辰瞪大了眼看着苏清,“你、怎么是你?苏清、你这个乡下杂种,你怎么可能是太子?” “放肆!”苏清身后,袁正冷喝一声,“太子是文王殿下流落在外的皇嗣,今日认祖归宗,被封大楚的太子,还不赶快跪下!” “不可能!”玄辰大叫,突然想起覃太医,猛然愣在那。 苏清走过来,眉宇沁凉,“跪下!” 玄辰浑身一抖,“你、你骗了我们!” 那个侍卫带着逃跑的孩子才是假的,当年就是覃太医带走了文王,玄辰终于想明白了。 可恨他们一直被骗,还一直在追杀那个侍卫! “跪下!”苏清再次冷喝出声。 袁正等人立刻拔剑对准玄辰,浑身散发着弑杀之气。 玄辰死死的咬着牙,脸色苍白,一双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恨意。 突然想起昨日相同的一幕,仅仅一晚上,他们就调换了身份! 这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 双膝一弯,玄辰对着苏清跪下去,紧绷的脸颊微微颤抖。 苏清抬脚踩在他头上,用力的往下一踩,直接将玄辰的头踩到地上, “说来可笑,本来我一点都不想做这个太子,如今,是你将我逼迫到了这个位置上,现在高兴了吗?” “玄辰,你和宋桃的脑袋,我先给你们留着,等本宫高兴了,就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下地狱。” “大壮的仇,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玄辰后背不停的颤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想反抗是吗?那就反抗啊!你若不反抗,以后我见到你,就会踩你一次!不敢对不对?本宫今日就是想教教你,这里是京城,皇权至上,而现在,本宫代表的就是皇权,代表的王法!” 玄辰脸色惨白如纸,听着自己昨日说过的话,只悔恨昨天没杀了苏清! 第342章 二更 苏清一脚将玄辰踢出去,不屑而藐视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玄辰,缓步向着宋桃走去。 宋桃看着苏清冷戾的目光,心中发寒,直直的和苏清对视。 她心中和玄辰一样的震惊,没想到苏清竟然是文王的血脉,竟然是皇嗣! 苏老和苏清藏的好深,所以,他们哪里将她当过自己人,这样的事竟然都瞒着。 “啪” 苏清挥臂,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宋桃脸上,将她整个人掌诳在地。 宋桃倒在地上,右边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上面明显的一个五指印。 她捂着凛,抬头憎恨的看着苏清,咬牙道,“你别嚣张,我马上就告诉别人,你是个女人,根本不是男子,不配做太子!” 苏清冷冷的看着她,“果然,你早就知道了我是女子!” 这一夜,苏清未合眼,想了许多。 想起了穿越到古榆村,刚见到虎子桃妮大壮他们的情景,想了他们一起卖鱼时的事,还想起了那次她被刘景章暗害,差点丢了青白……以及进京后的种种。 她无数遍的想着在十里坡上桃妮对她说的话,她说她恨自己抢走了虎子,她反复的想这句话,最后明白,其实虎子和桃妮一早就知道了她是女子的事。 桃妮对她,很早就由嫉生恨,那次在陌水镇上,两人被刘景章迷晕,桃妮醒来后没有喊人,没有找人救她,根本不是因为吸了迷药脑子迷糊,而是真的想让刘景章把她玷污了!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桃妮就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姑娘,她心里有了恶念,并且不断的在膨胀。 而玄辰,只是她彻底背叛大家的一个点。 看着没有任何悔意,一脸张狂的宋桃,苏清冷笑一声,抓着她的头发向后用力,“随便你去说!但你只要说一句,我立刻拔了你的舌头,说你得了失心疯。看看天下人是会相信本宫的话,还是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你、”宋桃头根剧痛,被迫仰头看着苏清,脸上满是怨毒,“为什么昨天没把你杀了?” “是啊,你们为什么没把我杀了?”苏清眼中透着悲恸和冰冷,“你恨的是我,为什么要杀大壮?大壮那么喜欢你,那么信任你,在我们多次怀疑你的时候,他都站出来保护你,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提到大壮,宋桃目光一下子变得模糊,大声嘶喊,“大壮是因为你死的,因为你,害死了他!” “啪!” 苏清回手又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知道吗?前世今生两辈子我都没打过女人,今日,为你破例了!”苏清抓着她胸前的衣服,语气沁冷,“昨天没杀了我,以后你们再没有好日子过!以为攀附上玄辰就能高枕无忧,宋桃,大壮的仇,我们的之间的恩怨,我都会一笔一笔跟你慢慢清算!” “现在、”苏清猛然将宋桃往后一挒,让她朝向十里坡的方向,“跪在这里,向大壮认罪!” 宋桃跪向南边,闭上眼,唇角勾出一抹怨恨的弧度,“苏清,我欠大壮,却不欠你。我也不会怕你,我会再找机会,杀了你!”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苏清漠然的瞥她一眼,抬步径直石阶下走。 …… 苏清走后,大殿内其他朝臣也慢慢走出来,仍旧在三五成群的议论着今日的事。 玄辰看到走在前边的睿阳王,起身扑过去,“父王,到底怎么回事?苏清那个贱种怎么会当了太子?” 突然一阵猛烈的罡气打过来,直接将玄辰掀飞出去。 睿阳王倏然转头,见湛离欢收臂,脸色冷鸷,“再对太子不敬,本尊便要了你的命!” 他现在就恨不得一刀劈过去,将玄辰拦腰斩杀。 睿阳王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元璟站在湛离欢身后,声音冷戾,“玄大公子没当上太子是气糊涂了吧!连尊卑都忘了!” 睿阳王一拂袖子,冷声道,“把大公子带回去!” “是!” 睿阳王府的侍卫忙将被打飞出去的玄辰扶起来,快步往外走。 元璟看着玄辰,心头窝着一团邪火,咬牙低声道,“想到他昨天胁迫苏清向他下跪,我就想将这个混蛋剐一层肉下来!就算现在不能杀,本世子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湛离欢面无表情,缓步往殿外走,听到元璟的话,脸色不变,淡声道,“去吧!” 元璟得了湛离欢允许,唇角立刻勾出一抹嗜血的笑,飞身而去。 …… 关于太子的册封大典还有苏清祭祀太庙事需要商议,睿阳王留在宫中,正好和同党商议对策。 玄辰一个人回府,这个时候,他心中满是怒气,连宋桃都忘了一起带回去。 一擦唇角的血痕,玄辰心中愤怒且不甘心,他没做上太子也就罢了,竟然是他痛恨的人做了太子,此时心情可想而知。 突然街上一阵纷乱,元璟带着一队人马急奔而来,将玄辰和他身边的几个侍卫团团包围。 玄辰勒马,惊愕问道,“元璟,你这是做什么?” “揍你!”元璟冷冷吐出两个字,一挥手,“给本世子狠狠的揍!” “是!” 侯府的侍卫二话不说,上去便开始打人。 玄辰武功也不错,将接近他的两个侍卫打飞出去,怒声喊道,“元璟,你发什么疯?” 元璟纵身而起,一身暗红色宽袍妖冶如火,俊美的面孔上透着血腥的阴狠,一脚将马上的玄辰踢下去,冷声喝道,“打他!” 玄辰倒在地上,立刻有人围过来,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打了将近半个时辰,睿阳王府的侍卫和玄辰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哀嚎。 元璟冷笑一声,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看热闹的人,无不惊愕,这样连身份都不掩饰的打了睿阳王府大公子,这位元世子果真无法无天了。 玄辰头发散乱,鼻青脸肿,浑身剧痛,撑地起身,只觉肺都要气炸了! 他踉跄上马,一路回了睿阳王府,立刻召集府中侍卫,冲向忠勇侯府。 他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玄辰带着几百侍卫气势冲冲的找上忠勇侯府,到了府门前,见元璟正带着人在府门前等着他。 “元璟,你好大的胆子!”玄辰一身狼狈,怒声喝倒。 “爷一向胆子大,有招你过来,没招死去!”元璟笑的阴柔狂妄。 老侯爷从宫里出回来,见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上前问道,“这是做什么?” “老侯爷,元世子无故伤人,我来只是讨个公道!”玄辰冷声道。 老侯爷皱眉看向元璟,“怎么回事?” 元璟漫不经心的道,“看他不顺眼,打就打了!” 老侯爷一边往府里走,一边道,“那就再打一次!” 玄辰气的翻白眼,太过猖狂! 不管怎么说,他还姓玄! 玄辰方要下令闯府打人,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回头看去,顿时一怔。 韩云带着数百赤影军纵马而来,马蹄声如雷,瞬间便到了跟前。 “元世子,属下听闻有人在这里闹事,特带赤影军来相助!”韩云瞥了一样睿阳王府的人马,淡声道。 “那还等什么,都让人找到家门口来了,打!”元璟猛然喝了一声。 刹那间,侯府的侍卫和赤影军顿时向着睿阳王府的人马冲过去,包饺子一样前后夹击。 顿时将玄辰的人冲的七零八散。 睿阳王府的侍卫看到韩云带着赤影军过来,心里就已经开始打怵,气势没了一半,此时被两方人马齐齐围攻,恨不得扔下玄辰各自逃命去。 赤影军和侯府的侍卫也不用刀棍,直接拳拳到肉的打在玄辰和他带来的人身上,拳打脚踢,动作狠辣,丝毫不留情。 而玄辰则被元璟和韩元两人合攻,身上不知被踹了多少脚,脸上也挨了几巴掌,最后被人抬回去的时候,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模样了。 …… 今日是中秋节,街上和往常过节一样的热闹,苏清自宫里出来,穿过长街,一个慢慢的往医馆里走。 锦绣街上散落着昨日被打落得灯,上面的桃字已经沾满了泥污。 苏清捡起一个破碎的灯,她知道,这些灯都是大壮买的,可惜他却没看到。 没看到也好,免的看到自己一番心意被糟蹋成这样样子,他一定很难过。 苏清手一翻,破灯落在地上,立刻被风吹跑,一阵“哗啦哗啦”作响。 医馆正门关着,有不少病人在门外徘徊,见医馆没开门,悻悻而去。 苏清自胡同进去,绕到后门,进去后,只看到苏老在葡萄树下一个人抽旱烟,烟早已灭了,他却似没察觉到,神色恍惚。 已经是中秋,葡萄叶子变黄,映着苏老花白的头发,越发多了几分萧瑟的秋意。 苏老低着头,苏清走进来都没法发现,佝偻的腰似乎弯的更厉害了。 “爷爷!”苏清站在那,低低喊了一声。 第343章 各自有命 “爷爷!”苏清站在那,低低喊了一声。 苏老立刻抬起头来,一双饱受沧桑的眼睛里满是伤痛,缓缓道,“你回来了!” “虎子怎么样?”苏清看到苏老的样子鼻子酸涩,尽量的忍着。 他们每一个人,对苏老来说,都是亲人,都是孩子,如今一死一伤,还有一个与敌人狼狈为奸,再也不会回来了。 “还没醒,不过性命保住了,你去看看他!”苏老声音一如既往的慈祥。 苏清点了点头,抬步往虎子的房间走。 一进去便闻到浓郁的汤药味,虎子身上包扎着白布,脸色苍白,还在昏睡着。 苏清坐在床边,那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将被子稍稍往下拉下来一些。 她在床边做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虎子旁边住的便是大壮,苏清进去,一眼看到空荡荡的床上放着一个漆黑的木盒。 苏清走过去,手抚在木盒上,低低道,“大壮,你先等着,等我为你报了仇,再送你回家!” …… 苏清出来的时候,苏老依旧坐在方才的地方,一动未动。 苏清坐在他身边,同样的静默不语。 “清儿,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苏老抽了一口旱烟,声音充满着懊悔和自责,“妮子的事,我们有责任,可是她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说?” “当初他们的爹娘走的时候,将他们几个都托付给我,我一直都当做自己亲孙子亲孙女一样,可是现在大壮没了,虎子躺在床上,妮子她、” 苏老突然抬手捂住双眼,偏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身体弯的更加厉害。 “爷爷!”苏清抚了抚老人的肩膀,“您做的已经很好了,生死有命,谁也猜不透人心!” 他们四个人,走了不同的路,走到了他们不曾预见的局面。 大壮一心喜欢宋桃,终究因为她而死。 宋桃因为自己才变成如今这样吗?苏清深吸了口气,仰头看向院外,看向更远处,她想,宋桃心里早就已经住了一个魔。 苏老沉重的摇头,“我愧对他们的父母!” “还有你、”苏老转过头来,抓着苏清的手,痛心道,“终究是让你走到了你最不愿走的一步!” 苏清眸光冷冽,“我不会让大壮白死!” “这就是命啊!”苏老叹了一声。 “爷爷,医馆不要开了,等虎子好了,你和我一起去宫里吧,你在我身边,我更放心些!”苏清道。 苏老沉思一瞬,点头道,“好,爷爷陪着你,心里也踏实!” …… 苏清回宫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在重重宫殿楼阁上撒了一层金辉,威严而壮丽。 内监总管李静正等着苏清,见她回来,忙上前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苏清问道。 李静恭敬道,“殿下,那个睿阳王府大公子的侍妾,还在崇政殿外跪着呢。皇上让奴才来问您如何处置,这宫门马上就要关了。” “让她继续跪着!”苏清道了一声,大步而去。 苏清本来想去看望楚皇,天实在太晚了,先回了东宫。 她的寝殿在文华殿,一路走过去,宫女太监纷纷迎过来,跪地请安。 “奴才们参见太子殿下!” “都退下!”苏清穿过长长的回廊,缓步往内院走。 内院中亭台楼阁,曲觞流水,朱窗碧瓦,无处不在彰显皇家的富贵。 苏清自曲廊上转过来,一眼看到站在廊下的男人。 暮色在男人挺拔尊贵的身姿上落下一层混沌不明的暗影,他负手而立,面容俊美,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深邃,淡淡的看着她。 苏清脚步放缓,慢慢走过去,上了石阶,站在他身侧。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并排站着,看着院子里的景色,看着暮色一点点暗下去。 今日是中秋,宫里却没有曲乐酒宴,大概是皇上病着,加上封立太子的事,宫里各种势力正各自筹谋,都忘了过节的事。 偌大的内宫,幽静冷寂,甚至不如平常人家热闹。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宫中华灯初上,一盏盏琉璃宫灯像是星辰一样渐渐亮起来。 唯有湛离欢和苏清站的廊下,仍旧一片黑暗。 宫人们站在远处,本想过来伺候,被湛离欢迫人的气势一震,又不敢过来,只恭候着,随时等候传唤。 “本来、”良久,湛离欢突然开口,“还有几个月本尊就可以娶妻了。” 苏清微微转头看着他,“对不起,我没坚持到最后。” “不,是我没保护好你!”湛离欢抬手抚上少女的脸颊,满目疼惜。 苏清摇头,“你给了我最有力的支持!” 如果不是湛离欢,今日朝堂上,会有一大半的官员站出来反对她,她不会那样容易的坐上太子之位。 文武百官一直在为太子的事争论,最后让一个无名之辈,甚至见都没见过的人做了储君,怎么可能? 除了睿阳王和他的几个同党,其他人没有反对,都是因为湛家,因为湛离欢在。 “有我在,想做什么就去做!”男人柔声道。 苏清点了点头,微微偏头靠在湛离欢肩膀上,淡声道,“宫门要关了。” 湛离欢皱眉,低头看着她,“赶我我?” 苏清摇头,低声道,“宫门关了,太傅大人无法出宫,今日便留下吧!” 湛离欢眸光深了深,声音暗哑,“什么意思?” 他语气中带着些小心,唯恐自己会错了意,空欢喜一场。 苏清轻轻咬住下唇,睨了他一眼,转身往殿里走。 湛离欢心头扑通一跳,凤眸潋滟,唇角不由自主的抿开,跟着她往内殿走。 …… 京城内,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老百姓,朝中百官,王公贵族,因为册封太子的事大概都没心思过节。 文王一派的,自宫里出来以后,纷纷涌入文王府,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睿阳王一党也一直谋划到三更半夜。 沈相和沈霈在书房里,仔细询问了一下关于太子的事。 沈霈能说的,全部告诉了沈相,当然除去苏清是女子的事。 一直到二更天,沈霈自书房里出来,回自己院子的时候遇到正要回房的沈媛。 沈媛快走两步,惊愕问道,“哥哥,听说苏清苏将军竟是文王流落在外的儿子,已经被封了太子,可是真的?” 沈霈点头,“是!” 沈媛脸上惊讶,“真是想不到!” 她看着沈霈目露所思的模样,眼睛一转,问道,“其实哥哥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沈霈转过头来,淡声一声,“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我以为苏清不会做这个太子!” “那发生了何事让她改变了主意?”沈媛问道。 沈霈目中闪过一抹深意,“玄辰杀了苏清的属下,也是她的朋友,刘大壮!” “哥哥的意思苏清是为了报仇?”沈媛眸光清透,“父亲从来不参与党争,看来哥哥却做不到了!” 苏清怀着目的而来,看来这大楚的朝政要不平静了。 沈霈在她身上淡淡一扫,“妹妹总是这般聪慧!放心,我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不管哥哥要做什么,妹妹都会支持你的!”沈媛突的一笑,“夜深了,哥哥早点歇息!” “嗯!” 忠勇侯府 元璟和韩云带人合伙将玄辰打了一顿,两人去第一楼喝酒,一直喝到深夜元璟才回来。 一回府,下人忙过来道,“世子,老侯爷让您过去陪他喝酒!” 元璟面上已带了几分醉意,一双桃花眸若春波闪烁,潋滟生色。 他脚步不见半分醉态,红袍随风瑟瑟作响,风流倜傥。 到了老侯爷门外,远远的便听到里面有唱戏的声音,咿咿呀呀,铿锵有力,是老生唱调。 元璟推门进去,果然几个名伶正在房中唱戏,正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满桌的酒菜,老侯爷闭着眼摇头晃脑跟着低低和唱。 元璟倚在门框上,懒懒笑道,“老头儿,你还真是惬意!” 老侯爷倏然睁眸,面上还带着慵懒之意,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冷声斥道,“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找我什么事?”元璟问道。 “今天是中秋,团圆的日子,来,陪爹喝酒!”老侯爷笑着招呼道。 元璟挥了挥手让那些唱戏的人出去,走到桌案前坐下,自顾倒了一杯酒,笑道,“爹今天很高兴啊!” “那当然!”老侯爷飒爽的一抹嘴上的酒渍,高兴的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元璟歪着头问道。 “那个叫苏清的小子做了太子,我高兴!”老侯爷笑呵呵道。 “她做太子您高兴什么?”元璟挑眉。 “我当然高兴,她做了太子,湛离欢就不能娶她了!我儿子得不到,他也别想了!”老侯爷甚是得意。 “噗嗤!”元璟一口酒差点喷出去,咳了两声,称赞道,“你真是好爹!” “那是!”老侯爷举着酒盏一饮而尽。 “不对!”元璟笑容一敛,突然抬头,“你知道苏清是女子?” 第344章 他想要的(二更) 老侯爷脸上却滑过一抹狡猾,意味深长的看着元璟,“原来,她真是女的!” 元璟一怔,随即将酒盏“砰”的重重放在桌案上,“好你个老头子,竟敢炸我!” 老侯爷冷哼了两声,“我之前是猜测,不过现在,已经清楚了!” “你怎么猜到的?”元璟不解的问道。 “其实很简单!”老侯爷喝了一口酒,“你和湛离欢都喜欢上男人,我不信!” “一开始,我真以为她是男子、”元璟呐声道,他甚至都接受了自己是断袖的事实。 “不管怎样,反正离欢那小子也别想娶苏清了,你俩公平了!难道这不值得庆祝?来,喝酒!”老侯爷笑道。 元璟苦笑,“可苏清喜欢的人还是欢少,哪里来的公平?” “那他不更抓耳挠腮的难受?”老侯爷挑眉,眼睛里尽是坏水。 明明两厢情愿,偏偏不能在一起,苦死他! 元璟笑了笑,“这到是!爹,我第一次这么愿意听你说话,我敬你!” 父子两人高兴的喝酒,庆中秋,从来没有过的和谐。 明府 府里设了中秋宴,明郡王为首,带着三房妻妾和所有儿女一起欢聚团员。 中间自然说到了今日朝堂上立太子的事。 明郡王已经不理朝政,是个闲散王爷,明容喜欢湛离欢,两家若结了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自然也要格外的关注朝中动向。 今日朝堂上的局势看来,湛府是铁定站在了太子和文王这一边。 那以后,朝政必然要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至少睿阳王府不会坐以待毙,而太子要清缴睿阳王一党,估计也不会手下留情,血雨腥风,已经初见端倪。 散了宴席之后,明容陪着明夫人回房后,才回自己院子。 她面上一直带着浅笑,脚步甚至都比平时轻快些。 “郡主今日怎么这样高兴?”玲珑笑声问道。 明容淡淡挑眉,“有吗?” “当然,奴婢都很久没看到郡主这样开心了!”玲珑欢喜道。 明容笑了笑,“苏清是离欢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如今认祖归宗,做了太子,我当然为她高兴!” “原来是这样!”玲珑恍然。 明容走在小路上,明艳的面孔上映着花枝树影,明暗交错,混沌不明。 她当然高兴,苏清做了太子,以后就是大楚的皇上,不管湛离欢之前如何喜欢她,也不可能不顾及朝廷的脸面和尊严继续和她纠缠不清。 不过,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意外,没想到苏清竟然是皇嗣,怪不得乡下人,却一身清卓贵气。 湛离欢是不是早就知道? 那他接近苏清,甚至将苏清留在身边真的是只是单纯的惜才和喜欢? 这是他掩饰的借口吧! 明容自顾想着,认为湛离欢对苏清的好绝不单纯。 这样的想法,让她很高兴! 皇宫,文华殿 苏清吩咐宫人准备沐浴,硕大的澡房,中间建着白玉池,水被烧热一路送过来,热气腾腾。 文华殿一共有十六个宫女,二十个太监,其中在内殿伺候的宫女有八人,太监八人。 苏清嫌人多,让李静带走了一多半,如今只有四个宫女和四个小太监在文华殿。 其中一个宫女是掌事,叫文瑛,带着其他宫女,捧着换洗的衣物跟在苏清身后。 文瑛上前一步,要给苏清解衣宽带。 “不用!”苏清挡住她的手,“我不习惯被人服侍,你们退下吧,晚上也不必守夜!” 文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清的右腿,对着身后的宫女道,“你们退下,我来伺候太子!” “不,都退下!”苏清声音淡淡,水汽氤氲下,她精致的五官模糊,却带着几分不许人质疑的冷厉之气。 “太子殿下!”文瑛对着苏清跪下去,“是不是奴婢们哪里伺候的不好?您怎么能一个人沐浴,这若让李总管知道了,定会怨奴婢们伺候不周,会将奴婢们赶出去的!” “你们现在是本宫的人,还是李总管的人?”苏清问道。 文瑛目光轻转,立刻道,“奴婢们,自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那现在是本宫让你退下!”苏清语气中带了几分冷意。 文瑛眼睛转了转,“是,奴婢们告退!” 说着起身,带着宫女退出澡房去。 听到门声响,苏清才缓缓脱了外袍、中衣,赤着脚踏入水池中。 她右腿脚腕处有红色的云状痕迹,入了水之后,颜色渐渐褪去,最后干净如初。 她猜到睿阳王会在朝堂上质疑她身份的事,这个年代没有dna验证,根本无法证明她和文王到底是不是亲生父子关系,所以她和文王商议,干脆弄一个假的胎记来证明身份。 果真派上了用场! 苏清解了束胸,在水中泡了一会,片刻后站起身,那浴巾擦干净身体。 少女身形曼妙匀称,前胸饱满,腰身纤细,双腿修长,完美的如天工雕刻,水珠自她脖颈上滚下来,顺着她如白玉般的皮肤滑下,白皙莹润,吹弹即破。 苏清取了束胸,拿在手里顿了顿,最终又放下,只穿了中衣中裤外面披了寝袍,将头发束在发顶,光脚踩在绒毯上,缓步往寝殿走。 内殿中间放着雕福寿云纹的八鼎焚香铜炉,里面染着上好的龙涎香,香气雍容,又带着安神的气息。 苏清一路走过来,袍尾滑过金丝绒毯,发出轻微簌簌的声响。 少女身形挺直,清卓俊气,真如偏偏美少年,只脸上五官太过精致,额前散着两缕湿发,映着她水润白皙的面庞,清冷绝伦。 纯美和风流相衬,雌雄难辨,又带了几分慵懒的性感,迫人的心动。 雕龙画凤的金丝楠木大床上床帐垂着,下面放着一双男人的靴子。 苏清脚步一缓,微微深吸了口气,才又走过去,伸臂撩开床帐,床上的男人抬头看过来,本深邃的眸光,越发幽暗难测。 湛离欢也刚刚沐浴过,及腰的墨发松散的系在身后,苏清的寝袍穿在他身上略显瘦小,所以干脆敞着领口,露着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结实的肌肤,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厉稳重,多了几分性感邪魅。 苏清忙低下头去,脱了鞋子,上了床,掀被进去,靠着床栏坐着。 湛离欢侧身过来,抬手将苏清束在发顶的墨发散下来,拿了干布巾一点一点给她擦拭干净。 “你本来就体寒严重,睡觉前记得把头发擦干,否则湿气入体,对身体不好!”湛离欢淡淡的说着,动作温柔。 “嗯!”苏清微微低着头,模样温软,任他给自己擦拭头发。 湛离欢半侧着身,强烈的男子气息环绕过来,苏清大概是心虚,所以脸上渐渐染了一层红晕,不像平时那般淡定从容。 良久,头发才擦干,湛离欢一下下顺着她如锻的墨发,看着少女半垂的眸子,突然有些紧张。 他放下干巾,手指轻轻挑起少女的下巴,浓稠的目光锁着她的眼睛,低低道,“留下我做什么?” 苏清直直的看着她,唇瓣张了张,“你说呢?” 男人呼吸有些粗重,“我想要的?” 苏清脸颊绯红,咬着下唇,微一点头。 男人眼中顿时黑潮翻涌,身体越发的紧绷起来,有些疼,却仍然忍耐着,“为什么不等了?弥补吗?” 苏清摇了摇头,“我想给你。” 男人喉咙滚动一下,捏着她下巴吻下来,随手将苏清身上的寝袍扯掉,有些急迫的胡乱吻着她。 两人呼吸急促,心跳如雷,都说不出的紧张。 第一次的时候,苏清只为救人,湛离欢神志模糊,所以感觉模糊而遥远。 而这一次,却是清醒的,两心相悦之下的融合。 男人盼了那么久,到了此时,努力的克制着,希望自己能温柔一点,尽量不要伤害她,希望自己能给她最大的愉悦。 月白色的中衣解开两个扣子,湛离欢手探进去本想解她身上的束胸,触手的温软让他一怔,一双长眸如夜漆黑,情、欲便如天上云潮,怒卷翻涌。 中衣和中裤全部被扔在床下,苏清忍不住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又被男人温柔的抚平。 炽热的吻一遍遍落在少女柔弱无骨的身体上,若草原上的无法扑灭的火,只会越烧越旺,激烈的熊熊燃烧。 苏清紧张的抓着湛离欢身上的衣服,呼吸急促,眸光惶然。 湛离欢脱了外袍,将少女的双臂揽在自己结实的脊背上,覆身下来,轻柔而克制的吻着她的唇,哑声道,“别怕,宝贝!” 苏清下意识的往下看了一眼,立刻闭上眼睛,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男人低笑了一声,笑声邪肆,俊颜上却已经带着迫不及待。 …… 苏清觉得自己像是海上巨浪冲击下的小船,时而混沌,时而激昂,时而昏天暗地,不知岸在哪里,也不知这浪潮何时能停止。 她似是昏睡过去,又再次醒来,男人在她耳边说着让她面红耳赤的话,她连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似乎一直到四更天,终于风平浪静了。 苏清沉沉睡过去,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345章 局势 苏清沉沉睡过去,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看到天已大亮,苏清倏然转头,见男人紧紧抱着他,刚刚睁开眼睛,俊脸上满是餍足,眯着眼睛启唇一笑,“从来没、睡的这样舒服过!” 一语双光,男人着重的念那个睡字。 “你怎么还在这里?”苏清皱眉,声音微哑。 男人浅笑敛去,“清清想睡了本尊不认账?” 苏清不理他,自他怀里挣脱脱出来,却微微一动便浑身酸痛难忍。 湛离欢又将她搂紧怀里,手往下探去,“昨晚本想温柔些,到底没控制住,疼吗?我看看!” 苏清忙抓住他的手,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正色道,“我是不是该去上朝?” 这个时辰,早朝都散了吧? 她这个太子,册封后的第二日便缺席早朝,不知道被那些大臣议论成什么样子,睿阳王一党也一定又找到了抨击她的借口。 男人安抚的吻了吻她眉眼,低声道,“别担心,我方才已经吩咐过了,让人去通知那些朝臣,太子殿下正和太傅大人研究朝政,这三日都不会去上朝。” 苏清瞪大了眼,呆呆的看着他,“你、你出去过了?” 湛离欢点头。 “什么时候?”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在第五次之后!”男人长眸幽暗,低低的道。 正好到了卯时,百官入宫上朝。 苏清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涨红,用力的将男人一推,“你这个禽兽!” 五次! 他竟好意思说出口。 “以后,清清就是整个大楚的了,所以,这三日归我。”湛离欢微微勾唇,俊颜霸道。 “你的意思,你这三日都在宫内?”苏清问道。 湛离欢点头,“东宫没有女眷,本尊住下也无妨,反正作为清清的太傅,我要教你朝中政事,还要告诉你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授你治国之道,三日都不够,以后本尊会经常来,和清清彻夜长谈的!” 苏清错愕的看着他。 怪不得那一晚她和文王说同意做太子的时候,文王要湛离欢做太子太傅,原来这是湛离欢一早便准备好的。 他有他的阴谋,而文王需要湛府来给她做后盾,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的同意,甚至求之不得。 而她自己,这算不算主动将自己送入虎口。 她本来打算只这一晚,如今看来,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主动权由不的她了。 “湛离欢,你不该做将军,你其实是个谋略家!”苏清冷笑称赞。 “谢谢清清夸奖!”湛离欢侧着身,低头在她唇上一吻,“我本来要娶的夫人跑了,我自然要在最坏的基础上给自己再留一条后路。” 苏清悠悠叹了口气,“以前都在传大司马和自己的亲卫关系暧昧,那以后是不是就变成了太子和太子太傅?” 湛离欢挑眉,“议论又何妨,何况,本就是事实!总之、” 他挑眉一笑,捏着苏清的下巴,暧昧的哑声道,“给了我,就别再收回去,这滋味我上瘾了,尝不到会疯狂!” 苏清面容窘迫,“湛离欢,你简直脸皮厚如城墙!” “嗯,还和城墙一样坚硬,清清满意吗?”男人声音暗哑,带着几分挑逗。 苏清反应过来,一下子红了脸,掀被便要下床。 湛离欢一把拽住她抱在怀里,“别闹,你这个样子要去哪儿?” 苏清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越发的羞恼,挣扎起身要去找自己的衣服。 她一扭动,湛离欢顿时呼吸又重了些,喉咙滚动,暗声道,“我知道昨晚有些狠了,所以你别动,否则等下我又忍不住!” 苏清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动。 湛离欢将她半压在身下,俯身温柔的吻着她,从眉眼到唇瓣,辗转吮吻。 两人赤身相拥,呼吸交错,床帐内温度顿时又开始飙升。 男人这分明是克制失败了! “湛离欢!”苏清将他推开,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声音冷静下来,“别闹,我有正经事要说。” 男人啄了一下她的唇,“你说!” 苏清深吸了口气,将心头的旖旎和悸动平复下去,平静的看着男人,“湛离欢,我做了太子,以后我们没有可能了!” 男人俊脸一僵,却更紧的靠向她,“你想说什么?” “我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你也不要和我再纠缠,落下断袖之名,毕竟你以后还是要娶、” 苏清话没说完,男人突然吻下来,封住她的唇。 他并没有深吻,只是压着她的唇瓣,一双长眸深邃清冷,带着沉痛的看着她。 苏清心头突然钝痛,逃避的闭上眼睛。 “之前文王找我,说以后你可以做女皇,我来做皇夫,当时我将这当做一个笑话,现在想想,也可以考虑!”男人突然缓缓道。 苏清倏然睁眼,“湛离欢、” 湛家如果想要这天下,不会等到现在,湛家每代家主对皇族一直很忠诚,这是他们骨子里的一种骄傲。 所以湛荣、湛离欢,掌权,却不参与朝政,不参与党争。 为了她,湛离欢已经破坏了这个原则。 如果他真做了她的皇夫,那就是丢掉了他们湛家所有的骄傲,不管真相如何,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娈臣,内臣。 “我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苏清突然心疼。 “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我都可以舍弃!”男人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 “谢谢,谢谢你湛离欢!”苏清双臂紧紧揽住他的脖颈,依赖的靠向他,这一刻,她愿意把自己所有一切都给他。 “傻子!”湛离欢低笑一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肌肤相亲,心意相通。 …… 过了晌午两人起床,略用了些饭,依旧是文瑛带着其他宫女在殿内侍奉。 饭后,湛离欢带着苏清去她的书房。 “把这个名单上的名字记住,这是你在宫里可以信任的人,除了这些人,其他一律不要相信!”湛离欢将一张人名单放在苏清面前。 苏清认真的从头到尾看完,抬头皱眉道,“除了这些人其他都不可信?” “是!” 苏清看的心惊,这名单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转头扫了一眼院子里那些宫女太监,唯一点头,“我记住了!” 湛离欢将另一份名单递给她,“这是朝中投靠睿阳王的官员!” 苏清接过来,看到第一个名字便是昨日在朝堂上给睿阳王帮腔的右相,文图。 上面还有户部右侍郎,李易,吏部尚书江禄…… 苏清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禁军统领,卢梼。 原来整个皇宫,都在睿阳王的掌控之中,甚至连楚皇身边的人都是睿阳王的,怪不得如此张狂,。 楚皇的一举一动,甚至自身安危,都被睿阳王监视着。 那楚皇的病、 “本尊已经将你的燕骁铁骑带进宫里,以后你的东宫由他们守护!至于外面这些宫女太监,你自己看着处置!有用就留着,没用就赶出去,在我给你的名单上挑几个过来伺候。”湛离欢道。 苏清明白他的意思,“好!” “有事我可以随时入宫,每隔两日我会入宫陪你,放心,什么都不用怕!”湛离欢目光深沉,温柔。 苏清耳根有些热,见男人说的一本正经,也只得正色点了点头,“嗯!”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我想去看看皇上!”苏清道。 “好,我陪你去!” 两人出了东宫,向着楚皇住的长秋殿。 长秋殿外,侍卫最多,看到湛离欢和苏清过来,纷纷请安。 想到这些人根本不是保护楚皇,而是监视楚皇的,苏清便感到一阵阵不寒而栗。 这么多年,皇室衰弱,睿阳王一步步控制皇宫,楚皇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李静带着一众内监匆匆而来,“奴才们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傅大人!” “听说皇上身体欠安,太子殿下来看望皇上!”湛离欢道。 李静目光一转,垂着头恭敬的道,“是,奴才给殿下领路!” 苏清看李静的模样,脸色微冷,今日若是她一个人来,李静定然会找个托辞不让她见到楚皇,因为湛离欢跟着,李静才不敢随意推搪,如今她在这皇宫中,的确没有任何威势。 进了寝殿,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房中带着久病之人散发出来的病气。 “皇上在做什么?”苏清问道。 李静忙道,“回太子殿下,皇上下朝回来刚刚喝了药,正在看书。” 苏清点头,对着湛离欢道,“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 湛离欢思忖一瞬,点头。 第346章 要走了吗?(二更) 苏清抬步往内殿走,走了两步发现李静也跟在身后,立刻道,“你也留下!” 李静眉头下意识的皱起,回头一扫廊下湛离欢的身影,恭敬垂头,“奴才遵命!” 苏清进了内殿,汤药味也越来越浓郁。 隔着一道珠帘,影影绰绰看着身着明黄色长袍的男人依靠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抬手咳了几声,问道,“是李静吗?” 苏清隔着珠帘站在外面,淡声道,“是儿臣,玄青!” 床上的人倏然抬头看过来,大概是情绪波动,又咳了一阵,一边咳一边道,“是清儿啊,快进来!” 苏清缓步走过去,撩开珠帘进了内殿,见楚皇咳的脸色通红,忙道了一杯水杯他,“水热一些,但会减轻咳症!” 楚皇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咳症果然缓和下来,他微微喘息,温润笑道,“果然有效。” 楚皇和文王一母所生,性格上也有些相似,都是温润清和之人。 “坐吧!”楚皇看了看旁边的椅子。 “多谢皇上!”苏清也没多客气,坐在椅子上。 “其实朕一直都想见见你,可是王兄说怕吓到你,所以便一直没有机会。”楚皇笑了笑,“这一年里,朕听王兄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你中武状元,你加入赤影军,做了大司马的亲卫,包括后来你参加水患救援,治好了那里的瘟疫,还有被漠北打仗的事,朕都知道。” 楚皇五官英俊,只是常年病卧在床,面色上带着些病态和憔悴,说话的时候很温和,眉宇之间仍旧带着上位者的风华和凌厉。 苏清淡淡垂着头,沉默不语。 “朕知道,突然将你卷进朝政的波涛汹涌中,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朕和文王却又不得不这样做。朕并不是害怕将皇位传给睿阳王后不得善终,而是朕知道,这天下不能给睿阳王府!”楚皇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清,“你来京城已经将近三年,对于朝政局面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一定明白朕的话!” 苏清点头,“儿臣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 “说实话,从你一入京,朕就在关注你。你让朕很欣慰,也很放心,朕愿意将大楚皇族的百年基业交付于你,将来朝堂稳定,你可以恢复女儿身,虽然大楚还没有过女皇,但朕相信你一定会得百姓爱戴,会做一个好皇帝!”楚皇满目期待。 苏清默了一瞬,“多谢皇上信任!” 楚皇温润和蔼一笑,“不要和朕这样客气,说起来,你是朕的亲侄子。大概是血脉相连,朕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 苏清抬起头来,缓缓弯唇一笑。 “皇上!”苏清温声开口,“能让儿臣给您把把脉吗?” 楚皇顿了一下,伸出手,“好!” 放在紫色绣祥龙云纹上的手掌骨骼分明,干净温雅,并不像久病之人那般枯黄。 苏清伸出手指搭在楚皇的脉络上,凝神诊脉。 足足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苏清又请楚皇换了另外一只手。 “覃太医医术高明,你定也得了他的精髓!”楚皇淡声笑道,“只是朕天生体质欠缺,病了这么久,换了无数太医,恐怕是治不好了!” 楚皇声音淡然,并无悲凄惆怅,看来对自己的病已然看开。 苏清眉头皱了皱,看到旁边楚皇喝过的药碗还没撤下去,青花白瓷的碗里剩下一些药汤。 她端起来,放在鼻间闻了闻,抬头问道,“皇上,给您看病的是哪位太医?” “是院判许太医!”楚皇道。 许太医苏清见过,之前她被上官驰暗算,就是许太医给她治的伤。 苏清眸底微闪,淡声道,“许太医的医术自然是精湛的。” 楚皇笑了笑,“是,这几年都是许太医在调理朕的病,虽然病情反复无常,但许太医已经尽力了!” “皇上还需要放宽心怀,病总会好起来的!” “是!”楚皇知道苏清安慰他,脸上依旧漏出温和的笑。 苏清点头,起身道,“儿臣叨扰皇上良久,先退下了,皇上喝了药,可以睡一会,醒来后会轻松些。” 楚皇见苏清言语之间不再那么疏离,多了几分随和,高兴点头,“好,你在宫中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朕!” “多谢皇上!” 苏清应声,告退自内殿出来,发现外殿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宫女。 她穿着普通宫女的衣服,看上去二十四、五岁,比旁的宫女年纪要长些,半低着头,皮肤白皙,眉目清秀,气质温静。 她何时进来的,苏清竟然没有听到。 苏清在她面上一扫,缓步出了寝殿。 她一出去,李静立刻迎上来,满脸堆笑道,“太子殿下,大司马有事先回去了,让您直接回宫就好!” “何时走的?”苏清问道。 “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苏清点了点头,往宫外走。 出了长秋宫,苏清没回文华殿,而是向着太医院走去。 此时,文华殿偏阁书房内,湛离欢以主人的姿态坐在书案后,屋子里正中站着流非。 “找苏清何事?”湛离欢淡声问道。 流非顿了一下,道,“向她辞行!” 他本来想悄无声息的走,想了想,终究还是想来见她一面。 “怎么?梁越国局势已经成熟,四皇子要回去了吗?”湛离欢长眸幽冷,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流非眼中闪过一抹惊愕,随即恢复如常,对于湛离欢能查到他的身份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湛离欢一向爱重苏清,对她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怎么会不摸清底细? “大司马还知道什么?”流非坦然笑道。 “还知道你为何跟着苏清,还知道你本来就是天域阁的阁主!”湛离欢声音淡淡。 所谓的天域阁追杀,不过是他为了肃清天域阁的异己。 “既然大司马知道我是有目的的跟着苏清,为何不揭穿我,还让我留在苏清身边?”流非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她,本来,我是这样认为的!”湛离欢语气中带了几分冷意。 流非脸色微白,低声道,“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你以为如何?”湛离欢冷笑。 “苏清本是翱翔天上的鹰,而不是被你圈养在身边的金丝雀,所以我想让玄辰逼她一下,逼她走的更高,更远。可是我没想到,大壮会死!”流非眼中滑过一抹沉痛。 因为大壮的死,他无法面对苏清,所以必须要走! 湛离欢凤眸沁凉,“你想让苏清做上太子之位,或者做大楚的皇上真的是因为苏清,还是想让苏清掌握大楚后,帮你争夺梁越的皇位?” 流非坦然的看着湛离欢,“刚知道苏清身份的时候,或许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发誓,隐瞒宋桃的事,逼迫苏清坐上太子之位,我没有任何别的私心。”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放弃了回梁越国的念头,甚至想隐瞒身份,一直就在苏清身边做她的左膀右臂。 她做太子,他做她的属下,她做皇上,他就为她守天下! 一直到大壮死,他才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离开大楚。 湛离欢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四皇子回到梁越国有何打算?” “自然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流非勾唇一笑。 “不要苏清手里的东西了吗?” 流非缓缓摇头。 湛离欢淡笑,“四皇子手上有梁越前太尉手中的一支旧部,再加上天域阁,虽然势力不容小觑,但想同三皇子争夺皇权,恐怕还是有些难度。” “大司马真是对天下局势了如指掌,流非佩服!” 流非笑着,眼睛里却带了几分戒备。 “四皇子不必对本尊多心,本尊也不会因为苏清的时迁怒于你。”湛离欢淡笑。 流非眸光闪了闪,“既然苏清不在,那我便告辞了,劳烦大司马代我向苏清说一声,让她保重!” “四皇子慢走!” 流非微一点头,自书房里出来,缓步往外走。 如今东宫都是燕骁铁骑的人在守卫,认识流非,有的见了他还打招呼,无一人阻拦。 方下了长廊,迎面正看到苏清走过来。 两人看着对方,都停在那。 半晌,苏清问道,“要走了吗?” 第347章 不像话 两人看着对方,都停在那。 半晌,苏清问道,“要走了吗?” “是!”流非轻笑点头,眸光沉淡,“恨我吗?” 苏清脸色清冷,转头看向院子里盛开的桂花,淡声道,“我的确该恨你,你明明查到宋桃有问题,却隐瞒了我,让大壮枉死!” 流非仰头,“是我对不起大壮,所以不能再继续呆在你身边了!” “流非,一开始你找上我,就不是巧合对不对?”苏清转眸问道。 在进京之前,她两次巧遇流非,一次是送二花去涿州的途中,他救了她,第二次是进京的时候,他被天域阁的杀手追杀,再次和她“巧遇”! “是!”流非坦诚道。 “为了要我手里的兵符?”苏清问道。 流非跟踪那个梁越国的将军,却发现人死了,兵符也不见了,他猜到兵符会在当时坐牢的那些人手里。 陌水镇大牢里的人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其他的都死在了山上,只有她和湛离欢活了下来。 后来他找到苏清,就是想寻找兵符的下落。 “是!”流非低眉轻淡的笑了笑,“我比三皇兄的人晚去一步,我找到陌水镇大牢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当时我偷偷潜入城主房中,翻找了所有当时被关在牢里的人,发现关押在那里的犯人都被山匪所杀,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 “当时天域阁出了一点事,我只好先返回天域,打算处理完之后再来找你!” “就在那个时候,睿阳王找上了天域阁,他花了重金,要我查你的底细,查探你是不是文王之子!我以梁越国四皇子的部下的身份同睿阳王接洽,和他谈成协议,我帮他查你的底细,事成之后,他帮四皇子争夺梁越的皇位。” “所以,我找上你,一是为了兵符,二是为了同睿阳王合作。” 流非将一切和盘托出。 苏清自嘲的一笑,“我一早便觉得你身份不简单,却告诉自己,你的过去只代表过去,以后,我们会是朋友!” 流非心中闷痛,他想说,他其实真的已经放弃了最初所有的目的,只想单纯的和她做朋友。 他查到了苏清的真实身份,却隐瞒了睿阳王,这也是睿阳王府为何放弃了追查苏清身世的一个原因。 他也许还对她有过一些男女的心思,后来见她同湛离欢两情相悦,那些心思都慢慢的淡了,只想隐姓埋名,一直做她的属下,跟随她。 可是他最终还是一步棋差。 但他并不后悔,就像他对湛离欢说的,苏清应该是翱翔于天空中的雄鹰,而不是困于一人之下。 苏清将在身上带了许久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你拿去吧!” 就当感激他,毕竟,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从来没有去向睿阳王告过密。 流非看着她手掌上的兵符,半晌,抬头一笑,笑的依旧玩世不恭,“不必了,我后来没找你要,就不打算要了!” 他说完抬步往外走,看上去没有一丝留恋,声音也轻淡一出口便被秋风吹散, “保重!” 苏清握紧了手中的兵符,站在那良久,等回身,男子早已不见了。 “你也保重!” 苏清淡淡道。 曾经并肩而行,甚至生死与共,这一别,他们各肩负重任,此生能不能再见,再见是敌是友都难预测了。 …… 回到书房里,湛离欢正等着她,“看到他了?” 苏清点头,“不管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没有害过我!” 湛离欢轻笑,“否则,本尊会那么轻易放他走!” “大壮的死也不能完全怪在他身上,就算当时他说了,大壮也不会相信,直到他死,他都无比的相信宋桃!所以,鬼葵祸首,永远都是玄辰和宋桃!”苏清冷声道。 “对了!”湛离欢道,“放下宫人来报,宋桃跪了一天一夜,在崇政殿外昏倒,已经送出宫去了!” “嗯!我现在还不想让她死!”苏清眉目沁凉。 “你去了太医院?”湛离欢在少女身上轻轻一嗅,问道。 “是,我去了看了一下楚皇的病历,和历年来的用药!”苏清道。 “发现了什么?” “楚皇的病不对,用药也不对!”苏清直接道。 “你怀疑许太医?”湛离欢问道。 “许太医为人如何?” 湛离欢沉思一瞬,“许太医为人狡猾,左右逢源,对睿阳王一向恭敬,但是对皇上也很用心,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并不明确!” 苏清缓缓点头,“我已经将皇上的病历和用药记录都拿来,也许会发现端倪!” “皇上的病怎么样?” 苏清脸色沉重,“先天不足,体质极弱,脾胃长期失调,气血不足以供养五脏,肾、肺都有衰竭的迹象,所以表现出来身体虚弱,不能生育。” 湛离欢凤眸幽暗,目露所思。 …… 睿阳王府,宫中侍卫将昏迷的宋桃送回来,放在前院中。 下人去后院禀告,玄辰还在昏迷中,玄辰的妾室唐氏找到睿阳王夫人,将宋桃说成勾引玄辰,引得玄辰遭人暗算的狐狸精。 睿阳王妃正为自己儿子心疼,一听这个还了得,直接将宋桃给扔出府去。 宋桃被下人扔在府外路边,就那样昏迷着,无人看一眼。 入了夜,秋风寒凉,宋桃躺在地上,像是死过去一样。 到了半夜,一妇人过来,将宋桃抱在怀来,满心心疼,“小姐,小姐?” 宋桃脸还肿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连呼吸都有些虚弱。 李妈忙让人将宋桃抬到马车上去,赶着马车回之前的院子。 等将宋桃安置好了,李妈让人又去请了郎中来。 隔着床帐,老郎中坐在椅子上,给宋桃探脉,很快,起身高兴道,“给贵府贺喜,夫人这是喜脉,已经月余!” 李妈一下子愣在那,床帐里,宋桃也渐渐睁开眼睛。 李妈回神,忙问道,“那我们小姐的身子?” “夫人是气淤疲惫所致的昏迷,你们熬一碗米粥给夫人喝下,老夫再开个补身保胎的方子,没有大碍。” 李妈连连点头,“多谢大夫!” 她打心里还是高兴的,跟着大夫出去开药方,给了银子,又吩咐下人去熬粥,抓药。 屋子里,宋桃面无表情的看着床顶,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你醒了?”李妈撩开床帐,看到宋桃睁开了眼,惊喜道,“小姐,你有身孕了?” 宋桃淡淡的看着她,声音沙哑,“给我倒杯水喝!” “嗳!”李妈忙去倒水。 宋桃撑臂起身,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浑身才有了些力气,靠在床头上微微喘息。 “小姐,你不是一直吃避子药,怎么会、”李妈不解的问道。 “两个月之前,我把药停了!”宋桃淡淡的道。 她猜到玄辰要对苏清动手了,她怕杀了苏清之后,自己对玄辰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停了避子药。 只有有了身孕,玄辰才不能随便将她踢开。 而且她身份卑微,睿阳王府不可能那么容易接受她,进睿阳王府,她也需要一点砝码。 李妈道,“我马上就派人去告诉大公子!” “别!”宋桃抓住李妈的手臂,“别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自己会来的。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今日她被赶出睿阳王府,绝不是玄辰的意思,说明现在玄辰不在府里,或者有情况发生。 这个时候,若是让睿阳王玄辰的那些妾室知道她有了身孕,连她带孩子,都活不了。 所以,她要等玄辰自己过来。 李妈听宋桃的话,没给玄辰报信,只更加静心的伺候宋桃。 果然,不过两日,玄辰便找上门来。 他脸上的青肿还未完全消,醒来后终于想起了宋桃,听说宋桃被赶出了王府,便匆匆找到这里来。 知道宋桃怀了身孕,玄辰大喜过望,连之前被元璟殴打的气都消了一半,忙将宋桃带回睿阳王府去。 睿阳王妃本不接受宋桃,嫌弃她出身低微,但是怀了身孕,便也留了下来。 毕竟这是玄辰的第一个孩子。 是他们睿阳王府的长孙。 宋桃正式成为玄辰的侧夫人,因为怀孕,备受玄辰宠爱,连之前说了宋桃坏话的唐氏都受了惩罚。 …… 苏清三日未上朝,湛离欢在东宫整整呆了三日,事情传开,朝野上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大司马同自己亲卫暧昧的事情刚正了名,太傅同太子关系亲昵的传闻又已经传开。 三天三夜,他们做了什么,仅仅是讨论国事? 文王一党和湛离欢手下的武将,对商讨国事一说法表示深信不疑。 而睿阳王一党,明朝暗讽,甚至让身边的谋士编了小黄段子,让京城里说书的传唱。 早朝上,湛荣脸色漆黑,忠勇侯也脸色漆黑。 下朝后,湛荣招来侍卫问道,“大司马一直在东宫,三日没出宫?” “是!”侍卫道。 湛荣面色一沉,还没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气愤的一句,“简直不像话!” 湛荣倏然转头,见忠勇侯不知何时跟了来,藏在他身后正探过耳朵来偷听他问话。 “也许,就是讨论国事!”湛荣正色道。 老侯爷冷哼一声,“摄政王大人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你自己信吗?” 湛荣脸色难看。 老侯爷又哼了一声走了。 “不像话!”湛荣恨恨出声。 第348章 朝堂杀人(二更) 明府,明容听说湛离欢留宿东宫三日,心中气怒难平,猛的将桌子上的茶盏摔出去。 她本以为苏清做了太子,湛离欢为了皇室的名声至少会收敛些,可是现在,简直是变本加厉! 苏清真的那么好? 让他连名声都不顾了! 明容又气又恨,还有些不甘,走到床前,将挂在床头的剑猛然拔出来,剑光凛冽,映着她满是愤恨的双目。 第四日,苏清终于上朝了。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憋着气要找事。 一上朝,楚皇坐在龙椅上,大概是终于了了一件心事,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李静尖细的声音在金殿中尤其的响亮。 “臣有本!” 左御史王晋出列,眼尾一瞄最前方的苏清,义正言辞的道,“太子封立之后三日未上早朝,要么是将朝政国事根本未放在心上,要么就是年纪尚幼,不懂国事重要,不管是什么,都说明太子不足以担此重任,太子人选,微臣认为需要重新考量。” “封太子的旨意已经下了,如何更改,王大人是将圣旨当做儿戏吗?”沈相接口道。 王晋冷笑,“那沈相是认为大楚的江山社稷可以不顾,只为皇上的旨意不能成为儿戏?那盛世若不在,朝政倾塌,那沈相岂不是让皇上做了千古的罪人!” 王晋说完,对着楚皇道,“微臣一向心直口快,皇上可以不满臣说得话,可以杀了臣,但臣得观点绝不更改!” 御史是谏官,王晋又一向以敢直言上谏被人敬佩,所以楚皇怎么敢杀他? 杀一个敢直言的谏官就是昏君。 睿阳王目光在苏清和楚皇身上一扫,嘴角露出冷笑。 太子好当,当时能不能当的长久,能不能当的顺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湛离欢长眸扫过来,气势冷冽,“太子殿下刚刚入朝,有许多国事需要了解,三日的时间,要了解朝政上下,了解文武百官,了解民生国事,王大人觉得太子这三日是睡觉了吗?” 百官缄默,谁也没想到湛离欢会直接将睡觉这两个字说出来? 王晋目光闪烁,面对湛离欢,气势顿时弱了些,“三日了解国事,怎么可能?如果想关在房中了解朝政,恐怕半年的时间也不够,太子殿下是要为皇上承担社稷,听百官之言,在朝堂上了解国事岂不是更简单?” 只听苏清“嗤”的一笑,缓缓转过头来, “王大人的一番话真是慷慨激昂!江山社稷、大楚盛世、国家前程,好大的帽子,全部压在了本宫头上,听王大人的意思,好像本太子若不上朝,这大楚的天都要塌了,大楚盛世马上就要衰落。若真是这样,那皇上还要你们这些官员做什么?” 王晋脸色一阵红白交替,冷声道,“太子关于未来大楚的国运,微臣说这些绝不是危言耸听!”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与臣相辅相成,共同创造的如今大楚盛世,不是一人一力之功!本宫三日不在,王大人便捶胸顿足,惶恐大楚前程,反应之激烈,反而有带节奏,故意之嫌。”苏清冷声道。 王晋气的脸色通红,“臣是谏官,上到天子,下到文武百官,一行一动有逾矩者,本官都要第一时间提出来,才能以正视听!太子说这三日在东宫中了解国事和朝政,那微臣斗胆要问问太子殿下,这三日可将朝政完全了解了吗?” 睿阳王淡淡一笑,“王大人,三日的时间你要太子了解朝政,岂不是太为难太子殿下了吗?” “这不是微臣的话,是大司马和太子殿下所言!”王晋哼道。 文王不说话,只略带深意的看着苏清,或者,他也想看看苏清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 以后还会有比这更凶险,更艰难的时候,她都要一一应对。 其他人见文王、湛离欢不说话,也都屏息凝神,等着苏清的回应。 苏清不再和王晋辩驳,直接转身看向上方,“皇上,这三日,太傅大人不辞辛苦教导儿臣,如今却被人诋毁,儿臣受委屈也罢了,却不忍太傅大人同儿臣一样被人误会甚至是诬陷。既然王大人不信儿臣是研究政事,那儿臣就将一折子呈上,让皇上和列为大臣看看,儿臣这三日到底在做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折子双手递上。 李静忙走下来,将折子递给楚皇。 睿阳王和王晋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不知道苏清搞什么名堂! 楚皇将折子接过去,看完之后,脸上大怒,猛的将折子扔过来,喝到,“王晋,你一口一个为了朝政,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楚皇气怒之下,气血上涌,顿时咳了起来。 折子就落玉阶下,王晋见楚皇骂自己,惊愕不已,忙将折子捡起来看。 “念,大声的念出来!”楚皇怒声喝道。 王晋看了折子却是脸色大变,扑通跪在地上,脸上一阵灰败色,“皇、皇上,这些臣都不知道,臣是冤枉的!” 睿阳王看王晋如此反应,脸色一沉,目光急转。 “王大人不肯念,那本宫就将折子上的内容给别的大臣说一下!”苏清道了一声,转头看向文武群臣,“左御史王晋,在任职期间,以权谋私,疯狂敛财,数量高达白银千万两!另外纵子行凶,知法犯法,在建平二十年,其子强暴一民女,之后杀害,王晋为子掩饰罪名,将上门讨说法的一家全部杀死。建平二十五年,青州吴姓百姓进京状告青州知府郭志霸占百姓良田,建造私人别院,并打死反抗的百姓五人。随后青州知府郭志派人进京,送来十万两白银,贿赂王晋,之后两人一起将吴生骗回青州后,勒死扔到乱坟岗。” 朝中官员惊愕的看着苏清,而王晋更是满面惶恐,“臣没有、臣没有做过!” “这仅仅是本宫查到证据的几桩案子,没有证据的还有很多,需要一一查证!”苏清冷冷看着王晋,“王大人口口声声为了大楚盛世,为了百姓民生,实际上做的却都是危害朝政,危害百姓的事,道貌岸然,伪君子,便说的是王大人这样的人!” 王晋已经匍匐在地上,“臣、臣是冤枉的!” 文武群臣满是震惊,议论纷纷。 “清儿,你说的证据在哪?”楚皇问道。 “马上就来!” 苏清话音未落,就见一小太监匆匆入殿,“皇上,赤影军校尉袁正带人觐见!” “准!”楚皇道。 “传袁正入殿觐见!”小太监高昂的声音传出去。 众臣齐齐转头,见一身军袍的袁正带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上了大殿。 “末将袁正参见皇上!”袁正跪在地上,他身后的几人同样跪下去,颤抖不已。 王晋见袁正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顿时如被雷劈一样呆在那。 “启禀皇上,末将奉太子之名,搜查王府,搜出白银六百万两,黄金一百万辆,其余玉器贡品不计其数,王大人收受贿赂的账册也全部找到,另外关于王大人杀人的事,王府中的管事也全部都已经交代清楚。末将已将人证物证带来,请皇上定夺!” 袁正说完,将账册交给内侍,由内侍转交给楚皇。 王晋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楚皇将账册重重往金案上一摔,“王晋,你还有何话说?” 王晋满脸冷汗,头埋在地上,浑身颤抖。 睿阳王一党也全部低着头,瑟瑟不敢出声。 “来人!”楚皇喝道,“将王晋脱去官府,打入死牢,等刑部审讯之后,查出其他同党,画押问斩!” 王晋浑身一抖,不等侍卫过来,突然起身,自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刀猛然向着苏清扑去, “你竟敢抄本官的家,本官杀了你!” 他话刚说完,往前冲的身体猛然停在那,脖颈间被扎了一个窟窿,鲜血如泉一般涌出来。 湛离欢回手,面无表情,淡声开口,“带下去!” 侍卫立刻将王晋的尸体拖下去。 朝中二品大臣,湛离欢说杀便杀了! 整个大殿内,血腥弥漫,鸦雀无声。 静默中,文王道,“王晋罪行被揭穿,恼羞成怒,妄图谋害太子殿下,死有余辜!” “是!” 其他大臣纷纷应和。 睿阳王一党则是脸色惨白,讷讷不敢出声。 楚皇道,“王晋虽死,案子却要继续查下去,将青州知府郭志押解入京!” “是!”李静下去宣旨。 大殿中众臣依旧沉浸在王晋死的那一幕中,现在看来,太子并非突然对王晋发难,而是一早就有准备,抄了王晋的家,拿了他犯罪的证据,可是太子又怎么会知道王晋今日要在早朝上弹劾她? 众人心有戚戚,此时才明白这个太子看着年弱,但绝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尤其是她身后还有湛离欢。 睿阳王一党和王晋有牵扯的,也愈发的心虚不安,实在是没想到这位太子雷厉风行,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清除异己。 杀了王晋,就是新太子已经彻底对睿阳王府的势力宣战。 今天这一局,睿阳王一党简直是完败! 第349章 巧遇红绸 下了朝以后,文武群臣出了大殿往外走,还在议论大殿上的事,言语之间都是对新太子的惊叹和佩服。 苏清和湛离欢一起走出大殿。 “你回湛府吧,已经三日,暮山院中必然已经堆积了许多公文需要你处理!”苏清淡声道。 “明日我便进宫来看你!”湛离欢道。 “好!”苏清温笑点头。 湛离欢出宫,苏清也回她如今住的文华殿。 湛离欢一走,苏清发现宫中的宫女太监对她的态度立刻都冷淡下来。 文瑛几个宫女和张末等人在廊下聊天,看到她回来,只是敷衍的行礼。 她在书房里,一直到晌午,也没人进来奉茶。 过了午时,才有一个叫柳絮的小宫女进来,门也没敲,只道了一声“太子该用午膳了”,便挑帘又出去了。 苏清到了饭厅,只见桌子上摆着两个已经凉透的菜,一碗清汤,没有米饭,只有一个不知已经剩了几天的馒头。 恐怕文瑛等人吃的都比她好的多! 她也不喊人来责骂,只将这些饭菜慢慢吃下去。 殿外,文瑛和张末正等着,对着柳絮招手。 柳絮小跑过去,回头看了一眼饭厅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些幸灾乐祸,“都吃了,什么都没说!” 文瑛对着张末挤了挤眉,不屑的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一个乡下来的太子,就算将来穿了龙袍也做不了皇上。残羹冷饭都吃的这么香,以前肯定是挨饿的!” 张末冷笑一声,“她如今在宫中无权无势,当然得怂着,算她识趣!” “说她以前还是赤影军的将军,我看不过就是仗着长了个小白脸哄了大司马高兴罢了!”文瑛说话越发没有忌惮。 “在湛府有人护着,我看在这宫里谁还能护着她,总不能大司马一直住在东宫里。磋磨几日,这太子的位置她自己救做不下去了!” “咱们也好向大公子交差!” 几人说着话,见苏清自饭厅里出来,文瑛和张末也不上前请安,当做没看到一样各自散了。 午后,苏清在书房里看折子和公文,便听到院子里文瑛和几个宫女大声喧哗说笑,毫无忌惮。 苏清也不理,任他们嚣张。 申时,苏清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公文,出宫去了。 她没坐马车,走着向锦绣街而去。 穿过朱雀大街的时候,苏清进了旁边一家烟馆,买了一斤上好的烟丝,给了银子后,拿着油纸包出来。 街上行人息壤,苏清走的不快,脑袋里思索着事情。 突然前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很多百姓闻声跑过去看热闹,隐隐约约听到怒骂和女子的哭声。 “出了什么事?”一行人问道。 旁人道,“是月香楼,里面的姑娘好像跑出来被抓到了。” 最先那人压低声音道,“月香楼的姑娘好多都是买来的,不听话就打个半死,实在是可怜!” 苏清跟着议论的几人一起往前走,到了月香楼门前,见中间已经围了许多人,几个壮汉正打一个女子,鞭子声打的“啪啪”作响,那女子抱着头,滚在地上,发出凄凉的哭喊。 围观的百姓看着,没一个人上前阻拦。 苏清听到女子绝望的哭声眉头一皱,往里面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拨开人群走进去。 地上的女子被打的皮开肉绽,头发散乱,双手抱头,露出的一双眼睛满是惊恐和绝望。 苏清面露惊愕,向着女子走过去。 “干什么的?别管闲事,滚开!”一壮汉见苏清走过来,面色凶恶,用鞭子指着苏清。 苏清一把抄过鞭子,挥臂甩了出去。 “啊!” “啊!” 连着几声惨叫,几个壮汉被苏清一鞭子甩出去,砰砰落地,惊愕的看着苏清。 周围百姓更是满目惊叹,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身形削瘦,竟然一鞭子将三个壮汉都打飞出去。 苏清蹲在被打的女子面前,看着她满身的伤,有些不可置信的唤道,“红绸?” 女子浑身一颤,停止了哭泣,小心转过头来,依然双臂抱着头,眼睛充满了惊惧和惶恐,待看到苏清,顿时流下泪来,“苏公子?是你吗?” 苏清缓缓点头,上下打量她,“你不是嫁人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红绸双目血红,直直的看着苏清,泪流满面。 “别哭!”苏清小心扶着她起身,手刚一碰她,女子便疼的一哆嗦。 方才殴打红绸的三个大汉又自馆里叫了人,老鸨跟着走出来,浓妆艳抹,头上抹的桂花头油锃亮,穿着艳红的衣服,掐腰站在那,撇嘴道,“呦,还来了英雄救美的!今天谁来了,也别想管我月香楼的事,知道我月香楼上面是什么人吗?” 红绸踉跄起身,藏在苏清身后,“苏公子,救救我!” “月香楼?”苏清在金光闪闪的匾额上一扫,“天子脚下就敢逼良为娼,好大的胆子!” “呸!什么逼良为娼,她是姑奶奶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老鸨理直气壮的道。 “那我为她赎身!”苏清取出二十两银子给老鸨。 老鸨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银子,冷笑道,“二十两银子就想把我打发了,做梦去吧!” “你不是说二十两银子买的?”苏清反问。 “是二十两银子买的,但是她在我这里呆了一个月了,衣服加上金银首饰,加上吃饭不用钱啊!” “那要多少?” 老鸨伸出一个手指头,“想为她赎身,至少一千两!” “一千两?”红绸吓坏了,拉着苏清的手臂哭道,“苏公子,你走吧,别被我牵累!” “别怕!”苏清安抚的握紧红绸的手,看着老鸨眉目沁凉,“一个月的吃穿要一千两,你这是喂了她黄金白银?” “吃穿需要钱,她走了不能接客,我损失的钱不算啊,加在一起,一千两都是少的!”老鸨叉腰趾高气昂的道。 “我就问你二十两要不要?”苏清微微眯眼,语气冷厉。 “二十两门也没有!”老鸨挥着手叫嚣。 苏清瞥她一眼,拽着身后的红绸便走。 “敢抢我的人,简直找死,给我打死她!”老鸨跳着脚的怒喝。 她身后五四个体型彪悍的大汉顿时举着棍子冲过来,对着苏清便要抡下去。 苏清脚步一顿,转手将手中的散碎银子甩出去,正打在那些大汉身上,一个个哀嚎惨叫倒地。 苏清退后一步,旋身一脚,将离的最近的大汉踢飞出去,直直撞向老鸨。 老鸨慌张后退,脚下一绊顿时跌坐在地上,拍着腿便大哭起来,“不得了了,光天化日,有人抢我的人,还打我婆子,真是没法活了!” 她痛哭流涕,装模作样,周围看热闹的人则一阵拍手叫好。 老鸨气的满脸涨红,伸脚一踹旁边的打手,怒声道,“别躺在这里装死,赶快去把那个混账拦住,她要是把我的人带走了,老娘就打死你们!” 几个大汉仓皇起身,又向着苏清追去。 突然,一阵马蹄声轰隆作响,由远及近,不过片刻便到了跟前。 最前面那人一身红衣,面容俊美,身姿风流,正是元璟。 元璟看了看苏清,又看了看她身后跟过来的几个打手,勾唇冷笑道,“这是做什么?” “如世子所见,我正在被人追杀!”苏清挑眉。 元璟挑眸看向她身后,桃花眸中闪过一抹狠戾,抬手对着身后的侍卫道,“保护太子殿下!” “是!” 他身后的侍卫凛然应声,打马上前,将老鸨和她的手下团团包围,手中刀光凌厉,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老鸨和那些大汉惊愕的睁大了眼,“太子?” “瞎了你们的狗眼!”元璟冷喝一声,吩咐道,“给我打,把月香楼给我挑了!” “是!” 几个侍卫对着那些大汉打下去,其他人冲进月香楼一顿打砸。 老鸨左右的张着手臂想拦,大声喊道,“月香搂上面可是睿阳王府的大公子,你们敢!” “大公子?”元璟冷笑,嚣张道,“他来了,本世子一起打!” 老鸨脸色一变,惊愕的看着元璟。 只听里面传来纷乱的声音和女子的惊恐的喊叫声,很快,有十几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冲出来,见外面人更多,吓的脸色惨白,惶恐而逃。 围观的百姓一阵哄堂大笑。 “不要砸啊!草民知罪,草民知罪!”老鸨知道惹不起这位世子,终于知道害怕了,惶恐的对着苏清和元璟磕头,“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草民有罪!” 她磕着头,听到自己馆里仍旧打砸声不停,起身跑进去,哭喊道,“别砸了!” 第350章 二更 元璟翻身下马,走到苏清面前,看了看她身后的女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苏清道,回头看了一眼红绸,见她怕的厉害,“等我回去再详细问问!” “你要回医馆?我送你回去!”元璟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要去哪儿?”苏清见他带了这么多人马,不像是普通出门。 “我听说今日你抄了左御史王晋的家,怕出状况,所以带人来看看!”元璟轻咳了一声道。 苏清淡淡轻笑,“多谢世子!已经没事了!” “嗯!”元璟垂眸,遮住眼底浓稠的情感。 “世子可以带人清缴下月香楼,如果有被逼迫的姑娘,请世子让人送到府衙去,我先带红绸回医馆,她伤的厉害!”苏清道。 “好,交给我,你去吧!”元璟潋滟一笑。 苏清颔首,带着红绸离开。 元璟转身,一直看着苏清的身影没入人群中看不到了,才转身大步向着月香楼而去。 …… 苏清带着红绸自医馆后门进去,苏老看到满身是伤的红绸吓了一跳,错愕问道,“红绸丫头?这、这是怎么回事?” 红绸扑通给苏老跪下去,哭道,“爷爷,红绸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您和苏公子了!” 苏老忙扶她起身,“起来,有话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清道,“我先去烧点水给她洗洗,包扎上药,她身上的伤不轻!” “好,我去拿伤药!”苏老看着红绸身上交错的伤痕,紧紧皱眉。 苏清将红绸安置在自己以前住的屋子里,烧了一大盆水进来,让红绸脱了衣服。 红绸背过身去,哽咽道,“奴婢身子脏,不敢污了公子的眼睛,让奴婢自己来吧!” 苏清走过去,温和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女子,不要害怕!” 红绸倏然转头,震惊的看着苏清,“公子说什么?” 苏清解开衣领,握住她的手放在脖颈上,“相信了吗?” 红绸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脱了衣服,把伤口清理一下,我给你上药!”苏清笑道。 红绸愣怔回神,小心把衣服脱下来。 少女身上只穿着肚兜,大概还是有些窘迫,微微转过身去,裸露的后背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新伤旧伤,看上去不是最近一个月才落下来的。 苏清看的心惊,用温热的帕子小心给她擦拭,低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红绸哭的红肿的双眼立刻又涌上泪来,仰头悲恸的看着苏清,“公子,是宋桃害了我!” 苏清的手一顿,“是她?” 红绸点头,眼中带着仇恨,“是!那个于公子是她的人,我嫁过去之后,当夜就被几个人一起、强暴,他们困了我几个月,一个月前把我卖到了月香楼里。” 苏清听的心惊不已,冷声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红绸嫁人的时候她不在,后来听爷爷说红绸嫁的人家很好,江伯去过于家,桃妮也经常去看望,说红绸过的很好,便没有多想,没想到背后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红绸流泪道,“我被困的那几个月,大概是爷爷让她去看我,所以她去过几次,我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因为虎子买了一个簪子给我,所以她容不下我。” 苏清心中一片寒凉,她以为桃妮心中对她有恨,所以才设计想害死她,原来,桃妮早已变的如此狠毒,竟然用这样恶毒的法子对待红绸。 她冷笑道,“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虎子。之前我得天疹得事便是她做的,她让你做了替罪羊,怕你在我面前说露了嘴,所以想办法将你赶走!” 还有,当初是她和宋桃一起将红绸带来的,红绸经常念叨苏清的恩情,也让宋桃心生嫉恨。 “我从来见过像她这样狠毒的人!”红绸想到自己这几个月受的侮辱和折磨,满心的恨意。 “对不起!”苏清按住她的肩膀,心头沉重,痛心道,“当初是我将你带进医馆的,却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 “不!”红绸惶惶摇头,“公子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命不好,今日若不是遇到公子,说不定我就被活活打死了!其实我今天是故意逃跑,想着他们把我打死就算了,我这样肮脏的人,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 说着,红绸捂脸哭起来。 “你一点都不脏,害你的人才是最脏的!”苏清轻柔的抚着她的肩膀,“从今天起,所有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不是还有家人,为了他们也要振作!” 红绸哽咽点头,“是!” 苏清给她上了药,让她躺在床上,“放松,睡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红绸抓着杯子,红肿的眼睛看着苏清,微微点头。 苏清弯唇温暖一笑,端者水盆出了屋子,将房门关上。 苏老还在院子里等着,见苏清出来,忙问道,“怎么回事?” 苏清淡声道,“是宋桃干的!” “啊?”苏老惊愕出声。 苏清将桃妮设计于家接近红绸,然后骗婚,以及之后将红绸卖进月香楼的事说了一遍。 苏老满脸震惊和悲凉,“桃妮!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爷爷,宋桃再也不是古榆村的桃妮了。您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正式进了睿阳王府,做了玄辰的侧夫人。”苏清冷声道。 苏老重重叹了一声,“是咱们害了红绸那丫头,好好的一个孩子啊!以后还怎么活?” 女子嫁了人,一般情况下娘家不是能轻易上门的,他惦记红绸,几次让桃妮带了东西去看望,如今想来,反而是一次次将红绸推入火坑。 苏老满心自责,懊悔不已。 “当然还是要活下去!”苏清扶着苏老坐下,“爷爷不要太难过了,这都是宋桃作的孽!” “清儿,爷爷糊涂啊,每天看着桃妮,竟没看出她心肠已经这样的黑!爷爷枉做了半世的人!”苏老对于红绸的事无法释怀,总觉得是自己坑害了她。 “爷爷,您别这样说!”苏清在苏老面前蹲下去,轻轻抚着他的背,“您每天要看那么多病人,到了夜里还要熬夜整理病人的病历,这些我都知道。桃妮又一向乖巧讨喜,你没看出,也是正常,千万不要自责了!” “哎!”苏老长长一叹。 苏清倒了一杯水给苏老,唯恐他因为此事郁结,气坏了身体。 “红绸你打算怎么办?”半晌,苏老问道。 “我想把她带进宫去,但是她若想回家,我便送她回家,怎么选择,还要问她本人!”苏清道。 苏老点了点头,“这孩子遭了那么多罪,我们不能不管。” “我知道!” “苏清,是你在外面吗?”虎子住的屋子里传来惊愕的一声。 苏清惊讶起身,“虎子醒了?” “昨日就醒了,你去看看吧!”苏老道。 “嗯!”苏清点头,向着虎子的房间走去。 虎子躺在床上不能动,看到苏清进来,眼睛里露出笑意,“听到是你的声音!” 苏清走过去,问道,“感觉怎么样?” “放心,死不了!”虎子咧嘴一笑,笑容悲苦,“我还要活着,给大壮报仇呢!” 提到大壮,两人心里沉重,一时又沉默下来。 “苏清,宋桃呢?”虎子问道,语气中带着沉冷的恨意。 苏清顿了一下,才道,“宋桃进了睿阳王府,现在是玄辰的侧夫人!” “好!”虎子脸上露出痛心失望的冷笑,“自此以后,见面便是仇人,真的没有半分情义了!” “从她杀了大壮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是我们的桃妮了!”苏清冷声道。 虎子咬了咬牙,“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杀了那一对狗男女,将他们的头割下来去祭拜大壮!” “嗯,先把伤养好!”苏清淡声道。 “是!”虎子重重点头。 和虎子说了一会话,见他累了,苏清扶他躺下休息。 出了屋子,天色不早了,苏清去厨房做饭。 医馆关门了,苏老让江伯也回家去了,江伯万分不舍,告诉苏老若有需要一定喊他回来。 宋桃后来请的那个丫鬟,在出事的那一天也不见了踪影。 所以如今医馆里,只剩苏老和虎子两人。 做好了饭,苏清给虎子送去,喂他吃了,又去红绸的房里。 红绸睡着了,却睡的很不踏实,眉头紧紧皱着,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苏清皱了皱眉,退出房去。 第351章 带红绸进宫 苏清和苏老两人吃了饭,说了一会话话,苏老脸色才好些。 苏清只盼着虎子尽快好起来,然后将苏老接进宫里去。 快傍晚的时候,苏清去看红绸,屋子里昏暗,门一响,红绸吓的立刻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苏清。 “不要怕,是我!”苏清轻声道。 “苏公子?”红绸恢复了意识,想起自己已经回了医馆,渐渐放松下来。 “嗯,别怕!”苏清手里端着一碗鸡汤,“中午看你睡的熟就没喊你,饿了吗?先喝点汤!” “多谢公子!”虽然已经知道苏清是女子,红绸还是习惯的叫她公子。 她双手接过碗去,大概是饿坏了,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慢点,还有!”苏清见她这样,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喝了一碗汤,红绸不好意思的道,“让公子见笑了,月香楼里的人因为我不听话已经两天没给我吃东西!” “现在回家了,没事了!”苏清抚了抚她的肩膀。 红绸听到回家两个字,心里又暖又酸,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红绸!”苏清道,“医馆已经不开了,过几日爷爷也要离开这里,你跟着我,还是回家去?你若回家,我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回家。你若还想跟着我,就在我身边等着我为你报仇!” 红绸愣怔的看着苏清,然后坚定的道,“我要跟着公子!” “想好了?” “嗯!”红绸重重点头。 “好,那今日你便和我走,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 红绸自床上下来,跪在苏清脚下,“我愿做牛做马,一辈子追随公子!” “起来,穿好衣服,等下我们便走!”苏清扶她起身。 “是!” 苏清带着红绸自房里出来,和苏老说了要将红绸带进宫里的事。 苏老点头,“只要红绸愿意去便好!” “好孩子,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以后还有很多好日子!”苏老对着红绸宽慰道。 红绸垂泪点头,“是,爷爷放心,红绸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好,和清儿去吧!” “爷爷照顾好自己!” 红绸哽咽道了一声,和苏老拜别。 苏清带着红绸回皇宫。 …… 湛府,将近晌午的时候,湛离欢回到暮山院。 暮山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合欢花落了满院,下人正在清扫,铁花和雪狼在旁边跟着捣乱。 见到湛离欢回来,铁花跑过来,对着他欢快的摇尾巴。 湛离欢俊颜轻淡,伸手抚着铁花的头,“她走了。” “呜~”铁花似乎听懂了,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声。 “她不在这院子里,本尊一回来便觉得空落落的,你说以后我们两个想她了怎么办?”湛离欢低低的道。 铁花窝在他脚下,蹭了蹭他的腿。 湛离欢淡淡一笑,看上去有些苦涩,“你还有雪狼陪着,本尊却又变成孤家寡人了!” 他说完起身,缓步往书房里走。 进了书房,桌案后两张并排的椅子,苏清的座位前整齐的放着她平时看的兵书和她习惯用的文房四宝。 湛离欢站在那看了好一会,脸色沉淡。 封九皱了皱眉,上前道,“尊上,属下还是把太子用的东西收起来吧!” 免得某人每天看到都触景伤情。 “不用,放在那里就好!” 湛离欢道了一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拿了公文翻开,面色如常。 晌午吃饭的时候,湛离欢一个人坐在硕大的八仙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没有任何胃口。 “封九,以前苏清不在的时候,本尊是如何一个人用饭的?”湛离欢突然道。 为何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封九垂下头去,“今日摄政王在府中,尊上不如去西苑陪大人一起用饭!” 湛离欢摇头,拿起筷子,他终还是要习惯一个人。 …… 苏清带着红绸进了宫,一路上,侍卫宫侍纷纷跪地请安,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 今日苏清在朝堂上当场杀了左御史王晋的事在宫中传来,如今这些宫人的请安声里到真的多了几分恭敬,至少现在知道,这个看上去羸弱的少年,做事比皇上更狠辣。 红绸跟在苏清身后,心惊不已。 之前在月香楼前,她似也听到什么太子,当时她身上剧痛加上害怕,心神恍惚,也没听明白太子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现在见别人都喊苏清太子,才略明白了些。 苏清竟然是太子! 今日,她先知道苏清是女子,又知道苏清做了太子,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苏清不是苏老的孙子吗?怎么会变成了宫里的太子? 她惶恐不安,看苏清身影清卓稳重,便也安慰自己不要慌张。 一路进了东宫文华殿,文瑛和文华殿的掌事太监张末正带着宫人等着她。 看到苏清回来,漫不经心的请安。 “起来吧!”苏清淡声道,将身后的红绸带到前面,“大家认识一下,这是红绸!从今天开始就是文华殿的掌事宫女,负责照顾本宫和内殿中一切事宜,你们全部听她派遣,明白吗?” 红绸心头一震,惊愕的转头看向苏清。 苏清对她微一点头。 文瑛和张末跪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闪烁,敷衍道,“是,奴才们知道了!” “红绸是本宫刚带进宫里来的,对宫里的事情不熟悉,你们可以慢慢教她,但是若让本宫知道你们欺负她,决不轻饶!”苏清正色道。 “奴婢们不敢!” 苏清带着红绸往内殿走。 红绸心中惴惴不安,惶恐的跟在苏清身后。 进了殿内,红绸立刻给苏清跪下去,“公、太子,奴婢愿意当牛做马的伺候您,可是奴婢从来没进过宫,没指挥过人,这掌事宫女,奴婢实在是不敢当。” 苏清握住她的手臂,郑重的道,“红绸,我和你一样,对这皇宫不熟悉,我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我要你做文华殿的大宫女,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红绸呆愣的看着苏清,看到她清卓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信任。 一股澎湃的热潮在胸口激荡,红绸面容渐渐变的坚定坚强,点头道,“奴婢一定好好做,好好学,照顾好太子殿下!” 苏清缓缓一笑,“我相信你!” 红绸再次对着苏清一拜,“太子救了红绸一命,便是红绸的再生父母。以前的红绸已经死了,今日以后,红绸的命是太子的,一生跟随太子殿下!” 苏清笑了笑,握着她肩膀让她起身,“虽然这是皇宫,但什么都不用怕,记住,一切有我!” 红绸眼中的畏怯褪去,缓缓点头,“是!” 殿外,文瑛瞥着嘴道,“看到没有,这是怕咱们欺负,又带了个人进来壮胆了!” 张末只发出一声轻视的冷笑。 是夜,只有红绸在房里伺候苏清,文瑛等人守在殿外,一双眼睛不停的往内殿中瞄,却什么都看不到。 另外一个叫春红宫女过来,小声问道,“文姐姐,你说那个叫红绸的是什么人?” 文瑛冷笑道,“大概是太子在宫外时的相好,带进宫里来了!” 春红皱眉,“太子殿下不是和太傅大人、怎么还有相好?” “太傅大人?你看到了?”文瑛挑眉问道。 春红道,“太傅大人在文华殿住了三日,姐姐真以为太傅是和太子只是商讨国事啊!” 她左右看了看,踮起脚在文瑛耳边小声道,“小德子进书房的时候看到太傅大人将太子搂在怀里,可亲密了!” 文瑛目光闪烁,“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 春红点头,“小德子亲眼看到的,吓的没敢进去,赶紧跑了。” 文瑛眼睛转了转,对春红道,“你守着吧,我去御膳房看看太子夜里的宵夜做好了没有?” “是!”春红应声。 文瑛一路出了文华殿,没去御膳房,径直往清凉殿的方向而去。 清凉殿三面环水,夏日里清爽舒适,是皇上和宫妃避暑的地方,如今已经是中秋,天气凉了,自然没有人再来,只有三五个侍卫在周围把守。 文瑛小心避着宫人和巡防的侍卫,走到清凉殿的东北角,见有人站在那里,急急走过去。 那侍卫看到文瑛过来,立刻走到墙角暗影处等着。 文瑛过去,低低和那侍卫说了几句话,很快出来,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低着头迅速回东宫。 第352章 弱肉强食(二更) 她回来的时候,御膳房的太监将太子的夜宵正好送来,文瑛根本没往寝殿内送,直接和柳絮几人分食了。 红绸出来打水,左右找不到人,看到侧殿的厢房内灯光,走去敲门。 门打开,柳絮不耐烦的道,“什么事啊?” 红绸忙道,“我刚刚进宫,不知道再哪里打水,劳烦姐姐们告诉一声!” 文瑛躺在里面的床上,突然起身冷喝一声,“柳絮去掌她的嘴,进了宫竟然不自称奴婢,教教她规矩!” 红绸一怔,柳絮抬手一巴掌已经打过来,“听到文姐姐的话没有!” 红绸挨了一巴掌,立刻点头,“奴、奴婢知道了!” 柳絮指着东墙下,“去那边打水,然后自己去烧!”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合上。 红绸也不敢回去告诉苏清,按照柳絮指的地方打了一桶水,又找了半晌找到厨房,将水烧热。 端着热水回寝殿,天色漆黑,她刚一拐弯,突然一人撞过来,直接将她手中的木盆撞翻,滚烫的水撒了红绸一身。 红绸惊声后退。 “叫什么叫?”文瑛怒喝道,“看你将我的衣服都弄湿了,怎么做事的?眼瞎没看到人啊?就你这蠢样还敢入宫做事?呸!” 文瑛一脚将水盆踢开,趾高气昂的走了! 红绸拂了一下身上的水,将木盆捡起来,刚要回去再打一盆,一抬头,便看到苏清站在廊下,清卓的身影上带着冷厉之气。 “太子殿下、”红绸惊愕喊道。 苏清缓步走下来,抬手摸了一下她被热水溅红的脸,淡声道,“红绸,不管在哪,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越弱,别人越会欺负你!我可以护着你,但终究需要你自己强大。现在你是文华殿的掌事宫女,被其他人欺负,知道该怎么办吗?” 红绸愣怔的看着苏清。 是啊,她不能这样懦弱,她不能一直依靠别人,苏清可以保护她,她也要保护苏清。她看的出,苏清刚刚入宫,根基不稳,她今日本欺负,其实打的是苏清的脸。 就是因为以前她太弱,才会一再受辱。 她要变的勇敢,强大,不光是为自己,还有苏清! 红绸深吸了口气,“殿下,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有我在,任何人都不用怕!”苏清目光炯澈。 她今日可以替红绸出头,但是这会让红绸变的更依赖,更懦弱,这宫里,弱的人会被所有人踩在脚下。 既然她已经选择和自己进宫,就要迅速成长,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着一切艰难。 她可以做她的后盾,但终究还是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红绸对苏清躬身一礼,转身径直而去。 她又去厨房打了一盆滚烫的热水,端着去了文瑛她们睡觉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然后抬手将水向着一脸愣怔的文瑛泼了过去。 “啊!”文瑛大声惊叫,猛的自床上跳了下来,怒气冲冲的指着红绸,“你个小贱人,竟敢泼我!” “啪!”红绸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我是文华殿的掌事宫女,你再敢骂一句,我立刻让人将你赶出去!” 她很害怕,这甚至是她第一次打人,胸口跳的厉害,打人的手掩在袖子下甚至在发抖,可是她挺直了腰背站在那,毫不退缩的和文瑛对峙。 屋子里另外三个宫女都傻了眼。 文瑛挨了一巴掌,气的浑身颤抖,张牙舞爪的向着红绸扑过来,“刚入宫的贱人就敢打我,我让你知道,在这里谁才是主子?”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苏清站在门口,面容清寒,“那你告诉本宫,谁是主子?” 文瑛浑身一颤,忙跪下去,“奴婢、奴婢失言,请殿下责罚!” 其他宫女也纷纷跟着跪下去。 文瑛目光一转,忙对着红绸道,“红绸姐姐,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打水烧水,求红绸姐姐别跟咱们一般见识!” 红绸低低喘息,转身看了苏清一眼,唇角抿着,仍旧紧张,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害怕,吩咐道,“尽快把水送到寝殿来!” “是!”文瑛伏身应声。 红绸走出去,对着苏清道,“殿下,奴婢扶你回去!” 看着面色镇定的红绸,苏清淡淡点头,转身和红绸回去。 等两人一走,文瑛脸色立刻冷下来,将木盆往地上一摔,冷声道,“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什么东西?过两日便让你们一起滚出去!” 柳絮拽了拽文瑛的手臂,“姐姐别说了,先去打水吧!” “哼!”文瑛满脸不忿。 寝殿内,苏清坐下,对着红绸道,“知道今日我为何这样轻易的放过文瑛吗?” 红绸不解的摇头,“不知道!” 她以为方才苏清应该重罚文瑛,借机立威。 “像文瑛这样的人,小惩小戒没有任何作用,不如便一直这样惯着她,然后一次打杀!”苏清淡声道。 红绸似懂,又似还不太明白,笑道,“奴婢不太懂,但是奴婢懂了太子之前说的话,以后不会再任人欺负,因为奴婢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殿下!” 苏清温声一笑,“今日你做的很好!” 红绸腼腆一笑,“其实,还是因为太子,奴婢心里才有底气敢去打她!” 但是,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新的开始。 夜里,苏清翻开朝中所有官员的政务,往来公文,一直到三更天。 红绸守着她不肯去睡觉,这会趴在美人靠上睡着了。 “红绸!”苏清唤了一声。 “啊?”红绸立刻清醒,噌的站了起来,“太子殿下!” “很晚了,回去睡吧!”苏清道。 “哦!”红绸脸上还有几分惺忪,却坚持服侍苏清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才回偏阁中睡觉。 夜已经很静了,苏清第一次一个人睡在宫里,看着淡紫色的床帐上透着琉璃宫灯的光影,有些辗转反侧。 很多事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如走马观花般的闪过,最后在更漏声中渐渐混沌远去。 秋夜悠长。 几乎是刚闭上眼睛,突然床帐一撩,一人影闪身上了床。 苏清睁开眼,愣怔的看着男人。 “吵醒你了?”男人脱了外袍,俯身下来吻在她额头上。 “你怎么又来了?”苏清问道。 不是说明日后再进宫。 “睡不着,憋不住!”男人声音低沉暗哑,不断的吻着她,“既然醒了,那就做点正经事吧!” 苏清急忙按住他解她衣服的手,“湛离欢,你疯了!” “嗯?”男人凤眸浓稠。 “朝中关于我们两人的传闻你难道不知?今日早朝上你杀了王晋,别人不敢再说话,明日你若再从我宫里出去,怎么向那些大臣解释?” “本尊为何向那群老顽固解释?”湛离欢睥睨的道了一声,捏着她下巴吻下来,“一切有我,别担心!” 苏清被迫回吻,加上男人双手挑拨,立场渐失,只能任男人为所欲为。 大概男人在这方面都可以无师自通,所以不过几日的时间,湛离欢某些能力越来越让苏清难以招架。 她有些受不住,嘴里发出无意识的轻吟和男人的粗喘声在暗夜中尤其的醒目。 “太子殿下!” 殿外传来一声惊呼,红绸快步走进来,愣怔的看着晃动的大床。 湛离欢迷乱的眸子里挑起微微冷意,动作一停,猛然挥臂,一道劲风顺着床帐的缝隙冷厉而去。 “嗳,你别!”苏清低低喘息,忙阻止他。 寝殿中,红绸一声未吭的昏了过去。 “什么人?”湛离欢哑声问道。 苏清喘了一声,抿了一下红唇,“是以前医馆里的红绸,被宋桃所害,卖进月香楼、” 她声音一顿,猛然咬唇。 “继续说!”男人声音中压着力气。 “我、我今日遇到,将她带进宫里!”苏清说完,翻身将男人压在身下,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湛离欢,我们要好好谈谈!” “这样谈?”男人声音哑的厉害,又带着几分轻佻,低头看了看。 苏清脸色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身雪肤沁了胭脂,淡粉袭人,她翻身欲下去,却被男人按住腰身,“好,就这样谈,想说什么?” 苏清稳了稳心神,“那一日,我留你在宫中,只是想一夜而已。” 可以说是她想补偿男人,也可以说是心疼,或者她自己也想放纵一夜,但是没想过长期如此。 男人浅浅眯眸,声音压抑,“清清,这种事,千万不要让男人尝到一次,否则就是这样,再不可能停止。是你自己想的简单,不能怨我!” 苏清身子有些软,语气也没了势气,“那,按照你之前说的,隔三日一次!” 男人目光幽暗,已经按耐不住,“隔一日!” “你简直、得寸进尺!”苏清挣扎着要下去。 “唔、”男人痛苦的皱眉,“宝贝,别这样动!好,两日,两日总可以了吧!” 他说着,翻身再次将苏清压在身下,咬牙道,“小丫头在床上都不听话,看来本尊更要用力调教才是!” 他在“用力”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言出力行。 “湛、离欢,你、不要、太过分!” 苏清一句话说的破碎,完全没有半分气势,很快淹没在男人的深吻中。 第353章 亲自报仇 次日一早,天色还暗着,湛离欢自东宫出来,直接去上朝了。 文瑛等人跪在殿外,惊愕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苏清穿好衣服,见红绸还倒在寝殿的隔断下,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大概是以为她有危险所以冲进来。 苏清蹲下身,想将她手里的瓷瓶取出来,却被她死死的抓着,分毫不松动。 这丫头,是真心想保护她! 苏清心里一暖,点了她手臂上的穴道,等她手腕一松,才将瓷瓶取出,然后打横将她抱起回偏殿睡觉。 …… 红绸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看了看左右,猛然起身,“殿下!” 她跑出去,见苏清正从外面回来。 苏清看着她笑道,“刚下朝,饿了,看看有什么吃的?” 红绸愣怔的看着她,“殿下,昨晚、” 苏清关上殿门,淡声道,“是、太傅!” 红绸想到苏清是女子,猛然便懂了,有些窘迫的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莽撞了!” “没事,别怕!”苏清抚慰道,“红绸,还记不记得欺负你的人的模样?” 红绸猛然一怔,脸色泛白,半晌,咬牙点头,“记得!” “好!”苏清抚了一下她的肩膀,眸光发冷。 …… 湛离欢下朝后回到暮山院,一进书房便看到元璟正坐在他的书案后。 元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唇角噙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笑,“苏清做了太子,进宫去了,我以为大司马会失意,没想到却是春风得意!” 湛离欢淡淡睨他一眼,勾唇笑道,“太子对政事不熟,本尊自然要辛苦些教导!” “湛离欢,本世子不知道你脸皮原来也这样厚!”元璟脸色一沉,抬臂将桌案上的茶盏挥过来,气势凌然。 男人眸色一冷,也不去接,一拂袖,茶盏“砰”的一声撞在旁边的书架上,摔得四分五裂。 “元世子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本尊?” 元璟直接自桌案后纵身过来,挥臂向着湛离欢打去,带着满腔怒火,“苏清毕竟还未嫁你,你这般是不是太过了?” 湛离欢飘身迎上,两人罡气砰在一声撞在一起,周围桌椅屏风均是一震。他抓着元璟的手臂,沉声道,“她虽未嫁我,却是早晚的事,不劳世子费心!” “你有十足的把握以后会娶她?”元璟双目发红。 “自然!”湛离欢肯定的道。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大楚太子,以后便是大楚的君王,你们、” “本尊自有决断!”湛离欢声音冷厉,“我再说一次,苏清的事,不用世子费心!” 元璟直直的看着他,半晌,后退一步,勾唇笑道,“记住你的话,你若不能娶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不能和湛离欢争,他也可以不争,但是他也绝不会让苏清受到伤害。 湛离欢坐在矮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靠着软枕,目光暗沉的看向窗外。 元璟坐到他对面,也看着窗外。 两人方才还剑拔弩张,此时一左一右,谁也不理谁,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半晌,元璟回过头来,自顾倒了一杯茶喝。 湛离欢皱眉看着他,“你要说的话不是已经说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元璟好看的眉梢一挑,“苏清已经不在暮山院了,我以后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湛离欢冷笑一声,问道,“昨天,你带人抄了月香楼?” 元璟点头,“是!估计玄辰大公子又要心疼一阵子了!” 月香楼是玄辰名下的产业,也是他探听情报的一个暗点。 玄辰利用桃妮设计埋伏苏清,害死了大壮,本以为会打压了苏清,没想到最后是他自己丢了太子之位,随后被元璟殴打,又失了月香楼,一再失利,估计现在气的正跳脚呢! 湛离欢微一点头,唇角勾了抹凉笑。 两日后,苏清带着红绸出宫。 马车一路向着锦绣街而去,绕过两个胡同,停在一处深宅院外。 袁正带着人守在门外,看到苏清,忙过去,“属下参见殿下!人都在里面!” 苏清微一点头,抬步往里面走。 红绸心中有些不安,却没有迟疑的跟在苏清身后。 宋桃已经不住在这里,院子里的下人也走了一多半,只剩一个管家和一个婆子看守院子。 两人被押在墙角,另外还有五个男人被捆了手脚堵了嘴扔在院子里,墙角四周都是苏清的兵。 看到那些人,红绸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惶恐后退,转身就要逃。 苏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递给她一把匕首,目光清冷,“去,杀了他们!” 红绸惊怔的看着苏清。 “恨他们吗?”苏清问道。 红绸脸色惶惶,声音却满是恨意,“恨!” 宋桃算计了她,可却是这些男人强暴了她,折磨她,她如何不恨?恨不得将他们拆骨吃肉。 “那就去杀了他们,为自己报仇!” “杀了他们,你才能真正的面对自己,忘记过去!” “去吧!” 红绸低头看着匕首,颤抖的接过来,紧紧握在手中,一步步向着那些男人走去。 将近半年的时间,她被困在那个院子里,承受非人的折磨。 很多次,她都觉得已经死了,然而醒来后,还要面对一张张狰狞的脸。 她害怕,更恨透了这些恶人! 苏清说的对,她要自己来面对,自己来杀了这些人,才能走出阴影。 地上被捆着的男人看到红绸,一个个睁大了眼,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或惶恐,或求饶的看着她,不断蹭着地面往后退。 红绸一双眼睛发红,拿着刀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她眼泪掉下来,哽声道, “你们有没有姊妹?” “有没有亲人?” “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看到这些男人,红绸又想起了之前受的虐待,心中千百种情绪翻涌,她冲上前,对着第一个男人扑过去,用力的将刀往他心口一捅,这是之前她最想做的事。 血溅出来,喷了红绸一脸,显得她苍白的脸越发狰狞。 红绸把刀拔出来,再次用力的插进去,直到男人的胸口被她扎的血肉模糊,彻底死过去。 旁边的人吓的拼命挣扎,一股尿骚味传出来,让人作呕。 杀了第一个人,红绸起身,向着第二个人走去,已经没有开始的惶恐,眼中只有仇恨。 …… 四个人都已经死绝,只剩最后一个,于舒。 红绸满身的血,抓着匕首的手已经被血浆粘的分不开,她走到于舒面前,双目突然涌上眼泪,脸上露出怨恨、失望、痛苦…… 当初她去于家帮着做事,于舒对她百般体贴,柔情蜜意,她真的以为自己如此幸运,找到了一辈子可以托付的人。 她对他情窦初开,喜欢上这个带着书生气的男子,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憧憬两日成亲后的日子,就被他带进了噩梦。 红绸在于舒面前蹲下去,拿出他嘴里的破布,问道,“于公子,你喜欢过我吗?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于舒眼中满是惊惧,惶恐摇头,“不、不,我是喜欢你的,我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没办法,宋桃和大公子逼着我那样做!” “红绸,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放了我,我不嫌弃你,我们一起过日子!” “红绸,我真的是喜欢你的,红绸!” …… 红绸看着男人因为害怕而扭曲的面孔,看着他被吓的魂飞魄散,说话都哆嗦,红绸突然感到一阵无比的快意! 她喜欢的那个温润、清和的男人,终究是骗人的。 “以前的红绸已经死了,你去地狱里陪着她吧!” 红绸目光猛然变冷,举起手中的的匕首猛的对着男人的脖颈扎下去。 男人张着嘴还想说什么,猛然停在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狰狞的看着红绸,随即,双眼一闭,一动不动了。 红绸大口大口的喘息,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她看着手上的鲜血,低声道,“我杀人了!” 苏清走过来,用帕子擦拭红绸脸上的血,“别怕,他们都是该杀之人!” 红绸转身对着苏清跪下去,泪流满面,“多谢殿下!” 让她手刃仇人,为自己报了仇! “起来!记住,你真正的仇人,还活着!”苏清扶她起身,对着身后的燕骁铁骑道,“将这里处理了!烧了这个院子!” “是!” 苏清带着红绸往外走,想到宋桃和玄辰曾经在这里狼狈为奸,她便厌恶至极! 第354章 二更 睿阳王府 一大早,玄辰的妾室唐氏去给睿阳王妃请安,寒暄过后,便开始告状,将玄辰没了太子之位,被人殴打的事全部怨在宋桃身上,说宋桃是克夫之相,早晚会害了玄辰。 她话刚说完,便见玄辰带着宋桃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玄辰一脚踹在唐氏心口上,怒道,“就是你这种长舌的妇人挑拨离间,才闹得府中家宅不宁!” “公子!”唐氏心口钝痛,跪在地上求饶,“妾身不敢,妾身都是为了公子啊!” 睿阳王妃冷声道,“今日宋桃过来请安,说你私下买通下人到处议论她克夫之事,本来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这种女人,果真恶毒!” “母妃、妾身、”唐氏心虚,讷讷说不出话来。 “小桃知道我头疼,怀着身孕每日来帮我按摩,我这头刚好了些,你便又闹事,实在可恶!”睿阳王府气恨道。 “夫人、大公子!”一婆子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打开后给王妃看,“夫人,您看,是从唐氏的院子里挖出来!” 婆子手里的布包中是一个蛊毒娃娃,中间写着宋桃,腹部扎了数根银针。 睿阳王妃猛的抬手将那布偶掀飞出去,指着跪在地上的唐氏气道,“在府中行巫蛊诅咒之事,唐氏,你好大的胆子!” 唐氏看着地上的布偶大惊失色,惶恐后退,“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的!” 宋桃脸色一白,微微向玄辰身后一躲,害怕道,“这是什么?妾身这几日肚子时常疼痛,难道和这个有关系?” 玄辰听了这话,更是大怒,一脚又将唐氏踹翻在地,“来人,将这个狠毒的恶妇带下去,割了舌头,扔出府去!” “不,不是我做的!”唐氏吓的涕泪横流,跪爬上前拽着玄辰的衣服大声哭道,“妾身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 玄辰的一抬脚将她踢开,“本公子现在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赶紧带走!” 两个侍卫上前,将哭喊的唐氏拽下去。 宋桃藏在玄辰身后,看着挣扎的唐氏,眼中闪着幽幽寒光。 睿阳王妃拉过宋桃的手,安抚道,“别怕,母妃和辰儿都会护着你的!” 她本来也看不上宋桃的出身,但是这几日宋桃入了府,怀着身孕晨参暮省,恭敬周到,没有半分因为怀了身份的骄纵。 而且还会医术,治好了她的头疼,所以睿阳王妃对宋桃的印象大大改观,也盼着她能给玄辰生下一个儿子。 “多谢母妃为妾身做主!”宋桃对着睿阳王妃跪下去,眼中含泪,楚楚动人。 “快起来!怀着身孕,不要动不动就跪!”睿阳王妃扶着宋桃起身,吩咐玄辰道,“送她回房休息吧!” “是!”玄辰满目柔情,扶着宋桃往外走。 “公子还是陪着母妃说话吧,妾身自己回去就好!”宋桃温柔笑道,言语之间知礼懂事,完全不像是乡下来的女子。 门外的李妈进来,扶着宋桃出去。 睿阳王妃看着宋桃的背影很是满意,“那唐氏虽然是官家出身的女子,可轮修养,善心,完全比不上宋桃这个乡下来的!” 玄辰得意的道,“那是自然,儿子选的不会错!桃妮不仅心善,手也巧,儿臣偏偏喜欢她做的饭菜,别人做的一律吃不下!” 这才是他真正离不开宋桃的原因,两人不吃她做的饭,便觉得心烦气躁,坐立不安,吃上两口,顿时便觉得浑身舒畅了。 宋桃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茶还没来及喝,李妈进来道,“小姐,那个叫文静的丫头来了!” 宋桃目光一转,低声道,“偷偷带她进来!” “是!” 李妈出去,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下人支开,才把躲在墙角的小丫鬟带进来。 文静一进来扑通给宋桃跪下,“侧夫人救命啊!大公子要打杀映雪阁的人,奴婢也要被赶出去,侧夫人看在奴婢帮您陷害唐氏的份上,救救奴婢!” 文静本是映雪阁伺候唐氏的丫鬟,只是个洒扫的丫鬟,上面被唐氏的贴身大丫鬟打骂,下面还要被一些干粗活的下人挤兑。有一日发了工钱,又被其他下人给抢走了,她要拿着银子给家里买粮,如今没有了,只敢躲在墙角哭。 恰好遇到路过的宋桃。 宋桃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帮着自己做一件事。 文静想到家里正用钱,便咬着牙做了。 此事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侧夫人,您一定要救救奴婢!”文静不断的在地上磕头。 宋桃扶她起身,打开一个木盒,自里面取出一个布包递给文静,笑道,“拿着这个!” 文静不明所以的接过来,握在手里,像是个刀柄,她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宋桃突然握紧她的手,手腕一转,猛的向着文静的心口扎去。 布包里的匕首漏出来,寒光是一闪,“噗”的一声扎进文静的胸口,鲜血溅了她满身。 文静张大了嘴,双目惊恐,身后有人将她往前一推,她身体猛然向前扑去。 宋桃及时的向旁边一闪,文静的尸体便直直扑在地上,匕首透胸而过,在她背上露出一个带血的尖来。 李妈惶恐后退。 “快去喊公子!”宋桃声音又冷又急。 李妈点了点头,忙往外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快去喊公子,有人要杀了侧夫人!” “快去喊公子!” 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呼啦围过来,然后又纷纷去喊玄辰。 玄辰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只见宋桃倒在血泊里,手臂被匕首划破,而她脚下,一个丫鬟也中刀扑身倒在地上。 “桃妮!”玄辰跑过去,将宋桃抱在怀里,“醒醒,怎么了?” 宋桃幽幽醒过来,慌张的抓着玄辰的手臂,“公子,有人要杀我!” “别怕,她死了!怎么回事?”玄辰问道。 宋桃看着地上死去的文静似是吓了一跳,清醒过来,急忙道,“她冲进来,拿着匕首要杀我,说要为唐氏报仇,挣扎的时候,我挡了一下,她被脚凳绊倒,就倒在了地上,我也摔倒,昏了过去!” 玄辰冷笑,“活该她被自己的刀杀死!” 跟着玄辰来的还有睿阳王妃院子里的婆子,翻过尸体,果然是她自己握着匕首。她看了看到文静的面容,又皱眉道,“的确是唐氏院子里的人,不过是个洒扫的丫鬟,还经常被欺负,怎么会有胆量为唐氏报仇?” 宋桃脸色苍白,吓的不轻,“她说唐氏对她特别好,给了她很多银子,所以她要为唐氏报仇!” 那婆子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立刻往外面走。 玄辰吩咐下人将文静的尸体抬出去,打扫屋子,自己则抱着宋桃往内室走,见她也受了伤,忙让人去请府医。 府医过来,方才被那婆子指使出去的丫鬟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四十多两银子,禀道,“回孙嬷嬷,是从文静的枕头下翻出来的!” “那就没错了!”孙嬷嬷冷哼一声,“把这银子收好了,等下拿给王妃看!” “是!” 府医进去诊治,孙嬷嬷担心宋桃肚子里的胎儿,也跟着等着。 很快府医出来,道,“侧夫人受了伤,奴才已经包扎过。因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奴才马上拟个安胎的方子。” 孙嬷嬷不放心的道,“会不会有事?” “嬷嬷放心,没有大碍!” 孙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向玄辰告辞后,回去细细禀告王妃。 内室中,宋桃一直抓着玄辰的手,眼睛眨着,无辜而又可怜,“公子,妾身好害怕!” “别怕,有我在,谁敢伤你,我就杀了她!”玄辰冷声道。 宋桃点了点头,依赖的将头埋在玄辰怀里。 玄辰庆幸道,“一定是咱们的孩子保佑,才让那伤你的贱人死在自己刀下!” 宋桃抬头,甜甜一笑,“公子说的极是!” …… 连着下了两日的雨,落叶在风雨中飘零,在宫殿的甬道和石径上落了一层又一层。 夜里,苏清的侧殿中用饭,红绸在旁伺候着,殿门两侧则站着文瑛和另外两个宫女。 吃饭了饭,苏清起身道,“红绸,你今晚去暖阁睡吧!” 红绸看着苏清暧昧的一笑,“是,奴婢遵命!” 苏清脸上有些窘迫,出了偏殿往寝殿里走。 她身后文瑛目光闪烁,唇角缓缓勾起。 夜里过了三更天,文瑛悄悄起身走到苏清寝殿外,昏暗中正见一个黑影闪身进去。 她冷笑一声,急忙往外走。 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一侍卫带着一队禁卫军匆匆进了文华殿,文瑛藏在后面偷偷的看着。 也不打请示,禁卫军直接闯进寝殿去,“咣”的一声将门撞开。 里面立刻传来一声怒喝,“谁?” 禁卫军校尉庞扬停在外殿,目光闪烁,“太子殿下,属下看到有人偷偷进了文华殿,进来搜查。” “放肆!”苏清“哗啦”一声掀帐而出,身上披着外袍,一身凛然之气,“这是太子的寝殿,谁给你胆子不禀而入!” 第355章 立威 庞扬跪下去,声音却没有半分惶恐,“属下是为太子殿下的安危着想,请太子殿下体谅!” 他想的是今日闯进去,将太子和太傅“抓奸在床”,那两人暧昧的关系再不能抵赖,坏了名声,看她还有何脸面做大楚的储君? 殿中烛火被风吹的闪烁不定,一片昏暗,苏清冷冷盯着庞扬,“谁告诉你有人进了文华殿?” 庞扬低着头,目光急转,不发一言。 躲在门外的文瑛走进来扑通跪在地上,“是奴婢!奴婢起夜,看到有人影进了太子寝殿,奴婢担心殿下的安危,心慌之下才去找了庞护卫!” 苏清瞥她一眼,看向庞扬,“庞护卫今晚一定要进本宫寝殿?” “是,属下负责宫中主子们的安全,责无旁贷!”庞扬一副凛然的模样。 “若本宫殿中没有人呢?”苏清寒声道。 庞扬神色一顿,跪在地上,偷偷回头看向文瑛,见文瑛对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庞扬面色立刻变的坚定,铿声道,“若没有人,那便是属下不查,逾矩叨扰殿下,任凭殿下处置!” “那好,今日你若在本宫房中不到第二个人,本宫便要你的命!”苏清俊颜清冷。 庞扬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又想这是苏清想将自己吓退,对于房中有人的事反而更笃定了几分,冷声道,“如果房中没人,属下任凭殿下处置,杀了属下自然也无妨!” “好!”苏清突的一笑,“你进来搜!” 庞扬对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后面几个侍卫立刻会意,出了殿去守着窗子,免得有人跳窗而逃。 等人出去,庞扬才起身,带着兵在内殿和外殿搜索起来。 柜子,箱子,甚至床上,全部一一仔细的搜索。 “庞校尉,没有!” “没有!” “外殿也没有人!” …… 庞扬心头一跳,突然便慌了起来,难道是文瑛看错了? “都仔细搜过了吗?” 侍卫一一回应, “搜过了!” “没放过任何地方!” 苏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半晌,眼睛未睁,只淡声问道,“人找到了吗?” 这一声,语气不重,不冷,庞扬却浑身一颤,立刻对着苏清跪下去,额上冷汗涔涔,也早已没了方才的气势,呐声道,“可能、可能是文瑛看错了!” 说罢冷喝一声,“文瑛,谎报军情,害本将军三更半夜叨扰了太子殿下,还不过来认罪!” 文瑛惶惶跪在地上,“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看花了眼!” 苏清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唇角勾着薄笑,“今日庞校尉的错并不在于看错了一个人影,而是不经过本宫允许竟敢闯进本宫的寝宫来,下一次,是不是直接就敢拿刀进来杀了本宫?” 庞扬脸色青白,紧紧跪伏在地上,“属下知错,请太子殿下饶恕!” “方才本宫如何说的?找不到人,本宫便要你的命,还记得吗?”苏清眸光清寒。 “太子饶命!”庞扬额头抵在冰凉的玉石上。 “来人!”苏清突然冷喝一声。 “属下在!”袁正带着燕骁铁骑呼啦啦围过来,将庞扬的人团团包围。 文瑛看着袁正等人一愣,对了,东宫如今已经是燕骁铁骑把守,她方才出去找庞扬的时候,甚至庞扬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竟没有燕骁铁骑出来拦着他们。 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浑身瑟瑟发抖。 “将庞扬带下去,处死!”苏清淡淡的道。 庞扬倏然抬头,惊惧之下,只想保命,大声喊道,“太子不能杀我,属下是禁卫军!” “本宫、是太子!”苏清没有多余的话和他说,只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袁正带着人上前,由不得庞扬挣扎,几下按住他的肩膀便带了出去。 “太子殿下!” “属下要见卢将军!” “殿下不能杀我!” 庞扬嘶声大喊。 “咔”的一声,庞扬被推到院子里,袁正手起刀落,直接将庞扬的头砍了下去。 文瑛跪在殿内,看着昏暗的月光下庞扬滚落在地上的头颅,吓的一下子瘫倒在地,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绝对不是表面上轻弱。 其他禁卫军跪在那颤颤发抖,更是一言不敢发。 “将这些人全部带下去!”苏清冷声道。 “是!” 袁正将剩余的禁卫军全部押下,只听本寂静的东宫中都是哀嚎和求饶声。 片刻间,庞扬已死,其他禁卫军被带走,殿下只剩跪着的文瑛。 文瑛吓破了胆,跪爬上前,拉着苏清的袍角痛哭流涕,“殿下,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 苏清微微俯身,捏住文瑛的下巴,“你的罪不是慢待本宫,也不是今日看错了人影,而是、背叛本宫!” 文瑛脸色大变,惶恐摇头,“没有,奴婢没有!” “来人!”苏清起身喝道。 门外两个侍卫立刻进来,“殿下!” “将她带到院子里去!”苏清淡声道。 “太子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 文瑛不知道苏清要将她怎样,但明显有不好的预感,疯狂的喊叫。 两侍卫将她的手往后一押,拎着就出了寝殿。 此时文华殿内所有的宫人都已经醒了,宫女以红绸为首站在右侧,张末带着太监站在左侧。 文瑛跪在中间,便是方才斩杀庞扬的地方。 血还未干,文瑛看着那些血迹,吓的浑身颤抖不已。 “奴婢错了,再不敢了,求太子饶命!”文瑛头不断的磕在地上。 侍卫搬了一张椅子放在殿门外,苏清懒懒的坐在上面,淡声道,“若不是你背叛本宫,三更半夜,本宫还在睡觉,你说本宫如何能饶你?” “拿鞭子来!”苏清道。 旁边侍卫立刻将鞭子取来,恭候在一旁。 文瑛看到鞭子,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不是直接像庞扬一样砍头,鞭打还有活命的机会。 “把鞭子给张末!”苏清淡声道。 张末一怔,忙将鞭子接了过来。 “打吧,打死为止!”苏清轻轻淡淡的道。 整个文华殿顿时静了静,张末手一颤,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文瑛她是无心之过,请太子饶她一条贱命!” “本宫的话不说第二遍,谁替她求情,谁就替她去死!” 张末顿时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太子殿下!”文瑛嘶声大喊,“殿下饶命!” “殿下饶命!” “堵上她的嘴!”苏清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侍卫立刻拿布团堵上文瑛的嘴,张末走过去,小心看了看上面的苏清,一咬牙,甩鞭对着文瑛抽下去。 “啪!” “啪!” 鞭子落在文瑛身上,她双臂被侍卫按着,开不了口,只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响,睁大的眼睛满是惊恐。 整个文华殿都是鞭子的声响。 苏清仍旧闭着眼睛,突然开口,“一炷香之内,她若没死,张末,你就去替文瑛死!” 张末闻言脸色一变,再不敢手下留情,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咬着牙,用了狠力的向着文瑛打去。 一鞭子下去,顿时皮开肉绽! 两侧跪着宫女和太监,低着头,战战栗栗,那鞭声便像是打在他们身上一样触目惊心。 尤其是柳絮和春红两人,想着之前做的是,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全身发凉。 秋风瑟瑟,夜色漆黑如墨,廊下的红灯发出幽冷的光芒。 红绸起身,进殿中拿了一件薄被来盖在苏清身上,苏清浅闭着双目,似是睡着了。 很快,文瑛全身鲜血淋淋,已经没了叫喊的力气,头发被汗水和血水凝固在脸上,她睁着眼睛,目光已经涣散。 一炷香后,张末满头大汗,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殿下,她死了!” 苏清此时方睁开眼睛,看着文瑛的尸体,面无表情,起身往寝殿走。 她身后,张末带着其他人一直跪着,半晌没人敢起身。 第356章 二更 次日一早,苏清起床,柳絮春红几人便已经跪在外殿,双手举着水盆,态度恭敬,大气不敢出。 张末在带着人在殿外候着,同样一脸惶恐。 昨晚的事情,能让他们做一个月的噩梦。 “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请殿下移驾偏殿!”柳絮诚惶诚恐的道。 苏清洗漱后,由红绸束好了发,起身往偏殿走。 饭厅内,各种点心、早饭,摆了满满一桌。 柳絮几人不敢进殿,便一直在门外候着。 苏清吃过了早饭后,去看望楚皇。 今日朝中沐休,天气晴好,秋阳温暖,楚皇没在长秋殿,而是在御花园中赏菊。 苏清走过去的时候,大太监李静带着几个宫人远远的候着,楚皇坐在亭子里,旁边站着两个宫女。 “清儿!”楚皇对着苏清招手。 苏清走过去,“儿臣拜见皇上!” “坐!”楚皇温润的笑,吩咐道,“绫芸,给太子倒茶!” “是!”叫绫芸的宫女过来,倒了一杯香茶放在苏清面前。 苏清注意到这个宫女就是那日她去给楚皇探脉,出来时看到的那个宫女。 她不由得又在她面容上打量了两眼,女子面容清秀,眼波似水,她仿佛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退下吧,朕和太子说会话!”楚皇挥了挥手。 “是!”两个宫女行礼,退出亭子去。 苏清笑道,“皇上这两日似乎心情很好!” 人的心情一好,精神便看着好许多。 楚皇道,“立了太子,朕去了一件心事,而且清儿甚得朕心,大楚朝政后继有人,朕当然高兴!” “皇上能让儿臣再替您把一次脉吗?”苏清道。 “好!”楚皇将手臂伸出来,放在桌子上。 苏清探手把脉,也不时的看向楚皇的面容。 楚皇英俊的面孔上带着温和的笑,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自己的身体丝毫不担心。 苏清眸光轻转,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半晌,苏清将手放下,笑道,“皇上的身体有好转,只要放松心情,按时用药,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楚皇摇头浅笑,“清儿不用安慰朕,朕的身体自己清楚,但是,朕会努力让自己多活几年,当你将朝政全部掌握之后,再将这江山的重担全部给你。” 苏清但笑不语。 楚皇转头看向花园里盛开的秋海棠和菊花,淡笑道,“其实朕更喜欢秋日的景色,这些花沉淀了一个夏季,这个时候,安静,温雅,是最美的!” “是!”苏清附和。 “往年皇后还在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便喜欢将那些夫人小姐请进宫来,办一场赏花宴。自从皇后去后,这宫里便再没有那样的热闹了!”楚皇怀念的道。 苏清道,“皇上若喜欢,儿臣也可以再办一次赏花宴!” 楚皇想了想,点头,“也好,算是恭祝咱们大楚封立了太子,这个事,你去办吧!” “是!”苏清应声。 两人正说话,李静过来道,“皇上,文贵妃来了!” 苏清转头看去,见一个穿着宫装,满头珠翠的女子在五六个宫女嬷嬷的簇拥下走来。 文贵妃,闺名文鸯,右相文图的长女,如今执掌六宫。 “臣妾参见皇上!”文贵妃年过三十,没有生养过,所以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面若芙蓉,雍容华贵。 “贵妃怎么来了?”楚皇温和一笑。 “臣妾听说皇上和太子殿下正在这御花园里赏花,所以特意来拜见刚刚入宫的新太子!”文贵妃回了一声,转头看向苏清,目露惊艳,“太子殿下果真俊容清绝,气质不凡!” 苏清起身,淡淡见礼,“见过贵妃娘娘!” “好,真好!不愧是皇室血脉,就算是在乡下长大,这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文贵妃有意无意的笑道。 苏清只当听不出,“多谢贵妃娘娘夸奖!” 楚皇道,“正好,朕和清儿在说今年要办一次赏花宴!” “赏花宴?”文贵妃嫣然一笑,“这宫里许多年不曾办赏花宴了,开始是因为皇后去了,咱们心里难过。后来因为皇上身体不好,后宫姐妹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惊扰了皇上,所以也不曾提办赏花宴的事,如今皇上的病大好了,又立了新太子,都是大喜事,当然该庆祝一下,正好便将这赏花宴再重新办起来。” 楚皇高兴点头,“是!” “那办赏花宴的事便交给臣妾如何?”文贵妃道。 楚皇一顿,看向苏清。 苏清笑道,“由贵妃娘娘操办,自然是最好的!” 楚皇也跟着点头,“好,那赏花宴的事就交给贵妃了!” “臣妾一定不负皇上所望!” 苏清起身,“皇上和贵妃慢慢赏花,儿臣先告退了!” “嗯,你去吧!”楚皇道。 苏清自亭子里出来,沿着花径往外走。 文贵妃看着苏清的背影,眼睛微微眯着,透着一点冷光,对着楚皇笑道,“太子殿下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这次趁赏花宴,将各府的小姐都请来,正好给咱们的太子选个太子妃。” 楚皇闻言点头,“还是贵妃想的周到!” 文贵妃抿唇笑了笑,“我们后宫的女人们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是为皇上想周全一点罢了!” “好,就依你!”楚皇抚了抚文贵妃的手。 …… 苏清快出园子的时候,看到一宫妃带着两个丫鬟正过来,女子面容和韩韶春有几分相似,身形羸弱,柔若拂柳。 走进了,女子看到苏清,福身请安,“嫔妾见过太子殿下!” 女子穿着一身丁香色的锦缎宫装,烟柳眉,樱桃嘴,眉角带着几分风流妩媚,身姿盈盈。 “见过韩妃娘娘!”苏清淡声道。 韩妃没见过苏清,见她竟能认识自己,眼中闪过一抹惊愕,再见苏清长的俊美,便多看了两眼,抿笑侧身让苏清过去。 苏清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韩妃喊道,“太子殿下! 苏清停步转身,看向韩妃。 韩妃温柔道,“太子殿下刚刚入宫,定有许多不习惯,宫人们若是猖狂,千万不要纵容,否则这些奴才惯会欺负软弱的主子!” 苏清有些错愕的看着韩妃,见她眸光柔和,面容真诚,竟是真心关心她。 她淡淡点头,“多谢韩妃娘娘指点!” 韩妃轻柔浅笑,“臣妾不敢!太子殿下若有用得到臣妾的地方,尽管派人来玉堂宫。” “是!”苏清抿唇一笑,“告辞!” 韩妃温和点头,站在那里一直看着苏清的背影,带着怜惜的柔声叹道,“这样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何也要被困于这宫中?” “娘娘不要想太多了!”她身边的宫女上前搀住她低声道。 韩妃自嘲的笑了笑,缓步而去。 苏清出了御花园,回头看去,见韩妃没有进园子,而是顺着宫墙甬道,向着西去了。 她眸光深了深,目漏沉思,缓步出了后宫。 赏花宴便定在十日后,九月初,文贵妃派人给各府的小姐送了帖子去。 言悦是尚书之女,自然也收到了请帖,第一时间去了明府。 明容午后小憩了片刻,玲珑进来报,言小姐求见。 这段日子,言悦没少往明府跑。 明容慵懒起身,揉了揉额角,淡声道,“让她去花厅等着!” “是!” 玲珑吩咐下去,随即伺候明容穿衣梳发。 言悦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明容进来,自椅子上站起来谦声道,“悦儿是不是打扰姐姐午睡了?” “没有,正好也醒了!”明容大方的笑,“这样急的过来,有事?” 言悦立刻道,“姐姐收到宫里的请帖了吗?” 明容点头,“收到了!” 言悦凑过去坐在明容身侧的位置上,探身低声道,“我听说,这次赏花宴不只是赏花,还要给太子选太子妃!” 明容挑眉,“真的?” 言悦点头,“是,千真万确。” 明容眼中带着丝丝笑意,“太子到了年纪,选妃也是正常。” “可我一点也不想做太子妃!”言悦冷哼一声,“谁能想到,苏清竟然会做了太子?之前我就觉得她对我有几分不坏好意,所以,有些担心、” 明容惊愕的看着她,“太子对你?” 言悦耳根微红,“姐姐记得吗,之前咱们去狩猎,太子主动过来帮我提水。后来咱们每次在一起,我总觉得她都格外的注意我、” 明容“……” 第357章 各有心思 言悦愤愤道,“反正,我才不想入宫做什么太子妃,可是她若真选中了我,该如何是好?” 明容端着茶抿轻抿,淡笑道,“悦儿这样抵触,大概是心里有了心上人吧!” 言悦脸上绯红,立刻低下头去,“姐姐怎么知道?” “让我猜猜,是元璟?” 言悦表情错愕,“姐姐怎么猜到的?” “那看来,真是了!”明容明艳一笑。 “我、我只是对世子有倾慕之心、”言悦呐声道。 “男女有情,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悦儿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你若真倾慕元璟,自然不想做太子妃,那赏花宴你找个托词不去便是!”明容道。 言悦摇头,“母亲说,我必须要去!” 或者这是她父亲的意思,她不明白,她父亲真还想让她做太子妃不成? 明容眸子转了转,突然一笑,“那只能、” “只能什么?”言悦忙问道。 “只能你自己想法子了!”明容笑道。 “姐姐,你这分明是逗弄我!”言悦恙怒,重重哼了一声。 明容端着茶,但笑不语。 一个时辰后,言悦自明府出来,突然想起明容的话,自己想法子、 她目光急转,突然想起府中二姨娘生的庶兄和朝中内常事赵家的女儿定了亲,去年中秋的时候,她那庶兄亲自去赵家送礼,喝醉了酒,不知道怎么和那位赵小姐的丫鬟滚到了一起,之后丑事被发现,赵家恨怒不已,当场退了婚事。 想到这里,言悦暗暗打定了主意,笑着上了马车。 是夜 过了二更天,苏清刚躺在床上,床帐突然被撩开,男人一身寒气的坐在床边。 苏清转过头来,皱眉道,“这还不到两日、” “你要选太子妃?”湛离欢一脸色沉淡,冷声问道。 “什么?”苏清皱眉。 男人俯身下来,双臂支在苏清身体两侧,凤眸微眯,“十日后的赏花宴,太子要选太子妃?” “你听谁说的?” “先告诉我是不是?” “当然不是!” 湛离欢这才脸色缓了缓,伸手一摸苏清的脸,勾唇一笑,“你若敢选妃,我便将她捆在床下,让她日日听你我同房!” 苏清瞪大了眼,“简直没有人性!” “所以,太子殿下一定要慎重!” 苏清侧过身来,笑道,“就算我选妃,也是女人,你吃什么飞醋?” “女人也不行!”湛离欢声音霸道。 “不选,放心吧!”苏清笑了笑,微微起身,“太傅大人深更半夜来此便是为了此事?现在说完了,可以回去了!” “来了,当然就不会走了!”男人说着,已经开始脱衣服。 “喂!”苏清抱着被子坐起来,“出尔反尔,太傅大人信誉何在?” “反正你也已经习惯了!”男人厚颜的道了一声,掀了被子进去,将女子往怀中一搂,“良宵夜短,不要浪费!” 苏清反抗的话全部被男人吞下去,衣服被熟练的解开,男人温热精装的身体已经覆上来。 苏清领地渐失,一败涂地,愤恨的想,男人哪里是来质问她太子妃的事?分明是精虫上脑,借故爬床来了! “清清!”男人俯身下来,喘息的吻着她,哑声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喘了一声,继续道,“我让楚皇禅位给你,你恢复女子身份,做大楚的女皇,我为皇夫,我们日日都在一起,好不好?” 这么多次了,苏清仍然有些无法承受,咬着下唇皱眉看着男人,目光朦胧,若春波闪烁,摇头,断断续续的道,“不、时机、还不到。” “什么时机?”男人咬牙。 “以后,我会、告诉你!” 湛离欢眸光深了深,低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话,苏清脸顿时煞红,男人本想笑,却绷紧了身体,眉头皱的更紧…… 秋夜静谧,诺大的后宫只住了楚皇和四位嫔妃,入了夜,尤其的安静。 文贵妃陪了楚皇一日,到了晚上又陪着楚皇用了晚饭,才回自己的寝宫。 经过玉堂宫的时候,只见一个宫女惶恐的跑过来,见到文贵妃面上一慌,连忙跪下去,“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文贵妃抬头看了一眼韩妃的玉堂宫,淡声道,“你是玉堂宫的宫人?这深更半夜的慌慌张张跑什么?” 小宫女低着头,脸色慌张,摇头不语。 “娘娘问话,还不赶紧说!”文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兰心冷声斥道。 跪在地上的宫女浑身一颤,呐声道,“奴婢、是刚分进玉堂宫的,叫彩绣,方才、奴婢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文贵妃上前一步冷声问道。 彩绣惶惶抬头,“奴婢看到一侍卫、在韩妃娘娘的寝殿里!” 文贵妃脸色顿时一变,目光闪烁,“你看清楚了?” 彩绣方才的确没吓坏了,她本是外院伺候的,因为白日里和掌事宫女进内院送东西,将她娘留给她的遗物落在了内院。 她本想着晚上趁着没人去内院找找,谁知道,在韩妃的寝殿外,竟听到异样的声响,她戳破了窗纸往里看了一眼,见是一裸着上身,穿着侍卫裤子的男人正抱着韩妃。 她吓的不轻,慌不择路,一下子跑出玉堂宫来。 此时被冷风一吹,反倒清醒了些,呐声道,“兴许,兴许是奴婢看错了!” “混账,这样的事你敢看错了?”文贵妃冷喝一声,心头念头急转,对着身后的嬷嬷道,“带着她,去玉堂宫!” “是!”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按着彩绣往玉堂宫走。 文贵妃走的很快,对玉堂宫守门的太监的拦截丝毫不理睬,大步往韩妃的寝殿走。 玉堂宫的掌事宫女银环听说文贵妃来了脸色大变,带着人跑过来拦着文贵妃,大声喊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文贵妃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径直往里面走。 “贵妃娘娘!”银环再次拦在文贵妃面前,“贵妃娘娘,韩妃娘娘已经睡了,娘娘若有事请明日再来!” “睡了?”文贵妃往韩妃的寝殿瞥了一眼,“那本宫亲自去叫她起来!” 说罢,一脚踹在银环肩膀上,继续往前走。 第358章 二更 银环还要追上去,却被兰心等人死死拉住,“敢拦主子,你不要命了!” 此刻寝殿内,韩妃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慌忙将身上的男人推下去,“有人来了,快走!” 男人几下将衣服穿上,提了床下的靴子,一掀床板,快速的闪身而入。 …… 文贵妃进来的时候,韩妃正懒懒撩起床帐起身,揉着额头问道,“贵妃娘娘深夜驾到,不知有何要事?” 文贵妃看着她,目光一闪,淡笑道,“打扰韩妃了,方才有个宫女慌慌张张撞在本宫身上,说在韩妃殿里看到了男人,本宫怕有不知死活的东西冲撞了韩妃,所以带人来看看!” 韩妃脸色顿变,“男人?哪个宫女看到了?简直荒谬,皇上身体不好,多日不来本宫殿中,本宫房里怎么会有男人?” 文贵妃撇嘴一笑,“韩妃不必着急!但是有人说了,本宫必须要查查,兴许是有歹徒藏匿在韩妃寝殿中也说不定!” “贵妃娘娘,明显是有人诬陷本宫,您若搜了本宫的寝宫,让本宫颜面何在?”韩妃气声道。 “本宫正是为韩妃的清誉,才应该查个清楚,还韩妃一个公道!”文贵妃冷声一喝,“搜查韩妃寝殿,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文贵妃带来的人立刻开始搜查。 “你们、”韩妃气的脸色青白。 自己的宫人畏惧文贵妃在宫中的权势,无一人敢进来阻止,韩妃虽气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文贵妃的人将韩妃的寝殿每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甚至连床上的四角和锦被下都没放过,却并没有找到丫鬟彩绣口中的男人。 听到下人来禀告,文贵妃直皱眉。 韩妃冷笑,“贵妃娘娘还有何话说?” 文贵妃冷声道,“将那个诬陷主子,胡言乱语的奴婢带过来!” 两个嬷嬷立刻将彩绣带入宫中,文贵妃看着惶恐的彩绣,又一瞥气恨的韩妃,淡笑道,“本宫完全是被这奴婢骗了,才惊扰了韩妃娘娘,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算了。这个奴婢是玉堂宫的,也随便韩妃处置。” 说罢,对着自己的人沉色道,“回宫!” 韩妃虽气文贵妃嚣张,但毕竟心虚,就这样看着文贵妃走了。 银环走进来,扬手对着彩绣打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竟敢出卖娘娘!” 她扬手噼里啪啦在彩绣脸上一顿抽打,尤不解气,又踹了几脚。 韩妃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脸色青白,听着彩绣哭喊求饶声面无表情。 十日后,九月初六 天公作美,一大早天气就很好,不冷不热,御花园里的各种名贵的花木,开的如火如荼。 京城中名门贵族的小姐、夫人,三五成群的结伴入宫,人人盛装打扮,环肥燕瘦,环佩叮当,比花园里的花还要更艳上几分,一进园子,扑鼻的脂粉香气。 沈媛在宫门口遇到明容、言悦和睿阳王府的玄芳妤,便一起结伴入宫。 在几人身后,睿阳王府的马车上,丫鬟护着宋桃下来。 “那不是大公子新纳的妾室?”言悦回头看了一眼,低声笑道。 玄芳妤回头看去,显然对宋桃也是看不上的,只淡淡嗯了一声。 “大公子怎么会娶一个乡下女子,真是让人不解!”言悦不屑的笑道。 “大概是乡下女子有咱们不会的手段吧!”玄芳妤轻轻淡淡的道。 “那你可要和人家好好学学!”言悦有几分打趣的意思。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才懒得学!”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明容和沈媛只是静静听着,皆不插言。 进了园子,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已经有不少小姐在,正说笑赏花。 望眼看去,彩衣飘飘,姹紫嫣红,这些女子或端正秀丽,或温柔可人,或活泼娇俏,站在那便是一道风景。 明容等人一到,众女子纷纷过来请安, “见过明郡主!” 明容端庄浅笑,“大家不必客气!” 言悦跟在明容身侧,看着大家对明容恭敬,仿佛自己也跟着十分的荣耀。 这些女子都是贵族官家小姐,教养良好,又有自己的骄傲,和平时来往的闺中密友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天,那些官员夫人不与她们参合,都在凉亭下乘凉吃茶。 唯有宋桃自己呆在一旁,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虽然她想尽快的让自己成为贵人,可她既融入不了那些贵族小姐的圈子,也融不入不了那些妇人之中。 她嫁入睿阳王府,以为身份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但真正和这些贵人在一起,才发现出身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连玄芳妤都刻意的和她保持距离。 辰时三刻,楚皇、太子、文贵妃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便坐在中间的廊亭下。 众女纷纷过来请安 “参见皇上!”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贵妃娘娘!” 宋桃微微抬头,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的苏清,恨的牙齿紧咬。 为何不管什么境遇,她总能起死回生? 其她女子大概也听说今日其实是为太子选妃办的赏花宴,见苏清面容俊美,气质清卓尊贵,皆动了心思,脸红的低下头去。 看到明容,楚皇面容越发的温和,“郡主也来了,朕许久不见郡主了,你父亲和母亲可好?” 明容大方回道,“劳皇上惦念,都好!母亲最近身体不适,所以今日未进宫,托臣女问候皇上。” 明容的母亲是刘太妃所生,比楚皇小几岁,幼时却常常照顾身体不好的楚皇,所以和楚皇感情很好。 楚皇大概是思及明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和声道,“回去告诉你母亲,朕很好,让她自己保重身体。” “是,臣女一定将皇上的话回给母亲!”明容淡然一笑,笑容明冽。 楚皇点了点头,看向旁人,“今日难得天气这样好,大家都不必拘束,随便就好!” 文贵妃也跟着附和道,“园子里为众位准备了点心,花茶,还有文房四宝,哪位若是诗兴大发,也不妨留下几首应景的诗词!” “谢皇上、文贵妃娘娘恩典!” 众人谢恩后退下,回到园子中继续赏花。 文贵妃看着苏清,笑道,“太子殿下不妨也去园中同这些小姐们热闹热闹。” 苏清淡声道,“还有许多公文需要本宫批阅,呆一会本宫便要回去了!” 文贵妃掩唇对着楚皇道,“皇上,您看太子殿下这般不感兴趣,分明是还没开情窍,说不定还要怨臣妾请她来这里,耽误了公事。” 楚皇看了苏清一眼,笑道,“清儿还小,你就不要打趣她了!” “还小吗?京城中很多公子像她这个年纪,都已经妻妾成群,孩子都有了!”文贵妃嫣然轻笑。 苏清低着头喝茶,眉目淡淡,任凭文贵妃说笑。 文贵妃自己说了几句,见苏清不搭茬,也没了意思,转头对着兰心吩咐道,“将敬花酒分下去吧!” “是!” 兰心福身应声,回头对着众宫女吩咐下去。 很快,一排排宫女捧着酒进了园子,分给那些赏花的小姐一人一杯。 酒分到宋桃那里,她双手接过来,以袖子遮面,小指轻翘,姿态端庄的饮了一口。 旁边几个女子看过来,噗嗤轻笑,面上表情和眼中都是蔑视和嘲笑。 言悦看了一眼,嘴角冷笑,用手杵了一下芳妤。 玄芳妤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下来,用力的一推宋桃,低声斥道,“这酒不是喝的,是敬花神的,不知道就看着别人怎么做!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真是让你把睿阳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宋桃被推的踉跄后退一步,酒撒了一袖子,抬头看去,见旁人正看着她窃窃私语,表情神态分明是朝讽,再听玄芳妤的话,脸色顿时变的清白,窘迫尴尬不已。 “哼!”玄芳妤又远离宋桃几步。 于是十几步内,只有宋桃一个人站在那里。 李妈局促不安的站着,低声道,“夫人,奴婢也不曾来过,让夫人受委屈了,您千万别生气!” 宋桃绷着身子,紧紧攥着手中的酒盏。 凉亭里,楚皇坐了一会便回宫去了,一些诰命夫人陪着文贵妃聊天说话。 苏清起身向着园子里走来,走到宋桃身前,“宋夫人,挤入上流社会,感觉如何?” 宋桃垂着眼福身,声音听不出情绪,“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以朋友的命换来的富贵,宋夫人是不是很享受?”苏清轻笑,态度温和。 在旁人看来,两人仿佛是旧识,正在一起叙旧。 “太子殿下和妾身又有何区别?”宋桃低着头咬牙道。 “当然有!”苏清微微俯身,勾唇道,“比如,你被人唾弃随意侮辱,而本宫,却高高在上!就算是瑞阳王府将来是生是死,都看本宫的心情!” 宋桃倏然抬头,目光幽冷的看着苏清。 苏清淡笑一声,转身而去。 李妈挽住宋桃的手臂,“夫人忍耐一下吧,太子更是我们惹不起的!” 宋桃不甘心,“我们都是古榆村出来,凭什么我要处处受人指使,百般曲迎,而她却摇身一变,成了万人之上!” “这是命,比不来的!”李妈想了想,道,“夫人家中还有何人,不如接到京城里来,让大公子给令堂某个差事,至少落在京城里,夫人也多些依靠!” 宋桃听了这话,心思一转,沉目思索。 第359章 赏花宴 明容言悦几人正坐在一片牡丹花旁吃茶聊天,苏清一路走过来,花径上赏花的女子皆面羞垂头,柔柔福身, “见过太子!” “见过太子殿下!” …… 苏清脸色淡淡,一直走到牡丹花亭内,笑道,“明郡主,沈小姐!” “见过太子殿下!”众女起身请安。 她们和苏清也算是熟识了,只是如今身份不同,心情也变的完全不一样。 言悦大概是怕苏清看过来,刻意扭过头去,高傲的对苏清依旧不屑于顾。 明容笑道,“这赏花宴许多年没有办了,今年我们还沾了殿下的光可以再进宫赏花!” “郡主客气了!”苏清淡笑道。 “以前不知太子身份,多有不敬之处,还请太子殿下赎罪!”明容面容明艳,语气中带着恭敬和歉意。 “是,请太子恕罪!”沈媛也跟着道,态度真诚。 “郡主和沈小姐多虑了!”苏清笑容淡淡,不管是神色还是态度皆和从前一样,不骄不躁,沉稳淡定。 沈媛看着苏清,目中多了些赞许。 “之前我们与太子真诚相交,太子却对我们隐瞒了身份,要怪也是怪太子殿下。”言悦低低道了一声,斜了苏清一眼,语气捻酸挖苦,动作扭捏,和明容、沈媛一比,虽然都是官家权贵闺秀,到底落了几分下处。 苏清神色冷淡,突然开口斥道,“言小姐一向这般伶牙俐齿吗?本宫不与你计较,但是你方才挑拨玄小姐和玄公子侧夫人的事,却不该是大家女子所为!” 言悦一怔,“臣女如何挑拨了?” “那方才宋夫人和本宫说的是什么意思?看在你我曾是旧识的份上,本宫便不追究,言小姐好自为之!” 苏清说罢,转身而去。 言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头看向玄芳妤。 玄芳妤立刻道,“我可不曾说过什么!” “那就是你们府上那位侧夫人在太子面前告状了?”言悦气恨不已,“看我如何教训她!” 明容拉住言悦,“算了,这么多人在,不要生事!” 她总觉得苏清方才对言悦的态度不对,似是有意激怒言悦。 “我偏咽不下这口气!”言悦冷哼一声,或者心底还有些羞恼。 她以为苏清对她是有好感的,没想到苏清会当众训斥她,让她颜面全无,自然更多了几分气恼。 不顾明容阻拦,言悦出了凉亭,气势冲冲的向着宋桃走去。 宋桃正坐在一假山石上赏花,就听身后带着怒气的一声,“贱人!” 宋桃转头,眼前人影一闪,“啪”的一声,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她一下子愣在那,捂着脸,满脸气愤。 李妈拦在宋桃面前,“言小姐,这是作何?” “还有脸问本小姐?还不是你这个乡下来的主子暗地里告状,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贱民的龌龊心思都带进了宫来!”言悦怒声骂道。 宋桃捂着脸阴郁的盯着她,“不知道妾身哪里得罪了言小姐?” “不是你方才在太子面前告状诬陷本小姐!”言悦气的也不轻。 宋桃目光幽暗一闪,沉面不语,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 玄芳妤冷哼道,“还不跪下,给言小姐认错!” 李妈忙到,“二小姐,侧夫人怀着身孕,求二小姐开恩,别让侧夫人跪下了!” “怀着身孕,身子就金贵了?”言悦冷哼。 玄芳妤怕真出了事,玄辰会怪她,便软了语气,替宋桃求情,“言小姐,就放过她一次吧!” 言悦当着明容偏要逞能,“如果不罚她,以后还有没有规矩?难道本小姐要被一下乡下人欺辱,立刻跪下!” 这次宋桃二话不说,对着言悦跪下去,“言小姐息怒!” 李妈也跟着跪下去,扶着宋桃。 言悦这才满意了,哼了一声,转头而去。 明容和沈媛都还在亭子里等着,看到宋桃对着言悦跪下去,明容淡声道,“不知道为何,言小姐最近似乎脾气有些变了!” 沈媛看着一脸得意走过来的言悦,抿唇未语。 言悦变了吗? 她到不觉得,只是以前接触的少,言悦还刻意伪装一些,而且之前她便看不起苏清,各种针对。 今日在这园子里,又当着那么多的小姐,她自是要耍耍威风。 言悦还没回到亭子里,迎面便碰到苏清,心中微微一颤,本以为苏清会训斥自己两句,没想到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擦肩而过。 言悦被苏清这样忽视,心里又有些窘迫。 苏清出去一趟,回来身边带了红绸,路过宋桃下跪的地方,她脸色冷漠,对着红绸道,“来见见宋夫人” 红绸站到宋桃面前,一双深谙的眼睛里满是恨意,一字一顿的道, “桃姐姐,你还认识我吗?” 宋桃仰头看着红绸,冷笑道,“你竟然还没死!” 苏清厉声出口,“宋夫人难道不知道在宫中说死字是忌讳,红绸,去给宋夫人长长教训!” 红绸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抬手向着宋桃打去, “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宋桃脸上。 红绸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她想起自己日日夜夜受的那些屈辱和折磨,那种每时每刻都想死的日子。 她想问问宋桃,自己如何对不起她,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在医馆里,她勤勤恳恳做事,一口一个桃姐姐,唯她是从! 而宋桃却用对女人最残忍的方式来折磨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她们之间有如何的深仇大恨! 就因为虎子送她一个簪子?就因为她怕自己揭穿她苏清患天疹得事?便如此的不择手段,毁了她一生! 红绸没有手下留情,一巴掌一巴掌重重打在宋桃脸上。 宋桃跪在那,紧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李妈看不下去了,跪地磕头求饶,“太子恕罪,侧夫人还怀着身孕,求殿下饶命!” 红绸此刻才注意到李妈,猛然愣在那,“你是、于舒的娘亲?” 她又看了看宋桃,嘴里瞥出一抹冷嘲,“怪不得!” 李妈浑身一抖,羞愧的低下头去,“是奴婢对不起小姐,小姐若有恨便对着奴婢来吧!” “助纣为虐,狼狈为奸,你也不会得到好报的!”红绸冷眼看着李妈。 李妈脸色惨白,只颤抖的伏着身。 苏清将红绸带到身后,微微靠近一步,面无表情,“宋桃,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会让你往上爬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和羞辱,等你爬上去以后再摧毁你拥有的一切。” 宋桃脸颊高高肿起,抬头阴冷的盯着她,抬手一抹唇角的血痕,“我没有你的身份地位,但是我现在得到的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我不会向你认输、低头,谁摧毁谁的一切,咱们走着瞧!” “啪”苏清猛然甩袖,一巴掌打在宋桃的脸上,直接将她打了个趔趄。 周围正赏花的女子闻声都是一惊,惶恐的看过来。 “你的努力?还是你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算计?你也配谈努力?大壮都不会放过你!”苏清眉宇中沁着杀气,冷声道,“向十里坡的方向跪着,记住,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向大壮赎罪!” 宋桃伏在地上,双手紧紧握起,指甲扎进掌心,淡淡的血丝渗出来,她起身朝向十里坡的方向,后背挺直的跪在那里。 李妈被苏清的势气所震,不敢替宋桃求情,只陪着她跪着。 苏清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远处亭子里,明容等人自然也看到了。 言悦走到明容身侧,冷哼道,“姐姐,你看到没有?太子打了那贱人为我出气,我说的没错,她就是对我有想法,方才还想故意惹我注意!” 明容回头,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淡声问道,“你认识颜灵儿吗?” 言悦目光一转,“颜家嫁入湛府的那位小姐?见过一面。” 随即又问道,“姐姐为何突然说起她?等姐姐嫁入湛府,她还是姐姐的嫂嫂,不过她嫁的是庶子,怎么也不敢为难姐姐!” 提到湛府,明容眼中滑过一抹幽暗,淡笑道,“不说这个!太子若对你有意,那你和元璟、” 言悦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太子妃的!” 明容却不再说话,坐下和沈媛喝茶去了。 言悦眼睛转了转,想起自己想的主意,将自己的丫鬟带到亭子外低低吩咐了几句,小丫鬟连连点头,左右看了看,快步而去。 沈媛侧目看着言悦主仆二人,眸光轻闪,起身道,“郡主慢坐,我去去便来!” 女子这样说定是去如厕,明容温笑点头,“好!” 沈媛抬步出了亭子。 第360章 死尸(二更) 苏清带着红绸在园子里坐着,握着她打红的手,“疼吗?” 红绸摇头,“不疼,很解气!” 她眼睛也跟着红起来,“奴婢现在只庆幸,当时活了下来,后来还遇到了殿下!” 她那时若被折磨死了,看不到宋桃的下场,一定死不瞑目。 “恶事做尽,总有自食其果的那日!”苏清道。 “殿下、大壮哥也是被她害死的?大壮哥那么喜欢她,她为何那么狠的心?”红绸哽声问道,现在她还能想起的大壮憨厚的笑容,那么好的一个人。 苏清淡声道,“她是为了杀我!” 红绸思忖片刻,缓缓点头,“是,宋桃早就想杀了殿下,只是奴婢那时候太傻了,每日和她在一起,都没看出她狠毒的心肠!” “仇、慢慢报!”苏清语气中带着森冷的寒意。 “是,奴婢会看着她不得好死!” 两人说着话,有女子过来,恭敬的请安,将手里的东西呈给苏清。 苏清明白,这些送东西的女子,便是有意进宫,来表示诚意的。 不一会苏清便收了六七个荷包,红绸收敛了情绪,看着那些荷包喜欢,在手里左右的翻开。 “太子殿下,你看这些小姐刺绣的手艺多好!” 苏清挑眉,“若是每日让你呆在房里不做别的,从早到晚的刺绣,你也能绣的很好!” 红绸向往的道,“这些小姐命真好,整日什么都不用做,吃喝不愁,每日坐在房里只看看书,绣绣花就可以了!” “很羡慕啊?”苏清笑道。 红绸立刻点头,“羡慕!” “虽然这样的生活看着惬意,但毕竟要依附别人,只要你努力,将来不用依靠任何人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红绸浅笑,“我不求别的,只求能一直呆在殿下身边,一辈子守着殿下就好!” 苏清抿了口茶,起身道,“好了,来也来过了,咱们回去吧!” “是!” 红绸跟着苏清往御花园外走。 还未出园子,突然一宫女快步而来,“奴婢见过太子!” “何事?”苏清问道。 小宫女道,“贵妃娘娘说,皇上要太子殿下留在园子里,等赏花宴散了再走,太子若累了,旁边凉阁里为太子准备了房间,太子可以去里面休息。” 苏清脸色不耐,今日来的时候,楚皇的确对她说了,他不在,便要她多留一会。 可是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真要选妃不成? “好,本宫知道了!”苏清道了一声,又转身向着暖阁走。 凉阁就建在御花园里,周围花树团绕,秋意盎然,景色宜人。 苏清沿着花径缓步往阁中走,突然侧面一女子匆匆而来,走到苏清面前,低声道,“沈媛见过太子殿下!” “沈小姐!”苏清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太子可是要进阁中?”沈媛意味深长的问道。 苏清眸光一闪,抬头看了一眼凉阁,“阁中有问题?” 沈媛也说不好,但是她一路跟着言悦的丫鬟来,看到那丫鬟偷偷进了阁中,觉得定然的没有好事。 “臣女陪殿下一起进去。”沈媛轻声道。 苏清眉目一动,微一点头。 两人往阁中走去。 御花园的凉阁主要是为了宫里的主子们休息用的,窗子上都落着竹帘,进去后中间是花厅,隔着碧纱橱,左边是书房,右边则是休息的床榻。 两人一进去,便听到右边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清和沈媛对视一眼,绕过碧纱橱,掀了珠帘进去,只见一少女站在床边,已经脱了上衣,只穿着肚兜,露出光裸的后背。 少女闻声回头看过来,脸上本羞怯的表情再看到进来的是两个人时,顿时变的复杂,红白交替,惶恐后退,一下子坐在床上。 这丫鬟名叫馨儿,是言悦身边长的最好看的丫鬟。 言悦让她来勾引太子,说若是成功了,就将她留在宫里做太子的侧妃,将来封个娘娘,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馨儿有几分姿色,丰胸肥臀,天生的尤物,在府里时,便曾勾引过言遇,后来言遇娶了妾室便渐渐冷落了她。 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是满口答应。 谁想到,苏清竟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沈媛冷笑,“你不是言小姐身边的丫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馨儿一惊,方要从床上下来跪下去,她突然一愣,皱了皱眉,抬头看去,顿时脸色聚变,“啊”的一声大叫,扑通从床上跌下来。 她一动,屋顶上一个全身裸露的女子也掉了下来。 苏清拉着沈媛后退一步。 那裸尸掉在了馨儿身上,馨儿吓的几乎精神失常,惶恐的推开尸体,连滚带爬的到了苏清脚下,“殿下,有鬼,有鬼啊!” 沈媛毕竟是闺阁女子,看着那女尸,也吓的脸色惨白,忙转过头去。 那尸体的确可怖! 裸露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都是青紫血痕,头发披散着,脸色青白的可怕。 苏清眸子一转,一踢脚下哭嚎的女子,淡声道,“别哭了,赶紧去叫人来!” 馨儿忙爬出凉阁,嘶声喊道,“快来人啊,死人了!” “快来人啊!” 苏清一把握住沈媛的手,镇定的道,“等下,沈小姐看到什么,便如实说什么!” 沈媛一怔,愣愣的看着苏清。 这会子,她也明白过来了,这是太子休息的地方,却出现一具女子的裸尸。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 沈媛郑重点头,“太子放心,臣女一定会证明太子的清白!” 这一会,外边已经热闹了,脚步纷乱,都是向着凉阁走来, “出了什么事?” “哪里死人了?” “谁死了?” …… 苏清和沈媛走出去,见文贵妃也已经到了,其他夫人、小姐皆是一脸惶恐的围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文贵妃最先问道。 苏清淡声道,“贵妃娘娘进去看看吧!” 文贵妃看到苏清和沈媛站在一起,眸光微沉,快步往阁中走。 待看到内室中的死尸,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声。 文贵妃脸色一变再变,红唇紧紧抿着。 她身边的宫女兰心惊声道,“娘娘,这是玉堂宫的下人!” “把韩妃找来!”文贵妃道。 苏清道,“再找个仵作来,验尸查明死因!” 兰心看了文贵妃一眼,才应声,“是,奴婢遵命!” 宫里死个人,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时机却不对,那么多夫人小姐都看着,何况死的这般凄惨蹊跷,便不得不查了! 赏花宴不得不提前结束,韩妃很快赶来,看到那尸体,脸色顿时一变,一双妩媚的眼睛都沉暗了下去。 仵作也一同赶来,给死尸验尸。 趁这个时候,文贵妃在花厅问话,苏清坐在旁边的主位上。 “死的是什么人?” 韩妃目光凉凉的看着文贵妃,启唇道,“是臣妾宫里的下人,名叫彩绣!” “什么时候失踪的?”文贵妃又问道。 韩妃的贴身丫鬟银环道,“大概两日前!” “你们没找吗?” “找过,没找到。” “之前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银环道。 兰心站在文贵妃身后,瞥了内室一眼,淡淡道,“这个样子,像是被活活打死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韩妃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是本宫打死了她?” 兰心忙装作惶恐的道,“娘娘赎罪,奴婢只是就事论事,没有说是娘娘打死的这丫头。” 文贵妃道,“方才房中什么情形?太子殿下在,沈小姐在,好像还有一个小丫鬟。” 沈媛上前一步,气质淡雅,不卑不亢,“回贵妃娘娘,臣女同太子殿下一进凉阁,便看到丫鬟馨儿衣衫不整的在这里,还没来的及多问几句,床上便掉下来了这具死尸!” “衣衫不整?”文贵妃目光一闪,“把那个叫馨儿的丫头带过来!” 第361章 陷害 馨儿吓坏了,听到文贵妃传唤,忙进殿中,扑通跪了下去, “奴、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贵妃娘娘!” 文贵妃冷眼看着她,“你是哪家的下人?” 馨儿紧紧低着头,诚惶诚恐,“奴婢是言府的下人。” “那就是跟着言小姐进宫来的?为何却在太子休憩的凉阁中?” “奴婢、”馨儿面色惶恐,支支吾吾,“奴婢、弄脏、了衣服,是进来换衣服的!” “放肆!”文贵妃冷喝一声,满面怒气,“这是太子休憩的地方,是你一个下人随便能进的吗?简直不懂规矩!” “奴婢知错,娘娘恕罪!”馨儿跪在地上,惊恐的连连磕头。 文贵妃气恨的道,“那你进来后可看到了什么?” 苏清转头看了一眼文贵妃,看着她脸上甚至无法掩藏的怒火,浅浅勾唇,继续看着馨儿回话。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太子殿下进来,奴婢一慌坐在床上,就看到了床顶上的死尸!” “还有别的吗?” “没、没了!” “滚下去吧!”文贵妃气声道。 馨儿如蒙大赦,连忙谢恩退下。 沈媛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看向苏清,见苏清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似对这件事有些漫不经心。 她心里却不明白,文贵妃为何就这样轻易的把目击尸体的人放了? 她一点都不相信那个叫馨儿的丫鬟是进来换衣服的,她分明是被言悦指使来的。 言悦想做什么? 她们进来的时候,馨儿正脱衣服,而且很明显,她并不知道床顶上有死尸。 馨儿是要、勾引太子? 但是苏清怎么不着急,不管是馨儿,还是死尸明显都是冲着她来的! 毕竟这死尸是出现在太子休息的房间里。 今日若不是那个馨儿,若不是自己和苏清一起进来,苏清恐怕便说不清楚了。 馨儿退下,文贵妃又命人将把守在凉阁周围的禁卫军找来。 因为今日御花园中办赏花宴,而园子里又多是女子,为了避嫌,这些禁卫军都撤出百步外,对凉阁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说没看到。 此时仵作的验尸也出来了,女尸是被人强暴后殴打致死,尸体还没出现尸斑,所以死亡的时间不长,不超过两个时辰,但具体的时间不能确定。 其他的便没有任何线索了! 禁卫军又搜索了凉阁周围,也检查了床顶,皆没有什么发现。 那些夫人和小姐们还都在凉阁外等着,对于这件事惶恐中又带着好奇,议论纷纷。 出了命案,暂时也查不到凶手,这赏花宴也没心情再办下去了,文贵妃吩咐宫人将各府的夫人、小姐送出宫去。 赏花宴散了,宋桃也起身,一脸阴郁的出了宫。 回到睿阳王府,宋桃躺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妈劝了一会,只好去找玄辰来。 玄辰来了,看到宋桃脸颊肿的厉害,一问李妈才知发生了什么事。 玄辰重重一拍桌子,气怒道,“怪不得给睿阳王府也发了请帖,原来是等着报复她呢!苏清,简直欺人太甚!” 心里一次又一次的悔恨在十里坡的时候没有杀了她。 “大公子,您安慰安慰侧夫人吧,她怀着身孕,这样哭下去,会伤了身体的!”李妈着急道。 玄辰走到床边坐下,俯下身为宋桃擦眼泪,“别哭了,早晚有一日我会杀了她为你报仇!” 宋桃起身扑在玄辰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妾身今日受此大辱,若不是顾及肚子里有公子的孩子,早已经没脸活下去了!” “别,等着我给你出气!”玄辰温柔的抚慰。 宋桃抽泣了几声,伤心道,“别人欺我,辱我,也就算了,芳妤本是公子的妹妹,竟然和旁人一起欺负我,公子你说我留在这府里做什么,连本是至亲的人都容不下我!” “芳妤?”玄辰眼睛阴冷一眯,回头对着门外的小厮道,“把那贱人给我找来!” “是!”小厮应声而去。 芳妤也刚刚从宫里出来,衣服还没来及换,听玄辰要找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敢耽搁,芳妤快步往玄辰的院子走。 一进去便看到玄辰站在石阶上正等着他,忙福身道,“芳妤见过兄长!” 玄辰负手缓步走下来,一身冷沉阴鸷之气,停在芳妤面前,扬手,“啪” 重重一巴掌打在芳妤脸上。 芳妤本是个娇弱的女子,被直接打了个趔趄倒在地上,抬头惶恐的看着玄辰。 “宋桃现在是我的人,你和别人一起侮辱她,便是将我不放在眼中,我看你是不想在王府中呆了!” 芳妤吓的花容失色,忙跪地求饶,“兄长饶命,妹妹知错了,妹妹后来也有替侧夫人说话的,求兄长宽恕!” “以后对宋桃客气点,否则我立刻把你扔出府去!”玄辰抬脚踢在芳妤肩膀上。 芳妤痛的直掉泪,却不敢说,只不断磕头。 “滚!”玄辰怒喝一声。 芳妤慌张起身,哆嗦着出了院子。 房间里,李妈站在窗口看着,回身对着宋桃笑道,“大公子打了三小姐,给夫人出气了!” 宋桃冷哼一声,“芳妤不过是个应声虫,我才不放在心上,今日只是给她个教训!” 她真正的仇人是苏清! 什么时候,她把苏清踩在脚下,她才能真正的痛快! 玄辰回到房里又将宋桃哄了哄,宋桃才露了些笑容,“你这样罚了芳妤,恐怕二姨娘会去王妃那里告状,连累你被王妃训斥!” 玄辰冷笑道,“放心,母妃怎么偏帮妾室和庶女?不必为我担心!” 宋桃做出放心的模样,“这便好!” “以后你安心养在府里,暂时不要出门了!”玄辰道。 宋桃目光闪烁,乖巧的点了点头,“妾身都听公子的!” …… 赏花宴上人多嘴杂,那些夫人丫鬟出了宫,很快便将宫里发现一具女尸的事情传开,并且越传越不像样子。 开始只说御花园里出现一具女尸。 再后来,变成太子的房中出现一具赤裸的女尸。 最后甚至有人传太子强暴了宫女,将其鞭尸藏于床下。 第362章 韩妃死(二更) 总之关于赏花宴那日出现女尸的事越传越离谱。 外面传的热闹,宫里禁卫军正在调查此事,而苏清不闻不问,丝毫不关心。 是夜,湛离欢来的时候,苏清还没睡,正在看折子。 红绸看到湛离欢进门,恭敬的退了出去。 湛离欢坐在苏清对面,淡声道,“事情查出来了!” 苏清微微挑眉,“这么快!” “几日前,这个叫彩绣的宫女曾经带着文贵妃去韩妃宫里抓奸。”湛离欢淡淡道。 苏清表情错愕,“韩妃?抓奸?” “是,韩妃的确与一侍卫私通,但是当日文贵妃并没有抓到。十日后,在赏花宴上,那个叫彩绣的宫女,尸体出现在你休息的凉阁里!” 苏清目露思索,将朝政,后宫联系在一起,皱眉道,“人是文贵妃杀的!” 湛离欢点头,“但是查不到她杀人的证据,杀人的太监在两日前已经暴毙,死无对证,只能查到韩妃这里!” “你是说彩绣两日前就已经死了?”苏清惊愕问道。 湛离欢点头,“尸体应该是用冰冰着,所以没生尸斑。” “杀她的是太监,那彩绣是如何被强暴的?”苏清不解的问道。 湛离欢眼尾透着一抹冷意,轻淡的道,“让一个女子破身,未必要用男人。” 苏清懂了,破彩绣身体的人,并不是真的要强暴她,而是为了制造她被强暴的假象。 对于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苏清也渐渐清晰, “文贵妃做了两种打算,第一就是将彩绣的事推在我身上,所以那日她早早为我准备好了休息的凉阁。那日若不是言悦在中间捣乱,我真入了凉阁休息,想必现在说我强暴杀害了彩绣的事便已经不是传言,而是真的了。” 苏清冷笑一声,继续道,“偏偏昨日出了岔子,所以文贵妃便按第二个计划进行,将事情嫁祸给韩妃。毕竟人是韩妃宫里的,还撞破过韩妃的丑事。韩妃有嘴也说不清楚,只会将自己和侍卫通奸的事情暴露出来。这样一来,韩妃必死,而韩家还会将这股恨意怨在我身上。” 如今韩家明显倾向了太子党,所以,文贵妃这是离间之计,还除掉了自己在宫里的宿敌。 真是一出好计。 湛离欢面色清寒,缓缓地点头,“没错,明日禁卫军就会去搜玉堂宫。” “对了,我之前查皇上的病历,无意间翻到了以前皇后的病历,发现皇后曾经怀孕过,只是没有外宣,那个孩子不到三个月便小产了!”苏清凝眉道,“当时给皇后诊脉开药的太医姓梁,皇后薨逝没多久,梁太医告老还乡,却在归乡的路上遇到山匪,一家人死了个干净,一个都没剩。” 湛离欢凤眸闪了闪,“你怀疑是贵妃所为?” 苏清点头,“很有可能。文贵妇的父亲文图效命于睿阳王府,睿阳王府当然不希望皇上有皇子出生。而那也大概是皇上唯一的一个孩子,之后再没有宫妃怀孕。” 湛离欢凤眸微挑,“看来,皇上也不是完全没有生育能力。” 苏清叹了口气,“那是多年前的事,现在,很难!” “对了!”苏清道,“真的没有办法查出来彩绣是文贵妃派人杀的?” 湛离欢摇头,“文贵妃做的很干净,而且查到韩妃那里,皇上会尽快结案,息事宁人,否则皇家的颜面也丢不起。” 苏清转头看向漆黑的夜色,“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文贵妃恶事做尽,也总有她偿还的那一日。” 宫门深深,多少龌龊、阴谋,总比她想的要复杂。 果然,次日,禁卫军查到玉堂宫,在玉堂宫韩妃寝殿的床下查到一个暗道。 再逼问韩妃宫里的人后,宫人重刑下招供,韩妃和一侍卫私通,而彩绣正是撞破了韩妃的丑事,才被韩妃虐打致死。 至于为何出现在御花园的凉阁中,宫人说是同韩妃私通的侍卫曾经是庞扬的亲信,因为太子杀了庞扬,他要为庞扬报仇,所以故意陷害太子殿下。 那侍卫也已经找到,对所做的事供认不讳。 傍晚的时候,苏清正陪着楚皇下棋,禁卫军首领卢梼进来禀告,楚皇也不避讳苏清在,直接让卢梼说事情调查的结果。 等卢梼说完,楚皇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只叹声道,“韩妃,真是让朕失望!” “将那侍卫杖刑。”楚皇淡声道,“赐韩妃,鸠酒。” “是!”卢梼领命儿去。 楚皇在棋盘上落了一个子,淡声道,“你看,这后宫就是这般的肮脏不堪,不过等你做了皇上,一定比朕好的多。” 苏清的棋下的乱七八糟,楚皇却总能按照苏清乱七八糟的棋路继续走下去,她抬头看着楚皇,问道,“皇上,不难过吗?” 苏清也不确定楚皇知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文贵妃所为,但她总觉得,他是知道的。 楚皇拿棋的手一顿,脸上带着了些许无奈,“其实朕觉得自己对不起韩妃,你相信吗?” 苏清沉默不语,等着楚皇继续说下去。 “朕就像个废人,而这些女子将一生都葬送在这无望的后宫之中,熬不下去,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朕明白,却也不得不杀了韩妃,因为还有皇族的尊严。”楚皇摇头失笑,“朕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失败!” 苏清摇头,“皇上,有皇上的苦衷!” “这皇位其实应该是你父亲的,若是你父亲来做,也会比朕做的好!”楚皇道了一声,突然掩唇咳起来,忙转过头去,咳的一阵气喘不止。 苏清倒了一杯热茶给他,“皇上不要思虑太多,还是龙体要紧!” 楚皇喝了半盏茶,微微点头,“没事!” 此时宫人进来报,韩妃临死之前,想见太子一面。 苏清错愕抬头,韩妃要见她?而不是见楚皇。 为何要见她? 她和韩妃只见过一面,说了几句话,擦肩而过,再没有旁的交情。 楚皇沉声道,“你去吧,她要见你,定是有话同你说!” “儿臣遵命!”苏清起身,向楚皇告退,跟着宫人向玉堂宫而去。 楚皇皱眉看着苏清下的棋,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落子,低声自语道,“湛离欢怎么就没教教她下棋?” …… 玉堂宫里的宫人已经全部被处死,人去楼空,漫地落叶没人扫,一片死寂的萧瑟。 苏清径直进了内殿,见韩妃正坐在美人榻上绣花,旁边小几上放着毒酒,她穿戴整齐,面容平静,丝毫不像即将赴死之人。 听到声音,韩妃回过头来,轻柔一笑,“冒昧请殿下过来,还以为殿下不会来。” “韩妃,找我何事?”苏清站在一丈外。 韩妃突然有些局促,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和殿下只见过一面,算不上故人,也算不上亲人,可临死之前,就是想见见你。”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绣花,“这连枝桃花,还只差几针,我绣完再走,正好也和殿下说说话。” 苏清淡声道,“是你宫里的人出卖了你,你可以见皇上求求情。” 就连那个侍卫,也被人收买或者威胁。 韩妃摇头,“虽然是我的人背叛了我,可我背叛皇上也是真的,我怎么还有脸见皇上?” 她低眉笑了笑,眉目温婉,“其实,一开始是他强暴了我,我不敢说,不敢去告诉皇上,他就经常偷偷溜进宫来。这宫里实在是太寂寞了,皇上身体不好,我们一年也见不到皇上几次,宫妃都少的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我后来竟然喜欢上那侍卫来找我,大概也是想找个慰藉,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韩妃唇角抿着抹自嘲,“我知道,这一日早晚都会来的。所以一点也不怕。” “你可以告诉皇上!”苏清道。 “不,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韩妃将最后一针绣好,自己看了看很满意,放在一旁,抬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把酒倒进杯盏中。 酒声淅沥,韩妃的手微微颤抖。 半晌,一杯酒倒满,韩妃端起来,举袖遮挡,放在唇边。 女子长相柔美,一身轻薄的丁香色软纱宫装,动作优美,并无半分狼狈。 她转过头来,对着苏清温柔轻笑,“谢谢太子殿下能过来听我这个将死之死说几句话。还有、” 她目光真诚,“小心文贵妃,她父亲是睿阳王的人,一定会对付你的。这一次,她就是利用我来陷害你!” 女人的声音渐弱,唇角有血迹流出来,她艰难的的张口,“劳烦、殿下转告皇上,臣妾对不起他,向他、请罪!” 她说完,神色变的轻松,闭上眼睛,身体向后歪斜,已经死去。 苏清看着女子,心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她走过去,将旁边的薄被拉过来给女子盖上,随后缓步出了玉堂宫。 她一直回到长秋殿,将韩妃的话转告楚皇。 楚皇沉默半晌,淡声道,“朕会厚葬韩妃!” 第363章 太子纳妃 次日,楚皇宣旨,韩妃暴毙,对于彩绣的尸体也只说是被宫人所害,凶手已经被处置。 这样保存了皇家的颜面,也保存了韩妃的颜面。 韩妃以贵妃之仪下葬。 朝中有知情的人,也心照不宣,但开始纷纷提议给太子纳妃。 楚皇将给太子纳妃的折子压了几日,朝中大臣却越发的积极起来。 文王一党看湛离欢不悦的脸色不敢提,而睿阳王一党则更加变本加厉,每日早朝上必提太子纳妃之事,慷慨陈词,语气激昂,大有苏清不纳妃,这大楚马上就要灭亡的趋势。 他们的心思,苏清自然明白。 所有人打心里都认为苏清和湛离欢的关系暧昧,不清不楚,湛家支持太子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如果太子纳了太子妃,必然和湛离欢的关系疏远或者恶化,这对睿阳王府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而太子到了年纪纳妃本也是祖训,所以睿阳王一党上蹿下跳,很是起劲。 这日早朝上,吏部尚书江禄又在提给太子纳妃的事,湛离欢一记眼刀甩过去,冷笑道,“好啊!正好江大人家的小姐到了适婚的年纪,不如送进宫来!” 江禄顿时愣住,他哪敢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睿阳王也饶不了他。 “这、这、”江禄结巴道,“臣之女,容颜粗鄙,德行浅陋,怎敢匹配太子殿下?” 说罢,不敢再提太子妃的事,忙退身回列。 他刚一退下,右相文图又开始上禀,“微臣觉得江大人言之有理,太子殿下早日纳太子妃,对朝政的安稳也是一件好事,不知皇上为何迟迟不肯应允?” 他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宫,一个还未及笄,所以不怕湛离欢说将他的女儿嫁给太子。 左相沈仲道,“太子年纪尚幼,又刚刚入超,纳太子妃不必急在一时,文相何必一再逼迫皇上?” 文图冷眼瞥过来,“沈相言重了!下官自然是为了朝政着想,而且前几日宫中有出了女尸一事,如今京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唯有太子尽快立太子妃,才能平悠悠之口!” “百姓不明是非,胡乱意乱,难道文相也不明白吗?”沈相意味深长的道。 文相脸色一青,“下官明白,却不能去和每个百姓解释,为了让百姓安心,太子早早纳妃又有何错?” “做为臣子,为皇上解忧才是为人臣的责任,而不是让皇上为难!” “太子纳妃是顺理成章之事,下官斗胆问问沈相,下官如何让皇上为难?” “一奏未准,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奏,便是为难!”沈相冷哼。 文相还要反驳,只见前面苏清突然转身,清喝一声,“够了!” “臣惶恐!” 左右两相纷纷跪下去请罪。 “不就是纳妃,本宫纳就是,两位相爷,不必再争了!” 湛离欢抬眸看着她,微微皱眉,苏清眉目清澈,似心中已经有了考量。 睿阳王一党见苏清妥协,皆欢喜不已,跪地齐声道,“太子英明!” 散了早朝后,湛离欢同苏清回东宫,男人脸色淡淡,“你怎么想的?” 苏清勾唇冷笑,“既然他们想让我纳妃,我便纳,我倒要看看,我纳了妃他们能怎么样?” 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离间她和湛离欢,但是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忧虑,所以就顺从他们的意思,让睿阳王一党徒劳一场。 “不是想逃开我?”湛离欢冷哼一声,不温不火的睨着她。 苏清心虚的挑了挑眉,“当然没有!” 她的确是这样想,等她纳了妃,湛离欢总不至于还这样厚脸皮的每日爬她的床。 男人的目光太毒,总能将她的心思一眼看穿。 进了书房,湛离欢关上房门,一把将苏清拉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想也没用,纳了太子妃,本尊便当着她的面上你的床!” 苏清脸上一红,“湛离欢,你要不要脸?” 男人脸色沉下来,“文图那个老匹夫,上次的事本尊还没找他清算,又来给本尊找麻烦,不给他点颜色,真以为自己靠着睿阳王府就可以高枕无忧!” “你想怎么做?”苏清问道。 “给他一点教训!”湛离欢语气冷鸷。 苏清自他怀里出来,沉思道,“还有一件事,我若是纳妃,我是女人的事怎么办?” 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否则,朝堂上非又乱了不可。 “那就不要纳了!”湛离欢嗓音懒散,“明日我带着兵上朝,谁敢再提让太子纳妃,就当朝打一顿!” 苏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傅大人真是霸气!” “可是,就算暂时把这件事压下去,睿阳王那边终还是会再提起来,干脆,这妃子我便纳了,堵上他们的嘴,我也落个清净。” “你有合适的人招入宫?”湛离欢问道。 苏清想了想,“到是有个人可以考虑,但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她不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什么时候公布,一年、或者两年、三年,有谁会愿意陪着她在这宫里消耗青春? 所以,她要先征求对方的同意。 不过两日,文图的儿子文长佑,因为参与贩卖私盐被抓紧了大牢。 文长佑典型的纨绔子弟,自己爹是当朝宰相,姐姐在宫里做贵妃,在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贵公子。 平时交几个狐朋狗友,养戏子、赌钱、斗鸡走狗,总之没什么正事干。 时间长了,府里支的银子总是不够使唤,这个时候就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送银子。 一伙子贩卖私盐的商人,几经曲折,通过朋友搭上了文长佑,一开始就给了十万两银子。 文长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那些盐商顶着他的名号行事,每个月都给他几万到几十万两的银子使用。 这样的好事,文长佑自然来者不拒。 这个事文长佑已经做了一年,本来什么问题都没有,有些官员抓到了盐贩子,听说有相爷家的公子罩着,也只能乖乖放人。 没想到,突然就被衙门的人带着官兵把盐贩子的窝给缴了。 盐贩子本想报出文长佑的名号下吓一吓些官兵,然后文长佑也被抓进了大牢。 人证物证惧在,文图想捞都捞不出来。 他心里明白,京兆府尹是湛离欢的人,敢关他的儿子,也一定是湛离欢指使的。 所以他的面子不管用了,一点辙都没有。 最后相府交了一大笔银子,才将文长佑保出来。 文长佑在大牢里受了刑讯,打的满身是伤,救出来的时候,还只剩一口气。 文夫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当时便晕了过去。 醒来后,对着文图大哭大闹, “你不是宰相,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你这当的什么宰相!” “让你不要和太子对着干,太子年幼,可是她身后是湛府,如果没有湛府参与,谁敢动咱们的儿子!” “文佑伤成这个样子,这是对咱们的警告啊!” …… 文图沉着脸,冷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卷入党争,最忌讳的便是做墙头草,最后被两边抛弃,那才是最惨的,他已经上了睿阳王府的船,要么死,要么以后位极人臣,总之没有退路。 文夫人不依不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要我儿子平平安安的!” 文图气道,“那就管好了你的儿子,他要是没犯错也不至于落得这样。” “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又管他什么了?” 文图被自己老婆哭哭啼啼闹得头疼,一甩袖出了房门。 沈相府 一大早,沈媛带着丫鬟去自己母亲房中请安,刚出院子便碰到了沈霈。 “哥哥!”沈媛福身请安。 “媛儿是要去母亲房里。”沈霈温润笑道。 “是!” “稍后再去,我有话同你说!” 沈媛立刻道,“哥哥请讲!” 沈霈目光一扫前面的亭子,淡声笑道,“我们边走边说。” “好!”沈媛温淡轻笑,让丫鬟留在原地,自己随着沈霈向着亭子走去。 第364章 二更 “媛儿,你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有喜欢的人?”沈霈浅笑问道。 沈媛下意识的想起韩云,目光微微一暗,摇头,“没有!” “那个韩云有眼不识金镶玉,你不必为了他伤了心!” “哥哥休要提他!”沈媛站在亭子的木栏前,转头看向金鱼池,已经是初冬了,枝叶凋零,池中满是残荷。 “好,不提!”沈霈语气顿了顿,挑眉问道,“我和父亲商议,将你送进宫去,做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什么?”沈媛倏然转头,惊愕的看着沈霈。 “你可同意?”沈霈又问了一遍。 沈媛立刻摇头,“自然不同意!” “你不喜欢太子?”沈霈问道。 沈媛蹙额,“没有不喜欢,妹妹对殿下印象很好,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怎能嫁她?” “媛儿!”沈霈语气中带了几分郑重,“我若请求你帮我的忙,入宫做太子妃,你可否考虑一下?” 沈媛不解,“哥哥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帮他的忙?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进了宫之后很快就会明白了!”沈霈淡笑道。 苏清想让沈媛进宫做太子妃,先问了他的意见。 他知道苏清是女子的事,所以进宫的女子必须是可靠的,自然同意。 等将来苏清女子的身份公开,沈媛回到家中,名誉和清白都不会受损,只是要耽误她几年的时间。 沈媛皱眉看着自己的兄长,见他郑重其事,心中有些动摇,可是心里仍旧觉得不愿,她对苏清远没有到了要嫁给她的地步。 或者,心里还有一些不甘。 “媛儿,就算哥哥求你!”沈霈语气深重的道。 “哥哥、”沈媛皱眉。 “媛儿,你要相信我和父亲,绝对没有利用你去攀附太子,你相信我们沈家不是那样的人!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媛目露纠结,转过身去,目光看着远方,纤细白皙的手掌缓缓握紧,淡淡点头,“好,我同意!” 沈霈面容轻松下来,“多谢媛儿!” 次日,早朝上,楚皇颁布赐婚的圣旨,沈相之女沈媛,赐婚给太子,一个月后完婚。 听到赐婚,朝中百官神色各异。 睿阳王一党,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似乎没想到沈相会让自己的女儿入宫,沈家世代书香门第,家族中出过不少位极人臣的高官,从来不让女子入宫侍君,不做外戚,这次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入东宫? 而且之前沈相一直都是中立的一派,虽然帮着太子怼过文相,但还没有完全加入太子一方的阵营,这次却要真的成了太子党了。 如今他们让太子纳妃的阴谋得逞了,可是又给太子找了个强有力的臂膀,似乎得不偿失。 那些执意要让太子纳妃的人不禁有些懊悔。 还有另外一些官员,目光不断的在湛离欢身上转来转去。 虽然太傅和太子的关系成为不能说的禁忌,但对两人的关系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次太子要纳妃了,不知道湛离欢会不会恼恨之下不再帮太子。 朝堂上瞬息万变,今日是同党,明日就有可能是政敌,什么都可能发生! 然而湛离欢脸色淡淡,让一群胡乱揣测的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等散了早朝,睿阳王一党围在一起,对如今的政局分析来分析去,讨论的热火朝天,阴谋论一个一个。 而苏清,一下朝,便去接苏老了。 虎子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赤影军中,而苏清正好也将苏老接来。 苏老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几本医书,几件衣服,一套银针。 走的时候,苏老回头看了看院子,想起以前都在的时候那般热闹,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爷爷,不要看了!”苏清挽住苏老的手臂。 虎子抱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大壮的骨灰,笑道,“这院子留着,以后爷爷若想回来,还能再回来!” “人都已经不在了,还回来做什么!”苏老道了一声,转过身去,缓步往外走。 回到宫中,虎子带领燕骁铁骑把守东宫,而苏老又回到了太医院。 苏老并没有恢复身份,仍旧以苏姓回到太医院中,也不看病,平时只整理病历和药材。 太医院中有以前的老人,觉得苏老面熟,却不敢认。 毕竟,已经三十多年了。 其他宫人不认识苏老,但因为苏老是太子带进宫的,还有皇上下令要格外的照顾,所以对苏老也十分的恭敬。 在宫里,苏清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威望,无人再敢轻视。 赐婚的旨意下了,圣旨已经到了沈相府,还有一个月便是良辰吉日,时间仓促,沈相府立刻变的忙碌起来。 对于做太子妃的事整个府里唯有沈媛最不上心。 她答应帮沈霈,可是想到从今以后入了宫,再不是自由身,再不能嫁自己喜欢的人,便觉得一阵阵发慌。 她又将那些信拿出来,一遍遍看着信封,却没再打开。 丫鬟见她又在看那些信,帮她收起来,“小姐不要看了,您就要做太子妃了!” 沈媛自嘲一笑,“是啊,他又不娶我,我也要嫁人了,还看这些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头扎进去便出不来了,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不喜欢韩云,甚至讨厌他。可是一旦动心,竟然又这般的入心。 “小姐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沈媛将那些信收起来,压在抽屉最下面,起身换了衣服出门。 她意兴阑珊,只让车夫在街上乱逛,对于那些脂粉店、绸缎庄提不起半分兴趣。 马车路过登高楼,沈媛忙让车夫停下。 丫鬟拉住沈媛的手臂,“小姐,你要进宫了,何必再进去触景伤情?” 沈媛手抓着车帘,面色纠结,她深吸了口气,淡声道,“最后一次!” 丫鬟看着她,无奈的摇头,只好跟上去。 两人进了登高楼,沈媛最先向着许愿树走去,那个福袋里已经积攒了多封信,看来她不取,韩云也继续写了给她,厚厚的一摞。 “小姐,你看这个!”丫鬟将另一个许愿牌给沈媛。 沈媛走过去,只见许愿牌写着两行字, “飞云过尽,佳人踪难觅,情深无处寄” 下面又写了一行小字, “惟愿她安好” 是韩云的笔迹。 沈媛看着,突然间便流下泪来。 “小姐!”丫鬟看着心里觉得难受,拿出帕子给沈媛拭泪。 沈媛接过帕子,又笑了出来,脸上带泪,低声道,“你看,这样,他至少还是记挂我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沈小姐!” 沈媛一怔,忙转过头去。 韩云已经走过来,“沈小姐也有愿要许?哦,不对,应该叫太子妃了,还没恭喜沈小姐!” 沈媛回过头来,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淡笑道,“韩公子好巧!” 韩云目光扫向那个装着信的福袋,见里面的信都在,目光立刻黯然下去,心头说不上的失望,转身便要走。 “韩云!”沈媛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韩云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沈小姐还有事?” 沈媛目光幽深,轻声道,“我想知道,韩公子为何这样讨厌我?” 一开始拒婚,之后各种抵触,真是两人无缘吗? 韩云眸光轻闪,淡声道,“说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而已。很抱歉!” 沈媛苦笑摇头,“不用抱歉,或者应该是我向韩公子道歉,给公子带来这么多困扰!” 韩云心头突然似被抓了一下,他勉强笑道,“沈小姐马上就要入宫了,提前祝沈小姐和太子殿下百年好合。”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沈媛会嫁给苏清,世事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沈媛轻笑,微微福身,“呈韩公子吉言!” “告辞!” 韩云客气的道了一声,转身离开,出了登高楼,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心头有些莫名的郁郁。 摇了摇头,韩云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登高楼内,沈媛深吸了口气,看着树上韩云写的许愿牌,也拿笔写了一个挂在旁边, “与君诀别,各自安好。” 第365章 大婚前 一个月后便是太子大婚,宫中各处都紧张的忙碌起来,准备准备太子的喜服,准备仪仗,准备祭祀…… 苏清下朝后和苏老去了长秋殿。 看到苏老过来,楚皇亲自起身迎接,将苏老让在椅子上。 苏老惶恐不已,谢恩后偏坐在椅子上,恭敬道,“听说皇上身体不适,微臣来给皇上请个平安脉。” 不叙旧情,只是以太医的身份来请脉。 楚皇看了苏清一眼,温笑点头,“好!” 说罢,将手腕伸出来。 苏老自随身带的药箱里取出垫枕小心放在楚皇手腕下,神色郑重的为楚皇把脉。 苏清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半晌,苏老放下手来,温声道,“皇上只是先天不足,又太过操劳,气不补身,固劳成疾,没有大碍,只好好好休养,是能补回来的!” 楚皇笑的雍容温润,“那就劳烦苏老了!” “微臣惶恐!” 李静进来奉茶,目光在苏老身上一转,退到楚皇身后。 楚皇轻抿一口茶,真诚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苏老低着头,“皇上折煞微臣!” “以后苏老和清儿一起留在宫中,不必太操劳,只颐养天年便好,朕想,清儿将苏老接进宫也是这个意思!” 苏老笑了笑,“是,太子殿下这般念着微臣,实在让微臣惶恐。” “呵呵!”楚皇仰头笑了几声,“清儿看似性子冷清,却着实是个知恩懂礼的孩子。是苏老教的好!” “本是臣应该的!” 苏清听着两人说话,淡淡抿茶,眼尾瞥向李静,眸光轻寒。 在长秋殿呆了半个时辰,苏清出来后,送苏老回太医院。 “爷爷,如何?”走到僻静处,苏清低声问道。 苏老目光凝重,“结合这两年皇上吃的药,和你猜的差不多。” 苏清眸光一闪,微微点头。 送苏老回去,苏清离开太医院,没有回东宫,直接出宫去了。 她独自一人,骑马去了湛府。 如今身份已经不同,进了湛府,一路过去,下人纷纷跪地请安,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殿下!” …… 路过校场的时候,碰到韩云,韩云向她见礼,“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语气却仍旧像以前一样熟稔。 苏清扬眉轻笑,“别那么客气,以后还叫我苏清就是!” “那可不合规矩!”韩云笑了一声,让自己身后的兵先退下,站在甬道上和苏清叙话,“末将一直同殿下真心相交,却不想殿下隐瞒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苏清轻笑摇头,“其实我自己根本没想过做这个太子!” 韩云脸色变的沉重,“末将知道,殿下是为了大壮。大壮他实在是可惜!” 苏清转头看向校场,想起之前她和虎子、大壮刚刚进校场时的情景,憧憬着以后做大将军,衣锦还乡,心头一阵沉痛。 “末将不该提这事,让殿下又伤心了!”韩云有些自责的道。 “没有!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苏清淡笑道。 韩云面露气恨,“睿阳王府作孽深重,末将会支持太子殿下,无论何时,殿下有需要,末将一定肝脑涂地!” 玄辰并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他身后的睿阳王府。 “多谢!”苏清感激一笑。 韩云面容俊秀,爽朗一笑,“殿下客气了!对了、” 他语气一顿,脸上的笑淡了淡,“殿下要大婚了,末将还没恭喜殿下!” 苏清猛然间想起韩云和沈媛之间的纠葛,挑眉笑道,“现在有没有后悔拒绝了和沈小姐的婚事?” “殿下不要打趣了!”韩云咧嘴轻笑,“末将和沈小姐无缘,不过末将知道沈小姐对殿下一直都很倾慕,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那个通信的心上人呢,可有消息?”苏清问道。 韩云目光顿时变的暗淡,苦笑摇头,“没有,末将给她的信,她再也没有回来拿过。也许是我们无缘,以后都不会再有联络!” 其实,他更担心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为何突然便失去了消息。 他懊悔没有一早问她的姓名,住在哪里,否则现在也不用这样被动。 那些来往的信,他每日必翻一遍,夜里躺在床上,总是懊恼的无法入睡。 想忘,又忘不了。 牵肠挂肚,辗转纠结。 苏清拍了一下他肩膀,“缘分天定,我想,自有天意!” “是!”韩云唇角挤出抹笑容,“殿下是去见尊上吗?尊上没出门,殿下过去吧!” “好!有空再聊!” 苏清和韩云道别,出了校场,穿过中间的甬道,径直往东苑走。 “救命,救命啊!” 突然一道惊恐的声音传过来,通往西苑的后门那人影一闪,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扑过来。 她一边往前跑,一边慌张的往后看,脚下一绊,扑到在地上,正好倒在苏清脚下。 “救我,我要回家,求求你救我出去!”女子立刻抱住苏清的腿,仰头哀求,神色癫狂。 颜灵儿! 苏清看着女子,到了此时才认出来。 仅仅一年的时间,颜灵儿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曾经被娇生惯养,面容水灵的少女此时瘦骨嶙峋,面容枯黄,眼睛里没有了嚣张,只有无限惶恐。 此时,颜灵儿也直直的看着苏清,渐渐放开她的腿,怯懦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仇恨,“是你!是你!” 苏清只淡淡的看着她。 “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是你!”颜灵儿面色狰狞,起身张着手臂向苏清扑过来。 苏清随意的一挡,便将女人推了出去,倒在地上。 颜灵儿身体羸弱不堪,倒地时,袖子翻起,露出的手臂上满是伤痕。 此时有两个婆子匆匆跑过来,看到颜灵儿,忙上前去抓她。 “放开我,放开我!”颜灵儿惊恐的挣扎,“我不要留在湛府,我要回家!” 两个婆子力气极大,死死的按着颜灵儿往西苑走,甚至其中一人见颜灵儿叫的厉害,伸手去堵她的嘴。 “赶快把她带回去!” “二夫人说了,千万不能让她见到老爷!” 两人嘀嘀咕咕,带着挣扎的颜灵儿穿过后门,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苏清听着颜灵儿发出的呜咽声,突然想起之前她带兵去凤阳县参加水灾救援回来,因为颜灵儿嚣张跋扈,口出狂言将她送去了四秀村里,吓唬了她一番。当时颜灵儿的父亲来求情,湛离欢曾经道,颜灵儿若不再严加管家,迟早惹祸害了自己。可惜颜书恭并没有将湛离欢的话听进去,依旧过分的疼爱、纵容,直到颜灵儿把自己作进了湛慕言的手里。 看样子被湛慕言折磨的已经不成样子。 不知道颜书恭如果看到了自己女儿如今的模样,会不会真的后悔他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 苏清瞥了西苑一眼,缓步继续往前走。 已经是初冬了,昨日夜里下了一场薄雪,苏清进暮山院的时候,梅花刚开,花瓣结了一层冰凌,树枝上落雪初融,湿润中夹着淡淡梅香。 铁花和雪狼正在树下打闹,看到苏清,愣了愣,一起撒了欢的跑过来。 苏清蹲下,将雪狼抱在怀里,一下子像是又回到了以前在暮山院的日子。 “苏清?”十一走过来,惊喜的喊了一声,马上又收了笑,面色变的恭敬,“太子殿下!” 苏清起身,笑道,“进了这院子,我还是苏清!” 见苏清如此,十一立刻咧嘴一笑,“苏清,我们都特别想你!” “我也想你们!”苏清抿唇轻笑,眸光清澈,纯净。 “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做了太子,就把我们给忘了呢!” “认识那么久,我是那样的人吗?”苏清撩起眉梢,轻哼一声。 “当然不是!”封十一开心的道。 “尊上呢?”苏清问道。 “在书房里,你来的正好,陪尊上一起用午饭!” “那我去书房找他!” 苏清将雪狼交给十一,抬步往书房走。 封九站在书房内,看到苏清过来,沉静的面容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即躬身退到一旁。 苏清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湛离欢坐在桌案后正批阅公文,闻声抬头,顿时一愣。 第366章 合婚(二更) 苏清笑了笑,“太傅大人太用功了,简直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湛离欢眉目俊美,眸光柔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唇角渐渐勾起愉悦的笑。 苏清见自己的座椅还在,走过去,坐在湛离欢旁边,叹了口气,“其实还是想念和尊上一起读书的日子!” 湛离欢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手臂温柔的环着她,“想我了?” 苏清靠在他胸口,觉得很心安,口中却道,“想雪狼了,看看我不在,你有没有虐待它?” “呵!本尊替你养兔子,还被怀疑不安好心,干脆你自己回来养!”湛离欢抬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声笑道。 苏清微微侧身埋进他怀里,闷声道,“其实是想你了!” 湛离欢刹那间觉得心口都软成了水,手掌轻抚她的墨发,俯身在她耳边道,“昨夜看公文看的晚了些,便没过去,一夜不在,清清便孤枕难眠了!” 苏清猛然抬头瞪着他,“湛离欢,你心思能不能别这么龌龊?” “是我想你,孤枕难眠!”男人低低道了一声,捏着她下巴吻下来。 苏清微微仰着头,闭上眼睛。 阳光透窗而过,五彩斑斓的光在少女如画的眉目之间跳跃,纯净,清美,让男人心头剧烈的跳动起来。 吻了好一会,两人才停下,苏清伏在湛离欢肩膀上,脸色微红,低低喘息。 少女微促的喘息声让男人很快便浑身血液向着某处涌去,身体紧绷起来,手向着她衣襟内探去。 “别!”苏清按住他的手,“湛离欢,我有点累,什么都不想做,你抱我一会儿!” 男人听着她温软的声音,情欲渐渐消退,温柔的抱着她,“怎么了?如果朝中的政事太繁琐,就交给我,不必太劳累。一切有我!” “没有!”苏清低声道,“我还应付的来!” 她只是心疼他。 “湛离欢,我纳妃了,你怎么办?” 湛离欢顿了一下,淡声道,“不怎么办,等着你!” “等到什么时候?” “不管什么时候!” 苏清突然笑起来,用力的抱紧了男人的腰身。 他就是她勇往直前的动力。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直到苏清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湛离欢抱着她起身去吃饭。 午饭是准备的两个人的,六个菜一个汤,不多不少。 两人安静的吃饭,偶尔抬头低低说几句话,和从前一样。 吃过饭后,两人在书房里做事、看书,看累了,湛离欢便摆了棋盘,教苏清下棋。 苏清的棋艺没有任何进步,下的混乱,于是最后,湛离欢也陪着她一起乱。 一日的时间,恍惚而过。 傍晚的时候,苏清伸了个懒腰起身。 湛离欢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紧张的道,“天还没黑,再呆一会儿!” 苏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好久没做菜了,我去做几个菜!” 湛离欢凤眸微微一亮,轻笑点头,“好!” “那你先忙,等下饭做好了我来叫你!”苏清笑了一声,脚步轻快的往外走。 做菜的时候,十一主动过来给她打下手,摘菜,烧水,烧火,和苏清絮絮叨叨她不在的时候暮山院的事。 比如湛离欢对雪狼的态度好了,天气冷了后,还让人给它搭了一个暖和的窝。 比如湛离欢经常坐书桌前看着苏清以前坐的位置发呆。 比如暮山院冷清了很多,连管家张玉都念道苏清什么时候能回来。 …… 苏清静静的听着,沉默不语。 “苏清!”十一犹豫了一瞬,小心问道,“你要是娶了太子妃,尊上怎么办?” 他都打心里接受他家尊上喜欢男人,也接受苏清,连尊上子嗣的事都放下了,可是苏清又要娶妃了。他心疼他们家尊上。 苏清正在切茄子,闻言拿刀的手一顿,睨了他一眼笑道,“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不要乱操心!” “苏清,尊上他对你真的很好,你不要辜负他!” “我知道!” 苏清声音轻淡,却坚定的道。 她做了四个菜,每个菜都多做了一些出来给封十一。 把菜端进饭厅,天已经暗了,苏清走到书房的窗外,打开窗子,笑道,“尊上,饭好了!” 湛离欢回眸,起身摸了一下她微凉的脸,直接探手将她抱了进来,“累不累?” “做几个菜而已!”苏清耸了耸肩。 “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湛离欢领着她的手往外走。 “湛离欢,哪日我们再一起去看望老太傅吧!”苏清道。 湛离欢握紧她的手,俊颜柔和,“好!” 饭厅里已经点了烛灯,昏黄温暖的烛火下,四个普通的家常菜,却香气扑鼻。 苏清夹了蘑菇给湛离欢,“这个蘑菇我用水焯了炸的,没有异味,你尝尝!” 湛离欢夹了放在嘴里,酥脆清香,他抬头一笑,“很好吃!” “以后我闲了就过来给你做菜吃!”苏清道。 湛离欢点头,“你若没空,我便去你的东宫。” 男人说的一本正经,苏清脸上却窘了窘,低头吃饭。 湛离欢吃的很慢,每一道菜都慢慢的品尝,看着等下少女的清影,觉得此生想要的不过是现在这样,她坐在对面,和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吃了饭,两人走出饭厅,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要回去吗?”湛离欢问道。 苏清斜眸睨他,“这话尊上问了几次了,是要撵我走吗?” 湛离欢低沉的笑,“不,我的意思是,你若回去,我便跟着你!” 苏清低眉笑了笑,“太麻烦了,今晚不回去了。但是、” 她抬头看了看月色,“也不想回去睡觉,我们在院子里坐一会吧!” 离欢低沉的笑,“不,我的意思是,你若回去,我便跟着你!” 苏清低眉笑了笑,“太麻烦了,今晚不回去了。但是、” 她抬头看了看月色,“也不想回去睡觉,我们在院子里坐一会吧!” 已经是十月十六,天气晴朗,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带着几分清寒,月色却也更加的透亮。 苏清和湛离欢坐在藤椅上,中间摆着几碟糕点,一壶热酒。 廊下红色的灯笼蜿蜒,光线朦胧,照着院子里的梅花,薄雪,木廊,古韵悠扬。 院子里,雪狼还在和铁花耍闹,时不时跑到两人跟前撒个娇,然后又跑远。 “冷不冷?”湛离欢探过手臂,握住苏清的手。 “不觉得冷!”苏清懒声道。 “手这样凉,还不冷!” 湛离欢声音低沉,起身走过来,将苏清抱起,反身坐在椅子,用身上的披风将她围在怀里。 远处封九和封十一都知趣的远远躲开。 “你确定沈家小姐可靠吗?”湛离欢问道。 苏清点头,“接触过几次,人很好!” “因为沈霈?”男人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些醋味。 苏清仰头看着他,轻笑点头,“是,沈霈正人君子,他的妹妹品行自然也不会错!” “正人君子?”湛离欢微微眯眸,捏着她的下巴,“那本尊在你眼里是不是正人君子?” “总是半夜爬床,你说是不是?”苏清撩起眉梢,戏谑的看着他。 “那清清喜欢正人君子,还是喜欢半夜爬床的?”男人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苏清微微凑近他,低低道,“我喜欢湛离欢。” 男人呼吸一滞,眸光深邃的看着她,哑声道,“清清是在像本尊表明心意吗?” 苏清仰着头,眸光澄澈,“你说呢?” “勉强接受!”男人勾唇一笑,捏着她下巴轻吻,气息渐渐不稳,“清清,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苏清自然已经感觉到了男人的反应,侧头躲过男人的吻,靠在他肩膀上,“不困,不想睡!” 湛离欢低低叹了一声,抱紧了她,紧绷着身体陪着她。 月色如水,清辉如纱,柔柔的撒在暮山院,将清寂的院子里添了几分柔和缥缈。 湛离欢取了案几上的酒壶,也不用酒杯,直接将清酒倒入口中,然后低头哺喂给苏清一半。 少女神色慵懒,喝了半盏酒后,被月色照的清透的脸颊上渐渐犯起粉红,唇色潋滟,一双眼睛眯着,带着几分妩媚雍容。 湛离欢哪里还坐的住,将空了的酒壶随手一扔,抱起少女,大步往寝房走。 进内室,湛离欢抱着少女坐在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雕漆红色木盒。 苏清看着男人不明所以,酒醒了几分,好奇的看着。 湛离欢打开木盒,将一大红色的合婚庚帖拿出,在桌子上展开,将苏清放在椅子上,低声笑道,“清清看看,若是同意,签了字,按了手印,你我便算名正言顺了的夫妻了!” 苏清将庚帖拿起来,只见上面写了两人的姓名,八字,下面是湛离欢的字迹, “花开并蒂,连理同根,今日共结两姓之姻,鸳鸯福禄,琴瑟在御。谨以此书谛白头之约,以天为证,载入鸳谱。” 苏清看完,惊愕的看着他,“这、” “你第一次成亲,应该先嫁给我,是我的人,其他的都做不得数了!”湛离欢淡声笑道,“没有婚礼,只有天地为证,你我对着上苍磕三个头,便算正式的夫妻了,你可愿意?” 苏清喉咙梗塞,眼眸湿润,郑重点头,“愿意!” 湛离欢握住苏清的手,“委屈你了,将来,我们定还会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苏清含泪摇头,“不委屈,我很欢喜!” 湛离欢深眸含笑,拉着苏清的手起身,将庚帖放置在红烛下,两人双双跪下去,一拜上苍,二拜父母,三拜今后互相扶持的岁月。 起身后,两人各自在庚帖上郑重的签下名字。 “以后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等时机到了,我们再将婚礼正式的补上。”湛离欢凤眸幽深,正色道。 苏清抿唇温软的笑,“那些都不重要!” 从她心甘情愿再次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是他的新娘。 湛离欢伸臂抱住她,温柔的唤她,“清清” 红烛高燃,冬夜轻寒,屋内温暖如春。 两人紧紧相拥,心中静谧,只愿以后的日子都这般岁月静好。 半晌,湛离欢低头在她耳边道,“好了,拜完堂了,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入洞房了?” 苏清抬头,冷哼道,“说到底还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爬床!” “这是融合夫妻感情的最佳捷径!”湛离欢低笑了一声,将苏清打横抱起往床上走。 将怀中少女放在大床上,方要起身,苏清突然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唇已经吻上来。 火热而肆意 男人脑子里轰的一响,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抱着少女往床里一滚,将她束发的玉钗摘掉,疯狂的吻着她。 衣服被扯下随意的扔在床下,床帐垂下,无风无动,月光流泻,一片暧昧的浮光暗影。 粗重的喘息和畅快的轻吟因为酒后而狂乱,让人心惊肉跳,又美妙如天籁,刹那搅乱寒寂的冬夜。 第367章 太子大婚 十月二十六日纳采、问名 二十八日,纳吉,钦天司将太子及沈家女之生辰八字,讣告天命,卜者曰,大吉。 十一月初八,太子祭先祖,告太庙。奉天殿外,百官侍立左右,苏清着礼袍,头戴金冠,四拜后入东门,司官进酒,苏清跪,持册宝祭酒。入太庙,楚皇以祖训授之,再摆、祭酒,之后出。 十一月初十太子大婚,着大婚礼服,至东华门外亲迎。 当朝太子娶沈相之女,空前盛况,全城轰动。 此时沈相府中前院后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下人们前后奔走,迎客送往,热闹却不混乱。 天刚刚亮,已经有贵客登门贺喜,沈相同沈霈在府门和正厅内迎客,沈夫人则带着丫鬟婆子急匆匆往沈媛的院子走。 此时沈媛刚刚起床洗漱,正坐在妆台前梳妆打扮。 她身穿凤冠霞帔,玉钗绫罗衣,层层叠起,由内到外,红色的礼服也由浅及深,广袖青罗纹,凤凰欲飞,裙摆绣角嵌东珠九百九十九颗,华贵而雍容。 沈媛看着铜镜中自己墨发上华丽而沉重的凤冠,心中一片迷茫的惶然。 自小到大,她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是第一次,不知道是对是错,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听到开门声,沈媛微微转头,见自己母亲进来,顿时眼眶一湿,起身走过去,抱住沈夫人,哽声喊了一声,“母亲!” 沈夫人面色动容,拍了拍沈媛的肩膀,万般不舍,“乖女儿,到了宫里,一切要谨慎行事,万不可任性!” “女儿日后不能承欢父母膝下,心中愧疚难当,只望母亲和父亲身体康健,年年可相见。”沈媛低声道。 沈夫人拿了帕子拭泪,“太子妃也要保重身体,不要挂念家中。” “母亲、”沈媛伏在沈夫人肩膀上,忍不住落下泪来。 彷徨、不舍、难过……千百种心绪堵在心口,沈媛心头无法平静,更无嫁为人妇的期待和激动,只觉迷茫。 “不要哭了!等下宫里的仪仗就要来了,不要哭肿了眼睛,被人说我们相府失了礼教!”沈夫人劝道,“好在你父亲和兄长都在朝中,你若有事,可以嘱咐给他们。” 沈媛拭泪点头,“是!” 喜婆和宫里来的嬷嬷们拉着沈媛坐下,恭维笑道, “太子妃从今以后可是有无上的尊荣,切莫哭了!” “女儿大了都是要出嫁的,太子妃嫁进的是东宫,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说的是,太子殿下俊逸非凡,尊贵无比,太子妃应该高兴才是!” ……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沈媛,沈夫人则吩咐下人倒茶拿喜糖喜果分散给喜婆,说说笑笑,屋子里热络起来,一片欢腾喜气,冲散了之前离别的愁绪。 天渐渐的亮了,和沈霈有交情的贵族公子也纷纷上门道喜,等下跟着一起入宫喝喜酒。 韩云和元璟、言遇等人一起来的,围着沈霈说笑了一阵,恭喜道喝。 沈霈看着满府的喜气,想起自己和苏清初遇的那一日,那个时候打死都不会想到有一日苏清会做了他的妹夫。 世事变迁,造化弄人,总让人哭笑不得。 天色渐亮,吉时到,外面鞭炮声大作,鼓乐齐鸣,皇家的仪仗已经到了,众人纷纷向外涌去。 迎新娘的宫人和嬷嬷进了相府向着内院走去,其他外客留在外院看热闹。 很快戴着盖头,穿着嫁衣的沈媛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韩云站在人后,看着一身凤衣霞披的沈媛,心头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八抬的轿子就在府外,红毯铺地,沈媛在一片热闹恭喜声中踩着红毯,一路走出门去。 看热闹的客人顿时都跟着涌上前。 此时一丫鬟突然跑过来,手里抱着一个盒子,喊道,“嬷嬷!这个是小姐交代放在嫁妆里的,忘了放进去了!” 她一边喊一边着急的往前挤,院子里贵客,下人,纷乱拥挤,不知道谁将她推了一下,小丫鬟顿时倒在地上,盒子里的东西也散了一地。 都是书册诗卷,是沈媛自己平时写的。 那丫鬟就倒在韩云身边,韩云往前看了看,蹲下身帮她捡起来,安抚道,“不用着急,你这个时候也不能再上去了,这些东西可以等你家小姐回门的时候在带去也是一样的。” 小丫鬟又窘又羞,连连点头,“是,是奴婢一着急莽撞了!” 韩云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看着上面的娟秀的字迹一愣,问道,“这是你叫小姐写的?” 小丫鬟道,“是,都是我家小姐作的诗,抄录成册。” 韩云看着熟悉的字迹,心头猛的一跳,快速的翻开,看着里面的字迹,越看越是肯定,仿佛一道天雷劈下来,震的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对了,就是那一日他带着苏清去登高楼,在那里遇到沈媛,他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与他通信的女子便再也没出现过。 与他相悦,互通书信的人,是、沈媛! 韩云呆愣在那,猛的抬头看去,人影憧憧,穿着彩绣嫁衣的女子正在对着父母兄长施礼,马上便要上轿了。 韩云心慌无比,起身冲过去,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一路冲到沈媛身后。 此时沈媛在喜娘的搀扶下已经准备上轿。 韩云一把抓住沈媛的手臂,脸色苍白,声音微颤,“是你!” 沈媛猛然停在那,她看不到,却听的出,是韩云。 这个时候,他竟然知道了! 盖头下,沈媛闭上眼睛,用力的挣开韩云的手。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韩云突然拽住新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韩云紧抓着女子的手臂不放,眸底隐者沉痛,低低问道。 沈媛紧绷着身体,停在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周围已经开始有议论声。 沈相沈夫人皱眉看到,亦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沈霈长眉紧蹙,上前抓住韩云的手,淡声道,“韩云,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将媛儿当做亲妹妹,今日看她出嫁不舍,但媛儿马上就要上轿了,这么多人瞧着,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第368章 二更 韩云转头看着沈霈冷清的神色,脑子里清醒了几分,缓缓放开沈媛的手,看着她一步步走上花轿。 周围顿时又热闹起来,四面轻纱流珠的花轿抬起,隐隐可以看到里面女子坐的笔直,端庄温雅。 十里红妆,缓缓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花轿走了,看热闹的人也去吃酒席,渐渐散了,沈霈将韩云带到一旁,冷声问道,“韩云,你方才做什么?你差点害了我妹妹知不知道?” 韩云俊秀的面孔上满是阴郁,“她为什么要嫁给太子?” 沈霈皱眉道,“你这是问的什么话,媛儿和太子是皇上赐的婚!” 韩云脸色一下子变的灰败。 “你这是又闹哪一出?当初我们两家的亲事,是你先拒婚的,后来你们二人似乎还闹了些矛盾让媛儿颜面尽失,现在你这番模样又是为何?”沈霈不解的问道。 甚至今日韩云来道喜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突然间便变了个人似的。 “我、”韩云心中的懊悔简直翻天覆地,让他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 他如何解释? 韩云一脸失魂落魄的离开,翻身上马,快速的策马而去。 “韩云!”沈霈喊了一声,却见韩云很快便没了影子。 韩云漫无目的的游荡,听到百姓在议论太子大婚的盛况,只觉无比刺耳。 他不知不觉又到了登高楼外,停了马进去,到了许愿树下,只见他之前没被拿走的十几封信都不见了,而他写的许愿牌旁边又多了一个许愿牌。 “与君诀别,各自安好!” 韩云抬手颤抖的将许愿牌握在手里,胸口像是被人撕裂开一个大洞,风呼呼灌进去,空空落落,沉沉坠坠的疼。 他们其实有过很多次机会,第一次两家提亲;在湛府校场因为披风巧遇;第三次他在这里遇到她;第四次母亲当着沈夫人的面问他愿不愿意娶沈媛。 后来母亲告诉他,当时沈媛其实就在偏殿内。 他想,她一定听到了他那番决绝的话,所以,从来没告诉过她就是与他通信的人。 他甚至就在这里还公开说过,就算一辈子不娶妻,也不会娶她。 是他自己一次次的将沈媛推开,将两人的缘分践踏在脚下,从来不去看一眼,却去追逐虚无缥缈的信念! 他到底做了多少蠢事? …… 宫里,苏清正在带着沈媛去拜见楚皇,由礼部尚书主婚,一路跪拜进殿,受百官恭贺。 而韩云则在登高楼醉生梦死,一醉解千愁。 他只知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哪怕他早知道一日,也会全然不顾的带着沈媛离开、也不会放手,而现在,真的太晚了! 一直到了晚上,宫内依旧欢腾热闹,苏清喝了酒,装作半醉,才被放过,由宫人引着,去鸣鸾殿。 太子妃赐东宫鸣鸾殿。 湛离欢一日没入宫,也没出门,一直呆在书房里。 封九他们大概也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所以一整日,暮山院从上到下都屏息凝神,安安静静的,连铁花和雪狼都不闹了,意兴阑珊的趴在窗子下。 忠勇侯府 元璟进宫后,看着着礼服的苏清,心情复杂难言,实在待不下去,也早早的回了府。 老侯爷又自己摆了酒宴。 元璟在对面落座,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爹又是为了什么高兴?” “苏清成亲了,这不是大喜事,我们当然要庆祝一下!”老侯爷满脸笑开花。 元璟双手撑着他如花似玉的脸,“爹,您能不往您儿子心口插刀吗?” 老侯爷不以为然,“你伤心个屁啊,反正苏清就算不娶妻也到不了你手里。现在难过的人应该是湛离欢,他才应该伤心欲死。” “欢少难过,爹很高兴?” “当然,我儿子得不到,他也得不到,公平了!哈哈哈!”老侯爷由衷的开怀。 元璟皱眉看着他家老头,这幸灾乐祸的真是毫不掩饰。 可以确定是亲爹。 元璟陪着自己亲爹喝了一壶酒,见老侯爷有些喝多了,让下人搀扶回去睡觉。 他自己本想回院子,抬头看了看月色,想到此时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惆怅,打算过去看望一下。 暮山院 封九看到元璟三更半夜的过来丝毫不觉得意外,或者什么事发生在这位世子身上也不会太奇怪。 元璟直接推门而入,见湛离欢坐在桌案后,脸色淡淡,正在批公文。 “竟然没有痛哭流涕!”元璟双手环胸,笑呵呵道。 湛离欢面容波澜不惊,抬眸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世子想看笑话看不成了,回去睡觉吧!” “我家老爷子摆了酒,你猜为何?”元璟潋滟笑道。 “为何?”湛离欢问道。 “因为他觉得你今天一定伤心欲绝,觉得出了口气,哈哈哈!”元璟和他亲爹一样笑的十分开怀。 湛离欢不语,向后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看着他。 元璟笑了一会,终于在男人迫人的气势下不笑了,抿唇道,“这是我家老爷子的心思,我可没有这么想!” “那你想什么?”湛离欢不冷不热的问道。 “我怕你难过,所以过来陪着你!”元璟歪身靠在矮榻上,挑眉笑道,“是不是觉得女人靠不住,最后还是兄弟最亲?” 湛离欢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元璟推开门,对着院子里的封九喊道,“本世子要和你家尊上借酒消愁,拿酒来!” 封九转头看过来,半晌,见他家尊上没发话,吩咐下人去拿酒,正好今日一整天他家尊上都没怎么用饭。 下人烫了两壶酒,顺便还带上来几个下酒的菜。 湛离欢和元璟两人边坐在矮榻上,中间矮几上放着酒和菜,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喝起来。 两个男人,一个俊美清冷,雍容矜贵;一个邪魅妖娆,风流纨绔,具是出尘之姿,灼灼烛火下,分外养眼。 “这个时候,太子和太子妃该入寝了吧!”元璟勾唇笑道。 湛离欢端着酒盏,冷目扫过来,“元璟,你想不想死一死?” 元璟立刻摇头,收笑叹了一声,“说实话,我真心希望你和苏清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呢?打算怎么办?” 湛离欢手指轻轻抚着杯沿,低声道,“她有她的打算。” 第369章 坦言 湛离欢手指轻轻抚着杯沿,低声道,“她有她的打算。” “想灭了睿阳王府,并没有那么难!”元璟语气微冷。 “灭了睿阳王府不难,可是皇上没有子嗣,若在宗室中过继一个皇子过来,终还会出第二个睿阳王府。而且睿阳王府根基深厚,连根拔起,必伤国本。”湛离欢抿着酒,缓缓道。 “那就让他的根一点点腐烂了,一推便倒!” “清清刚入朝,根基不稳,一切都要慢慢来,急不得!” 元璟嗤笑,“难道你就不怕她和那位太子妃相处久了,真的生了感情,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不是不可能!” 湛离欢顿时脸色一寒,抬眸看过来。 元璟耸肩,“当我胡说!” “对了!”元璟道,“今日沈媛出嫁的时候,韩云有些不对劲,之前两家便有联姻的打算,只是因为韩云不同意便不了了之,但看今日韩云的神色,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湛离欢眸光一转,目露思忖。 …… 两人一直喝到月上中天,元璟喝醉了,直接倒在矮榻上昏昏睡过去。 湛离欢放下酒盏,起身抬步往外走。 “尊上!”封九垂首。 “把韩云和沈媛的事查一下来报我!”湛离欢淡声吩咐。 “是!”封九应声而去。 湛离欢负手站在廊下,看着郎朗月色,勉强克制住进宫的冲动,反身往寝房走。 回到卧房,男人将和苏清的合婚庚帖拿出来,看着苏清签的名字,抚摸了许久,才仔细的收起来。 她的心,唯有他知。 韩府 韩夫人知道韩云今日没在校场,去沈家喝喜酒了。 可是到了深夜还不见韩云回来,心中不免担忧,忙让下人去寻找。 下人分别去了沈家,皇宫,听说酒宴早已经散了,又去城中寻找,寻了半个京城最后才在登高楼找到烂醉如泥的韩云。 将韩云带回府中,韩夫人见他这般样子,不免着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韩云踉跄挣开下人的搀扶,扑通跪在韩夫人脚下,哽声道,“母亲,儿子错了!” 韩夫人哪里见过韩云这般脆弱的模样,双手去扶他,“快起来,怎么回事?你哪里错了?” 韩云握着韩夫人的手,脸色沉痛,“母亲,我喜欢沈媛,我不该拒婚,是我混账,你打我几巴掌吧!” 韩夫人顿时愣在那,“你说什么?媛儿今日可进宫了,你现在又说这种话,你既然喜欢媛儿,之前那般坚决的不同意又是为何?” 韩云无法解释,只埋头跪在那,神色痛苦。 韩夫人一直喜欢沈媛,今日沈媛嫁人,她心中本就烦闷,再见自己儿子这般,便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拳垂在韩云肩膀上,“你这个逆子!” “母亲!”韩云痛悔不已。 半晌,韩夫人再次去扶韩云,“地上凉,起来吧!错过便是错过了,后悔也没用,媛儿已经嫁了,还是入宫做了太子妃,你和她再无可能了!” 听了这话,韩云越发的心如刀绞。 “起来,男儿可有柔情,却不可沉迷儿女情事,更不可这般消沉。”韩夫人沉声道。 韩云缓缓起身,“母亲,我对不起沈媛。” 韩夫人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当初拒绝的那般决绝,如今又、” 韩云心头梗塞难言,抬头仰望夜空,痛声道,“大概,这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东宫,鸣鸾殿 寝殿内红毯铺地,红烛高燃,房内布置的华贵而喜庆。 沈媛头上还盖着红盖头,端坐在雕龙刻凤的金丝楠木大床上,静静的等待着。 屋子里守着几个宫女和嬷嬷,默不作声,禀声侍立左右,带着皇家的庄重。 苏清到了寝殿外,将宫人斥退,不见了方才的醉意,推门进来。 宫女和嬷嬷立刻上前,恭敬道,“奴婢们参见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 坐在床上的沈媛身体立刻紧绷起来,手指无意识的绞着嫁衣上的流苏。 “你们都退下吧!”苏清淡声道。 那些嬷嬷犹豫的互相看了看,上前道,“殿下还没给太子妃掀盖头,喝交杯酒。” 按道理她们是要在一旁伺候着主子喝完交杯酒,说些吉祥的话才能走。 “本宫自己来,你们下去!”苏清再次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奴婢恭祝太子和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那些嬷嬷们只得提前退下去。 沈媛还盖着盖头,看到苏清脚步一步步靠近,目光闪烁,心中忐忑难安。 离着一步的距离,苏清停下,淡声笑道,“沈小姐,自己将盖头掀了吧!” 沈媛一怔,随即问道,“殿下何意?” 哪有让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道理? “因为这盖头本也不该我掀,应该留给沈小姐真正的良人。”苏清温声笑道。 沈媛越发的不解,眸光转了转,自己抬手将盖头掀了,明眸善睐,抬头看向苏清。 苏清对着她温和的笑,“多谢沈小姐肯帮我的忙,愿意入宫来。” 沈媛皱眉看着她,“殿下,这到底是何意?” 苏清坐在一旁的的椅子上,“朝中大臣逼着本宫娶妃,可是本宫又不能娶妃,所以只好求沈公子,让沈小姐来帮这个忙,虽然我和沈小姐只有几面之缘,算不上深交,但我相信沈小姐的为人。” 沈媛眸子轻闪,一下子便抓到了苏清话中的关键,问道,“殿下为何不能娶妃?” 苏清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下,转眸淡声笑道,“因为、我也是女子!” 沈媛“噌”的站起身来,震惊的看着苏清。 等消化了苏清的这句话,刹那间,似乎有很多事便懂了。 她目光复杂,一遍一遍的在苏清身上打量,从听到苏清这个名字开始,所有的相处,所有关于苏清的传闻,都一一在脑子里想了一遍。 苏清是武状元,是大司马湛离欢的亲卫,是立了战功的将军,是身份神秘的太子。 她竟是个女子! 沈媛目光惊疑,缓缓又坐下去,缓缓道,“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不是面容不像,而是她的经历,她的气质,一行一动,都绝不像个女子。 第370章 回门(二更) 苏清笑了笑,“因为我自小便把自己当成男儿一样,所以没有女子的端庄温婉。” 沈媛眼中却渐渐多了几分敬佩,真心道,“女子也没有几个能像太子这般,坚韧、勇敢!” “多谢沈小姐夸奖,我想,我果真没有选错人。只是要委屈沈小姐,在这宫里要做一段时间的太子妃,等我时机到了,我的身份公布,便立刻送沈小姐出宫,还沈小姐清白!” 沈媛心中突然释然,不在意的一笑,“能帮到太子殿下,是臣女的荣幸。” 现在她终于明白她哥哥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很高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那以后在宫里的这段时间,你便是本宫的太子妃。”苏清淡淡挑眉。 沈媛噗嗤一笑,“是!” “宫中主子虽少,但是关系错综复杂,下人们各有主子,沈小姐在宫中行事万万小心,不是自己的人,一律都不要相信。不过,我也会保护沈小姐的!”苏清正色道。 沈媛点头,“好,我明白!” “今晚,我要休在鸣鸾殿,你睡床,我睡在塌上便可。”苏清笑道。 沈媛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床,温和笑道,“这床并排睡三人也绰绰有余,殿下若不嫌弃,我们便一起睡也无妨!” 苏清一勾唇角,“也好!” 她一转头,看到桌子上摆着许多糕点美味佳肴,问道,“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媛一天没吃饭了,本来心情沉郁紧张,也不觉得饿,此时心中大石放下,摸了摸肚子,轻笑点头。 她脱了外面的霞披,卸了凤冠,和苏清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吃起饭来。 气氛轻松,两人相处的也异常和谐。 “殿下请!”沈媛给苏清盛了一碗参汤。 苏清抿唇道,“以后我们要经常相处,不要总这样客气!” 沈媛带着些俏皮的挑眉,“那殿下也不要和我客气,不要总是再叫我沈小姐!” “那我叫你、太子妃?”苏清半开玩笑的道。 沈媛低头掩唇一笑,“可以叫我媛儿,哥哥平时就是这样叫我的!” “好!”苏清颔首 “对了!”沈媛问道,“哥哥一早便知道殿下是女子是不是?” “是!”苏清将进京时遇到沈霈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沈媛微微一惊,“原来殿下还曾救过哥哥,那媛儿要敬殿下一杯!” 苏清此时才发现沈媛和平时看到的很不相同,以前的几次接触中,沈媛清冷高贵,身上带着大家闺秀的书卷气,让人不容易亲近。 其实沈媛善良亲和,还带着些女子的娇俏,很容易相处。 两人一边浅饮,一边说说笑笑,一直到深夜,才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脱了外袍,沈媛睡在里侧,苏清睡在外边,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放下床帐,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桌案上臂粗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半,红彤彤的光影,照在床帐的祥云彩纹上,光彩流溢。 沈媛看着恍惚的灯影,虽然在宫里的日子有很多未知,她心里却一片安然,不由得又想起今日上花轿时,韩云拽住她说的话。 那一句“是你”分明是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之前和他通信的女子就是她!那他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气恨与他通信的人是她? 还是悔恨没有早一点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还会不会拒绝两家的亲事?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 果真是造化弄人! 沈媛心绪又乱了起来,喝了酒,脑子里一片迷蒙。 苏清察觉旁边女子的情绪不稳,转眸问道,“有心事?” 沈媛摇了摇头,“大概是刚刚换了床有些习惯。” “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嗯!”沈媛轻轻点头,闭上眼睛,摒弃脑子里那些杂乱,让自己尽快入睡。 苏清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色,想着某人,也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苏清带着沈媛去拜见楚皇和文贵妃。 文贵妃对沈媛大家赞赏一翻,又赏下来不少封赏。 在长秋殿,苏清也见到了宫里的另外两位嫔妃,一个是淑嫔,一个是芳婕妤。 两人皆文文弱弱,看的出很怕文贵妃,对文贵妃言听计从。 所以宫中的妃子里唯有韩妃是不听从文贵妃的,还被她整死了。 当日,苏清将沈媛的贴身丫鬟青莲接进了宫里,按道理,嫁入皇家,是不允许带陪嫁丫鬟得。 苏清不管那个,直接将青莲接了来。 沈媛心里很感激苏清为她想的周到。 夜里,苏清便留在了自己的文华殿。 鸣鸾殿内,青莲给沈媛卸妆的时候,不快的道,“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成亲第二日便不来小姐房中了,明显是冷落小姐!” “不要多嘴多舌!”沈媛斥道,“还有,以后不许再叫我小姐,要叫太子妃。宫里人多嘴杂,规矩也多,不比在府里时,我不能时时护着你,你自己要多些规矩。” 青莲忙点头,“是!” “记住,切勿议论太子殿下。如今我们在宫里,一切仰仗殿下,殿下好,我们才好,明白吗?”沈媛郑重的道。 “是,奴婢再不敢了!” 三日后,苏清和沈媛一起回门。 一大早,红绸带着宫人过来,告诉沈媛太子下了朝便和她一起回沈相府。 按规矩,太子不和太子妃一起回门也是说的过去的,何况沈媛明白,两人根本不算真的夫妻。 “臣妾自己回去便可,不用劳烦殿下了!”沈媛温声拒绝。 红绸恭敬道,“殿下说让太子妃一定等着,不要着急!” 沈媛心里一暖,知道苏清是怕她在府中丢了面子,毕竟沈相府里还有沈相的其他妾室和庶子庶女,苏清若没有一同回去,恐怕她母亲又要遭人议论。 巳时,苏清下朝回来,让人将准备好的回门礼装上马车,和沈媛一起回去。 “殿下繁忙,其实今日臣妾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沈媛坐在马车上,温声道。 “我有空,自然是陪你一起回去!” 青莲坐在沈媛身侧,见苏清对自家小姐还是重视的,心中替沈媛高兴。 马车在沈相府外停下,沈相夫妇、沈霈都在,另外韩云也在。 第371章 回门2 沈媛下了马车,看到韩云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父母面前见礼。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沈相和夫人对着沈媛行参拜礼。 “父亲、母亲,万万不可!”沈媛扶住自己父母,对着沈霈道,“天气冷,何必让父母都在外等着!” “这是规矩!”沈相对着自己女儿使了个责怪的眼色,看向苏清,恭敬道,“太子快府里请!” 韩云和沈霈对着苏清见礼后,目光一直复杂的看着沈媛。 他大醉后的第二日便回了校场,振作起来,决定忘记过去种种,然而今日还是不由自主的来了沈相府。 他告诉自己算是一个真正的了结,可是看到苏清和沈媛在一起,相敬如宾,又觉得今日真的不应该来。 沈媛已经嫁人了,忘却前尘,不管当初对他是何种心思,大概也早已放下。 而苏清是他的朋友,他更应该祝福他们才是。 一行人进了花厅,沈相府早已摆好了酒宴,其中相府的二夫人、三夫人及沈媛的其姊妹都在,纷纷向着苏清和沈媛见礼。 看到太子这样俊美尊贵,沈媛的那些庶妹眼中皆是羡慕。 以前还嘲笑沈媛被韩家拒婚,没想到最后一下子嫁到宫里做太子妃去了,哪里还有人敢有半分怠慢。 沈媛找了个机会,拽着沈霈问道,“韩云怎么在?” 沈霈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一回事?韩云那日便不对,今日一早来了府里,说是陪太子,这到也合规矩,但是我总觉得他是冲你来的!” 沈媛咬了咬唇,自己也不太明白韩云是何心思,只道,“那不必管他了!” “你到是和我说明白!”沈霈道了一声,却见沈媛已经走了。 宴席上,众人谈笑宴宴,韩云和苏清本就是朋友,加上沈霈,几人喝酒吃菜,气氛轻松。 另一席上,沈夫人和沈家几位姨娘,姊妹都陪着沈媛,都是自家人,自然也没有任何拘束。 一顿饭吃的很和谐,饭后沈相和沈霈陪着苏清喝茶,沈媛去自己之前的闺房里取些东西。 沈媛穿过抄手游廊,刚要进后院,便看到韩云正站在廊亭下等着她。 青莲四下看了看,对着沈媛悄声道,“小姐和韩公子说话,奴婢看着。” 沈媛眸光闪了闪,缓步走过去,客气道,“韩公子有事吗?” 韩云俊秀的面孔瘦了很多,更多了些硬朗气质,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沈媛,为何不告诉我,和我通信的人是你?” 沈媛自嘲一笑,“那本就是个误会,韩公子如此厌恶我,就算我说了又如何,只是将韩公子心里对我最后一丝好的念想也破坏了。” “谁说我讨厌你,你若说了、”韩云急声出口,却又猛然顿在那。 沈媛转眸看着她,“我若说了怎样?你就不会拒婚了吗?” 韩云怅然笑道,“我在书信里虽未言明,但是字里行间对你的情深义重,你看不出来吗?” “韩公子那不是对我的情深义重!” “就是你!沈媛!”韩云坚定的道。 沈媛顿时怔在那,目光渐渐变的湿润,“韩云,若是你一开始就知道写信的人是我,你还会喜欢上和你通信的女子吗?” 韩云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两人水火不容,沈媛气他拒婚,而韩云也并不喜欢沈媛有些刚强冷清的性子,如果他一早知道,还会喜欢吗? 沈媛唇角勾出抹凉笑,对着韩云福身一礼,向着廊下走去。 韩云转身,看着女子婀娜远去的背影,心头一阵阵的抽痛。 苏清和沈媛离开的时候,韩云特意找到苏清,郑重的道,“苏清,今日我以朋友的身份求你,劳烦善待沈媛!” 苏清眸子一转,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沈媛,这是怎么了?” 韩云苦笑一声,也知道有些事已经成为过去,不该成为他和苏清之间的刺,所以干脆不说,只道,“我伤害了她,对不起她,所以才求你对她好一些!” 苏清点头,“好,放心!” 韩云看着沈媛和苏清回宫去了,也向沈相及沈霈道别,回校场。 回到校场,有士兵过来,对着韩云道,“韩将军,左将军让你回来后去找他!” “是!”韩云振作精神,大步向着左霄房中走去。 敲门进去,左霄抬头看过来,淡声道,“尊上刚下了命令,让你去东宫,接手东宫护卫统领的位置,将孙钰换回来!” 韩云顿时愣在那,“东宫?为什么?” “尊上的决定,我们执行就好,不要问为什么。”左霄脸色冷峻。 韩云心中顿时又纷乱起来,东宫?现在东宫里只有两个主子,就是苏清和沈媛?尊上为什么要派他去把守东宫? “是!末将马上进宫!”韩云凛声道。 同左霄告退,韩云带着令牌,进宫去见苏清。 如今燕骁铁骑的统领是虎子,听韩云说大司马让他来接替自己的位置,也有些惊愕。 韩云本不是燕骁铁骑的人,而且他是二品武将,来做宫卫统领岂不是降了职? 军命不可违,虎子带着韩云去见苏清。 苏清听说这是湛离欢的吩咐,也有些意外,“好,那孙钰收拾一下回校场,韩将军留在这里!” “是!”虎子退下。 “尊上何意?”苏清问韩云。 韩云摇头,“我也不知道,突然接到命令!” “好吧,改日我亲自问问他。在宫里值守就是规矩多一些,委屈你了!”苏清淡笑。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韩云爽朗笑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子妃住在哪个宫里?” “在鸣鸾殿!” “哦!”韩云淡淡点头。 韩云刚进宫,自然要带着兵将东宫内各个宫殿都巡视熟悉一下,走到鸣鸾殿外,向着里面望去,恰好沈媛带着青莲正自里面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错愕。 韩云先躬身行礼,“末将见过太子妃!” “韩将军怎么会在这里?”沈媛微微皱眉。 “末将奉命来接管东宫的守卫统领一职,日后太子妃有事,可尽管来找末将!” 沈媛有些诧异,淡笑点头,“是!” “太子妃这是、”韩云目光一扫青莲手中的食盒。 沈媛淡声道,“鸣鸾殿后的梅花开了,本宫做了些梅花糕给殿下送去。” 韩云心头顿时有些酸涩,垂首退到一旁,“太子妃慢走!” 沈媛微一点头,带着青莲离开。 第372章 二更 进文华殿,沈媛让青莲留在门外,自己带着梅花糕进了书房。 “有宫人,你何必辛苦亲自做?”苏清拿一块梅花,咬了一口,笑道,“很好吃!” “殿下喜欢吃便好!” 沈媛有些心不在焉,终是忍不住问道,“韩将军为何会进东宫?” 苏清微微偏头看着他,“沈媛,你和韩云有事对不对?” 湛离欢不会无缘无故的将韩云调到宫里来,加上这几日沈媛和韩云之间的不对劲,肯定有事情发生。 沈媛转头看向窗外,面色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苏清吃着梅花糕笑道。 沈媛下了决心,转眸道,“殿下还记得那一日,你和韩云在登高楼喝酒,我们相遇闹了不愉快的事吗?” 苏清点头,“记得!” “那韩云有没有和殿下说,他经常去那里是因为和一个女子通过许愿树互通书信?”沈媛低声问道。 “说了,但是那个女子后来消失了!”苏清说完猛然怔住,惊愕的道,“那个女子,是你?” 沈媛脸上有些窘迫,微一点头,“是我!” 苏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半晌才失笑道,“我总算相信什么是上天注定!” 沈媛脸上越发的尴尬,“这个,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 “是那一日在登高楼你看到韩云才确定是他,对吗?”苏清问。 沈媛点头,“是!” “可惜韩云那家伙作死,竟然对你说了那番话!”苏清哂笑,“你不知道,后来收不到你的信韩云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每隔一段时间久去登高楼打听你的消息,他动了真心的!” 沈媛表情黯然,“可是他若知道是我,未必还会动心。” “那不如我们来试试他现在对你的心意如何?”苏清挑眉笑道。 “如何试?”沈媛低声道。 “听我的安排!” 苏清一双清水明眸里满是狡黠的光。 傍晚,苏清在文华殿的暖亭里设宴,和太子妃欢饮。 暖亭中燃了暖炉,热了酒,满桌佳肴,中间放着沈媛做的梅花糕。 韩云带着侍卫在殿门前把守,正好能将亭子看的清清楚楚! 苏清紧挨着沈媛,一身淡紫色锦袍,墨发高束,俊美风流,拿了酒盏给沈媛倒酒,“以后我们是夫妻,同甘共苦,平时也应该多亲近亲近才是!” 虽然知道苏清是女子,沈媛也忍不住脸上一红,宽袖下用手指捏了一下苏清的手臂。 苏清淡笑,“害羞什么?我说错了吗?” 两人“柔情蜜意”,那边韩云脸色铁青,转过头去,故意不看这边。 苏清对着沈媛微一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韩云。 沈媛脸色绯红,低头不语。 苏清倒了一杯热茶给沈媛,突然手腕一歪,茶盏倾倒,她大声呼道,“太子妃小心!” 滚热的茶盏落下来,沈媛也惊了一下,连忙后退。 就在这一刹那,两人面前人影一闪,韩云急速的纵身过来,一把捞起即将落在沈媛腿上的茶盏,神色紧张关切,“烫到没有?” 沈媛愣怔的看着他,缓缓摇头,“我没事,你的手?” 韩云手里还抓着杯子,手背烫红,却忘了放下,此时听到沈媛的话,忙将茶盏放下,神色也有些窘迫,连连后退两步,对着苏清行礼,“末将听到殿下的呼声,一时情急、” 苏清唇角抿着笑,声音淡淡,“没事,多谢韩将军救了太子妃!” 韩云面上越发的尴尬,“末将告退!” 等韩云走了,苏清挑眉看向沈媛,笑的暧昧。 沈媛脸上绯红,眼尾瞄了一眼韩云的背影,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忐忑。 …… 夜里,湛离欢二更天过来,一直折腾到三更天方抱着苏清休息。 苏清困乏难忍,闭着眼睛道,“你是故意把韩云调进宫的?你知道他和沈媛的事?” “刚刚查到!”男人表情餍足,抚着苏清柔滑的肩膀,声音还带着情动后的暗哑。 当然,他调韩云进宫可不仅仅是为了成全他和沈媛。 “早知道我就不让沈媛进宫了,破坏了一对鸳鸯,不知道韩云会不会恨我?”苏清叹气的嘟囔道。 湛离欢笑了笑,“若不是你,韩云还在犯混。如果沈媛真的出嫁了,他才要哭了,他应该感谢你才是!” 苏清欣慰点头,“说的也是!看样子两人对彼此都有是感情的,等事情了了,我便让皇上给他二人赐婚,也算对沈媛的补偿。” “嗯!”湛离欢抚着她的脸点头。 “还有一事!”湛离欢道,“流非已经回到梁越,正式认祖归宗,做了梁越四皇子。如今三皇子宇文昊控制朝政和梁皇,流非只有几个老臣拥护,情况要比大楚危急的多。” 苏清自湛离欢怀里出来,平躺在床上,目光凝重,半晌,转头看向湛离欢,“流非和梁越的三皇子哪个做皇帝对大楚更有利?” 湛离欢思忖一瞬,淡声道,“流非。” 梁越三皇子是个暴躁狂,将来得了梁越国,定然会不断的进攻大楚。 而流非不会。 “那我们帮他一下!”苏清道。 “明明想帮他,还先将大楚的利益摆在前面,清清,你这太子当的也会耍官腔了!”湛离欢握住苏清的手,浅笑睨着她。 苏清一双清透的眸子眨了眨,“我现在是大楚的太子,心系大楚的百姓,当然以大楚的利益为重,有问题吗?”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打心里就是想帮他?”男人侧身过来,狭长的眸子幽深透彻。 苏清深吸了口气,“湛离欢,你知道,我把他当朋友!” 即便后来流非隐瞒了她桃妮的事,可是之前,他们互帮互助,他甚至为了她,背弃了和睿阳王的约定,这些,无法泯灭。 湛离欢俯身在苏清唇上吻了吻,“放心,本尊知道该怎么做!” “嗯!”苏清轻笑点头。 湛离欢呼吸一重,捏着她下巴加深这个吻,缠着她唇舌不放,半眯的眸子里又有暗潮席卷而来。 直到男人的手不断的向下滑去,苏清猛然吸了口气,按住他,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媚意,“湛离欢,方才明明已经、我很累,想睡觉。” “再来一次!”男人顺着她的脖颈向下吻去。 “不要!”苏清挣扎,向床里翻身躲避。 湛离欢握着她纤细的腰身又将她拽到了身下,少女后背光滑莹润,肌肤吹弹可破,细腰下隆起,优美的曲线让人全身血脉沸腾。 “乖,别闹!”男人俯身下来,温柔的吻着她的背,湿热的吻一路往下。 苏清全身战栗不止,挣扎的力道也渐渐软下去。 湛离欢覆在少女的背上,便这样迫不及待的俯身下去…… 昏黄的灯火将男人精壮完美的身形映在床帐上,和女子的身体那般的契合,仿若天成。 次日,刚刚过了辰时,沈媛正坐在书房中作画,青莲进来,道,“太子妃,文华殿那边派了人过来!” “请进来!”沈媛立刻道。 青莲出去,不过片刻,带着一个宫女过来。 “奴婢柳絮,参见太子妃!”柳絮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放在地上,给沈媛行礼。 “起来吧!”沈媛温声道。 “谢太子妃!” 柳絮起身,将食盒打开,双手捧出一瓷盅放在桌子上,低头恭敬的道,“太子殿下命奴婢给太子妃送参汤来,让太子妃多补补身体!” 沈媛清雅一笑,“殿下有心了,代本宫谢过殿下!” “奴婢一定转告。奴婢告退!”柳絮低着头,目光闪烁,小心退出殿去。 青莲送柳絮出去,回来打开瓷盅,倒了一碗参汤,笑道,“太子殿下还是很看重娘娘的,而韩将军也对娘娘一往情深,娘娘,你该怎么办才好?” 沈媛沉了脸色,斥道,“不许胡说!记住,我现在是太子妃,和韩将军的事不许再提一个字!” 青莲忙掩了口,自责道,“是,奴婢知错!” 沈媛昨日想了一夜,自己已经想清楚了,韩云对她的确有情,但现在她不能有任何回应。即便苏清是女子,即便她和苏清没有夫妻之实,她也要做好一个太子妃的本分,不能给苏清招惹任何麻烦。 关于韩云,她不回应的情况下,他若能一直等着她,那说明两人还有缘。如果在她做太子妃的期间,他等不了,娶了旁的女子,她也没有任何怨愤。 第373章 沈媛中毒 青莲将参汤端过来,“还热着,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娘娘用一些吧!” 沈媛点了点头,端起碗,用勺子喝了半碗。 一碗参汤还未喝完,她腹中突然一阵绞痛,双手失力,汤碗滑落“砰”的落在地上,剩下的参汤撒了她满身。 “娘娘!”青莲惊呼一声,冲过去抱住沈媛倒下去的身体。 沈媛唇色已经泛青,痛苦的捂着肚子,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娘娘!”青莲慌的不知所措,眼睛一扫地上的汤碗,慌声道,“太子要害娘娘!” 沈媛摇头,艰难的张口,“不是殿下,快,快去请殿下来!” “好、好!”青莲连连点头,将沈媛扶到床上,起身冲了出去。 她飞快跑出鸣鸾殿,刚一出殿门,迎面遇上正在巡视的韩云。 “慌什么?出了什么事?”韩云一把抓住青莲的手臂,急声问道。 “是太子妃出事了,韩将军,我们娘娘出事了!”青莲急的全身直抖。 “出了什么事?她在哪儿?”韩云脸色顿变。 “在寝殿内!” “你去找太子来,我进去看她!”韩云交代了一声,纵身进了鸣鸾殿。 青莲又忙去文华殿去找苏清。 韩云一路飞快的到了寝殿外,也未通报,直接推门而入,登时脸色大变。 房间内,沈媛倒在地上,旁边一宫女正用扯下来的床帐用力的勒紧她的脖子。 沈媛本就中毒,腹部剧痛,全身无力,此刻挣扎了几下,眼睛上翻,已经闭气过去。 韩云扑过去,一掌将那宫女拍飞,慌乱的把床帐扯开,急声唤她,“沈媛、沈媛!” 被打飞的宫女撞在桌角上,跟在韩云身后的侍卫上前将她抓住,却见她唇角流血,已经含毒身亡。 “将军!”侍卫皱眉喊了一声。 韩云瞥眼过来,冷声道,“先带下去,你们守在门外,除了太子,其他人一律不准放进来!” “是!”侍卫应声,带着死去宫女的尸体退下。 韩云打横将沈媛抱到床上,看着她青白的脸色,心中惶恐不已,“沈媛,不要死,沈媛!” 生死关头顾不上其他,韩云轻轻捏着女子的唇,俯身下去贴着她的唇瓣渡气给她。 “沈媛!”韩云双手压着女子的胸口,不断的给她渡气,女子唇瓣柔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旖旎,只有无限的惊惧。 “醒醒啊!求你!”韩云低声哀求。 “咳!”女子突然咳了一声,脸色由青转红,仰头缓缓睁开眼睛。 “沈媛!”韩云声音微微哽咽,摸着她的脸,满眼惊喜。 “韩、将军!”沈媛皱眉看着韩云,“有人要杀我!” “没事,没关系,我在这里!”韩云握着她的手,不断出声安慰。 …… 青莲一路慌急的到了文华殿,正见苏清下朝回来,还没说话,已经哭出来,“殿下,太子妃出事了!” 苏清脸色顿变,“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中毒了,殿下快去看看吧!”青莲扑通跪在地上。 苏清眉头一皱,飞快的向着鸣鸾殿而去。 青莲也赶忙起身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鸣鸾殿,寝殿外侍卫正守着,看到苏清,忙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韩云在这里? 苏清略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房内,韩云听到外面的声音,忙自床上站起来。 此时沈媛脑子已经陷入半昏迷,下意识的握着韩云的袖子不肯撒开。 韩云看着少女的手,顿时愣在那,心头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酸涩、懊悔、痛苦…… 苏清进来,几步便进了内殿,看到床上已经昏迷的沈媛眉头紧皱,忙翻开她的眼皮和舌下。 韩云看着苏清,心头有些自责,小心将沈媛的手放到床上。 “去文华殿取我的银针来!”苏清急急道了一声,帮沈媛搭脉。 “好!”韩云极快的道了一声,飞身而去。 韩云用了轻功,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等苏清把完脉,他已经回来了,气喘吁吁的问道,“怎么回事?” “中了毒!”苏清道了一声,接过银针,开始为沈媛施救。 “她会不会死?”韩云脸色苍白,连敬称都忘了。 “不会!”苏清动作沉稳,语气坚定,迅速的在沈媛的十指上扎针拔拔。 银针扎下去,立刻变成了黑色。 苏清将银针拔出,帮她捋了一下经脉,黑色的血顺着针孔慢慢渗出来。 韩云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韩云,你扶沈媛,坐到她身后,用内力帮她将进入肺腑的的毒逼出来!”苏清一边道,一边将一颗药丸放进沈媛嘴里。 “是!” 韩云立刻上床,双臂扶着沈媛起身,双手放在她后背上,催动内力。 他用了全力,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下来,顺着他俊秀苍白的面孔淌下。 “噗”沈媛一口黑血喷出来,身体一软,向后倒在韩云怀里。 韩云下意识的抱住她,急声唤道,“沈媛!” “没事了!”苏清长长松了口气,“我再写个清毒的方子,服用两日便没有大碍了!” 韩云还抱着沈媛,听到苏清的话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也清醒了几分,忙将沈媛平放在床上,自己下来,离床稍远一些。 “奴婢叩谢太子殿下,谢韩将军!”青莲跪在地上对着苏清和韩云。 “太子妃是怎么中毒的?”苏清此时才有机会问道。 青莲忙将文华殿里宫女柳絮以太子的名义来给沈媛送参汤的事说了一遍。 韩云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有宫女想趁机勒死太子妃,被我挡下后,那宫女便服毒自尽了!” “你守在这里照顾沈媛,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等下抓药来,青莲亲自熬药!”苏清交代了一声,眉目阴沉,大步往外走。 韩云一怔,苏清把沈媛竟然交给他保护,是何意? 是太信任他了? 还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他和沈媛之间的不对。 这个时候,韩云也不想太多,吩咐青莲去熬药,自己守护者沈媛。 沈媛还昏睡着,?眉宇之间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他心中说不出的疼惜,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拭唇角的血痕。 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避嫌,就算有苏清的命令守着也应该在门外守着,可是他现在不放心鸣鸾殿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只要以此为借口,让自己留下来。 第374章 二更 苏清走的很快,径直回了文华殿。 宫中的下人看到苏清,过来请安,唯独少了柳絮。 “柳絮呢?”苏清问道。 红绸道,“柳絮说身体不舒服,在房里歇着!” 苏清眸光沁凉,直接去柳絮平时休息的屋子。 红绸和其他宫人见苏清的样子知道出了事,忙跟在身后。 到了柳絮门外,苏清也没敲门,直接一脚将门踹开,身后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倒吸气声。 屋子的半空中悬着一双脚,柳絮上吊自尽了。 “把她放下来!”苏清冷声道。 “是!”大太监张末颤声应了一声,喊了两个小太监过去,踩着凳子将柳絮放了下来。 张末在柳絮鼻子下一探,对着苏清惶恐道,“殿下,柳絮已经死透了!” “柳絮今日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苏清冷声问道。 张末和春红几人目光闪烁,纷纷摇头,“奴才们不知!” “不知?”苏清冷笑一声,“来人!” “属下在!” 袁正带着人上前。 “把文华殿所有的下人都带到院子里去,给我一起打,一直打到有人开口!”苏清面无表情,声音沁着寒雪般的凌厉。 “是!”袁正应声。 “殿下饶命啊!” “殿下,奴才是冤枉的!” “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末春红等人哭喊着跪地求饶。 袁正一身冷厉之气,除了红绸,将其他人全部押到了院子里。 一共六个人,一排跪好,此时一个个颤如筛糠,仍旧在不断的求饶。 袁正和另外两个侍卫,手持长鞭,用力的对着几人抽打下去。 鞭子声掺杂着惨叫声,在文华殿中此起彼伏。 苏清就坐在木椅上,目光清冷寒澈,淡淡的看着他们痛苦的在地上扭动。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有人受不住了,张末一身血痕,跪爬到苏清面前,哭道,“殿下饶命,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苏清抬手,让袁正停下,冷冷盯着张末,“本宫给你机会,你若敢欺瞒本宫,本宫立刻剐了你!” 张末浑身一颤,“奴才不敢!奴才刚刚想起来,早晨的时候看到柳絮在宫外墙角下见了、见了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兰心,但是奴才没听到她们说什么。” “你看清楚了吗?”苏清问道。 “看清楚了!”张末点头如捣蒜。 “袁正!”苏清站起身来。 “属下在!” “带着人,去长乐宫!”苏清一身清寒煞气,大步往外走。 袁正带着东宫守卫,跟在苏清身后,一路向着后宫而去。 苏清气势凛然,宫中宫人见了,惶惶下跪行礼,心里知道这是要出事了。 长乐宫外有守卫,看到苏清带着几百侍卫过来,方要上前询问,被袁正一脚踹飞出去。 被踹飞的侍卫直接将门撞开,苏清大步进去,吩咐道,“把叫兰心的宫女给本宫抓来!” “是!” 众人听令,在永乐宫内分散开来抓人。 “参见太子殿下!” 有宫人过来向苏清请安,其他人看到苏清这般架势,吓了一跳,赶忙去禀告文贵妃。 很快,有侍卫便将兰心抓了来。 兰心不断的挣扎,气势嚣张,“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我是永乐宫一等宫女,你们没权抓我!” “你们这群混账,我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你们敢碰我,等下扒了你们的皮!” 侍卫不理她叫嚣,将她抓到苏清面前,扔在地上。 兰心起身,看到苏清,目中闪过一抹心虚,忙跪在地上,“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柳絮已经招了,是你给她的毒,让她毒害太子妃,然后嫁祸给本宫。告诉本宫,是谁指使的你?”苏清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兰心目光急闪,惶恐道,“什么毒,什么嫁祸?太子殿下说的什么,奴婢不懂!” 苏清一脚踹过去,直接将兰心踹了个跟头,“本宫再问你一次,谁指使?” 兰心趴在地上,“殿下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是冤枉的,柳絮一定是为了脱罪故意栽赃奴婢,殿下一定要明察啊!” “不招?”苏清冷笑。 兰心知道文贵妃会救她,所以有恃无恐,“奴婢没有做过,殿下就算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胡乱招供。” “好,那本宫就打死你!” 苏清淡淡的道,退后一步,吩咐袁正道,“听到本宫的话了吗?去打死她!” 兰心一惊,倏然抬头,“殿下,奴婢是冤枉的!” “殿下,奴婢可是贵妃娘娘的人!” 两个侍卫上前,拿着鞭子向着兰心打去。 “啪”的一声,兰心后背直接皮开肉绽,她翻滚在地上,痛声大喊,“娘娘,贵妃娘娘,救命啊!” 文贵妃听到下人禀告已经赶过来,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兰心被抽打,立刻喝到,“住手,全部给本宫住手!” 苏清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瞄也不瞄她。 而苏清的侍卫,是她自湛府带来燕骁铁骑,只听她一个人的话,当然不会听文贵妃的,所以对文贵妃的话置若罔闻。 文贵妃看那些侍卫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再看看苏清,和她身后的几百侍卫,气的浑身颤抖,“反了,真是反了!” “文贵妃!”袁正冷冷开口,“现在是太子殿下在教训下人,谁造反?您说话最好注意些!” 文贵妃瞪大了眼,“你又是什么人,敢和本宫这样说话?” 说罢,文贵妃大声喝道,“来人,快来人!” 一直躲在墙角的长乐宫守卫此时瑟瑟跑过来,还没靠前,便被苏清的人押了下去。 “娘娘,娘娘救我!”兰心已经满身的血,向文贵妃爬过来。 文贵妃气的脸色惨白,不得不走到苏清面前,略放低了些姿态,“殿下这是作何?无缘无故带兵闯进本宫宫里来,还殴打本宫的宫女,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苏清脸色沉淡,看也不看她,冷声道,“宫女柳絮,受你宫里的兰心指使,以本宫的名义下毒暗算太子妃。本宫自然要过来问个清楚,到底是谁给一个宫女这么大胆子!本宫可以放了兰心,只要她说出幕后的指使人,本宫就饶她一命!” 第375章 打死兰心 文贵妃脸色微变,“柳絮?本宫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宫女,她在哪里,叫过来和兰心一起对峙!” “本宫已经把她打死了!”苏清道。 文贵妃冷笑一声,“打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谁知道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诬陷兰心?” 苏清抬头,淡淡的看着她,“本宫听到了就是证据,等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文贵妃扫了被打的半死的兰心一眼,气声道,“就算此时和兰心有关,兰心是长乐宫的人,也应该有本宫审问,殿下来了二话不说便这般打人,宫里还没有这样的规矩!” “兰心是贵妃宫里的人,交给贵妃处置?”苏清勾唇冷笑,眉目沁凉,“贵妃娘娘真的当本宫是呆的吗?” 文贵妃忙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不交给本宫处置,也该交给宫中禁卫军审问,这样若打死了,岂不是将她冤屈致死!” 苏清靠在椅背上,一手撑额,“本宫的太子妃被人差点害死,死一个宫女,罪有应得,本宫乐意!” 文贵妃顿时气的两眼翻白,要说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 苏清冷目扫向地上满身是血的女子,“指使你的人都不肯救你,你真的还要为她卖命丢了性命?” 兰心已经熬不住了,见文贵妃根本救不了她,只得求苏清,“殿下,奴婢知罪,奴婢什么都说!” 文贵妃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若屈打成招,胡乱盘咬,本宫绝不放过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攥了攥腰间垂下的佩玉。 兰心顿时脸色变的灰白。 苏清冷瞥文贵妃一眼,“她还没说,贵妃心虚什么?” 文贵妃干笑一声,“本宫哪里心虚了,只是让她不要胡乱招供冤枉无辜!” 苏清看向兰心,“是不是你指使的柳絮?” 兰心跪爬在地上,披头散发,连连点头,“是,是奴婢指使的柳絮!” “那又是何人指使的你?放心,只要你说了,本宫定保你一命!”苏清缓缓道。 兰心抬头小心看了一眼文贵妃攥在手中的玉佩,心中慌乱不已,她父亲是玉雕师,文贵妃的那玉佩便是她父亲亲手做的,文贵妃是用她家人威胁她。 兰心心如死灰,垂下头去,哽咽出声,“没有人指使奴婢,毒害太子妃,嫁祸殿下,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和其他人无关。” 文贵妃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苏清起身走过去,站在兰心身前,“你怕什么?有人威胁你?只要你说了,本宫一定保你的命!” 兰心惶惶摇头,眼中一片决绝,“就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和旁人没有干系!” “那你为何要害本宫?” “因为、因为奴婢和文瑛是一起入宫的好姐妹,她被殿下活活打死了,奴婢心里怨恨太子殿下,所以才想了这个主意。”兰心道。 “那你怎么不直接来害本宫?”苏清眯眼问道。 兰心目光闪烁,“奴婢怕殿下发现,所以,想了这个法子!” “本宫知道你在撒谎!”苏清直接道,“你撒谎的后果就是今日死在这里,而你背后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却不出手相救,你值得吗?” 兰心心灰意冷,哽泣出声,“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要害殿下,殿下打死奴婢吧!” 苏清知道兰心是有把柄在文贵妃手中了,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让她张口。 她转身往回走,抬手,“继续打!” 两个侍卫上前,抡着鞭子向着兰心抽去。 文贵妃浑身轻颤,缓缓闭上眼睛,这个时候,她突然对这个弱冠少年生了几分畏惧,竟不敢真的上前去将兰心救下来。 “来人,将淑嫔,芳婕妤请到长乐宫来!”苏清突然道。 “是!”袁正带人应声而去。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文贵妃冷声问道。 “坏人得到报应,应该让所有人一起来观看!”苏清不轻不淡的道。 文贵妃气的又浑身一哆嗦。 淑嫔和芳婕妤很快便被请来了长乐宫,看到文贵妃的大宫女兰心被打的已经不成样子,吓的浑身直颤,向着苏清和文贵妃见礼后,忙问道,“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文贵妃扭过头去,一句话不想说。 淑嫔和芳婕妤面面相觑,不安的站在那里。 “两位娘娘看清楚了,宫女兰心,勾结本宫宫中宫女柳絮,毒害太子妃,嫁祸本宫,却又不肯招出幕后指使人,本宫只好打死她,以儆效尤!”苏清声音冷沉。 淑嫔和芳婕妤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了文贵妃一眼,心中已经了然。 兰心开始还惨叫,到后来昏死过去,连声都不出了,一身鲜血淋淋、皮开肉绽,看的淑嫔和芳婕妤心惊肉跳。 可是苏清在那里坐着,不声不响,却一身冷戾的煞气,气势凌然,周围都是她的侍卫,高大骁勇,更让人胆战心寒,所以谁也不敢动。 一炷香后,兰心死了。 文贵妃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身后的宫人忙扶住她。 苏清站起身,在文贵妃以及淑嫔、芳婕妤面上一扫,声音冷寒,“本宫希望你们记住,不要把后宫那些阴谋暗算用到本宫身上来,本宫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会直接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 “是!”芳婕妤瑟瑟应声。 “文贵妃!”苏清看过来,“兰心没有招出幕后的人,但是你我心知肚明。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说完,苏清转身而去。 几百侍卫簇拥着苏清离开,刹那间,永乐宫便安静了下来,却静的让人可怕。 空气还弥漫着血腥气,淑嫔和芳婕妤忙告退,回自己宫里去了。 文贵妃深深吸气,看了一眼兰心的尸体,颤声道,“带下去,好好安葬!” 兰心跟了她十年,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一直都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今日却被人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 今日她不仅失去了一个亲信,还当着其他嫔妃丢了一个大人! 重要的是,听苏清的意思,沈媛根本没死! 文贵妃全身颤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本宫要马上见皇上!”文贵妃咬牙一字一顿的道。 苏清实在太过嚣张! 第376章 二更 文贵妃带着人直接去了长秋殿,求见楚皇。 可是她在殿外等了半晌,李静出来道,“文贵妃回去吧,皇上身体不适,今日谁也不见!” 文贵妃气的脸色青白,“皇上是身体不适,还是躲着故意不见本宫!” 她在宫里十年,伺候了皇上十年,难道还真不如一个刚入宫的野种? “嘘!”李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一瞄殿内,对着文贵妃低声道,“贵妃娘娘是气糊涂了,这话可不敢说!皇上是真的病了,一早起来便头疼,浑身无力,贵妃娘娘有什么事,还是等皇上好了以后再说吧!” 文贵妃满目气愤,一拂袖,转身而去。 苏清回了鸣鸾殿,韩云正带着人在寝殿外守着,看到她过来,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是文贵妃做的!”苏清道。 “文贵妃?”韩云脸色铁青,“我现在带兵去长乐宫杀了她!” “不用去了!”苏清道,“她手下的宫女已经死了,到死也没将她供出来,还有那个柳絮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文贵妃不会认得!” “那就这样算了?”韩云握紧拳头。 “当然不!”苏清冷声道,“今天当着她的面打死兰心是给她一个教训,但她也不过是个棋子,后面真正的主谋是文图和睿阳王,要打,也是打他们的脸!” “你准备怎么做?” 苏清眸光冷彻,“这件事稍后再说,沈媛怎么样?” “刚喝了药,好些了!”韩云声音轻下来。 “我进去看看!”苏清道了一声,推门进去。 “参见太子殿下!”青莲忙给苏清问安。 沈媛已经醒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挣扎着要起身。 “好了,不必多礼了,躺好!”苏清扶着沈媛躺下,谦声道,“对不起,差点害了你性命!” 沈媛缓缓摇头,“你警告过我的,是我自己失了警惕!” “文华殿和鸣鸾殿的宫人都不可靠,我会处置,你自己要要当心。贴身重要的事,都交给青莲。”苏清嘱咐道。 “是!”沈媛颔首,“放心,有了一次教训,不会再那么傻了!” 苏清语气微凉,“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动手!” 也许是以前太肆无忌惮了,所以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这些下作的阴谋诡计我也见识过不少,这次的确大意了,以后我会小心!”沈媛抿唇笑道。 她刚刚进宫,又因为韩云的事心神不宁,才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你好好休息吧,我会派两个可靠的宫人来鸣鸾殿!”苏清道了一声,微微俯下身,在沈媛耳边道,“方才,韩云真的吓坏了!” 沈媛眸光流转,耳根一红,又羞又窘,瞪了苏清一眼。 恰好韩云正进来,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再看沈媛含羞带怯的样子,心头一阵酸涩的沉痛,低头道,“太子妃已经没事,末将先退下了!” 苏清起身看过来,“宫中危机四伏,太子妃这里劳烦韩将军多多照顾,没事多过来看看!” 韩云恭敬道,“是,末将遵命!” 说完,看向沈媛,目光复杂,“太子妃好好休养,末将告退!” “今日的事,多谢韩将军!”沈媛垂眸温声道。 韩云忙道,“太子妃客气了,这本是末将的职责!” 沈媛眸子轻转,胸口暖热,不自觉的唇角微微勾起。 韩云又施了一礼,退出房去,将房门关好。 苏清笑道,“看你们两人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表明心意,不在这样彼此别扭!” 青莲听了这话,有些惊愕的看着苏清。 沈媛缓缓摇头,“如今我是你的妃子,和他本应如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韩云对你情深一片,你们二人的缘分一定还会更深更远的。”苏清挑眉笑道。 沈媛脸上越发的红,“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好,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明日下了早朝后我再来给你把脉!”苏清站起身来。 “不用担心我!”沈媛温软笑道。 苏清点了点头,吩咐青莲照顾好沈媛,转身出了寝殿。 青莲送苏清回来,将门关好,才忍不住急声问道,“小姐,太子殿下什么意思?她知道你和韩公子的事?” 听话里的意思不但知道,还要成全两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沈媛皱眉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唯恐别人不知道吗?” 青莲吐了吐舌,坐到沈媛身边,“奴婢只是太惊讶了,太子殿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度量,还要成全您和韩公子!” 沈媛瞪了自己丫鬟一眼,“你听到便听到了,千万不要出去胡说,我就是太子妃,和韩云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青莲郑重点头,“奴婢知道!” 就算太子真的要成全,也不可能是现在,她家小姐的名声不能坏,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很快,文华殿和鸣鸾殿的宫人全部大换血,换成了新人,对主子恭恭敬敬。 苏清将文贵妃的大宫女当众活活打死的事已经在宫内传来,人们以前怕文贵妃,现在发现文贵妃原来在太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至少以前还想着投靠文贵妃,轻视东宫的下人再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了。 两日后,四春阁 四春阁中春兰、春月、春柳、春迎四人是有名的美人,所以叫做四春阁。 其中春月是相府公子文亭的相好,平时不接客,只打扮的漂漂亮亮,等着文亭偶尔过来。 这日过了午后,平日这个时辰阁中还安静着,今日却一片欢腾热闹。 玄辰带了几个公子来阁中耍闹,四春阁里十几个女子在旁边伺候。 一直到傍晚,玄辰喝的醉醺醺,带着阁中四美之首的春兰去旁边房里歇息。 天色暗下来,四春阁里却愈发的热闹,欢声笑语,酒肉飘香,一个个锦衣玉带的男人走进来,搂着女人把酒言欢,人人一副色相。 “哎呦,这不是文公子吗?可有日子没见您老了!”老鸨看到文亭,像是看到财神爷一样咧着嘴迎上来。 文亭上次因为私盐的事被抓紧牢里,打的亲娘老子都认不出,这刚刚好了,便迫不及待的来了四春阁。 第377章 愤怒的玄辰 文亭上次因为私盐的事被抓紧牢里,打的亲娘老子都认不出,这刚刚好了,便迫不及待的来了四春阁。 “春月呢?”文亭一身宝蓝色缎子锦袍,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 “春月好着呢,就是每日想念文公子,吃不下睡不着的!”老鸨挑着眉意味深长的笑道。 文亭一听这话,越发的急迫,扔给老鸨一锭金子,“你下去吧,本公子自己去找春月!” 老鸨捧着金子眉开眼笑,“那好,小人吩咐人去准备酒菜,公子有事让下人找小的!” “嗯!”文亭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春月房里走,推门进去,闻道一股浓浓的酒气,顿时一怔。 内室中床帐放着,里面的人似正在昏睡,而床下放着一双女子的绣花鞋,还有一双男人的靴子。 文亭脸色顿变,一撩珠帘进了内室,直接抬手掀帐。 他到要看看,谁敢上他的女人? 床上躺着一男一女,女人披头散发,光裸着肩膀,正睡着,旁边男人亦光着身子,也在呼呼大睡,满床的酒气。 文亭看到男子的那一刹那,却愣了一下,是睿阳王府大公子,玄辰! 两家本来往密切,可是玄辰和文亭只见过几面,两人玩的不是一个圈子。 文亭心中气恨不已,玄辰他惹不起,可人人知道春月是他的女人,玄辰这样做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文亭也是嚣张惯了的,气怒之下,端起旁边的水盆对着床上的两人泼了下去。 “怎么回事?”玄辰猛然惊醒,“噌”的坐了起来,看着一脸怒气的文亭,面上一阵茫然,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文公子?”玄辰皱眉。 “啊!”旁边春月也跟着醒过来,看着自己光裸的身体,惊叫后退。 文亭一脸狰狞,上前一步,方要将春月拽下床来,突然脑袋一阵恍惚,踉跄后退。 床上,玄辰扑通一声,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紧跟着,春月和文亭也全部昏迷倒地。 半个时辰后 四春阁后院的柴房里,玄辰缓缓醒来,发现自己面前一片漆黑,手脚被绑,眼睛被黑布遮住,连嘴巴都被封的严严实实。 “呜呜呜”玄辰剧烈的挣扎。 苏清站在他对面。 每当看到玄辰的时候,苏清总会想起那一日大壮被万箭穿心死在十里坡上。 她真的想一刀结果了他,为大壮报仇雪恨。 可是,还不到时候! 而且,一刀要了他的命,也太便宜了些。 苏清手里拿着一柄短刀,缓步向着玄辰走过去。 玄辰大概是感觉到了危机,挣扎的更加剧烈。 苏清身后一侍卫上前,将玄辰的手伸开,按在椅子的靠手上。 玄辰全身晃动,嘴里发出惶恐的呜咽声。 苏清将刀尖放在玄辰手指的中指和无名指中间,刀光闪烁,用力齐根往下一滑。 玄辰仰头惨叫,嘴里却只能发出“呜”的一声嘶吼,椅子上,两截手指沾着血缓缓滚落在地上。 苏清唇角抿出一抹无声的冷笑,血债当然要血来还,只是,她会一点点将睿阳王府和玄辰的血放干。 少女脸色清寒,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临走时,苏清让侍卫将柴房留了一条缝。 苏清等人刚自后院消失,后院养的一条狼狗寻找血腥味慢慢找过来,顺着门缝进了柴房,目露兴奋,两口便将玄辰被砍掉的两根吞了下去。 吃完后,狼狗一抿嘴角的血,意犹未尽,看着玄辰眼睛里露出凶狠嗜血的光芒。 …… 有四春阁的小厮进后院取东西,听到柴房内一阵狗叫,中间夹杂着人的挣扎声,忙跑过去,看到房内的情形,吓的脸色煞白。 玄辰倒在地上,狼狗正在他身上激烈的撕咬,咬的全身都血肉模糊。 小厮忙用棍子将狼狗赶开,回前院去喊老鸨。 老鸨来了以后,让人将地上的人扶起来,解开绳索和眼睛上的黑布,发现是睿阳王家的大公子,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此时,文相府外,守门的侍卫也发现了晕倒在门外的文亭。 见他满身的酒气,以为喝醉了,也并未在意,只将文亭带进了院子里。 当日,玄辰被带回睿阳王府,请了府医,又请了太医给玄辰诊治。 他浑身都是被狗撕咬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唯独右手,被刀切掉两根手指,又被狗咬掉了一根,不可能再接回来了。 睿阳王妃看着自己儿子得惨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小儿子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如今大儿子又变成了这样。 睿阳王气的浑身颤抖,派人将四春阁翻了个底朝天,找到和玄辰一起喝酒的几人,都说喝醉了以后各自回房休息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只能等玄辰清醒以后问个清楚。 次日一早,玄辰醒了,床边上睿阳王和王妃,宋桃,以及玄辰的另一个侧夫人秦氏都在。 都似一夜没睡,红着眼睛看着玄辰。 “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睿阳王妃哭着问道。 玄辰眼神有片刻的恍惚,缓缓举起右手,看着只剩两个手指的手掌,眼睛爆发出强烈的戾气和恨意,咬牙切齿的道,“是文亭!” 说着,他一掀被坐了起来,不顾身上有伤,起身便往外走。 “辰儿你干什么去?”睿阳王妃喊道。 “去找他算账!”玄辰大步出了屋子。 睿阳王眉头紧皱,怎么会是文相的儿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脸色凝重,忙派人跟上玄辰。 玄辰带着睿阳王府的五百侍卫,直接闯进了文相府。 这个时候,文亭昏迷了一夜,刚刚醒过来,衣服都没穿,便被睿阳王府的侍卫拎起来,带到了院子中。 正是数九寒天,文亭冻的瑟瑟发抖,大声喊道,“你们是谁?竟敢私闯相府!来人!来人啊!” 文相府的侍卫全部已经被玄辰的人控制了。 “砰”的一声,侍卫将文亭摔在院子里。 文亭爬起来,抬头看到玄辰,昨日的事情入脑,冷声道,“是玄大公子!” “绑了他!”玄辰脸色阴鸷,冷声喝道。 睿阳王府的侍卫二话不说,直接将文亭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第378章 二更 “放肆!玄辰,本公子还没去找你算账,你这是做什么?这里可是相府!”文亭大声喊叫。 此时文相和文夫人已经问询快步赶过来,看到自己的儿子被绑了,大惊失色,惊愕的看着玄辰。 文相上前,看了看周围的侍卫,问玄辰道,“大公子这是做什么?犬子犯了什么错,让大公子这般生气?” 玄辰举起残缺还包扎着的右手,“看到了吗?这是文亭干的,今天本公子就要他的命相抵!” 文相脸色顿时一变。 文亭被绑了手脚趴在地上,费力的抬头看过来,听到玄辰的话也是一惊,“不,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玄辰过去,一脚踩在文亭的脸上,文亭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全身不断的扭动挣扎。 文夫人忙扑上前去,要推开玄辰的腿,“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如果文亭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我们一定好好教训他!” 文相也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没说清楚,大公子这样伤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毕竟这里还是文府。 玄辰放下脚来,冷声一笑,“文相,你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砍了我的手指,这件事本公子决不罢休,我也不要他的命,只要他的一条手臂,这件事就算平了!” 文亭跪着起身,惶恐的对着文相摇头,“爹,不是我我做的,我没有!” “什么女人?”文相问道。 文亭脸色一白,支吾道,“是四春阁的、春月。” 文相登时大怒,“每日逛妓院,游手好闲,我告诉你早晚出事,你偏偏不听,现在又为了一个女人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文亭忙道,“爹,真的不关我的事!” 文相眼睛一转,对着玄辰道,“这件事是不是有误会?” “狗屁的误会!”玄辰怒喝一声,“本公子不过睡了个妓女,你儿子便气势冲冲的找上来,要和我拼命,之后迷晕了我,砍了我的手指,这事明摆着,休想推脱。” 说罢,玄辰冷喝道,“来人,砍了他一只手!” 文亭拼命的向着文相的方向睁着,“爹,救我啊,我是冤枉的!” “爹!” 文相脸色青白,将文亭拦在身后,深吸了口气,语气带了几分请求,“大公子,就算犬子一时糊涂犯了大错,那也是老夫教子无方,求大公子网开一面。也看在老夫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他吧。” 玄辰满脸阴郁,想着如今朝中局势,心中略冷静了些。 “大公子!”此时睿阳王府的一管家匆匆而来,在玄辰耳边低语了几声。 玄辰面色冷沉,半晌,冷声道,“好,本公子不要他一只手,但是本公子的这几根手指不能白白就这样丢了。我少几根手指,我就要文亭几根手指,文相,这样不算本公子欺负他吧!” 文相额头上沁了冷汗,知道今日这事不可能善了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脸惶恐的儿子,忍痛道,“大公子动手吧!” “不!爹,我不要!”文亭撕心裂肺的哭喊。 玄辰的侍卫上来,将文亭按在地上,就要剁他的手指。 文夫人扑过来,痛声哭道,“要砍就砍我的手吧,别伤害我儿子!” 侍卫几下便将文夫人拉开。 文相脸色铁青,缓缓转过身去,双手背后,死死的攥着。 文夫人被拽倒在地,还要扑身过去,却见侍卫举刀,下落,“咔”的一声,文亭的三根手指齐齐掉落下来。 文亭瞪大了眼,随即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那边文夫人也瘫倒在地。 文相转过身来,沉着脸道,“这下大公子满意了吧!” 玄辰冷声道,“本公子这是看在文相的面子上,饶他一命,让他以后见到本公子躲远点!” 说完,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亭,带着人转身大步出了文相府。 “来人!”文相忙喝道,“快找府医来给少爷医治!” “我的儿子!”文夫人抱着文亭大哭。 文相看着地上落着的三根手指,牙根紧咬,他跟了睿阳王多年,最后竟被欺辱至此! 实在可恨! …… 玄辰一路回到睿阳王府,管家迎出来道,“大公子,王爷正在书房等您!” “嗯!知道了!”玄辰脸色冷厉的往书房走。 一进去,睿阳王立刻抬头看过来,急声问道,“你有没有伤文亭?” “儿臣砍了他三根手指!”玄辰沉着声音道。 “什么?”睿阳王微微一惊,起身走到玄辰面前,咬牙道,“老夫不是派人去告诉你不要动文亭,你为何不听?” 玄辰猛然抬头,“儿臣本来想要他一条胳膊,这样已经便宜他了!” “啪!”睿阳王抬手打在玄辰脸上,气声道,“混账!竟敢不听本王的话,你要坏了本王的大事!” 玄辰捂着脸,满目不忿,“难道儿臣的手指就这样白白断了吗?” “就算你要了文亭的手,你的手指便能长回来吗?你这样让文相对睿阳王府生了隔阂,以后他若背叛睿阳王府,岂不是一大损失!你这个目光短浅的鼠辈!”睿阳王怒声骂道。 玄辰不服,咬着牙扭过头去。 “如今朝中局势紧张,文王和太子一党步步紧逼,内有沈相,外有湛府,我们睿阳王府本就岌岌可危,如今你还一时冲动,伤了文相的儿子,你是不是看着王府被皇上抄了家,你才满意!” “本王告诉你,虽然你是睿阳王府的嫡长子,但是不是本王唯一的儿子,你若不成器,不听本王的话,本王还有三个儿子可以继承睿阳王府的大业!”睿阳王冷哼。 玄辰脸色微变,府中只有他和玄宁两个嫡子,睿阳王府的继承自然是他们两人,如今玄宁成了废人,他又是嫡长子,自然以后他做世子,所以最近他才有所嚣张。 没想到今日,他父亲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玄辰眼中闪过一抹阴霾,眼珠动了动,缓缓跪下身去,“父王息怒,儿臣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睿阳王深吸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出了,生气也没用,想了想道,“本王现在带着御医去文相府,尽力安抚,你这两日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府里呆着养伤。” “是!”玄辰低头应声。 第379章 流非的身世 宫内,很快文贵妃便知道了文亭受伤的事。 她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弟弟,听说文亭出了事,忙让人去打听具体情况。 到了夜里,下人才回来,将事情的经过禀告给文贵妃。 文贵妃又心疼,又是生气,急的坐立不安,“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贵妃娘娘,睿阳王亲自带着御医去给文少爷诊治了,砍掉的手指肯定是接不回去了,但是身体无恙。”宫人低低禀道。 文贵妃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急闪。 不对,这事有蹊跷! 玄辰是被人绑在四春阁的柴房里砍的手指,而文亭被人发现的时候昏倒在府门外,难不成文亭伤了玄辰后还去喝酒了? 文贵妃起身,在殿内来回的踱步。 此事定还有内情,只是如今玄辰一心认为伤他的人是文亭,而文亭当时的确又出现在玄辰和那个妓子面前,有口也说不清楚。 “那个叫春月的怎么说?”文贵妃又问道。 宫人回道,“听说睿阳王一早便派人将春月带回了府中,她说当时自己和玄大公子一起躺在床上,之后少爷气势汹汹的出现,后来她便晕过去了,之后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过去?” “大概是被吓晕了!” 文贵妃缓缓摇头,她隐隐觉得此事和苏清脱不了干系。 她刚刚派人毒杀太子妃想挑拨沈相府和太子党的关系,之后便出了这样的事。 她还记得,那日苏清杖杀了兰心之后,对她警告的目光,充满了报复的恨意。 而如今,太子妃安然无恙,而文亭和玄辰却全部都受了伤,文府和睿阳王府还生了隔阂。 让她怎么能不怀疑? “此事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文贵妃咬牙切齿的道。 此刻,苏清正从鸣鸾殿中出来,沈媛的毒清的差不多了,苏清又为她把脉确诊了一下,才放心。 留在鸣鸾殿用了晚膳,苏清带着红绸回文华殿。 文华殿外,韩云有意无意的不断的殿门外路过,心绪不宁,看到苏清出来,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苏清一出殿,韩云立刻转身往前走,假装巡守路过。 苏清抿唇一笑,喊道,“韩将军!” 韩云停下来,回头,“太子殿下!” “韩将军看到我走那么快做什么,不想见到我?”苏清轻笑问道。 “没有,怎么会?”韩云咧嘴心虚的一笑。 “太子妃中毒的事让人心有余悸,幸好没事了。以后还劳烦韩将军保护鸣鸾宫,守护太子妃的安全!”苏清道。 韩云有些动容,“太子这般信任我?” 苏清正色点头,“当然!” 韩云越发的心虚,“太子如此信任,末将一定竭尽所能!” “拜托了!”苏清意味深长的拍了一下他肩膀。 韩云反而有些错愕。 苏清抿笑一笑,转身去了。 回到文华殿,进了寝殿看到坐在书案后的人,苏清没有半分意外。 出了这么大的事,湛离欢自然一早就已经得到消息。 红绸低着头退下去,将门关好。 苏清坐到男人对面,眼眸漆黑含笑,“太傅大人有何指教?” 男人轻笑睨着她,狭长的凤眸带着几分宠溺,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太子殿下做的这般大快人心,本太傅是来嘉奖殿下的!” “那奖我什么?” 男人长指顺着她脸颊滑下,挑逗的勾起她的下巴,“今晚将本尊奖给你了!” 苏清脸上微红,拨开男人的手,侧身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太傅大人不正经!” 湛离欢抿唇笑了一声,淡声道,“文贵妃向来在宫里嚣张跋扈习惯了,这次连接在你手上吃了亏,想来不会善罢甘休,要小心她!” 苏清点头,“放心,她敢把手伸到东宫来,她过一一寸,我断一寸,过一尺,我断一尺!” 湛离欢长眸幽深,“嗯,什么都不用顾忌,有我!” “是,正因为有你,我才敢在宫里横着走!” 湛离欢笑的开心,“太子残暴的名声已经在宫内传开了。” 苏清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手指敲着桌案,道,“最好让这些人都知道这皇宫不再是睿阳王府和文贵妃任意妄为的地方。” “最近皇上身体似乎也好了些!”湛离欢突然道。 当然楚皇在朝堂上仍旧是一副虚弱的样子,也仍旧不断的招太医入长秋殿,可是楚皇的身体状况瞒的过朝臣,瞒不过他。 苏清道,“有我这个太子在,睿阳王一党自然不喜欢皇上出事,甚至希望皇上能长命百岁才好。” 湛离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沉思未语。 “梁越国那边,三皇子宇文昊已经开始对流非动手了,正在极力削弱流非在朝中的势力。”半晌,湛离欢开口。 苏清皱了皱眉,“那流非现在如何?” “流非如果想活下去,只有反了宇文昊,估计就在年前,梁越国就会内乱。” “清君侧的名义?也算名正言顺。”苏清沉思道,毕竟三皇子宇文昊挟持了梁皇,杀害了原本的太子,没有比“清君侧”更好的借口了。 “是!”湛离欢微一点头,“流非本名宇文衍。他母妃是梁越的四妃之一,因为得宠被皇后陷害与人私通,被梁皇一怒之下处死。当时流非的身份也遭到梁皇的猜忌,他外祖只好暗中将他带出皇宫。逃难的路上被皇后的人追杀,保护流非的侍卫无奈下一路带着他来了大楚。到了大楚后,梁越皇后依旧不罢休,雇佣了刺客要将流非赶尽杀绝。” “当时和流非一起自梁越逃出来的还有一个公主,是流非一母同胞的姐姐。在被刺杀时,两人走散。之后流非进了天域阁,隐姓埋名,做了一名杀手。” 苏清第一次听到关于流非完整的经历,低低自语道,“原来,他还有一个姐姐!” 湛离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长眸悠悠的看着她。 “那她姐姐比他大多少岁?”苏清突然问道。 “当年他们失散的时候,流非仅仅五岁,他姐姐十岁。” 苏清面露沉思,轻轻点头。 之后两人不再说关于流非的事,天色还早,两人都没有睡意,一前一后的坐在书案前看书,分析朝中局势。 冬夜清寒,房内一盏宫灯,灯火昏黄而温暖。 两人便这样相对而坐,偶尔静默,偶尔抬头低语交谈,就像当初他们在暮山院中一样。 湛离欢眉目温柔,他最喜欢的便是此刻,一抬头,就能看到心爱的女子。 第380章 二更 之后几日,苏清照旧每日早起上朝,下朝后便去长秋殿给楚皇请安,呆一个时辰后回东宫陪沈媛一起用饭。 皇宫中少有的平静,大概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残暴,想杀人就杀人,丝毫不管是谁的人,所以宫中从太监总管到刷马桶的宫人,都安安分分的,没有一个敢像之前那般或仗势欺人,或对主子怠慢。 总之宫内突然便和谐了下来。 楚皇安心养病,身体也逐渐有了起色。 睿阳王府 玄辰因为丢了三根手指,又被狗咬,心情暴躁,呆在府里,整日对着下人发脾气。 宋桃小心侍奉着,端茶倒水,样样亲力亲为。 这日宋桃又陪了玄辰一夜,到了天亮才回自己房里。 李妈让人备了水给宋桃洗澡,看着她身上青肿的伤痕,忍不住心疼,“大公子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该发在侧夫人身上,侧夫人怀着身孕,而且这段时日都是侧夫人衣不解带的伺候大公子,他怎么还忍心伤您?” 宋桃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冷笑一声,“我就是他的一条狗,高兴的时候哄两下,不高兴的时候就拿来出气。” “侧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您肚子里怀的可是大公子嫡亲的孩子。” “这可不是嫡子,不过是庶子罢了,他当然不在意!” 李妈突然想起什么,低下头在宋桃耳边道,“奴婢听说,王妃看大公子这段日子总是受伤,想将秦氏扶正,做大公子的正夫人。” 宋桃眼睛顿时眯起,“消息准确吗?” “是王妃身边的下人将话传出来的,说秦氏出身好,德行也好。应该没错了!”李妈压低了声音道。 秦氏出身名门,性情温婉,这么多年在府里不邀宠,不献媚,端正静谧,在府中名声极好。睿阳王妃大概也是喜欢秦氏这种端庄的性子,所以想将她提为正夫人,正好也拢一下玄辰的心。 宋桃攥紧了手掌,面上露出怨毒,“这段日子,明明是我日夜的伺候大公子,反倒让秦氏捞了个现成的去!” 李妈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奴婢也为侧夫人不甘心。” 宋桃眼睛一转,对着李妈招手,“来,我有事嘱咐你!” “侧夫人请讲!”李妈低下头去。 宋桃在她耳边低低道了几声,眼眸闪着,满是算计。 李妈皱眉,“这样行吗?” “难道你要看着秦氏做了正夫人,以后处处要压我一头?”宋桃斜着眼。 “自然不是,奴婢只是、只是怕真的伤了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李妈踌躇道。 “放心,这也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自然不能伤了她!”宋桃道了一声,握住李妈的手,“李妈,我父母亲人都在乡下,在这京城里,唯有你对我最好了,只要你再帮我一次,我保证以后把你当做亲娘一样孝顺。” “侧夫人言重了,奴婢不敢!” “李妈,你再帮我一次吧,你也知道,我一路走过来有多不容易!”宋桃声音哽咽,眼中含泪。 李妈心软了,点头,“好,奴婢帮侧夫人。” 宋桃立刻眉开眼笑,抱住李妈的腰,“还是李妈对我最好!” 隔日 秦氏去给睿阳王妃请安回来,路过宋桃的映月阁,见门外几个下人正殴打一妇人。 那妇人秦氏见过,是宋桃身边的贴身婆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几个小厮打浑身是伤。 “住手!”秦氏轻喝一声,走过去,问道,“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打她?” 李妈头发散乱,鼻青脸肿,跪爬到秦氏脚下,哀求道,“夫人救救奴婢!” 小厮拿着棍棒道,“这婆子偷了桃夫人一只金簪,死不承认,奴才们是奉了桃夫人的命打到她开口。” 李妈惶恐摇头,“奴婢没有偷桃夫人的金簪,真的没有,奴婢是冤枉的。” 秦氏见李妈面容憨厚,不像是偷窃之人,心生怜悯,将头上的一只凤尾金簪拿下来,递给那小厮,“把我这金簪拿去给你们夫人,不要为难这婆子了。”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李妈跪在地上不断的给秦氏磕头。 小厮拿着金簪进去,很快出来,将金簪又还给了秦氏,“桃夫人说了,这不是她的金簪,她不能要,而且这婆子她也不要了!” 说罢,几个小厮进去,将映月阁的大门紧紧关上。 李妈扑身上前,惊慌不已,“夫人开门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您要不奴婢,奴婢去哪儿啊?” 李妈痛哭流涕,满眼无助。 秦氏看的不忍,上前将李妈拉起来,“我看你不像心恶之人,你若愿意,以后便跟着我吧!” 李妈惊讶抬头,“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秦氏温笑点头。 “谢夫人救命之恩!”李妈头磕在地上。 至此,李妈便成了秦氏身边的奴婢,不过是个下人,从一个主子到了另一个主子身边,旁人也并未注意。 而李妈到了秦氏身边后,勤劳肯干,踏实本分,到是让秦氏很放心。 半个月后,快到年节了,王府中张灯结彩,渐渐热闹起来。 这日早晨,睿阳王妃派人给秦氏送来一盒上好的血燕,让她好好补补身体。 秦氏知道王妃只送了她,便嘱咐下人熬好了燕窝后给宋桃送一份去。 李妈自告奋勇,要去映月阁,她憨笑道,“正好,奴婢也去见见桃夫人,解开以前的心结,以后在府中见了好相处。” 秦氏点头,“你说的对,去吧!” 李妈将燕窝放进食盒中,提着去了映月阁。 宋桃肚子四个月了,已经显怀,此时正坐在美人靠上闭目养神。 李妈进来,将燕窝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关切的看着宋桃,“侧夫人最近好不好?那些奴婢伺候的可顺心周到?” 宋桃拉着李妈的手,娇俏笑道,“自是不如李妈伺候的好,我只盼着你快点回来!” 李妈面容感动,将食盒拿过来,端出燕窝粥,小心道,“奴婢都是按侧夫人说的做的,这粥里奴婢放了红花,侧夫人喝两口便好,千万不要喝多了真的伤了胎儿!” 宋桃接过碗,目光闪烁,“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退下吧!” “是!”李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才提着食盒退出房去。 第381章 反间 屋子里安静下来,宋桃端着燕窝粥,手抚上肚子,眼中滑过一抹狠色,抬手将一碗燕窝全部喝了下去。 不过片刻,腹中便一阵绞痛,宋桃按着桌子起身,大声唤道,“来人,来人啊!” 丫鬟听到声音跑进来,见宋桃已经倒在地上,双腿间有血渗出来,顿时吓坏了,两个人过来搀扶,其他人纷纷跑出去, “快去请大公子!” “快请府医!” “侧夫人小产了!” 整个睿阳王后院顿时都热闹起来。 玄辰和府医一起进的房中,府医进内室给宋桃诊治,玄辰焦急的在外面等着。 不过片刻,睿阳王妃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怎么回事?” 玄辰摇头,“儿臣也不清楚。” 伺候宋桃的丫鬟娟儿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道,“是秦侧夫人方才让下人送来一碗燕窝粥,桃夫人喝下去后便闹腹痛。” “秦氏?”睿阳王妃惊呼一声,摇头道,“不可能!” 玄辰冷哼,“有什么不可能!” 两人正说着,府医自内室出来,沉声道,“回王妃、大公子,桃夫人她、她小产了,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玄辰脸上露出错愕和疼惜的表情,一下子呆在那。 “查!”睿阳王妃冷喝一声,“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还放着盛燕窝的碗,丫鬟拿过来给睿阳王妃看。 府医拿过去,见里面还剩了一些,忙倒在帕子上检验,脸色微微一变,抬头道,“王妃,大公子,这燕窝里有红花,对胎儿伤害极大!” 睿阳王妃脸色沉下去,问道,“这燕窝真的是侧秦夫人送来的?”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血燕,她只给了秦氏。 “母妃不必问了!”玄辰脸色铁青,怒声喝道,“把秦氏那个贱人给本公子带过来!” 下人应声而去。 很快,秦氏和李妈全部被带到了映月阁。 听说宋桃的孩子没了,秦氏和李妈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秦氏忙道,“母妃、大爷,妾身没有害桃夫人,真的没有!” 李妈伏在地上,瑟瑟不敢出声。 玄辰拿着碗过去,一下摔在秦氏的身上,“还敢说没有,那宋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府医已经验过,这燕窝粥里放了红花,你还敢狡辩?” 说罢,尤不解气,又一脚踹在秦氏身上,“恶毒的贱妇!” 秦氏被踹倒在地,惶恐起身,跪在地上,双目含泪,“妾身敢对天发誓,妾身若是害了桃夫人,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睿阳王妃沉目在秦氏和李妈身上一扫,问道,“是谁送来的燕窝?” 李妈忙往前跪行两步,“是、是奴婢!” “你不是宋桃身边的人?怎么去了秦氏那?”玄辰问道。 李妈惶恐解释道,“是桃夫人说奴婢偷了她的簪子,将奴婢赶出去了!” 玄辰眯起眼睛,恨声道,“所以你怀恨在心,要害了宋桃?好一个贪得无厌又狠毒的刁奴!” 李妈慌张摇头,“没有,奴婢没有!” “来人,给我打!”玄辰冷喝一声。 “大爷饶命,奴婢没有害桃夫人!”李妈磕头求饶。 两个下人过来,拉着李妈下去,押在地上,拿起棍棒便往她身上打。 下人用了狠力,几棍子下去,李妈便疼的惨叫哀嚎,忙道,“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大爷饶命!” “把她带过来!”睿阳王妃喊道。 李妈被驾着双臂拽过来扔在地上。 “说吧,若有半句假话,本公子立刻要了你的狗命!” “奴婢说,奴婢都说!”李妈全身颤抖不已,回头用手指着秦氏,“是秦夫人,是秦夫人嫉妒桃夫人怀了身孕,听说王妃要将桃夫人给大爷扶正,所以让奴婢在燕窝里下毒,害了桃夫人的孩子。” 秦氏一下子愣在那,“李妈你、” 李妈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前段日子,奴婢和桃夫人生了嫌隙,秦夫人便将奴婢招入自己院子里,奴婢本以为是秦夫人心善,不曾想是要利用奴婢。” 秦氏失望的看着李妈,摇头痛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陷害我?” “不是你陷害宋桃,难道是她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玄辰又一脚踹在秦氏心口上,将秦氏直接踹翻出去。 睿阳王妃也沉声道,“秦氏,你真是让本夫人失望,我本想将你扶正,偏偏你自己作孽!” 秦氏无可辩驳,捂着胸口跪在地上,铿声道,“妾身没有做过!” 此时去秦氏院子里搜查的侍卫也已经回来,拿着一包红花给玄辰,“大公子,这东西再秦氏房中搜出来的!” 人证、物证都全了! 秦氏愣怔的看着,转头看向李妈,眼中满是恨意和寒霜,“你害我,你们主仆联合起来害我!” 李妈惶惶摇头,“这红花分明是秦夫人您吩咐奴婢放在燕窝里的。再说奴婢和桃夫人怎么会联合起来害您,桃夫人因为孩子才被大公子看重,她把这个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平时吃东西都格外小心,又怎么会用自己的孩子害您?” 玄辰怒喝道,“休要狡辩了,来人!将秦氏押下去,打死!” 秦氏一下子瘫在地上。 李妈也变了脸色,心虚的看着秦氏。 秦氏扑过来,抓住李妈的手臂,痛哭道,“我没有害她的孩子,红花不是我的,你说实话啊!我将你带回院子是出于一片好心,我也从来不和你的主子争宠,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你们如何忍心害我性命?” 李妈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心纠结,一来她没想到宋桃真的会舍得下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二来,她没想到秦氏会被打死,她的计划里是宋桃动一些胎气,只要玄辰冷落秦氏,而睿阳王妃也不会将秦氏扶正便罢了。 没想到会弄到这样严重的后果。 “你说话啊!”秦氏拽着她的手臂拼命的摇动,而她身后两个侍卫已经过来,拉着她往外走。 “李妈,你想想这段日子我是如何对你的,你怎么忍心要我死!”秦氏痛哭流涕。 “我的孩子!” 几人身后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众人转身,便见苏醒的宋桃此时走了出来,满目哀伤悲恸,双泪滚滚。 “宋桃!”玄辰疼惜的去扶她。 第382章 二更 宋桃伸手将玄辰推开,身体虚弱,蹒跚向着李妈走去,满眼悲愤, “李妈,我只不过因为丢了一只簪子训斥了你几句,你竟然勾结旁人要害我儿子得性命!” “李妈,我将你当做亲人一样对待,你为何这样对我?” “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 宋桃声声带泪,痛声哭斥,到了李妈跟前,猛然出手拔出来押秦氏侍卫身上的刀,然后用力向着李妈心口一插, “噗!” 鲜血溅出来,喷溅在李妈张大了嘴,满是惊愕的面孔上。 她震惊的看着宋桃,又看了看她亲手送进自己胸口的剑,嘴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想起了初见宋桃的那一日,她倒在楼梯上,无助,伤心、绝望,像是自己的女儿。 后来她跟着宋桃,害了红绸,害了唐氏,害了秦氏,终于把自己也害死了! 怨谁?只能怨自己,一早没看清宋桃的阴狠的面目,之后又与她同流合污,所以落的这般下场。 那一日她救的不是一只受伤的兔子,而是一条毒蛇。 李妈死死的看着宋桃,嘴里鲜血淌出,痛苦的呜咽了一声,随即扑通一声向后仰去。 院子里静了一瞬,随即秦氏惊叫一声,不断的后退,像是看魔鬼一样的看着宋桃。 宋桃似也吓坏了,脸色惨白,猛然丢了手里的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惶恐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玄辰忙过来,抱住宋桃,“别怕,这老奴该死!” 宋桃回身扑进玄辰怀里,大哭道,“公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我伤心,我恨,我恨不得将害了咱们孩子的人千刀万剐!” 宋桃哭的声嘶力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绝望悲恸之下,带着仇恨一怒之下杀了害死孩子的仇人。 睿阳王妃甚至看的动容,也忍不住劝道,“宋桃刚刚小产,经不住这样伤心,赶紧送房里去吧!” “来人,把桃夫人送到房里去,好生伺候着!”玄辰吩咐旁边的丫鬟婆子。 下人们赶紧过来,扶着宋桃回去。 院子里,躺着李妈的尸体,还要吓傻了的秦氏。 玄辰看着秦氏越发的怨恨,“还不赶紧带下去,给我活活打死!” 宋桃亲手杀了李妈,再没有人怀疑是她主仆二人合谋陷害秦氏。 秦氏不求饶,也不哭了,似是被李妈的死吓傻了,任由侍卫带走。 “慢着!”睿阳王妃喊了一声,面上带着不忍,沉声道,“秦氏进门后,虽然没有给你怀过一男半女,但是伺候上一向勤勉用心,每日去我房里请安也是勤勤恳恳。今日虽然犯了大错,却也是一时糊涂,被恶奴挑唆,便饶她一条性命吧,打发出府去,以后和睿阳王府再无瓜葛。” 玄辰皱眉道,“母妃,这样恶毒的贱人,应该杀了她为我儿子报仇!” 睿阳王妃劝道,“何必赶尽杀绝?你忘了当初秦氏刚进府时,和你也曾恩爱,看在这么多年照顾你的份上,放她去吧!” 玄辰憎恶的瞥了秦氏一眼,缓缓点头道,“好吧,依母妃就是!” 睿阳王妃吩咐道,“将秦氏赶出府去,以后再不许进睿阳府大门,和王府也再无关系。另外将今日的事写一封信让秦氏画押后交给秦家,不要让秦家以为咱们睿阳王府仗势欺人,白白冤枉了他们家的女儿!” “是!”下人应声。 秦氏转过身来,对着睿阳王妃下拜扣头,声音多是哀莫大于心死的伤痛,“多谢王妃放妾身一条生路,王妃保重,妾身走了!” “去吧!”睿阳王妃叹了一声,转过身去,对着秦氏一摆手。 秦氏本想再对着玄辰告别,却见玄辰已经扭过头去,根本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秦氏脸上露出一抹自嘲悲绝的苦笑,缓缓起身,脚步踉跄而去。 睿阳王妃又让人将李妈的尸体拉出去扔到乱坟岗,叹气道,“咱们睿阳王府这是怎么了,一连出了这么多事!” 玄辰冷哼,“还不是这些贱人作怪!” 睿阳王妃又叹了一声,“你进去好好安抚一下宋桃吧,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 “是,母妃!”玄辰面容阴郁。 睿阳王妃又嘱咐了下人几声,才带着人离开。 玄辰回到房里,将宋桃好生安抚一番,没了孩子,加上之前的事,心情越发的烦躁抑郁。 宋桃虽然失去了孩子,但在睿阳王府中的地位更稳固了些,睿阳王妃经常派人送补品过来,玄辰也每日过来看望,府中上下,对宋桃也越发的恭敬。 眨眼间,已经临近年关了。 二十八这日,夜里湛离欢告诉苏清,梁越国那边流非已经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公然和三皇子宇文昊开战。 宇文昊是皇后嫡子,有皇后母族拥护,又把持朝政多年,自然有最大的优势。 可是宇文昊挟持梁皇,结党营私,暴虐施政也引起了很多朝臣对他的不满,何况他曾经杀了太子,太子暗中的势力借机投靠流非。 流非这些年自己经营着一股势力,再加上他外祖给他留下的一只军队,所以就算和宇文昊不能势均力敌,也能将梁越翻个天。 苏清听到这个消息,将一直妥帖放着的梁越国兵符拿出来交给湛离欢,“这个,对流非有用吗?” 湛离欢摸了一下冰凉的兵符,又还给苏清,笑道,“自然有用,但也要看如何用?你先留着,让他们自己先打,打的差不多了,咱们再插手。” 苏清挑眉一笑,“你分明还是在生流非的气!” “我是想看看他到了山穷水尽时,会不会来跟你讨要这个兵符?”湛离欢唇角噙着冷笑。 苏清摇头,“我不了解流非的身世,却了解他的为人,那日我给他,他没有,自然不会再来找我!” 湛离欢手指轻轻敲击着兵符,淡笑道,“放心吧,就算没有这兵符,流非也可以要了宇文昊半条命。” “嗯!”苏清微一点头。 大年三十这日宫中开始放年假,苏清和湛离欢带着苏老去了来鸿阁。 苏老陪老太傅说话下棋,苏清和湛离欢则去厨房帮着黄御厨包饺子。 第383章 又一年 见到苏清,黄御厨愣了一下,拱手请安,“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清噗嗤一笑,“行了,御厨大人一点也不适合这些虚礼!” 黄御厨立刻咧嘴笑起来,“你做了太子还不忘我老黄,我知足了!以后我也能和别人吹牛我和太子殿下可是有交情的!” 湛离欢握住苏清的手,看着黄御厨无奈轻笑。 “我包饺子的陷都活好了,今天咱们一起包饺子,一起过年!”黄御厨憨笑了一声,将苏清和湛离欢让进厨房里去。 有湛离欢在,黄御厨不敢随意和苏清开玩笑,好歹收敛了些,只问苏清在宫里习不习惯。 “宫里规矩太多,反正我老黄是呆不惯!”黄御厨叹了一声。 “还好!”苏清点了点头。 所谓规矩,不过是弱肉强食,欺软怕硬罢了。 谁强,谁才是规矩的制定者。 “宫里那些人都精明的很,你自己可要当心点!”黄御厨一边擀饺子皮,一边意味深长的对苏清道。 苏清包着饺子,勾唇笑了笑,“我会的!您和老太傅都不用担心!” 黄御厨深有感触的点头,“你连我都敢打,在哪也吃不亏!” “那点事御厨大人还记着呢?”苏清哂笑一声。 “我当然得记着,你可是第一个敢绑我的人!” “那等下我亲自向御厨大人敬一杯酒,您老人家就把那一篇翻过去吧!” “太子殿下敬酒,我这面子可大了!”黄御厨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仍旧和从前一样,湛离欢则站在苏清旁边安静的包饺子,偶尔歪头看苏清一眼,目光幽深宠溺。 饺子包好,下水煮了,有几个小童送到来鸿阁的饭厅去。 老太傅和苏老过来,忍不住赞声道,“真香!” 摆好了碗筷醋碟,几人依次落座,黄御厨给众人倒酒,先举杯道,“这第一杯酒,先恭祝苏清做了太子,我先干!” 说罢,一仰头,酒杯见底。 老太傅笑呵呵道,“清儿做了太子,老黄是分外的高兴,和我念叨了几日。” 黄御厨一抹嘴,“那是,能和太子结交,我是三生有幸!” 苏清瞥了黄御厨一样,轻笑摇头。 老太傅亲自拿起酒壶给苏清倒酒,苏清忙伸手拦着,“老太傅?” 老太傅拨开她的手,坚持将酒倒了,笑道,“按理,你应该唤我一声太公。之前不能和你相认,是有太多顾忌,也怕你根本不想做这太子之位,我若认了你,反而给你增加负担。如今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我也能唤你一声孙儿了。” 苏清喉咙有些哽咽,举起酒盏,眸光清澈,“太公!虽然不曾相认,您却一直像长辈一样关心照顾我,教授我学识,清儿心里明白,这杯酒我敬您!” 老太傅眼中含泪,“好,好!” 放下酒盏,老太傅看向湛离欢,温声道,“自清儿进京,一直都是你在帮着她,以后还是少不了你护着她,有你在,我知道清儿如论是在宫里,还是在朝堂上,都能平安无虞。离欢,辛苦了!” 湛离欢抿唇雍容一笑,睨了苏清一眼,淡笑道,“老太傅言重了,我和清儿两情相悦,为她做一切,我都甘之若饴!” 苏清见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脸上微红,转眸轻轻瞪他一眼。 老太傅和苏老顿时笑起来。 黄御厨在一旁看看湛离欢,又看看苏清,一头雾水,又有些惊愕。 湛离欢说他和苏清两情相悦,现在男人断袖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吗?而且老太傅和苏老都这般的高兴,比他还淡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苏老高兴道,“要我说,离欢和清儿才是天定的缘分,错不了!” “爷爷!”苏清有些窘迫的道了一声,“咱们吃饺子吧,等下该凉了!” “好,吃饺子!”老太傅笑了一声。 今日过年,众人不提朝堂上的事,只喝酒说笑,仿似一家人,其乐融融。 等吃完了饭,已经将近申时了。 夜里宫中有宴,苏清作为太子自然要出席,所以和湛离欢赶回宫里去。 苏老不想回去,便留在来鸿阁,和老太傅一起过除夕夜,两人下棋品茶,谈论古今,悠闲快哉。 …… 回去的马车上,路过朱雀大街,过年气氛浓郁,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行人。 湛离欢将苏清搂在怀里,听着车外面的热闹,享受马车内有佳人相伴的清幽。 每一年他们在一起过年,似乎都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身份,然而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便满足了。 苏清喝的酒不多,脑子却有些迷蒙,伏在湛离欢肩膀上,模样慵懒惬意,手指轻轻挑开车帘,看着外面。 父母领着孩子,男子牵着心爱女子的手,年轻的公子风流俊俏,穿着艳丽的少女笑容明媚……因为过年,人人脸上都带着期待而兴奋的笑容。 清平盛世,苏清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重了一些。 “羡慕吗?”湛离欢偏头看着男女并行的情侣,抚着她的脸笑道,“终有一日,我们也可以!” 苏清歪头靠着他肩膀,唇角抿笑,缓缓点头。 …… 睿阳王府 侧夫人宋桃也接到了宫里的请帖,玄辰过来,想到上次的事,心疼道,“这次你就不要去了!” 宋桃浅浅挑着眉笑道,“妾身若不去,岂不是真的怕了她?” “你刚刚小产,身子弱。苏清那个贱种如今在宫里没有任何顾忌,她若真伤了你该如何是好?”玄辰皱眉道。 “今日宫宴,母妃和各府夫人小姐都在,妾身想她无论如何也会收敛些!” 宋桃一再的坚持,她现在需要不断的参加各种宴会,这样她的身份才能得到承认,她才能在贵族中渐渐立足,而今日,她必须要去。 她不会怕苏清,她若怕她,就会越发的忌惮,从此真的被她踩在脚下。 她就要让苏清瞧瞧,她一点也不比她差。 玄辰见宋桃执意要去,只得道,“好吧,宫宴上男女分席,我若照顾不到你,会吩咐母妃多家加照顾!” “公子放心,妾身不会有事的!”宋桃依偎在玄辰怀里,柔声笑道。 “一定小心苏清!”玄辰再次嘱咐。 “是!” 第384章 宫宴(二更) 玄辰在宋桃房里呆了一会,下人来报,睿阳王传唤,玄辰又交代了几声便随下人去了。 等玄辰一走,宋桃坐在房里目光闪烁,吩咐丫鬟道,“给本夫人梳妆。” 如今服侍宋桃的丫鬟心菊走进来,帮着宋桃梳妆换衣服,装扮妥当后吩咐人准备马车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明府门外,宋桃在马车里等着,让下人进去奉贴求见。 很快有下人出来道,“回宋夫人,我们家小姐有客,无法见夫人,改日登门去拜访夫人。” 这便是拒绝了。 宋桃面上不漏分毫不悦,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那小厮,淡声笑道,“劳烦小哥再进去禀告一次,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和郡主说。” 小厮将银子揣进怀里,又进府去了。 这次有一炷香的功夫,小厮才出来,“宋夫人,郡主请您进去。” 宋桃唇角不由得勾起,带着心菊往明府里走。 小厮一直将宋桃带到明容的院子,有玲珑等着,将宋桃领到花厅。 明容起身迎出来,态度不冷不热,淡声笑道,“方才和母亲在正厅宴客,怠慢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宋桃恭敬行礼,“妾身出身卑微,能得见郡主,实乃荣幸之极!” “宋夫人请!”明容一身淡青色长裙,清丽端庄,抬手一让。 宋桃又福了福身,温软娇俏,移步偏身坐在椅子上。 下人们奉了茶,退下去时,将门轻轻关上。 明容端了茶盏慢慢喝茶,神色淡定从容,对于宋桃说的“重要的事”似丝毫不关心。 宋桃瞄着明容的神色,勾唇浅笑道,“早闻郡主英姿飒爽,雍容大方,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明容挑眉笑道,“宋夫人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样!” 宋桃噗嗤轻笑,“郡主一定以为妾身是乡下来的,应该怯怯懦懦,诚惶诚恐,上不的台面对不对?” 明容面不改色,“宋夫人言重了!” “郡主这样认为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任何不对!”宋桃娇俏的笑,一副天真醇厚的模样,“妾身是乡下人,但和苏清在一起久了,大概也学了几分她的样子。” 明容听到苏清的名字垂下眼去,浅啜清茶。 宋桃继续道,“以前觉得苏清稳重淡定,可一见郡主,才发现她和郡主差之千里!” 明容挑眉一笑,“我怎么敢和太子殿下相比,宋夫人越说越让人糊涂了!” “妾身是真心觉得郡主和大司马更般配些,苏清算什么,说是皇嗣,其实不过是和我一样生在乡下,长在乡下的贱民。” 明容眉头微皱,“宋夫人到底想说什么?苏清现在是大楚的太子,宋夫人若是想来挑拨我和太子的关系,你今日来错了!” 宋桃不慌不忙,“郡主看到大司马和苏清在一起,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明容冷笑,“苏清是太子,大楚将来得皇上,怎么会和大司马在一起?宋夫人还是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宋桃挑眉道,“如果妾身告诉郡主,苏清其实是个女子呢!” “你说什么?”明容倏然起身。 宋桃也跟着站起来,缓缓道,“没错,苏清根本不是男儿,她是个女子!” 明容惊愕的看着她。 …… 刚刚华灯初上,宫宴已经开始。 楚皇带领王公大臣在玉明宫正殿,各府命妇小姐则安置在偏殿,相隔着几座半透明的屏风珠帘。 众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笑,等着楚皇和太子殿下到了正式开宴。 周围丝竹悦耳,穿着华贵的宫女来回穿梭,将酒水和瓜果送到席位上。 睿阳王妃坐在靠前的席位上,宋桃坐在她身后,低眉顺眼,一副温柔惹人怜惜的样子。 对面是明王妃和明容等人的坐席,明容旁边坐了言悦,不断的给明容端茶倒水,百般奉承。 正说笑间,太监尖细的声音喝倒,“贵妃娘娘到!” 众人纷纷起身,见文贵妃身后带着淑嫔和芳婕妤缓缓步进了偏殿。 文贵妃一身华贵的明黄色宫装,头戴凤冠,姿态雍容,睥睨众人。 “参见贵妃娘娘,恭贺娘娘吉祥安康!”众人纷纷福身请安。 “各位请起!”文贵妃抬手,方要坐到正位上去,就听宫人又喝道,“太子妃驾到!” 沈媛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头上只戴了简单的凤穿牡丹金簪,看上去并不如文贵妃华贵,但一身淡雅端庄之气,大方得体,将皇家气势显示于无形,让人亲近又敬重。 众人再次躬身请安,“参见太子妃,太子妃金安!” 连文贵妃也不得不从主位上走下来,做出和气的模样,宴宴笑道,“太子妃来了!” “见过贵妃娘娘!”沈媛端庄行礼。 “太子妃不必客气,如今等着你来开宴了!”文贵妃笑的雍容,回头对着宫人道,“请太子妃上座!” “不,媛儿年幼,怎能做主位?”沈媛轻笑,“还是要请贵妃娘娘做主位住持宫宴。” 文贵妃自然也想做在主位上,宣示她后宫之主的地位,可是今日来之前,楚皇特意交代过,沈媛刚做上太子妃,以后便是大楚的皇后,要在众人中树立威信,所以今日由她在住持宫宴。 文贵妃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拿出长辈的大度,“媛儿是太子妃,以后统领后宫,这位子当然做的。” 这般说了,沈媛也不再客气,微一点头,抬步向着正位走去。 文贵妃长袖下拳头握紧,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些。 众命妇再次对着沈媛见礼,随后各自落座。 刚刚坐下,就听殿门外太监尖声喝道,“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正殿内百官立刻起身,拱手跪下去,齐声喝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皇身后跟着苏清,一起缓步进入殿中,楚皇精神不错,尊贵雍容,温和笑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楚皇坐在龙椅上,苏清坐在侧位,下面分别是睿阳王、文贤王、摄政王、大司马湛离欢…… 苏清注意到湛离欢目光落在自己面上,耳根微热,举杯起身,俊颜清卓,“儿臣祝皇上新年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第385章 阴谋 苏清注意到湛离欢目光落在自己面上,耳根微热,举杯起身,俊颜清卓,“儿臣祝皇上新年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其他大臣也纷纷跟着举杯,“恭祝吾皇圣体康泰,恭祝大楚千秋盛世!” “呵呵!”楚皇很是高兴,“众位爱卿同喜,今日过年,我们君臣同乐,不必拘束!” 众人将酒饮下,宴席正式开始,丝竹乐声顿起,喜乐祥和,甩着水袖的舞姬依次入殿,在大殿正中偏偏起舞。 文武百官依次向楚皇和太子敬酒,苏清的酒大部分被湛离欢挡下,他是太子太傅,替太子挡酒,似乎也并没有不妥。 睿阳王和文图等人对视一眼,目中发沉。 他们以为苏清娶了太子妃以后会和湛离欢渐渐疏远,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两人关系如旧,并没有受到影响。 睿阳王一党很是恼火。 酒过三巡,文武群臣酒喝多了,话也渐多,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大殿和偏殿内皆是一团热闹喜庆。 元璟坐在老侯爷身侧,侧卧着身体,听着旁边人吹嘘说笑,偶尔跟着笑几声,偶尔抬头看苏清两眼,脑子已经有些迷蒙的醉意。 身后玲珑端着一盏酒过来,跪在元璟身后,垂头恭敬的道,“世子殿下,这是我们郡主敬世子的酒,祝世子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元璟抬头向偏殿看去,正好看到明容对着他举杯。 元璟勾唇笑了笑,端起玲珑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玲珑退下后,元璟又陪着旁人喝了几杯酒,很快就觉得全身燥热起来,那种燥热像是醉酒,又像是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苏醒,蠢蠢欲动。 老侯爷转头见元璟神色不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喝醉了?” 元璟摇头,撇嘴笑道,“哪里那么容易醉?” “宫宴要等一会才能散,我让人去熬醒酒汤!”老侯爷担心的道。 “不必,没那么严重!我出去吹吹风,很快回来!”元璟说着,起身往外走。 偏殿里,明容看到元璟出去,立刻对着斜对面的宋桃使了个眼色,宋桃会意,趁人不注意,悄悄出了偏殿。 …… 元璟出了大殿,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旁边的凉亭里走,被冷风一吹,脑袋果然清醒了许多。 宫中到处都挂着红灯,影影绰绰,流光溢彩。大殿内鼓乐声和欢笑声一起传出来,纸醉金迷,凉亭这里,反而清净许多。 元璟懒得回去,靠着凉亭,半眯着眼睛醒酒。 突然他眼睛微微一睁,看到对面长廊下,一女子的身影,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向东而去。 不是宫女! 是今日进宫的命妇或者小姐,看影子竟像是那个宋桃。 她这番样子去哪儿? 元璟眼睛一转,身若行云,无声的跟了上去。 宋桃走的很快,沿着无人的地方,一路出了玉明宫。 元璟落在她身后,看着宋桃去的是东宫方向,俊脸微冷,继续跟着,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东宫外,突然一侍卫冷喝道,“什么人?” 顿时一队巡守的侍卫向着元璟围过来,手中刀光闪烁。 元璟自暗中出来,淡声道,“是我,退下!” “是!世子殿下!”巡守的侍卫恭敬退下。 这会子功夫,元璟再追上去,已经不见了宋桃的身影。 元璟在东宫外找了一圈也不见宋桃的影子。 去哪儿? 难道听到了动静躲起来了? 方才的侍卫是宋桃故意引过来的,她知道自己在跟踪她?可是他分明隐藏的很好。 元璟一双桃花眸眯了眯,径直往前走。 东宫外正值守的燕骁铁骑看到元璟忙上前问安。 “可看到一女子过来?”元璟问道。 侍卫忙摇头,“不曾看到!” 元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离开回宫宴上去,可到底还是不放心。 宋桃到东宫来,绝对没有好事! “我进去看看!”元璟道了一声,抬步往东宫文华殿而去。 苏清不在,文华殿内只有几个太监和宫女,看到元璟皆惊愕不已,“奴才们参见世子,殿下在玉明宫参见宫宴未回。” 元璟四处看了看,问道,“我知道,你们可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几个宫人摇头,“回世子,不曾。” 元璟微一点头,方要出去,突然脑子里一阵混沌,方才那股蠢蠢欲动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不由得,元璟向着内殿走去。 宫人知道太子和元世子有交情,没人敢阻拦,行礼后全部退了下去。 元璟脑子恍惚,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进了内殿后,闻着苏清身上的气息,向着她的床榻走去,身体内那股骚动越发的激烈,几乎难以控制。 元璟躺在苏清的床上,一股燥热在小腹盘旋渐渐蔓延全身,忽冷忽热,像是有东西在骨缝里啃噬,让他痛痒难耐,唯有抱着苏清的被子,闻着上面的气味才稍稍舒服些。 …… 沈媛一路急匆匆的回了东宫,先来了文华殿。 “参见太子妃!”宫人恭敬请安。 沈媛看了一眼内殿的灯火,低声问道,“谁在内殿?” 宫人忙回道,“回太子妃,是元世子!” 元璟? 沈媛眸光微冷,大步向着内殿而去。 她方才看到宋桃离开,很快又回来,和明容眉目相传,似乎有什么阴谋,所以才找了个借口从宫宴上出来。 此时看来,两人果然不简单。 “等下若是来人,马上来报!”沈媛吩咐了一声,推门进了苏清的寝殿。 一进去,便看到躺在床上的、神色不对的元璟。 “元世子?”沈媛喊了一声,只见元璟哼了一声,却仍旧闭着眼睛,他高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面色痛苦,却不像醉酒。 “太子妃!”门外传来低声呼喊。 沈媛转身出去,打开门,“什么事?” 一宫女在门外急声道,“太子妃,睿阳王带着其他大臣正向着东宫来!” 沈媛脸色微变,“他们来做什么?” “按照规矩,今夜宫宴时睿阳王和文王要率众臣亲自到东宫向太子殿下见礼,迎太子殿下去太庙祭祀祈福,一直守夜到子时。”小宫女极快的道。 沈媛点头,“我知道了,去告诉其他人,等下有人进来,千万不要说元世子来过,明白吗?” “是!” 第386章 二更 沈媛关上房门,回到寝室,见元璟仍旧是半昏睡的状态。 她回身将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打开盖子,将一壶冷茶对着元璟的脸泼了下去! “咳!” 元璟被冷茶激醒,猛然起身,脸上还有些恍然,左右看了看,惊怔的看着沈媛,“我、这是在哪儿?” 殿外已经传来脚步声,沈媛忙道,“惊扰世子,实在是形势所迫。世子不知为何躺在太子殿下的床上,如今文武百官要来文华殿请安,不能让人看到,所以世子必须马上离开。” 元璟桃花眼一转,若水陌轻寒,抬头看了看窗外越来越接近的重重人影,淡声道,“走,已经来不及了!” …… 很快,门外已经传来宫人的请安声。 门推开,第一个进来的是苏清,看到沈媛,微微一怔。 她身后,文物群臣跟着走进来,看到沈媛在,皆躬身见礼,“微臣见过太子妃!” 沈媛面色端庄大方,淡声笑道,“本宫怕宫人偷懒,过来检查香烛等物,打扰各位!” 苏清眼睛在房内一转,拉着沈媛往里面走,笑道,“没有,太子妃事必躬亲,贤良淑德,是本宫之幸!” “太子殿下同太子妃琴瑟和鸣,是大楚之幸!” 众臣纷纷称赞,进了内殿,跟着苏清往旁边书房走,整齐列队,已不见方才的醉酒之态。 韩云跟在大臣左右,突然眼尾一闪,看向旁边的元璟,惊愕问道,“世子何时来的?” 元璟一身风流之气,漫不经心的笑道,“就跟在众臣之中啊,你没看到?” 韩云皱了皱眉,他方才的确没注意到元璟。 但是人多,光线又暗,也许是自己大意了,便也没再多想。 湛离欢闻声看过来,一双清冷的凤眸扫过元璟,又扫了扫大殿的门,眸光幽暗。 他确定元璟不是和众人一起来的,而是趁大家行礼混乱之时自门后出现混在人群里。 元璟为何在苏清的寝殿中? 当时他们进来的时候沈媛也在,他们在商量何事? 众臣再次对着苏清行礼后,苏清以太子的身份说了些恭贺大楚昌盛的话,当着文武百官在书房将文房四宝一一摆放好,是新的一年更加勤奋之意。 随后苏清率百官出文华殿,向着祭祖的太庙而去。 沈媛站在文华殿的台阶上,看着众臣远去,长长吁了口气。 “太子妃,咱们去哪儿?”青莲过来问道。 沈媛唇角抿着一抹冷笑,“宫宴不是还没散,咱们回去!” “是!”青莲应声。 回到宫宴上,正殿内,只有老侯爷和摄政王、明郡王等人还在陪着楚皇喝酒,其他大臣都随太子殿下去祭拜了。 偏殿内,众命妇和小姐谈笑宴宴,反而更热闹些。 文贵妃见沈媛回来,懒懒起身,“本宫乏了,太子妃便陪着各位夫人吧,本宫先回去了!” 众命妇纷纷起身,“恭送贵妃娘娘!” 文贵妃一走,淑嫔和芳婕妤也相继退出宫宴回后宫去了。 沈媛起身走到宋桃面前,态度亲和,笑道,“早就听殿下提起,早年和宋夫人是总角之交,感情甚好。今日本宫代殿下敬夫人一杯!” 宋桃连忙起身,看着沈媛真诚的面孔,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讪讪笑道,“太子妃折煞臣妾了!” 睿阳王妃坐在一旁,听到沈媛的话,再看宋桃便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既然宋夫人和殿下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那夫人便是本宫的朋友,以后还要多多进宫,增进感情,不要生疏了!”沈媛笑的越发可亲,惹的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明容抬头看向这边,目光落在沈媛身上,幽沉难辨。 宋桃被众人瞩目,面上风光,心中却说不出的忐忑。 沈媛到底是何意? 真的不知道她和苏清之间的恩怨,还是故意做戏? 而且她此时担心的是东宫那边的情况,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沈媛让青莲拿了一个要玉如意,亲自赏给宋桃,压低声音道,“这个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希望宋夫人以后在睿阳王万事顺心,早日做上主母之位。” 宋桃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睿阳王妃,见睿阳王妃正也看过来,脸色难看。 “臣妾无德,身份卑微,怎么敢肖想主母之位,太子妃说笑了!”宋桃诚惶诚恐。 “可是本宫听说,玄大公子的几房侍妾都因犯了错被处死或者赶出府去了,这主母之位自然是宋夫人的。宋夫人做了大公子的正妻,本宫想,殿下也会为了宋夫人高兴的!”沈媛不急不缓的道。 “太子妃折煞臣妾了,臣妾万万不敢!”宋桃脸色一变再变,手中的手绢被攥成团,不敢看睿阳王妃的脸色。 “不打紧的!”沈媛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宋桃的肩膀,“坐吧,不必拘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宫!” 宋桃脸色青白,唇角勉强挤着笑,“是,臣妾先谢过太子妃!” 沈媛也不同旁人寒暄,和宋桃说笑几句后,直接回了主位上。 睿阳王妃斜眼看着宋桃,沈媛的话像是一根刺扎进她心里,所以看宋桃的目光充满了戒备。 原来宋桃和太子殿下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甚好。 那她接近玄辰是何目的? 如今睿阳王府和东宫可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关系! 睿阳王妃脸色发寒,不由得冷哼一声。 宋桃亦是脸色难看,她就知道沈媛突然示好绝没有好意! 沈媛难道不知道苏清是女子,为何被骗进宫里,还这般的帮苏清? 宫宴一直到二更天散了,各府家眷乘坐马车离开。 太子殿下带着众臣在太庙守岁,没再回宫宴,明容和宋桃一直等着的消息自然也没有传来。 回明王府的马车上,明容神色恹恹,按照宋桃说的,元璟的确进了东宫,为何后来没有任何动静? 别的人也许会帮着苏清遮掩,但是睿阳王府一党绝不会,所以没有动静的原因只可能是什么都没发生。 那后来元璟去了哪儿? 明容靠着车壁一路想着心事,片刻后马车停下,玲珑道,“郡主,到了!” “嗯!”明容含糊应了一声,起身下了马车。 一出马车,便看到府门外站着一欣长的身影,夜色下,一双桃花眸冷寒,暗红色的锦服在灯影下流光闪烁。 第387章 揭穿 一出马车,便看到府门外站着一欣长的身影,夜色下,一双桃花眸冷寒,暗红色的锦服在灯影下流光闪烁。看着一脸暗色的元璟,明容目光闪了闪,对着身边的玲珑道,“你先进府去,我和世子有事要谈!” “是!”玲珑福身,又对着元璟见礼后,悄声进了府门。 车夫赶着马车离开,府门前立刻安静了下来,已经将近三更天,远处有鞭炮声传来,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明容上前一步,淡声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有事?” 元璟俊颜冷沉,一双桃花眸沁着冷波,“明容,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利用我!” 明容眼尾垂下去,微微皱眉,“什么利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璟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容,今日你给我的酒可以诱发情蛊,对不对?之后宋桃又故意将我引去东宫,想造成误会,陷害苏清,或者是太子妃。” 元璟抓住明容的手腕,眯眼冷声道,“你和宋桃同谋?那个歹毒的妇人,你们怎么会串通一气?” 明容手腕剧痛,下意识的扬手退后一步,“元璟,你喝醉了吧!我只是敬了你一杯酒,你竟然就想了这么多,什么宋桃,什么东宫,我根本不清楚!” “明容,我们一起长大,彼此了解,你骗不了我!”元璟逼近一步,冷冷看着她,“你和宋桃想做什么?想用我来破坏苏清的名声,还是想用我,挑拨苏清和欢少的关系?” 明容无所畏惧的看着他,“你一定认为是我做的,我无话可说,自然也没有任何话可以辩解!” “明容!”元璟突然厉喝一声,目光满是心痛,“为什么还不承认?” “我说过,我没做过!”明容转过身去,侧颜凛然。 空气静默下来,只有头顶灯影闪烁,将两人的面容照的混沌不明。 半晌,元璟突的一笑,道,“明容,我们成亲吧!” “你说什么?”明容倏然转身,惊愕的看着元璟。 元璟脸上又带了玩世不恭的笑,“你我一起长大,门当户对,也彼此了解,以后会很好相处,你嫁给我吧!” 明容眼中的震惊渐渐转为冷嗤,“元璟,你也喜欢苏清对不对?为了她,为了不让我再针对她,宁愿牺牲自己的一生!” 她话音一落,元璟脸色顿时冷下来,“你终于承认自己再针对苏清了!” 明容猛的怔在那。 元璟步步紧逼,“你喜欢欢少,可是欢少喜欢苏清,你心中嫉恨苏清,所以和宋桃那个贱人合作,陷害她。” “明容,你这样做,又将我置于何地?” “明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出卖朋友,这是你吗?” 明容脸色变的青白,不断的后退,“我、我、” “明容,你真是让我失望!”元璟眼中满是冷意。 明容却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道,“元璟,这么多年我对离欢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凭什么一个无端出现的苏清就要将他夺走?你也说我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所以难道你不应该帮我?你也喜欢苏清,最能明白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只要我嫁给离欢,你和苏清就会有机会,到时候,我们全部皆大欢喜,岂不是很好!” 元璟嗤笑摇头,“明容,你太看低你自己,也太看低了我!我喜欢苏清不假,但是我绝对不会和欢少去抢,其次,正因为我喜欢苏清,我才愿意看到她过的开心,而我也绝对不会去破坏她和欢少的感情!” 明容嗤笑一声,“元璟,你真虚伪!” “随便你怎么说!”元璟稍稍挑眉,“但是,明容,我警告你,不要再做伤害苏清的事,否则,你就是将欢少越推越远,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欢少不知道,他只是一次次给你机会,不要等他真正来找你算账的那一日,到时候受牵连的不仅是你自己,你是明王府的长女,你一行一动都要为明郡王和王妃考虑!” 明容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不要认为我危言耸听,你知道欢少做的出来!”元璟痛心的看着她,“明容,不要再做糊涂事,你一向很聪明,应该知道何所为何所不为。我也不希望,有一日,我们会成为仇敌!” 他元璟玩世不恭,却从来没人敢惹,更不要说被人利用,被算计,今日他和明容说那么多,是此时此刻,仍旧将她当做朋友。 至于以后,他也不敢保证什么。 “元璟!”明容愣怔的看着他。 元璟淡淡扫她一眼,转身而去,暗红色的袍角被夜风吹的飒飒作响,墨发飘扬,他欣长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 明容一直站在那里,眼睛里闪烁一丝恍惚。 突然“砰”的一声,有烟花升到半空炸开,漫天星辰洒落,绚丽到妖娆。 明容抬头看着,心头空落落的,又总觉得不甘。 …… 苏清回到文华殿已经过了子时了,进了内殿发现沈媛还在。 她知道,今日一定是有事发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声问道。 “茶凉了,我熬的有参汤!” 沈媛说着,将苏清手里的茶盏拿过来,又倒了一碗温热的参汤给她,然后才将今日她看到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苏清喝着参汤,目露所思。 “今日的事,不只是宋桃一个人做的!”苏清道。 宋桃能将元璟引来东宫,但是迷惑元璟的事,她做不到。 沈媛点头,“我进来的时候,元世子的确不太对劲,像是中了迷药,又像是被什么蛊惑了。” 苏清眼睛眯了眯,突然想到情蛊,很有可能当时元璟身体内的情蛊被催动了。 而今日所有在场的人力,知道元璟中了情蛊的人并不多。 “还有一事,我当时在偏殿,注意到明容郡主曾经让自己的丫鬟去给元世子敬酒,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沈媛道。 苏清眸光微寒,果然是明容! 不知道明容和宋桃怎么会勾结到一起?而且她更疑惑的是,明容和元璟感情一向好,为了陷害她,明容竟然会算计元璟? 元璟知不知道? 那家伙人精一样,肯定一早便想明白了。 所以,她到要看看,明容如何向元璟解释? …… 元璟一回侯府,便看到湛离欢的马车在侯府外。 元璟打开车门进去,勾唇笑道,“这么晚了欢少还没回府,是等着要给我压岁钱吗?” 湛离欢靠着车壁,懒懒瞥他一眼,“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元璟收了面上的笑,脸色郑重,“我也知道一定瞒不过你!是明容,但是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这件事,便这样吧!总之,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湛离欢眸色若夜雾般清寒,“她做过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元璟淡淡的看着她,正色道,“可是,她做的都是因为你!今日我已经和她挑开了,如果她以后仍旧执迷不悟,我也不会放过她!这一次,就再给她一次机会!” 湛离欢长眸一眨,扫了一眼车窗外的清寂夜色,半晌,点了点头,“这次,我便不追究了,若有下次,往日情义皆消,我不会手下留情。” “嗯!”元璟微一点头,故作轻松的道,“很晚了,我就不留你了,提前祝你新年好!” 元璟笑了一声,转身自马车上下去。 直到元璟进了侯府的门,湛离欢才吩咐道,“回府!” “是!” 封九应声,驾着马车穿过长夜。 …… 这是苏清过的最忙碌的一个年,虽然不用上朝,却每日都安排的满满的。 朝中大臣的请帖雪花一样的飞进东宫,另外还要各种祭祀、祈福,忙的不亦乐乎。 一直到初十,苏清才稍稍有了些空闲。 别的府上,一通忙碌之后稍稍有了歇息。 睿阳王府连接多日的宴请之后也渐渐清闲下来。 一旦清闲下来,有些事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晌午,睿阳王妃睡了午觉醒来,贴身常嬷嬷端了燕窝汤进来服侍。 睿阳王妃喝了半碗,问道,“府中还有什么事,该宴请的,该打点的,都办完了吗?” 常嬷嬷忙道,“都打点完了。大公子房里的宋夫人也跟着帮忙,上上下下都没有错漏,王妃放心吧!” 睿阳王妃怔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笑道,“她到是勤快!” 常嬷嬷压低了声音道,“这宋氏自从进了府,府中上下关系处的都很好,做事打赏都很大方,到是一点也不像乡下出来的女子。” “是不像乡下来的,连心机谋算也不像乡下人!”睿阳王妃放下碗,面色微冷,“除夕宫宴上,我才知道,原来宋氏和现在的太子殿下是旧识!” “还有这事?”常嬷嬷满脸惊愕。 “听说还关系不浅,那她为何又和辰儿在一起了?”睿阳王妃揣测道。 常嬷嬷眼睛闪了闪,“这就不好说了!如今宋氏把大公子迷的不行,每日都歇在她房里,出去办事两三日回府必先去宋氏那里,可奴婢也没看出那宋氏长的如何天姿国色?” 第388章 出征(二更) “那你说这个宋氏有没有问题?”睿阳王妃问道,脸色沉重,“现今有东宫和文王一党虎视眈眈,睿阳王府不比从前,可不能有半分差错! 常嬷嬷想了想,低声道,“王妃这样问,奴婢也的确觉得宋氏有些不对,自从她进了府,大公子的两房侍妾先后被处死被赶走,难道都是巧合?而且自从她和大公子在一起,大公子便多灾多难的,不能说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睿阳王妃突然想起以前唐氏和她说的那些话,只是当时唐氏说完,便被玄辰处死了。 玄辰真的是受了宋桃的蛊惑,真的是被宋桃和太子联合蒙骗,才导致睿阳王府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 睿阳王妃脸色冷下来,“若真是如此,我决不允许这样的女人留在辰儿身边!” 玄宁已经废了,她不能再失去玄辰这个长子! “别惊动辰儿,你偷偷去把宋氏给我找来,若她真的是来搅乱王府的,今日我便做主将她处决了!”睿阳王妃冷声道。 “是,奴婢这就去!”常嬷嬷应了声,告退出了门,将门关好后,带着门外的两个丫鬟往宋桃院子走。 门关上,睿阳王妃脸色阴沉,眼尾一瞥桌子上没喝完的燕窝,心里有了主意。 突然身后似有风声,睿阳王妃脸色一沉,想要回头,“什么人?” 她话音刚落,脖颈上一阵刺痛,随即全身力气渐失,四肢也渐渐没了知觉。 妇人一下子瘫坐在雕花木椅上,艰难的转头,看到宋桃手中拿着一根银针自身后走出来。 “王妃真的是没有良心,我每日过来帮您捶背捏腿,每日辛苦施针治疗您的头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还是得不到您的信任!”宋桃走到睿阳王妃面前,娇媚的脸上带着冷笑。 “幸好今日我来的早,看您在午睡,不敢打搅,只好去偏殿等着,不曾想,正好听到王妃要处置我!” “就因为我是乡下人?可我真的是一片真心对待大公子。” 睿阳王妃脑袋歪倒在一旁,又恨又惧的看着宋桃,可是全身都动不了,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是您要杀我,所以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不过放心,您死不了,以后,我还是会好好孝顺您的!”宋桃嘴角撇着冷笑,猛的将睿阳王妃的头歪到另外一边,抓着她的头发恨声道,“好好看着,以后这王府如何落在我的手中?” 说罢,宋桃阴笑一声,转身进了侧殿。 她跟在苏老身边将近两年,唯一的收获就是偷偷学了不少医术,总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侧殿有一道小门通往后院,还是之前玄辰带她来时告诉她的,宋桃正好借这门出去,趁人不注意,进了后花园。 暖阁里,睿阳王妃全身瘫在椅子上,眼中满是惶恐,想要大声喊人,嘴里却只能发生嘶哑的呜咽声。 宋桃在后花园里坐了一会,就见自己院子里的丫心菊匆匆跑过来,喊道,“侧夫人,王妃派常嬷嬷来找您,奴婢找了您半晌了,侧夫人赶紧过去吧!” “怎么这么急,出了什么事?”宋桃故作惊愕的道。 “奴婢也不清楚!” “那咱们去吧,不要让王妃久等了!” 宋桃温声细语,身若扶柳,带着丫鬟回了自己院子。 常嬷嬷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看到宋桃回来,忙道,“侧夫人回来了,王妃有事找您,赶紧去吧!” “嬷嬷好!母妃可说有什么急事找妾身?”宋桃温声笑道。 “宋夫人去了便知!”常嬷嬷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一眼宋桃,抬步走在前面。 宋桃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心菊都跟在常嬷嬷身后。 几人先后进了睿阳王妃的院子,一路进了暖阁,推门进去,常嬷嬷一怔,随即惊声呼道,“王妃,王妃!” 睿阳王妃瘫在椅子上,口吐白沫,眼白已经上翻。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常嬷嬷吓的不知所措。 宋桃冲上前,用手指按了按睿阳王妃的人中,心急道,“母妃恐怕是中风了,赶紧找大夫来!” “哦,哦!奴婢这就去找大夫!”常嬷嬷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冲出去,大声喊道,“快去请府医!把王爷,大公子全部都喊过来,王妃出事了!” 刹那间院子里的下人都乱了,脚步匆匆的往外跑。 府医第一个赶来,看到睿阳王妃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忙让人将王妃抬到床上去。 很快,睿阳王和玄辰相继而来,皆是一脸急色。 “怎么回事?”玄辰急声问道。 宋桃走到他身边,不断垂泪,“妾身也不知道,午后常嬷嬷急着来找妾身,说是母妃唤我,我们一进来,便看到母妃病倒在椅子上。” 常嬷嬷满面焦急,对着睿阳王将事情一一禀告,和宋桃说的一样,就说是王妃头疼想找宋桃来按按头,结果等回来便看到王妃这个样子了,其他的当着玄辰不敢多说。 玄辰又向睿阳王禀告,无奈之下,只能等着。 片刻后,府医自里面出来,恭敬请安,声音沉重,“王爷,王妃是得了中风之症,小人已经尽力施救,但是之后如何,小人也不敢保证。” “果然是中风!”宋桃先惊呼了一声。 睿阳王脸色阴沉,“无缘无故怎么突然得了中风?” “这、”府医也无法解释,只能按照睿阳王妃的症状下结论,“大概是年节的时候太累了,中风本来也是一种没有什么预兆的病症。” “那母妃现在怎么样?”玄辰急声问道。 “王妃还在昏睡中,以后可能长期卧床需要人服侍,若是恢复的好,也许也会慢慢好起来。”府医回道。 众人顿时都沉默下来,气氛凝重。 “哎!”睿阳王沉声一叹。 他们睿阳王府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桩事接着一桩事,玄宁废了,玄辰少了几根手指,如今主母又瘫痪在床。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去看看你母亲!” 睿阳王道了一声,一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往内室走去。 玄辰一脸忧色的带着宋桃往外走。 宋桃满面哀凄,不断拭泪,“真是天灾人祸,母妃怎么会突然得了这个病?” 玄辰亦跟着叹声不止。 惊变之下,众人心中慌乱,谁也不曾想睿阳王妃的病其实另有原因。 “公子放心,妾身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母妃,让母妃早日好起来!”宋桃双眼含泪,真诚的道。 玄辰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母妃病了,以后王府后院的事还要你多操劳!” 宋桃立刻道,“公子言重了,妾身是公子的内人,自然会帮公子多分忧!” 玄辰感动不已,一激动,脱口道,“等时机到了,我会安排将你扶正。” “妾身身份卑微,从不敢有此奢望,只求能一直陪在公子身边便好了!”宋桃依偎在玄辰怀里,柔弱娇媚,“对了,公子,妾身如今跟了公子过上了好日子,想将父母也接到京城来,您觉得如何?” “好啊!你写信让他们来就是,来了一切自有我安排!”玄辰一口答应。 “真的?”宋桃满面兴奋,“妾身多谢公子!” “你我何须客气?” 宋桃回去后,立刻写了信回古榆村,让她父母全部来京城。 等她父母来了京城,有了荣华富贵,她就能彻底摆脱乡下人的身份。宋桃如是想着,心中越发期盼。 然而等了将近一个月,来的只是她堂兄宋有福。 宋有福带来了宋桃父母写的信,道宋桃的父亲年前摔了一跤,腿摔断了,出不了远门,所以只好让他来。 宋桃拿着信,想到自己已经离家三年,父母有病也不能尽孝床前,忍不住哽泣出声。 宋有福身穿打了补丁的麻布长袍,看到睿阳王府的富贵,满面怯懦,一双世故的眼睛乱转,恭维道,“桃儿妹妹别难过了,你让人捎家里去的银子足够二叔看病的,房子都盖了新的,前后两个大院子,把别人都羡慕坏了,你长姐宋云出嫁也是风风光光的,都是托的你的福气。你现在富贵了,还能想着家里人,咱们老宋家可高兴着呢!” 宋桃擦了一下眼泪,扫了宋有福一眼,她以前最看不上这个堂兄,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人懒家里穷。 可到了京城,他毕竟还是自己亲近的人。 “堂兄来了也好,以后堂兄便在王府里做事,你刚来,勤快点,规矩点,妹妹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哎!”宋有福连连应声,笑的一双眼睛都眯成了缝。 …… 自此,睿阳王妃一病不起,宋桃渐渐掌握了后院全部事宜,不过一月,便找了个事由,将之前的常嬷嬷赶出府去。 宋有福被玄辰在睿阳王府做了个管事,之后由宋桃提为采办。 宋桃每日亲自侍奉睿阳王妃,王妃的病时而好转些,时而又严重,开始看到亲人还能呜咽出声,渐渐的,连人都不认识了。 睿阳王妃病卧在床,无法说话,无法动,睿阳王一心朝政上的事,玄辰经常在外,所以整个府里暗地里渐渐都有宋桃兄妹两人把持。 已经是二月末,朝中表面上一切平静,苏清太子的位置已经坐稳,楚皇的病依旧时好时坏。 而梁越国那边却打的不可开交。 三皇子宇文昊大概是没想到流非背后的势力这般的难打,消耗巨大,却仍旧两方僵持不下。 三月初二,宇文昊发信给大楚,请求大楚发病支援。 朝中议论了两日,最终决定,大司马湛离欢率兵十万,前往梁越。 大军定于三月十六日自楚京城外开拔。 三月十五日,苏清和湛离欢一起去来鸿阁看望老太傅。 像之前每次去一样,苏清去厨房给老太傅做菜,湛离欢陪着老太傅下棋。 老太傅知道湛离欢即将出征,嘱咐了几句,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 将老太傅送回去休息,苏清和湛离欢两人也乘马车离开来鸿阁。 “去哪儿?”湛离欢抱苏清在怀里,柔声问道。 “去暮山院!”苏清清眸漆黑,仰头一笑。 “好!”湛离欢抚了一下她的发顶,吩咐封九回湛府。 到了湛府已经是傍晚了,苏清陪铁花和雪狼玩了一会,派人去告诉韩云,晚上不回宫了。 和湛离欢用了晚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像之前一样闲聊。 已经是三月了,百花盛开,海棠尤其的鲜艳,团团簇簇,香气袭人,整个暮山院都是海棠的香气。 正是满月,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幽幽清辉撒在屋檐曲廊之间,缓缓流淌。 “朝中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东宫有韩云,湛府有左霄,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调动赤影军!”湛离欢握住苏清的手,温声交代。 苏清点了点头,“不必为我担心,你去了梁越才更应该小心!” “放心!”湛离欢紧了紧握着苏清的手。 苏清再次将之前的梁越兵符拿出来,递给湛离欢,“这一次,真的要用到了!” 湛离欢手掌托着兵符,想起这兵符最初到苏清手中的情景,低眉笑道,“是不是这兵符到了你手上的那一日,就注定了今日派上用场?” 苏清双手垫在脑后,仰头看着月色,淡声笑道,“大概是吧!” 似乎冥冥之中,一切事都是有牵连的。 湛离欢将兵符收起来,“我会快去快回,等我回来,大楚这边也该有一个了结了。” 苏清清眸浅眯着,“希望尽快有结果!” “我不在的时候,不必和睿阳王一党有正面冲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苏清抿了抿唇,“好!” 两人一直坐到月上中天,才回房去休息。 …… 良宵夜短,刚过三更天,苏清猛然惊醒,“湛离欢!” “我在!”湛离欢忙掀账回身,将苏清抱进怀里。 苏清摸着他身上冰凉的盔甲,心头突然有些惶恐,“现在就要走了吗?” “嗯,已经点兵了!”男人声音低沉温柔,“你不必去送我。” 苏清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起身道,“我为你穿好军袍!” “好!”湛离欢轻轻点头,双手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抱下床。 苏清站在湛离欢面前,将他穿了一半的盔甲慢慢系好,听着自校场上传来的号角声,只觉心中无比不舍。 “湛离欢!”苏清伸手抱住他。 如果她还是他身边的亲卫,就可以和他一起出征。 “等我回来!”湛离欢吻着她的额头,低低道。 “等你回来,我会站在楚京的城门上,迎接你凯旋而归!”苏清仰头,眸光清澈。 湛离欢凤眸深邃,俯身吻在她额头上,“清清!” “给我写信!” “会的!” 第389章 三更 卯时,湛离欢带兵在城外出发,苏清带着文武百官站在城墙上为大军送行。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大军已经远去,苏清站在城墙上,目光一直凝在最前面那个人身上。 …… 将近午时,元璟在城外追上一身军袍、即将远行的明容。 “明容!”元璟喊了一声,骑马拦住女子,“你要去哪儿?” 明容面容英烈,“我要去追离欢,我要和他一起出征。” “他不会同意你一起去,回去吧!”元璟上前去拉她的马绳。 明容勒马躲避,目光闪动,“元璟,上次离欢出征,我就应该一起去,然而我却把机会让给了苏清,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放弃。” “欢少和苏清在一起,和那一次出征没有关系,他们两人很早之前便两情相悦,不是你一次跟着出征就能改变的!”元璟本不想再管明容的事,可明郡王和明夫人一起找到侯府要他帮忙,他也不忍明容再让自己陷的更深。 明容真诚的看着元璟,“以前对苏清做的那些事是我不对,说到底,还是我心不甘罢了!元璟,你让我去吧,这一次我陪离欢一起出征,让我最后再争取一次,如果他真对我无意,我会死心的!” “明容、”元璟看着明容目中的泪光,突然有些不忍。 “元璟,我对离欢的感情你最清楚,这一生一世,我都无法再爱上其他人,所以,我必须为自己的感情再努力一次!你放心,我不会用龌龊的手段,只是以战友的身份陪伴他,让离欢知道,也许我才是更适合他的人!” 明容眸中含泪,英气的面孔上却满是坚决,“元璟,我只求你这一次,看在咱们十几年的情义上,让我再争取一次!你知道我走到这里,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元璟终于心软下来,“只这一次,不许用手段,如果不成功,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不纠缠离欢,也不再做伤害苏清的事。” 明容郑重点头,“我答应!” 元璟缓缓将路让开,“你去吧!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小心。” “是,保重!”明容飒爽一笑,一踢马,沿着官路向着大军出发的方向飞奔而去。 少女身形轻快,策马而行,很快便跑的没了踪影。 元璟依旧坐在马背上,看着蜿蜒的官道,想着情之一字害人如此,不禁摇头轻叹。 明知没有可能还要孤注一掷,喜欢上一个人,总是忍不住犯傻。 他希望这一次之后,明容真的能看清事实,真的能放下,那这一次出征,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 元璟调转马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才骑马向着城门而去。 欢少走了,他会替他守护那个人。 这也是他的傻! …… 湛离欢此次出征梁越,本就不是去帮着宇文昊的,所以一个月后,朝中得到消息,湛离欢已经帮着四皇子宇文衍攻下三座城池,睿阳王大惊,在朝堂上大呼小叫,参湛离欢不听君令,违抗圣旨。 摄政王湛荣不冷不热的瞥他一眼,“睿阳王看到了皇上的圣旨?” 睿阳王顿时一怔,的确,发兵的圣旨是皇上派人传到湛府的,谁也不曾见过。 当时梁越的三皇子宇文昊求助大楚,之后楚皇下旨湛离欢出征,众人自然都认为大楚是去帮三皇子的。 楚皇高坐在龙椅上,轻咳一声,“睿阳王不必激动,朕给大司马的圣旨,的确是去助四皇子宇文衍,而非宇文昊!” 睿阳王瞪大了眼,“皇上这是何意?之前为何未同臣等商议?” 苏清转头,挑眉道,“皇上同本宫商议了,同文王及左相等人商议了,只是没有通知睿阳王而已。而且助宇文衍拿下梁越的皇位,对大楚更加有利,睿阳王如此激动,难不成同宇文昊有私交不成?” 睿阳王脸色微变,“太子殿下这话太言重了!” 右相文图忙打圆场,“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等自然没有异议!” 睿阳王脸色沉淡,却也没再多说,斜眼看了苏清一眼,退后一步。 苏清注意到睿阳王的眼色,总觉得睿阳王似有阴谋,果然,不过两日,朝中便掀起翻天大波。 …… 睿阳王回到王府,玄辰激动的迎上前,“父王,人已经带到了!” 睿阳王眉目一动,“在府中?” “是!” “带本王去!” 两人匆匆向着后院而去。 足足一个时辰,玄辰才回自己院子,满脸兴奋。 宋桃正在看府中账本,看到玄辰回来,忙起身问道,“公子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玄辰大笑,“太好了,这次定要苏清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可配合?”宋桃听到玄辰这样说,亦是满目激动。 “当然,敢不配合!”玄辰握住宋桃的手,“这还要多谢桃儿,想出这几个人可以对付苏清,待事情成了之后,我一定和父王说提你为正妻。” 宋桃脸上娇羞,“能帮到公子,是妾身的本分!” “放心,本公子一定不会亏待你!” “公子不要大意,要趁湛离欢不在,将苏清一举拿下,才能高枕无忧!”宋桃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是,我和父王也是这个意思,不出两日,定把那个贱种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报我心头之恨!”玄辰语气阴狠,想起自己在苏清手上栽的跟头,恨不得现在便将苏清千刀万剐。 “妾身等着公子的好消息!” …… 两日后,朝堂上,睿阳王突然上奏,请楚皇准许几个人上朝觐见。 楚皇下意识的看了苏清一眼,问道,“何人?” 睿阳王胸有成竹,“皇上见了便知!” “好,传上殿!”楚皇应道。 睿阳王立刻对着大殿外的宫人吩咐几声,传召正候在宫外的几人上殿。 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几个面带惶恐的人被压上大殿,跪在地上,头不敢抬,全身瑟瑟发抖。 苏清看到来人却是脸色微变。 上殿的共三人,竟是后来自古榆村搬走的刘贵、刘文璋及她的母亲孙氏。 她冷目一扫睿阳王,大概已经猜到睿阳王为何带这几人上殿来。 能找到孙氏,睿阳王府想必也花了一番心思。 “他们是何人?”楚皇皱眉问道。 此时大殿中文武百官看着几个陌生的平民也是一脸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睿阳王微微撇嘴,“皇上应该问问文王认不认识这个妇人?” 文王闻言向着跪在中间的几人看去,待看到孙氏,脸上顿时漏出不可置信又震惊的神色。 孙氏也看到了文王,脸色霎时变的惨白,连忙低下头去。 “文王!”睿阳王开口,“这妇人,你可认识?” 他说罢不等文王开口,又转头看向苏清,“太子殿下可认识?” 苏清抬步走过来,面对孙氏,态度说不上冷淡,也说不上亲热,淡淡的带着疏离,问道,“你为何在此?” 孙氏颤着肩膀不敢抬头。 刘贵抬头瞄了一眼苏清,看到睿阳王对他点头,顿时上前跪行几步,伏地结巴道,“草、草民刘、贵,参见、皇上!草民,有事向皇上、禀告!” 楚皇脸色淡沉,“何事?” 睿阳王温和道,“有什么事尽管说,这里虽然是京城,是皇宫,但有本王和皇上为你做主。” 刘贵听到睿阳王的话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忙道,“是,草民一定如实禀告!” 他喘了一口气,脸色突然又变的惶恐, “草民有罪!刚刚才知道,文王原来就是苏老的三儿子,而他的孙子苏清做了太子,草民心中惶恐不已,日夜难安,所以今日带着孙氏上朝觐见皇上、” 刘贵又大声喘了一口,抬手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才继续道, “草民带着家人觐见,是想告诉皇上,苏清,她、她不是文王的儿子,她其实,是草民的儿子!” “啊!” 朝中百官闻言均是面色大变,惊愕的看着刘贵,看看苏清,又看看楚皇。 “这、这” “太子不是皇嗣?” “是一个平民的儿子?” “这太离谱了!” “我就说当初立太子太过草率!” …… 不过片刻间,大殿内议论声四起,众人反应激烈。 楚皇脸色一变,看向文王,文王惊愕了一瞬,看向睿阳王,立刻变明白了。 此事,唯有文王出面。 “你叫什么?”文王问刘贵。 “草民刘贵、家住、古榆村。”刘贵连忙回道。 “你说苏清是你的儿子?”文王声音中已经带了冷意。 刘贵头垂的更低,“是!” “苏清分明是我的儿子,是谁指使你出来胡言乱语?欺君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文王冷喝一声。 刘贵连忙给文王磕头,“草民有罪,欺瞒王爷多年,可草民祖上有德,万不敢让自己的儿子来冒充皇嗣,那样会得到天谴的,所以才冒死来认罪!” 第390章 当朝对质 刘贵连忙给文王磕头,“草民有罪,欺瞒王爷多年,可草民祖上有德,万不敢让自己的儿子来冒充皇嗣,那样会得到天谴的,所以才冒死来认罪!” “文王先不要恼怒!”睿阳王站出来淡声道,“事关重大,自然是要查个仔细,问个清楚!” 他转头看向刘贵,“你说太子是你的儿子,有何证据?” 刘贵忙道,“孙氏生下的苏清,她自然最清楚。” 文王目光复杂的看着孙氏,“孙氏,苏清是本王的儿子,这点本王确认无疑!” 孙氏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民妇、民妇骗了王爷、苏清、其实是民妇和刘贵的儿子!” 孙氏话一出,整个喧闹的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还有什么比一个母亲亲口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文王脸色惊变,踉跄后退,“不、不,本王不相信!” 苏清冷冷的看着孙氏,突然间,满心苍凉! 她早已见识过这个女人的狠心和凉薄,今日仍旧被她的自私震惊! 她是刘贵的儿子?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传苏老上殿!”楚皇突然下令。 大殿中众人都沉默下来,看着中间的几人神色各异,也都等着苏老来。 苏老是看着苏清长大的,除了孙氏,应该是最了解真相的人! 很快,苏老上殿,一眼看到中间的刘贵和孙氏,脸色微变,却不急不慌的跪下给楚皇磕头请安。 “苏老,你起来看看,旁边这几人你可认识?”楚皇问道。 苏老转头看了看,恭敬的道,“认识!这男人是我们村的财主,这妇人是微臣之前给文王殿下娶的妻子,名叫孙氏,后来孙氏生下太子一个月,就改嫁去了刘家,做了刘贵的妻子,旁边的少年便是两人后来生的儿子!” 苏老声音缓慢,却将事情说的很清楚。 楚皇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是,孙氏生下了苏清以后才改嫁了刘家,那苏清是文王的儿子无异?” 苏老斩钉截铁的道,“当然,太子是文王的儿子,绝对没错!” “大胆贱民,竟敢上殿公然欺骗朕,立刻拉下去全部处死!”楚皇突然厉喝一声。 刘贵和孙氏等人立刻瘫在大殿上,全身颤抖不已,惶恐的看向睿阳王。 有侍卫上前来,被睿阳王拦住, 睿阳王高声禀道,“皇上,此事还有蹊跷,应该问清楚了再做决断!” “有何蹊跷?”楚皇冷笑一声。 “这妇人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说太子不是文王的儿子,苏老却说是,这难道没有蹊跷?”睿阳王道。 沈相道,“这妇人是生下太子之后才改嫁刘家,太子怎么可能是刘家的人?” “沈相言之有理,那我们也要听听这妇人是如何解释!”睿阳王转头看向孙氏,“你说太子是刘家的儿子,可你是生下太子之后才改嫁,这又是怎么回事?” 孙氏心虚的伏在地上,“民妇,民妇对不起文王爷。” “哦?”睿阳王意味深长的提高一声,故意问道,“如何对不起?” “王爷是那年中秋前离开,当是都说王爷上山被、被狼叼走了,民妇心灰意冷。那个时候正好家里的银子都被大哥和二哥输了,一家人挨饿,刘贵勾引民妇,说只要民妇跟他好,就给家里粮食。民妇、和他一个月后有了孩子,但是当是民妇怕村子里人议论,所以就谎称已经怀孕两个月,是王爷的骨血。” 孙氏脸色苍白,声音越说越低,“之后为了隐瞒真相,民妇喝下催产的药,让太子早产,才瞒过了苏老。” 苏老听的脸色发青,“孙氏,你胡说!” 孙氏跪在地上对苏老磕头,“民妇绝对没有胡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爹!” 睿阳王忍不住得意,面上冷哼道,“那看来,连文王和苏老都被这妇人骗了,太子根本不是文王的儿子!” “不可能,太子就是文王的骨肉,孙氏在撒谎!”苏老坚定的道。 一直没说话的苏清突然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刘贵, “刘贵,之前知道我是你的儿子吗?” 刘贵目光闪烁,“知道!” “知道我是你的儿子?我在古榆村的时候,在树上摔下来差点死掉,孙氏拿了一块肉去看我,被你追上来一顿打骂,将肉扔在地上踩踏,说喂狗也不会给我,这些还记得吗?” “后来我带着虎子几人去城里卖鱼,你和刘文璋更是对我们百般刁难,甚至雇佣人想将我烧死,赶尽杀绝,这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情?” “如今我做了太子,你突然跳出来,说我是你的儿子,你的良心也被扔在地上踩碎了吗?” “还有孙氏,当初为了你的儿子刘景璋,不惜在陌水镇的公堂上陷害我,要我死,这样的母亲说的话值得相信吗?” 苏清并未气急败坏,只字字清晰的述说,却每一字都是在质问刘贵和孙氏。 孙氏听到苏清的话,突然掩面低低呜咽起来。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本来已经开始相信孙氏和刘贵的话,听到苏清这样一说,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重新审视的看着刘贵和孙氏。 “草民、草民、”刘贵满头冷汗,结结巴巴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道,“草民自然是故意这样做,想让苏老和文王都认为你是他们亲生的,以为将来文王将你接走以后,会过上富贵的日子,草民也能沾点光,谁知道你会直接做了太子,草民心中不安,才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苏清冷嗤一声,“这样说,你早知道苏老的三儿子是文王殿下,又不知道你是从哪听说的,据我知道,这件事,连孙氏都不知道!” “这、这、”刘贵解释不上来了。 睿阳王连忙将话接过去,“皇上,这几个平民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今日突然上殿本就紧张难安,如今被太子殿下一再的故意引导逼问,想来已经慌的说不出话来了!” 沈相冷笑道,“微臣倒觉得这人第一次上殿,却将当年的事说的条理清楚,像是之前便背下来的!” 睿阳王脸色微冷,“那沈相认为谁在撒谎?” 沈相脸色淡淡,“微臣无法知道真相,但是这刘贵十几年不认儿子,等殿下坐上了太子,突然冒出来要认儿子,才是最蹊跷的吧!” “此事也不是没有道理!”文相突然插话进来,“就如刘贵所说,以前指望着太子殿下能给他带来富贵,如今这富贵太大了,他祖上担不起,才冒死进京。” 沈相冷嘲道,“既然指望殿下给他带来富贵,可听殿下方才的话,这刘贵几次三番的想要将她害死,这好像前后矛盾了吧!” “殿下还活着,并且安安稳稳的进京,就说明刘贵没有下死手,说不定一切都是他的计谋。而且连殿下的亲生母亲孙氏都说殿下是刘贵的孩子,难道母亲还会害自己的孩子?” “这可说不好。就算是做母亲的,为了利益金银,谁有敢保证她不会!文相难道不知道人性是自私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 两人当朝争论起来,殿中大臣也跟着各有见解,议论不休。 “好了!”楚皇突然出声,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楚皇目光冷沉的盯着孙氏,“你是太子的亲生母亲,本来身份尊贵,可是如果苏清真是你和刘贵的儿子,那么你就是担上荡妇之名,并且抛夫弃子,罪过深重!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实道来,苏清到底是谁的儿子?” 孙氏闻言一惊,全身都不由的抖了起来,瑟瑟道,“民妇、民妇、” “皇上,他们进京之后四处打听如何见到太子殿下?臣在街上遇到觉得蹊跷才将这几人带来询问,他们言之凿凿太子殿下是他们的儿子,微臣为了皇室血脉的正统才将几人带上大殿来见皇上,如果他们有半句假话,不劳皇上和太子殿下动手,臣一定亲自将他们千刀万剐!”睿阳王凛然冷声道。 睿阳王的话一出,刘贵刘景璋和孙氏几人更是脸色大变,惊恐的看着他。 “还不赶紧回皇上的话!”睿阳王眸光阴冷的盯着孙氏。 孙氏立刻伏在地上,颤声道,“民妇没有撒谎,苏清就是民妇和刘贵的儿子,民妇不敢欺君!” “孙氏!”苏老怒喝一声,“你受何人逼迫才撒谎,如今当着皇上大可以说出来,没有人敢逼你!” 孙氏哽声摇头,“是我对不起爹,对不起王爷,我有罪,谁也没有逼我!” 楚皇深吸了口气,“此事,朕不能只听一个妇人的话,苏老抚养文王多年,朕相信苏老不会骗朕!” “皇上!事关皇室血脉正统,关于大楚的百年基业,皇上决不可感情用事!”睿阳王铿锵出声,双膝跪下去。 文相和睿阳王一党也跟着相继跪拜,“皇上,请以大楚朝政为重!” “皇上!” 文王也跟着跪下去,“皇上,臣相信苏清就是臣的儿子,臣愿以性命保证!” 睿阳王冷声道,“现在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文王有何证据证明太子就是您的亲生骨肉?” “那孙氏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太子是刘贵的儿子?单凭一张嘴信口胡言吗?”文王冷目扫过来,毫不示弱。 第391章 谁说谎(二更) “好了!”眼见双方又要争吵起来,楚皇喝了一声,站起身,“此事,朕会派人查清楚,会查明真相,给众位爱卿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皇听了这半天几人辩论,似是已经精神不济,不能在继续上朝,吩咐道,“来人,将古榆村的这几人带下去,关入大牢!” “皇上!”睿阳王突然出口,“这几人是被臣带来的,臣有权对他们的安危负责,所以真相未查明之前,还是有臣带回去为好!” 沈相道,“睿阳王什么意思?皇上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皇上不会,可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睿阳王冷哼一声,意有所指。 楚皇皱眉,方要说话,却见苏清看过来,对着他微一摇头。 楚皇随即会意,点头道,“好,那这几人仍旧由睿阳王带回去,好生看着,不要有任何差错!” “是!臣遵旨!”睿阳王有些得意的应声。 孙氏和刘贵加上刘景璋三人又被睿阳王的人带走了,楚皇脸色不好,让大太监李静宣布散朝,起身离去。 众臣自大殿内出来,还在议论此事,突生这样的变故,实在让人震惊。 摄政王湛荣站在大殿外,看到苏清的身影出来,一脸肃穆,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未开口,缓步离去。 苏清和文王、苏老三人一起回到东宫文华殿。 在书房内坐下,文王脸色沉重,“无论如何,本王绝不相信孙氏的话。清儿就是本王的骨肉!” 苏老郑重点头,“王爷放心,清儿是您的骨肉绝对没错,孙氏和刘贵等人定是受了睿阳王的指使!” “啪!”文王重重一拍桌子,气愤道,“孙氏不管是为了什么,这样坑害清儿,简直枉为人母。当年本王对她有愧疚,是本王对不起她,但是清儿没有,她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 苏清负手看着窗外,淡声道,“爷爷说的没错,一切都是睿阳王指使!” 对于孙氏,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刘贵恨不得她死,她绝对不会是刘贵的孩子,而刘家和孙氏突然冒出来说她不是皇嗣,分明是背后有人主谋。 这个人只能是睿阳王,恐怕和宋桃也脱不了干系,否则睿阳王不可能突然想起她还有一个生母。 了解她的人,才能最容易的找到她的弱点。 这个年代没有dna验明父子关系,滴血验亲又不被人承认,孙氏是苏清的亲生母亲,有她作证,便如铁证一般,今日朝堂上,楚皇自然是偏向苏清和文王,才以查明真相来拖延时间,否则直接将苏清的太子拿掉,也没有什么问题。 “刘家在睿阳王手里,一口咬定苏清是刘家的孩子,我们太过被动了,不如想办法将刘家人劫出来。”文王提议道。 苏清摇头,“刘家人现在对睿阳王来说十分重要,定然会重兵把守,说不定还在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到时在朝堂上说咱们想要杀人灭口,我们更无法说清楚!” “那该怎么办?”苏老愁眉不展。 “文王和爷爷不必太过担心,真相永远是真相,不会因为几个人而颠倒黑白。你们暂且回去,我来想办法!”苏清安抚道。 “本王也会找朝中同僚好好商议一下,你这边有需要一定派人来找我!”文王交代道,起身拍了拍苏清的肩膀,“你就是本王的孩子,本王坚信!” 苏清抿唇一笑,“多谢文王信任!” 文王眉目慈和,“不是信任,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知道!” 苏清一怔,有一瞬间,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暖意。 送文王和苏老出了东宫,回来的时候,抬眼便看到元璟不知何时来了,姿态风流的依坐在廊下,手中拿着一根柳枝,随意的拂着桃花。 苏清缓步走过去,扬眉笑道,“你消息到是快!” 除了苏清册封太子的那一日,元璟向来不上朝,对朝中的事也不理,和他爹一样,闲散又惬意。 元璟转过头来,一双桃花眸微微上挑,邪魅幽深,看了苏清一眼,勾唇淡笑道,“你这太子就要被人撸下来了,你还有心情笑!” 苏清笑的越发随意,“这太子若真做不成了,我便回赤影军去,正好!” 元璟摇头失笑,“若是不了解你,本世子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苏清收了几分笑,看向远处,是啊,她可以不做太子,但是却决不能让睿阳王的阴谋得逞,所以,这一局,她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输。 “坐!”元璟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苏清身形洒脱,走过去坐在元璟对面的木廊上。 “放心,欢少不在,还有本世子!我会帮你的!”元璟半是认真半是玩世不恭的笑道。 “先谢过元世子!”苏清声音清澈。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元璟问道。 苏清摇头,“暂时还没有!” “不如我派刺客如睿阳王府,直接杀了刘家一家人,死无对证,我看睿阳王那老贼还怎么说!”元璟冷哼一声。 “不行!”苏清否决,“今日孙氏在大殿上言之凿凿的说我是刘贵的儿子,现在朝中百官半信半疑,若是刘家人死了,这件事第一怀疑的便是我。就算皇上和文王力排众议,仍旧相信我是皇嗣,可是朝中大臣也会不服,睿阳王一党更会借机生事,将来,这也是一根插在百官心头的刺,我的身份永远都会被人暗中揣测议论。” 苏清声音一顿继续道,“我不能让这件事糊里糊涂的解决,我要让孙氏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她受人指使才撒谎,让她告诉天下人,我就是文王的儿子!” 元璟皱了皱眉,“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现在看来,刘家人肯定受了睿阳王府的威逼利诱,要让他们说出实情,很难!” “难,也要做!”苏清眸光清澈坚定。 元璟抬头,目光微深的看着对面的少女,仿佛不管何种境遇,她总是这样坚韧,充满让人安心的力量。 “元璟!”苏清突然开口,“这件事说小很小,只是刘家人说谎。说大也很大,睿阳王一党说不定会借机排除异己,将帮助我的人都变成心怀不轨,甚至落上欺君造反的罪名,在局势不明之前,你们忠勇侯府不要参与进来。” 元璟不在意的一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苏清垂眸不语。 元璟心头微暖,“放心吧,睿阳王权势再大,也动不了忠勇侯府。” 他眼睛转了转,俯身靠近苏清,“我到有一计,让刘家人肯说真话!” “嗯?”苏清挑眉。 元璟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通。 苏清眸子轻转,缓缓点头,“可以试试,但是现在不行,至少,要三日以后!” 元璟笑道,“我也是此意!我们先定个计划,然后再慢慢商量细节。” “好!”苏清眼眸清亮。 …… 睿阳王府 侍卫将刘家人关在后院,睿阳王同文相等人一番谋划后越发得意,信誓旦旦最多两日,便将苏清这个太子废黜掉,另外最好将一直帮助苏清的右相和湛府等按上欺君的罪名一举拿下。 等文相和府中谋士退下,睿阳王心中得意,出了书房正好遇到玄辰过来。 玄辰急声问道,“父王,朝中如何?” 睿阳王大笑,“文王和太子气数将尽,马上就会被本王赶出朝堂!” “真的?”玄辰大喜。问 “此事本王记你一功,古榆村的这几个人的确中了大用!”睿阳王回头问侍卫道,“刘家人在哪儿?” 侍卫忙上前回道,“仍旧关在后院里!” “带本王去!”睿阳王扬手。 “是!” 睿阳王和玄辰急忙往后院而去。 刘家三人被关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院外侍卫重重包围,院子里也有两个侍卫日夜守着。 此刻孙氏脸色惶恐的坐在椅子上,满是不安。 刘贵透过窗子瞄了瞄门外的侍卫,小眼急转,负手不停的在屋子里踱步。 而刘景璋则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呆呆的坐在一旁,两眼无声。自从被苏清一刀腌了之后,刘景璋彻底没了精气神,之后后院又发生了各种变故,他面容枯黄,如同老者,早已没有半分少年人的样子。 刘贵看到刘景璋的模样,眼中闪过厌恶,斥道,“你就不能振作点!咱们马上就能杀了伤你的仇人苏清,你看你哪里有半分要报仇的样子?” 刘景璋呆了一下,抬起头来,麻木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憎恨,幽幽道,“伤我的人,仅仅是苏清吗?” 刘贵一怔,脸上滑过一抹狼狈,甩袖转过头去,低低喃喃的咒骂道,“爱死不死,没用的窝囊废,老子一生气,一个子也不给你留!” 孙氏看着父子两人仇人似的样子,面上越发的愁苦,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劝,以前她刘家她就没有地位,而如今,更是没有任何尊严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刘景璋还是她的儿子,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受了那么多苦,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帮他,就更不会有人再帮他了! 可是帮刘景璋,就要再一次的害了苏清。 孙氏忍不住双目含泪,哽声道,“我对不起清儿!” “又是这句话,你烦不烦!”刘贵猛的回头冷斥一声。 第392章 三更 他声音刚落,就听院子传来脚步声,随即侍卫请安,“参见王爷!” 刘贵脸上带了些慌色,急声道,“赶紧把脸擦干净,睿阳王来了!” 孙氏慌张的将衣服在脸上胡乱一抹,站起身来,怯懦的站到刘贵身后。 门推开,睿阳王带着玄辰进来。 刘贵忙带着孙氏和刘景璋跪地请安,“王爷!” 睿阳王脸色温和,亲手扶刘贵起身,“不必多礼,今日朝堂上你们做的很好,本王很满意!” “是,是!都是按王爷吩咐说的!”刘贵低着头诚惶诚恐的道。 睿阳王点了点头,“以后也是这样,不管谁问起,你们一定一口咬定苏清是你们刘家的孩子!等事情了了,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就算你想做陌水镇的城主,只要本王一句话,也不在话下!” 刘贵眼睛一亮,“多谢王爷,草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王爷的大恩!” “好说!”睿阳王笑呵呵道,“你们暂且在这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另外不要误会,门外的侍卫不是看着你们的,而是保护你们安全的。你们也知道如今文王和苏清一定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杀了你们,所以本王一定要保证你们的安危。” “是!”刘贵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感激道,“草民知道,王爷一切都是为了草民!只是、” 他目光闪烁,呐声道,“若是苏清的太子被罢黜了,他和文王会不会找草民算账?”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以前苏清在村子里一无所有时,他们刘家便斗不过她,如今她身居高位,身后还有文王和湛府,若是报复他,该如何是好? “放心就是!”睿阳王胸有成竹,“等苏清不在是皇嗣,对于文王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文王才不会管她,至于其他人更不必担心,一切不过是利益关系。另外,本王也会派人一直保护你们刘家的。不用有后顾之忧,想想以后的富贵就好!” “是,多谢王爷!”刘贵连连点头,孙氏跟在他后面紧紧低着头则是大气不敢出。 “好了,有事让人来找本王,安心在这住着!”睿阳王笑了一声,带着玄辰转身而去。 门关上,睿阳王走远了,刘贵面上大喜,“你们听到没有,睿阳王答应我以后让我做陌水的城主,咱们刘家要发达了!” 刘景璋闷哼一声,“我看那睿阳王不像好人,他的话还是不要太相信。” “不相信睿阳王信谁,咱们还有后路吗?”刘贵冷笑一声,“若是指着你,咱们刘家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刘景璋脸色一暗,不再说话,又窝到椅子上坐着去了。 次日 睿阳王一党早早上朝,气势汹汹,打算最多两日便逼迫楚皇将苏清的太子之位废黜。 文武百官分列而站,仍旧在议论昨日的事,争吵不休。 太子没上朝,文王站在文官首位,面色淡淡,气质沉稳,似乎并没有十分焦虑。 睿阳王一脸得意,凛然而立,只等着楚皇上朝来。 然而等了半晌,只等到大太监李静独自进殿,宣布皇上身体不适,无法上朝,百官若有急事,可先奏与摄政王。 睿阳王脸色顿时一变,脱口道,“皇上身体突然不适?还是不想罢黜太子?” 沈相冷声道,“之前皇上龙体不适免朝的时候也有,这次因为朝中生变,心力交瘁再次病倒也是情理之中,睿阳王何必咄咄逼人?” “不是本王咄咄逼人,而是太子的身份事关重大,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睿阳王冷哼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睿阳王何必着急?”文王淡淡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睿阳王目光一闪,变了态度,看向湛荣,“摄政王大人,皇上身体有恙,无暇管理政事,一切还要听从大人的。只要咱们朝中重臣都同意废黜太子一事,皇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异议。” 湛离欢面容冷肃,淡声道,“皇上不是说派人调查太子身份一事,如今真假还未出,还是等皇上上朝来决定吧!” 说完,也缓步出了大殿。 摄政王和文王都走了,其他大臣也相继散朝而去,片刻间只还剩睿阳王一党的几人。 “皇上分明是在拖延,咱们该如何是好?”文相问道。 睿阳王一脸冷色,“太子的身份已经摆在众人面前,谁也更改不了,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拖到什么时候!” 之后一连三日,楚皇皆以身体不适未曾上朝,睿阳王一党干着急也没办法。 睿阳王本以为楚皇这般明显的拖延时间,东宫和文王那边一定会有动作,可是万般小心,东宫那里苏清每日照常进进出出像是没事人一样,文王府也超乎寻常的平静。 这一下睿阳王反而有些不解了。 刘家三口还住在睿阳王的后院里,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只是仍旧被人看着。 三人也想尽快将事情解决完回陌水镇去,可是楚皇不上朝,东宫那边没动静,睿阳王也不过来,三人只能耐心的等着。 这日夜里,已经过了三更天,院子把守的侍卫进入困顿的时辰,靠着墙壁闭目休息。 院子里一直看着的两个侍卫也困的睁不开眼,看着屋子里三人都睡了,便也坐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整个睿阳王府一片寂静。 突然屋顶上两道黑影一闪,悄无声息,若风影一样落在院子里,利落的一手掩住侍卫的嘴,另一只手中刀光一闪在两个侍卫喉咙滑过,血线飞出,两侍卫无声倒了下去。 下来的两个黑衣人一人一个,抱着两侍卫上了屋顶。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屋里睡觉的刘家三人没有听到,院子外的守卫也没有察觉。 足足有半个时辰,屋顶上人影一动,有两人又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穿着睿阳王府侍卫的衣服,样子也分明是方才把守的两人。 两人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左右,然后斜倚着墙假寐,和之前的睿阳王王府侍卫一模一样。 之后再无事情发生,一直到天亮。 辰时,屋子里刘家三人都已经起床了,王府的丫鬟将洗漱的水送进来,然后一言不发的退下。 刘家三人现在属于被监禁的状态,出不去房门,每天都是呆坐喝茶,所以一大早晨便没有什么精神。 等洗漱完,下人们又将早饭送了进来。 下人们进来送早饭的时候,有侍卫统领进了院子,带人四周搜查了一番,问院内把守的人,“昨晚没有什么异常吧?” 两人皆憨憨摇头,“没有,统领放心就是!” “嗯!不要大意!”统领嘱咐了一声,带着人退到院外去了。 刘家人吃饱了饭,外面侍奉的下人进去将碗碟端出来,草草打扫一下屋子,便不再来了。 每日流程都是如此。 今日吃过饭后,刘贵出来,对着门外的两个侍卫一作揖,毕恭毕敬的道,“两位侍卫大哥,今日王爷还不上朝吗?” 本来说两日就把苏清拉下马,怎么这么多日过去了还没动静? 侍卫像往常一样冷冷瞥他一眼,“不要那么多话,不传唤你,等着就是!” 听到这话,刘贵面上不漏,心里却很生气!传唤?这分明还是把他们刘家人当犯人一样扣押在这里了。 见侍卫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刘贵闷闷回了屋子。 屋子里,刘景璋又回屋躺着去了,孙氏坐在椅子上发呆,两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贵一见孙氏这三脚踹不出屁皮的模样,打心底感到厌恶,心里也更想念善解人意的儿媳,还有白胖胖的大“孙子”。 想到这,刘贵越发的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在睿阳王呆下去了。 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刘贵喝了两盏茶,百无聊赖,晒着太阳,闭眼假寐。 睡的迷迷糊糊时,就听一直在门外把守的两个侍卫正在聊天, 其中一人道,“咱们守着这几个乡下人得守到什么时候,我都好几天没回家看我老娘了!” 另外一人叹气道,“看样子,还得等几天!” “不是说很快嘛?” “笑话!太子殿下是什么人,身后有湛府,有文王,湛府内就算大司马不在,也有摄政王,这么多势力,你以为太子会被人随意就拿下?我看,最后未必能成事!” “如果不能成事,那这几个人怎么办?”那侍卫眼睛一瞄身后。 “呵!”另一侍卫冷笑一声,“不管能不能成事,你以为他们活的了?” “这话怎么说?” 在屋内的刘贵也一下子醒了盹,两眼一睁,连忙将耳朵贴在窗子上,紧张的听着。 只听那侍卫道,“如果王爷的大事成了,刘家这几人必死!你想啊,这事本来就是假的,王爷能留着活口让文王和太子找后账?只有他们死了,翻不了供,这事才能成定局!之前替王爷做事的孙家,就是落的这样下场,回老家的时候,在路上就被人截杀了,全家被灭门,死的那叫一个惨!” “说的有道理!”另一个侍卫符合。 “如果王爷的大事没成,王爷也不可能留着刘家人给文王和太子留下把柄,所以,事成不成,刘家人都活不了!” “你说的对,看来无论如何,刘家人都必须要死了!” “以咱们王爷做事的狠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王爷还答应他们那么多条件?” “为了暂时笼络住他们呗,否则他们哪里肯乖乖听王爷的话!” “说的是!” …… 听到这里,刘贵已经吓出了一声冷汗,脸色惨白,抖着从椅子上下来,双腿打颤。 孙氏见他模样不对,起身问道,“老爷怎么了?” 刘贵哆嗦着手端起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两口,心中却越发怕的厉害。 孙氏忙过来搀扶他,“老爷!” 刘贵伸手将孙氏拂开,“我们刘家真是要被你这个儿子给害死了!你说你怎么会生了苏清!” 之前在村子里就和他们刘家作对,后来竟然还做了太子,做了太子也就罢了,现在又要将他们刘家害的家破人亡了! 否则他们在陌水镇上过的好好的,哪会招惹这些麻烦? “苏清怎么了?”孙氏问道。 “苏清要把咱们刘家都害死了!”刘贵又恨又怕,在屋子里乱转。 他本来想见睿阳王,可是现在事情还没完,睿阳王肯定不会承认要杀他的事。 怪不得派了这么多人守着这院子! 刘贵心中惶恐,不知所措,逃又逃不了,连屋子都出不去。 “老爷,到底怎么回事?睿阳王不是说会保着咱们不死吗?”孙氏不安的道。 刘贵懒得和她说话,小眼睛转了转,跑到门口,推门出去,谄媚笑道,“两位侍卫大哥,什么时候放咱们出去?”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皆漏出不怀好意的笑,口中却道,“好好待着,等事情一成,王爷自会放你们回家!” 可是两个侍卫的表情落在刘贵眼里,之前说的话便越发的坐实了。 一侍卫伸手将刘贵推进屋子里,“砰”的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刘贵被推了个趔趄,倒在地上,呆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孙氏忙上前扶他,“老爷,他们怎么这样蛮横?” 刘贵却觉得,就因为他们是将死之人,所以这些侍卫才有恃无恐。 出不去,刘贵一日都惶恐不安。 过了晌午,一直没有下人来送饭,刘贵站在门口听到两个侍卫又再说他们刘家的事。 “怎么这个点了还没人来送午饭,要不我去看看?”一侍卫道。 “去什么去,反正是要死的人,一顿吃不吃又有什么关系?”另一个稍微冷血的侍卫漫不经心的道。 这一说刘贵连出去问的勇气都没有了,回到屋子里,满脸阴沉。 睿阳王这边正积极打打听苏清和文王的动静,所以根本没有心思管刘家这里的事,只让人伺候好,看好,以为就万事大吉了。 刘贵几次要求见睿阳王都被拒绝,越发的坐立不安,整日都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第393章 孙氏看病 刘贵几次要求见睿阳王都被拒绝,越发的坐立不安,整日都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又隔了一日,刘贵终于想了个办法,装病。 他让孙氏装病,对着侍卫大呼小叫他夫人要病死了。 门外的侍卫这才去禀告睿阳王。 睿阳王听说刘贵媳妇病了,也并未上心,找了府医去给看。 府医到了后院,只见孙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捂着肚子一直喊疼,看样子的确病的不轻。 府医忙坐下给孙氏诊脉,却也查不出孙氏有什么病症,仔细询问了一下病情,又好像似是妇病。 睿阳王府的府医不善妇病,只好如实去禀告睿阳王。 睿阳王沉思片刻,让看守刘家的两个侍卫带着刘贵和孙氏去城中看病,但是把刘景璋扣在王府之中。 刘贵本想借机逃跑,可是如果要求一定带着刘景璋又怕睿阳王怀疑,所以暂时只能和孙氏先走。 关键时候,他甚至连孙氏都不想要了。 两个侍卫带着刘家人乘马车进了城内,找了一家善于看妇病的大夫。 医馆里人多,大夫看孙氏疼的厉害,便让人抬到里面的房间去。 房间靠近医馆的后院,侍卫在门外把守,刘贵进去之后,紧张的左右张望,见屋子不大,只有东墙上有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窗口,可以通往院外。 他搬了凳子,踩上去便要跑。 孙氏见刘贵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忙拽住他,“老爷,你要去哪儿?” “嘘!”刘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听了听门外的动静,见门外的侍卫没惊动才松了口气。他面色温和,假意和孙氏低声道,“睿阳王不会放过咱们的,今天我先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形,若是安全就回来接你一起跑。” 孙氏此时才明白刘贵让她装病的原因,忙摇头道,“不行,我们两个跑了,璋儿怎么办?璋儿还在睿阳王府呢!” “你傻啊!咱们都跑了,只有景璋可以给睿阳王作证,他怎么可能伤害景璋!”刘贵低声道。 孙氏还是觉得不妥,“咱们跑了,睿阳王生气迁怒璋儿怎么办?” “反正不会杀了他,放心吧!”刘贵拉开孙氏的手,又要踩着凳子去爬窗户。 “老爷!”孙氏拽住刘贵的腿,满脸愁苦,“咱们不能丢下璋儿!” “你这是妇人之仁!”刘贵生气的一踹她,“你想想,如果咱们不跑,咱们一家人都要死在睿阳王府。那家里春儿怎么办?” 春儿是周红娇给刘贵生的“孙子”。 孙氏一听春儿,脸色顿时变的煞白,似受了什么打击,愣愣的看着刘贵。 她心里其实明白,刘景璋已经废了,以后不能为刘家传宗接代,而且现在整个人都变的痴痴呆呆的,所以刘贵早已经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你在这等着,有人进来拦着点,我等下就回来接你出去!”刘贵又低声嘱咐了一句,推开木窗,探身出去,见外面是一条窄胡同。 胡同又深又长,七弯八绕,应该很容易藏身,刘贵心中一喜,小心顺着窗子下去。 孙氏见刘贵出了屋子没了人影,心里知道,刘贵恐怕未必会回来救她。 刘贵早就恨不得甩了他们娘俩了,没了他们娘俩碍事,他和周红娇就会更肆无忌惮。 再想到刘景璋在睿阳王府生死不明,孙氏突然后悔进京这一趟。 刘贵一跳下窗子,还没来及跑,就见小巷子内,一穿着淡青色锦袍的“少年”缓步向着他走来。 那日在朝堂上,他只听到苏清的声音,头都没敢抬,而几年没见,他几乎没认出眼前的人就是苏清。 少年身形更加的挺俊,五官也更加俊美精致,身上透着一股尊贵之气,气势慑人! 已经再也不是古榆村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苏、清?”刘贵结巴了一声,惊愕的看着苏清走近。 “想跑?”苏清勾唇一笑。 刘贵两腿突然发软,惶恐道,“苏清,我不是故意来陷害你的,是睿阳王逼迫我,我也没办法!” “刘贵!”苏清负手而立,淡声笑道,“我知道,否则你在陌水镇呆的好好的,干嘛来京城找死!” 刘贵顿时脸色一变,后背贴着墙根,一动不敢动。 苏清瞥了一眼他跳下来的窗子,挑眉轻笑,“你以为这样跑了,睿阳王府就会找不到你?你知道睿阳王府的权势吗?为了杀人灭口,不等你回到陌水镇,睿阳王府的人马就已经将你刘家杀的鸡犬不留。” 刘贵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你、你吓唬我?” “吓唬?”苏清冷笑一声,侧身把路让开,“那你现在就走,看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京城?” 刘贵浑身一抖,扑通跪在地上,“苏清,是我混账,是我们刘家对不起你,你救救我!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个村子的,孙氏也是你亲娘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色冷淡,“你和孙氏被睿阳王府收买,一起坑我,我为何要救你们?” “苏清,我们真的是没办法,睿阳王说我们如果不听他的,就要杀了我们,我们真的是被逼的!”刘贵跪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一起下来,真是吓破了胆。 “知道睿阳王为何会想出这么一个烂主意吗?因为睿阳王府大势已去,睿阳王做最后的挣扎,所以将你们找来。可是即便我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睿阳王为了以绝后患,也绝不会放过你们,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是睿阳王府一向的行事作风,所以,刘贵你们是多蠢,会和睿阳王狼狈为奸?” 见苏清和那侍卫说的差不多,刘贵更加深信不疑,也越发的惊恐,不断磕头,“苏清、太子殿下,您救救我们,求您救救我们刘家,只要你肯救我们,我们刘家愿意做牛做马为太子殿下效命!” 苏清嗤笑一声,不屑的道,“本太子用的着你们来效命?你以为睿阳王就凭你们刘家就能把本太子拉下马,简直笑话!” 说完,苏清转身便走。 “太子、太子!”刘贵连忙追上去,跪在苏清前面,“太子救命,救命,您要我刘贵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苏清勾唇浅笑,“那你觉得我能让你做什么?” 刘贵眼睛一转,连忙道,“等再上殿见到皇上,我一定告诉皇上我们是被睿阳王逼迫的,其实你就是孙氏和文王的儿子,和我们刘家没有任何关系!” 苏清微微俯身,“你不怕睿阳王杀了你?” “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能救我!”刘贵小心抬着头,试探的道。 苏清状似想了想,低声笑道,“好,那本太子看在往日同乡的份上就救你一命。等睿阳王再次带着你和孙氏上朝时,按照你方才说的,告诉皇上和文武大臣便可!” “那我们全家的性命?”刘贵瑟瑟问道。 “只要你肯说实话,我自会在皇上面前保下你们刘家三口的性命,然后护送你们回古榆村。” “太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刘贵激动抬头。 “当然,我不怕你们翻供,也不像睿阳王府一样卸磨杀驴,自然说到做到!” “多谢殿下,多谢太子殿下!”刘贵急忙给苏清磕头。 “现在不宜打草惊蛇,你先回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在上殿之前一切都配合睿阳王,明白吗?” “明白,我都明白!”刘贵诚惶诚恐的道。 “那回去吧!”苏清道。 “是、是!”刘贵起身,双腿仍然打颤,踉跄走到那窗子下,想要攀爬上去。 可是他下来的时候容易,上去的时候那笨拙的身子便不听使唤了,抓了几次墙都上不去。 就在此时,对面的墙上突然跳出两个赤影军,一人抬着刘贵的一条腿,微一用力便将刘贵举上去。 刘贵吓的头不管回,顺着窗子爬了进去。 孙氏见刘贵回来,顿时大喜,“老爷,你是来救妾身的?” 刘贵瘫坐在地上,呼呼直喘气,惊魂未定。 “老爷,你怎么了?”孙氏过来搀扶刘贵。 刘贵扫了一眼门外,问道,“有人进来吗?” 孙氏摇头,“没人!” 刘贵放心下来,对着孙氏招手,“你过来,我有事交代!” 孙氏忙附耳过去。 刘贵在孙氏耳边,将事情说了一遍,还有再上殿时要说的话,也全部交代清楚。 孙氏听的脸色发白,小心的看了窗子一眼,低声问道,“你真的看到苏清了?” 刘贵沉色点头,“看来咱们一举一动都在苏清的监视下,今天刚一出睿阳府她就跟上来了。” 所以如果他帮了睿阳王,就算睿阳王放过他,苏清也不会饶了他。 思来想去,刘贵觉得还是和苏清合作更保险一点。 “那咱们就按苏清说的做吧!”孙氏也松了口气。 刘贵眼珠转了转,微一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打开,门外的侍卫进来,皱眉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刘贵忙起身,慌张道,“没,什么都没做。” 第394章 临阵倒戈(二更) 两个侍卫狐疑的在两人身上一扫,转身又出去了。 刘贵吓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片刻,大夫进来给孙氏诊病,道孙氏的确有妇病,开了些汤药带回去喝。 大夫抓完了药付了银子,睿阳王府的侍卫带着刘贵和孙氏回王府。 睿阳王府中,等刘贵和孙氏去看病了,睿阳王才觉得有些不对,忙让人将刘贵两人找回来。 侍卫走到半路,就碰到了护送刘贵和孙氏回来的人,几人一碰面,立刻反身又回到王府中。 听到刘贵和孙氏没有异样的回来了,睿阳王放心下来,将带着孙氏去看病的两个侍卫招来,问道,“去看病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刘贵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 两个侍卫低着头,忙回道,“回王爷,什么事都没发生。看了大夫,拿了药就回来了!” 睿阳王点了点头,“好,你们回去,继续给我看好了刘家人!” “是!”两侍卫转身往后院走去。 之后孙氏喝了两日的苦药,两日后,睿阳王突然派人来带他们再次进宫。 自睿阳王带着人出来指证苏清并非皇嗣,隔了六日,楚皇终于又上朝了。 睿阳王一党大喜不已,尤其是这几日看不到东宫有任何动静,以为苏清和文王没有应对的法子,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这一次上朝,睿阳王对于废黜苏清太子之事势在必得。 今日苏清也上朝了,站在前列,俊颜淡淡,似并不未自己身份的事忧心。 卯时三刻,大太监李静进殿,高声喝道,“皇上驾到!” 本议论纷纷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众人跪拜请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皇多日不上朝,文武群臣正翘首以待,也知道关于太子身世的事今日定要有一个了解,所以都紧张的等着。 当然,没人期盼的结果都是不一样的! 楚皇一身明黄色龙袍,缓步而来,坐在龙椅上,大概真的是身体不好,所以脸色略显苍白。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李静尖声唱喝。 “臣有事启奏!”睿阳王立刻出列,躬身禀道,“禀皇上!刘家三人还在微臣的府上,要求让太子认祖归宗,这么多日过去,皇上应该下一个决断了。” 楚皇掩唇咳了一声,缓声道,“朕病了多日,多日不曾上朝,关于太子身份的事,的确应该尽快给爱卿们一个准确的答复,明确太子的身份,也好让百官安定,朝局稳定。” “皇上英明!”睿阳王不漏声色的笑。 楚皇并不看他,目光扫向大殿中的文武群臣,朗声道,“据朕所查,太子是文王之子无异,并无其他可能。” 百官欢喜有之,惊讶有之,一部分官员已经跪下,齐声呼道,“皇上英明!” 睿阳王脸色一沉,“皇上!敢问皇上是从哪里查到太子是文王之子的事实,太子生母孙氏亲口承认太子是刘家的孩子,难道她说的有错?” “生母?”摄政王湛荣冷笑一声,“妇人之言未必可信。今日那孙氏可还敢上殿,当朝作证?” “自然!”睿阳王冷哼一声,“皇上,请准许刘家三人上殿!” “准了!”楚皇面色不变。 睿阳王立刻吩咐宫人传召下去,召刘家三人上殿。 刘家三人此刻便候在宫门外,听到宫人传召,小心翼翼跟着进宫来。 进了大殿,刘家三人像上次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殿中下跪何人?”楚皇出声问道。 “草民、刘贵!” “民妇、孙氏!” …… 三人惶恐答话。 “你们为何来京城?”楚皇看上去病弱,声音却透着上位者的势气,不怒而威。 刘贵肩膀颤了颤,微微抬头瞄了一眼睿阳王,小心道,“是、是睿阳王将草民等人接来的!” 听到这话,睿阳王一怔,目光阴沉,方要说话,就听楚皇道,“朕问话的时候,其他人不要插言。” 睿阳王只能将话又憋了回去。 “你们说是睿阳王将你们接来京城的?朕记得上次睿阳王说的是在京城看到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楚皇淡声道。 刘贵忙磕头道,“草民不敢撒谎,的确是睿阳王将草民一家人接来的京城。” 听到刘贵的话,大殿中百官一阵哗然,如果是刘贵一家自己入京,在京城撞到睿阳王是一回事,但如果是被睿阳王有意接来的京城,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众人目光狐疑的看向睿阳王。 睿阳王恼羞成怒,“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们一家入京寻亲碰巧遇到本王,怎么会是本王将你们接来的京城?再说,本王又怎么知道你们住在什么陌水镇,什么古榆村?” 沈霈突然笑了一声,“睿阳王不知道,可是王府中大公子的妾室宋氏却是古榆村的,自然一清二楚!” “你、”睿阳王怒目瞪向沈霈。 “好了!朕还有话继续问,爱卿不必着急!”楚皇缓缓道了一声,继续问刘家人,“既然你们说是睿阳王将你们一家人接入京城,那睿阳王可曾说为何要你们来京?” 刘贵惶惶点头,“是,睿阳王说、说让草民和贱内,上朝面见皇上,指证太子非文王之子,说是,草民和孙氏之前勾结所生。” 大殿内顿时一阵倒吸气声,惊愕的看着睿阳王。 睿阳王和文图等人更是面色大变,睿阳王指着刘贵怒骂,“胡说!本王何时指使你说过此话,你休要冤枉本王!” 他面上慌张恼怒,心里更加惊疑,不知道为何刘家人突然改了口,竟然背叛他! 楚皇冷哼一声,“睿阳王,你先不要说话,朕的话还没问完。” “刘贵!孙氏!”楚皇冷喝一声,“那你们当着文武百官,再郑重的说一次,太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刘贵伏在地上,“太子、是文王的骨肉,和草民没有任何关系!” 孙氏也惶恐道,“民妇说实话,太子的确是民妇和文王的骨肉,那时候,民妇和刘贵没有任何苟且,没有对不起文王。” 文王冷冷盯着刘贵和孙氏,“那你们之前,为何宁愿背着骂名也要诬陷太子殿下?”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刘贵吓的满身冷汗,全盘托出,“是睿阳王,是睿阳王逼着草民这样说的,还说如果草民不按他说的去办,就杀了草民一家。如果草民帮他废黜了太子,就许草民做陌水的城主,这些都是睿阳王交代草民的!” “你胡说!”睿阳王脸色大变,“皇上,这几个贱命不知道为何突然翻供诬陷微臣,这些话微臣从未说过,还请皇上明察!” 大殿中百官已经是议论纷纷,如今到了今天这地步,虽然不知道刘家人为何突然改口,但众人更加相信刘家人现在说的话。 睿阳王和东宫本就是死敌,他一直想立自己儿子为太子,突然出现一个苏清,抢走了太子之位,可想睿阳王心中的恨意,所以将刘家人找来,污蔑太子的身份,也是睿阳王府能干的出来的。 “孙氏!”楚皇再次问道,“刘贵说的话可是真的?” 孙氏忙不迭点头,“是真的,是睿阳王府让民妇冤枉太子,民妇不得已才这样做。” “皇上,休要听这妇人胡言乱语,臣绝对没有让他们这样做!”睿阳王忙道。 文王冷笑一声,“几个乡下人,若没有人指引,能入宫觐见皇上,还敢指认太子是他们的孩子,这才是笑话!” “文王!”睿阳王满脸阴沉,“本王之前帮他们金殿,完全是为了皇室子嗣的正统,绝没有私心,如今被人冤枉,相信皇上自有明断!” 楚皇淡笑一声,“之前睿阳王口口声声说太子的生母说的话才最值得相信,那朕现在该信这妇人的话吗?” 睿阳王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突然无言以对,斜眼瞪了刘家人一眼,满是恨意。 刘家的临阵倒戈,让睿阳王实在是没有任何准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文图突然道,“这刘家人一会说太子是他们刘家的孩子,一会又说被人逼迫,出尔反尔,谁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沈相问道,“刘贵,你为何突然改了口?” 刘贵忙道,“太子本不是草民的孩子,草民是被逼无奈才来诬陷太子,心中惶恐不安,这几日思来想去,还是想将实情说出来,哪怕被睿阳王府暗杀,也不想再助纣为虐!” “呵!”文图冷笑一声,“本官记得,当日你上殿指证太子是你们刘家人的时候也说是惶恐不安。” “皇上!”睿阳王跪在地上,“微臣冤枉!微臣绝没有指使任何人污蔑太子殿下,请皇上明察!” 刘贵也道,“皇上,草民的确是被睿阳王逼迫的!” 两方僵持不下,各喊冤枉,一直没说话的苏清突然出列, “皇上,儿臣也有一证人,可证明谁在说谎!” 楚皇立刻道,“宣进殿来!” “是!”苏清应了一声,吩咐道,“宣清苑县陌水镇城主徐谦上殿!” 第395章 三更 宫人立刻传话下去,“宣陌水城主徐谦上殿!” 睿阳王脸色微微一变,目光闪烁,他之前并未同这个徐谦接触过,自然也不明白苏清将他找来是何意。 很快,徐谦被带上金殿。 已经三年多不见,徐谦又老了一些,看了苏清一眼,面容有些激动,惶惶跪下去,“微臣徐谦,见过皇上!” “你便是陌水城城主?”楚皇温声问道。 “正是微臣!” “可知今日为何上殿?”楚皇问道。 “微臣知道!”徐谦微微抬头,看了刘家三人一眼,面对楚皇时虽然惶恐,却声音沉着的道,“微臣可以证明,刘家人并非是自己离开陌水的。” “哦?”楚皇惊讶了一声。 此时满殿寂静,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在徐谦身上,等着他说出实情。 “微臣是陌水的父母官,对陌水城的所有的事情自然都了如指掌!一个月前,突然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进了陌水,没有通禀微臣,之后刘家人便不见了!”徐谦字字清晰的道。 文王笑道,“所以,谁在说谎,已经一目了然了!” 睿阳王脸色铁青,咬牙不言。 楚皇道,“如今看来,刘家人今日说的话是真的了!” 徐谦继续道,“微臣今日面见皇上,还有一样证据证明太子是文王之子,现在呈给皇上!” “还有证据?”楚皇笑了一声,“呈上来!” “是!”徐谦自怀里掏出一个账簿,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书面发黄,边角已经破烂,他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呈给李静,再由李静奉给楚皇。 不等楚皇问,徐谦主动解释道,“这本账簿是十八年前的。当时陌水闹水灾,朝中发放赈灾粮,其中有一项规定,是谁家有怀孕的妇人,可多领一份赈灾粮,这账簿上清楚的记载着古榆村苏润之妻孙氏怀孕两个月,多领了一份粮食。而记载的日期是九月,也就是说,孙氏在七月份已经怀孕了,并非之前她说的和刘贵苟且,九九月才有的孩子。当时有人冒领,所有有孕的妇人都是经过大夫把脉证明的,大夫的名字也在上面,所以,这份证据足以证明,太子的确是文王之子,的确是皇嗣!” 此言一出,连孙氏都愣了,将近二十年前的时,她早已忘了之前因为怀孕多领了一份赈灾粮的事。 睿阳王更是脸色灰败,面露慌色。 百官一下子恍然了,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异议了,谁说谎,谁诬陷,已经一清二楚。 没想到,竟然是一本赈灾粮的账簿本还了太子青白,真是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楚皇拿着古旧的账簿翻看完徐谦说的那一段记载,缓缓道,“徐谦说的没错,上面的确记的清清楚楚,有孙氏自己的画押,也有当时诊脉大夫的签字。” 楚皇说完,立刻厉喝一声,“睿阳王,污蔑太子的身份,你可知罪?” 睿阳王自是不能认罪的,连忙道,“微臣也是受刘家人蒙蔽,请皇上明察!” “受刘家人蒙蔽?难道刘家人在千里之外便蒙蔽了睿阳王?”文王冷笑一声。 “禀皇上!”睿阳王道,“微臣说在京城遇到刘家人的确是说谎,当却是在维护刘家人,并未为了什么阴谋。因为在这之前,刘家人写了一封信通过犬子的妾室宋桃交给微臣,微臣也是看了那一封信之后,才决定帮着刘家人彻查此事,还请皇上明鉴!” 睿阳王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楚皇。 看到睿阳王掏出信来,刘贵顿时脸色一变。 楚皇将信接过去,展开后一目十行的看完,只见的确是刘贵托人转交给睿阳王的信,上面写道当今太子是他和孙氏所生,求睿阳王让他的骨肉认祖归宗,上面还写了,等太子认回刘家后,必然会给刘家带去天大的富贵,等等。 刘贵忙道,“皇上,这封信是睿阳王逼着草民写的!” 如今他才知道当初一进京睿阳王便让他写了这一封信是何意,原来是为了万一事情暴露,睿阳王好用来脱罪的! 一边筹划将太子拉下马,一边为了自己谋算好后路,睿阳王果然是老谋深算,非他一个乡下人可比! “皇上,这信是刘贵亲笔所书,微臣当时虽然知道刘贵意图是钱财,但并不知道他说的太子的身份都是假的。而微臣作为宗室,有责任为皇室的正统血脉负责,才打算帮刘贵追查此事!皇上,微臣也是被蒙蔽的啊!” 睿阳王振振有词,大义凛然。 “皇上,这信是草民被带来睿阳王以后被逼着写的,皇上,草民冤枉!”刘贵也忙磕头喊冤。 如今苏清的身份已经被证实,的确是文王之子,便只剩下睿阳王和刘贵两人狗咬狗了! 而睿阳王一党的文图等着见事情不妙,此时皆闭口不言,不敢帮腔了。 楚皇拿着那信冷笑,“你们都说自己是冤枉的,朕该相信谁的?” “皇上,微臣几十年来,为了朝廷鞠躬尽瘁,难道还不如一个贱命说话有说服力?”睿阳王道。 文王嗤笑一声,“当人有了贪念,有了私心,再位高权重的人,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了!” 睿阳王脸色冷沉,“虽然本王和文王一直政见不和,但没有证据,文王还是小心说话!” “小心说话?”文王冷笑,“事关太子的身份如此大的事,睿阳王有小心查证,小心说话了吗?” 睿阳王一噎,顿时没了话。 今日他知道大局一定,只能先自保了! 此时文图等人也开始帮着睿阳王说话,斥责刘贵等人谎报实情,欺瞒睿阳王,才造成今日的后果。 刘贵一个乡下人,面对一群文臣的唇枪舌战自是不敌,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楚皇低喝一声,“这出闹剧该出场了!如今可以证实太子的确是文王的骨血,是皇嗣。至于其他的,朕心里有数。” “睿阳王!”楚皇出声喊道。 “微臣在!”睿阳王连忙跪在地上,比之前更加恭敬,诚惶诚恐。 “就算你是被刘家人蒙蔽,但你不查清楚便带着几个平民上朝污蔑太子,并且和刘家人一起欺骗朕和百官,也同样罪无可恕!” “臣知罪!”睿阳王连连磕头。 “看在你同是宗室,又为朝尽忠多年的份上,朕不重罚,你罚你在府中禁闭思过,暂时不要上朝了!” 睿阳王眉头皱了皱,却不得不领罪认罚,“微臣多谢皇上开恩!” 苏清瞥了睿阳王一眼,知道睿阳王给自己留了后手,不可能将睿阳王连根拔起,只能如此! “刘贵,孙氏!”楚皇冷声一喝。 “草民在!”刘贵颤颤应声。 “为了一己之力,污蔑太子,上殿欺骗朕,罪该万死,立刻拉下去处死!”楚皇厉喝一声。 刘贵一下子慌了,瘫倒在地上,哭声求饶,“皇上饶命!草民是被逼的,草民是冤枉的!” 随即又去求苏清,“太子殿下!殿下,你说过会救草民的,殿下!” 苏清扫了刘贵一眼,“皇上,刘贵肯说出真相,已有悔改之意,便饶他一命吧!” “皇上饶命,饶了草民吧!”刘贵砰砰磕头。 楚皇俊容威严,沉思片刻,“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判其流放漠北,终年不能再回来!孙氏,毕竟是太子生母,送其回古榆村,也终老不能再离开村子!” “皇上、” “若再无赖纠缠,朕立刻将你处死!” 刘贵还想再求饶,被楚皇一吓,立刻不敢再出声了。 文武百官纷纷跪下,齐声喝道,“皇上英明!太子殿下英明!” …… 散朝的时候,文王和苏清走在一起,沉声道,“此事到是便宜了睿阳王府!只罚了他监禁在府,实在是太轻了!” 苏清道,“睿阳王早已为了自己留了后路,不会轻易坐以待毙的,这件事也算给他一个教训!而且我之前被封为太子的事的确太过突然,在百官心中有一个疑惑,此事也算是将这个疑惑解开,彻底坐实了我的身份,咱们算是因祸得福!” 文王笑道,“这样说也对!” 苏清抿唇笑道,“文王不用着急,睿阳王府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差最后一步罢了。” 文王点头,“是,之前一些靠向睿阳王府的大臣已经开始闻风躲避,睿阳王府如今看着强势,但已经危危可及。” “所以,我们更不用着急一举将他拿下!” 文王抚须笑道,“本王倒不如你稳重了!” 苏清笑了笑没说话。 东宫外,陌水城主徐谦正在候着。 看到苏清过来,忙行跪拜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徐大人赶快请起!”苏清亲自搀扶徐谦起身,感激道,“这次多谢徐大人帮了我大忙!” 元璟的人带着她的信去了陌水镇,徐谦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眠不休两日两夜将当年的账簿找了出来,之后不顾危险连夜进京,这份恩情,苏清自然铭记在心里。 徐谦低着头,恭敬道,“殿下言重了!” 两人一别三年有余,当初苏清进京的时候他还百般劝阻,谁知道,一转眼,苏清竟然已经是太子了! 世事变迁,总是出乎人意料。 “殿下的事情已了,下官也要回陌水去了!”徐谦道。 “嗯,睿阳王这次载了跟头,一定会记恨大人,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大人回陌水!”苏清温声笑道。 “多谢殿下!”徐谦再次行礼。 “等将来我会陌水,再摆酒同大人畅饮!” “殿下若有一日回陌水,下官定出城十里迎殿下回家!”徐谦郑重道。 “好!”苏清飒然一笑。 “那下官告辞了!” “大人慢走!” 徐谦抬头看了苏清一眼,想起自己从认识苏清到现在,心中百感交集,几乎老泪盈眶,忍不住再次对着苏清施了一个大礼,才缓缓退下去。 苏清目送徐谦远去,招了袁正来,吩咐道,“你带着一队精锐人马,亲自护送徐大人回陌水!” “是!”袁正郑重应声而去。 …… 睿阳王回到王府,进了书房,噼里啪啦将屋子的事物全部砸了一通。 玄辰闻声跟着进来,看到睿阳王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妙,忙问道,“今日朝中发生了何事,刘家的人呢?为何没一起带回来?” 睿阳王一脸怒色,冷声喝道,“不要再提那几个贱民!临阵倒戈,突然背叛本王,让本王措手不及,差点坏了大事!” “啊?”玄辰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睿阳王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淡茶,才将今日朝堂上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几个贱命实在可恨!”玄辰一掌拍在桌子上,“本公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已经如此,几个贱命的性命到不必放在心上。”睿阳王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脸色仍旧难看,“本王让你盯紧了东宫,你却没发现他们偷偷去了陌水镇,将陌水的徐谦都带来京城。” 玄辰眉色沉重,“儿臣盯的很紧,东宫和文王那边的确没有任何动静,连赤影军都没有出动。” “那是谁帮太子去的陌水镇?”睿阳王问道。 玄辰揣测道,“也许、是忠勇侯府,或者是沈相府,尤其是元璟那方面,侯府有自己暗中的势力,咱们查不到,也跟踪不到。” “元璟小贼!”睿阳王气极怒骂。 如果只有刘家临阵倒戈的口供,还可以说他们出尔反尔并不可信,如果只有徐谦的账簿证据,孙氏一口咬定苏清是刘家的孩子,也还可以周旋,问题是两家同时作证,便是板上钉钉,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了。 苏清不知如何让刘家改变了主意,两方配合,打的他吃了一个大亏。 “此少年年弱却有如此心机谋略,实乃大患,绝不可久留!”睿阳王冷声道。 玄辰突然想起之前苏清做了武状元进入赤影军的时候睿阳王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还未曾将苏清看做大敌,打击了她几次都未成功。现在看来,苏清简直是他们睿阳王府的最大的障碍。 “父王不必恼怒,来日方长,梁越国那边的战事未了,湛离欢暂时不会回来,咱们还有时间对付苏清!”玄辰劝慰道。 睿阳王冷哼一声,“你若有苏清的半分脑子,本王便也不愁了!” 玄辰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低下头去,“父王教训的是!” “本王被紧闭在府,暂时不能上朝了,你派人多注意朝中的动静。” “是!” 玄辰应了几声退出书房去。 …… 睿阳王被禁在府中不能上朝,睿阳王一党的人一下子也消停了下来,在大殿上大多都保持沉默,再不和文王或者其他大臣针锋相对。 朝中暂时又安定下来。 进了六月,湛离欢已经走了两个月,来了三封信,梁越那边流非有他相助,自然势如破竹,已经打到梁越京城,和梁越三皇子宇文昊隔城相对。 只要攻下京城,梁越便是流非的天下了。 朝中消停了一段日子,进了六月中旬,天气变的炎热,苏清没事的时候便经常去来鸿阁,避暑消遣。 韩云奉命保护苏清,本该寸步不离,却又被苏清总是留在东宫保护沈媛。 韩元自是愿意,可是想到苏清这般信任,自己对沈媛仍旧余情未了,虽然不曾有何逾矩的地方,仍旧觉得愧疚难安。 这日晌午,苏清前脚刚出宫去,文贵妃便带人来了东宫,看样子竟似算好了时机来的。 韩云让红绸跟进房里去,一有不对立刻出来喊他。 第396章 验身 韩云让红绸跟进房里去,一有不对立刻出来喊他。 红绸在宫中已经将近一年,自然不是刚开始入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闻言让韩云安心,跟在文贵妃等人身后进鸣鸾殿。 沈媛已经听到宫人禀告,穿着整齐后出来迎接文贵妃。 文贵妃一身淡黄色宫装,头戴凤冠,雍容华贵,态度也异常的亲和,拉着沈媛的手往屋子里走,笑道,“天气热了,太子妃身子一向可好?” 沈媛不明白文贵妃的来意,但肯定来者不善,所以极小心应对,“还好,劳娘娘惦记!” 进了花厅,宫人端了祛暑的酸梅汤上来,文贵妃将闲杂的人屏退,温声道,“太子妃入宫也半年有余了,这身子可有动静?” 沈媛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脸上微红,“还没有!” 文贵妃笑了笑,“太子殿下宫中只有太子妃一人,太子妃可要抓紧了!” 沈媛握了握手绢,垂头道,“是!” “宫中向来有惯例,到了年中要给宫中的嫔妃检查一下身体,尤其是未孕的嫔妃,若是发现有问题,也好及时治疗!”文贵妃道了一声,指着身后的一女官道,“这是太医院的朱女医,对妇病一向最是拿手,今日本宫过来,便是让女医给太子妃验一下身体,若是没病那最好不过,若是有什么小症状也好及时调理,将来太子妃给殿下生个小世子,太子妃在宫中的地位也便更稳固了!” 女医上前恭敬见礼,“下官参见太子妃!” 沈媛听言却是一愣,猛然抬头,“验身?” 文贵妃噗嗤一笑,“什么验身,只是检查一下身体!” 沈媛脸色微白,验身和检查身体那还不是一样。 文贵妃突然带女医上门,到底想做什么? 确定她能不能生?还是以此为借口重新给太子纳妃? 沈媛心思急转,却绝对是不能让女医给自己验身的,她现在明明还是女儿身,若被女医发现,事情就闹大了!说不定苏清女子的身份也会因此暴露! 沈媛不由的后退一步,故作淡定,有些窘迫的道,“劳贵妃娘娘费心,只是这两日本宫身子不太方便,所以恐怕要让娘娘白走一趟了!” 文贵妃目光一闪,笑道,“不对吧,本宫来之前翻过太子妃的月事记录,好像要过半月才到日子!” “这两个月不太准确,偶尔一个月来两次也是有的!”沈媛颇为尴尬的道。 “这样啊!”文贵妃嘴角一勾,“那说明太子妃身体的确需要女医好好调理一下,怎么不早说呢?” 这次不等沈媛回答,朱女医到是善解人意的道,“定是太子妃刚刚入宫,有些事情不好启齿,所以未曾找过下官。” “有病一定要看,怎么能不好意思呢?”文贵妃笑了一声,“那行吧,过两日等太子妃的身子爽利了,本宫带着朱女医再过来!下次,一定要女医好好检查一下。” 沈媛只得答应下来,“是!” “那咱们不打扰太子妃休息了,这两日吩咐厨房多做些补身子的补品送过来,一定要好好休养!”文贵妃貌似关切的道。 沈媛亦温顺恭敬的模样,“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文贵妃笑了笑,带着宫人离开。 沈媛送文贵妃出门,回来关上殿内,脸色顿时沉下来。 红绸在旁边听的清楚,也不免跟着着急,恨声道,“这文贵妃分明是不怀好意,有备而来!” 沈媛皱眉,“难道是她听到了什么,故意来试探我的?” 红绸摇头,“这段时日,宫里并没有关于太子的传闻。” “宫中没有,文贵妃却未必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他们文家本就一向是睿阳王的走狗,这次睿阳王栽了跟头,被禁闭在府中,文家又开始出头了!”沈媛分析道。 “那奴婢马上叫人将太子殿下找回来!”红绸急声道。 “不急!”沈媛摆手道,“我暂时拖延了几日,等殿下回来再商议也不迟!” “是!”红绸应声。 沈媛心中说不急,却也不免担忧,一直到傍晚,才有宫人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沈媛忙起身迎出殿去,福身请安,“臣妾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屋里说话!”苏清拉着沈媛起身,将宫人屏退在外,只留了红绸在房内伺候。 沈媛亲自给苏清倒了一杯茶,看着苏清喝下去,才不急不缓的将今日文贵妃来的事说清楚。 苏清见沈媛处事不惊,不急不躁,很是钦佩,淡声道,“委屈你了!” 沈媛摇头,“本是臣妾应该做的,不委屈。只是我只拖延了两三日,如果文贵妃有备而来,三日后定还会再上门,到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苏清想了想,道,“也许我们可以在那个朱女医身上下手。” 沈媛皱眉,“今日来看,那个朱女医对文贵妃言听计从,明显是她的人!” “主仆无非就是利益关系,没有什么是动摇不了的!”苏清眉色微冷,“大不了,三日后,本宫让那个朱女医来不了东宫!” 沈媛沉眉思索,突然耳根一红,抬头看着苏清,幽幽道,“也许,还有另外的办法。” “什么办法?”苏清问道。 沈媛脸颊红的更厉害,只是屋子内昏暗看不分明,她咬了咬唇,“这件事,便交给臣妾吧,臣妾定不会让文贵妃等人抓住把柄!” 苏清狐疑道,“到底有什么法子?” “殿下先不要问了,以后,我自会告诉你!”沈媛声音渐小,眉目间却坚定,已经做了决定。 “沈媛,你入宫已经是帮了我,我不想再让你处于什么危险的境地,你有决定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苏清道。 沈媛目光柔和,“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受伤害!” “嗯!”苏清拍了一下沈媛的肩膀,“辛苦了!” “没有!”沈媛勾了勾唇角,眼睫淡垂。 …… 是夜,沈媛准备好一切,让青莲把在殿外把守的韩云喊进来。 青莲却不同意沈媛的决定,“小姐,你这样,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去吧!”沈媛声音带着女子的温婉,却又坚定坚强。 青莲皱了皱眉,知道自家小姐倔强,一旦决定的事便很难更改,只好按她说的去做。 韩云正在守夜,听青莲说沈媛找他,以为有什么事,立刻进了内宫。 青莲让韩云进去,在外面将门关上,四下看了看,小心在门外守着。 殿内灯火昏黄,烟香袅袅,沈媛坐在内室的桌案前,灯影下,眉目如画,透过珠帘,一双如烟眸淡淡看过来。 韩云似刹那间被勾走了心魂,不由自主的掀帘而入,看着面前美人如玉,蓦然低下头去,“末将见过太子妃,不知道太子妃有何吩咐?” 沈媛纤纤玉手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温声笑道,“韩云,自从我入宫,得你多方照顾。今日我摆宴,谢谢你!” 韩云皱了皱眉,“末将保护太子妃本是分内之事,实在不敢居功!” 沈媛猛然抬头看过来,面上带着几分娇嗔,怒道,“你到底喝还是不喝?” 韩云一怔,看着少女面上的怒气,心头猛然一阵乱跳,讷讷出声,“太子妃、” “坐下!”沈媛命令的道。 韩云想了想,坐在沈媛对面,端起酒盏,“太子妃亲自敬酒,末将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先干为敬!” 说完,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下,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滚下去,让他浑身都觉得热了起来。 沈媛噗嗤一笑,抬手又给韩云倒了一杯,“这才像个男儿!喝就喝,哪里那么多废话?” 韩云看着沈媛微微歪着头,比平时端庄的她多了几分娇俏,心口越发跳的厉害,脸都渐渐红了起来,为何他之前没发现沈媛长的这样美? 这个念头一出,韩云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忙收敛心神,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女子。 “韩云,最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拒婚?”沈媛一双清眸看过来,直直的看着他。 韩云心口一痛,他想说,那个时候他不认识沈媛,不想自己的亲事被父母操控,才下意识的抵抗,拒绝。 “以前是末将糊涂,前尘往事,太子妃不要再提了!” “好,不提了!”沈媛弯眼轻笑,“韩将军可有中意的人,可要成家吗?” 韩云倏然抬头,脸色微白,薄唇动了动,勾出一抹自嘲的笑,端起桌子上的酒盏,再次一饮而尽,“没有。” 以后也许都不会再有。 沈媛端起酒盏也抿了半口,目光幽幽看着窗外,低低道,“如果再来一次,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听到沈媛的话,韩云心口涌动,用力的将那份悸动压下去,“太子妃已经嫁入东宫,殿下对太子妃也非常好,太子妃何必还要提起以前的事?” 这对他来说才是折磨。 沈媛回头看着他,“我只问你,如果我不嫁人,你是否会改变主意?” 韩云双目通红,到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他知道今日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现在必须走,否则,也许他会不顾一切说出逾矩的话,做出对不起苏清的事来。 第397章 醉酒(二更) 喝下去的酒在五脏六腑燃烧起来,让韩云脑袋有片刻的眩晕,他立刻起身,招呼不打便往外走,俊挺的身影看上去分外狼狈。 沈媛也不理会,任由他往外走。 韩云还未走到门口,身形一个踉跄,只觉神志恍惚,忙按住桌角。 平日里即便不是千杯不醉,也是可以喝一壶的,今日只两杯竟然便醉了。 韩云脑子里模糊,屋内的情景也渐渐恍惚起来,只剩一片灯影闪烁。 沈媛缓步走过去,到了男子面前,低低唤道,“韩云!” 韩云抬头,一双眼睛幽深如夜,深邃多情,抬手抚上沈媛的脸,“媛儿!” 眼前女子眼若秋水,面似幽兰,气质温柔娴静,是多次出现在韩云梦里的样子。 韩云脑子里嗡的一响,这一刹那,周围的一切全部远去,没有沈媛已经嫁人的事情,没有东宫,没有苏清,他眼里,心里,只有女子一人。 “沈媛!”韩云伸手将女子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像是久久期盼的心上人终于抱在了怀里。 灯影昏黄,沈媛脸颊绯红如玉,犹豫了一瞬,终是抱紧了韩云。 女子身上幽香阵阵,沁人心脾,韩云身体内热浪翻涌冲击着他仅有的神志,胸口一荡,再无法忍耐,将沈媛打横抱起,快步往床榻上走。 沈媛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手指紧紧的攥着韩云的衣服,一颗心几乎从胸口跳出来。 床帐放下,男人俯身而来,幽幽看着她,呼吸粗重,明明已经急不可耐,却仍旧温柔而体贴的吻着她。 沈媛颤巍巍回应,攥紧男人衣服的手缓缓放开。 “媛儿、媛儿!”韩云半闭着眼睛,狂热的吻着她的眉梢眼角,痴缠她的唇瓣,声音低哑的唤她的名字,“媛儿,不要嫁给苏清,我们成亲好不好?我再不负你,不让你伤心,再不说那些混账的话!” 他一边说一边胡乱的吻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和哀伤。 沈媛心中大动,双臂揽上男人的肩膀,虽然心中有很多惶恐和不安,但却是欢喜的。 夜渐渐安静下来,月影幽幽,烛火爆开,妖娆而肆意。 …… 苏清看折子一直看到二更天,桌案上的灯火渐渐弱了,红绸过来添灯,柔声道,“很晚了,殿下休息吧!” “嗯!”苏清淡淡应了一声,却又拿起一本公文翻开。 刚翻开一页,突然想起今日沈媛说的话,她能有什么办法? 苏清清眸一转,想到什么,猛然吸了口气,放下折子,起身大步往外走。 “殿下,这么晚了您去哪儿?”红绸忙跟上来。 苏清脚步很快,径直去了鸣鸾殿。 殿门外守夜的是三棱子和另外一个赤影军,看到苏清过来,忙恭敬请安。 “韩元呢?”苏清问道。 三棱子立刻道,“韩将军被太子妃叫进殿中,现在、还没出来!” 苏清看了门内一眼,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寝殿内烛火幽暗,看不到人影,殿外有沈媛的贴身丫鬟青莲守着。 “见过太子殿下!”青莲见苏清半夜过来,下意识的惊了一下,慌忙上前请安。 “你们小姐、”苏清说了一声,心中已经了然。 “殿下、”青莲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沈媛和苏清如今是夫妻关系,可沈媛这样做,又完全是为了苏清。 苏清又如何不明白,她心里亦是五味杂陈,她不想沈媛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而且这对沈媛和韩云来说是好是坏又无法确定。 沈媛这一步真的是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了,苏清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女子。 “在外面守着就好,不要和沈媛说我来过!”苏清低低吩咐。 青莲忙点头,“是!” 苏清也不再逗留,转身往外走。 出了殿门,三棱子等人正紧张的等着苏清,见她出来是面色正常,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今日的事不要宣扬出去!”苏清道。 以后沈媛能不能嫁给韩云还未知,所以两个人的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三棱子凛然应声。 次日 韩云自鸣鸾殿偏殿的床上醒来,只觉一阵醉酒后的头疼,左右看了看,见自己在竟在鸣鸾殿的床上,顿时吓了一跳,猛然起身。 太阳已经升高了,桌子上还摆着残酒,他的外袍落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中衣。 酒气弥漫,残烛已灭。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韩云脑袋里一阵裂开似的疼,昨晚发生了什么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怎么会睡在这里? 门打开,青莲端着水盆走进来,笑道,“韩将军醒了?” 韩云脸上一窘,忙将外袍穿在身上,小心问道,“昨晚我喝醉了?太子妃呢?” 他话刚说完,就见沈媛穿着丁香色的宫装缓步走进来,面色如常,端庄清丽,“韩将军!” “太子妃!”韩云恭敬见礼。 沈媛淡声道,“昨晚本宫设宴感激韩将军一直来的帮助,没想到韩将军喝了两杯酒就醉了,本宫只好让青莲伺候将军在偏殿睡下,将军现在可好?” 他果真喝醉了!韩云皱了皱眉,“末将失礼,让太子妃见笑了!” “没有,醉酒本是人之常情,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韩云自是不敢再逗留下去,拱手告退,“末将多有叨扰,先退下去了!” 说完,抬步往外走,走到殿门外,韩云脑子里一阵恍惚,突然转头,“昨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沈媛耳根微红,神色却从容,“什么都没发生,韩将军不必介怀!” 韩云却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怎么会喝了两杯酒就醉,而且醒来,之前的事竟然全然不记得。 对着沈媛微一点头,韩云大步而去。 在宫门外,碰到正好下朝来看望沈媛的苏清。 韩云突然心里有种说不出心虚,低头请安,“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苏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韩云竟似什么都不知道,便也未多说,只让韩云退下。 苏清一人进了暖阁,沈媛正坐在美人靠上发呆。 “沈媛!”苏清喊了一声。 沈媛惊怔回神,忙下塌来,“殿下过来了!” 苏清探究的看着她,问道,“昨晚的事,韩云竟然不知道?” 沈媛顿时脸上飞红,明白苏清已经什么都清楚了,也不再隐瞒,“那酒中我放了药,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苏清皱眉,“沈媛,你为什么这样傻?” 沈媛洒脱的摇头,笑道,“我没有,自打进宫,我其实就没想过还能全身而退。和韩云之间更是缘分淡薄,昨晚的事是我一厢情愿,说白了,是利用韩云。可是我并不想以此束缚住我们两人,我不知道在宫里要呆多久,这期间,韩云若是想娶旁人,我也不能成为他的负担,所以不知道最好!” 苏清心中的不安更重,觉得的确是自己棒打了一对鸳鸯,如果韩云真的娶了别人,她就太对不住沈媛了。 “韩云不会娶别人的,放心,他若敢娶别人,我第一个不答应!”苏清正色道。 沈媛噗嗤一笑,“你这太子还要管别人娶妻啊?” “别人的我管不了,但韩云的我必须要管,否则,我就要对你负责一辈子!” “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该另有人抓狂了!” 想到湛离欢,苏清不由的弯了唇角,转头看向窗外。 沈媛站在她身侧,两人如同闺中密友一般,反倒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沈媛,我们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阳光下,苏清眉目如画,眸光清澈。 沈媛抿笑点头,“我相信!” …… 韩云自鸣鸾殿出来,仍旧觉得头疼的厉害,心中也总觉得七上八下的不安,告了假回家去了。 一回韩府,韩云没来得及向他母亲请安便回房去睡觉,一睡便睡到夜里。 这下可急坏了韩夫人。 韩夫人一直觉得韩云还未从失去沈媛的打击中走出来,不像以前那样洒脱振作,今日见韩云又似醉酒回来,便越发的确信不疑。 韩云傍晚时醒来,喝了一碗参汤,继续睡。 混沌中,他又回到了鸣鸾殿,和沈媛在偏殿的床上抵死缠绵。 梦境那般的真实,连沈媛皱眉的表情都清晰如在眼前,韩云忘乎所以在吻着身下的女子,不断索求。 “韩云!”沈媛抱着他的肩膀哽声呼唤。 这一声,却让韩云猛然醒过来,坐起身大口的喘息,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是梦又不像是梦。 仿佛真实发生的事情在梦里重现,连感觉都那样清晰。 天还黑着,韩云闭了闭眼睛,眉目间的情动还未完全散去,渐渐又染上了痛苦的表情。 这个梦在告诉他什么? 昨夜真的如沈媛所说什么都没发生? 是他夜有所思,所以才做了一个这样荒唐的梦。 韩云面上说不出的纠结,无论如何的逃避,他还是放不下沈媛,所以对不起她,更对不起苏清。 再没了睡意,韩云便这样一直睁眼到天亮。 韩云派人去向苏清告了假,一连三日没有进宫。 早晨,韩云去给韩夫人请过安后,陪着韩夫人用了早饭,之后在自己院子里看书练剑,一日没出院子。 次日,韩云吃了早饭后正在读书,突然有丫鬟来传话,让韩云去夫人院子里。 韩云放下正在读的清心经文,起身过去。 进了花厅,却不见韩夫人在,韩云方要传下人来问话,就见房门突然被人自外面关上,屏风后窸窸窣窣,有人影晃动。 这是搞什么名堂? 韩云缓步走过去,转过屏风进了偏厅,却见是一身形窈窕的女子坐在凳子上,看到他进来,立刻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姑娘是?”韩云皱眉问道。 女子这才起身,款款上前两步,福身道,“小女子上官珞见过韩公子!” “上官小姐?”韩云越发的惊愕,“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珞低下头去,手指缠着娟帕,咬唇不语。 韩云却一下子便明白了,面上带了几分怒色,转身便往外走。 “韩公子?”上官珞惊呼出声。 韩云脚下不停,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韩夫人从侧廊而来,低声喝道。 韩云只得停下,无奈道,“母亲,你这又是想做什么?” 韩夫人将韩云带到一旁,瞄了一眼花厅的窗子,小声问道,“你觉得这姑娘如何?” 韩云兴致缺缺,“不觉得如何!” “我告诉你,这位上官姑娘的父亲在朝中是监察御史,虽然比不上咱们韩府,却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本不该这样让你们见面,是我舍了脸请上官小姐来家中做客,让你先见见。” “母亲,我的事你不必操心了,快送上官小姐回去吧!”韩云不耐的道。 “这位上官小姐样貌人品皆是上乘,你为何不了解一下?”韩夫人这次也不生气,细声劝道,“你和沈媛已经没有可能了,她做了太子妃,以后母仪天下,难道你还想一辈子不娶了不成?” “想想你当初,这是这般强硬的拒绝沈媛,结果又如何?” “云儿,娶了上官小姐入府,以后你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也许便会慢慢忘了沈媛。” “听娘亲的话,不会害你的!” 韩夫人谆谆善诱,希望韩云接受上官珞,忘记沈媛,也能少些痛苦纠结。 韩云俊脸凝重,他知道母亲说的话都是对的,他也不想自己在纠结于和沈媛的感情之中,尤其是昨晚醉酒,加上他做了一个那样的梦,让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控制,早晚会酿成大祸。 韩夫人见韩云没有方才那样反应强烈,明显是有松动,心中一喜,推着他往屋子里走,“再去和上官姑娘聊聊,说不定,多了解一下你就会喜欢上了。” 韩云踌躇一瞬,再次进了屋子。 第398章 三更 这次上官珞就在花厅的椅子上坐着,见他进来,腼腆一笑,低头喝茶。 韩云坐在她对面,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韩公子是在宫里当差?”还是上官珞先开口,声音温柔,如黄鹂般悦耳。 韩云淡淡点头,“是!” “我还没有进过宫,韩公子以后能带我去宫里看看吗?”上官珞娇俏笑道。 少女明显比方才要主动了一些,看样子也是看中了韩云。 韩云天抬头看着上官珞,脑子里却全都是沈媛的模样,他猛然起身,有礼道,“抱歉,我要马上进宫去,失陪!” 说完,转身又走了。 上官珞手中端着半杯茶,脸色微白,眼中说不出的失落。 “嗳!”韩夫人喊住大步往外走的韩云,“你怎么又出来了?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这一次韩云脸上没有了犹豫,他坚定的道,“母亲,我不会肖想沈媛,我只想安静的守在她身边就好,将来我也许会娶妻,但是现在,我还做不到!” 他想明白了,以前他拒绝沈媛,是因为心里没有人,如今他心里都是沈媛,又如何接受另外一个女子。 他感觉的到,自己不会爱上上官珞。 他现在,只要默默的守着东宫,守着鸣鸾殿便好,他会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不给沈媛造成困扰,将来沈媛过的很幸福,他也看开了,也许会主动离开。 和韩夫人说完这句话,韩云头也未回,直接出府回东宫去了。 他脸色明朗,依旧是那个心怀坦荡,英气俊挺的少年将军。 此时宫里,文贵妃又带了女医来给沈媛检查身体。 今日苏清也在,女医和沈媛在内殿,苏清便陪着文贵妃在外面喝茶。 苏清身形挺拔,身上带着尊贵之气,只坐在那,文贵妃便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气势,竟有些坐立不安。 “殿下和太子妃感情真是好,亲自过来陪着太子妃,好生让人羡慕!”文贵妃端着茶盏,嘴角扯出抹笑,缓缓说道。 苏清斜靠着椅子,手指轻轻敲击沉木的扶手,淡声笑道,“那是当然,否则再像上次一样,出来一个下毒的人,本宫难道再去贵妃娘娘的宫里杀人?” 文贵妃顿时脸色一白,讪讪笑道,“殿下说笑了,上次本就是那奴才自作主张,再有下次,本宫亲自杀了来向殿下赎罪!” 苏清抚着椅子,眉目清冷,沉默不言。 文贵妃轻咳了一声,也不敢再随意和苏清搭话。 片刻后,朱女医自内殿出来,回禀道,“回太子殿下,回贵妃娘娘,太子妃身体很好,只是月事不太准,下官开个方子调理半月便好!” 其实她查出沈媛三日前并没有来月事,但是当着苏清的面不好直言,只好隐过不提。 文贵妃目光闪了闪,笑道,“这便好。那本宫去禀告皇上,只等着太子妃给殿下生个小世子。” “劳贵妃费心了!”苏清声音淡淡。 “本宫应该做的,殿下不必客气,那本宫便不叨扰了,殿下留步!”文贵妃道了一声,带着朱太医出去。 等她们一走,沈媛才从内殿中出来,已经整理好衣服,冷哼道,“这次文贵妃该死心了!” 苏清继续喝茶,“我们一日在宫里,这妖妇便一日不消停。” 等着吧,文贵妃和睿阳王府一气连枝,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气数将尽而不自知罢了。 文贵妃这边,带着朱女医出了东宫,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再一次确认的问道,“那太子妃果真没有问题?” 朱女医忙道,“是,没有问题!” 文贵妃微微皱眉,这似乎和她听到的一些消息不符合。 按照她父亲给她的消息,苏清不可能和沈媛同房,而现在沈媛又的确被破身了,难道父亲那边的消息出了问题? 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文贵妃目中精光闪烁,瞥了一眼东宫的方向,沉着脸而去。 韩云回到东宫,虽然一切和以前如常,但每次看到沈媛,总会想起自己那个春梦,让他羞耻而愧疚,次数多了,便不自觉的开始躲避起沈媛来,平日里也很少再去鸣鸾殿外守卫。 沈媛很快察觉,知道韩云要和她保持距离,虽然心中失落,却也知道韩云这样做没什么不对。 因此,两人的关系越发疏离起来,几乎形同陌路。 …… 六月底连接下了五六日的大雨,大雨滂沱,整个京城都变成了水泽。 因为下雨,宫中也格外的安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雨声。 楚皇不发话,睿阳王依旧被关在府中,睿阳王一党开始左立不安,四处打听消息。 然而宫中,依旧是平静肃穆的。 很快,进了七月以后,天气转凉,秋意初袭。 苏清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收到湛离欢的信,发出去的信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传到她手里。 到是有军报传回朝中,道四皇子和湛离欢联合下已经攻破了梁越的京城,三皇子宇文昊带着五万兵马逃跑,但已经大势已去,不足为患。 奏折上写道,四皇子宇文衍已经与大楚签订协议,百年之内,互不相犯,而且每年梁越会以属国之仪向大楚进贡。等宇文衍登记之后,湛离欢就会率兵回朝。 早朝上,楚皇命李静念了奏折,文武百官欢喜雀跃。 北郑已经臣服大楚,如今连梁越也已经建百年和平之交,那大楚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不被外敌侵扰,延续如今的盛世。 当然,所有人也都在夸赞大司马湛离欢。 累累战功,湛离欢是大楚的守护神,当之无愧! 一直到散了朝,大臣们还在议论此事,苏清神色淡淡,径直回了东宫。 一进文华殿,便看到元璟站在廊下。 已经是初秋了,秋阳热烈,在男人暗红色的锦袍下洒下一层流光闪烁的红影,衬的男人面若桃花,俊美如玉。 苏清笑着走过去,“世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事?” 元璟淡淡的看着她,“欢少要回来了!” 苏清微一点头,“我知道!” 元璟打量着她面上的表情,试探的问道,“你知道了?” 苏清坐在木廊上,看着院子里开的如火如荼的海棠花,抿唇笑道,“连你都知道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就算湛离欢不给她回信,关于赤影军在梁越的消息,她依然可以第一时间得到。 元璟和她并肩坐在一起,脸色沉淡,“我是收到了明容的信,才知道的!” “明容说了什么?”苏清问。 “说、”元璟顿了一下,才道,“那女子是梁越的公主,当年和流非一起来到大楚,之后走散分离十几年。流非一边和宇文昊打仗,一边让人寻找他姐姐的消息,竟然找到了,带回了梁京。那个时候欢少不知道怎么受伤了,那女子日夜照顾欢少,一个月后,竟然、有了身孕。” 元璟面上带了几分恼怒,“明容追着欢少去,呆在他身边,竟然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后呢?”苏清声音格外的冷静。 “欢少回朝的时候,会带那女子一起回来!现在,可能已经上路了!” “嗯、”苏清只轻轻应了一声。 “苏清、”元璟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担忧道,“欢少心里的人是你,他和那女子定然是误会,可她又毕竟是梁越的公主,欢少没有办法不负责。等他回来,我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苏清目光看向远方,淡声道,“交代什么?我是大楚的太子,和他终究没有可能,他能等我多久?这样也好。” “不是这样的!”元璟总觉得事情不对,湛离欢对苏清的感情有多深,他非常清楚,即便湛离欢和那公主是无意之举,他相信他们两人也决不可能就这样完了。 “苏清,你先不要难过!等欢少回来,等他解释,你再做决定!”元璟皱眉道。 苏清无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这个消息,朝中还没有人知晓,只有你和我知道!”元璟道。 “嗯,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好!” 两人说定,看着海棠花,各有心事,半晌沉默无言。 元璟大概是真的担心苏清,所以进宫的次数渐渐频繁起来。 这日天气晴好,元璟说城外山上云雾寺外的秋菊开的很好,带苏清出去散散心。 被闷在宫里时间久了,苏清也有些疲累,正好也带着沈媛出去转转。 说去便去,一行人收拾了一下,带了红绸和青莲一起出城进山,守卫的队伍由韩云带领。 元璟和苏清骑在马上,沈媛带着丫鬟坐在马车里,韩云在骑马守在马车四周。 秋高气爽,官道上行人息壤,沈媛撩帘看着车外辽阔的景致,沉闷了多日的心情也变的开阔起来。 到了山下,马车难行,沈媛下了马车,跟着众人一步步行上山。 元璟和苏清走的快,在蜿蜒狭窄的山路上很快便没了踪影,沈媛走的慢,韩云知道自己该避嫌,可又怕沈媛自己走在后面出什么事,便只好硬着头皮缓步跟在沈媛身后。 第399章 情意 行到半山腰,沈媛坐在山石上休息了片刻,对着韩云道,“韩将军不必管我,还是去找殿下吧!” 这段时日韩云的疏离,沈媛自然也能感觉的出来。 韩云站在一步之外,“殿下让末将保护太子妃的安全,末将不敢擅离!” 沈媛苦笑一声,苏清让他保护他才不得不跟着他,真是难为他了! “太子妃喝点水吧!”韩云将一个水囊递过来。 “多谢!”沈媛接过来,喝了两口,有了些力气,起身继续上山。 到了山上,苏清和元璟正在寺门外等着沈媛几人。 苏清走的快,自然是想给沈媛和韩云多一点共处的机会,但看两人疏离的神色,仿佛并没有什么进展。 众人先进寺上了香才去寺外赏菊。 进后山的时候路过后院,苏清看到之前她和湛离欢住的那个院子,被大雨困在山上,两人共处的日子清晰如在昨日。 天下着大雨,两人一起看雨,一起下棋,无论她下的棋多糟糕,他都会陪着她下完。 山中日子清苦,却又那般轻松惬意。 如今湛离欢出征半年之久,马上就要回来了,回来后的情景,她该如何面对? “苏清、”元璟跟上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古朴的院子,心中了然,故作轻松的笑道,“等欢少回来,我们再一起到这里来住几日。” “嗯!”苏清淡淡点头,转过头去,“走吧!” 看着少女清瘦坚韧的背影,元璟突然有些心酸。 后山上赏菊的游客很多,苏清和元璟要去爬山,沈媛累了,留在山下的亭子里等着他们。 沈媛留下,韩云自然也跟着留下,保护沈媛。 亭子很小,沈媛坐在石凳上歇息,周围都是大片盛开的菊花,繁花似锦,不见半分秋日的萧条。 红绸和青莲出了宫,少了几分拘束,多了些姑娘的娇俏活泼,很快就摘了一大捧菊花来给沈媛。 沈媛将这些姹紫嫣红的菊花编在一起,给两人一人做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 “小姐、好不好看?”青莲直接将花环套在了脖子上,故意做出滑稽的样子逗沈媛笑。 沈媛果然笑起来,“一出来,你就变成疯丫头了!” 红绸也跟着打趣道,“以前我们村子里的傻姑才整天将花编了套在头上!” “红绸,你说我是傻姑,看我不打你!”青莲将头上的花环摘下来,向着红绸打去,红绸连忙躲开跑远了。 沈媛看着嬉笑打闹的两人,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韩云站在亭子外,看着沈媛笑颜如花,娇俏生艳,忍不住心中一悸,心头便似吹进了春风一样的柔软起来。 此时有几个女子一边赏花,一边笑着走过来,笑声如铃,清脆悦耳。 等几个少女走近了,一女子突然惊声喊道,“韩公子?” 韩云回头,顿时一怔,几个少女里面,其中一人正是上官珞。 上官珞穿着淡绿色的撒花纯面百褶裙,头戴连枝凤尾流苏,薄施粉黛,唇若点朱,娇美之中透出一种清丽秀雅,站在菊花中,格外的俏丽。 “韩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上官珞娇羞的面上难掩喜悦,走近两步,俏声问道。 韩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媛,淡声道,“有事上山,好巧,没想到会遇到上官小姐!” 上官珞满面羞红,“前两日,我还和母亲去府上做客,只是韩公子不在!” “哦!”韩云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上官珞偷瞄了亭子里的沈媛一眼,见她穿着不俗,气质高雅,大概是宫里的人,心中便明白了,对着韩云道,“你果然有事,我便不叨扰了!” “上官姑娘慢走!” 上官珞看了韩云一眼,似又不舍得这样离开,低声道,“改日我再去府上拜会韩伯母!” 韩云有些窘迫,尤其是上官珞身后还有几个女子看着,只好点头,“好!” 上官珞脸上飞红,娇嗔的睨了韩云一眼,转身去了。 她身后的几个女子跟上来,七嘴八舌的打趣她, “他就是韩府的公子?和你定亲那个?” “长的的确一表人才,挺拔英俊,不像纨绔子弟!” “看你这样子,恨不得马上就要嫁过去了!” …… 上官珞满面羞红,低声解释道,“别胡说了,我和韩公子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可不要乱说话!” “呦,咱们珞儿还害羞了!” “是怕咱们把这么好的夫婿给抢走了吧!” “嘻嘻!” 几个女子一边说一边笑,时不时的回眸偷看韩云两眼,渐渐走远了。 红绸和青莲还没回来,亭内亭外只有沈媛和韩云两人,气氛静默。 韩云看向沈媛,不由自主的解释,“并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沈媛瞥眼过来,咬唇问道,“什么样?” 韩云急声道,“那位上官小姐的确是我母亲相中的,上次回家我们见过一面,但是我和母亲已经明确说过,我对她无意,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沈媛直直看着他,冷声道,“你若拒绝了,她今日还会如此吗?” “我哪里知道她为何对我这般热情,我真的连两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可是,人家对你分明还是有意!” “她有意我没意!” “你有没有意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沈媛恨声道了一句,猛然转过身去。 韩云看着沈媛的背影,浑身突然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心口凉透,是啊,他何必解释?他的亲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沈媛更是懊恼不已,她心里真的矛盾极了。 她不想耽误韩云,想着如果韩云娶妻,她一定不会阻止,可是看到韩云同其她女子来往,心里又难过又生气,以至于自己说了那么多失礼的话出来,简直不可理喻。 半晌,沈媛回头,看着韩云,态度已经缓和下来,低声问道,“你真的不喜欢她?” 韩云一怔,目光深深的看着沈媛,点头道,“不喜欢!” 沈媛抿了抿唇,有些窘迫的闷声道,“既然不喜欢就不要招惹,和人家姑娘说清楚!” 韩云心底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雀跃,连忙应声,“好!” 沈媛低头抚着手中的花瓣,察觉到身后拿到炙热的目光,半垂的眼睫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400章 凯旋而归(二更) 很快,青莲和红绸相继回到亭子里,倒茶伺候沈媛,等着苏清和元璟回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苏清两人才从山上下来,苏清脸色比之前明朗了许多,招呼众人回寺里去吃素斋。 吃过素斋后,众人开始慢慢下山。 依旧是韩云寸步不离的守着沈媛,只是这次两人谁也没说话。 元璟和苏清走在前面,回头瞄了看着分外别扭的两人一眼,对着苏清低声笑道,“后面两人怎么回事?” “等着拨开云雾见月明!”苏清道。 “嗯?”元璟笑问一声,“我看,你就是顶在两人头顶的云雾。” 苏清耸了耸肩,表情颇为无奈。 看着她的样子,元璟大声笑起来。 自山上回来的次日,苏清去了暮山院。 暮山院主子不在,院子里一片安静,连落花都是静悄悄的。 铁花和雪狼百无聊赖的趴在树下,看到苏清来,才有了些精神。 苏清半蹲在地上,抚着铁花的头,雪狼也凑过来邀宠。 “再过一段时间,湛离欢就回来了,这院子里有主人,你们就不会无聊了。只是等他回来,我便不能来看你们了。”苏清低声道。 铁花抬头看着她,嘴里发出呜咽的声响,大概是不明白她的话。 “想爷爷吗?等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爷爷,或者,我们还看可以回古榆村去看看!”苏清直接坐在地上,抱着铁花的头,有些憧憬的道。 铁花听说要回村子,兴奋的舔着苏清的手。 苏清被舔的发痒,忍不住拍它的头。 “苏清!”封十一高兴的跑过来,“你来了!” 湛离欢离开的这几个月,苏清有时间便会过来,封十一自己呆的无聊看到苏清自是高兴。 “尊上要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封十一满目开心。 “知道!”苏清弯了一下唇。 “尊上这次去了这么久,我自己呆在院子里都快无聊死了,等尊上回来,封九也就回来了!”封十一自顾唠唠叨叨的道。 苏清将一直在她腿边蹭来蹭去的雪狼抱在怀里,静静的听封十一说。 “对了!”封十一突然对着西苑的方向一努嘴,“大公子的夫人,前几日过世了你知不知道?” “颜灵儿?”苏清惊愕出声,“她死了?” 封十一点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道,“据说是颜灵儿怀了身孕,那位大公子仍旧不知道节制,夜里狠命的折磨她,结果颜灵儿小产大出血死了!颜家闹的很凶,摄政王也重罚了大公子,大公子现在还在禁闭之中呢!” 苏清有些惊讶,原来湛府出了这样的事,之前她一直和睿阳王府斗,又在宫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颜灵儿从嫁给湛慕言便一直受那母子两人的折磨,苏清还记得自己有一日来暮山院,看到被下人带回去疯疯癫癫的颜灵儿,如今她死了,也算是解脱了。 只是可怜了她父亲,疼女若命,百般宠爱,最后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然而造成这一切,哪一步不是颜灵儿自己走出来的,怪的了谁? 可恨的还有二夫人母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得到报应? “颜灵儿完全是活该,不值得半分同情。”封十一冷声道,“大公子这次之后,名声臭了,估计也再难娶到正经人家的女子了!” 作为湛府的大公子,摄政王的儿子,一把好牌打臭,这湛慕言也算绝无仅有了。 “不说这个了,等尊上回来,咱们在暮山院好好摆一场酒庆祝尊上凯旋而归,苏清,你一定要来啊,你不来,这暮山院太冷清了!”封十一笑道。 苏清目光微微沉下去,等湛离欢回来,她还可能来湛府吗? 到那个时候,估计也没人希望她会来了! …… 八月二十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湛离欢率十万赤影军回京,楚皇带太子亲自在永定门外迎接。 为观大楚第一战神风姿,百姓涌上街头,一直从天蒙蒙亮便开始等着。 将近午时,湛离欢带五百将领进城。 进城后,明容和湛离欢道别,调转马头回明府。 五百将士之后,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湛离欢招来封九,低声吩咐了几声,封九应声而去。 封九带着两个侍卫将马车带离拥挤的朱雀大街,绕路回湛府。 等到马车离开,湛离欢才带兵继续前行。 成千上万的百姓拥挤的街头,对着凯旋而回的将士欢舞雀跃,喧哗声震耳欲聋。 湛离欢一身黑色骑服,身形挺拔,气质尊贵,面容俊美,一双凤眸微微上挑,带着他独特的冷厉和疏离,让人望而生畏。 五百铁骨铮铮的将领簇拥着湛离欢一直往内城而去。 永定门外,百官夹道相迎,湛离欢翻身下马,带着自己的兵上前觐见楚皇。 到了跟前,湛离欢单膝下跪,身姿清傲,却无半分恃功越礼之处,声音低沉有力, “末将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清站在楚皇身侧,看着男人,目光闪动,手掌缓缓握紧。 楚皇大悦,朗声道,“大司马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是大楚盛世的功臣,朕要重重奖赏!你说,想要什么?” 湛离欢面色不变,“上阵杀敌,守护大楚是末将的本分,不敢居功,更不敢邀赏!” “哈哈哈!”楚皇仰头大笑,“话虽如此,但有功之臣朕却不能不赏。李静,宣旨,授大司马湛离欢一品公爵爵位,司马府一座,另加黄金千两!” “是!”李静在一旁应声。 “谢皇上隆恩!”湛离欢伏身谢恩。 “另外朕还有一个更大的赏赐,只是如今还不能赏你,时机到了,朕再另外宣布!”楚皇笑道。 此时百官纷纷下跪,齐声喊道,“皇上英明!” “恭迎大司马回朝!” 呼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苏清目光落在湛离欢身上,目光幽深,浅浅扬唇。 第401章 晗阳公主 因为体谅凯旋回来的将士一路辛苦,楚皇特意给赤影军从上到下放了三日的假,三日后再上朝回禀诸事。 夜里设有庆功宴,众臣将楚皇迎入宫内,三三两两,谈笑恭维。 回到宫里,苏清一直到晚上庆功宴上,才再次见到湛离欢。 宫宴依旧设在玉明宫正殿,百官齐聚,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湛离欢是功臣,如今又是一品公爵,自然坐在首位上。 他本就带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质,平时只和元璟交好,今日元璟未进宫,其他大臣除了偶尔敬酒恭维几句,皆不敢靠他太近,所以身边只有几个武将。 楚皇和苏清到了大殿后,宫宴正式开始,美酒佳肴,丝竹悦耳,舞姬身姿曼妙,让人眼花缭乱。 睿阳王不在,如今湛离欢又回来了,之前睿阳王一党皆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 酒过三巡,苏清亲自去给湛离欢敬酒。 站在男人面前,苏清尽量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一些,温声笑道,“恭喜大司马再次为大楚的盛世立了战功,本宫敬你!” 湛离欢一双凤眸清俊如旧,俊颜淡淡,“末将不敢当,先干为敬!” 说完,将酒盏放在唇边,仰头而尽。 方才百官来敬酒,湛离欢皆是浅抿便过,这还是第一次,干了整杯酒。 苏清心头却沉甸甸的,仰头也将酒喝下去,随即转身而去。 …… 宫宴一直到三更才散,湛离欢被敬了数十杯酒,不见半分醉意,步姿如常,缓步往宫外走。 出了宫门,一眼便看到少女站在马车旁正等着他。 已经是半夜了,秋风微凉,寒露深重。 幽暗的夜色下,男人眸光深邃,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女,缓步走过去,到了跟前,目光反而淡下来,融入漆黑夜色,看不出半分情绪。 “殿下有事?”男人淡淡出口。 “湛离欢!”苏清目光灼灼看着他,声音发涩,“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男人幽沉的眸子垂下去,“暂时、没有!”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苏清低声道。 “你、”湛离欢皱眉,薄唇微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目光又恢复沉寂。 “你现在不想说,那我们以后再说!”苏清低着头,“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苏清说着,自马车旁离开,抬步向着宫门走去。 夜色下,宫门就像野兽张大的嘴,将少女清瘦的背影一点点吞噬。 “清清、”湛离欢下意识的开口,声音却很快被夜风吹散,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湛离欢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苏清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宫门关闭,将两人隔绝,再看不到彼此。 风更冷了,男人凤眸暗沉,深邃如井,抬步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沿着甬道,冲向黑夜。 回到湛府,封九、十一,管家都在等着湛离欢回去。 铁花和雪狼也跟在众人身后,兴奋的摇着尾巴跳来跳去。 封十一却没有之前的兴奋,眉头一直皱着,想问封九一些事,却见封九根本就不愿搭理他。 等湛离欢进了院子,众人顿时都围上去,见礼后,簇拥着男人往院子里走。 “晗阳公主呢?”湛离欢淡声问道。 封九忙上前回禀,“公主一切都好,属下已经将公主安顿在清和院中,派了下人侍奉,院子周围也派了守卫,万无一失!” “嗯!”湛离欢面色浅淡。 封十一见封九将那个突然进府的公主安排的这么周全,明显是重要之极,眉头皱的更紧,有太多话想要问出口,当着湛离欢只能忍耐着。 见湛离欢是去书房的方向,封九忙道,“很晚了,尊上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吧。” “不急,本尊先看一会公文,你们不必跟着,在外面守着便好!”湛离欢道了一声,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管家张玉忙吩咐下人准备茶点送进去。 湛离欢进房了,封十一终于抓到机会问封九。 将封九拽到一旁,十一急声道,“你今天必须要告诉我,那个什么晗阳公主到底是什么人?” 被湛离欢带回府中,而且看上去已经怀了身孕。 封九淡淡瞥他一眼,“你去问尊上!” 封十一瞪着他,“我要是敢问尊上还用的着问你!” “那我无可奉告!”封九惜字如金,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你!”封十一知道封九这脾气性格,仍旧气的脑袋要冒烟,“咱们尊上不是和苏清、为什么会带回来一个公主?这公主进府了,苏清怎么办?”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封九冷声道。 “怎么不是?尊上是我的主子,苏清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关心。” “你以前不是也不赞同尊上和苏清在一起?” “可是我现在接受了!” “那现在也没人逼你不接受啊。” 封十一,“……” “我不相信尊上会喜欢上其他人!”封十一冷哼,“苏清那么好,我还告诉她不要辜负尊上,现在尊上到是先移情别恋了,还一下子弄回来一大一小!” “胡说什么!”封九斥道,“不许非议尊上!” “我是心疼苏清罢了,她要是知道,肯定伤心!”封十一低声喃喃道。 封九脸色沉淡,向后靠在墙壁上,转眸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书房,低低道,“尊上,心里也不好受!” …… 第二日一早,元璟便来了暮山院。 看元璟的脸色,封十一便知道肯定是关于那个公主的,所以等元璟一进书房,他便贴耳在外面听着动静。 他一定要弄明白,那个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她怀了他们尊上的孩子,也一定使用了阴谋诡计。 湛离欢昨晚睡的很晚,早晨一到卯时便准时起床了,此刻正在书房看公文。 元璟推门进去,左右看了看,勾了勾薄唇,似笑非笑,“你带回来的那个公主呢,让我瞧瞧!” 湛离欢头也未抬。 元璟径直走到桌案前,双臂撑着巨大的金丝楠木桌案,眸色微冷,“湛离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带个什么梁越的公主回来?” 第402章 二更 “这不关你的事!”湛离欢凤眸半垂,淡声道。 “那关不关苏清的事?关她的事,就关我的事!” 湛离欢抬头,“这件事,我会和她说清楚,你不要参与进来,也不要叨扰晗阳公主。” “呵,现在就护上了?”元璟凉凉看着他,“湛离欢,我以为你和那么三心二意的男人不同,现在却真让人失望。” 湛离欢手中攥着公文,沉默不语。 “你要娶那个公主?”元璟又问道。 “不会!”湛离欢直接道。 “那你将她带回来,还住在东苑,就算你瞒的好,也早晚会有人知道!再说,堂堂梁越的公主,难道会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她答应,梁越也不会答应!” 湛离欢皱眉,“这件事,以后再说!” “将事情往后推脱,不是你的风格!” “那你要我怎么办?”湛离欢冷声道。 元璟冷笑一声,“好,我不能让你怎么办?更不能让你将那公主送回去。既然如此,那苏清和你再没有半分关系,我去追求她,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元璟转身便走。 “元璟!”湛离欢猛然起身,凤眸冷厉,“不要去招惹苏清,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元璟嗤笑转身,“难不成你还想娥皇女英?” “我和苏清之间的事,你别掺和!”湛离欢正色道。 元璟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淡声道,“如果你敢娶那个公主,那你这辈子都会失去苏清!” “不会的!”湛离欢道。 元璟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出了书房的门,元璟长长吸了口气,仍旧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 他来了,可是仍旧没有问出任何结果,湛离欢不想说的事,任你是谁也别想让他开口。 “那位晗阳公主呢?”元璟问道。 封十一道,“住在清和院中。” 元璟本想去会会那位公主,想了想,又作罢,抬步去了。 封十一叹了口气,连元璟都没有办法,看来苏清和尊上之间,真的没那么简单了。 突然想起苏清上次来的时候她脸上淡淡的轻愁,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了,所以她说,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暮山院了。 想到苏清以后都不会再来,封十一只觉满心失落,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 湛离欢不再上朝,苏清也一连多日都不曾见过他。 这日在宫里到是遇到了和明夫人一起来给楚皇请安的明容。 看到苏清,明容停下来,对着明夫人道,“母亲先去长秋殿和皇上说话,女儿和太子有事要说!” 明夫人对着苏清见礼,随即笑道,“好,稍后你再过来!” 明夫人由下人搀扶着进内宫去了,明容站在甬道上,淡淡的看着苏清,目光复杂,带着各种感情,嫉妒,羡慕,或者还有同情。 而对面,苏清总是恬淡的,带着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坚韧,坦然。 所以,从很早开始,她就已经输了,只是输的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并不比苏清差,和湛离欢认识的也比苏清更久,为何湛离欢偏偏突然便喜欢上了苏清? 她相信,这样的事如论是发生在谁身上,也是不甘心的。 可是现在,她突然间便平静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她们谁都得不到。 说到底,她还是嫉妒苏清。 “我还是叫你苏清吧!”明容雍容一笑,“这次,我们公平了!” 苏清只淡淡的看着她。 明容挑眉道,“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小人,在这个时候还过来幸灾乐祸!其实,我刚知道的时候,辗转反侧多日,最先想到的,竟然是你。元璟昨日夜里便跑去问我,到底在梁越发生了什么,我竟然也说不上来。” 明容顿了一下,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继续道,“在攻打梁京的时候,我们扎营城外同宇文衍的人一起围攻京城,那个时候晗阳公主也跟在宇文衍身边。那日我去离欢帐中,见他正在看你的信,眉目间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我当时激动,说你是太子,不可能嫁他,让他死心。他告诉我,他今生只娶你,你若不嫁,他便此生不娶!我伤心激怒之下骑马跑出去,不想中了敌人的埋伏,离欢带兵去救我,也受了重伤。” “我胸口中箭,昏迷不醒的时候,晗阳公主一直在离欢身边侍奉,离欢伤的重,混沌中,大概将那位晗阳公主当成了你。” “可笑的是,等晗阳公主有身孕了,我才知道。” “我本来是追着离欢去的,最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能明白当时我的心情吗?你一定明白,这天下,唯有我们能懂彼此!” 明容深吸了口气,微微仰头看着宫里的重重宫殿,沉声道,“我和你争了那么久,你没有得到,我也没得到,最后却让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梁越公主得到了,你现在是不是也能体会我的不甘心?” 苏清眸光沉寂,“那郡主现在放下了吗?” 明容怔了一下,转头打量的看着苏清,半晌,突的一笑,“苏清,你果真和普通女子不同。若是平常女子,此时就算不痛哭流涕,也无法平静视之。你的安静,真让我意外!” “你觉得我该怎么?在东宫里闭门不出,痛苦的不能自已,或者去找湛离欢要一个交代,再或者,同那位晗阳公主拼个你死我活?” 明容淡声一笑,“你说的对,这些你都不能做,因为你是大楚的太子!你甚至比我还没有自由!但是你这样冷静,仍旧让我刮目相看,现在看来,你能做太子,我到真有些心悦诚服了!” “郡主去找明夫人吧,我还有事,失陪!”苏清淡淡道了一声,抬步而去,清瘦的脊背仍旧像从前一样笔直。 即便明容现在不找她麻烦了,两人也不会成为朋友,没有什么共同话要说,不是仇敌,也不必走的太近。 明容一直看着苏清的背影,突然心中百感交集。 她嫉妒苏清,也许不光是因为湛离欢,还有,苏清做了许多她做不到的事,打心底,让她汗颜。 苏清身上,有太多她得不到的东西。 第423章 再进湛府 几日后,湛离欢自梁越带回一个女子回来消息渐渐在朝中传开,但无人能打探出具体的消息,只知道,湛离欢和东宫的关系的确疏远了。 睿阳王一党本来对于这件事十分欣喜,但是渐渐发现,虽然湛离欢不上朝,仍旧像以前一样独善其身不理党争,但是当太子和文王一党被打击时,湛府必然会站出来站在太子那边。 文图等人吃了几次亏,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楚皇那边,仍旧没有将睿阳王恢复上朝的意思,文图等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八月过后,金秋很快过去,天气转冷,已经有了些初冬的寒意。 冬至这日,苏老要去看老太傅,苏清陪苏老一起过去。 已经是秋末,百花凋零,唯有来鸿阁中翠竹青翠,还留有夏日最后一抹绿意。 一路进了藏书阁,老太傅正一个人整理藏书,看到苏老和苏清一起过来,很是高兴,亲自迎出门来。 “老太傅不必客气,今日冬至,想着陪老太傅来喝两杯热酒,以后天冷了,恐怕就不能常来了!”苏老笑道。 “冬至吃焖黄鱼,喝黄酒,有两三知己,最惬意不过了!”老太傅负手笑着,“清儿有日子没过来了,离欢前两日到是来过,坐了一会便走了,你们两人怎么没一起过来?” 苏老笑容微僵,有些担心的看着苏清。 苏清浅浅笑了笑,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中的事太忙了,所以现在才来看老太傅,很是惭愧!”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一个老头子吃的好睡的好,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你和离欢好好的就行!”老太傅笑呵呵道。 苏清轻轻点头,“老太傅想吃焖黄鱼,我现在就去厨房里做,您和爷爷先喝茶,很快就好!” “好,你去吧!”老太傅摆了摆手。 等苏清走了,老太傅才转头看向苏老,问道,“清儿和离欢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苏老立刻道,“老太傅不必多想。” 老太傅叹了一声,“这两人两情相悦,彼此情深义重,我都是知道的。可是清儿身上有这么重的担子,两人前路艰难,都有自己的苦衷,我唯恐因为这朝政,耽误了清儿一辈子。” 苏老目光沉了沉,“不会的,只要他们两人心里有彼此,终会越过这重重的艰难走到一切的!” “希望吧!”老太傅沉声道。 厨房里,黄御厨一早就准备好了黄花鱼鱼,已经杀好收拾干净,突然看到苏清过来,高兴的一蹦三尺,差点撞在门框上。 苏清挽起袖子,笑道,“每次看到御厨大人,都是这样激动!” “你来了好,这黄花鱼鱼我总是做不好,刚才还在犯愁!”黄御厨挠头笑道。 “我就来救你的!”苏清半开玩笑的道,净手后开始准备食材,吩咐黄御厨点火。 “好咧!”黄御厨很是高兴的去生火了。 苏清在干净的锅里放油,将黄花鱼双面煎好,油滋滋的响,鱼香也开始冒出来。 黄御厨一边添火一边问道,“朝里事很多啊,老不见你过来,倒是见过离欢那小子两次!” 冒出的热气模糊了苏清的五官,她声音轻淡,“是很忙!” “不要只顾忙,多注意身体,看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黄御厨语气嫌弃的道,却分明是关心苏清。 苏清摸了一下下巴,“我瘦了吗?” “比上次来还要瘦!”黄御厨哼了一声。 苏清抿了一下唇,没再说话。 两人一边做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苏清突然发现,在这里和黄御厨瞎掰,竟然非常轻松,多日的疲惫也渐渐放松下来。 一个时辰,鱼做好,苏清又做了几个其他的菜,和黄御厨一起端着去前院吃饭。 闷好的黄花鱼香气扑鼻,骨刺酥软,入口即化,极是美味。 几人团团围坐,旁边红泥小炉上烫着酒,别有一番冬日暖意。 “好!又闻到这个味道了!”老太傅很高兴,“若是离欢也在这就更好了!” 苏老给老太傅倒了酒,“他忙,咱们也一样!” “是!”老太傅抿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一事,“清儿,你身上的情蛊怎么样了?” 苏清目光一闪,淡笑道,“还是老样子,只要吃着药,就没有问题!”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法,难道还没找到解蛊的法子吗?” “纳祜族关于情蛊很少有人知道,解蛊的方法更是鲜少人知,不过,还在找。”苏清道。 “嗯,希望能早日找到!” 黄御厨笑道,“今天不说这个,来,我敬大家!” “对,不说这些扫兴的,喝酒!”老太傅放下心中的担忧,举杯和苏老碰杯。 众人谈笑宴宴,十分尽兴,一直到午后申时方歇。 苏清和苏老还要回宫,要早点回去。 临走时,老太傅拿了一本棋谱给苏清,吩咐道,“你把这个带去给离欢,前两日他来阁里寻找,我糊涂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昨晚晚上才想起来放在哪里,你去给他吧!” 苏清接过来,“是,我一定带到!” “去吧,有事来找太公!”老太傅笑的慈和。 “嗯!”苏清郑重点了点头。 苏清和苏老离开来鸿阁,让马车送苏老先回宫内,自己则骑马去湛府送棋谱。 入冬后天气一直阴沉,今日却阳光明媚,东苑内,下人搀扶着晗阳公主正在小花园里散步。 苏清一路过来,正好看到女子坐在一排绿竹下休息。 女子穿着宽松的锦棉裙衫,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鬓以玉簪固定,肚子凸起,看上去已经五六个月的样子。 晗阳公主自然也看到了苏清,立刻起身,有些局促的看着她。 搀扶晗阳公主的丫鬟忙道,“这是咱们大楚的太子殿下!” 晗阳比苏清年长几岁,模样清秀温婉,扶着腰身上前,便要给苏清行大礼,“参见太子殿下!” “公主不必如此!”苏清扶住晗阳,“公主身怀有孕,不必行此大礼!” 晗阳低着头,似是很不安,低头站在那。 气氛正尴尬时,只听封十一惊愕的一声,“苏清?” 第404章 冬夜(二更) 苏清转头,见湛离欢带着封九和十一正好在外面回来,男人一袭黑色锦袍,挺拔尊贵,身上带着惯常的冷漠疏离。走到跟前,目光在苏清身上扫过,淡声道,“风要冷了,送公主回去!” “是!” 贴身侍奉晗阳的丫鬟忙搀扶着她回自己院子。 晗阳脸色窘迫,紧紧抿着唇,对着苏清和湛离欢福身施礼后,转身缓步而去。 湛离欢缓步走过来,声音暗沉,“有事?” 苏清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棋谱递过去,“今日我去来鸿阁,老太傅托我将这个带给你!” 湛离欢伸手接过来,微一点头。 “东西带到了,我回宫了!”苏清眸子半垂,道了一身,转身欲走。 “苏清!”封十一突然开口,小心看了看湛离欢,才继续道,“你就这样走了?不进院子吗?铁花和雪狼都想你了!” 苏清转身,见湛离欢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暮色下,薄唇紧抿,眉宇之间沁着几分矜冷之气。 心头一滞,苏清勉强笑道,“不了,太晚了,下次,再来看铁花!” 说完,不待封十一再开口,苏清快步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幽径花树之间。 湛离欢看着少女的背影,眉目间阴霾更重,攥紧了手中的棋谱,良久没动。 是夜 已经二更天了,苏清还在看奏折,蜡烛换了两次,红绸终是忍不住劝道,“殿下,夜深了,休息吧!” “还有几本,看完再说!”苏清头也未抬,将笔蘸了墨,淡声道,“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其实她也是心浮气躁,不能将全幅精神用在公文上,然而躺在床上也未必能睡的着,所以让自己多熬一会,困极了也许就能很快入睡了。 红绸见苏清不去休息,也不肯去睡觉,给苏清倒了一杯热茶,继续守着。 半个时辰后,苏清将手里的奏折放下,揉了揉发胀的双眼,抬头见红绸靠着椅子坐在地上睡着了,头歪着,看上去很不舒服。 苏清动了动发酸的肩膀,将文房四宝收好,起身过去,拍了拍红绸的脸,“红绸,回去睡觉吧!” “殿下!”红绸猛然惊醒,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苏清,“殿下,奴婢睡着了!” “嗯,回去睡吧,我也困了,马上就去休息!”苏清道。 “哦!”红绸起身,揉了揉眼睛,伺候苏清去内殿,帮她铺好被褥,脱了外袍,才小心退出房门去睡觉了。 更鼓敲了三声,外面除了风声,已经一片沉寂。 寒风吹着雕花木窗,发出吱吱的声响,在寒夜中尤其的清晰。 灯火闪烁不定,光线浮沉,似随时都会熄灭。 床帐内一片昏暗,只灯影照着帐子上的祥瑞云图落下淡淡暗影,一片混沌暗色。 苏清身上突然冷的厉害,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仍旧觉得没有半分暖意,寒风似从锦被中穿透,打在身上,一直往骨头缝里钻。 少女紧紧闭着眼睛,想要让自己尽快入睡,等睡着了,就不会觉得冷了。 明日太阳会升起,会驱走寒风和冰冷。 突然一阵风袭来,苏清皱了皱眉,刚要抓紧锦被,心思一转,豁然睁眼,便见黑暗中,男人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苏清倒吸了口气,不待说话,男人已经扑身向着她吻下来。 男人噙着她的唇,吻得凶狠而急迫,不给苏清半分喘息的机会,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已经去解她的衣服。 苏清用力的挣扎,却抵不过男人的强势,单薄的中衣被撕扯而下,男人啄了啄她红肿的唇瓣,顺着她的下巴、脖颈、锁骨,一路吻下去,像是出笼的狼,要将她吞噬如腹。 苏清寻了个空隙,一脚踹向男人的腰腹,顺势向着床下逃去。 男人闪身躲避,一把将女子又捞了回来,将她趴在床上,死死按着,低头吻在少女光裸的后背上。 苏清哽咽了一声,掀起软枕便向着男人拍去。 湛离欢伸手接了过来,抬起她的腰身,有些急迫的俯身下去。 雕花大床剧烈的颤了一下,床帐外烛火一闪,已经燃尽,烛芯倒在融蜡之中,“噗”的灭了,只冒出一串蜿蜒向上的青烟,在月光下颤抖。 床上苏清挣扎了半晌,终是不敌,渐渐无力抵抗,只双手抓紧了锦被,咬紧下唇,羞愤而惶恐。 房间内一片静默,只有男人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窗外风声更紧了,猛烈的刮着,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呼啸声,想必到了明日,树枝上唯一的残叶也全部被刮落了下来。 乌云密布,之前惨淡的月光也不见了,屋子里更是漆黑一片,声响却比外面的风声更猛烈。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都已经小了,房内也渐渐安静下来。 男人依旧伏在女子背上,紧紧抱着她的腰身,炙热的呼吸拂在似已经昏睡过去的女子耳边。 外面传来四更的更鼓声,男人翻身而起,开始穿衣服。 他欣长挺拔的身影在暗夜中犹如冷厉的夜神,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气。 衣服穿好,男人回头,拉了锦被盖在少女背上,随即转身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半晌,苏清长睫颤巍巍睁开,映着刚刚露出的月华,里面一片水波盈盈。 刚到卯时,苏清已经起来,准备去上朝。 红绸端了水进来,服侍她洗漱梳妆。 苏清已经十八岁了,女子的特征越发明显,五官变的更精致柔美,已经不像十四五岁时有雌雄难辨的少年感。 每日早晨,苏清都要将眉毛画的更浓黑,在脸颊两侧打上暗影,让本清美的面孔多几分英气。 红绸在一旁笑道,“殿下面上带粉,双眸如波,这样美貌,就算打了粉也快要掩饰不住了。” 苏清身子一僵,少见的脸上带了几分怒气,“胡说什么!” 红绸吓了一跳,以为苏清不愿意自己看起来像女子,忙道,“奴婢的确是胡说,奴婢每日守着殿下,才能看的出来,宫中没有任何人对殿下的身份有怀疑!殿下不喜欢听,奴婢以后再也不说了!” 苏清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恼恨的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不要害怕,我没有怪你!” “殿下、”红绸此时也看出来苏清情绪不对。 “抱歉!”苏清淡淡道了一声,抿了抿唇,起身去上朝了。 第405章 局势突变 刮了一夜的风,宫里果然到处都是残花落叶,宫人天未亮起来赶忙清扫干净。 天气阴沉着,漏出淡淡青灰的颜色,苏清站在重重殿阁楼宇之间,仰头只能看到正正方方的一块天地。 半空中有雪粒子落下来,落在苏清净白的面孔上,一片水润清凉。 天气转冷,楚皇的身体又开始不好,早朝无事,早早散了。 下了一日的雪粒子,到了傍晚开始下雪,鹅毛大雪,纷纷落落,很快便将整个皇宫都铺了一层白色。 天刚刚黑,红绸进书房,对苏清笑道,“殿下,太子妃来了!” 苏清抬头,正见沈媛拂了一下披风上的雪掀了帘子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手中提着食盒。 “摆上去吧!”沈媛吩咐道。 “是!”青莲带着宫女将食盒中还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出来放在八仙桌上。 屋子里有热龙,烧着火炉,温暖如春,青莲将沈媛身上的狐毛披风脱下来,和红绸一起退到外殿守着。 沈媛笑道,“知道殿下一定还在忙,没用晚膳,我让御膳房做了几个驱寒滋补的菜,我们一起用饭。” “你有心了!”苏清放下折子,走过来,看了一眼,淡声笑道,“今日大雪,有菜无酒怎么行?” 说完,喊红绸进来,让她去烫一壶酒来。 红绸高兴的应声去了。 沈媛微微皱眉,“我可不会喝酒!喝了酒就会脸红!” “那就少喝一点!”苏清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 红绸很快端了酒回来,放在桌子上,还是忍不住劝道,“酒虽好,殿下也要少喝。” 沈媛笑道,“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 红绸点了点头,福身下去了。 苏清给自己倒了酒,给沈媛只倒了半杯,“喝一点暖暖身子,效果很好!” 沈媛打量了苏清两眼,抿唇道,“殿下不会是想借酒浇愁吧?” “嗯?”苏清挑眉。 灯影下,女子眉眼如画,一双清眸含波凝水,带着几分清卓,几分炯澈,看的沈媛都不由的看呆了眼。 “大司马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们、”沈媛皱眉看着她,目光担忧。 “沈媛,我们两个人一样,入了宫身不由己。有时候人不能贪心,想要全部拥有,终究是不可能!”苏清垂眸看着手中的清酒,淡淡道。 “可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沈媛低声道,“相爱的人,不是应该在一起吗?” “应该,却未必能成真!”苏清声音无奈苦涩,目光却依旧清澈,“沈媛,我不会让你也这样的。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宫,为你和韩云指婚,对于韩云,你不用太顾及,我看的出来,他在等你!” 沈媛抿了一口酒,听到苏清的话,脸上更红,“我不想出宫,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一个人在这宫里,实在太孤单了,两个人,至少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喝酒聊聊天,说一下心事。 她舍不得将苏清一个人丢在这里。 “再拖延下去,将来韩云若知道,定会恨我的!”苏清笑了一声,自顾倒了酒, “让他等着吧!”沈媛眼中泛着狡黠的光,跟苏清碰了一下杯,“总之,我现在陪着你!” 苏清饮了一口酒,胸口被烧的火辣辣的,她转头看着外面的大雪,淡声道,“等着冬天过去,春天来了,我就送你出宫!” 沈媛脸颊染了粉色,托腮同她一起看雪,眯着眼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 雪下了三日,屋顶积雪尺后,滴水成冰,天气骤冷。 苏清很少再出宫,偶尔闲了便去看望一下苏老,和苏老继续学医术,或者和沈媛赏雪喝酒,日子过的飞快。 眨眼两个月过去,进了腊月后,宫中渐渐开始忙碌了。 苏清不过问宫外的事,这两个月见湛离欢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听苏老说,前几日晗阳公主出门,下了雪地滑摔了一跤,差点早产,湛离欢将宫中御医请了去,好歹稳定了下来。 元璟偶尔进宫,陪苏清聊一会儿,却再不提暮山院的事。 腊月初三,早朝散朝的时候,楚皇站起来想要回宫,突然一阵咳喘,血气上涌,竟然晕了过去。 满朝大臣皆吓的大惊失色。 苏清迅速安排百官退朝,将楚皇带回长秋殿,招了所有太医来。 文武群臣担心不已,不肯离宫,在宫内焦灼的等着,一直等到傍晚,才有消息传来,说楚皇已经没事了。 众人长吁了口气,却各各心知肚明,楚皇入了冬以后,接二连三的病倒,如今又晕在朝堂上,恐怕时日无多了。 睿阳王一党文图等人更是担忧,如今睿阳王还没被批准上朝,整个朝政已经快成了太子和文王的天下,如果这个时候楚皇不行了,太子直接登记,那他们也就完了。 众人心思各异,面色沉重的出宫,之后两日,由太子监国,摄政王和文王辅佐,楚皇一直都未再上朝。 湛府,西苑 这日午后,二夫人甄氏听说湛荣下朝回来了,便想着将年节请戏班子和府中设宴的事去请示一下。 自从颜灵儿死了之后,湛荣对待湛慕言的态度更是一落千丈,以前虽然对他失望,但是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好歹照顾关心一下,如今,只剩冷漠,连问都不再过问一句。 连带的,二夫人甄氏也被湛荣冷落,她心中惶恐,做事便更加谨慎小心,不像之前一样后院的事全部自己做主,凡事都去征求一下湛荣的意见。 到了湛荣书房外,侍卫陈理守在门外,看到甄氏,淡声道,“大司马在书房正和大人谈事,还请二夫人稍后在过来。” 甄氏扫了一眼窗子,笑道,“好,那我不打扰老爷,等下再过来!” 她反身想要回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侍卫过来喊道,“陈统领,外面有人找!” “什么人?”陈理问道。 “小的不清楚,只说找统领您!” “好,我知道了!”陈理应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很快便出了院子。 甄氏掩身在廊柱后,见陈理走了,眼睛一转,又走了回来,悄声走到窗子下,屏息静听。 第406章 二更 书房内,只有湛荣和湛离欢两个人在,正说着朝中的事。 湛荣坐在书桌后,声音沉重,“这次皇上病的很重,勉强撑过这个年,过了年大概就会传位给太子了!” 湛离欢淡淡抿茶,“看朝中动向是这样的!” “最近我和几个老臣都在商议此事,也随时做好准备,皇上若有异样,立刻让太子登基!”湛荣微微压低了声音,“文王那边,也正在准备。” “文王?”湛离欢问了一声。 “嗯!”湛荣点头,“文王一心保太子,全副身心都在放在太子身上,为了能让太子登基万无一失,应该已经决定对付睿阳王府。” “怪不得!”湛离欢只淡淡道了这一句。 “睿阳王府并不干净,早年同北郑私自通信,和北郑夺嫡失败的大皇子私下也有勾结。而且这些年,睿阳王府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暗买官员,每一件都够他抄家的。皇上早就知道睿阳王暗中的这些勾当,只是以前势力不稳,不敢动他,如今东宫已经坐大,皇上和文王再无顾虑,要拿睿阳王府开刀了!” 湛荣冷哼一声,“据我所知,文王已经搜罗了睿阳王府同北郑来往,和其他事情的证据,如今万事俱备,就等找一个时机发难了!东宫那边行事又狠辣,半分不给睿阳王府机会,这次定会将睿阳王一党拔草处跟!” 湛离欢依旧一副淡漠并不关心的样子,“看来不用我们湛府出手,睿阳王府便要倒了!” 湛荣点头,“我们暂时先观望。” …… 甄氏在窗外听的脸色微变,眼睛急转,突然有脚步声向着院子走来,她迅速转身,自侧廊走了。 甄氏心头激动,几乎一路小跑回了后院,先去了自己儿子湛慕言那里。 湛慕言被湛荣禁闭在房中,每日无所事事,又颓废消极,这几日天冷便和几个小厮在房中饮酒作乐。 甄氏进去的时候,满屋子的酒气,两个俊俏的小厮守在湛慕言两侧,一个谄媚敬酒,一个已经醉倒在他怀里,嘴里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污秽之言。 “简直放肆!”甄氏怒喝一声,屋子里三人全部醒了酒,惶恐的站起来看着甄氏。 甄氏气的脸色发白,身体打颤,心里恨透了这些围着湛慕言将她儿子教坏了的下人,却又怕湛荣知道不敢将事情闹大,只压着声音咬牙道,“还不滚出去!” 两个小厮忙低着头跑了。 “真是不像话!”甄氏用手指着湛慕言,“你这个样子,若被你父亲看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罚你?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湛慕言一瞬间的惊吓之后,又坐回了椅子上,歪斜着身子,两眼发直,一副颓废的模样, “父亲眼里哪有我这个儿子?我就算死了,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我本来将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可倒给我争几分面子!”甄氏气声道。 “母亲就当儿子已经废了,不要再说什么重任,什么希望,我担不起!”湛慕言满口酒气,不在意的道。 “你!”甄氏脸色青白,几步过去,扬手打在湛慕言脸上,“啪”的一声,整个屋子都静了。 湛慕言捂着脸噌的站起身来,双目如统领的瞪着甄氏。 两人对峙了半晌,湛慕言颓唐的坐回椅子上,只呼哧呼哧喘气。 “言儿!”甄氏又心疼起来,抚着湛慕言的肩膀恨声道,“我知道湛家对你不公平,你父亲眼里只有湛离欢,他若将对他那个儿子一半的心思用在你身上,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湛慕言有些动容,哼声道,“母亲明白儿子得苦衷就好!” “我明白,我都懂!”甄氏眼中满是恨意,“所以湛府对我们母子两人不义,我们也不必有什么情意!” “母亲什么意思?”湛慕言惊愕问道。 “言儿,我们的机会来了!我心心念念几十年,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甄氏兴奋的道。 “什么机会?”湛慕言越发的疑惑。 “还记得母亲和你说过母亲的身世吗?如今为我们赵家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甄氏语气中满是急迫和激动,“只要这件事做成,不只是报仇,我们母子翻身的机会也来了!” …… 甄氏自湛慕言院子里出来,心头仍旧激动难抑,回到自己院子中,马上写了一封信,招来自己的心腹下人送出府去。 看着下人带着信离开,甄氏仿佛看到自己想要的都已经在手中。 信是送往睿阳王府的。 睿阳王听说是湛府来的信?并没有任何意外,似以前便和甄氏有过联络。 将信打开看完,睿阳王脸色沉重,让人将玄辰找到书房来。 玄辰一来,睿阳王立刻将信递给他,“你看看!” 玄辰将信看完,冷声恨道,“皇上还真想将我们睿阳王府赶尽杀绝啊!简直是做梦!” 睿阳王沉声道,“皇上和东宫那边已经对我们开始下手了,这两个月来,我手下的几个官员先后被削的削,被罢免的罢免,加上我们王府被排斥在外,闹的人心惶惶。” “父王,如果文王手里真的掌握了我们和北郑私通信件的证据,那的确不妙啊!” “皇上最多还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后,决不能让太子登基。” “依我看,过了年,东宫和文王定会对我们出手,不如我们先发治人。”玄辰目光阴暗,撇嘴笑道,“除夕宫宴,群臣都在,正是个好机会!” 睿阳王面露沉思,负手在房中走了几步,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你觉得湛府的二夫人可不可信?” 玄辰冷嗤一声,“那妇人就是个蠢货,不堪大用,不过若送上门让咱们利用,咱们当然也不能白白浪费,就让她给咱们铺个台阶也好!” 睿阳王阴笑一声,“说的对!她若真能帮咱们成事,咱们也就顺便帮她一把,然后哪来的回哪去!” 玄辰恭维道,“父王说的极是!” “另外,宫里的消息,我们也要尽快打探一下!” “儿臣马上去办!” 第407章 风雨欲来 楚皇病重,苏清日夜守在长秋殿,宫中气氛凝重,似连身份最低微的宫人都知道,宫里要有大事发生了。 长秋殿内,浓郁的汤药味弥漫开来,让人心情沉重。 傍晚时文贵妃来了一趟,在内殿陪了楚皇半个时辰。 楚皇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总之,情形看起来不太好。 等楚皇睡着,文贵妃出来,看到外殿苏清正和太医商量楚皇的病情,她站在那听了一会,看苏清的模样,楚皇的确是不大好了。 等太医退下,文贵妃上前,关切的道,“殿下在这里守了多日了,也要自己保重身体,毕竟皇上病了,朝政还要靠殿下撑起来!” 苏清淡声道,“无妨,朝政上有摄政王和沈相等人,皇上病了,本宫此时床前尽孝本是应该的!” 文贵妃浅浅笑了笑,“殿下一片孝心定会感动上苍,让皇上尽快好起来的!” 苏清抿唇,一脸忧色,“但愿如此!” “殿下在这里,本宫很是放心,便先回去了!”文贵妃道了一声,抬步往殿下来,一众宫女太监前后的簇拥着。 李静去送文贵妃,出了长秋殿,到了偏僻的墙角下,两人站定。 文贵妃左右瞧了瞧,对着李静低声嘱咐道,“看紧了皇上和太子的动静,一有情况立刻来报本宫!” 决不能让皇上突然将皇位传给太子。 李静会意,低头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睁大了眼瞧着!” 文贵妃点了点头,带着宫人离开。 李静看着文贵妃的背影目光闪烁,方要回长秋殿,便见一侍卫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李静立刻小步走过去,只见甬道背阴处,一侍卫正等着他,见他来,立刻道,“我是睿阳王府的,王爷让我问你,皇上具体情形如何?真的是病重?” 李静连忙点头,“千真万确,听太医的意思,最多能撑一个月。” 男子道,“好,我会如实禀告王爷!” “让王爷早做准备!奴才在宫里一切听从王爷的安排!” “嗯!” 侍卫小心看了看周围,“你去吧,有事我会再来!” “是!”李静一副恭敬的模样。 等那侍卫走了,李静才小心翼翼回到长秋殿。 殿中苏清坐在雕花木椅上正闭目假寐,看到李静进来,微微睁开眼睛。 李静低着头,“奴才去看看皇上!” 说完,弯着腰进了内殿。 腊月初十,楚皇重新上朝,病情虽然好转,但精神明显不济,只呆了片刻,便早早退朝了。 之后楚皇的病好好坏坏,一直到年底。 无形中,朝堂被一股阴云笼罩,说不出的阴沉压抑,众臣知道风雨欲来,暗中皆急急谋划着。 楚皇龙体欠安,太子监国,连接三日朝堂上有官员因为各种原因被惩处罢免,太子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文武百官无不瑟瑟发抖。 而被罢免的官员,皆是之前睿阳王一党,这样一来,跟随睿阳王的人越发慌乱,不断的夜入睿阳王府,想得个定心丸。 睿阳王自然不会闲着,暗地中已经安排好一切,只等关键的那一日到来。 他从大太监李静那里已经得到消息,苏清已经通知太医让楚皇撑过除夕,大年初一便会宣布传召旨意。 朝中各方势力屏息以待,剑拔弩张。 苏清依旧像之前一样,每日上朝、亲自照顾楚皇、回宫看折子,忙的有条不紊,不见半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慌乱。 有她稳着,朝臣心中虽没谱,却也按部就班的忙着朝廷的事,至少在年节之前,表面一切都很平静。 腊月二十九,苏清独自去看望老太傅。 明日事情太多,她未必能过来给老人拜年。 两人喝茶聊天,一直到傍晚,苏清才告辞离开。 老太傅亲自送她出门,临行前意味深长的嘱咐,“清儿,一切尽力而为,千万保全自己!” 苏清知道老太傅虽然深居来鸿阁早已不问政事,却对朝廷的事了如指掌,遂也不隐瞒,只点头道,“太公放心,清儿心里有数!” 黄御厨站在老太傅身侧,笑道,“苏清,我酿的酒还埋在桂花树下,等过了年,你没事了一定要过来,我亲自开酒给你喝!” “好,等着我!”苏清扬唇一笑。 马车启动,缓缓离开,老太傅不断摆手,“清儿,保重!” “清儿会再来的!”苏清承诺的道。 离的很远了,还能看到老太傅和黄御厨站在那里看着她,苏清深吸了口气,坐在马车里,目光看着前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回到宫里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树下墙角还有未化的积雪,映着红彤彤的灯影,光芒璀璨,闪烁不定,如当今的皇宫,一片琉璃繁华的盛世新年之景,背后却是飘摇不定的政局。 苏清先去看望了楚皇,之后回到东宫。 文华殿内,沈媛正在等着他。 “还没用晚饭吧?”沈媛迎上来,亲自将苏清身上的披风脱下,拿了手炉给她,“快暖暖手,我让人炖了参汤,这冰天雪地的,你就不能在屋子里呆着。” 两人相处时间久了,沈媛知道苏清体寒严重,一到冬日便手脚冰凉,所以格外的照顾。 “没关系!”苏清笑了一声,坐在火炉旁,身上的寒气刹那被驱走。 红绸端了参汤进来,沈媛盛了一碗递给苏清,“先喝一点暖暖身子,我已经让人摆晚膳。” “你也没用晚饭?说了不用等我!”火光下,苏清眉目精致,笑容温暖。 “我等着和你一起吃!”沈媛笑了一声。 苏清双手烤着火,淡声道,“沈媛,明日宫宴前,我会安排将你送出宫去,你准备一下!” 沈媛怔了一下,立刻道,“我不出宫,我要在这里呆着!” “沈媛,把你送走了,我会少一点顾及!”苏清正色道。 “那我也不走!我一日是太子妃,就一日待在东宫里,和你共同进退!”沈媛柔美的面孔上一片坚决。 “你真的不必如此!” “不,这是我的责任!” 苏清见沈媛如此,皱了皱眉,却不知再如何劝她。 第408章 各方筹划(二更) 红绸掀帘进来道,“殿下,太子妃,晚膳好了。” 苏清抬头,“将韩将军叫进来,一同用饭,我有事和他说!” “是!”红绸下去吩咐。 “找他做什么?”沈媛蹙额,急声道,“你别想让他把我带走,总之,我不会离开。” 苏清扬唇笑了笑,“好,你不走就不走,留下来!” 沈媛这才眉头舒展,“殿下说话算数!” “算数!” 两人去饭厅,韩云也已经过来。 苏清让红绸等人退下,屋子里只剩三人。 “坐!”苏清指了指椅子对着韩云道。 有沈媛在,韩云便多了些局促,“末将不敢!” “没有外人,不用那些礼数,坐下吧!”苏清按了一下韩云的手臂。 韩云也不再矫情,道了一声谢,坐在沈媛对面。 三人坐定,苏清给韩云倒酒,道,“明日不论发生何事,不要调动燕骁铁骑的兵,守着东宫便好!你也是,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哪里都不要去,务必保护好沈媛。” 沈媛忙道,“不,这些侍卫保护你比较好,我不会有事!” “既然留在宫里,就要听我的!”苏清不容拒绝的道。 沈媛咬了咬唇,这一刻突然怀疑自己留下是不是正确的? 韩云看着两人“情深义重”,心中闷痛,却郑重道,“有袁正保护太子妃,明日末将是时刻护着殿下!” 袁正护送徐谦回陌水镇已经回来,仍旧在东宫做侍卫统领。 “一切听我的安排,我会有人保护,你护着沈媛就好,我把她交给你,务必安然无恙的把人给我看好!”苏清道。 韩云一怔,下意识的看了沈媛一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记住,看好东宫,宫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们没关系!直到我回来,任何人不许进东宫,明白吗?”苏清再次嘱咐! 韩云也正色点头,“是!” “好,暂时先这样安排!”苏清拿起酒杯,“明日以后,我定会还所有人一个明朗晴空,也让大家过个好年!” “殿下!”韩云微微动容,“末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好,我们三人干杯!”苏清浅笑。 沈媛也端起酒杯,白玉酒盏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次日,除夕 朝中已经放了过年沐休的假,文武百官只等着夜里入宫,参见宫宴。 宫内楚皇虽然病者,依旧处处张灯结彩,到处都是过年的喜庆气氛。 内外两宫的宫人忙的不亦乐乎,忙着夜里的宫宴,忙着太子和朝臣的夜里奉太庙守夜和明日的祭祀之事。 长秋殿外,一大早太医全部守在殿外,没有过年的喜庆,看上去个个愁云惨淡。 李静奉楚皇的命令,告诉所有太医,宫宴之前,皇上的病情一律不准宣扬出去。 文贵妃也在,只是被苏清拦在外殿。 文贵妃满脸焦虑,不停的向内殿张望,知道楚皇大概是熬不过今晚了,心里有些激动,还有些莫名的惶恐,说不出的滋味,让她一时坐立难安,又不想回自己的宫里去。 她要呆在这,随时掌握楚皇的消息。 宫内一团紧张,宫外亦是纷乱交错。 众臣哪里有过年的心思,不断的派人去打听宫里的情况,楚皇的病情,顺便关注一下文王和睿阳王的动静。 湛府仍旧是中立的态度,自从湛离欢回朝以后,明显和东宫太子疏离了不少,众人观望着,觉得里面定不简单,却又参不透里面的玄机。 睿阳王府 这两日玄辰四处奔走筹划,经常半夜回府,还要和睿阳王商量事情到天亮。 宋桃隐隐也觉得有大事要发生,知道问玄辰也不会告诉他,便将自己堂哥宋有福招来问话。 毕竟,这还是自己人。 宋有福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这一段时间府中的银钱流动很大,我和府中几个管事喝酒,听说王爷和大公子正在谋划一件大事!” 宋桃挑着眼问道,“什么大事?” 宋有福神秘的笑道,“妹妹平时那么聪明,现在怎么糊涂了?王爷被禁闭在府几个月了,这期间不断有朝中的大臣来府中同王爷密谋,你说他们谋的是什么大事?” 宋桃吃了一惊,又带着些莫名的兴奋,“你说,他们能成吗?” 宋有福目光闪了闪,立刻道,“当然能成!所有妹妹是有大福气的人啊,若是睿阳王府得了这大楚,大公子做了皇上,妹妹不就是宫妃或者皇后。” 宋桃按压着内心的激动,“那现在的太子呢?” 宋有福冷哼一声,“别说太子,连皇上都、”他抬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嘴里发出“咔”的一声。 宋桃猛然起身,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满目兴奋,沉思道,“你是说,将来睿阳王府成了大楚的主子,而苏清,以后就是睿阳王府的奴才!” “正是啊!”宋有福笑的谄媚,“以后这天下都听妹妹的,妹妹说谁是奴才,谁就是奴才!” 宋桃已经忍不住漏出笑来,“只要妹妹好,定然也少不了二哥哥的好处!” 宋有福笑的更是奴颜婢膝,“哥哥可是沾了妹妹的大福了,以后还得指望着妹妹多提拔,多照顾!” “放心,咱们是亲人,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宋桃满脸得意。 “就是,咱们才是连着血脉的至亲人,将来妹妹做了皇后,怎么不得给哥哥安排个二品的大官做!” 宋桃眼中藏着鄙视,却笑道,“那是自然,你只要做的好,我就让大公子封你个丞相做也不为过!” 宋有福连忙激动的感激道,“多谢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妹妹!一辈子唯妹妹是从!” 宋桃拿了绢帕掩唇轻笑,“你去吧,出去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把嘴管严了!” “妹妹放心就是!哥哥先下去了,府里一有风吹草动,我立刻来告诉妹妹!” “好!” “妹妹歇着!” 宋有福又鞠了一个躬,才满脸堆笑的退下去了。 宋桃在屋子里哪还坐得住,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第409章 预谋造反 午时 玄辰带着一人急匆匆的进了睿阳王的书房。 “湛大公子!”睿阳王亲和的迎出来,满脸堆笑。 湛慕言见睿阳王对自己这般热情,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也更加明白自己现在有了可用武之地,所以面容上带了几分自豪,“晚辈见过王爷!” “大公子快请进!”睿阳王笑呵呵的将湛慕言让进去,吩咐下人道,“给大公子上好茶!” 湛慕言坐在椅子上,十分享受现在被人重视的感觉,端着茶慢品,姿态十足。 “一切成败都在今晚,不知道大公子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睿阳王温声问道。 湛慕言放下茶,胸有成竹的道,“王爷放心,我母亲已经联络上所有旧部,今晚行事,绝不会有误!” “恕本王直言,这些人能否完全信任?”睿阳王问道。 “王爷尽管放心!”湛慕言满脸自信,“这些都是我外祖以前的旧部,对我外租衷心耿耿,这些年,他们分布在金卫营中,甚至在赤影军中都有我外租曾经的旧人。他们皆听从我母亲的号召,一呼百应,绝对可靠!” “那便好!”睿阳王越发的高兴,“湛夫人不愧是赵将军的后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湛慕言更加得意,“那是自然!我母亲筹划将近三十年,只为今日,不能有半分疏忽!而且,我母亲暗中还得到了父亲的调军令牌,到时候也可助咱们一臂之力!” “当真?如果是真的令牌,那真是太好不过了!”睿阳王脸上惊喜。 “那是!”湛慕言自豪笑了一声,语气一转,笑道,“事情已经准备万全,王爷只等着今晚便心想事成便可。只是等王爷大事已成,我母亲要求的,王爷可能办到?” 睿阳王和玄辰对视一眼,当即承诺道,“湛大公子放心,等今日事成,湛夫人和湛大公子当居头功!本王答应夫人的事全部会兑现!” 湛慕言恨声道,“当年皇上杀我外租满门,我母亲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心心念念为外祖一家报仇,如今大仇即将得报,我母亲要亲眼看着皇上死!” “没问题!”睿阳王满口答应,“不仅如此!等本王继承大统,定会为赵家沉冤昭雪,还其清白,全力扶持湛夫人坐上湛府主母的位置,到时湛大公子便是湛府的嫡子,本王将你安排在金卫营中,那时,你便和和湛离欢平起平坐,旗鼓相当。” 湛慕言听了这话眼中更是兴奋,“王爷到时可不要食言!” “哈哈,当然不会,本王说话岂是儿戏!”睿阳王得意的仰头大笑。 “那我先去和母亲禀告这个好消息,之后再来和王爷汇合!” “今晚戌时,本王等着湛大公子!” “一言为定!” 两人说定,湛慕言告辞,睿阳王亲自送出府去。 看着湛慕言上了马车,玄辰冷笑道,“湛府的公子,一点小恩惠就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睿阳王脸上的笑容不见,也变成了不屑和鄙视,“湛慕言在湛府中没有任何地位,处处被湛离欢压着,如今终于有翻盘的机会,自然会高兴!” “对了!”睿阳王放低声音,“通知卢梼,等湛慕言的人马到了,安排人马进宫,到时候让他们先动手,打个头阵,他不是要立功吗,本王给他这个机会!” 玄辰眼睛一转,尽是算计,“儿臣明白!” …… 酉时末,文武百官陆续进宫,参加夜里的宫宴。 众臣谈笑宴宴,和往常一样,但也知道今夜似乎有不寻常的事要发生,心头都有几分紧张和沉重。 戌时,玉明宫正殿灯火通明,珠光璀璨,热闹喧哗,众臣饮酒谈天,正是热闹。 今晚楚皇身体不适,由太子苏清住持宫宴,此时已经开宴,穿着艳丽的宫女端着美味佳肴在席间穿梭,舞姬甩着长袖翩翩起舞,仍旧是一片盛世繁华之景。 宴席前面,苏清坐在主位,下面依次坐了文王、摄政王湛荣,沈相,文图…… 相比其他官员,几人要安静的多,只静静喝酒,偶尔敬酒说笑两句,皆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宫外,湛慕言拿着甄氏取到的令牌,已带着联络好的旧部将近两万人进了京城。 今日除夕,大街上行人息壤,正好便于隐藏,两万人化整为零,在各个主街上穿过,最后在神武门前集合,禁卫军统领卢梼得到睿阳王的命令悄悄将城门打开,将两万人放进宫内。 进了宫,湛慕言同睿阳王父子会面,湛慕言只觉胜利在握,满心激动。 玉明宫中正觥筹交错,灯火鼎盛,其他宫内反而安静的多。 睿阳王此刻也是心情澎湃,他如今担心的不是楚皇,而是苏清! 楚皇已经病入膏肓,不足为惧,最让人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畏惧的人,是苏清。 因此,睿阳王兵分两路,由卢梼和湛慕言带领甄氏母族的一万旧部包围长秋殿,务必先拿下楚皇。 长秋殿中有太监总管李静做内应,所以易如反掌。 睿阳王和玄辰则带领禁卫军和其他人马,突袭玉明宫,最好在东宫和文王反应过来之前,将苏清和所有大臣全部控制住。 届时,整个皇宫和文武群臣全部都在睿阳王的掌控之中。 “湛府现在什么动静?”睿阳王问道。 玄辰忙道,“儿臣一直盯着湛府,今日宫宴只有湛荣一人赴宴,湛离欢留在府中,没有什么动作。” 湛慕言冷笑道,“王爷有所不知,湛离欢之前去梁越带回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怀有孕,今晚临盆,湛离欢哪有心思管宫里的事!” “真是天助本王!”睿阳王满目兴奋,“既然如此,我们马上行动,清君侧,铲除佞臣,便在今晚!” “是!” 玄辰、卢梼和湛慕言三人齐齐激动应声。 湛慕言和卢梼带着禁卫军和甄氏的旧部,悄无声息的向着长秋殿靠近。 禁卫军都是卢梼的人,自然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 睿阳王和玄辰则带人向着玉明宫包围而去。 第410章 二更 远远的已经看到玉明宫璀璨的灯火,听到里面大声的喧哗,玄辰一激动,方要带人包围上去,睿阳王一把抓住他手臂,“先别急,等长秋殿那边传来消息再说!” 玄辰忙冷静下来,“是儿臣急躁了!” “今日宫内宫外尽在你我掌握之中,稍安勿躁!” “是!” 一万多兵马,如铜墙铁壁般站在甬道上,周围的宫人皆被暗杀或控制,除了玉明宫,整个皇宫一片死寂,安静的吓人。 “父王,儿臣要不要带一队人去包围东宫?”玄辰突然道。 睿阳王沉思一瞬,摇头,“不需要,东宫此时只有太子妃一人,只要我们控制了苏清,太子妃不足为惧,而且东宫是苏清自己的人马,现在不宜打草惊蛇!” “是!”玄辰道。 两人等了一个时辰,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睿阳王眉头微皱,方要派人去长秋殿打探一下情况,就见一禁卫军匆匆而来,上前禀道,“王爷,卢统领派下人来禀告王爷,事情成了!” 睿阳王顿时眉头舒展,面上激动,低声道,“马上包围玉明宫!” 玄辰更是大喜过望,“儿臣领旨!” 刹那间,一万多士兵,火速向着玉明宫包围而去。 玉明宫内,苏清手握酒杯,突然抬眸看向宫外,唇角微抿。 就在这一刹那,外面突然想起惊天动地的喊杀人,由远及近,似马上就要进殿。 本热闹喧哗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舞姬和丝竹声还未停,一阵诡异的静寂。 宫门猛然被撞开,袁正带着几个侍卫跑进来,急声禀告,“殿下,睿阳王和玄辰带着人马闯进宫来,如今已经将玉明宫团团包围!” “啊?”大殿中文武百官惊呼声起,醉酒的瞬间便吓醒了酒,惶惶看向苏清。 苏清倏然起身,声音却冷静,“睿阳王府是要造反吗?” 她话音刚落,一队士兵哗啦啦涌进殿中,手持长刀,将众人团团包围。 有大臣吓的扑通跌倒在地,装醉装晕,舞姬和乐师四散溃逃,刹那间,殿中酒盏跌落声,呼喊声,求救声,乱成一团。 唯有摄政王湛荣,文王仍旧坐在那,一脸冷肃,波澜不惊。 睿阳王和玄辰率领士兵先后进了殿中,目光落在最前面的苏清身上,睿阳王阴狠一笑,“众位别动,今日本王带兵来铲除佞臣和冒充皇嗣的罪人,只要大家别乱动,本王绝不会滥杀无辜!” “睿阳王,你如今被禁闭在府,没有皇上的命令,突然进宫,还带着兵马,是要造反吗?”湛荣沉沉出声。 “摄政王此言差矣!”睿阳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本王听说,皇上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上朝,皇上如今什么情况,诸位谁又清楚?不是都在听太子说!而谁又能保证,皇上不是被这位假太子给挟持了?” 众臣闻言皆倒吸了口气,惶恐不安。 文王起身,冷声道,“睿阳王,你糊涂了吧!什么假太子?” “文王,你找人冒充皇嗣,同假太子挟持皇上,意图篡位,等同谋逆!本王身为皇室同宗,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今日便将假太子及其同党铲除,救出皇上!”睿阳王大声道。 “一派胡言!太子的身份早已被证实,你亲眼所见,孙氏和刘家也已经亲口承认是受你们睿阳王府指使,你如今竟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意图谋反,简直狼子野心!”文王怒斥道。 文图、户部右侍郎李易等人起身全部站到睿阳王身后,文图讽声道,“谁知道陌水镇的城主徐谦是不是被文王收买,而刘家人临时倒戈,说的话本就不能相信,如何能让众臣信服?” “你们!”文王指着睿阳王一党,“都要跟着睿阳王一起谋反吗?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你们都要想清楚!” 沈相也气的脸色青白,怒声喝道,“趁皇上病重,伺机作乱,你们是大楚的罪人!” 文图冷声一笑,“下官跟着睿阳王不是造反,而是清君侧,铲除你这些把持朝政,挟持皇上的奸臣贼子!” 睿阳王仰头道,“文王和假太子挟持皇上,本王等人便是来救皇上的!不如这样,你们若能请皇上出来,亲口承认假太子的身份,本王二话不说,立刻带兵退出皇宫!” 苏清缓步走下来,淡声一笑,“睿阳王,你真的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今日可以逼宫成功了?” 睿阳王一脸得意,“至少本王是皇室正统,比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光明正大!” “联合罪臣赵普旧部,有禁卫军统领做内应,挟持长秋殿,包围众臣,睿阳王,你是不是觉得今日一切都太顺利了?”苏清冷声淡笑。 睿阳王一怔,没想到苏清对他的计划竟然了如指掌。 了如执掌又如何?还不是已经成为他板上的肉,任他宰割,如今皇宫内外都是他的人,他到不信,苏清还能够翻出天去。 这样想着,睿阳王越发自信,“你和文王把持朝政,危害皇上,皇上突然病重便是证据,如今不必巧舌如簧,不还不赶紧乖乖认罪,本王留你全尸!” 包围众臣的禁卫军立刻举刀上前,要将苏清和文王等人拿下。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亮而清脆。 那声音并不真切,似乎是从后宫传过来的,然而传到大殿中,却让每个人都愣怔在那。 皇宫里怎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声? 没听说哪个妃子怀孕了啊? 而且皇上的身体…… 苏清闻声却是眼眸一亮,微微抬头看向殿外,淡声道,“睿阳王,你回头看看,是谁来了?” 她话刚落,就听太监李静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 “皇上驾到!” 这一声,震惊了大殿内所有的人,又惊醒了文武群臣。 除了睿阳王一党,所有大臣双膝下跪,齐声喊道,“恭迎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皇身后跟着湛离欢李静等人,着龙袍,戴皇冠,缓步走进来,双目在大殿内环视一扫,浅笑道,“很好,都在!” 楚皇面色润红,脚步稳重,哪有半分病态,身体甚至看上去比以前更好。 第411章 皇子出生 楚皇面色润红,脚步稳重,哪有半分病态,身体甚至看上去比以前更好。 睿阳王踉跄后退一步,震惊在那,下意识的开口,“怎么回事?” 看到楚皇出现睿阳王便知大事不好,再见湛离欢出现的宫里,他心里便瞬间凉了半截。 卢梼和湛慕言不是已经带兵包围了长秋殿,楚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不是说皇上病重,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睿阳王猛然抬头看向李静,只见他一脸的淡然,跟在楚皇身后,伺候周到,对他却视而不见。 这个混账,被策反背叛了他! 所以他得到的宫内消息都是假的! 楚皇一路走过去,伸手将苏清搀扶起来,温声笑道,“辛苦你了!” “本是儿臣该做的!”苏清声音淡淡。 楚皇欣慰点了点头,坐在上方的龙椅上,面露威严,“众臣平身!” “谢皇上!”众臣谢恩起身,仍旧一脸的不明所以,惴惴不安。 湛离欢站在苏清身侧,一身墨色锦袍,气势矜冷,冷声出口,“带反臣禁卫军统领卢梼、湛慕言上来!” 侍卫立刻传令下去,很快,被反绑住的卢梼和湛慕言一同被带上大殿,跪在中间,一脸绝望的颓色。 看到两人,睿阳王和玄辰皆是脸色大变,恍惚间明白,今日他们是被人算计了。 否则,两人不可能这样快被制服。 睿阳王一党文图,李易等人更是见风使舵,连忙从睿阳王身后离开,撇清关系,退到一旁。 “睿阳王!”楚皇冷喝一声,“你勾结卢梼,带兵入宫,意图挟持朕和百官,谋逆造反,你可知罪?” 睿阳王目光急转,连忙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对于太子的身份一直心存质疑,听说皇上突然病重,只有太子可以探望,消息封锁,众臣惶恐,微臣以为皇上被太子挟持,担心皇上安危,才带兵进宫保护皇上,皇上,微臣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 “简直是一派缪言,你要做什么,文武百官在此有目共睹,休要再狡辩!”文王怒声喝道。 玄辰突然跪在地上,指着殿中被绑的湛慕言,“皇上,我和父王都是受了湛家大公子的蒙蔽,他和湛二夫人告诉我和父王太子要逼宫,父王才带兵来救驾,我们真是冤枉的!” 苏清冷笑一声,将一封信扔在地上,“玄大公子说的是这封信吗?” 玄辰看到甄氏来的信落在了苏清手中,面色一变,顿时颓唐倒地。 睿阳王更是满脸气怒,指着苏清,“是你!都是你和文王故意设计蒙骗本王!” “真是可笑!”沈相冷笑一声,“难道是文王和太子殿下逼着你带兵进宫谋反?” “不必多说!”楚皇开口,“睿阳王,卢梼和湛慕言两人都已经招了,你们合谋造反,证据确凿。来人,将睿阳王一党,全部拿下!” 玄辰一慌,猛然起身,“谁敢动我们?” “本王是清君侧,除佞臣,没有罪!”睿阳王也高声呼喊,退后一步,指着禁卫军道,“皇上病重糊涂,黑白不分,将假太子和文王沈相全部拿下!” “睿阳王,死到临头,还不赶紧认罪!”摄政王一双冷目扫过来。 湛离欢上前一步,凤眸清寒,“拿下!” 他话音一落,本和禁卫军站在一起的甄氏母家旧部突然动手,挥刀将护在睿阳王和玄辰身边的禁卫军砍杀,玄辰大惊之下,拔刀反抗,被湛离欢一脚踢飞出去,落在大殿正中,被侍卫一拥而上绑上。 睿阳王被绑,惊愕的看着一切,“你们、” 湛离欢冷笑,“赵普旧部?赵普当年通敌卖国,全家抄斩,只留下甄氏一个幼女逃脱,你竟然还信赵家能有为他们卖命的旧部?就算有,本尊能留到现在?若甄氏蠢,你们父子便是愚不可及!” 睿阳王顿时脸色变的惨白,所以其实连甄氏都被骗了。 湛离欢早就知道甄氏的阴谋,一直没有动她,直到现在,连着他们睿阳王,一网打尽! 他本想利用甄氏,而湛离欢才是等着入网的黄雀! “来人,将睿阳王,及其同党一同压入死牢,明日朝堂再审!”苏清清喝一声。 守在殿外的孙钰,立刻带着侍卫上前,将被伏的禁卫军和睿阳王等人一同压下去。 知道大势已去,这次睿阳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湛慕言却不甘这样就死,嘶声大喊,“父亲,儿子错了,你救救儿子啊!” “儿子是冤枉的,都是母亲指使儿子这样做的!” “儿子不想死啊,父亲!” …… 湛荣沉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睿阳王连同卢梼等人都被带下去了,整个大殿中鸦雀无声,文图等人满头大汗,不由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今日到此为止,众位爱卿回去吧,明日一早,朕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楚皇道了一声,抬步往外走,苏清紧跟其后。 “恭送皇上!”众臣惶惶下拜。 出了大殿,外面有宫人、太医、产妇都恭候着,见楚皇出来,立刻上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公主为皇上生了一个小皇子!” 楚皇本带沉色的面容顿时漏出惊喜,“公主怎么样?快带朕去!” “回皇上,母子平安!” “好,真好!”楚皇难掩激动,回头道,“清儿,你和朕一起去!” “是!”苏清听说生了个皇子,最后提着的心也落了下去,轻快应声,回头看去,湛离欢正看出来,却脸色沉淡。 苏清抿了一下唇,知道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和楚皇文王一起往后宫走。 而其他大臣更是一脸懵色,什么公主?什么小皇子? 没听说宫里有哪个妃子怀孕了啊? 再说皇上不是不能、 众臣下意识的看向摄政王湛荣。 湛荣果然没有半分惊讶之色,依旧一脸冷肃,淡声道,“皇上已经走了,诸位也出宫吧,有什么疑问,明日上朝便一清二楚了!” “是!”众人只得应声。 进了长秋殿寝宫,里面一团喜庆,几个产婆奶娘正围抱着一个婴儿,见楚皇来了,连忙请安道喜。 楚皇看了一眼孩子,立刻便进了内殿,急声唤道,“绫芸!”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刚刚生了孩子,面色青白,虚弱不堪,听到楚皇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面露欢笑,“皇上!” “恭喜皇上!”旁边伺候的宫女跪了一地。 第412章 二更 楚皇坐在床边,眼中满是心疼,一手握着女子的手,一手摸了摸她的脸,“辛苦了!” “没有,为皇上生子,臣妾很高兴!”女子清秀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苏清走进去,弯唇一笑,“恭喜皇上,恭喜公主!” 床上刚生产的女子,正是晗阳。 晗阳看到苏清眸光闪动,用力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哽声道,“殿下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公主不必这样,你刚生了孩子,身体弱,快躺下!”苏清和楚皇一起扶着晗阳躺下。 晗阳目中含泪,“因为殿下,臣妾才能平安生下小皇子,臣妾一辈子不会忘记殿下的大恩!” “公主太客气了,我也要感谢你,为大楚生下了一个皇子!”苏清真诚笑道。 楚皇满脸兴奋,“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这样客气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朕和绫芸都要谢谢清儿!” 苏清被封为太子入宫,很快便在皇上用药的记录中发现了问题,楚皇其实并没有外面传的那样身体病弱,虽然当年孝懿皇太后怀孕是操劳过多,以致楚皇先天羸弱,但后天调理得当,已经弥补了不少,只是的确生子困难。 太医院的许太医,便是楚皇的心腹。许太医被睿阳王收买威胁,明里投靠睿阳王,暗中却是楚皇的人,表面上用药让楚皇看起来病情时好时坏,让睿阳王一党放松戒心。 苏清进宫后,接了苏老入宫,每日早朝后,苏清进长秋殿呆一个时辰,对外说是和楚皇一起探讨国事,其实是和苏老一起为楚皇调理身体。楚皇身体早已如同常人,而且半年后,已经可以生育。 苏清刚进宫时,经常在楚皇身边看到一个宫女,总觉得面熟,后来终于想起这宫女和谁长的想象,竟是流非。 后来湛离欢告诉她流非的身世及其还有一个姐姐流落在外的事,心里越发的确定了些。 在苏清的逼问下,绫芸终于承认,她的确是流非失散多年的姐姐,也是梁越的晗阳公主,当年和流非失散后,晗阳被一对夫妇收养,起名绫芸,再后来,老夫妇病故,绫芸选秀入宫做了宫女。 流非当时和苏清一起进京,除了想要兵符,还有一件事,就是寻找晗阳。 在京城的时候,流非已经找到晗阳,并且偷偷入宫多次,想将晗阳带回梁越。 彼时后宫被文贵妃掌控,唯有绫芸真心照顾楚皇,两人日久生情,并且情深义重,只是楚皇怕绫芸被文贵妃陷害,才一直没公布。晗阳钟情楚皇,也明白楚皇危险的处境,所以不肯和流非离开,仍旧以宫女的身份在楚皇身边精心照顾。 楚皇甚至都不知道绫芸的身份,直到苏清将一切挑明。 再之后,晗阳怀孕,不能再隐瞒下去,楚皇也想借机还晗阳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宫里有文贵妃,后宫那些阴谋诡计防不胜防,为保晗阳和腹中孩子安全,晗阳必须回梁越,认祖归宗。 这个时候,梁越正在内战。 苏清想法设法,瞒过所有人,将晗阳送回梁越。晗阳回到梁越的时候,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她日夜担心楚皇,寝食不安,几次差点小产,极其危险,一心只想再回大楚。 梁越那边流非在湛离欢的帮助下已经攻下梁京,坐上了梁越皇位,为了让晗阳回大楚生子,又为了晗阳的安全,无奈之下,只好让晗阳跟在湛离欢身边回大楚。 晗阳留在湛府,的确是最稳妥的,没有知道她的来历,更没有人将目光放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安全的一直等到生产,今日才被送回皇宫,生下皇子。 这里面,苏清安排好了一切,当居首功! “清儿和大司马为了朕的皇子,功不可没,朕一定会好好奖赏!”楚皇高兴道。 “皇上言重了!” “对了,根据行程,今晚或者明日梁皇便能到京城,他说要亲自来看看他的小外甥!”楚皇笑道。 流非在梁越当然也一直关注着大楚的动静,等到梁越那边朝堂一稳定,便立刻动身来了大楚,二十日之前已经出发,这两日差不多便要到了。 提到流非,晗阳脸上又漏出笑容来。 此时奶娘将小皇子抱过来,“皇上,小皇子长相英俊,哭声嘹亮,日后定然不凡!” 楚皇面露激动,小心将婴孩抱在怀中,这可是他第一个降生的孩子,盼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绫芸,你看看!”楚皇满目做了父亲的慈爱,将怀中的孩子抱给晗阳。 晗阳眉眼温柔,看了一眼,道,“让殿下先抱抱!” “好,好!”楚皇起身将小皇子交给苏清。 苏清双手接过来,小心抱在怀里,只觉软软的一团,明黄色的锦褥包裹着,里面的婴孩脸皱成一团,眼睛闭着,正在呼呼大睡。 苏清心头发软,不由的笑了笑,心头说不出的怜爱和轻松。 终于,一切都有了该有的结果! 晗阳身体虚弱,小皇子由奶娘抱下去,晗阳很快便陷入了昏睡。 苏清和楚皇从内殿出来,文王在外面正焦急的等着,看到两人,连请安都没顾上,急忙问道,“怎么样?小皇子和公主可好?” 楚皇笑着点头,“好,母子平安,一切都好!” 文王放心下来,“那就好!” “宫内怎么样?”楚皇问道。 “睿阳王等人已经被压入大牢,一同谋反的禁卫军全部清缴。另外文贵妃已被禁在自己宫中,东宫那边一切安好!”文王回禀道。 “好,这段时间辛苦王兄和清儿了!”楚皇郑重道。 “本是臣该做的!”文王态度谦和。 “累了一晚了,皇兄和清儿先去歇息片刻吧!”楚皇道。 苏清看着外面沉沉夜色,淡笑道,“不睡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第413章 盛平 湛府 湛荣回到府内,侍卫正将甄氏带走。 甄氏泪流满面,惶恐求饶,扑倒跪在湛荣脚下, “老爷,妾身错了,妾身有罪!看在妾身伺候您几十年的份上,饶了妾身吧,妾身再不敢了!” “还有言儿,他是您的亲儿子啊,您怎么能看着他去死!” “老爷,您救救妾身和言儿!” …… 湛荣沉眉紧皱,“甄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父亲本罪大恶极,你又何必步他后尘?” “妾身知错了,知错了!”甄氏不断的啼哭磕头。 湛荣摇头,“一切都太晚了!” 就算他念在几十年的情分上想饶甄氏一命,他也不能这样做。 甄氏是罪臣之女,楚皇不追究湛府收留甄氏多年,不怀疑湛府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怎么还能留下甄氏? 他身后是湛府几百年的生存和荣誉。 侍卫拉扯着甄氏往外走,甄氏手扒在地上,挣扎哭嚎, “老爷,言儿是你的儿子啊!老爷,您救救我们!” 湛荣站在那,看着甄氏被带走,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亦是满心沉重,眼睛刹那间多了沧桑。 子不教父之过,湛慕言落的如今下场,他又何尝没有责任? 湛慕言幼年的时候,他也曾用心教导,只是甄氏爱子过剩,看到湛慕言受罚便哭哭啼啼,说他因为湛慕言不是嫡子才这样严格狠辣,而湛慕言每次躲在甄氏身后,更是将他的教导视作故意刁难,怨言颇多。 闹了多次,他烦了,便不愿再管。 而湛离欢则完全不同,他本自觉肯吃苦,无论他多严厉,从未有半句怨言,他夫人更是希望他对离欢多多教导,不必心软。 差距,便是这样一天天形成的。 甄氏从不自省,只认为湛慕言不是嫡子,才处处不受他重视,比不过离欢。 甄氏的身份,是湛离欢先发现的,告诉湛荣后,湛荣本以为甄氏踏踏实实跟了她几十年,早已将以前的事忘了,没想到,终酿成今日大祸。 “离欢呢?”湛荣回头问道。 贴身侍卫陈理忙道,“宫中禁卫军统领叛乱,禁卫军守卫大乱,大司马正在整顿,今夜恐怕不能再回府。” 陈理顿了一下,继续道,“王爷忙了一夜,先去休息吧!” 湛荣抬头看了看天色,摇头道,“快天亮了,不睡了,准备一下,等下入宫上朝!” “是!” 大楚建平三十七年,元月初一 卯时,天刚蒙蒙亮,宫门大开,文武百官陆续上朝。 今日不同往日,大殿上百官人人肃穆,无一人像平时一样谈笑,甚至对于昨晚的事情,缄口不言。 摄政王湛荣、文王、沈相皆在,甚至连湛离欢都上朝了,唯独太子今日迟迟未到。 卯时三刻,皇上驾到。 李静搀扶着楚皇进入大殿,满朝文武齐齐下拜,“参见皇上!” 楚皇脚步稳重,面色红润,一直走到龙椅自坐下,温和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群臣见楚皇身体无恙,知道前一阵子的病是故意而为了。 楚皇开口,“梁皇可已经到京城?” 李静忙恭敬回道,“回皇上,梁皇夜里便到了,正等在偏殿等待觐见!” “宣!”楚皇朗声道。 “是!”李静应声,站直了身体,大声喝道,“宣梁皇觐见面圣!” 梁越国四皇子宇文衍刚刚坐稳皇位,今日年节,梁皇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给楚皇拜年? 对,大楚帮他夺下梁越的江山,觐见以表感激也是应该的。 李静声音传出去,很快梁皇宇文衍缓步走进大殿来,身后跟着两个使臣,到了跟前,向楚皇请安。 两年的时间,流非已经彻底变成了宇文衍,眉目之间的轻佻不见,变成了一个皇帝该有的稳重和深沉,更多了几分贵气。 大楚朝臣也分别向梁皇见礼。 楚皇异常的温和,笑道,“梁皇今日来大楚,朕甚是高兴,正好今日大楚有几件国事需要宣布,也请梁皇从中做个见证。” 宇文衍淡声一笑,“衍之幸!” “赐座!”楚皇道了一声,李静立刻吩咐宫人搬了雕花木椅过来,让宇文衍落座。 众臣目光闪烁,大楚的国事,让梁越国的皇帝来旁听,怎么看着有些怪异? “宣旨吧!”楚皇道。 “是!” 有宫人端着金盘过来,上面数道圣旨,李静拿起第一个开始大声宣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睿阳王玄曌极其嫡子玄辰,谋逆造反……” 第一道旨意,自然是关于处置睿阳王的,睿阳王府造反一事确凿,睿阳王被抄家问斩,府中女眷及子嗣流放漠北龙岩岭,终生不得离开,府中其他下人充入军奴。 众臣闻言,齐齐下拜,大呼皇上英明。 李静拿起第二道旨意,是关于睿阳王一党,文图,李易等人,罪名是结党营私,助纣为虐,收受贿赂,一律压入死牢,等候处置。 圣旨念完,文图等人已经瘫倒在地,大呼冤枉。 殿外侍卫上前,不由分的将几人全部拉了下去。 第三道旨意,梁越晗阳公主,为楚皇降下皇子,为大楚社稷有功,封为皇后。因皇后刚刚生产,今日不便上朝,封后大殿,一个月后举行。 这一道旨意宣出,众臣皆惊怔不已,皇上什么时候纳了梁越的晗阳公主为妃? 还有身孕,昨晚那个婴孩的啼哭声,竟然是皇子出生。 真是太让人意外! 文武百官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第四道旨意已经宣布。 文王之女玄清,本是女儿身,因为朝政形势所迫,扮成男儿被封为太子。在做太子期间,为大楚鞠躬尽瘁,人品贵重,万民皆服,为大楚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今朝政稳定,特恢复其女子身份,封盛平公主,赐婚大司马,三个月后完婚。 盛平,是大楚公主的最高封号。 众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惊色,就听李静大声宣道,“宣盛平公主入殿!” 第414章 二更 所有人齐齐转头,只见一着繁复宫装的女子缓步走进来,似是太子,又不似太子。 女子身姿高挑,淡雅清卓,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宫装,头戴公主金冠,两侧金珠垂下,金光闪烁,却无法遮挡女子本绝艳的面容,一双长眉如黛,双眸漆黑,稳重而气质清澈,一入大殿,满朝文武瞪大了眼,鸦雀无声。 韩云更是露出震惊的表情,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清。 连宇文衍都微微睁大了眼,这一刻,突然又后悔自己没再争取一下,至少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可以和湛离欢一争的。 一女抵一国,丝毫不过! 湛离欢出列,和苏清并肩站在一起,跪拜谢恩, “臣领旨,谢主隆恩!” 文王面露欣慰之色,和摄政王湛荣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楚皇更是笑的温和慈爱,当众道,“清儿虽然已经不是太子,但这大楚的天下还需要你们两人共同扶持!”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一定能陪自己的儿子长大,他信任苏清,也信任湛家,将未来的太子和大楚交给两人,很放心。 “谢皇上抬爱!”两人再次谢恩,起身,站立在一旁。 到了此时,一些大臣仍旧还没反应过来,愣怔的看着苏清。 很快,李静又下了第五道圣旨, 太子妃,沈相之女,为协助盛平公主入宫,识大体,明大义,端庄贤淑,蕙心纨质,赏珠宝如意,送其归家。赐婚于韩国公嫡子韩云,一个月后完婚。 韩云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莫大的惊喜,连忙上前领旨谢恩。 圣旨宣完,楚皇笑呵呵起身,“今日年节,早朝便到这里,各位爱卿新岁呈祥!” 众臣跪拜,齐声呐喊, “恭祝我皇身体康健,万事如意,恭祝大楚,盛世千秋,国泰民安!” 楚皇很是开心,“好,好,退朝!” “退朝!”李静高声唱喝,嘹亮的声音传出大殿,在整个皇宫盘旋。 京城一片欢腾喜气,百姓不知朝中风起云涌,只在庆祝新年,到处都是喜庆洋洋。 散朝后,苏清和宇文衍先去看望了晗阳,姐弟两人相见,围着新出生的小皇子,自然说不出的亲近。 半个时辰,晗阳休息,宇文衍出来,和苏清并肩往外走。 两人相识于进京的路上,彼时,一个是被追杀的凶手,一个是要进京救人的少年,谁也不曾想过,有一日,两人的身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清依栏而立,看着宫中雄伟壮观,琉璃碧瓦的重重宫宇,淡声笑道,“总算都尘埃落定,我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宇文衍侧头看着她,退去梁越国主的身份,如旧日老友一般,挑眉笑道,“我看你,还有事没做。” “嗯?”苏清挑眉。 “今日早朝上,湛离欢脸色不好,你是不是还没跟他解释?” 苏清深吸了口气,“他明白我做的一切!” 她不想做女皇,也不想让湛离欢做她的皇夫,可是即便她铲除了睿阳王,皇上没有子嗣,也要自其它宗室里面选一个孩子出来。这样难免又要出现第二个睿阳王府。 所以,皇上必须有一个自己的皇子! 这样她才能彻底脱身,做自己想做的事,无所顾忌的和湛离欢在一起。 宇文衍哂笑一声,“当时我让他带晗阳回大楚,他可是不同意的,我没办法拿情蛊的解药威胁他,他立刻便猜出是我们两人一起设计他,尤其是我告诉他回到大楚以后,在晗阳住在湛府期间,要和你保持距离,他脸色难看的都要杀人了!” 苏清抿唇轻笑,“我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晗阳胎气本就不稳,只有留在湛府是最安全的,也能全身心的养胎,在宫里,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她冒不起这个险。 楚皇和晗阳这一个孩子都怀的那么困难,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第二个孩子! “不管怎么样,湛离欢功不可没,你好好解释解释,男人有时候也需要哄的!”宇文衍打趣道。 苏清垂眸点头,“我知道!” 宇文衍拿出一锦盒交给苏清,“这是情蛊的解药,一共两粒,你交给元世子!” 苏清接过来,感激道,“我知道这个解药来之不易,多谢!” “你我客气什么?本应该早就给你的,为了威胁湛离欢,才又拖了这么久,还好,你和元世子都平安无事!” 他话音刚落,就见元璟和韩云一起走过来。 “呦,两位说什么呢,似乎和本世子有关啊!”元璟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眸似水含波,流光闪烁。 苏清举了一下手中锦盒,“是情蛊的解药,以后你不必为了吃药而痛苦了!” 元璟在锦盒上扫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恨恨道,“苏清,你竟然连我也瞒着!” 亏他还因此气恨欢少,心疼她,担心她。 “还有我!”韩云冷哼一声,“苏清,你是女子这么大的秘密,竟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苏清窘迫笑了一声,“形势所迫,还请两人不要放在心上!这样,中午我请客,以酒谢罪!” “得了吧!”元璟瞥她一眼,看着少女绝艳清澈的眉眼,心头一跳,忙转开眸子,做漫不经心的笑道,“我方才看到欢少了,脸色不太对,你还是去找他吧!” 宇文衍和韩云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不急!”苏清明冽笑了一声,问韩云道,“沈媛呢?” 韩元目光顿时变得温柔,“沈相府来人了,很快就要回去了!” “我去送送沈媛,之后去看爷爷,你们回家过年吗?”苏清问道。 “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看爷爷!”宇文衍道。 “我要回家,我们家老爷子还等着我呢!”元璟笑道。 “那咱们晚上再见,我摆酒,不醉不归!”韩云道。 “你是该摆酒,抱得美人归,羡煞旁人!”元璟笑一句,和苏清宇文衍道别,拉着韩云往宫外走。 他手里拿着情蛊的解药,却并没有快要解除身上蛊毒的轻松,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这是他和苏清唯一的牵扯,如今也要解除了。 可是即便不解这情蛊又如何,他和苏清没有半分可能,他早已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从来不是他不争,而是真的明白结果。 元璟看着手中的解药,抿唇轻笑,也好,希望这解药不仅能解了他身上的蛊,也解了这本不属于他的情。 从此,海阔天高,他仍然,是元璟。 第415章 离宫 此时北宫外,明容进宫,正遇到要出宫的湛离欢。 明容目光复杂,由自嘲到哀伤到平静,静静的看着湛离欢走过来。 “明容!”湛离欢一身凛冽军袍,太阳当空,俊美无匹。 “听说宫内添了一位小皇子,母亲来探望,正好我也过来,想着也许会在这里遇到你!”明容道了一声,负手而立,英姿飒爽,轻笑道,“到底,还是我小瞧了苏清。” 湛离欢长眉轻皱,没有答话。 “瞒了所有人,最后却要所有人佩服!”明容耸了耸肩,“好吧,我终于承认,我真的比不上她!” “她不过有几分小聪明罢了!”湛离欢声音淡淡,语气里却分明带着宠溺。 明容笑了笑,隐去眼中的苦涩,风轻云淡的道,“其实今日我也是来向你告别的。我想我和苏清之间的差距,还是因为我太困于这一方天地,见识浅薄。所以我打算明日便出发,游历四国,涨涨见识。” “决定了?”湛离欢问道。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可能会赶不上你和苏清的大婚,我已经留下贺礼,到时让父亲转交!”明容深吸了口气,面上有说不清的轻松,神色也变的坦然,“以前、我做过很多对不起苏清的事,你代我向她道歉!” 她刚说完,抬头就见苏清正走过来,笑道,“好了,我要走了,不送!” 明容最后看了一眼男人清俊的面孔,笑了笑,转身而去,背影洒脱。 湛离欢转身,见苏清站在几丈外的一处廊亭下,看到了他,停步看过来。 男人目光深了深,幽眸一闪,并未等苏清走近,转身缓步向着宫门外去了。 苏清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咬了咬下唇,有些无奈。 回到东宫,路过在宫门外遇到正来接沈媛的沈霈。 沈霈长身而立,谦谦如玉,看到苏清目光灼灼,很快又隐藏下去,温和笑道,“恭喜公主和大司马!” 苏清大方一笑,“还要多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沈霈笑的温雅,“之前和公主同朝共事,真的很开心,公主的心胸谋略远胜男子,若是离朝,实在是可惜!” “朝堂若是有需要,我还会再回来的!”苏清笑道。 “好啊,以后,咱们还是朋友吗?”沈霈有些小心的问道。 “当然!”苏清肯定的道。 “苏清?”沈媛在下人的簇拥下走出来,到了跟前,看着女装的苏清,熟悉又陌生,突然泪目,“我要回家了。” “我也要离开了!”苏清伸手轻轻抱了抱沈媛,“赐婚的旨意收到了吗?让你陪了我那么久,希望这个补偿能稍稍弥补一些!” 沈媛脸上微红,轻声道,“收到了,谢谢你,苏清!” “沈相和夫人都在宫外等着你,回家去吧,好好准备做新娘子,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沈媛重重点头,“你一定要来!” “会的!”苏清笑道。 “苏清,你离开东宫,要住到哪里去?”沈媛问道。 沈霈皱眉道,“妹妹傻了不是?公主自然要住到文王府去。” “哦,对!是我糊涂了!”沈媛笑起来,眼中泪光闪烁,“那我也可以去文王府看你!” “当然可以!” 几人又叙了几句话,沈霈和沈媛离宫回家,苏清看着他们走后,和宇文衍去太医院找苏老一起过年。 宫里热闹喜庆,此时睿阳王府却是乱成了一团。 睿阳王犯的是谋逆的大罪,没有满门抄斩,已经是楚皇念在小皇子刚刚出生,大发慈悲了。 如今睿阳王已经被压入死牢,等候问斩,官兵涌入王府,正在抄家,抄录后院家眷。 整个后院奴才下人四散奔逃,女眷啼哭求饶,鸡飞狗跳,官兵将藏宝阁的金银和宝物全部都清理出来,摆了一院子。 玄辰早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宋桃听到外面的动静,慌的已经乱了手脚。 趁官兵还没搜到她的院子,宋桃忙让人去叫宋有福过来。 这段时间,睿阳王妃卧病在床,玄辰和睿阳王为了宫里的事焦头烂额,整个王府都是宋桃和宋有福在把持,两人借机敛财,掏空了王府十几万的金银。 而这些银子,都在宋有福手里。 如今睿阳王府说败就败了,宋桃可不想自己一辈子被人变卖为奴,所以想趁着府中正乱,和宋有福干脆带着银子跑了。 有这些银子,就算离开睿阳王府,她后半辈子也吃香喝辣,高枕无忧了。 下人去喊宋有福了,宋桃让人关了院门,听着外边的动静,几乎吓破了胆。 半晌,下人才回来,惶恐道,“侧夫人,宋有福找不到,好像是提前跑了!” “什么?”宋桃大惊失色,“不可能,他怎么能把我丢下跑了,你再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是!”下人又跑出去了。 宋桃坐立不安,满心焦灼,虽然不相信宋有福会这样带着银子跑路,但是想想宋有福之前的为人,又满心担忧。 突然门打开,玄辰一身狼狈的跑进来,“宋桃,王府完了,你的银子呢?” “公子怎么来了?”宋桃惊愕的看着他。 “先别管!我知道你那里有银子,快点拿出来,我们一起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玄辰急声道。 “我的银子、”宋桃慌乱的不知如何解释。 这时下人又跑回来,禀道,“宋有福的确跑了,连房里的衣服都不见了!” 宋桃如遭雷击,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你那个堂兄?”玄辰皱眉道,“他跑就跑了,如今也顾不上他了!赶紧把银子拿出来,咱们也跑!” “银子、”宋桃脸色惨白,“银子,都在我堂兄那里!” “啊?”玄辰脸色大变,气怒攻心,一巴掌甩在宋桃脸上,“贱人!你把银子都给了你堂兄,是不是准备丢下本公子和你堂兄一起逃跑?” 宋桃跪在地上,哭喊道,“不是的,这银子我本来是留着给大公子做后路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一个人跑了!” 玄辰气的满地乱转。 院子外传来官兵的脚步声,几个侍卫紧紧堵着远门,跑进来喊道,“大公子,必须要走了,再不走官兵就要搜到这里来了!” “走,赶紧走!”玄辰慌乱不已,一指地上的宋桃,“带着她,一起走!” 第416章 和好(二更) 宋桃吓的浑身颤抖,跟在玄辰身后,突然道,“母妃和二公子怎么办?” 两人都是瘫在床上,不可能和他们一起逃跑。 玄辰狠心道,“整个王府都没了,其他人顾不上了,先逃命要紧!” “哦!”宋桃连连点头,又跑回屋子里,用衣服将自己的首饰裹好,才和玄辰的人一起往外逃跑。 几个侍卫护着玄辰和宋桃两人到了之前废弃院子的密道里,还好,院子偏僻,官兵还没有搜过来。 进了密道,一行人急忙往外走。 出了密道,离着睿阳王府已经两个胡同,远远的,还能听到睿阳王府混乱的声音。 玄辰皱了皱眉,不再管王府的动静,想着趁乱出城。 谁知几人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封锁,每个进出城的人都要被检查。 而此时玄辰逃跑的事已经被发现,街上到处都是搜捕他的人。 玄辰出不去京城,只好带着宋桃先找地方躲起来,等待时机再逃出城去。 …… 城外军营 湛离欢自宫里出来便来了军营,一直待到午后。 太阳已经西斜,湛离欢坐在营帐中还在看公文,封九进来奉茶,道,“今日过节,尊上还是早些回府吧!” “嗯!”湛离欢淡淡应了一声,翻了一页公文,似不经意的问道,“宫里什么情况?” “禁卫军已经全部清洗完毕,宫中戒备和巡守已经恢复,一切正常!”封九回道。 “公主呢?”湛离欢又问了一声。 封九顿了一下,才小心道,“公主一整日都和梁皇在一起!” 男人握着公文的手收紧,帐内空气冷沉,比账外更清冷几分。 那个女人明知道他不高兴,不来说几句好听的话也就算了,还一整日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所以、”封九踌躇了一瞬,继续道,“尊上还是早点回城比较好!” 湛离欢抬眸扫了他一眼,将公文扔在桌子上,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起身大步往外走,“回去!” 城中仍旧热闹着,到处都是行人,湛离欢思忖一瞬,决定先回府。 进了府,一路回到暮山院,已经是傍晚了。 隔着木廊,远远的看到女子坐在长廊下,已经换下了公主的朝服,身着淡绿色织锦长裙,头发随意的挽在身后,一支莲花碧玉簪在夕阳下流光闪烁。 少女模样清绝,美目流转,清澈如画,她随意的坐在那,层叠的轻纱裙摆遮住了脚面,她一下下踢着裙角,像是在等待,又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听到脚步声,女子抬眸看过来,眸子里映着霞光,清美纯净。 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坎坷,那么多阴谋算计,最终,她仍旧是她,没有半分改变。 湛离欢不由的脚步放缓,眸子中的冷沉如冰雪消融,俊脸却仍旧绷着,像是没看到她,若无其事的向寝房里走。 封十一和封九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退了下去。 夕阳下,暮山院清幽安静,古韵悠长,只余两人,一个静静的看着,一个故作淡定。 见湛离欢真的不理她,苏清跳下木廊,拦在男人面前。 湛离欢也不语,高大挺拔的身体站在那,凤眸深邃,不紧不慢的看着她。 苏清微微仰头,皱了皱峨眉,低声道,“还在生气?” “没有!”男人声音淡淡,气息却已经有些粗重。 “湛离欢!”苏清抿了一下唇,声音清澈,“那样的情形下,我只能那样做。我知道,我应该一早便和你商量,是我不好!” 顿了一下,苏清继续道,“湛离欢,我只能将晗阳托付给你,我只相信你!” 男人眸光动了动,却依旧不说话,只低头看着她,态度内敛,随意清冷。 苏清微微上前一步,抓住湛离欢的衣服,垂眸低低道,“你不理我,我很心慌。” 男人再忍不住,手臂一托女子的纤瘦的腰身便将她抱在身上,狭长的眸子幽深似海,“心慌?那你知不知道,几个月不能在你身边,我心里慌不慌?” 苏清眸光如水,含着浅浅笑意,幽幽看着他,一时胸口涨暖,想要说什么,又只想这样静静的凝着他。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大街上的欢声笑语隐隐约约的传过来,暧昧和情意在安静的空气中流转。 湛离欢轻轻吐了口气,目光越发的胶着灼热,天知道,这几个月,要刻意的保持距离,对他来说多煎熬。 他心里有气,更多的是想念她,夜里失眠的时候,恨不得将她从宫里抓来,折磨上几天几夜,才能消心头之恨。 可是他明白她做的,知道她的辛苦,所以只能忍耐着。 苏清双臂揽上男人的肩膀,抿了一下唇,微微往前。 还不待碰上男人的唇,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吻下来,粗暴而狂烈的蹂躏着她的唇瓣,隐忍的情感刹那间喷薄而出,一路攻城略地,热烈的纠缠,吮着她每一处娇软。 苏清眸中水波潋滟,喘了一声,下意识的向后一躲,后路却早已被堵住。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湛离欢抱着她大步往房里走,声音暗哑压抑, “今晚不许求饶,求饶我也不会心软!” “湛离欢,我还没吃晚饭!”苏清做无力的挣扎。 “等下喂饱你!” 门被关上,隔绝了院外过节欢闹的气氛,却乱了一室清幽。 …… 封十一自侧廊而来,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往前面走。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封十一吓了一跳,倏然转身,见是封九,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你吓死我了!” “尊上现在不需要人伺候,离远一点!”封九冷声道。 十一暧昧一笑,“我去看看尊上和苏清和好了没有?” “用不着你!” 封十一双臂环胸靠在墙壁上,挑眉看着封九,“好哇小九,亏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兄弟,苏清是女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还有那个晗阳公主的事,你竟然和尊上也瞒着我,我还是不是暮山院的人?” 可笑他当初因为苏清和尊上在一起还纠结了那么久,后来还因为晗阳的事替苏清担心。 到最后,原来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封九鄙视的瞥他一眼,“自己笨,怨谁?” 说完转身往外走。 封十一气哼哼的跟上去,“说谁笨?尊上要是不告诉你,你能知道?” 封九懒得搭理他,径直走远了。 第417章 进王府 次日,苏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用上朝了。 全身酸软难耐,苏清在男人怀里换了一个姿势,懒懒又闭上眼睛。 她一动,湛离欢立刻收紧双臂,几乎将她半个身子压在身下。 女子身体柔软,滑若凝脂,男人呼吸顿时变的粗重,揽着她腰身的手不由的向下滑去。 苏清皱眉,咬牙道,“湛离欢,你再敢动,接下来三个月你都休想再见到我!” 男人果然停下来,微微俯身顺着她的鬓角脸颊吻到耳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低哑,“昨晚明明很和谐,为何又这样狠心?” 苏清耳根一红,躲开他,声音娇软,“我只睡了两个时辰困的很,湛离欢,不要闹了,等下我该走了!” “去哪儿?”男人皱眉。 “去文王府,这三个月,我要住在那里!” 湛离欢越发的不快,“可以住暮山院!” “那不合规矩!”苏清闷声道。 湛离欢自然也知道,苏清未嫁,现在是文王之女,只能如此。他抬手抚着少女柔软的长发,俊颜温柔,“清清,不要吃避子丸了,三个月之后我们便成亲,现在便开始要个孩子吧。” 苏清目光闪了闪,她知道自己身体不易怀孕,即便不吃避子丸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怀孕,遂点头答应。 男人薄唇弯起,眸中皆是掩饰不去的笑意,低头吻在苏清眉眼上,满心欢喜。 …… 午后,苏清和湛离欢一起用了饭,才离开湛府回文王府。 校场上,虎子带着三百燕骁铁骑正列队等着她。 苏清想着如今大局已定,自己不是太子,没有危险了,便想让虎子带兵留在校场。 不待她开口,湛离欢握着她的手道,“让孙钰带兵和你去文王府,有他们在,我更放心些!” 苏清想说有什么不放心的,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只浅笑点头。 湛离欢亲自送苏清回文王府,知道苏清要来,文王带着现在的文王妃和两个女儿已经早早的王府外等候。 远远的看到一队兵马护送中间的马车行驶过来,文王目光一亮,忙迎上去。 文王妃站在后面,淡淡道,“这是怕咱们欺负了这位盛平公主不成,还要兵马护送?” 长女玄昭撇嘴笑道,“这位盛平公主的大名如今整个大楚无人不知,厉害的很,咱们欺负人家,别让人家欺负了就行!” 文王妃扫她一眼,见马车已经停下,缓步上前。 苏清和湛离欢已经下车,和文王互相见了礼。 文王高兴道,“院子本王已经派人收拾出来,其他物事都已经准备,只等着清儿过来。” “多谢王爷!”苏清淡笑点头。 听到苏清还喊王爷,文王目光微微一黯,却仍旧笑道,“和自己父亲客气什么!” 湛离欢郑重道,“这三个月,劳烦王爷多照顾清清!” “大司马这话更是见外,本王可是清儿的亲生父亲。” 此时文王妃带着玄昭和玄瑶已经过来,满脸堆笑,“昨日我们便等着,公主总算来了!” 文王妃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苏清,心中暗生惊讶,她知道苏清的出声,以为关于苏清的那些领兵除奸臣的事不过是夸大谣传,毕竟这女子出生乡下,哪里可能有那些本事?然而此时见苏清面容清绝,气质不凡,一时竟有些愣住。 再看湛离欢,更是心酸嫉妒起来,这般清俊尊贵的人物,要娶的若是她的女儿该多好? “昭儿,瑶儿!”文王妃连忙招呼自己的女儿,“快来见见你们的姐姐,还有湛公子!” 玄昭和玄瑶两人看到湛离欢,早已羞的不敢抬头,低着头,小声和苏清湛离欢两人见了礼。 有女眷在,湛离欢不便再久留,和文王介绍了孙钰和燕骁铁骑,告辞离去。 “过两日,晚辈再正式登门拜访!”湛离欢淡声启口。 “好,本王必夹道相迎!”文王温和笑道。 湛离欢转头看向苏清,忍不住抬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安心住着,过两日我便来看你!” 当着众人这般亲昵,苏清有些不适,窘迫点头,“好!” 湛离欢眸光深邃,又看了她一眼,才向文王行礼,随后上了马车离开。 玄昭和玄瑶两人不过都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湛离欢这般英俊、矜贵,对待苏清又这般温柔,胸口乱跳,面上一点点红起来。 等湛离欢走远,文王才带着苏清进府。 给苏清安排的是府内最好的一个院子,院内假山碧池,亭台楼阁,景色精致,房间更是按苏清的喜好布置的清雅舒适。 一进院子,两个嬷嬷带着六个丫鬟,诚惶诚恐的给苏清请安,“奴婢们参见公主!” 文王妃笑道,“这几个下人先给公主用着,有什么需要,公主尽管和我说就是!” “是,多谢王妃照顾周到!”苏清温和笑道。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那么客气!”文王妃目光一转,道,“公主刚刚回家,一定有许多话要和王爷说,咱们不就打扰了,先行退下。夜里有为公主安排的晚宴,公主歇息后早早过来,咱们一家吃个团圆饭。” 文王妃这样热情,苏清也不好拒绝,“是。” “那公主和王爷说话吧!”文王妃笑了一声,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 文王和苏清两人沿着游廊缓步往院子里走,文王面容慈和,“清儿,真的要感谢你,为大楚做了这么多!” “王爷不是说过,我的身份注定我要有这些责任,所以,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苏清抿唇淡笑。 “说那些话,是本王没有办法之下的不得已,其实本王又何尝不知道,你是女子,本应该和昭儿她们一样被宠在深闺之中,而本王却将你推向朝政的危险旋涡。”文王温雅笑了笑,“还好,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你安然无事,本王心中的愧疚才稍稍少一些。” 苏清但笑不语。 “以后便好了,你住在这里,让本王也尽一些父亲的责任,弥补对你的亏欠!”文王笑道,“尽管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有什么事和本王,和王妃说都可以!” “好!” 第418章 逃窜(二更) 文王妃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见院子周围都换了守卫。 这些侍卫站直笔直,威风凛凛,看上去比王府的侍卫强悍的多。 玄昭撇嘴道,“这还真是怕咱们欺负了她呢!” 玄瑶挽着文王妃的手臂,噘嘴道,“母妃何必对她那么好?” 文王妃道,“你父王对她那般重视,第一次进府,我当然要照顾周全些,否则你父王如何看我?” 玄昭冷哼道,“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她乡下出身,厉害什么!” 文王妃道,“只是在府中住三个月而已,你们不要惹事,不要让人说咱们欺负了她!” “是!” 二女应声,却明显是敷衍。 文王这边嘱咐好一切之后从苏清这里离开,孙钰,也就是虎子,进去禀告, “苏清,玄辰和宋桃自睿阳王府逃跑了!” 苏清站在窗前,一身月白色长裙,清冷,雅致,比窗棂上的寒雪更纯净几分。 听了虎子的话,苏清没有什么意外,冷笑道,“我猜到两人也不会束手就擒,不必追的太紧,让他们逃两日。” “为何?”虎子不解的问道。 “经过逃难,才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患难见真情!”苏清眼中透着冷意。 “苏清,这次我会亲自追踪,手刃玄辰,为大壮报仇!” 午后,沈媛带着红绸来见苏清。 昨日红绸和沈媛去了沈相府,不放心苏清,今日一早便念叨着要回来,沈媛正好和她一起过来看望付清。 进了屋子,沈媛打量四周,见房内布置的皆是名贵之物,其他物事也一应俱全,笑道,“我还担心文王妃不能容下你,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苏清笑了笑没说话,道,“还有一个月你和韩云便要成亲了,不在府里绣嫁衣,怎么还有空出来。” 沈媛脸上一红,娇笑道,“说是女儿家要亲自绣嫁衣,不过是绣娘绣好后,我再绣个花样便成了。母亲和父亲张罗的周全,我清闲的很!” “见到韩云了吗?”苏清问道。 沈媛脸上越发红的厉害,轻轻点头,“今日早上,他亲自带人上门行问名、纳吉之礼。” 两人是赐婚,省了纳采之礼,而问名这些本不需要男子亲自上门,韩云自己过来,也说明对亲事和沈媛的重视。 看着沈媛害羞的模样,苏清便知道韩云定然还和沈媛说了什么悄悄话,打心里为两人高兴。 沈媛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上马车时和苏清摆手告别,颦笑之间尽是女子待嫁时的欢喜和轻快。 …… 另一边,玄辰带着宋桃,在几个贴身侍卫的掩护下,已经出了京城。 然而出了京城,四周都是抓捕他们的捕快和官兵,他的侍卫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一人。 三人躲在城郊一处破庙里,四面楚歌,不敢再乱动,想等着风头过去,再试着逃跑。 刚过了年,天寒地冻,破庙四处透风,三人挨冻受饿,狼狈不堪。 饿了一整日,玄辰让宋桃去城里想办法讨钱买些吃食来。 京城里通缉的告示上画的是玄辰的画像,所以宋桃进城更安全些。 宋桃无奈,只得按玄辰说的去办。 宋桃走后,玄辰只觉浑身难受,狂躁不安,将破庙里的泥像砸了稀烂,仍旧觉得身体里似有什么东西涌动,让他平静不下来。 那侍卫见玄辰不对劲,出去后,找到附近村子里一个赤脚大夫,强行带来给玄辰看病。 大夫虽然害怕,却也认真给玄辰诊了脉,随后惊愕道,“这位公子,好像是粟壳中毒啊!” “中毒?”玄辰满脸震惊,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大夫道,“这粟壳本是药材,用来止痛的,但是如果久用,就会中毒,上瘾,症状和公子相似。” 玄辰皱眉,“粟壳?我并未用过。” “公子再好好想想,有的人不知道,可能会将此物放在汤中,让汤变的更浓香,而看公子的症状,定是长期食用,才会已经上瘾!”大夫慢慢解释道。 玄辰眼睛一转,很快便明白了,是宋桃给他做的汤里有粟壳,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宋桃做的汤才有味道,原来如此! 这个贱妇! 让那大夫回去,天渐渐黑一下,破庙外有脚步声传来,玄辰躲起来,让侍卫出去查看,听说是宋桃才放心出来。 因为过节,街上行人多,加上这样的节日里更能引起百姓的同情,所以今日宋桃到是讨到不少东西,有吃的,还有几钱碎银子。 可是一进破庙,还来不及高兴,便被玄辰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宋桃哭喊求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贱人,你故意在汤里下粟壳,让我上瘾离不开你,有没有这事?”玄辰脸色阴冷的吓人。 宋桃大惊失色,没想到在这时候事情被戳破,却只能装傻,“什么粟壳,妾身不知道啊!” “还敢说不知道!”玄辰一巴掌打在宋桃脸上,又在她胸口踹了几脚。 宋桃见玄辰是往死里打她,忙抱住玄辰的腿,大声喊道,“是李妈!妾身想起来了,是李妈给我的粟壳,说这个熬汤最好,可以提高浓香,妾身糊涂,并不知道这个有毒啊!” 玄辰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些,明白现在不能打死宋桃,至少以后吃饭还要靠着宋桃去讨。 “真的?”玄辰对宋桃的话半信半疑。 宋桃跪在地上,发誓道,“妾身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玄辰目光阴郁,冷哼一声,“算了,这次饶了你,讨来的钱呢!” 宋桃忙将吃的和钱都给玄辰。 玄辰饿了快两日了,看到吃的,再也不顾上什么贵公子的风度,拿起被人咬剩下的半只烧鸡便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半只鸡,玄辰有了些力气,将宋桃讨来的钱给侍卫,让那侍卫买些酒,再买点粟壳来。 侍卫拿着钱去了。 玄辰抬眼看着鼻青脸肿缩在土墙下的宋桃,冷声问道,“你在城里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宋桃惶恐摇头,“没有,公子没吃,妾身怎么敢吃?” 玄辰脸色缓了缓,拿了一个馒头给她,“给!” 逃亡了多日,宋桃头发散乱,满身脏污,如今又被玄辰一顿毒打,此时看上去倒真像是个乞丐。 她接过馒头,忙不迭的感激,“多谢公子!” “宋桃,现在本公子落魄了,但不会一直这样!我们睿阳王府在其他地方还有产业,只要我们逃离楚京,就能翻身,你也休想离开本公子,如今朝廷正在通缉你,你若被抓到,直接就被送去军营做下等奴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白吗?”玄辰威胁道。 “明白,妾身一定好好跟着公子,服侍公子!”宋桃忙道。 “嗯!”玄辰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咱们逃走,以后你还是本公子的爱妾,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是!”宋桃大口咬着馒头,含糊应声。 这几日被官兵四处追捕,看到玄辰身边的侍卫被官兵杀死,宋桃的确吓坏了,只能依托玄辰,哪里有逃跑的心思。 宋桃吃完馒头,侍卫带着酒和粟壳已经回来了。 酒是在附近村子里买的,是最劣等的酒,玄辰以前哪里喝过这种酒,然而现在的情况下,有酒喝都已经是奢侈了。 点了火,将酒烧热,把粟壳放进里面,玄辰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顿时舒服的无以言语,多日疲惫尽消,畅快至极。 “果真是好东西!”玄辰闭着眼睛摇头晃脑。 那侍卫眼馋,坐在旁边,吃着宋桃讨来的食物,和玄辰一人一杯的喝起酒来。 宋桃累极,一个人缩在墙角的草堆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半夜,身上一凉,猛然惊醒,朦胧月色下,见那侍卫正在脱自己衣服。 侍卫喝了酒,加上粟壳的兴奋,色极难耐,悄悄对着宋桃下手。 “啊,救命!”宋桃一把将那侍卫推开,惶恐大喊。 侍卫扑身上前,压在宋桃身上,猴急的往她身上亲吻。 “什么事?”玄辰听到声音醒过来,看到墙角挣扎的两人,顿时大怒,扑过去将那侍卫拉开,一拳打过去,“混账,竟敢碰本公子的女人,本公子杀了你!” 那侍卫被打了一拳,猛然起身,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对玄辰的恭敬和惶恐,冷笑道,“大公子,你现在可不是以前的王府公子了。其他人都跑了,只有小的还跟着你卖命,怎么,一个女人还舍不得?小的若是也走了,大公子连这破庙都出不去!” 玄辰脸色铁青,看着嚣张的侍卫,双拳握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他现在连这个破庙都出不去,别的人看到他如今被通缉,早就背叛他逃跑了,如果现在连最后一个侍卫也不管他了,那以后…… 那侍卫试探的走近,“只是个女人而已,以后大公子发达了,要多少女人没有?现在,只有小的一人为大公子卖命,大公子怎么也要犒劳一下小的吧!” 宋桃脸色大变,紧紧抱住玄辰的腿,浑身颤抖,“公子,妾身是你的人啊,公子!” 玄辰却一动不动,只咬牙闭上了眼睛。 那侍卫见此,越发的胆大,上前便去抱宋桃,拉扯着便往泥像后边走。 “公子,救救妾身,公子!”宋桃嘶声大喊,涕泪横流。 “闹什么闹!”那侍卫用力堵住宋桃的嘴,扛起来,大步往后边去了。 第419章 宋桃死(三更) 深夜清寒的破庙里只剩宋桃绝望挣扎的呜咽声和那侍卫的粗喘声,寒风呼啸,吹着破窗上的窗纸飒飒作响,似有恶鬼怒吼着要冲进破庙中。 玄辰颓唐的坐在草堆上,浑身冰冷,用力的捂着耳朵,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天亮时,破庙的门被风吹开,火堆已经息了,旁边的残酒冷羹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偶尔有老鼠蹿出来,拉着地上掉落的骨头,听到动静,飞快的逃进土洞里。 玄辰捡了地上的昨晚吃剩下的馒头,填饱了肚子,又裹紧了衣服缩在地上睡觉。 一个上午,三人便这样像死过去一样的睡着。 过了晌午,吃的东西没了,玄辰又让宋桃进城去乞讨。 宋桃满面灰色,蓬头垢面,两眼无神,麻木的托着身子往城门里走。 今日是大年初八,城里过节的气氛还未完全散去,街上行人息壤,酒肉飘香,穿着贵气的公子、小姐,骑着马,坐着轿子在街上穿过。 宋桃进了城,紧紧低着头,找了个墙角蹲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浑身脏污不堪,头发散乱,旁边是个包子铺,伙计出来,嫌弃的嚷嚷,“要饭的靠一边去,这还要做生意呢!” 宋桃只得起身又挪了一个地方,重新蹲下。 “有新告示!” 突然周围百姓里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皆向着贴告示的地方跑过去。 宋桃以为是抓她的,将头发散了一些下来,遮住脸,瑟瑟发抖。 半晌,看告示的人都散了,宋桃才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官兵,小心走到告示前。 看到告示上的内容,宋桃一时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 告示上写着,睿阳王府抄家时,管事宋有福携大量金银逃跑,一日前,宋有福在一座青楼里被抓到,人和银子都已经归案。上面还写着,睿阳王府玄辰极其妾室宋桃仍旧逃在外,提供线索,可得纹银百两。 宋有福果然蠢得可以,带了那么多银子银票逃跑,竟然还敢去青楼! 宋桃苦笑一声,心头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刚过完年就上街乞讨,真是可怜!”一妇人看到宋桃可怜,递给她十文钱,“买点吃的吧!” 宋桃连忙接过来,不住道谢。 等那妇人一走,宋桃又蹲回墙角,等着有人再给钱。 “夫人!少爷去买您最爱吃的桃仁酥了,让您在马车上等一会,不要乱走! 此时一阵香风飘过,一女子带着一个丫鬟在宋桃身边经过。 女子并未听丫鬟得劝阻,柔声笑道,“我下车走几步,去那边绸缎庄选几匹布料,很快就好!” 女子说着话,已经到了宋桃跟前,看到有女子乞讨,心生怜悯,对丫鬟道,“拿几两碎银子给这女子,天寒地冻的,真是可怜!” “是!”小丫鬟自荷包里取了三四两碎银子给宋桃,“拿去,这是我们少夫人的善心!” 宋桃见这么多银子,激动不已,忙双手接过,“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那女子本已经走过去了,听到宋桃的声音又往回走了几步,淡声道,“你抬头我看看!” 宋桃下意识的抬头,“夫人何事?”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果然是你!”女子惊愕的道。 宋桃愣怔的看着女子,刹那间便想逃,给她施舍银子的女子,是之前玄辰的侧夫人秦氏,被她用计赶出了府。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如此情景下相遇。 而秦氏,因为被赶出睿阳王府,也因祸得福,逃过了睿阳王府的劫难,否则今日被变卖为奴,或者四处逃亡乞讨的便是她。 宋桃低下头去,心里说不出的窘迫难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秦氏看了看宋桃的模样,再想想如今睿阳王府的事,瞬间便明白了,怅然一笑,“我实在没想到,有一日还能再见到宋夫人!” 宋桃紧紧闭着双眼,浑身颤颤发抖。 旁边小丫鬟见事情不对,小心问道,“少夫人,这银子还给不给?” “给!”秦氏半蹲下身,歪头看着宋桃,“虽然宋夫人为了除掉我,将自己的心腹下人和孩子都舍掉了,但是福是祸,谁又能知道?若不是你,我还是被玄辰冷落在一旁的可怜女子,而不会遇到自己的良人,重新开始,所以,这些银子便是我感激宋夫人的!” 宋桃伏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来。 秦氏让丫鬟将银子放在地上,不再理会宋桃,转身去了。 等秦氏走了许久,宋桃才将银子抓在手里,痛哭出声,那么多日的害怕,紧张,绝望,忍耐,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哭的悲恸欲绝。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的往上爬,付出了那么多,还是落到了如此地步? 为什么? 傍晚时,宋桃出城回那个破庙。 她失魂落魄,满心绝望,到了跟前才发现不对,见破庙被许多官兵包围,正不断的向着庙里射箭。 此时两道身影自破庙侧面的破洞里钻出来,飞快的向着宋桃这边逃窜。 宋桃脸色大变,转身便跑,可是她吓的两腿发软,哪里跑的动,没几步便跌倒在地。 “宋桃,宋桃!”玄辰看到她,大声呼喊。 官兵统领带兵追上来,大声喝道,“不要再跑,否则便射箭了!” 刹那间,无数长剑破空而来,呼啸成风,速度惊人。 跟在玄辰身后的侍卫拔剑掩护,却很快中箭倒地。 玄辰回身挡了几下,脸色惨白,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宋桃挡在自己身上,只听“噗”的一声,宋桃肩膀和胸前中箭,鲜血喷在宋桃惊愕的脸上,她双目睁大,踉跄倒地。 玄辰借机方要逃跑,突然正前方,两支利剑同时射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转瞬间便到了跟前,一左一右射入他胸口,将他直直贯飞出去。 他身后众箭齐发,顿时将玄辰射飞出去的身体扎成了刺猬。 玄辰重重落地,嘴里鲜血大口涌出,努力瞪大眼看着来人,双腿一蹬,死不瞑目。 暮色下,苏清和虎子骑在马上,缓缓出现。 看着玄辰的尸体,虎子双目血红,将胸口一口浊气长长呼出,却依旧沉重无比, 大壮,你的仇我们终究给你报了! “唔!”地上的宋桃捂着胸口向着虎子和苏清艰难的趴去。 虎子一身军袍,英俊挺拔,带着将领的凛然和稳重,已经像他曾经梦想的一样,成了一个合格的将军。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狼狈的女子,最终翻身下马,向着她走去。 “虎子哥!”女子抓着虎子的袍角,仰头看着他,泪眼朦胧,她脑子里也渐渐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古榆村,亲昵的喊着她心里爱慕的少年。 时光倒回,她也只是那个整日跟在虎子和大壮身后的小姑娘。 虎子蹲下身,将宋桃面上的乱发理上去,心头沉重,“宋桃,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虎子哥,我做错了,我做错了很多事!”宋桃勉强起身,痴爱的看着虎子,泪流满面。 “对不起!”宋桃抓着虎子的衣袖,伸手自衣服的夹层里缓慢的掏出一个布包来,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娇俏的笑来。 她将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支簪子,还有一对玉镯,“虎子哥,还记得吗?这是我十四岁生辰的时候,你们送给我的,这个布包是你的,这簪子是苏清给我的,这玉镯是大壮给我买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她和玄辰逃难多日,自睿阳王府带出来的首饰都变卖关了,挨饿乞讨的时候,她都没有将这些拿出来。 “虎子哥,我身子太脏了,配不上你,下辈子我一定干干净净的嫁给你。我们盖一个院子,院外种满了桃树。” 她说着这些,本死寂的眼睛又换发出光彩来,然而不过一瞬,她身形一晃,就要倒在地上,虎子忙伸手扶住她。 宋桃眼神已经涣散,拿着布包的手微微颤抖,“虎子哥,你告诉苏清,我对不起她,还有爷爷,我对不起他们。我要去找大壮了,我会亲自跟他谢罪,然后我们一起回村子里去,一起爬山,一起抓鱼。” “桃妮!”虎子再忍不住,轻轻抱住宋桃的肩膀,哽咽出声。 “虎子哥,我很高兴最后还能见到你,你恨我吗?你能原谅、我吗?” 宋桃声音渐渐虚弱,身子也一点点软下去,最后一个字说完,已经闭上眼睛,气息全无。 虎子抱着桃妮的尸体,猛然间哽咽出声,眼泪滚滚, “桃妮!” 女子依旧攥着那个布包,玉镯和簪子滑落出来,落入枯草之中。 苏清缓步走过来,蹲下身,将玉镯戴在女子的手腕上,帮她理了一下头发,将簪子也别上去。 恍然间,又想起她刚到古榆村那一日,她躺在炕上,几个少年站在窗外,桃妮清脆高兴的喊道, “苏清,你醒了?” 一晃多年,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第420章 惩戒 玄辰的尸体被官兵带回城,苏清和虎子将桃妮的尸体就地火化。 一个时辰后,虎子抱着放了桃妮骨灰的瓷坛,沉声道,“我带回去,和大壮的放在一起,哪日咱们回古榆村,带着他们一起回家。” 苏清心中亦是说不出的苍凉沉重,缓缓点头,“好!” 他们很快就会回家的。 这么多年了,该回去了! …… 很快,便到了上元灯节。 刚刚傍晚,湛离欢便过来,和文王见礼后,邀请苏清去街上赏灯。 文王很高兴,嘱咐了几声,让苏清穿暖一点,早些回来。 红绸不想打扰两人约会,特意自己留在府里过节。 苏清和湛离欢向文王告别,出府的时候恰好被过来请文王去用饭的玄昭玄瑶看到。 两人躲在小花园的假山后面,一直看着苏清和湛离欢两人的背影不见了,才有些失望、有些怅然的收回目光。 “长姐,你说她怎么那么好的运气,竟然嫁给了湛离欢!”玄瑶用手揪着假山上的枯草,带着几分嫉妒的道。 “你要是有那勾人的本事,也能嫁到湛府去!”玄昭瘪嘴笑道。 玄瑶捂嘴一笑,不屑的道,“我可没那本事!不过话说回来,长姐,论身份,你比她要高贵的多,她母亲不过是个乡下人,我们母妃出身名门,强她百倍!就算要在文王府选一个女儿嫁到湛府,也轮不到她!” “高贵?”玄昭冷笑,“你没看到,人家才是嫡长女,我们都要成了庶女了!” “呸!”玄瑶,“她母亲那低贱的身份,她也配是王府的嫡长女?” “你们说什么呢?” 两人正议论,就听一女子喝了一声,自假山后缓缓走出来。 玄昭两人脸色微微一变,在红绸身上打量,冷声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 “奴婢是盛平公主身边的,方才听到有人非议公主,言辞恶劣,不堪入耳,简直如市井泼妇一般。奴婢以为王府的小姐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 红绸本是去厨房给苏清准备夜里回来的夜宵,路过小花园听到这两姐妹议论苏清,气的肝疼,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玄昭和玄瑶两人被红绸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声道,“你一个奴婢竟敢这么和主子说话,不要命了吗?” “如果没有公主,两位小姐恐怕也没有命在这里议论别人了!若是不满,有胆子就直接找公主说去,看看即便我们公主不嫁给湛府,湛府会不会要你们?不要在背后嚼舌根,这才是乡下人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妇人干的事,两位小姐不要自贬了身份!” “你、你”玄昭气的浑身发抖,“本小姐一定撕烂了你的嘴!” “奴婢是公主的人,恐怕昭小姐还没那个权力!”红绸仰着头,冷哼一声,抬步走了。 “反了,真是发了!”玄昭气的跺脚。 玄瑶却害怕了,“长姐,你说那丫鬟会不会把事情告诉公主?” “怕什么?”玄昭呵斥一声,“我们还真怕了她!” “当然不是!”玄瑶脸上一红,支吾道,“我就是、就是怕她去父王那里告状!” “她去告状,你不承认不就行了!”玄昭气哼哼的撂下一句走了。 玄瑶忙跟上去。 今日上元佳节,街上比年节的时候更热闹,银树火花,灯火璀璨,迎着即将来的春天,百姓的气氛也达到了高潮。 苏清和湛离欢两人看了一会灯,猜了几个灯谜,拿着战利品找了个酒楼吃饭。 第一楼的雅房内,湛离欢让小二上了几个菜,烫了两壶酒,和苏清坐在窗前,依栏看着楼下的热闹。 苏清喝了半壶酒便有些醉意了,双臂搭在木栏上,看着街上穿梭而过的杂耍,眯着眼睛发笑。 湛离欢将她抱过来放在退下,放下酒壶,拿帕子帮她擦了一下唇上的酒渍,柔声笑道,“傻笑什么?” “看到了有趣的!”苏清道了一声,靠在男人怀里。 湛离欢搂紧了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不要回去了!” 苏清摇头,“王爷知道我出来了。” 湛离欢长眉轻蹙,“为何要三个月?” 苏清仰头看着他,眸光清澈如水月,“我坏了韩云和沈媛的好事,想要补偿两人,所以将他们的亲事定在前面,咱们不急。” “我急!”湛离欢低低道了一声,轻吻在脸上。 如羽毛拂过般的发痒,苏清躲开,笑道,“别闹,我有事说。” “什么事?” “等韩云和沈媛大婚之后,我想和爷爷回一趟古榆村,这么多年了,爷爷一定也很想回去。我不会住太久,等回到京城,正好赶在我们成亲之前,如何?”苏清轻声问道。 另外,所有的事都已经尘埃落定,她要将大壮和桃妮的骨灰送回去,给他们父母一个交代,也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 湛离欢勾唇浅笑,“好,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你?”苏清稍稍挑眉。 “嗯,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湛离欢低头吻在女子额头上,声音低沉的道。 一直到二更天,湛离欢送苏清回府,刚到院门那,就听到红绸正和虎子说话。 “孙将军,以后府里的两位小姐过来,您不要让她们进,挡的远远的!”红绸气声道。 苏清眸子一闪,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红绸方看到苏清和湛离欢,忙向两人请安。 “她们怎么你了?”苏清问道。 红绸张口欲言,看了看湛离欢,又低下头去。 湛离欢站在苏清身后,向着内院的方向扫了一眼,眸光微冷。 苏清转头道,“好了,我进院子了,你也回去吧!” 湛离欢微一点头,“好,明日我再来看你!” “嗯!”苏清笑了笑。 等湛离欢走了之后,苏清带着红绸进了院子,才又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 “没有!”红绸立刻道,犹豫了一瞬,才将玄昭两姐妹的话告诉苏清。 苏清听完嗤笑一声,“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不必理会!” “是,我知道公主才不在乎她们说什么,可是奴婢听了就是很生气!”红绸气声道。 “你不是也没给她们什么好话,现在生气的是她们!”苏清笑道。 “那倒是!”红绸骄傲的哼了一声,“再让我听到她们私下议论公主,我就扑上去挠她们!” “真看不出来,在宫里呆了一年,你长了不少本事!”苏清半开玩笑的道,“动手也行,但是记得带两个侍卫,免得到时候自己吃了亏!” 红绸轻快的眯眼一笑,“我记住了!” …… 次日湛离欢登门,特意选了文王在府里的时候,没去苏清的院子,直接去找文王喝茶了。 文王忙将湛离欢让进花厅去,让下人准备了点心好茶。 听说湛离欢来了,文王妃也去了花厅,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三人就坐,湛离欢坐在椅子上,气质尊贵,面容俊美,让人不由的便心生敬畏, “今日叨扰,是有事想和王爷商议,正好王妃也在。” 文王怔了一下,和文王妃对视一眼,温声笑道,“什么事,大司马尽管开口。” “北郑送来国书,同大楚商议联姻之事。北郑朝局刚刚稳定,郑皇虽然年过四十,却身体康健,皇后早逝,想在大楚选两个公主,封为皇后和贵妃,也让北郑和大楚的的关系更稳定些,而皇族宗室中,唯有府上两位小姐是待嫁的年纪。”湛离欢不急不缓的道。 文王和文王妃听了他的话却是脸色大变,“和亲?” “是!”湛离欢点头,“两位小姐才貌双全,端庄淑德,到了北郑,身份尊贵显赫,本尊倒觉得是件喜事!” 嫁那么远,还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是喜事? 文王妃急的脸色发青,不断的给文王使眼色,她就这么两个女儿,可不想她们嫁去北郑那种苦寒之地,一辈子都见不到面。 文王讪讪笑道,“北郑何时来的国书?” 湛离欢淡声道,“刚刚到,皇上正忙着小皇子和封后大殿的事,国书到了我父亲手里,我和父亲商议后,决定先找文王来谈谈,文王若没有异议,再上禀皇上。” 文王此时亦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大楚的王爷,照顾大局,应该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可是作为父亲,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他本不是贪图名利的人,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女儿能够如何尊贵显赫。 文王妃心中惊慌的不行,几次想开口又忍住,知道自己此时什么都不宜说。 “大司马、”文王踌躇开口,“这件事,本王会郑重考虑,尽快给朝中一个答复!” 湛离欢起身,“不急,王爷慢慢考虑。晚辈正好去看一下清清!” “好,好。”文王忙不迭点头。 送走了湛离欢,文王妃立刻道,“王爷,不能让昭儿两人去和亲!” 文王沉思道,“本王觉得有些不对,大楚很少有公主送去和亲,这次竟然还要两个。” “王爷的意思?”文王妃皱眉。 “你先去吧,本王马上去找摄政王问问什么情况。”文王道了一声,快步往外走。 文王妃哪里在屋子里坐得住,出了花厅,想去苏清那边再打探一下情况。 刚一出花厅,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躲在廊柱后向着这边张望。 玄昭和玄瑶两人本是听说湛离欢来了,故意过来想接近一下。 “你们两个做什么?”文王妃问道。 玄昭两人只好过来,向着花厅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心虚笑道,“没什么,只是胡乱逛逛!” “你们还有闲心逛,这都快火烧眉毛了!”文王妃满脸焦急。 “母妃,怎么了?”玄昭急忙问道。 文王妃将北郑求和大楚联姻,及要将两人封为公主送去和亲的事说了一遍。 姐妹二人脸色大变,当即给文王妃跪下,惶恐道,“母妃,救救我们,我们不去北郑,更不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妃子,母妃!” “你父王还没答应,你们先起来!”文王妃心疼的将两人搀扶起来。 玄瑶已经吓哭,突然道,“长姐,是不是那丫鬟将咱们说的话告诉了盛平公主,她故意要报复咱们?” 文王妃听的皱眉,“你们说了什么被人听到了?” 玄昭低着头不敢说话。 “快说啊,你不说,母妃怎么救你们!”文王妃急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我说,母妃我说!”玄瑶早已没了心神,忙将那日和玄昭背后议论苏清被红绸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文王妃大怒,呵斥道,“你们两个糊涂东西,简直要气死我!你们难道没看出你们父王对盛平是什么态度,就差恭维讨好了,不提湛府,她做的那些事你们也应该听说过,怎么还敢说这样的话,还让她的人听到!” “母妃,我们错了,我们该死,您帮我去求求情吧!”玄昭也不得不服软了,握着文王妃的手颤抖不已。 文王妃皱眉道,“先别哭了,等你父王回来再说!” …… 文王回来,天已经快黑了,花厅里文王妃带着玄昭两人正等着他。 一看文王发沉的脸色,文王妃便知道事情不好。 “宫里什么情况?”文王妃急忙问道。 文王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摄政王和大司马是一个意思,皇后生子后身体虚弱,皇上一整日都陪着,本王没见到。” 一听这话,玄瑶先沉不住气哭了出来,“父王,女儿错了,你一定救救女儿!” 文王听着她话中有话,问文王妃,“怎么回事?” 文王妃知道此事也瞒不住,便将玄昭和玄瑶两人编排苏清的话说了。 文王顿时脸色一沉,倏然起身。 玄昭和玄瑶两人吓了一跳,扑通跪了下去,“父王,我们再不敢了!” 文王脸色沉的吓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两女,怒声道,“混账!糊涂!” 文王妃哪里见过一向温和的夫君发这样大的脾气,忙劝道,“王爷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昭儿她们不懂事,你打几下骂几句都行,可这和亲的事,万万不能啊!” 玄昭和玄瑶低着头,哭哭啼啼,悔不当初。 文王负手在屋内走了几步,沉声道,“怪不得突然会有和亲的事,原来是你们自己造出来的孽!” 文王妃眼睛一转,问道,“王爷,你说会不会是湛离欢威胁咱们?” “威胁?”文王冷笑,“就算没有什么北郑的国书,湛离欢也能将你的女儿送去北郑和亲,你信不信?” 文王妃顿时又慌起来。 玄昭两人更是哭的泣不成声。 “哭有什么用?”文王怒斥一声,“我看就是本王平时太心慈手软了,才让你们这般骄纵任性,惹出这样事端来!都回房里去,闭门思过!” 玄昭玄瑶两人被吓坏了,连忙起身,小心看了文王妃一眼,低着头出了房门。 文王重新坐回银子上,重重叹了一声。 文王妃坐在一旁,愁苦的拭泪。 半晌,文王平复了些情绪,缓声开口道,“雯娴!” “臣妾在!”文王妃连忙应声,抬头。 “本王和你说点心里话。我知道你们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清儿,可是作为父亲,我对清儿是有愧疚的。她还没出生,我就离开了她们母女,后来清儿又没了母亲,从小到大吃尽了苦头,穷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这么多年,我将所有父亲的感情都给了昭儿她们,现在只是想弥补一些,你们都容不下吗?” 听着文王发自肺腑的话,文王妃双目含泪,哽咽出声。 “本王丢下她十五年,等到朝廷危急,用人之际,才想起这个女儿。清儿本是女子,却卷入朝廷的争斗之中,最后力挽狂澜,让皇室得以安定。如今大楚恢复稳定,我将她接入府中,却让她受人排挤,这样何其的失公啊?” 文王妃垂泪不已,“王爷不要说了,是臣妾错了!” “清儿只在府中住三个月而已,本王不能要求你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只希望你让她这三个月住的安稳,平静,有一点家的感觉,本王便十分感激了。” “王爷!”文王妃跪在文王脚下,“臣妾真的知道错了,也会严加管教昭儿她们,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臣妾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 “起来!”文王将文王妃搀扶起来,“本王知道你操持整个王府也很辛苦。” 文王妃用帕子擦了一下眼尾,问道“王爷,这件事的确是昭儿她们做错了,臣妾带着她们去求湛离欢,您看还有没有转机?” 文王沉眉想了想,“不要去求湛离欢,去求清儿吧!带着她们一起去,一直求到清儿原谅她们。” 文王妃忙点头,“是,臣妾这便去!” …… 府中已经掌灯了,红绸安排下人摆好晚饭,刚要去请苏清过来,便看到文王妃带着玄昭玄瑶进了院子。 红绸看到玄昭她们两人心中有气,故意当做没看见,转身要进屋。 “红姑娘!”文王妃喊住红绸,态度异常的客气,“公主在吗?” “王妃有事吗?”红绸表情冷淡。 “是,找公主有点事,还劳烦红姑娘通报一声!” “吱呀”一声,红绸身后的门打开,苏清走出来,看到文王妃有些惊讶,“王妃客气了,屋里坐!” 玄昭玄瑶两人看到苏清,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文王妃带着两女进了屋子,一进门,便冷声呵斥道,“还不给公主跪下!” 玄昭玄瑶扑通跪在地上,满面窘迫。 “这是?”苏清皱眉。 “公主让她们跪着!”文王妃态度诚恳,“昭儿她们两人被臣妾宠坏了,口无遮拦,说了公主的不是,我带她们来向公主认罪。公主是打是罚,臣妾绝不没有二话。” 红绸在旁边冷哼一声,递给苏清一盏茶。 苏清淡淡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王妃让她们起来吧!” 玄昭抬头,脸上通红,羞窘的道,“是我姐妹二人,嫉妒公主,才胡言乱语,以后再不敢了,求公主原谅!” 玄瑶也跟着道歉。 苏清抿了一口茶,淡声道,“你们说什么,对我造不成伤害,相反,受其害的反而是你们。平常人都知背后不论人是非,这是为人的修养,你们身为王府小姐,更应该谨言慎行,否则恶毒刻薄的名声传出去,你们可知道后果?” 玄昭两人惶惶点头,“臣妹谨遵公主教诲!” 文王妃见苏清沉稳,大气,再看看自己的女儿,越发的自惭形秽,苏清生于乡下,可是一言一行,无不彰显名门贵女的气势,此时,她也才真正明白,文王为何会坚持让苏清来力挽大局! “知错便好,起来吧!”苏清淡笑道。 玄昭玄瑶两人这才起身,恭敬的站在文王妃身后。 文王妃上前表态,“无论如何,是昭儿她们的错,从明日起,臣妾带着她们两位为公主绣嫁衣,闭门思过。” “王妃客气了!” 文王妃踌躇一瞬,才又小心道,“公主若真是原谅她们了,能不能向大司马求个情,不要让昭儿她们去和亲了。北郑苦寒,王爷为了大楚无话可说,可是臣妾实在舍不得。” 苏清对和亲的事还不知晓,此时也才明白文王妃为何深夜带着玄昭两人上门。 湛离欢竟然要玄昭她们去和亲…… 苏清抿唇一笑,点头道,“好,这件事,我会和大司马重新商议一下!” 文王妃感激不已,“臣妾代昭儿瑶儿谢公主大恩!” 第421章 尾声 次日,苏清特意为此事去了一趟湛府。 “此事到此为止,和亲的事不要再提了,吓唬一下便够了!”苏清倚在矮榻上,一副懒散的样子。 湛离欢倒了一杯茶,俯身亲自喂到女子唇边,冷笑道,“吓唬?本尊是真的想将那两人送去北郑!” “送公主去和亲,对我们大楚来说也非什么好事!”苏清抿着茶睨他一眼。 湛离欢侧身靠在软枕上,挑眉道,“你若将圣旨里写成十日成亲,便也没有这么多事了!” “十日?”苏清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斜他一眼,“本公主是有多恨嫁?” “本尊可以昭告天下,是本尊太急着娶!”湛离欢唇角勾笑,温柔的捏了捏苏清柔软的脸蛋。 “三个月本来已经很快了!”苏清微微歪头,模样温软,“你看,一个月过的很快,还有几日,韩云和沈媛便要成亲了!” “对了!”苏清说到两人成亲,想起来自己的贺礼还没准备好,随手将茶盏放在小几上,拉着湛离欢起身,“走,陪我上街挑礼物去!” 二月初六,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沈相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自几日前便开始迎来送往,贵客不断。 成亲前的晚上,沈媛早早睡了,却辗转反侧,醒了多次。 每次一醒,青莲都起身过来看,笑道,“时辰还早,小姐不必着急,再睡一会!” 沈媛嗔她一眼,“谁着急了?” 躺在床上,沈媛又总觉得心里有事,问道,“我的那些信,有没有放在箱子里?” “放进去了!”青莲笑道,“小姐嘱咐了多次了,奴婢怎么敢忘?再说那是小姐和韩公子的红媒,奴婢丢不了!” 沈媛红脸瞪她一眼,又躺好准备再睡一会。 一直到天蒙蒙亮,也并未睡踏实。 卯时,天还黑着,青莲来伺候沈媛起身洗漱,此时房门被敲开,喜婆和侍奉沈媛的下人纷纷都来了。 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下人们也全部又开始忙碌。 沈夫人进来,握着沈媛的手道,“昨晚一定没睡好吧!” 青莲掩唇一笑,刚要调侃沈媛几句,被沈媛一眼瞪过来。 众人心照不宣,皆笑起来,沈媛越发的窘迫。 吃了喜糖后,开始给沈媛梳妆打扮,戴上凤冠,穿上嫁衣。 看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沈媛,沈夫人忍不住又心头酸涩,“嫁人了,以后要好好孝敬婆婆,服侍夫君,不可任性,不要想念家里。” 沈媛忍不住泪目,不舍的抱住母亲,“母亲!” 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好在我和韩夫人是故交,她为人随和,又十分喜欢你,不会为难你的!” “嗯!”沈媛哽咽点头。 门外有下人禀道,“小姐,盛平公主来了!” 沈媛面上一喜,擦了一下眼角,笑声道,“快请她进来!” 苏清一进门,沈相夫人带着其他喜婆下人忙躬身请安。 苏清随和笑道,“今日我是以沈媛朋友身份来的,大家千万不要多礼。” “是!”沈相夫人笑容满面,实在没想想到,沈媛进了一次宫,和苏清到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沈媛拉着苏清去里屋说话,亲自剥了一块喜糖给她,“吃了我剥的糖,你的喜事便也要快了!” 苏清也不扭捏,笑道,“好啊,借你吉言!” 天渐渐亮起来,外面已经人声鼎沸,鞭炮鼓乐齐鸣。 下人急匆匆跑进来,喊道,“夫人,小姐,姑爷迎亲来了!” 屋子里众人顿时慌起来,找了盖头给沈媛猛在头上,拿着其他苹果,如意等吉祥物事,簇拥着沈媛往外走。 早晨的清风带着微微凉意,却让人已经能感觉到春天萌动的气息。 沈媛第二次穿嫁衣,走这条路,头上蒙着盖头,心里却再没有了惶恐和忐忑,每一步都迈的很稳,很坚定。 相府外,韩云已经到了,身着新郎喜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正下了马向着府门走进来。 见到沈相和沈夫人,韩云恭敬行礼,“岳父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定会好好照顾媛儿,像你们一样爱护她!” 沈相重重点头,“媛儿便交给你了!” 沈媛被搀扶着走过来,对着父母和兄长行告别礼。 韩云看着女子,满眼笑意,待行礼完毕,将女子打横抱起,向着府门外走去。 刹那间鞭炮齐鸣,欢呼声四起,响彻云霄。 湛离欢走到苏清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苏清转眸,看着男人清俊的面孔,不由的笑起来。 十里红妆,满城喜庆 花轿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韩府,停下轿子,韩云踢开轿门,握着沈媛的手小心扶她下轿,迈火盆,进府。 整个韩府贵客盈门,一片欢腾。 新人拜天地,拜高堂,送入洞房,整个亲事也进入高潮。 韩夫人一身红色喜服,看着沈媛,笑的一整日都没合嘴。 她本就喜欢沈媛,之前韩云拒婚将她气的不轻,后来沈媛又入了宫,以为这件事再无希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沈媛到底成了她的儿媳妇。 新娘被搀去了新房,元璟言遇韩邵春等人簇拥着韩云去喝酒,定要将新郎灌醉入不了洞房。 “元世子,苏清可说了,我今日要是喝醉了,她就拿你是问!”韩云一边走一边挣扎。 元璟一双媚眼中映着院子里含苞欲放的桃色,“她说也没用,除非她亲自来!” 韩云偷偷对着身后的下人使眼色,“快去把苏清和大司马一起请过来!” “别反抗了,你今天逃不了了!”元璟笑着,推着韩云往宴客厅里走。 酒宴一直持续到入夜,在苏清和湛离欢的维护下,韩云到底没有醉的不省人事,找了个空隙,赶紧撤了去找他的新娘子了。 一众喜娘正在布置红彤彤的新房里陪着沈媛,雕花木窗,红罗锦裘,沈媛仍旧盖着盖头,端坐在床边。 青莲怕她支撑不住,在一旁轻轻偎着她身体。 长廊下红灯高挂,蜿蜒如龙,将窗棂屋檐皆映成了红色。 外面突然传来下人的请安声,喜娘们顿时面露微笑,“是新郎回来了!” “定是新郎心疼新娘子,所以才回来的这样早!” …… 听着喜娘们说笑,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沈媛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这一次,和入宫的时候,自然完全不同。 门打开,韩云进来,喜娘们顿时都围上去,恭喜道贺。 韩云俊秀的面孔被喜服映的发红,似是腼腆,似是紧张,缓步向着床边女子走去。 “请新郎官给新娘子挑盖头!”一喜娘将喜称递上去。 韩云接过来,目光温柔,手指微颤,自盖头下的流苏挑起,缓缓挑开,露出女子若三月桃花般的娇颜,眉目灵秀,肤若凝脂,唇若点朱,绝艳动人。 韩云看呆了一下,想着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耳根一红,忙低下头去。 喜娘们端了喜酒来,“请两位新人喝交杯酒!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韩云将两盏酒取下来,一杯递给沈媛。 沈媛亦是满面羞红,和韩云角颈绕臂,将酒缓缓喝下去。 “好了!”喜娘笑了一声,“春晓值千金,咱们就不打扰两位新人了,两位早些歇息!” 韩云起身,朗声笑道,“各位辛苦了,去外面领赏钱喝喜酒吧!” “多谢新郎官!”喜娘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青莲看着沈媛,抿嘴笑道,“小姐,奴婢也下去了,您和韩公子早些休息!” 说罢,掩唇一笑,快步跑出去了。 沈媛面上飞霞,越发的窘迫紧张起来。 韩云坐在沈媛身边,只是嘿嘿傻笑,两人半晌无语。 红烛高燃,窗外灯影若红纱轻轻流泻如内,妖娆迷离,更添几分幽静的暧昧。 沈媛轻轻转头,看着韩云傻笑的样子,不由的噗嗤一声,“你笑什么?” 韩云转眸幽幽看着她,低声道,“像是美梦一样,不真实!” 沈媛抿唇一笑,低下头去。 韩云目光灼灼,关切问道,“你头上的凤冠重吗?累不累?” 沈媛轻轻点头。 “我帮你摘下来!”韩云侧身,双手温柔的将沈媛头上的金冠摘下来,放在一旁。 女子三千青丝垂下,美眸若水,两颊微红,似桃花带露,恬静中带着清新柔美,美艳不可方物。 韩云呼吸顿时变的急促,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不由的靠近一步。 “媛儿” “嗯?”沈媛微微抬头。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那日在鸣鸾殿侧殿,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韩云别有深意的问道。 沈媛脸上顿时变的通红,支吾道,“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韩云握住沈媛的手,凑近她耳畔,低声道,“那为何,我夜夜梦到那晚的情景,你我、” 沈媛羞的忙去掩他的嘴,“不许再说!” 韩云目光温柔,越发的靠近,几乎吻在沈媛脸上,“所以,那一晚,我们真的、” 沈媛咬唇看着他,缓缓后退,靠在床柱上。 “媛儿好狠的心,白白睡了本公子,不想负责,竟然诓骗我!”韩云轻哼一声。 沈媛被男人俯身而来的压迫羞的无地自容,伸手去推他,“韩云,唔、” 她话未说完,被男人猛然吻在唇上,双双倒在床上。 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床帐缓缓而落,女子娇羞和男人的粗喘声隐隐传出来,融入无边春夜中,良宵正好。 …… 二月初十,苏清湛离欢虎子,带着苏老,带着铁花雪狼,启程回古榆村。 两辆马车,从京城出发,一路向南。 苏老自从知道要回村子,兴奋的几晚没睡好,行礼收拾了一遍又一遍,今日终于踏上了行程。 铁花亦是兴奋异常,马车里呆不住,撒了欢的在路上跑跑跳跳。 春光正好,杨柳抽绿,桃李盛开,众人不着急,而且要顾及苏老的身体,所以遇城便歇息,走的很慢,走走停停,加上一路赏景游玩,一直走了一个月才在一个傍晚前回到古榆村。 苏家两兄弟一早收到信知道苏老和苏清要回来,每日都到村口上瞧瞧,这日远远的看到马车行驶过来,立刻迎上去。 苏老下了马车,看到一家人都在等着。 苏长生和苏成都已经成亲有了孩子,加上苏河苏润两家,齐齐围着苏老,一时间亲人见面,热泪满面。 “爹,苏清,你们总算回来了!”苏淮激动抹泪,拉着苏长生的儿子和苏成的儿子,“爹,您看,这是您的孙子!” 两个娃都差不多大小,三四岁的模样,还有些认生,躲在自己母亲后面不敢出来。 苏老眼泪盈眶,看着自己的孙子,双手颤抖,“好,都很好!” “爹,这次回来,就别走了!”老大苏河也红着眼道。 王氏抹着泪,抬头一看苏清,傻了眼,“这是谁家闺女?” 一别四年,苏清样貌总有些变化,加上换了女装,王氏只觉得陌生又眼熟。 虎子大声笑起来,“婶,连苏清您都不认识了!” 苏清噗嗤一笑,“二娘!” 连苏河等人也都傻了眼,上下的打量苏清,喃喃道, “是苏清!” “苏清怎么、” 众人又瞧见了湛离欢,更是惊愕,“二、花?” 可是这气质,这穿着,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湛离欢听到这称呼有些想笑,淡声点头。 众人更是惊疑,却又恍然,怪不得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二花,原来人家是贵人了。 苏老哈哈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回去说!” “嗳!咱们回家!”苏河和苏淮搀扶苏老,不断的回头瞧,还一直对苏清变成女子的事觉得不可置信。 一家子人赶着马车往村子里走,远远的便看到古榆村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之前都是土墙土房,道路坑洼不平,如今大多数人家都换成了青砖黛瓦的大院子,小路平整,在村子里交错穿插,桃花纷纷,杏花飘香,远处青山起伏,桑树成林,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桃源古村。 村子里人听说苏老和苏清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在家忙活的赶忙出门,在地里劳作的也忙跑回来,纷纷涌上村头。 不多时,苏家人已经被村民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着他们回家。 之前跟着苏清做生意的高氏几人看着苏清变了样子,想认又不敢认,只激动的看着,等苏清喊了一声婶子,才含泪上前,握着苏清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虎子的家人也全部赶来,看着又高又挺的虎子几乎认不出来,虎子娘抱着他又哭又笑,将虎子到是闹了个大红脸。 苏老的家依然在村东,还是以前的院子,只是房子被烧毁后已经重新修过,变成了宽敞的瓦房,四周种着篱笆,院子里种了桃树,生机勃勃。 苏河道,“爹,这院子是我和老二一起给您盖的。” 她媳妇陈氏也忙道,“爹,我和他二婶隔三差五的便来打扫,里面干净着呢,知道你们要回来,被褥都是新棉花做的。” “好,你们都有心了!”苏老看着自己的家,心中感慨万千。 一家人进去,乡亲们跟着烧水的烧水,收拾的收拾,说说笑笑,忙成一团。 苏淮迫不及待的和苏清说了这几年村子里的事,比如苏清之前说的桑林鱼塘已经成了规模,生产出来的布匹每年都供不应求,在陌水镇,乃至整个清苑县都成了楷模。 如今连古榆糖葫芦,都已经出名了。 村子里的人大多数现在都靠着养蚕和纺织发了家,每个人心里都念着苏清的好。 苏清听了很是欣慰,这个村子是她重生的地方,能因为她而有一些改变,她很高兴! 陈氏和王氏则争先恐后的和苏清八卦刘财主家的事,刘财主早就搬到了镇子上,但是村子里的人经常进城,对刘家的事自然十分清楚。 刘贵被发配之后,刘景璋和孙氏两人回到陌水镇,没有了刘贵的管制,加上别人怂恿,刘景璋很快便将刘家败了个精光,连他媳妇和儿子都被他赌输卖了。 刘家败了,刘景璋不见了踪影,孙氏每日疯疯癫癫的,之后也消失了。 陈氏唾弃道,“一家子狼心狗肺,活该!” 她说完,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讪讪笑道,“我以前也没少做糊涂事,苏清你和爹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事,咱们不说了,我以后肯定好好孝顺爹。” 王氏笑道,“对,以前的事不提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苏清轻笑点头。 夜里,城主徐谦和醉鹤楼张掌柜问询也都赶了过来,一别多年,苏清身份已经不同,加上湛离欢,两人多少有些拘谨。 直到一起喝了几盏酒后,才渐渐放开,谈笑坦然。 苏家两兄弟就在苏老的院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席,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喝酒吃肉,争着和苏老说着村子里的人,一张张朴实忠厚的面孔,不管是几年,还是几十年,依旧不曾改变。 酒宴一直到深夜才散,苏清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意,听着隔壁苏老不断的翻身,似乎也是激动的睡不着。 …… 次日,经过大壮和宋桃家里的同意后,苏清和虎子一起上山,找了一块风景秀丽的避风平地,将两人的骨灰埋了。 看着并排在一起的两座坟头,苏清和虎子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走的时候一起,回来的时候只变成两座坟,是他们没照顾好彼此。 虎子给大壮的坟添了一捧土,笑道,“以后大壮和桃妮的爹妈我来尽孝,等有一天我要是死了,苏清你也将我葬在这里。” 苏清心头沉重,眺目远望,山间有孩子在戏耍,欢声笑语,无忧无虑。 不过是轮回罢了,他们走了,依然有人在这里,生生不息。 就像村口的老榆树,当年被烧焦了,隔了一年,又生出新芽来,如今比以前更茂盛。 …… 一个上午,苏家来做客的人都不断,湛离欢独自出来,沿着以前经常等苏清自城里回来的路慢走。 “你是二、花?”一棵柳树后突然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小小子,看上去七八岁。 湛离欢走过去,淡声笑道,“你是牛蛋!” “你还记得我!”牛蛋一下子跳出来,很是激动。 “嗯!”湛离欢点头。 牛蛋正在放牛,两人沿着河边并排坐下,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像是从前一样。 牛蛋骄傲对湛离欢道,“我娘说,等天再暖和一点,我就要去上学了,将来考状元,进京城,做大官。” “很厉害!”湛离欢笑道。 “你去过京城吗?是不是很大?”牛蛋向往的道。 “是很大,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迷了路,很多人进去之后都迷路了。”湛离欢淡淡道。 “我才不会,我上次和爹去城里,我爹把我弄丢了,我一个人走回来的!”牛蛋仰着头道。 湛离欢笑了笑,“伸出手来!” 牛蛋伸出又黑又脏的小手。 湛离欢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正字,“记住这个字,就不会迷路!” “我认得这个字,我去学堂外面听课和夫子学到的,念正!”牛蛋笑道。 “对,不仅要认得,还要记在心里!” 牛蛋似懂非懂的点头,却煞有介事的道,“我记住了!” 湛离欢长眸温和,笑着抚了抚他的头。 “对了!”牛蛋靠近湛离欢,小声道,“我娘现在不让我吃奶了,你的呢,吃到了吗?” 湛离欢眉梢挑了挑,耳根有些热,半晌,才抿唇低声缓缓道, “吃到了。” …… 两人坐了一会,牛蛋要继续放牛,湛离欢则上山去了。 走到半山腰,苏清和虎子正好下山,看到湛离欢,虎子咧嘴笑道,“你们上山吧,我先回家了!” 说完,向着湛离欢见了礼,虎子抬步往山下走,步姿有力洒脱。 湛离欢牵着苏清的手,继续在山里慢行。 找一块平坦的山石,两人并肩而坐,往山下看,正好能看到整个村子,和村外大片大片的桑林。 红砖青瓦掩映在绿树白云之间,阡陌蜿蜒,炊烟袅袅,静的如同一幅山村水墨画。 苏清清颜温柔,双手托腮,慵懒的笑道,“呆在这里,真的不想走了!” 湛离欢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以后,我们每年都可以回来住一段时间。” 他语气越发的轻,“清清,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在这里遇到你!” 苏清眉梢微动,侧头看着他,转着眼珠道,“你信不信,我来到这里,也许就是为了遇到你!” 为了他重生而来。 “我信!”湛离欢眸光闪烁,低头吻在她额头上,“我重伤时,混沌中走过许多地方,就是为了走到这里,遇到我的救赎!” 他相信,她也同样在等着他。 苏清仰头一笑,笑容如天边的夕阳一样璀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