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妃:重生嫡女狠绝色》 第1章 下场 “陛下驾崩了!新帝登基了!” 夕阳,枯树,老鸦,建章宫青玉的石阶上,到处都是血的嫣红,一缕浅碧色的身形无力地倒在地,绝艳的面容由于忧虑和骇惧而变得惨白。 独孤氏容姿小姐,人人都说其生有倾倒长安之貌,可眼下这钗横鬓乱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分往常动人心魂的华艳。 “容姿……” 一声男人压抑着的低哼,女人倏地回首。 镇远侯淳于朗,嫁他六年,永是孤傲出尘的样子,何时竟至如此脆弱。 女人张大了一双泛着水汽的明眸,男人心口,分明是一枚穿透了的利箭。 “不,无赢已然答允我,他须要的仅是你的军权,绝不会杀死你的!”独孤容姿死死咬唇。 淳于朗摇摇头,吃力地从染得嫣红的寝衣中取出了一个正红的如意结。 独孤容姿嗫嚅着唇开不了口,这是送他出门前,她亲身递给他令他随身携着的。这亦是她头一回主动与他说话,主动送给他物品。 姬无赢已然答允她了,只须把那药糅在上边,淳于朗一刻钟后就会体虚而昏死过去,到时,再把他送走,保他性命无虞。 战栗着手,方要去接那如意结,淳于朗猛摇头,“不要碰……这东西虽然有剧毒,但它是这一生你唯一给我的物品,我甘心情愿。” 独孤容姿双目倏地失神,剧毒? 这时,身后倏地传来极肃穆的声响。 “镇远侯愧对天恩,弑君谋篡,罪大恶极,已为朕所诛,淳于氏满门抄斩,诛十族。” 独孤容姿的心中如遇炸雷般懵住了,这声响她太过熟稔了。 朕……好一个从容不迫的新帝! 独孤容姿微微把淳于朗微弱的身子依在青玉的栏杆上,直直地立起身子。 “无赢,你答允过我的,绝不会伤他,你……你怎可以这样骗我?” 建章宫的门口,一身朱色纹龙冕服的男人丰彩俊逸神采飞扬,仿佛与这腥膻的阎罗杀场无关。 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世琴说你受了重伤?” 他再无往常里的温儒柔意,浮着讽笑踱步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 “朕仅是答应世琴,日后可以令她居九嫔之首。” 说着他睹了眼地的淳于朗,凉凉道:“淳于朗不死,这谋逆弑君的罪责莫非要让朕来担负?况且他掌中攥着如此多可以钳制朕的权力,朕怎可以令他活在人间。” 下一刻,一脚把独孤容姿踢倒在地,脚碾着她的脸盘道:“你这淫妇有何资格直呼朕的名讳?你倘若不死,朕这国家如何安定!” 这铁定是噩梦,不可能是真的,前些时日,无赢还给自个画眉,还替自己熬汤,说要跟自己白首不相离! “不可能,你说过,夺取江山后,就要以山河为聘,立我为后,你我俩人永不分开!” “二姐,你倘若不死,琴妹妹跟腹中的孩子怎可以安定度日?” 随着一道女音,绣丽冕服的女人踱着极媚的步伐款款现身。 独孤世琴走来,睹了眼地的可怜女人,狠狠地碾过那头青丝,走向已然天子之尊的姬无赢。 她轻抚肚子,依在男人身上,“陛下。” 这娇嗔在这杀戮后的阎罗场彷若天籁,又如利刃割着独孤容姿的心脏! “你说过的……” 姬无赢如弃蔽履般一脚踢开她,“朕的江山怎会跟你如此的淫妇共享!” 他和柔地抚过独孤世琴的脸颊,随即他厌弃地转过身,盯着地再无往常半分华艳的独孤容姿。 “镇远侯夫人独孤氏乱国害民,干涉朝政,残害忠良,同镇远侯同谋篡位,罪不容诛,独孤氏,斩立决,诛九族,惩一儆百!” 原来,她仅是人家上位的踏板!好一个意重情长的庐陵王!好一个柔情娇弱的庶妹!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连心如死灰也不见踪影,只有恨意,无穷无尽的恨意。 侧过头,睹见了淳于朗手中紧攥着的如意结,她癫狂了一样冲过去,从淳于朗已然冰凉的手中夺过如意结,毫不踌躇地塞进了口中。 这一世,既然要死,那自己也绝不可以死在姬无赢的掌中! 唇边涌出的大团大团血液,“姬无赢……这一生是我独孤容姿瞎了眼!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而姬无赢掌中的刀则直直地捅进了独孤容姿的心口,可没等那刀穿透胸膛,她已是携着疯狂地笑纹,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们。 …… 幽暗中,四处漫延着的压抑感一阵阵袭来。 独孤容姿却觉得自己在向下沉,不停地向下,然后,不知何时,倏地耳边悠忽听见了上方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随即一道力量把她向上举起,巨大的压抑感霎时夺走了她的意念。 慢慢恢复了意念时,耳际如同还回荡着姬无赢的声响,弑君忤逆,诛十族。 “别!” 独孤容姿倏地张开了眼。 随即,一道瓷器破碎的声响,一个丫头后退了半步,捂口惊叫了一声。 张开眼,水蓝色的纱帐,乌木镂金如意纹的床。 第2章 人生重来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第3章 性情大变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第4章 嫡女幽会外男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5章 哪都不对劲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第6章 与我赌一回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7章 打死这狗奴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8章 神秘的未婚夫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第9章 该怎么活下去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第10章 阴毒的姨娘洛氏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11章 绝对动了手脚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1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13章 外男闯产房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第14章 这丫头太嚣张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第15章 向丫环道歉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16章 洛氏的鸿门宴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17章 一对狗男女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18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19章 天生富贵命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20章 夏姨娘示好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第21章 别人家的姬妾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第22章 眼中钉卫婕妤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第23章 肖像甄贤妃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24章 深闺妇人不可小觑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第25章 宁为贫门妻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26章 珍贵的和田玉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27章 暗打姨娘脸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28章 必须下狠手了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29章 无用之物扔了吧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第30章 原来如此下贱 可她还未有看清人脸,便已然身子一僵,倏地被他抱了个满怀,“你!” 独孤世琴面色通红,恼羞成怒,使劲挣脱,方要喊,院门口已然显现了一大群的人…… “我的天!” “唉唷!这是怎个事儿啊!” “咂咂……好一出才子佳人戏!” “唉唷我说倘若我女儿做出如此事……我的老脸都要扔尽了!” …… 悉悉索索地话语传来,独孤世琴气得差点儿要厥过去。 她心中非常恼羞,奋力挣开了这男人的禁锢,一个耳光还未有打上去,却被这男人捉住了掌! 马有才泫泫欲泣一般,情深意切地朗声道:“莫恼!我明日铁定去府上提媒……不会再令小姐等着小生了……是在下的不是!让小姐久等了……” 独孤世琴气得发抖,“你毕竟是什么人!在这儿发什么疯?!” 边上御史家的夫人定睛一瞧,遮住心口道,“这不是左相府的世琴小姐嘛!” 左相府可是向来风平浪静的,独孤居正那老狐狸有点子风吹草动的都捂得严严实实,这可不即是打了脸?! 当真今日来这甘露寺是来对了! “我的天!可不是嘛!春日宴我还瞧见过得,没料到挺水嫩的一人儿居然是个……” 此话没讲下去,却在此人群中炸开了锅! 居然是个……是个…… 这当中,当然没有一句好话! “我……我没有!我……我不是!”独孤世琴听见了周边的议论声,羞得满脸通红,向前一步狠狠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此人!是他要害我!” 那男人虽言听见这世琴小姐三个字时怔了片刻。 不是之前讲好是府中的容姿小姐么?怎么又变为了世琴小姐?! 可事情已然至此,又毕竟是个如花似玉、面容极美的大家毓秀!自己当然不可以因噎废食的。 马有才心中一横,向前忍着泪意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未上门去提媒?” 独孤世琴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用尽力气一样挥了上去,“你再敢信口雌黄!我们独孤家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扭身便要走。 马有才瘫坐在地,一把抱住了她的推,哭得哀哀若狂,“你怎可以如此?你曾说过的,乐意跟我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眼下这一切莫非这都不作数了?!你好狠的心哇……你好狠的心哇……” 此话本子一样的大戏活活在自己脸前上演,边上的一大群夫人小姐们均是这长安城的高门贵妇及贵女,都禁不住掩了唇边的笑纹在瞧热闹。 都道独孤左相府中的家教非常好,即是如此样子? 御史夫人一直是瞧不上独孤家的,一哼,一字一句道:“毕竟是个庶女……如此没有教养!我瞧着左相府可就这个模样了……” “是哇,可不是嘛……我们府上的庶女还恭顺一些呢……” …… 独孤世琴急得泪滴直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挣不开那男人只可以口中咒骂起来。 “你滚开啊!” “我对你从未变心啊……你怎可以……怎可以就如此了!你说过嫁给我便要给我相夫教子的!这都不作数了?” 独孤世琴扫了眼院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影,脑海中轰的一声。 完了…… 这大部分可都是长安城说得上话的人物?! 她这么一出马上便要传遍了长安! 那一头,洛氏出了佛祠,却听闻几个要进佛祠的老妈子念叨了几句。 “唷唷唷……我瞧前苑那地方真是被那类女人搞得脏了!我呸!不守女戒,毫无道德,还是个大家毓秀呢!那高门大户都是如此教女儿的?” “即是嘛!我瞧那小户人家的女儿都做不出那事儿?!竟然幽会男人!” …… 洛氏禁不住心中一乐。 算算时辰也即是这时了! 铁定是那头事成了! 她心中喜极,也就对这前苑两字只略微打了个旋儿。 摁自个的意思……不是应该要去万神殿的?莫非是那丫头弄错了? 不过前苑也可以,人可也不少呢…… 只须可以令独孤容姿那小贱货坐实了那些许不堪入目的罪名便好! 她望了眼边上,问道:“红绫,萃雯呢?” 红绫巴不得这邀功的事儿少个人来分,向前一步,笑道:“萃雯怕是是偷闲去了,姨娘要去何处?婢女侍奉您前去。” 洛氏一哼,“回去扣她一月的月银,走罢,抚我去前苑……” 红绫会意,忙抚着洛氏出了佛祠。 洛氏离前苑愈近,心中的得意之色就愈加明显,“一会儿你可要记得向前去劝劝容姿小姐,不要闹僵起来,我们左相府的脸面还得要呢。” 第31章 不怕掉脑袋么 说着洛氏即是一阵笑纹,“走快些,我可是等不及要瞧瞧那丫头的样子了!” 红绫笑着劝道:“可不是么?这左相府中待到大小姐出嫁了以后,谁能同姨娘您相提并论呢?容姿小姐仅是个失了贞洁。没有体面的人儿了,哪儿能出来蹦跶?” 洛氏拍了拍她的掌,“你倒是一张嘴生的巧,独孤容姿这小贱货做出了如此的事儿,我倒是要瞧瞧,这镇远侯还要不要娶了这祸害回去贻笑大方!” 拐过了一段游廊,洛氏的笑纹一凝…… 一个清冷而悠然的声响不紧不慢地响起在她的耳际。 “姨娘怎的也来了?容姿想着姨娘还在佛祠呢,倒是让容姿一番好找……” 洛氏见了鬼一样后退了一大步。 “你怎会在这儿?!” 这声响极尖利,往常里的雍容华贵均是被撕破了一般…… 独孤容姿不喜不怒地立在她脸前,风轻云淡一样地慢慢开口。 “噢?容姿不该在这儿?那容姿该是身在何处?” “不……”洛氏随即即是身子一晃,一个趔趄后好不容易才立稳了身子。 独孤容姿竟然是不在前苑!如此说来的话,那……那前苑的是何人?! 彼时独孤容姿的那双眸子就彷若洞悉一切一样,她浮着抹轻笑,盈盈而立。 “容姿倒是刚从万神殿那边儿过来,听闻前苑的海棠花开得甚是华艳,姨娘不如跟容姿同去瞧瞧?去晚了可是瞧不着好看的了……” 是哇,去晚了的话,可是会错过了好看的。 洛氏闻言后身子一僵,她有种极深切的幻觉,总觉得自己被完完全全暴露在她那凌厉的目光中。 这感觉让一直以来操控全局的她愈加不适合恐惧! “容姿小姐……” 洛氏勉强镇定住了,挤出一个笑纹。 独孤容姿却是不再理睬她,悠悠道:“姨娘走得这方向仿似亦是前苑呢,看起来这甘露寺的海棠当真是开得好。” 独孤容姿浅笑盈盈,扭身往前苑而去,“姨娘还不快些来?” 洛氏心中一紧,随即便加快了步伐。 隐隐觉得彼时不对劲?!那小贱货居然不在前苑! 她的心中一片纷乱,今日之事已然脱离了自个的掌控! 怎会?!怎么可能?! 那前苑的毕竟是何人? “你放手啊!” 这一声尖利的高呼传出了院墙和人群,径直地撞向了洛氏的耳际。 她身子一晃,“是世琴!” 怎么可能?! 独孤容姿唇边挂起了一缕讽笑,回过身却刹那间已是一脸的诧异跟忧虑了。 “这不是……这不是……琴妹妹的声响么?” 她状似惶恐,绝艳的面上忧虑之色极其深切,她一把拉住了洛氏,“姨娘!琴妹妹在里边?!琴妹妹是不是出了事?!” 洛氏没有心情跟她虚与委蛇,伸出手一把推开了她,随即忙拨开人群往里边冲去…… 独孤容姿猝不及防,被婉贞和杏贞抚住了斜斜倒下去的身子,她携着冷色的面容却分毫没有被洛氏推得不堪起来,反而愈加是沉静如寒星之水,幽深得令人不敢多看。 彼时屋檐上的一缕黑色身形被她这极冷清极幽深的笑纹所震惊,居然是饶有兴味地蹙起了眉心…… 淳于朗看了片刻居然是释然一笑,唇边微扬,目光长时间没有移开,不为那倾城面容,只单单为那缕极凌厉的笑纹。 他目光愈加深邃,她这个未过门的夫人,倒是个非常有意思的…… 而这时的洛氏已然挤到了最前边,她望见了那青衣儒生狠狠扯着独孤世琴裙尾的场景,一时心神震荡,面上倏然变色! 怎会这样?! 自己分明安排了此人去纠缠独孤容姿!怎会变为自个的世琴立在此处?! 她来不及多想,急冲冲地赶向前去,一把扯开了马有才的掌,“你算是个啥东西,居然敢对左相府的千金出手!不怕掉脑袋么?!” 边上的御史夫人见了急吼吼冲进入的女人,以手中的团扇掩面一笑,向前半步道:“唷,我还当做是啥人呢?原是独孤府的洛夫人。” 这一处的好戏出来,不管自己如何挖苦这洛采琴……怕是她都要求着自己放过她呢! 故而她口中的这夫人两字咬得极重,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洛氏出身徽州洛家,又是洛家的嫡长女,心性极高,对自个的言行举止完全是正室的排场,在长安的高门圈子里已然然为多人所不耻! 尤其是独孤左相的原配正室揆氏去世后,这洛氏更为出入皆自诩为独孤府的女主人。 御史夫人最瞧不惯她哭着喊着要给人做妾的样子,本倒是对她从来都没有给过好面色,倒是因了今日这一出的好戏,反而是令这御史夫人的面上都满是笑纹。 第32章 贵妾还是姬妾 边上的贵妇们都掩面而笑,纷纷开口说:“贺夫人,您可是记错了,这是左相府的姬妾……噢,不,是贵妾!” 对自个的身份计较了十几年,毕竟成了不可触碰的底线。 洛氏心中非常恼火,却不得不压抑下来,她把独孤世琴护在身后,陪着笑对诸位夫人道:“采琴在这儿给大家赔罪了,今日是误会一场,这儒生定是得了神经病,来人,给我把……” “别啊!”御史夫人步伐轻移,挡住了几个欲向前来拖人的侍从,“神经病么?我怎么瞧着这儒生倒是清醒非常……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倒是一片苦心呢。” 马有才睹了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洛氏,见她一副要把自己除之而后快的模样,不免心中窝火。 自己倘若被判了个神经病,怕是啥好处都捞不着,还会就此过上黯无天日的生活! 那自己岂非这一生都毁了?! 他倏然摸到了袖中黯袋里的一只耳铛,一时心中大喜! 神经病? 有见过和神经病私相授受的么? 他拍了拍衣襟的灰尘,立起身,恨恨道:“我同世琴小姐早便情投意合,这是事实!” 独孤世琴尖利的声响响起,“你胡说!你算个啥东西?!竟然敢往我身上泼污水!” 由于洛氏到了边上,独孤世琴的底气也高了起。 洛氏则是狠狠地瞠着这马有才,冷言道:“你最好晓得自己在说啥?!” 马有才毕竟是城南的三教九流中混时间长了,自然晓得这有权有势的人最怕的是啥…… 小打小闹的话,自己非常可能即会被灭口掩丑,既然这出戏已然演开了……那倒不如闹大了,只须闹到难堵悠悠众口,那即是左相也得给自个一个脸! 到那时……这左相府的小母亲子可不即是不得不嫁给自个了! 这样子……这泼辣劲儿,想来在床榻之上也够味儿的非常呢! 他想着不免一阵心猿意马,随即便赶忙取出了一枚和田玉芙蓉耳铛,悠悠道:“小姐可是都把随身物事都交予我了,怎还要跟我生气?倒不如早早地跟我定下亲事!” 洛氏一见这坠子,心间不免即是一阵大喜! 幸而自个有这一掌安排!这可是自个对独孤容姿下得一个难纾的局! 这坠子……全长安城也寻不出第二对来! 彼时的独孤容姿本见着场面如此,方要趁乱扭身去后山行事,却睹见了青衣儒生手中高举的那枚耳铛。 同样白了脸的事杏贞和婉贞。 那耳铛她们是再熟稔不过的了,景老夫人的陪嫁之物,自然不是等闲之物,那和田玉质地极佳,乃至全长安也寻不出第二对来! 和田玉芙蓉耳铛! 独孤容姿倏地把拳头攥得极紧,一双美眸彼时黏了白霜之意,微微狭起。 看起来自己还是少算了一步! 这洛氏做事向来是狠辣的! 边上的杏贞怒气冲冲地便要冲向前去,独孤容姿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认罪……这坠子是我们这儿扔的?” 堂堂左相府嫡女,可以在闺阁之中扔了随身耳铛? 会有人信么? 到了最终,想必这一盆污水便要泼到了自个的身上,而那独孤世琴也会被穿成为嫡姐的清誉而牺牲自个的娇弱庶女! 独孤容姿面色倏地沉下…… 那洛氏则是眸子一转,隐去了唇边的一缕得意之色。 她脸上却是大惊失色一样,后退了半步,“这坠子……这耳铛是……” 她掩住了口,如同不敢言语。 那御史夫人一声冷哼,“不过一耳铛罢了……” 话音未落,她目光落到了那耳铛之上,倏地面色一凝,“这……” 这可不是一样的物事,要讲是个庶女所有……这有谁会信?! 独孤世琴思绪转的极快,瞧到了这价值连城的和田玉芙蓉耳铛,她大喜过望,然却仍是装作不敢相信的模样。 她向前一步,怒斥道:“此乃我二姐的耳铛!原来你是跟我二姐相识,你究竟有何目的?!” 这转折非常大,诸位夫人都倒吸口冷气。 左相府的容姿小姐? 那可是嫡次女!乃至还是官商景家当家人景老夫人最为宠爱的外孙女儿! 议论声逐渐变大…… 独孤容姿冷着脸便要向前,彼时最好的办法绝不是闪避,而是要直面乃至击破此局! “来人!” 倏然院墙外传来了低沉的声响,不怒自威之中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随即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大步进了前苑,他俊逸无两的面容上携着薄怒,“来人,把这儒生捆起来,送去长安府尹衙门。” 凌厉的声响震慑住了全场,却如一阵狂风席卷进了独孤容姿的心中。 是他? 第33章 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独孤容姿彼时却如同浑身滞住了,再也动掸不得。 艰难地移向了那声响的来源处,她明眸里也温暖了起。 如此长时间了……距离自己死后从新张开眸子已然过了如此长时间了…… 可……可自己总是噩梦不停,望见他最终为帮自己挡箭毒发身亡的样子。 淳于朗! 是淳于朗啊!她心中呐喊着,挣扎着。 自己前一生愧对了他一世,最终乃至害死啦他,还令他沦为叛国谋逆的奸佞! 他一生战功无数,最终居然是那般羞辱地去了…… 他还对自个说……他是自愿的…… 自己冷颜相对六年之长的枕边人,亦是那在前一生被自个不屑到连衣裳袖子都不愿被他触碰的夫君…… 自个怎如此荒诞!自以为洞察诸事,精通人情,可却瞧不清那看似最简单的人心? 他还是如此的样子,侧颜的轮廓跟刀削一样,线条分明却又不失柔和,一身黑衣更为的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 多年习武的缘故,他永远看起来略显单薄然却不羸弱…… 彼时闯入独孤容姿心中的却是不知所措和深深的内疚。 她后退了几步,垂下了眼帘,却错过了那人投来的一缕深邃的目光…… 淳于朗的掌下动作极快,刹那间已是摁住了马有才。 他奋命地挣扎,叫嚣着:“快放开,放开我!当官的就可以随便欺负平头百姓了?!” 边上的诸位夫人皆是吓一跳,御史夫人的身份最高,向前屈身一礼,“我们倒不知,原是镇远侯造访。” 这来人是谁,又有何人不知? 这可是大齐朝赫赫有名的冷面煞神——镇远侯淳于朗! 他腰际配的那把剑,怕是已然饮血无数了罢! 长得倒是俊美无双,但气势着实是吓人的非常啊! 洛氏亦是身子一颤,这叫个啥事儿?自己本都要拉独孤容姿那小贱货下水了! 她见是淳于朗,眸子一转,这不是同独孤容姿订了婚的镇远侯淳于朗么? 边上的独孤世琴则是神情一怔。 这即是镇远侯淳于朗? 长得着实是同三王爷不分上下,可他这凌厉之气和冷着脸后满身的杀气却令自个心颤得厉害! 她在心中狠狠摇摇头,想到独孤容姿要嫁给这样可怖的人,她乃至有些欣喜! 倘若这镇远侯清晰了她独孤容姿放dàng不堪,是不是会更精彩? 独孤世琴向前半步,盈盈一拜后泫泫欲泣道:“侯爷,您可千万别生我二姐的气,这儒生虽是拿了二姐的随身物事……可定是他偷窃而得!我二姐一直贤良淑德、非常恭顺,怎会……怎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边上的诸位夫人方才恍然,这镇远侯淳于朗同左相府嫡次女可是自小定下的姻约! 看起来这出戏更精彩了! 淳于朗却是没有多看独孤世琴一眼,仅是扫了一眼地仍在挣扎着的马有才,他一把扼住了他的掌腕,抢过了那只耳铛,冷言道:“我自然明白,这坠子不是从独孤二小姐掌中扔的……” 独孤世琴闻言一噎,口中还想抹黑独孤容姿的话都上不上下不下的堵得难受。 她抬眸望向了这气势卓然的男人。 全场的人都顿住了。 这叫个啥事儿? 淳于朗的薄唇微动,“因为……这坠子是从我掌中扔的。” 独孤容姿闻言浑身一震。 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淳于朗从衣衫中取出了另一只耳铛,那一对和田玉芙蓉耳铛美妙绝伦、闪着光泽。 “小姐!是……是那坠子。” 芙蓉和婉贞都低叫了一声。 独孤容姿死死咬住了唇,片刻后却是绷紧了的心放开了一般。 叹口气,她垂下了眼帘,悄声离去了…… 而淳于朗凉凉的声响霎时让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还有他手上那对价值连城的耳铛。 淳于朗却不再过多解释,“把此毛贼拿下,带走!” 盗取侯爷掌中的东西,乃至是未来一品侯夫人的物事,他马有才再不敢动掸了,生怕一动那明晃晃的大刀就冲自己劈下来了! 可他完全没料到会这样,整个身子都呆懵住了,乃至连被衙差拖起都痴痴地…… 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后退了一步,面色如同吃了蚊蝇一样,“不是的,怎会……” 淳于朗扫了眼院门,却未见到那缕云白色的身形,他垂下了眼帘,兀自敛起了那耳铛,“朗某同独孤二小姐已然定婚,掌中有她的物事……莫非不合礼数?” 洛氏一把拉过了失魂般的独孤世琴,她毕竟是有些定力的,这事既然已然牵扯到了镇远侯淳于朗,那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为合适! 她笑了笑,向前福了一福,“原是天大的误会,皆是那贼人可恶!竟然偷了镇远侯您掌中的东西,差点儿便要坏了我们容姿小姐的清誉!您可不要放过他!” 第34章 你这样的女人 淳于朗点点头,“朗某自有决断。” 边上的诸位夫人面上均是讪然的,这出戏被淳于朗这么一搅和,哪儿还有何兴致可言,都纷纷而去了。 人都散去了后,淳于朗仍是没瞧见那身形,他明眸微沉,把掌心的耳铛置于袖带。 “镇远侯!” 姬无凌边上的侍从步伐匆促面色却是非常难看,“寺中混进了不少人!皆是身手非常好的!我们殿下已然避去了前边的大殿中,殿下令你去前殿仔细查看。” 淳于朗面色一变,“走。” 那随从目光复杂地低下了头。 殿下讲了,此事不可以拖累镇远侯,只可以调开他了。 而彼时的后山,一名月华色衣衫的女人带这个一身短打的中年汉子疾步走近。 姬无凌背对着他们,如同听见了步伐声,他讽笑了一声,“怎的?俩人就想来对孤出手?孤的命已然如此不值钱了?” 展旌面色一黑,行军作战之人,最恨即是自高自大的权势之人,见到他如此的嘲讽之意,忙向前要开口。 独孤容姿挡住了他,“且慢,您且等等容姿罢。” 展旌踟蹰了一瞬,望了眼独孤容姿,见她神情刚毅,只可以退在边上。 独孤容姿压低了声响,“一会儿倘若有何不妙,展参将不必客气,直接打晕即是。” 展旌面色一变,低吟道:“这可是当朝太子!” 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来的目的即是令他以后不可能是太子,展参将您出手利朗些。” 展旌不敢相信地望向了独孤容姿。 “我没疯,我是来救人的,展参将胆识过人,我不瞒您,倘若您有分毫为难之意,容姿也不会勉强您。” 展旌倏然笑出了声,“果真像……好,好!我展某乐意跟随容姿小姐左右。”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也学着习武中人拱了拱手,“容姿在此多亏了。” 说完独孤容姿便步向前去了。 她睹见了太子边上的白玉玦剑勾住了一张黄纸。 见了这场景,她眉心微拧。 原来如此…… 今日是前朝灭国之日,亦是当朝皇后、前朝公主凤氏的祭日。 “倘若想要孤的命,怕是你如此的角色是不可以浑身而退罢。” 冷嘲声慢慢响起。 独孤容姿听得出他声响中毫无温度的寒意,他已然预备好死了罢? “太子殿下倒是悟性极高。” 独孤容姿的声响清冷里携着一丝笑纹,听不出哀乐哀乐,却叫人不敢忽视一分一毫。 姬无凌冷哼,“我已然没什么东西了,只剩这条命了。”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一心求死?”独孤容姿步步紧逼。 “孤犯不着和你多费口舌!” 姬无凌甩袖,回身后却是一愣。 居然是她? 左相府的独孤二小姐…… 自己当然有所耳闻的,这女人自小跟淳于朗定下亲事,却仿似跟自个那三弟姬无赢有所牵扯。 这样游离在大齐朝数一数二的男人中央,她的美貌着实是令人惊艳。 以前见过一回,却只记得那副极张扬姣丽的姿容了,如今的清冷倒是令自个有些不解了。 “你怎会在此?” 独孤容姿仍是在笑,“我来瞧瞧大齐朝的当朝太子怎个死法,兴许令我大开眼界也说不准呢?” 她滞了滞,侧过头问道:“莫非太子殿下还有何事要命令?” 姬无凌面色一黑,“你给孤滚,孤再不济也绝不允准你如此的女人践踏孤的尊严!” “呵,你倘若死啦……尸首又会被谁践踏了?是黯恨你多年的三王爷?还是以背叛你换取泼天权势的旧部?亦抑或乡野间无权无势的渔夫猎户?” 独孤容姿的声响没有分毫起伏,轻轻地叙述着,仿佛那极阴冷的气势都荡然无存了一般。 姬无凌转过了身,“你是替老三来的?他已然黔驴技穷到要靠你如此的女人了?” 独孤容姿浅笑,“殿下,你输的缘故着实是太过可笑了。” “你说啥?!”姬无凌双掌攥拳。 独孤容姿毫无畏惧,向前一步道:“你并非无路可走,你仅是贪生怕死!你不敢面对罢了!你觉得你以身殉国?怯懦!你这样……仅是给全长安乃至是全天下添了道茶余饭后的笑料!” 姬无赢一张俊面上满是愤怒和恼羞,“你胡说!孤死也不会如了他们的意!” 片刻后他敛起了情绪,凉凉道:“你走罢,你惹不起如此的事,即便是淳于朗也没办法护住你,姬无赢就更不会了……”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淳于朗他会做得事,但是姬无赢却是永远都不会,这一点,这太子倒是清晰非常。 第35章 这女娃不简单啊 独孤容姿甩去了脑中纷乱的思绪,“你死后,你边上的人不会清静,你明知三王爷、四王爷亦抑或整个大齐朝皇廷都忌讳着你掌中的东西。” 姬无赢自讽般一笑,“孤死啦,前朝即是过往云烟,他们还可以干嘛?莫非要把前朝之人赶尽杀绝?前朝势力虽衰减,却还未完全分崩离析的。”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左右军统领府的长官调动情况……我想殿下是不难清晰的,陛下想干嘛……您不会猜不到罢?” 那些许前朝势力汇集之地的兵户已然被慢慢瓜分了,乃至还调去了一系列的兵力作为抑制。 姬无赢后退了半步立在崖边,风声凛冽之下衣袍翩然却凄凉千分。 “孤不会再去想这些,孤也无力保住他们……孤不死,他们只会更难过活。” 独孤容姿眉心微蹙。 姬无凌调开了所有人,即是报了必死之心! “你不可以死!” 身后,因疾步而声响不稳的男人携着愤慨步向前来。 夏真轩因疾步而行面色微红,却是眸带怒色,“殿下!” 这声殿下毫无敬意,唯有深深地惋惜和悲戚。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目光落在姬无凌的眉目之间。 果真,他眸中一片复杂之色,片刻后他怒目望向了独孤容姿,“是你!” 独孤容姿并没有否认,仍是浅笑,“着实,这消息是我所传。” “胡闹!” 姬无凌低吼了一声后慢慢道:“你不是老三派来的。” 独孤容姿倒是有些惊异,“为何?” “老三不会花如此多心思,他做事不喜爱拖泥带水。” 独孤容姿失笑,着实如此。 姬无凌一声苦笑,扭身面对夏真轩,“你走罢,趁还走得了。” 夏真轩向前一步,眸中没有半分退意,“你倘若死啦,我……” 气氛冷凝。 “独活于世有何意义?” 夏真轩单薄的笑纹慢慢而起,崖边的俩人衣衫翩然。 姬无凌愣了大半晌,叹口气,“真轩,你让孤和独孤二小姐讲一会儿话。” 夏真轩蹙眉望向了独孤容姿,最终还是扭身到了不远处的山石旁。 独孤容姿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姬无凌,“殿下是想通了?” 姬无凌笑纹依旧惨白,“孤的命即是如此罢了,仅是孤要跟你做一笔交易。” 独孤容姿蹙眉抬眸。 “孤在梨香苑存放了一般物事,孤清晰你此行必是所求,可眼下……孤只可以是给自个还有的东西了。” 他叹口气,“孤本意是要毁了,明日午时之前你不去取,那世间便再无此物。” 独孤容姿明眸微狭,“你想令我干嘛?” 姬无凌释然一笑。 有所求的人才可以跟自个交易。 他敛起笑纹,神情极肃穆,“竭尽所有……护住一条命。” 独孤容姿同样正色,“夏真轩?” 姬无凌仿如同再无牵挂,拔出了腰际所配的佩剑。 这佩剑无比华丽,拔出剑筒后寒芒逼人,必是名器。 “这把剑即是去梨香苑的信物,孤再无牵挂。” 独孤容姿没有分毫动作,眼见着姬无凌举着剑靠近了他的颈子,可倏然间闷一哼,倒在崖边。 展旌的身手着实是非常好的,也怨不得当初可以长伴外祖父了…… 独孤容姿叹息着低首取过了这把剑,把剑身入筒,还未来得及回身,一阵缭乱的步伐声已然逼近了。 夏真轩不敢相信地盯着倒在地的太子,“你……” “除了打晕了他,夏先生还有更佳的办法?”她眉心紧蹙,盯紧了夏真轩的身后,“不好!” 展旌的速度更快,已然纵身一跃推开了夏真轩,后边的黑衣蒙面人一剑刺偏后便再无机缘。 来不及收住剑势,他还未来得及扭身便被展旌拧断了颈子! “容姿小姐!快走!” 夏真轩回过神,冲到了姬无凌的边上。 “背他走,竹林旁有车马!”独孤容姿的眼中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夏真轩没有分毫的踌躇,背起了姬无凌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不远处的竹林疾步而去。 一个黑衣人持刀追来,独孤容姿拔下了发间一枚极尖利的银钗,在那刀袭来之际侧身躲过,那银钗毫无拖沓,扎入了那男人的眉心…… 独孤容姿盯着他眉心的一注血液慢慢流下,唇边浮着一丝讽笑。 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何畏惧?! 展旌处理掉了那十几人,疾步赶来了车马边,盯着仰面倒在车马旁的尸首,心中一震。 那银钗当然眼熟,容姿小姐发间的…… 看起来这容姿小姐绝不容小觑! 第36章 惊险过五关 “容姿小姐,这些尸首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挑开了车帘,面色并未有何异样,“丢下山崖。” 车马马上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停放车马的位置,来来去去的人非常多,也并未引起侧目。 “小姐!” 早便等候多时的婉贞和杏贞已然迫不及待的上了车,下一刻却是惊叫。 独孤容姿示意她俩人住口,“这仅是我时而救得的路人罢了,不必惊惶,命令你俩人的话可是带给了洛氏?” 杏贞吓得有些哆嗦,重重点点头,却不敢再看里边的俩男人。 倘若被人发现小姐的车马里有俩外男……那岂非比让方才那小人偷了耳铛还要严重?! 婉贞已然镇定下,忙道:“已然讲了,洛姨娘说倘若身子不适就让您先回去,不必强撑着。” 独孤容姿点点头,对着车帘道:“展参将,走罢,尽快下山。” 这时的驼峰山脚,一身银色玉袍的姬无赢面色阴沉,他理了理袖口,上边的隐绣花纹极精美。 他的声响极冷,“史兄……你史家所派的精良人手即是如此无用?!” 史穆江一脸不敢相信,对着来报消息的人黑着脸骂道:“滚!” 姬无赢一哼,“看起来我这大哥还是不愿认命……既如此那也不必顾及啥了,来人!” 一队御林军纷纷向前,“属下在!” “太子姬无凌有负圣恩、妄图谋逆!本皇子今日领命亲身捉拿,这甘露寺的下山之路给本皇子封起来!另外一队人马进寺搜查!” “是!属下领命!” 山林掩映间,独孤容姿的车马疾驰着下山,却在山足下被一大堆的车马堵住了去道。 “容姿小姐!前边有小兵拦路!”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这么快? “展参将,去看看。” 片刻后展旌便回来了,他隔着车帘道:“容姿小姐,前边在搜查……搜捕逆臣前太子姬无凌。” 独孤容姿讽笑,望向了还未醒来的姬无凌。 果真,他是预料到了一切,他今日必死。 逆贼? 前太子?连罪证也找到了?竟然已是定了罪? 这倒是当真天家冷血…… 夏真轩两眸通红,尽然没了往常得清俊飘逸,他盯紧了独孤容姿,生怕她下一刻就会贪生怕死交出姬无凌…… 独孤容姿笑了笑,“彼时也不可以回首了,继续前行罢。” 这时回首即是不打自招。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心,这情形该如何? “你可以交出他自保。” 夏真轩凉凉地盯着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一声轻笑,“我交出他之前……怕是你就会恨不得毒死我,你医术过人,未必不可以下手毒死人。” 夏真轩垂下了头,“独孤二小姐,是夏某唐突了……仅是,夏某不管独孤二小姐为何出手相助于他,不管是为什么……夏某只求独孤二小姐救他出去,夏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夏某定当万死不辞报答独孤二小姐。” 俩丫头总算是懂了。 小姐随手救下的路人,是当今太子! 不!是个犯了大错已然被废……乃至彼时还是被通缉的嫌犯! “小姐!您倘若被发现,可就惹了大麻烦!” 独孤容姿微微摇头,“无妨。” 夏真轩明眸不动,死死地护住了怀中的姬无凌,“太子的身份可以死,他不可以死!” 独孤容姿盯着夏真轩失控的样子,又想到了姬无凌以那物换取自己对夏真轩的庇护,仿如同懂了什么…… 原来如此。 她居然是浅笑了起,“我不会交出你们。”她对着车帘坚决道:“走!” 而彼时,姬无赢坐于马上,亲身守在路旁,略过那些许车马内大家毓秀们若有若无扫来的目光,他眉心紧蹙。 今日定要把自个的这个碍手碍脚的大哥除掉! 最好,自己还可以早一步得到他掌中的那件东西! 这亦是自个更进一步的契机! “凭什么要搜车马?!本夫人这么经年来还未遇到过人敢搜本夫人的车马!” 一声高呼从一辆黑色车马中传出。 姬无赢不悦地珉唇看了过去。 原是贺御史府上的车马。 车中当然贺夫人了。 他打马向前,并未下马,朗声道:“夫人,多有开罪,仅是今日本皇子奉了父皇之名要搜查嫌犯,还望夫人配合。” 贺夫人一哼,“本夫人行得正坐得直,窝藏嫌犯如此的事……殿下还是不要胡乱言语!这屎盆子不要乱扣!” 贺夫人一直同权贵不对付,说起话来更为没了方寸。 姬无赢笑纹仍是温儒,“夫人见谅,仅是车马必须要搜,倘若夫人心中不爽快……大可以令贺御史上折子参本王爷一本。” 说着他不顾贺夫人铁青的面色,沉音道:“搜!” 小兵只踟蹰了片刻,便掀开了车帘,里边唯有恼羞成怒的贺夫人并俩一脸惊惧的丫头。 “多有开罪,放行!” 姬无赢拱手一礼。 后边跟着的车马慢慢向前,赶车的展旌表面上镇定自若,掌中却死死攥住了马缰。 太子被废,还判了谋逆…… 这被查出来的话是不是同罪? 第37章 神佛也得搜搜看 他轻咳了一声掩匿了心虚,想到了车帘后边,蹙眉跳下了车。 展旌盯着步向前来的兵卒,拱手道:“军爷,里边的是左相府独孤二小姐,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怕是是……” “少废话!方才前边是御史夫人,不也查了?你家小姐是那庙里的神佛?!即是神佛也得搜!” 他骂骂咧咧地,说着便要去掀车帘,里边的人均是倒吸了口气。 独孤容姿用身子挡住了后边的夏真轩,凉凉对车帘道:“放肆!” 那兵卒睹见了那缕携着薄怒却华艳异常的脸,一时居然是被震住了,他身子一僵,随即他便要一把去扯车帘。 边上听见了动静的姬无赢忙向前呵斥道:“住手!” 随即他冷着脸翻身下了马,“退下!” 他向前一步,隔着车帘温言道:“容姿,你的身子如何了?” 独孤容姿听见了姬无赢的声响,身子一僵。 刹那间她满是恨意的明眸里已然恢复了清明…… 婉贞已是反应了过来,三王爷向来对小姐高看一眼,不管是何目的,但这却是唯一能快速离开这儿的机会! 她望向了独孤容姿,马上也看懂了她的眼色。 她随即便开口促声道:“三王爷!我们小姐自从上回坠湖便总是伤寒反复发作,今日亦是要来甘露寺祈福,但谁料倏然这伤害又发作了起,婢女求您了!令我们小姐快些下山罢!” 姬无赢心中一动,向前一步道:“容姿!你如何了?” 独孤容姿咬紧唇,低吟道:“还撑得住……殿下不必……不必管我,便让他们搜罢……” 说着即是一通咳嗽。 婉贞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家小姐,夏真轩也怒视着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却是苦笑了一瞬。 姬无赢可不是啥为女人便可以什么都抛下的人,他也在怀疑也在心中算计,唯有自个如此,才可以令他不敢出手! 只须他还想利用自己,便不会生生冒这个大险。 果真,姬无赢踟蹰了一瞬。 边上的史穆江却是一哼,翻身下马便要向前去,“殿下怜香惜玉,倒不如史某来做了这个恶人!” 独孤容姿面色一沉,掌心因被微长的指甲所掐,刺疼地厉害。 史穆江,此人跟随姬无赢,虽言有勇有力,却易鲁莽生事。 夏真轩更为抱紧了姬无凌,生怕下一刻便要被发现,他乃至攥起了那把剑! 一触即发的局势充斥着车厢,独孤容姿盯着慢慢靠近的人影,面色一黯。 “一品侯夫人的车帘,怕是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小的九门提督府指挥来掀。” 极凌厉的声响在车帘外响起,那只握在车帘边沿的掌也滞住了。 “谁?” 史穆江扭头,却倏然面色一变,只可以是不甘不愿地放开了掌,屈身笑道:“原是镇远侯……” 他端着笑纹,眸子却是望向了边上珉唇不语的姬无赢。 自己一个芝麻官哪可以同镇远侯抗衡,这脸面要挽回也只可以靠三王爷的名号了。 姬无赢略过了史穆江的目光,却是极温儒地笑了起,“原是淳于兄,淳于兄今日怎会来甘露寺?莫非是来祈福的?” 淳于朗面色倒是微变,仅是声响冷了几分,“朗某怎可以有这么大的脸面,哪儿当得起殿下这句淳于兄。” 姬无赢微狭了明眸,这毫无掩匿的划清界限令他温儒的面上也多了丝恼意。 可倘若可以争取到淳于朗掌中的势力,夺嫡之争中胜算就非常大了! 况且,他心中看好独孤容姿,这对自个是有非常大的益处的,只须自己握得了独孤容姿的真心,就不怕得不到淳于朗的势力! 为自个的前路,他毕竟还是忍住了怒意,笑道:“镇远侯既然都亲身护卫了,本皇子当然给这个方便的,放行!” 史穆江心中一哼,不情不愿地让开半步步。 夏真轩攥着长剑的掌方才放开了…… 车马慢慢动了起,车帘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独孤容姿侧着身子挡住了后边的俩人,而目光却坠进了外边那人的眸中…… 如墨的明眸如同浓的化不开的墨迹,深不见底…… 前一生自己心系他人,从不愿正视他一眼,也不曾见过,他眉梢的一道极浅的伤痕。 已然极浅极浅了,可自己即是瞧得深切。 淳于朗微微颔首后利朗地翻身上马,勒紧了马缰便走在前边。 走过姬无赢的边上时,他扔下一句话。 “今日朗某来见家母罢了,谈不上祈福。” 姬无赢心间一震。 淳于朗的母亲淳于凤氏,是前朝惠安郡主…… 而今日,是前朝灭国之日。 那车帘飞起的一角,自然也令他睹见了里边佳人的侧颜,面颊虽略显惨白,可微尖的下颌同无暇似玉的面容令他禁不住心神一动。 第38章 美艳不可方物 毕竟是独孤容姿,单单是一缕侧颜,都美得触目惊心…… 毕竟是唯山河与佳人不可辜负也…… 他笑了笑,随即便敛起了心思,面色一凝道:“继续给本皇子搜!” 既是前朝的祭日,那便更为应该在今日掰倒她这个好大哥了…… 车马一路疾驰,一个时辰不到便到了长安城外。 “停车!”一声嘶鸣后,车马安稳地停下。 展旌跳下了车马,隔着车帘问道:“小姐,有何命令?” 独孤容姿咬紧唇,掀开车帘便自行下了车马,她对展旌微微颔首,随即对着不远处的淳于朗即是遥遥一拜,“容姿多谢……淳于……镇远侯相救。” 她被自个的失言惊住了。 前一生自己总是毫无敬意地喊他名讳,没料到还可以有眼下如此温儒时,倒是恍然若梦一样…… 淳于朗见她居然是下了车马,忙翻身下马,一身利朗的骑装令他显得更为身形英挺。 大步走至独孤容姿身前,他垂首轻笑了一声,“我从未料到,你会救他。”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惊惶间抬起了明眸,却又装进了那缕浓墨之中,“我……” 淳于朗比自己高了非常多,自己仰起颈子才可以与他对望。 极低的声响落在她耳际,“他调开我,本是想一死了之了,你救了他,此人情我记着了。” 独孤容姿咬唇,咽喉中仿似有千言万语,又仿似被啥话堵住了,竟令她怔在原处。 片刻后,她叹口气,“进了城,我不知该如何……携他回府?” 淳于朗居然是笑纹更深了。 以为这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连这种事都敢做,那赶车之人扔尸首时自己可是亲眼瞧见了一具尸首的眉心处插着一根银钗…… 如此的女人…… 他挑眉,“你可是怕了?” 这声响中携着十足的笑纹,倒如同调侃一样。 独孤容姿也如同恼了,扭身道:“你倘若不管他了,我就随意寻个地儿扔了去。” 淳于朗挡住了她,如同对她有些无奈,“申时,景阳轩。” 独孤容姿背对着他,没有应声,径直上了车马,“回府!” 盯着遥遥而去的车马,淳于朗目光愈加幽邃。 “夜隼。” 马上一道身形显现在他脸前。 “寻个影子,跟着她。” 夜隼难得的开了口,“主人,她会是谁的人?” 淳于朗目光仍是落在不远处悠悠通过城门的车马上,“不必监视,护她周全罢了。” 说着他打马往城北而去…… 长春馆的侧苑,姬无凌悠悠醒转,却是见到了夏真轩的一双红眼。 他片刻后也懂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坐起身后,他盯着边上捧着杯热茗时而啜一口的独孤容姿。 她彼时还有如此的兴致? 可她那类悠然的闲适全无破绽,却透着股令人不敢轻视的凉意…… 这毕竟是怎样一女人?! 他蹙眉,沉音道:“你便不怕?我眼下可是朝廷钦犯了……你拿什么和朝廷抗衡?!” 独孤容姿用茶碗盖悠悠瘪着茶茗沫子,“我奉劝你一句,眼下你已不是啥太子殿下,要懂得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姬无凌垂眸,“你们独孤府不怕引火烧身?我可担不起如此的罪责。” 夏真轩盯着他,“你走罢,去边关、去南朝,去哪儿都可以过白白死在这儿!” 姬无凌起身,捏着他的双肩,“真轩,我倘若不死,最危险的即是你!还有你们夏家……” 全长安,何人不知太子殿下同夏家的夏真轩关系亲厚。 独孤容姿重重放下了掌中的青瓷杯盏,上边的黄底绿彩凤鹤鲜活如真。 “太子已然死啦。” 夏真轩身子一颤,这个“死”字令他一窒,“你说啥?!” 独孤容姿起身,拂了拂衣衫上细微的灰尘,“用不着多问,镇远侯想必是已然思虑周全了,你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片刻我会命人去景阳轩请夏医傅,顺道把你送去景阳轩,后边你便看天意如何罢……” 她扭身望向了夏真轩,“夏医傅,你是必须要留下的,否则他走不了多远,就当是留在独孤府教我医术罢,独孤府还护得住你。” 夏真轩不得不点头,自己只可以留在长安,否则就疑点重重了…… 姬无凌珉唇不语,走至了窗前。 独孤容姿悠悠开口,“你要死,我便送你个万全的死法,仅是眼下你还要无谓地牺牲自己?我是容不得你的血污了我这地方的,倘若你不想走,我还可以在打晕你一回。” 半晌的冷寂后,姬无凌垂眸回过了身,“太子已然死于驼峰了,我仅是一介白身,当不起长安这地界。” 夏真轩安下心,语调中说不清的意味,“今日……我送你走。” 第39章 愿往事都如烟 “好。” 姬无凌临走之前亲身把那把长剑交给了独孤容姿,“这剑名流光,陪我至今,此是前朝皇廷圣物,可……除去这无用的虚名,此是把好剑。” 独孤容姿双掌接过了这把剑,苦笑,“我仅是个闺阁妇人。” “你……没有半分闺阁妇人该有的模样,这把剑却也似你,外表虽华贵可内里却锋锐,携着他去见梨香苑的阿朱姑娘,切记。” 他轻笑,“自此世间再无姬无凌,唯有温铭。” 姬无凌扭身前重重吸了口气,如同要记住着长安的气息,刹那间却是呼了个干净。 “夏先生慢走。” 独孤容姿攥着流光剑,立在游廊下,脸前云白色的背形却滞住了。 “想必你配得上他……” 说完再无牵挂地疾步而去了! 夏真轩从外边回了独孤府,又细细为独孤容姿把了回脉。 “夏医傅,我这身子总是时好时不好的,倒不如您在这儿住些时候,我去回了父亲。” 独孤容姿睹了眼在边上侍奉的彩书,她正耳鼻观心地立在立扇旁。 这丫头是除却杏贞以外唯一碰过那堆耳铛的人,想必是洛氏的人。 想到那耳铛,她心间一乱。 淳于朗的明眸仿似还在自己脸前,似笑非笑,然却令自个不敢再直视…… 这毕竟亦是上天对自个的惩罚罢? 自己要再面对此人,居然是觉得心间一窒,说不出的苦涩。 夏真轩点头,敛起了边上的草药盒,“夏某去开药单。” 独孤容姿睹了眼彩书,“去边上的偏室备好笔砚四宝。” 彩书刚走,外边便传来了声响。 “小姐!洛姨娘和世琴小姐回来了!相爷看起来面色不大好……” 婉贞掀了帘子,忙进了里堂,接着道:“相爷好如同清晰了今日在甘露寺的事。” 杏贞掩口低叫,“小姐!相爷会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独孤容姿立起身,理了理衣衫,“夏医傅,您写了方子交给佣人后就先去前苑罢。” 说着她望向了婉贞,“让揆姑姑去前苑命令一声,水木苑就暂且收拾了给夏医傅住下罢,去告知嫡姐一声,父亲那儿再去回一声。” 夏真轩仍是有些愣愣的,独孤容姿望了他一眼,用极低的声响说:“往事如烟,对他也可以。” 片刻后夏真轩仿佛回过了神,扭身却只见到那雅致出尘的身形远远而去了。 他临走之前跟自个说过,独孤容姿这女人绝非草木,然却可信。 叹口气,他迈出了门。 彼时左相府的前厅气氛沉重,独孤居正背手立在竹椅前,面露怒气,“今日甘露寺的一出好戏当真是让全长安的高门贵户都赏识了我独孤家的门风!” “爹!不是女儿的错!是那疯子把人认错!他找的不是我,而是……” “独孤容姿”这三字还未出口,独孤容烟的掌掌已然挥上,她凉凉对独孤世琴道:“琴妹妹!父亲从你自小便格外宠着你,而今你倒好,在外边如此扔了独孤家的脸面!” 独孤世琴遮住面颊,眸神怨毒地盯着地面。 是!自己抗衡不过这嫡长女,可自个要忍,要熬出头! 要让独孤容烟、独孤容姿这些许瞧不起自个的人悉数被自个碾在足下! 她敛起了恨意,眸中蓄着泪水,泫泫欲泣,“父亲,不是如此的,您清晰的,女儿从来皆是守礼的!” 独孤居正扭头,盯着地跪着的三女儿。 这事着实疑点重重,但必定是何人所设的局,自己在官场沉浮了这多年,最疼恨的即是家中还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玩手段。 着实,她这三女儿是没有这个心机和本领的…… 那即是……洛氏抑或容姿? 容姿眼下倒如同变了个脾性,令自个都猜不透了…… 他微微狭起了明眸。 而彼时的洛氏却是堵在竹林畔的小路上,她面色极差,却把腰杆挺得笔直,仿似那华贵的外表还不曾被剥落。 “杏贞,去边上等着,想必姨娘是来同我有话讲的。” 独孤容姿望见了前边的人,浅笑盈盈,仿佛在说天气一样。 洛氏忍住了心间几近要迸发出来的怒火,她笑着向前一步,“容姿小姐身子好啦?方才听闻容姿小姐您身子不好,贱妾和世琴小姐非常心急。”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方才医傅已然来瞧过了,说是我这身子福薄,想必是多灾多难的,倒是容姿要多谢姨娘想到的祈福一事,彼时想必是神佛灵验了,容姿觉得好多了……” 洛氏狠狠地掐住了自个的掌心,“容姿小姐,今日庙中之事,着实是恶人使坏,谁知差点儿就毁了您和世琴小姐的清誉,贱妾心中着实惶恐。” 第40章 不看僧面看佛面 独孤容姿仍是笑着,“怎会?心中无鬼又怕什么恶人使坏?容姿在佛祖脸前可是祈过福的。” 见她仍是在绕开话题,洛氏再也绷不住了,笑纹一下子垮了,“容姿小姐,您也不曾出事,就帮一帮世琴小姐罢,贱妾在这儿求您了!” 独孤容姿并未抚她,仅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姨娘,这独孤府上上下下,并非人人皆是聪明人,也并非人人皆是蠢人。” 说着她便要扭身。 洛氏一把拉住了她,“容姿小姐!您想要什么?!” 独孤容姿唇边一勾,“容姿哪有何想要的,仅是近来嫡姐姻约接近,这陪嫁一事着实忧心,容姿记得,姨娘自中还攥着不少的资业。” 洛氏白了脸,这些许资业是揆氏死后相爷交给自个保管的,眼下独孤容姿这小贱货倒是要夺了! “你!” 独孤容姿一笑,仿佛说着不关紧要的话一样,“父亲那儿也叫容姿去了呢,姨娘可要同去?想必彼时已然传开了……” 洛氏恨得牙根痒痒,“这事也牵扯到了容姿小姐您!” 独孤容姿浅笑,“噢?可我又在乎什么?清誉么?” 洛氏盯着这个模样的独孤容姿,吓得倒退了一步。 就仿佛是往常在自己掌心中头蹦跶不出去的蚂蚱一下子成了锋利不可挡的利刃! 那眸神携着笑纹,却冰凉的厉害…… 独孤容姿如同不再等她做出决断,抬脚便要往前厅而去。 “等等!” 洛氏自然懂得取舍,世琴日后是要高嫁的! 岂能黏染下污点?! “资业我可以还给你……仅是……世琴不可以有闪失!” 俩时辰后独孤容姿和独孤世琴一前一后出了前厅,外边的洛氏出了一身的汗,一把抚住了跪得走不动路的独孤世琴。 独孤容姿却在彼时回身一笑,“姨娘,琴妹妹出了如此的事,虽没伤及清誉,可毕竟是差点儿出完事,你手下的人也太不得力了些。” 她似笑非笑地望了眼她边上一头凉汗的红绫,“姨娘是明白的。” 说着她走向了不远处的独孤容烟,“嫡姐,无事了,我们回去。” 独孤容烟攥住了她的掌,一言不发地疾步回了长春馆。 “你怎的放过她们了?” 独孤容烟不解,“她们想害得人是你!若不是你侥幸躲过了,今日跪在那儿的即是你!” 独孤容姿却是清浅一笑,“嫡姐还记得你我的赌约?”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那陪嫁我便当真如此看好?” “不管如何,是母亲留给你的,岂能落到洛氏的掌中,还被她所用拿来离间你我,那便更为伤了母亲这番心意……” 独孤容姿此话一落,独孤容烟也缄默下,片刻后她叹口气,“你护下独孤世琴即是为这笔陪嫁?” “我知道嫡姐不甘心,但这事父亲并非心中毫无决断,他不会容忍自己有个清誉有损的女儿,哪怕是庶女,而我毕竟是耍了手腕,父亲也不期望我太过狠辣,这样对谁都可以,有何不可?” 独孤容姿的声响清浅,仿佛历经沧桑后的平淡,让独孤容烟都愣在原处。 她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容姿,那个赌,我输了……” “嫡姐,你我、还有容倘若此人间最不该生疏了的人……” 独孤容烟忍住了泪意,“总以给自个瞧的透彻,实际上我不如你。” 独孤容姿一笑,“嫡姐没多长时间便要出嫁了,怎也开始哭了?泪水都要留着,听闻哭嫁时要哭得厉害些才好。” 独孤容烟方才破涕为笑,“死丫头,哪儿听来的乡野传闻?!” 倏然帘子外响起了步伐声,“大小姐,长沙王府送来了东西,您要不要过目?” 独孤容姿笑着拉她出去,“自然要好生瞧瞧,送了啥来?” 长春馆一派沉静安详,而彼时的接秀书院却一片阴沉。 “啊!姨娘饶命!姨娘饶命!” 木板上的红绫哭喊着,边上出手的老妈子不时地睹向洛氏。 洛氏却是面色不改,“打!” 红绫面上一片草灰。 她清晰洛姨娘此是要推自己出来堵住这事,也要用自个的命来护住世琴小姐,怎么看自个的死都睡有价值的! 洛姨娘也答允了,只须自己舍得下命,自个的妹妹雪雁便可以好生活下去! “姨娘饶命!皆是婢女做得!是婢女鬼迷心窍!” 边上的老妈子放下了掌中的板子,“姨娘,她招了!” 洛氏点点头,她望了眼已然然血肉模糊的红绫,轻轻道:“送去庄子里,命人告诉相爷,我已然处置了这丫头。” 边上的曾妈妈抚着洛氏进了里堂,“姨娘,这样真的成?” 洛氏一哼,心口不住地起伏,“相爷要的仅是个交代……这笔账我是要记在那小jian货的身上!” 第41章 你救了我的命 曾妈妈忙向前替她顺着气,“姨娘,容姿小姐怎会帮着世琴小姐讲话?” 洛氏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贱货拿这事换去了我掌中的那笔资业!” 曾妈妈大惊,“容姿小姐竟然有这个本领?那甘露寺的事儿……会不可能是她?” 洛氏也露出了狐疑的神情,“不清晰,仅是最终镇远侯也显现了,若不是由于他,这小贱货也得生不如此!” “那……”曾妈妈蹙眉道:“那些资业可不是个小数目。” 洛氏冷冷一哼,“我要令她清晰,什么可以碰……什么不可以碰!跟我作对?我倒要瞧瞧她能笑到何时?!” 景阳轩是长安城不大不小的一处当铺,因为是淳于家的祖业,故而处在最繁华的泾河商坊。 彼时景阳轩二楼的窗口处坐着一个石青色簇花纹玉袍的男人。 淳于朗换去了骑装,着了一身宽袖的玉袍,石青色的衣衫显得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发间的乌木银钗古朴贵气,如他的气势,再如何温雅也透着凌厉的贵气。 路过的没有认出这位煞神的女人不住地往这二楼的窗口睹着。 这男人即是如此,说儒雅却偏生多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立在边上不住张望的阿短毕竟没有憋得住,不解地开口问道:“爷,你毕竟在等何人?都等了一刻钟了……马上可以回府用晚食了。” 淳于朗抿着薄唇不语,却在目光落在一辆车马上时倏然明眸一紧。 随即这辆独孤府的车马缓缓停在景阳轩的楼下,车帘被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开。 下车的女人面容姣丽,却被雅致的妆容压下了那道明媚,发间没有金饰,唯有两只银钗固定着一头青丝。 简朴之中反而是添了雅致,她面色平和,倒如同要来的是普普通通的一间铺子一样。 “令人把那独孤二小姐带上来。” 阿短的目光也留在那缕云白色的倩影上,听见这声命令方才回过了神呢,“什么?爷……你等的是这个女人?” 他随即被这声“独孤二小姐”震慑住了,“爷,你此是幽会未过门的……” 淳于朗睹了眼他,“别废话,快去。” 阿短咧嘴一笑,随即在淳于朗的怒视下飞奔下楼。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随着阿短缓缓上了楼,她目不斜视,余光中却端详着这儿。 都道这景阳轩中的宝物大部分皆是千金难求的,没料到他淳于朗的话却是在这儿掷地有声,莫非……这儿是他的地盘? 她眉心微蹙,自己前一生可是不清晰这景阳轩与他的来往的。 她低叹了一声,自己那糊涂的一世毕竟是糊涂的厉害,居然是被那可笑的感情蒙蔽了双眸,什么其它的也瞧不见! 转眼间,她已然走至了淳于朗的身前,直到那缕石青色的衣衫撞进了目光,她才回过了神,屈膝福了一福。 “镇远侯安好。” 淳于朗对边上的掌下摆摆手,“都下去守着。” 阿短不住地盯着自家爷,这可即是自家爷想要退亲又改了主意的独孤家容姿小姐! 自家爷可是不近女色冷言冷语出了名的,今日竟然好脾气地在这儿等了如此长时间! 就冲着这份本领,他打心底里感佩这位独孤二小姐! 再瞧瞧人家独孤二小姐,绝对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分毫神情的! 自己家的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煞神,在他脸前落落大方那皆是胡扯,可看上去……这位独孤二小姐真是没啥特别地反应哇! 他还要再看,淳于朗一个眼风已然扫了过来,他赶忙疾步下了楼。 淳于朗对她点头,“独孤二小姐果真来了……倒没令我失望。” 独孤容姿在他目光的示意下坐在他的对边,心中却是极复杂,说不清的情绪在不住酝酿。 太子的事……摁理说他铁定是可以做得漂亮,那般,自己是来干嘛的呢? 她正纠结着,淳于朗已然给了她答案。 “这坠子……往后不要再扔了。” 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递到了自个的脸前,和田玉闪着暖润的光泽暖润,仿佛他彼时的样子,居然尽然不像自己记忆中缄默寡言的那个淳于朗…… 她心中悲恸一晃,忙伸手接过那双耳铛,低首谢道:“容姿多谢镇远侯今日出手相助,仅是容姿只扔了一只耳铛,而另一只……” 她话讲了一半,抬起头盯着淳于朗,“您从何而来?” 即是那只扔在自己坠湖那日,自己以为这耳铛已然沉入了庐陵王府中的湖中…… 淳于朗低笑了起,“独孤二小姐的记性着实是非常好。” “你救了我!” 第42章 对我可有可无 独孤容姿几近要压抑不住心中翻涌着的悸动,不知是啥感觉,仅是在兀自翻涌。 淳于朗把那对耳铛放在她手上,“朗某未过门的正室夫人怎可以死在庐陵王的府中?” 独孤容姿思忖了片刻,“容姿是记得的,那日镇远侯您并未受邀前往庐陵王府上……”她笑纹也渐起,“原来镇远侯是私访了庐陵王的府邸。” 淳于朗居然是对姬无赢有这份戒备…… 淳于朗垂下了眼帘,“你便不想知道我想对庐陵王干嘛?听闻庐陵王对独孤府小姐是有意想……” “不曾!”独孤容姿咬紧唇,“我不想知道你想对他干嘛,但倘若你想做,我只想知道这事成或不成?” 淳于朗抬眸,眸中缓缓清亮,最终盯着她的决然之色诧异失笑,“朗某那日本欲往独孤府而去,实际上意在退亲。” 独孤容姿不解道:“莫非镇远侯救了我之后,觉得退亲不免太过耗费?” 淳于朗笑纹渐浓,“倘若独孤二小姐乐意这么理解,我倒是觉得也讲的过去。” 独孤容姿仿似觉得自己前一生同这男人在同一屋檐下过活了六年之长,却如同不曾瞧的清他一般。 “太子已然走了?” 独孤容姿毕竟不想再跟他深究这桩姻约了,心中乱非常…… 毕竟是明年的姻约,还有的是时间考量。 淳于朗点头,“我已然送温铭往襄城而去了,那儿有凤氏王族的死士旧部,会护他周全。” 听见他说温铭,独孤容姿便懂了,“甘露寺那儿,你部署过了?” 淳于朗薄唇携着笑纹,唇边微扬,“看起来独孤二小姐心中已然想好啦,若不是我清晰独孤二小姐无法清晰,我只怕也会生疑。” 独孤容姿一愣。 着实,自己做得太恰到益处了,时机也拿捏的太过精准了,仿似天衣无缝,实际上纰漏累累。 倘若不相信自己,那般自己就有可能是任何一人派来扰乱他的! 她却是脱口道:“你信我么?” 说完后她便被一阵悔恨席卷住了周身。 自己有何资格问这句话,这时的自己对于他淳于朗而言是个大大的包袱! 自己莫非没料到? 父亲执意认准这门亲事亦是为独孤家考量,倘若他淳于朗彼时是个没落的公子哥,想必他早便被左相府扫地出门了…… 她正想着如何掩盖过去这句话,淳于朗却是缓缓开口说:“信。” 独孤容姿身子一僵,口中的话都被他这一个字堵在喉中。 淳于朗轻笑,“他把那把剑给了你?” 独孤容姿回过神,点头,“你倘若想要,拿去便好,那把剑对我而言可有可无。” 淳于朗起身,替她倒了一杯茶,“今日江南送来的新茶,都匀毛尖。” 瞧她眼下的清理雅致,倒如同同这茶相衬。 独孤容姿抬眸盯着彼时的淳于朗,这种不该是他却实实在在存在于自己脸前的时刻太令自个心酸。 她莫名地眼圈一酸,迅疾地垂下了眼帘遮去了片刻的失态,“多谢。” “那东西是他交付于你,你拿着便好,于他也未何用处了。” 淳于朗的声响在茶香袅袅间竟然也暖润下,没有分毫的凌厉。 独孤容姿愣愣地拾起了掌边的杯盏,微微抿了口,“茶色明澈,入齿甘醇,着实是好茶。” 她放下了杯盏,抬眸道:“甘露寺那儿不得有任何的差池的,否则姬无赢不会放过他。” 淳于朗点头,“那儿我已然命人做了场戏,马上太子的尸首便要被运回来了。” 独孤容姿略微安下心,淳于朗做事着实是淌水不漏的。 她一笑,“倒是我白担忧了一场。” 淳于朗摇摇头,“若不是你及时赶到,他只怕是真的要死,还死得不会太好看。” 独孤容姿微微蹙眉,终究他还是会怀疑自己么? 淳于朗拾起了杯盏抿了口,却未有继续追问下去,“独孤二小姐,梨香苑彼时比较清闲,再晚一些怕是便要乱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你?” 淳于朗却不曾再说啥,起身相送道:“快去罢,不要误了时辰。” 与他对望了一眼,独孤容姿福了一福,方才下了楼梯,随即便上马而去了。 阿短凑到了淳于朗的边上,似笑非笑道:“爷,能上这二楼的可不简单啊,就如此放独孤二小姐走了?” 淳于朗望了他一眼,轻轻道:“彼时也还来得及……不如你去追回来?” 阿短撇撇嘴,“我可不傻,请神容易送神难。” 望了眼景阳轩的柜台,淳于朗命令道:“这回江南送来的都匀毛尖,全送去独孤府给独孤二小姐即是。” 老板的忙应了,扭身便去找漆箱装茶茗盒。 阿短却是在边上张大了眸子,他不敢相信道:“主人,这不是送去府中的么?” 第43章 选择是一种赌局 淳于朗扭身便出了景阳轩,“再废话,你便去军营中练几日身手再回来。” 阿短遮住嘴跟上了,“小的不讲了!爷!你等等我……” 梨香苑的脂粉香并非庸脂俗粉,而是极典雅淡然的,连其中若有若无传出的琴音都高雅非常。 独孤容姿捧着长长的木盒进了梨香苑,“我找阿朱姑娘。” 说着她望了眼边上的婉贞,婉贞会意,向前在那侍从掌中塞了块分量不轻的碎银。 那侍从方才眉开眼笑起来,“小姐您随小的来即是了,阿朱姑娘彼时正在练琴呢!” 古雅的房间中,一身朱纱罗加身的女人指骨轻触琴弦,一阵拨动后即是一串极清灵的琴音。 仅是这曲子太过没了章局,令人反而觉得烦闷。 “姑娘,有人找。” 那朱纱罗女人一下子站了起,美眸紧盯着门边,却在见到独孤容姿的那一霎那有些不敢相信,却勉强撑住了身子,“你退下罢。” 竟然不是他亲身来,那……那也即是说出事了! 那侍从见她面色不大好,忙退下。 待到独孤容姿踱进了这房间,阿朱疾步向前关上了房门,方才遮住心口缓缓开口说:“他呢?” 盯着独孤容姿如此的绝色佳人,她却觉得不住的心如草灰。 “倘若他不曾出事……又怎会让旁人来?”她明眸一紧,“出事了……是否……是否?” 独孤容姿想到了姬无凌的交代,只可以把这事完完本本地告知了阿朱,说完后她继续道:“姑娘安心,他不会有事,仅是自此不会再现身长安。” 阿朱面上方才浮起了一丝笑纹,“那便好……这毕竟亦是他的命数……” 独孤容姿珉唇不语,把掌中的漆箱放在紫衫木木案桌上,“他令我来取一样东西。” 阿朱打开了那漆箱,望见那把象征着身份的佩剑时,指骨一滞。 随即她惨白着脸笑了,“看起来他也清晰……这儿是保不住的。” 她盯着独孤容姿,端详着她。 这女人美则美矣,真能护着这东西? 想到姬无凌的命令,她来不及多想,迅疾地走至床头,打开了被下的黯格,取出了一枚古朴且并无特点的匣子。 有时,选择亦是意味着一种赌局! “既然他选择交给了你,那这东西便归你所有了,梨香苑已然不安全了,你快走!” 独孤容姿蹙了眉心,“我能救你。” 阿朱凄凉一笑,“既然他死啦,那他的势力就应该覆灭,我倘若不死,又有谁会相信?” 阿朱不等独孤容姿再开口,拉着她捧着那俩漆箱便出了偏门,“这东西……你倘若觉得受不起,便毁个干净,否则你也会被连累……” 独孤容姿接过了那两只匣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已然听见了官兵的呼喊声跟步伐声! “阿朱姑娘!” 阿朱回眸浅笑,“他活着便好……” 说着她迅疾地关上了偏门。 独孤容姿摁着额头上了车马后,沉沉地叹口气,“绕路回府。” 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姿扫了眼立在游廊下的彩书。 彩书身后一滞,“见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没有回话,仅是向前一步,端详了她一眼。 自己当然不会忘记她做得事,若不是她,这坠子又怎会流落到那男人的掌中? “杏贞。” 边上的杏贞忙向前一步,“小姐有何命令?”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来瞧着些,我瞧这彩书的礼行得着实不错,不如……你便在这儿随着学学罢。” 彩书刷的白了脸,“小姐!婢女……” 杏贞自然懂得自家小姐什么意思,此是来跟彩书秋后算账了! 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经过彩书的掌才出完事的! 她狠狠瞠了眼彩书,呛声道:“是呀,小姐,婢女正觉得彩书姐姐的礼行得好呢,还想着好生学一回呢。” 独孤容姿对杏贞使了个眼色,方才捧着漆箱进了里堂,临走前凉凉地睹了眼彩书,那眸神让彩书身子一滞,再不敢有任何话语。 仿佛自己已然被容姿小姐瞧的透彻! 她曲着膝,马上便腰酸腿痛了,可却不敢动,只可以咬着牙苦苦撑着。 独孤容姿进了里堂,屏退了丫头老妈子后,对婉贞道:“费氏那儿可有一样,萃雯如何了?” 婉贞忙低吟道:“费姨娘在您出门时曾来过一趟,看模样亦是来打探消息的,毕竟……府中沉静的厉害,她想必是惶了,萃雯已然被婢女想法子调开了镂月斋,费氏不敢有怨言,她拿不准主意,只怕是会消停一阵子了。” 独孤容姿点头,“费氏毕竟是还在观望的,她彼时必定是心中不稳妥,倘若我被洛氏掰倒了,她想必会毫不留情地碾上一脚。” 第44章 主人保不了狗腿 婉贞咬紧唇,“小姐!那费氏那儿究竟该如何应对?” 独孤容姿珉唇,片刻后道:“暂且不变罢,世琴小姐那儿呢?” “听闻是被罚了禁足,想必小姐这阵子能清净些了。” 独孤容姿问懂了后方才让婉贞下去了。 待到房中无人,独孤容姿方才打开了阿朱交给自个的那方方的漆箱。 她睹见了玉雕的一角后眉心一蹙,愣了片刻才取出了那儿头的一方玉宝一样的东西。 那金质的质地极佳,镂工精美,刻着虎兕根神兽,非常贵气。 这……是何物? 她疑惑地翻转了玉宝,那上边的小篆依稀可见。 待到看清了那上边的字,独孤容姿倏地变了面色。 这……这竟然是襄城城玺! 她迅疾地把城玺放回了漆箱中,遮住心口平息了这惊愕。 原来……这即是当初姬无赢想法设法要抓住姬无凌的缘故! 襄城…… 也即是前朝势力汇集的一块儿地界,远离长安却被各个势力虎视眈眈…… 那儿不管如何,亦是南方的富饶之地! 他姬无凌竟然用一座城池做了这救命之恩的谢礼! 独孤容姿盯着青玉晶莹的城玺,叹口气。 前一生这城玺大约是被阿朱毁掉了,而今世……此人人都想要的东西竟然就如此落到了自个的掌中…… 正在感慨之际,此时一个老妈子急冲冲赶来,隔着帘子通报道:“小姐!洛姨娘求见。” 那仍曲着膝的彩书听见这声响,一下子仿若见到了救星,不住地探头往院门边张望。 杏贞冷冷一哼,低吟道:“我倒要瞧瞧,你这主人如何保下你!” 洛氏彼时的衣着简朴了一些,面上乃至有些憔悴之态。 她立在院中,在瞧见彩书的那一瞬眉心微蹙。 这可是个大麻烦。 不过,好在自己早便有了最坏的预备!这棋子……还是弃了的好! 她目不斜视地立在外边,仿佛从来不识得彩书一样。 独孤容姿悠悠出了里堂,“原是洛姨娘。” 洛氏狠狠地搅着掌中的丝帕,“容姿小姐,贱妾是来给您一个交代。” 独孤容姿会意,“噢?交代?” 她盯着一院落的含苞待放的花儿,浅笑盈盈,“今日这风还算是不错,和暖非常……” 洛氏不懂她的意思,微微蹙起了眉心。 “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莲步轻移,走至了彩书的边上,伸手要去碰一朵小花。 淡蓝色的绢纱拂过彩书的面颊,她心中一冷,禁不住足下一个趔趄,径直地倒向了独孤容姿! “小姐!” 杏贞眼疾手快,已然护住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别过头盯着瘫坐在地的彩书,沉音道:“行个礼也可以行成如此模样?倒是白白让姨娘看了我这长春馆的笑话!” 彩书眸中溢满了心如草灰,不敢再看容姿小姐那张白霜遍布的娇颜,她赶忙移了目光望向了洛氏! 此时,独孤容姿的明眸也望向了洛氏。 洛氏眸子一转,对着彩书怒斥道:“你这丫头倒真是胆大包天!容姿小姐是再心善不过的人了!你竟然当众忤逆容姿小姐……还冲撞了她!我瞧你当真是耗费了容姿小姐对你的好意!即是容姿小姐不训教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独孤容姿唇边浮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凉凉道:“既如此……姨娘也协理了多年的中馈,这便交由姨娘处置了。” 洛氏一噎,只可以垂眸道:“是……” 她咬紧牙,高声道:“来人,把这丫头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随即撵去庄子里!” 彩书膝盖麻木地不如同自个的,只可以爬着到了洛氏的脚边,她方要开口便瞧见洛氏的眸中满是警告之意。 她身后一凉。 自己一家人的生死可不是掌控在洛氏的掌中? 她无力地垂下了头,“婢女服罪。” 洛氏方才安下心,“还不快把这贱婢拉下去!” 洛氏瞠了眼边上的老妈子。 俩老妈子不敢耽搁,忙拖着彩书便往外边去了,没过多长时间,那打板子的声响便传了进来。 独孤容姿掌中捻着那朵小花,笑纹不减,落到了洛氏的眸中更添了滔滔恨意。 这独孤容姿毕竟是咋了?!坠了个湖脑子进水了?! 不对……她脑子里进的是冰才对! 那眸神寒气逼人…… 洛氏紧紧地盯着这独孤容姿,仿佛要看透她一般,可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姨娘总立在院中干嘛?外边风大,倒是容易吹坏了心情……进屋说罢。” 独孤容姿浅浅笑着,说完便扭身进了房间,留洛氏一人几近要咬碎了口贝齿! 第45章 我可不是如此好愚弄 进了里堂,洛氏不急不躁地从袖带中取出了几张纸笺,开口笑道:“容姿小姐……此是那几家铺子的地皮契和房屋契,贱妾今日可是交还于你了。” 独孤容姿睹了眼洛氏的神情,笑而不语,目光下滑,微微掠过那几张纸笺。 她洛氏的心中……自己即是如此的好愚弄? 竟然就如此拿地皮契和房屋契来愚弄自己? 也罢,有的事……还是要自己动完了掌,她才可以瞧的明白! “那倒是多谢姨娘跑了这一趟。”独孤容姿笑着接过了那几张纸笺,仿佛十分满意。 洛氏轻蔑地睹了她一眼。 毕竟是没有何见识的,真正掌控在自己掌中的是那些许老板和账本! 她心中不住地讽笑。 独孤容姿……你毕竟还太嫩了点儿! 送走了洛氏,还未来得及处置这些许商铺,一个正门处的老妈子急匆促前来通报,她掌中还捧着几个精美的木盒。 独孤容姿想到自己屋中那俩非凡不俗的漆箱就头痛,彼时瞧见木盒更为有些心悸了,她蹙眉道:“咋回事?何处送来的?” 那老妈子忙回道:“回容姿小姐,此是方才镇远侯府的佣人送来的,说是镇远侯送给小姐的礼物。” 独孤容姿蹙着眉心接过了这些许木盒。 淳于朗命人送给自个的? 他会送什么给自个? 打开木盒,居然是一道子的清淡茶香。 她不知觉地露出了笑纹,“原是茶茗?” 独孤容姿抬眸,对那老妈子摆摆手,“行……我收下了,你退下罢。” 她扭身回了里堂,片刻后才懂了其中缘由! 这茶茗恰是在景阳轩时,自己所品之茶的! 自己仅是随口讲了句茶好,没料到他竟然就如此送了来…… 都匀毛尖可是北方少见的茶茗,此时往往还不到送茶茗至北国的时节,想必这几盒茶茗是极少见的了。 “婉贞,把这茶茗放起来罢。” 婉贞忙接过了茶茗,点头应了。 入夜的长春馆侧苑之中,独孤容姿拔了发间的银钗挑了灯花,又细细看了一遍这些许地皮契和房屋契。 这些许铺子皆是在泾河商坊的上好的铺子,想到前一生自己对独孤家的了解,她也理出了个大约的头绪。 这些许铺子以百宝厅为首,因百宝厅是景家给自个母亲的陪嫁铺子,又是其中最大的一家铺子,其它几家的陪嫁铺子皆是背倚着百宝厅的。 也即是说……自己只须从百宝厅下手也即是了。 不过相比彼时这几家铺子里必定是不乏洛氏的人了,想要完全拿下还得耗费一番心思…… 她叹口气,把这地皮契和房屋契收进了梳妆台的屉子里。 自己要做得事还非常多…… 彼时长安城最大的客栈荣寿客栈中,一个云白色玉袍的男人携着几个随从踱进了门。 那老板眸子极尖,放下了掌中的算盘便赶上,“少东家!您怎来了?怎么没有事先送消息来?” 那男人暖润的明眸里不愠不火,清逸的脸盘显得愈发和善,“无妨,我仅是来替祖母巡查铺子罢了,祝老板不必客气,预备一间正堂便好。” 祝老板虽然脸上仍是笑着,可心中却已然在叫苦了。 这景琦可不是脸上瞧起来这么的良善之辈,分明是儒雅清俊的儒生样子,可这生意场上的手腕可是利朗非常! 景家能继承景老夫人的,只怕也就这位景琦景大公子了! 他心中默默诉苦,却仍是张罗着把景琦的参礼等物搬上了三楼的正堂。 也不知是哪家铺子倒了霉,惹到了景大公子…… 景大公子已是好几年没来过长安了,景家的生意虽然遍布全国,可景家毕竟是在青州的,平日也仅是调动长安的老板们和账簿去青州过目罢了。 亲身来处理的……那就不是小事了罢? 更况且还是景琦这位少东家! 翌日,泾河商坊最繁华时,百宝厅却还未开门营业,彼时门边已然停了一辆车马。 可这标注着左相府的车马并未得到分毫优待,百宝厅的大门已是紧闭。 周围的人群霎时便来了兴致,百宝厅是左相府的资业,可眼下是唱的哪一出? “小姐!昨晚分明就命人通知过这百宝厅的洛老板了!他岂能关门不迎小姐?!” 杏贞气得心口一块一伏的,扁着嘴就开始抱怨。 婉贞也怒道:“这百宝厅是洛老板做主……看起来是洛氏那边儿的人了,不过这洛氏也太过放肆了罢!” “不急。”独孤容姿倒是安稳坐着,眉心轻挑。 片刻后,车马内端坐的独孤容姿挑开了一丝车帘,那鬼头鬼脑在胡同口不住往这儿张望……又扭身跑向后门的侍从令她的唇边又浮上了一缕讽笑。 只怕这即是王氏给自个摆的下马威了? 第46章 自己砸自己铺子 她王氏想要的即是自个知难而退,这被她经营了多年的商铺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接受了她这个半吊子的东家? “来人。” 清淡中仿似携了点儿慵懒的意味,独孤容姿此话让外边的展旌精神一震。 这百宝厅可是景家当初给夫人的陪嫁铺子,眼下竟然敢给容姿小姐摆下马威?! 摁眼下容姿小姐的脾气,大约是姑息不了的! 他摩拳拭掌地跳下了车马,“容姿小姐有话便命令!” 独孤容姿浅笑盈盈,“也无甚大事,这百宝厅的大门我瞧着不怎样,展参将觉得如何?” 展旌斜斜地睹了眼那百宝厅。 卖金银首饰的位置当然极尽奢靡了,但还当真觉得刺眼。 “不如何,衬不上左相府。” 独孤容姿点点头,唇边浮着满意的笑纹,“既如此,那便砸了罢。” 虽然早有心理预备,展旌还是怔了一瞬,“什么?就如此砸了?” 里边的婉贞跟杏贞亦是大惊,“什么?小姐……这可是您掌中最大的铺子啊!砸门?自个砸自个铺子的门?!” 独孤容姿指骨放开了那车帘,眼帘微垂,“开不了的门,那便砸了罢。” 这几句话极简单,却完完整整地落到了边上隐在人群之中的景琦耳里。 他目光也移了过去,只见那车帘被风微微吹开,微露出里边佳人的倾城之貌。 独孤容姿…… 是自个那个长相非常华艳却向来骄纵蛮横的二表妹。 莫非这二表妹又受人离间? 听她那语调,倒是令自个有些觉得陌生,当初在青州景家,这二表妹可是凭着祖母的宠爱十分任性妄为的…… 眼下倒仍是那副样子,声响也未变化,可语调却黏了白霜,隐隐间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大约是倏然间的陌生,竟然他懵住了。 毕竟是在商界沉浮了多年,他马上就镇定下。 这百宝厅出自景家,毕竟还同景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她就如此来砸门了? 景琦清逸的面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诧异。 “少爷,这……要不要去挡住表小姐?” 边上的随从抚额不忍再看。 景琦用掌中的羽扇挡住了那随从,声响没有何起伏,却携了点期待,“不急,再瞧瞧。” 毕竟,自己此行亦是要彻查在长安的几家商铺。 这几家铺子仿如同大有问题的,其中也牵扯到了这家百宝厅! 倒不妨令这表妹搅乱了其中的浑水,自己再浑水摸鱼…… 马上江锦言带来的那些许展旌亲点的侍从们就砸开了百宝厅的大门,着实能用砸字而言,百宝厅的那古朴典雅的雕花大门马上就成了碎片,零零洒洒,一地皆是。 展旌出够了气,反身回到车帘前,“容姿小姐,门已然砸开了!” 独孤容姿应一声,随即便自顾自地掀开了车帘,在婉贞和杏贞的侍奉下走下了车马。 此时那百宝厅的洛老板也赶了来。 他乃至还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独孤二小姐命人砸了多宝阁的门?! 他的表姐,独孤家的贵妾洛姨娘早便跟自个通过气了,铁定要狠狠地给这目中无人又有胆无谋的容姿小姐一个教训,可…… 可怎会这个模样? 当他瞧见那一地的乌木碎片时心中咯噔了一声。 此是动真格的了?! 他镇定下,心中黯忖道洛姨娘已然事先交代过了,这容姿小姐是娇蛮惯了的,这只怕是她禁不住这羞辱了。 他眸子一转,盯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高声道:“容姿小姐!您此是干嘛?!这百宝厅可是夫人的陪嫁铺子!您……您即便是不顾及左相府,也得顾及夫人的脸面啊!” 这一句话可就把住了独孤容姿,孝字大于天…… 周围的人群果真开始议论纷纷。 毕竟砸了自己母亲的陪嫁铺子……这独孤二小姐着实是太不成体统了! 独孤容姿放开了婉贞的掌,向前一步后缓缓开口说:“噢?这位是洛大老板罢?看起来洛老板当真是值得我母亲器重之人,这字字句句都维护着我母亲的清誉。” 洛老板轻咳了一声,“小的对夫人是忠心耿耿!对左相府更为从无二心!” 独孤容姿望了望天色,“巳时了,百宝厅大门紧闭,在这泾河商坊当真是独树一帜呢。” 洛老板一窒,一大箩筐想要指责独孤容姿不孝的话都堵在咽部口。 “我……” 独孤容姿兀自点头,“想必我今日来的不巧,撞见了洛老板的日常行径,可我倒不懂,洛老板彼时紧闭大门的缘由……莫非……” 她又逼近了一步,“莫非洛老板觉得我母亲这百宝厅配不上洛老板如此的大才之人?” 此话说完,洛老板面色晕红,“你胡说!我没有!我仅是……仅是……” 第47章 突然懂得这么多 “清点账簿?” 洛老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忙点头,“是!小的仅是在清点账簿!” 独孤容姿若有所思地点头,面上的笑纹也幽邃了几分,“原来如此,洛老板昨日送去我那儿的那几本册子想必即是敷衍上去的……否则即是今日是在整理隐账咯?” 洛老板盯着周围不住冲自己睹来的鄙夷目光,凉汗不住地直往外冒,他低首道:“容姿小姐!您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如何?”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满是冷光,语调也凌厉了三分。 “洛老板倒是精明的厉害,一年的账册居然是墨迹尽然一样,倘若我要看的是三年、六年乃至十年的账册,那洛老板岂非要关了铺子日夜做那敷衍我的账册?!” 这句话一说完,围观着的寻常百姓和附近的商户也就懂了当中的缘由。 原来不是这独孤小姐仗势欺人对母不孝……竟是这百宝厅的老板是做了隐账了! 这可是奴才大了欺主人……亦抑或另投了主人的行迹! 一旦查实,轻则可以报官,重则即是可以自行处置的! 瞧这砸门的气势,这左相府的小姐是来清理门户了…… 这可是一出好戏啊! “有几分意思……”景琦的明眸一亮。 自己倒是没料到,这二表妹还可以有如此凌厉聪颖的模样? 她往常的骄纵无知自己可是极不喜的,可眼下,她如同变得锋利了,不再像个无用的花瓶一样。 他薄唇微珉,眉心也微微蹙了起,莫非是回了左相府后,那儿的风刀霜剑令她如此快就成长了起? 景琦盯着她发间的那枚暖润雅致的羊脂玉银钗,抿唇不语。 “少爷!这……您莫非就不去帮帮这表小姐?” 边上的随从也被独孤容姿的气势震住了。 仅是景老夫人向来是宠溺这表小姐的。 景琦笑着摇摇头,“眼下的独孤二小姐可是不容小觑的,再瞧瞧。” 彼时的洛老板已然被独孤容姿逼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乃至一脚碾到了那木门的木头渣子。 他一个趔趄瘫坐在地,整个身子不堪万状,身上满是木屑和尘土,“容姿小姐!小的岂敢……” “婉贞,把账本取来,今日我倒是清闲。” 独孤容姿目不斜视,抬脚便往百宝厅里边去了,“今日这帐便要盘算个清晰。” 洛老板盯着围观的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瞠了眼边上的伙计,“还不快抚老子起来?!不想要月帑啦?” 边上的伙计忙忍气吞声地抚起了他,“老板,现在这事该如何是好?!” 洛老板瞧着独孤容姿略显单薄的背形,彼时的胆子也起来了,“哼……一个丫头片子罢了,还可以拿住了我?我便跟她斗上一回!” 马上后厅已然沏上了茶水,独孤容姿端坐在上首,掌中端着上好的青瓷瓷杯。 她不住地用茶碗盖瘪着茶茗沫子,那瓷物相撞的声响清脆入耳,让洛老板的心中又开始发毛了! 他咽了咽口水,“容姿小姐,小的仅是怕您瞧不深切,方才全都誊写了一遍……” 独孤容姿抿了口茶水,也不急着开口,仅是悠然自得地品着茶,片刻后仿佛是才见到满面凉汗的洛老板,轻轻地睹了他一眼。 洛老板毕竟是没有见过如此的阵势,心中也打起了鼓。 自个的表姐洛氏不是说这容姿小姐心思蠢笨、只须想法子哄住了便好……怎可以有如此的气势,压得自己不敢开口! 独孤容姿望了眼婉贞,“把账本放到洛老板的脸前去。” 婉贞会意,把那一沓账册都丢到了洛老板的足边,乃至还有几本账册被砸到了他的脚背上。 洛老板哪敢喊痛,只可以垂首倒退了半步,“容姿小姐,您此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凉凉盯着他,“这账册我瞧着仍是不大深切,反正洛老板今日这门也不打算开了,便细细念给我听罢。” 洛老板大惊失色,“这……容姿小姐!您此是……此是为难小的……” 话音未落,展旌已然一脚踹上,洛老板哪儿撑得住他这一脚,一下子便扑在地。 独孤容姿满意地点头,“洛老板,可以开始了罢?” 洛老板跌得口中一阵腥膻味,又怕边上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展旌,只可以翻开了独孤容姿特意放在最上边的那本账册。 他睹了眼就心中一颤,却又不敢不说,只可以磕磕绊绊道:“腊月初八日,入账……”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轻轻道:“洛老板倒是接着念呐。” “入账300两……” 他面色一下子白了,这本账册是当中掩了笔黑账的!瞧她的模样倒如同一清二楚了! 她……她仅是个闺阁妇人!怎会瞧的出…… 独孤容姿察觉到了他面上的神情,“腊月初八日入账300两,可去年腊月上交的银两可有100两?” 第48章 表哥别来无恙 洛老板略微安下心,原是堵着了这个纰漏!自己可是早便有了预备! “容姿小姐!腊月百宝厅曾动用了一笔银两去青州景家进了一批玉器宝物!还有工匠们的月帑!” 独孤容姿方要开口,外边却传来了一阵笑音。 “噢?原来表妹也在这儿?今日我倒是来得巧。” 独孤容姿被人打断,微微蹙眉,却看起来人是景琦! 景琦是外祖母非常亲近的景家嫡长孙,亦是眼下在青州帮着祖母分管景家生意,称得上是景家的少东家了。 自然,亦是她的一个表哥。 自己被外祖母看好,因此时而在外祖母的院中见到这位表哥,可景琦却也仅是礼貌性地跟自个点头相见罢了。 她一时倒有些懵了。 借着放瓷杯的空闲立起身,她屈膝福了一福,“原是表哥来了,表哥平日忙着为外祖母分担家务,今日怎会来长安?可是为景家的事?” 景琦如往常一样点点头,“表妹不必如此多礼,今日我仅是来收一笔账罢了。” 洛老板想起身却又不敢动掸,最终还是在展旌的眼风下换了个安心跪下,“景少爷!” 他盯着温文尔雅立在自己脸前粉面朱唇的景琦,心中略微安下心。 还好来的是个景家无知的公子哥,瞧着仗势,大约是个啥也不懂的。 景琦并未理睬地跪着的洛老板,他对独孤容姿轻轻笑道:“祖母才不过把表妹送来一月有余,倒是想念的紧了。”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他此是一番客套说辞,于是也笑盈盈道:“是容姿不孝,过些日子铁定会去青州瞧瞧她的。” 景琦点点头,再一回端详了一番她这个二表妹。 果真大不相同了,就连礼数和气韵也截然不同了! 景琦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再一回睹了眼地的洛老板,方才那番话自己自然亦是听见了。 腊月那笔账…… 自己对长安的分行和商铺可是了若指掌,这百宝厅虽不在景家旗下了,可毕竟也同景家有商业往来,因此自个也未漏过了百宝厅。 那笔账自己当然心中清晰的,只怕那银两是早便落到了某个身后人物的掌心中了。 他心中苦笑,本想着趁独孤容姿搅乱了这水势后自己再下手捞鱼的,没料到自己竟然倏然间沉不住气了! 他心中头不住地自讽般摇头,倒如同自己来替她独孤容姿解围了! “洛老板……可是在跟你们容姿小姐对账?” 他仿似踟蹰一样滞住了,清俊的面庞上有些疑惑,“这帐怎的就结了呢?” 洛老板倏地抬眸,盯着这个仿似还含着笑的景琦,心中不住地胆寒起来。 “景少爷……” 景琦微微抬手,“我倒是记得……我们景家是没收回那笔银两的,看起来我们景家的帐也该理一理了。” 洛老板面如草灰,一下子瘫软下。 说完景琦望向了独孤容姿,“不过既然表妹在,我也就先不叨扰了,还有非常多的帐要收呢,表妹亦是清晰的,我寻常无事也不往长安来的,百宝厅的帐……便待表妹对完了帐再讲也不迟。” 说着他就道辞而去了。 走至门边,景琦望了眼这碎了的木门,对边上的侍从道:“清风,命令下去,换扇结实些的木门来,就道是景家的意思,不准含糊了。” 清风摸了摸脑袋,“少爷,您不是不急的么?怎就插手了?收账?您是来长安收账的?你不是……” 他盯着已然走远了的景琦,赶忙撵上去。 …… 房中,独孤容姿也回过了神,接着捧起了那杯子茶,抿了口道:“洛老板,看起来这笔账……我们还得好生地继续算算清晰,这儿一共十几册账本呢,看起来你倒是个识时务的,清晰今日这生意是做不成了,提前关了门……” 她不轻不重地话语如冬日寒风,让那地的洛老板缩了缩颈子,心中也再无分毫的侥幸。 除却低首告饶,大约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否则这容姿小姐一句奴大欺主,自己可不就栽在这儿了?! “容姿小姐饶命!小的……小的知错了!” 独孤容姿浅笑,“噢?我还未追究什么……洛老板此是何错之有?莫非是嫌我不分青红皂白喽?” 洛老板到了彼时哪儿还瞧不清这独孤二小姐的厉害? 他耷拉下了脑袋,瑟瑟发抖,“小的服罪!这几年的账本皆是小的在做明账送到府中,容姿小姐饶了小的罢!” 独孤容姿缓缓起身,“你用什么令我同意饶你?” 她冷眸扫过了他的眸子,“亏损了的银两?还是那隐账的下落?” 第49章 打人就打脸 从百宝厅出来,洛老板便脸前发蒙,乃至两腿一软,再一回跌伏在地。 边上的伙计大惊失色,忙抚起了他,“老板!” 洛老板哆嗦着抬了抬手,“不要讲了……快,快抬我去见洛姨娘!” 那伙计连连点头,抚着他便往左相府的方向而去了。 彼时立在百宝厅大厅的独孤容姿仍是不喜不怒的样子,清清浅浅一样移着步伐。 边上的婉贞不解道:“小姐……你都查出了这多的纰漏了,怎就如此简单地放过这个洛老板了?” 杏贞亦是气不过,“是呀!像此种不要脸面的人,打几十板子撵出长安也算是轻的了!” 独孤容姿却是对着她俩人笑着摇摇头,“我用隐账的下落相威逼,是要逼他铤而走险,恰好……我也想瞧瞧,这百宝厅后边是谁的掌……已然伸得如此长了。” 自己倘若径直处罚了这个洛老板倒是解了一时之气,可后边呢?还会再有洛氏的人手混进这儿…… 再兴许,洛氏还不是最终的人,以自己对洛氏的了解,她的目光仅是紧盯着左相府的后宅。 边上的婉贞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道:“莫非洛氏的后面还有人?” 杏贞吃了一惊,“这……这可是夫人的陪嫁铺子,怎会这么复杂?” 独孤容姿却未有否认婉贞的说辞。 这百宝厅,之因此被她如此重视,还有个令自个非常不安的因素在里边。 前一生景家涉及到一桩私运兵械的罪过,而当中被查获的即是百宝厅在路上的一批货! 彼时无从取证,压根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百宝厅这仨字却牢牢地印在自个的脑子里! 彼时的自己是借着淳于朗的势力,才勉强令景家躲过了那一回的灭顶之灾。 可这事毕竟还是让景家伤了元气,景琦方才接手景家,亦是那时及时收手,把景家的生意缓缓收拢在青州,缓缓退出了大齐朝官商的位置。 再后来,景家也就悄无声息了…… 彼时,自己忙着替姬无赢清理军部的一笔乱账,仅是听闻景家族主景琦娶了青州县丞之女佟阿娇,自个也仅是依照旧制送了些庆礼过去。 直至外祖母去世那年,她为替姬无赢除去一块绊脚石,居然是错过了同外祖母见最终一面的机会! 只记得彼时自己赶到了青州,景琦携着娇美识礼的余氏一身孝服立在游廊下回礼,彼时的景家竟如同被白色裹了个透彻…… 从自己入手百宝厅开始,这段记忆便不住涌露在自己脸前,待自己亲厚无比的外祖母居然是死得那般凄凉…… 那光景令自个的心中羸弱的厉害,令自个一阵阵地赶到窒息…… “这百宝厅……” 独孤容姿没有说完,叹口气后道:“罢了,随我去挑几支簪子,随即便回府罢。” 杏贞忙点头,“亦是,嫡小姐只当作咱们小姐是来挑簪子的,倘若没瞧见簪子……想必又要担忧了。” 婉贞戳了戳她的额头,“怎的讲话?” 杏贞一笑,“咱们小姐是志在四方,不容一簪一线绊住了步伐的!”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 原先自个也认给自个可以立在姬无赢的身后,乃至能利用自个的身份帮抚他是件极了不得的事,眼下想来,仅是自个蠢笨不堪…… “走罢,贫嘴。” 独孤容姿侧过头,望了眼那被自个下令砸了的门,蹙了蹙眉心。 这门总不可以就如此破败在这儿。 “命令下去,把这门……” 边上垂手侍立的伙计忙向前道:“容姿小姐您不晓得!方才景少爷留了话,这门已然命人去订做了,今晚便送来装上!” 那伙计盯着不解的容姿小姐,非常憨厚地一笑,“容姿小姐不必担忧,景少爷讲了,此是景家的意思,小的想着景家是容姿小姐的外家,想必是极痛容姿小姐的,因此便没有推辞。” 独孤容姿心中倒是有些诧异的,景琦跟自个……可以说得上是互不相犯,他仿如同一直瞧不惯自个的作派,眼下怎会出手相助? 兴许是碍于景家的脸面罢? 自己毕竟是景家的表小姐,更况且……这百宝厅同景家的生意来往牵扯也大。 独孤容姿权衡了当中的利弊关系后,便点头,“如此也可以,到时记得回谢了景少爷。” 那伙计忙屈身应了,“容姿小姐命令的是,小的们句句记着!” 独孤容姿端详了一番这伙计。 这倒是个心思灵透、头脑灵活的人。况且方才随着洛老板走了的定然是他的人手了,而这伙计却是留在店中,想必可以给自个所用的。 婉贞看出了独孤容姿的意思,忙向前一步问道:“你叫啥?是这儿的长工?” 第50章 奴才猪油蒙了心 那伙计摸了摸后脑勺,“小的吕三,是独孤家的家生子,因随着主事学了些儿药理皮毛,便被遣来百宝厅打杂……” 杏贞噗嗤一声笑了,“随着主事学了……怎么学到了这儿,竟成了个跑腿儿的?” 吕三不好意思地低首,“小的蠢笨,洛老板总说小的干不得这些许细活……” 独孤容姿轻轻道:“既如此,你便留在百宝厅好生打理,这门的事儿便交与你处置了,到时来府中回了我。” 说完后独孤容姿便走向了边上放簪子的木架子旁,细细挑选了几支青玉攒花双嵌金钗和镶玉石翠玺坠珠花簪,方才离了百宝厅,回府而去了。 车马停在照壁前,而此时照壁旁已然等着了几个长春馆的姑姑。 一见到独孤容姿,那几个姑姑便疾步步向前来了,“容姿小姐!大小姐等了您好一会子了。” 独孤容姿被婉贞抚着下了车马,微微蹙眉道:“怎的?嫡姐可曾讲了找我何事?” 为首的一个姑姑忙回道:“听闻是为嫡少爷回府的事。” 独孤容姿眉心一跳。 自己倒是差些儿忘了,自个的这个胞弟独孤容若这几日是要回府的! 独孤容若自从到了进学的年龄便被嫡姐建议送去了贾学士家的家学,倒是自此甚少回府了。 想到独孤容若,独孤容姿的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容倘若母亲所出的嫡长子,虽言眼下才十二岁,可他是不喜读书偏爱练武的! 前一生,自己出嫁后,这个胞弟便因为忤逆了父亲被逐出独孤家,居然是还除了族谱! 自己只当作是自个有个不成器的胞弟,可当时自己居然是都不曾下心思去查这事的当中是非。 若说不是被洛氏设计,自己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她这个胞弟虽言不愿读书,可心思却是纯良的。 从记忆里回过神,独孤容姿抚了抚发间的一只银钗,轻轻道:“婉贞,带上银钗。” 婉贞应了声,同杏贞跟上。 长春馆的主院堆满了一大堆的大红色的油漆乌木箱子抑或杂乱的庆礼同一些珠钗首饰等等。 独孤容烟指挥着一帮子的丫头老妈子正在拾掇着自个的院落,她睹见了匆促赶来的独孤容姿,忙迎上,“容姿,可算是待到你回来了。” 独孤容姿捂口笑道:“容姿给嫡姐挑了几支簪子,没料到出了铺子就这个时辰了。” 独孤容烟指了指几桌子都堆不下的首饰盒,嗔怪道:“你啊,还给我去挑啥首饰?我这儿可是无论如何也堆不下了。” 独孤容姿拉着她走进了里堂,“嫡姐的这些可皆是陪嫁,我挑的仅是平日里戴的。” “算啦算啦,下回可不必了。” 独孤容姿拿过了婉贞掌中的漆箱,“嫡姐过不了多长时间便要出嫁了,往后可是没如此多的时日可以一块……” 独孤容烟拥住了她,“说得此是啥话……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不管嫁到了哪儿,都会挂念着你,还有容若,他以前总是哭喊着要找母亲,没料到如此一晃神,眼下倒也大了……” 独孤容姿见她说着说着便要落泪,忙岔开了话题,“嫡姐这么急地唤我来,可是容若那儿来了啥信儿?” 独孤容烟拭了拭眸尾,笑道:“着实是,前几日便来了家信说不日便要归家,今日是来了确切的消息,说是明日定到。” 此时一个姑姑匆促进了院落,“大小姐,安明轩的宋姑姑说是安明轩被相爷交与了洛姨娘管着,她彼时要去接秀书院回话……” 那姑姑垂首不敢看大小姐的面色。 府中何人不知大小姐最恨的即是洛氏!可偏偏洛氏这个贵妾的身份在府中亦是不可撼动的…… 独孤容姿压了压独孤容烟的掌背,示意她不必冲动,随即独孤容姿起身问道:“噢?嫡少爷的院落眼下倒是要去接秀书院回话了?” 这姑姑虽没有见识过容姿小姐的厉害,可毕竟也听闻了容姿小姐雷厉风行地一系列事件,彼时头低得更下了,“容姿小姐,奴才仅是回话的罢了。” 独孤容姿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大小姐令你去办个事罢了,你即是如此办的?夫人眼下不在,嫡姐如母!” 这声响极具震慑力,那姑姑额上不住冒着凉汗,“容姿小姐恕罪!奴才再去一趟即是了……” 独孤容姿却是又打断了她,“慢着,倘若姑姑这回去便办成了,那头一回的怠慢又该当何罪?” 清冷的声响让那姑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刹那间跪在地,再无之前的底气。 “容姿小姐恕罪!是奴才猪油蒙了心!” “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在院中响起,独孤容姿眸中的冷色不减。 待到嫡姐出了门子,这府中的黯涌仍是不会停歇,反而会更甚…… 第51章 骑到我头上来了 一刻钟后,应付了那个老妈子,独孤容姿便又跟自个的嫡姐笑着谈论了一番安明轩的布置跟物事摆设。 独孤容烟彼时对独孤容姿如此的变化是心中非常满意的,原先的独孤容姿倒如同个抚不起的,眼下却如同开了窍! 她也乐得放手让独孤容姿去处置府中的一应事宜,毕竟自己马上便要出嫁了,这儿也要交与她了…… 今日独孤容烟除却了对洛氏插手的不喜外,倒是高兴非常。 “容姿,我这儿倒是乱地非常,短时内只怕也难翻出些好玩意儿,这回容若的生辰可就在五日后,你倒是帮着选个庆礼,也算是你的心意。” 独孤容姿笑着应了。 往常自己同独孤容倘若关系极冷清的,想必是嫡姐意欲和缓自己同独孤容若的关系。 自己对容若前一生的下场已然然是追悔莫及了,对于这一世的初见,自个也该下足了功夫。 独孤容烟笑着拍了拍她的掌,刹那间又叹息道:“我出了门子后,也就不可以时时照拂容若,到了彼时你即是这府中管着后宅的人了,你从前脾性急、又倔非常,非常多话嫡姐都不知该如何跟你说……” 滞了滞,独孤容烟拉着她坐在窗边的竹椅上,又替她理了理发间的几支银钗,“容姿……我总记得小时候你一身的正红色衣裳,风尘仆仆地从青州回来,指着我们府中的荷塘便要命令人填了那塘。” 独孤容烟说着笑纹更甚,“我清晰,你那是同我生气,我命人送去青州的莲子着实是难看了些。” 独孤容姿笑着插话道:“往常皆是容姿糊涂。” 那年为那莲子闹着要填塘的事儿,实际上是独孤世琴在当中离间了罢了。 可自己彼时即是愚笨,总也瞧不清人心。 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正色道:“嫡姐,你的意思容姿都明白……你出嫁后,容姿会好生守着府中,不会令人轻慢了母亲留下的一切,容若亦是。” 独孤容烟含泪点头,“嫡姐清晰你可以的,倘若被洛氏欺压了,便告知父亲,可千万莫要耍小脾性,父亲不喜的。” 独孤容姿点头,依在自己嫡姐的肩上,“嫡姐安心,容姿不会再糊涂了。” 而彼时的接秀书院中却是气氛冷凝。 坐在上首的洛氏盯着脸前的洛老板,胸前涨伏的厉害! “姨娘!是容姿小姐……是容姿小姐逼迫我的啊!” 洛老板指了指额上肿起来的位置,“您瞧瞧,她即是如此磋磨我的!她羞辱的是我,实际上上是打向了姨娘的脸面啊!” 洛氏坐在茶厅的竹椅上,面色铁青,“混账东西!莫非你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唬不住?!” 洛老板委曲地低首,“容姿小姐毕竟亦是个嫡出的小姐!我哪儿敢不听从她的话?我虽然是洛家的表亲,可陪着姨娘嫁进了独孤家,我即是事事为姨娘考量啊……” 洛氏听着一阵头痛,抬了抬手,“既然她疑心了你,你便暂时出去躲一阵子。” 洛老板诧异,“姨娘!容姿小姐是要逼着我交出那些账本啊!” 洛氏不悦地抬起了明眸,眸中的冷色让洛老板禁不住打了个战栗。 “那些账本连我都不得经手的,怎可能交与她?你回去便拾掇行囊,往徽州去,见了我兄长便令他近来留神些,那笔生意万万不可以走漏了风声……” 洛老板毕竟是忌惮着独孤容姿的厉害,“姨娘……还是再想法子弄份账本送给……” 他的话还未说完,洛氏便冷冷一哼,“一个未经世事的闺阁女人也可以令你如此忌讳?这事交与我即可,你先去徽州。” 洛老板见状,忙退下去。 片刻功夫,一个老妈子便匆促进了接秀书院。 她遮住脸道:“姨娘!容姿小姐令人在清理安明轩的物事呢,您搬进入的那些许东西都被容姿小姐锁进了库仓!” 洛氏闻言便站立起身,心中一惊,“什么?她居然敢如此做?” 那老妈子闻言又哭丧起了脸,“姨娘您可是不清晰,容姿小姐今日差些儿就打了奴才的板子,最终还是掌了嘴!便为宋姑姑向您回话的事……” 洛氏睹了眼那老妈子的面颊,重重地摁着掌边的乌木高几,心中怒气横生,“她此是挂念上了老娘的掌家之权了……” 边上的曾妈妈忙向前一步奉上了一盏清茶,“姨娘,您可得消消气哟。” 洛氏却是一阵气血上涌,一掌把那瓷杯摔在地,低吼道:“折损了那些铺子也就罢了……眼下还要被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如此羞辱!” 曾妈妈心中一紧,忙示意一个小丫头拾掇了地的碎片。 第52章 心如蛇蝎不可不除 “姨娘……大小姐没几日便要出阁了,而容姿小姐的既笄大礼也是不远了,到时她俩出了独孤家的门子,这独孤府可不即是您掌中之物啦?” 洛氏一哼,“独孤容姿同镇远侯的姻约可是定在明年……不过,要令我无可奈何地盯着她风风光光地嫁进侯府,还真是令我心中难安……” 曾妈妈见状忙笑:“姨娘可是相爷边上最得脸的,到时姻约还不是要姨娘一手操办?” 洛氏方才略微缓过些,“我仅是没料到……这独孤容姿倒是愈来愈厉害了,我总是不安心的,得想个法子……最好可以一劳永逸!” 曾妈妈笑纹更甚,“容姿小姐可不是就在姨娘的眼皮子底下待着?这法子也多得是呢……” 洛氏点头,“罢了,安明轩的事就先搁着罢,相爷这几日不曾来过接秀书院了……” 曾妈妈忙为洛氏摁了摁肩,“相爷这几宿皆是留在青莲阁的,不过姨娘可莫要心急,夏氏的身子已然亏了,往后那肚子也窜不出啥玩意儿喽……” 洛氏仍是一脸不悦,“可她倒是已经有个好儿子!” 曾妈妈揉了揉洛氏的肩膀,低吟道:“姨娘担忧个啥劲儿,一个庶子罢了,她夏氏仅是个医门里出来的女儿,小家子气,不成气候的,倘若姨娘瞧着烦……等过了这阵子想个法子除去夏氏也便罢了,夏氏一没,小少爷岂不更好收拾?姨娘啊,您可万万不可以气坏了身子……您想想,您可是洛家的嫡长女!” 洛氏的面上方才携了几分笑纹,“姑姑倒是个可以言会道的。” 曾妈妈笑道:“哪儿的话,奴才实话实说罢了。” 此时接秀书院的侧苑中,独孤世琴倏地把桌上的笔砚四宝悉数扫到了地,“可恶!” 她面上全是怒意,“独孤容姿这个贱货!” 边上的彩锦跟入夏都缩了缩肩膀不敢向前。 她们也早便习惯了,世琴小姐自从那次从甘露寺回来,整日里不是发脾气即是想着法地折磨佣人…… 独孤世琴盯着彩锦道:“你方才去外边又听见了啥?” 彩锦心中一急,忙勉强镇定下来。摇摇头,“不曾有何,世琴小姐您安心练字……” 独孤世琴面色一冷,顺手拿过一个砚台便砸了过去,彩锦却不敢躲,任由那砚台砸向了自个的肩膀。 她晓得,倘若躲过去,只怕自个的下场会更惨,世琴小姐折磨人的手腕是厉害非常! 上回碰到了世琴小姐心爱的花鸟山水瓶的红儿,被用竹条抽了半日后关进了柴房,听闻三日后那身上都快腐烂了! 想着想着,她仿似连心里的悲恸也麻木了…… 独孤容姿恨恨道:“今日接秀书院来来往往的,究居然是出了何事?!” 入夏瞧不过去,忙向前一步回道:“回世琴小姐的话,今日是安明轩的宋姑姑来了一趟,是为姨娘送进安明轩的物事而来,后边儿来的是长春馆的人,是……” 她头低得更下了,“是为容姿小姐令人掌嘴了这老妈子的事,听闻是由于宋姑姑不顾容姿小姐的脸面反而向姨娘回话的事……” 独孤世琴闻言即是一阵大怒,随即即是一巴掌挥上,“贱货!” 入夏挨了这巴掌后被打得偏过脸去,可她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她清晰,世琴小姐仅是拿自己撒气罢了。 独孤世琴彼时的面色极差,连头上的银钗也被她来回踱步晃地仿似要掉下来。 “独孤容姿这个贱货险些坏了我的清誉,还害的我不得不每日被关在这儿抄写女戒!贱货!眼下还要欺压到我母亲的头上了!” 她骂骂咧咧地一连砸了好几个青蛾壶和纹龙壶。 倏然,独孤世琴的步伐一滞。 对了!独孤容若要回来了不是? 自己倒要好生瞧瞧这好戏! “彩锦,拾掇了这儿,入夏,你负责研墨!” 入夏大大安下心,好在世琴小姐没闹僵起来,否则在姨娘那儿又要被罚了! 独孤世琴取出了一张空白的信纸,随着掌中的笔轻舞,她唇边的笑纹也愈加张扬。 自己跟独孤容若的关系可比他同独孤容姿的好多了…… 乃至,这些年来在自个的教唆下,独孤容若乃至是黯恨自己地这个胞姐的! 边上的入夏见状虽是不解,但仍是低吟劝道:“世琴小姐,您今日的女戒还未有抄完,姨娘片刻见了又要生气了,您还是快些……” 独孤世琴抬起了明眸,凉凉地打断她道:“给本小姐滚出去。” 两日后,独孤容若便携着随行去贾学士家家学的佣人回府了。 他下了车马,一身的宝蓝色簇花绸袍子,显得他拔高了不少的身形更为英挺,眼下他已然快有独孤容姿这般高了。 独孤容姿一早便候在门边,见到车马时她居然是激动地要站不住了……前一生,一别之后,便再没能见到这个胞弟了。 母亲去世前,对容若最不放心,可自个却只可以无可奈何地看容若不得善终…… 第53章 前世的种种误会 她忍住了汹涌的泪意,合上眼默默起誓要弥补这一切,可见到独孤容若时,她还是微微变了面色。 容若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料…… 自己居然是在库仓中见到过那余料,听闻是前些时日独孤世琴边上的姑姑取了去。 独孤容姿的心中毕竟还是叹了口气,想必这未经世事、心思单纯的容若在心中还把独孤世琴当作了好姐姐! 她敛起了思绪,向前笑道:“容若,嫡姐今日一大早便入宫请安去了,你晚一些便能见到她了,走罢,你的院落已然拾掇出,去瞧瞧,还有哪儿不自在抑或不喜爱的位置,趁早令人拾掇好。” 独孤容若一脸憎恶地盯着她这个二姐,用鼻子一哼后道:“二姐身娇体贵,碰不得磕不得的……容若可受不起二姐的恩惠,倘若容若拂了二姐的意……指不定又要闹出何事来。” 他说着便自顾自地对身后的佣人道:“你们留神些儿,把那些书搬去安明轩,那黑色漆箱子里的东西是不要了的,扔了罢。” 说完他便绕过了独孤容姿,往府中而去了。 独孤容姿微微垂下了眼帘,微微咬紧唇,提醒着自己。 这一世自己是来弥补自己所犯的错,对容若亦是…… 她方要扭身,便见容若命令要丢的盒子倏地掉落在地,跌出了一套四君子的玉雕。 上好的和田白玉,镂工极精美,上边所刻之物皆是惟妙惟肖。 更重要的是,此是自个在容若初次进学那年所赠的生辰礼。 他往常也不过对自个冷淡了些,可今日怎的如同恨上了自己! 独孤容姿来不及细想,对那要捡起玉雕的佣人命令道:“这套玉雕送去长春馆。” 那侍从为难地挠了挠头,“容姿小姐……您也瞧见了,嫡少爷已然命令了要扔了这玉雕。” 独孤容姿轻轻对那还要顶嘴的侍从道:“既是他扔了的,我拣着了也不可?你是容若边上随着的书童?平日里亦是如此行事回话?” 那侍从忙低首,“回容姿小姐,奴才是嫡少爷边上粗使的佣人罢了。” 独孤容姿方要斥责他的鲁莽和不知礼数,身后便响起了独孤容若忿忿地声响。 “二姐!此是我的随从,不是给你撒气的!你莫非当真是容不得府中有一日的清静?”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默默无语地随着兀自气呼呼的独孤容若走了一段长长的小径才到了安明轩。 她当然清晰,容若分明可以从大路更快到达安明轩的。 而容若却偏偏挑了这条最泥泞的小道,还为令自个走得不稳而兀自走得飞疾。 她默默随着,一言不发。 而独孤容若直至在院门边瞧见鞋袜黏了污泥的独孤容姿,他才总算微微消了些气。 随即他又如同生气了气一样移开了目光,不屑于再看独孤容姿一眼。 不! 相比于他这个阴毒的二姐,自己做得算什么? 她不是害了三姐,还要找接秀书院的麻烦? 她乃至还可以随随便便便可以扇耳光府中有声望的姑姑了? 赶丫头姑姑出府断了人家生路的事不是也利朗地做了? 乃至……她还想着要控制自己了! 自己怎可能容忍自己有这样阴毒不堪的胞姐?! 独孤容若想着愈加忿怒,用身子堵住了门,眸中的憎恶没有分毫掩匿,“二姐已然送到了这儿,那便请回罢,容若累了。” 独孤容姿仍是一脸的清冷,淡然地盯着独孤容若。 片刻后她对边上搬东西的随从道:“你们先去长春馆的揆姑姑那儿录了月帑的册子。” 眼下独孤容烟为缓缓转移掌中的中馈之权,已然把月帑交与独孤容姿管着了。 果真,独孤容若一听便恼了起。 “什么?二姐眼下已然管着月帑了?” 他心中黯道三姐信里写得果真皆是真的!自己还只当是三姐被二姐气坏了……谁知她这个蛮横无礼又骄纵狂妄的二姐当真要掌权了! 独孤容姿听了他此话,微狭起了明眸。 今日,容若的态度绝对有问题。 是何人离间了? 想到了接秀书院那二位,她心中一阵冷色。 怎么?还想瞧自己手足相杀的好戏? 她毕竟还是舒展了眉心,笑道:“容若你亦是清晰的,嫡姐马上便要出嫁,没有如此多的功夫管着家里的琐事,往后嫡姐不在家,府中边还有二姐在,容若不必担忧。” 独孤容若凉凉地一哼,再不去瞧她那虽然非常好看却盖不住内里肮脏的脸,“二姐只须不来管我安明轩的事……容若便多谢二姐了!” 独孤容姿也不与他计较,对边上的婉贞道:“还不快把我给嫡少爷备得生辰礼奉上。” 婉贞听了此话,忙捧着一个长长地木盒向前来了,“嫡少爷,此是我们小姐备下的庆礼。” 第54章 还是白莲花会做人 独孤容若却连看也不乐意多看一眼,他随口命令道:“安五,拿去库仓即是。” 说完他扭身便走了。 独孤容姿微微地拉了拉杏贞的衣衫,制止了她要冲向前的动作,“走罢。” 杏贞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咬唇跟上,边上的婉贞把木盒交与安五后也跟上。 “小姐!容若少爷此是咋了?!他岂能这么对你?!你可是他的胞姐……” 杏贞气得眸子都红了一圈儿。 婉贞也叹了口气,“少爷真是……” 独孤容姿垂着眼帘,心中虽然无奈却也有着一丝庆幸。 自己还可以再见到她这个弟弟,乃至自己还有机会为他做非常多事,能令他过得更好…… 至于他彼时对自个的态度,那又如何? 她这一世是上天的赠予,是对自个额外的亲厚了…… 自己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逆转这一切! 她微微一笑,“无妨,仅是孩子心性罢了。” 杏贞撇撇嘴,“容若少爷小时候可乐意同小姐玩了,仅是绝少见得到小姐……眼下怎么倒如同见了仇人?!我瞧着容若少爷的眸子……当真是恨着小姐一样!” 婉贞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吟道:“你这小蹄子!不要再讲了……” 杏贞忙掩住了口,携着歉意道:“小姐,杏贞不是存心的!仅是……仅是杏贞不忍心瞧你难受。” 独孤容姿对着她摇摇头,“他会懂得……” 随即她沉音道:“这几日想法子寻出嫡少爷边上同接秀书院有关系的人,那个宋姑姑也要盯好啦。” 婉贞反应地极快,点头道:“小姐安心。” 独孤容姿方才微微略微安下心。 最起码,这一世才方才开始呢…… 彼时的安明轩,走进库仓的独孤容若狠狠地踹了脚独孤容姿送来的木盒,又冷冷一哼,“我怎会有你如此的胞姐!真是扔了母亲的脸!” 随即他垂首细细挑出了一个非常精美的乌木盒子,又打开检查了一遍里边的龙泉釉劃花缠枝莲碗。 这瓷碗精美异常,隐隐泛着莹润淡然的光芒。 他一笑。 三姐是喜欢这样精美的物事的。 她受了二姐如此多的委曲,自个也该去哄一哄她。 彼时的接秀书院侧苑内,独孤世琴已然换了一身素白色的罗裙。 她命令彩锦取下了自己颈子上的赤金盘花纹璎珞圈,又松松地挽了个堕马髻,方才对着银镜照了又照。 独孤世琴随口问道:“嫡少爷到何处了?” 身后替她理着散发的彩锦忙道:“方才宋姑姑命人来送消息,说是嫡少爷已然出了院落了。” 独孤世琴盯着彼时未施脂粉、略显憔悴的脸盘,笑着抚了抚自个的面颊。 “去,泡一盏苦茶。” 她命令完了方才立起身,穿过珠帘坐到了乌木案桌后边的杌子上,提起笔开始继续抄写女戒。 “嫡少爷,世琴小姐在里边罚抄书呢,您还是过几日再来罢。” 独孤容若被这丫头挡住了,他不悦地抬眸,“让开!我要给三姐送东西。” 那丫头毕竟是不敢和府中唯一的嫡出少爷顶嘴,只可以退了一步,但此时间也已然够了,足够提醒里边的世琴小姐了。 果真,独孤容若方才踱进里堂,就听见了丫头的苦劝声。 “世琴小姐,婢女求您了!您就歇片刻罢,还有如此多要抄……您的指骨会受不住的!倘若落下了病根……往后可怎么好?” 独孤世琴当然清晰了独孤容若已然进来,她幽幽叹了口气,轻轻道:“不写还可以如何是好?我哪儿拗得过她呢……” “三姐!” 独孤容若听见了里边的对话,更为心痛她这个较弱良善的三姐了。 他疾步掀过了一层珠帘,便望见了非常憔悴清瘦不堪的独孤世琴了。 随即,他携着心痛道:“三姐受苦了。” 独孤世琴望见了独孤容若,立刻在面上堆满了久别重逢的惊喜,忙起身要向前,却遮住额头一个趔趄,竟然砸到了案桌! 独孤容若忙疾步向前,一把抚住了她,“三姐,别抄这东西了,歇歇罢。” 独孤世琴望见他这身衣裳,心中得意一笑。 仅是自个随便命令了一个老妈子制了件衣裳罢了,这独孤容若倒是好愚弄非常! 但这也令自个懂了,自己走这一步是对的! 好在自己在独孤容若小时候便得到了母亲的教诲,要跟独孤容若处好关系,果真……彼时即是自个碾过她独孤容姿时! 她含着笑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独孤容若,捂口笑道:“容若又长个子了!幸好三姐做衣裳时放了些尺寸,怎样?还喜欢么?” 第55章 天下从来好人难做 独孤容若不忍地劝道:“三姐……我有衣裳穿的,你不要为我熬坏了身子。” 独孤世琴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容若的生辰不是快到了……三姐也未有何好玩意儿可以送给容若,只可以做些衣裳送给容若了。” 独孤容若感动地吸了吸鼻子,低首道:“府中唯有三姐是真心待容若好……” 说着独孤容若伸手递上了那只精美非凡的红漆箱子,“三姐,你瞧瞧,我在康城特地帮你寻到的,上回你不是说如此的瓷碗好瞧非常嘛?” 她为这碗可是跑遍了康城的每一个边角,还险些和人为抢这只碗而大打出手! 独孤世琴闻言忙打开了漆箱,果真那套极难找到的瓷碗! 她一脸的惊喜,“容若,三姐非常喜欢这礼物!” 独孤容若方才安心地一笑,“三姐别怕,等我见了父亲,便令他撤了你的禁足令,这书也别抄了!” 独孤世琴听了此话反而是默默不语了。 片刻后,她面上却是又黯淡了几分,她微微放下了这红漆箱子,欲说还休地睹了眼独孤容若,随即又幽幽地叹口气。 “容若,三姐在府中也仅是比丫头略微强一些,你亦是清晰的,你二姐的脾性要强,她……” 独孤世琴滞了滞,低吟道:“你心中也别责怪你二姐,她总是有她的道理,兴许她是担忧我和姨娘会威胁了她的地位,等日后我被送去哪儿做个姬妾抑或嫁去了寒门,她就不会再疑心我了……” 说完她微微抬眸,眼含热泪地盯着一脸暴怒的独孤容若,“容若,你答允三姐,别同二姐怄气……你是府中的嫡长子,你岂可以为三姐就跟自个的嫡姐生气呢?!” 独孤容若闻言更为气忿,“她凭何!” 独孤世琴眸中满是打着转儿的泪光,呢呢道:“别……千万别……二姐她即是这个脾性,我能忍的住。” 又闻言安慰了一阵楚楚可怜的独孤世琴,独孤容若方才压了一道子的火出了接秀书院。 走在路上,独孤容若的心中愈加气忿,禁不住便往长春馆而去了。 “砰”地一声,独孤容若一脚踹开了长春馆半掩着的门,“滚开!” 他一把推开了向前来的俩小丫头,“你们容姿小姐呢?” 彼时在屋内换衣裳和鞋袜的独孤容姿眉心一蹙。 此时婉贞匆促跑进了房间,她促声道:“小姐,容若少爷是从接秀书院过来的。” 独孤容姿方才沉静下,低吟如同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说着她抚了抚发间的银钗,“看起来他是为独孤世琴出头来了……” 听见此话,婉贞也禁不住心酸了起。 世琴小姐和洛氏可谓是对小姐狠辣至极的,可眼下在世琴小姐的教唆下,连小姐的嫡亲兄弟也要跟小姐反目成仇了! “小姐!不如婢女就说您睡下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容若的脾性是憋不得的,倘若今日躲了他,往后更为难以解开心结了。” 她心中黯黯叹口气。 她这个弟弟心思纯良,不过却是个秉直的脾性。 出了房间,独孤容姿便瞧见了立在院中一脸气呼呼的独孤容若了。 “容若,此是咋了?” 独孤容若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呵斥道:“二姐,我从来没料到你竟是个这么阴毒的人!你苛待三姐至此……你不怕报应么?!” 独孤容姿却是眸神没有分毫地闪躲,径直地盯着独孤容若,语调仍是清清轻轻的。 “容若,你身为府中的嫡长子,闺中琐事岂非你可以插手,再讲……你如何清晰你三姐受了何委曲?” 独孤容若闻言一噎,只可以狠狠瞠着独孤容姿,“我即是晓得!你从小就瞧不起我们左相府的人!你对三姐更为狠毒!”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可见读了如此长时间的书,毕竟是没读进脑子里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无凭无据……今日是想来干嘛的?” 独孤容若听见读书一事更为恼火,自己从小便不喜读书! “你强词夺理!” 独孤容姿稍稍偏过了头,盯着他道:“你的好三姐必定是不曾告诉你,父亲今晚要在府中宴请贾学士,想必你的功课还未有温习好,二姐便不耽搁你了。” 说着独孤容姿便望了眼独孤容若,果真他神情大变。 “你……你莫非是又在唬我?” 独孤容姿望向了边上的婉贞。 婉贞忍住了笑纹,正色道:“这还有假?今日的晚食可是摆在前苑风雅阁的,厨子早便在预备着了。” 听了此话,独孤容若狠狠地瞠了眼身后的随从,“这等大事你也不打听清晰?!还不快走!” 盯着独孤容若的背形,独孤容姿敛起了笑纹,“看起来,得想个法子……” 第56章 砸他铺子的女人 婉贞点点头,“这样下去,那个世琴小姐倘若教坏了容若少爷如何是好?!” “去把前些时日去库仓取衣料的老妈子找来,不要被接秀书院发觉了响动。” 婉贞点点头,“婢女晓得了。” 独孤容姿扭过身子,拉过了她的掌,正色道:“日后不准在我脸前自称婢女,你非常好,不是我的婢女,我视你仿若姐妹……” 婉贞听了眼圈儿一红,“小姐,婢女……” “不准再讲,否则我可是恼了……” “是……” 婉贞含泪一笑,退下。 彼时一个老妈子向前来道:“小姐!有个铺子里的侍从求见,自称吕三。” 独孤容姿自然记得是百宝厅的伙计。 “请进来。” 片刻功夫,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伙计便进了院落。 吕三远远睹了眼这容姿小姐,倏地低首。 容姿小姐彼时立在花团锦簇的院中,更为美得令自个不敢再多看一眼! “小的吕三见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轻轻地点头,对他道:“起来罢,有何事?” 吕三忙立起身,“回容姿小姐,方才景家送了门来,彼时已是装好啦,明日百宝厅就可以从新开业,至于景家,小的已然代容姿小姐谢过了,并且也讲了日后容姿小姐会亲身致谢。” 独孤容姿满意地点头,“这事你做非常好。” 吕三眉梢都携了喜色,“多谢容姿小姐夸赞!不过……” 他又有些为莫非:“仅是洛老板说自己黏了恶疾要回徽州老家,让小的代他辞去老板一职。” 独孤容姿微微蹙了眉心。 这洛老板是洛氏从徽州带来的陪房,自己当然没他的卖身契,也管不着他的生死和行迹。 至于他托病回徽州一事,想必也和这洛氏的命令扯不开关系…… 她理清了头绪后,对吕三道:“不必顾虑此事,明日照常开业即是。” 吕三为难说:“小姐……可是没了老板,我们百宝厅如何是好?” “无妨,一个老板罢了……”说着独孤容姿端详了吕三一眼,“你便暂代了这老板一职,倘若百宝厅在一月之内稳下,这老板之位便不必更改了。” 吕三大吓一跳,张着嘴开不了口来,好一会子后才跪下,“多谢容姿小姐!小的必定不会辜负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恣意点头,“先回去罢。” 待到再一回只余下一人,独孤容姿缓缓坐在边上的石凳上,盯着院中的香樟树不语。 百宝厅看似沉静,实际上却令自个捉摸不定…… 而彼时百宝厅对边的茶楼上,二楼雅座的窗边露着一个俊逸无两的侧影。 一个身着石青色黯纹玉袍长衫的男人手执瓷杯盯着对边的百宝厅微微狭起了明眸。 “你瞧清晰了?那帮人之中……有人进了百宝厅?” 一身黑衣的夜隼一脸正色,拱手道:“爷,属下瞧的清清晰楚,那人还携了一只雕花红漆箱子,是子时趁着夜色溜进的百宝厅。” 淳于朗眉心微蹙,“百宝厅……” 边上的阿短忙道:“爷,这百宝厅的身后是独孤家,听闻两日前独孤二小姐还带人来砸了铺子的大门!那天仿如同热闹非常!泾河商坊这两日还传着独孤二小姐砸门训奴的事迹呢!” 淳于朗微微抬起了一直锋芒毕现的明眸,饶有兴味道:“噢?怎个事迹?阿短你倒是说说看?” 阿短唇边一扯,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步,哆嗦了两下,“爷……小的倏然发觉还有事没做!对了!小的去瞧瞧那茶水泡好啦没!” 说完,阿短遮住心口喘着气,一溜烟跑下了楼…… 淳于朗却从新把目光移到了百宝厅的门前。 她那丫头竟然携了人来砸自家的铺子? 想到这儿,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唇边。 夜隼见一直杀伐决断的主人默默不语了,心中大惊。 “爷?那百宝厅该如何处置?” 淳于朗思虑了片刻,方才微微垂下了眼帘。 百宝厅同她有关系……倘若贸贸然去动,只怕会伤到那丫头罢。 想到她一副清浅淡然、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样子,淳于朗心中莫名起了丝暖意。 他俊美的脸盘如线条明晰的玉雕,珉唇不语的动作清逸卓绝,又为他的凌厉气息添了丝暖润儒雅。 “命人暗中查探,不得惊动独孤家及容姿小姐。” 夜隼忙应了,方才悄然退下。 片刻后,窗口只余下一个俊逸无两的身形了,引得路边的媳妇姑娘们不住地投来惊艳的目光。 淳于朗微微抿了口杯中微凉的茶水,唇边缓缓浮起某种笑意。 看来,那日没有白救这个女人…… 第57章 对付恶人有高招 而彼时,长春馆的侧苑内,一个老妈子哆哆嗦嗦地跪在独孤容姿的脸前。 她牙齿打着颤,勉强镇定下来,说:“容姿小姐,奴才是洛姨娘边上的针凿妇人,您有何命令?” 独孤容姿望了眼边上的婉贞。 婉贞忙向前说:“小姐,这位即是接秀书院的曹妈妈。” “妈妈倒是辛苦了。” 独孤容姿轻笑,不咸不淡地讲了如此一句话。 这曹妈妈毕竟是没弄清晰自己哪儿开罪了这位容姿小姐,她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来,只可以不住磕头道:“奴才不敢!” 独孤容姿盯着她道:“不知姑姑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得了世琴小姐的命令后……去了趟存放布料的库仓,还做得一件衣裳?” 那曹妈妈刹那间便惊醒啦一样,身子一滞。 那衣裳是做给嫡少爷的! 可世琴小姐当时命令自个做事时,早便勒令自个不准吐露半个字了! 她忙摇着头道:“奴才仅是接秀书院粗使的奴才,怎会被世琴小姐挑去做事?!容姿小姐定是认错了人!” 说完后,她垂首不敢再抬眸。 独孤容姿倒是微微笑了,清冷的声响缓缓响起,“噢?看起来妈妈的记性倒亦是不大好啦。” 说着,独孤容姿对另边上的杏贞使了个眼色。 杏贞笑着眨了眨眸子,向前一步轻咳了一声,“小姐,不必问她啥了,那日看守布匹的是我们院中的红缨,喊来对质即是了,仅是妈妈可乐意立下毒誓?倘若骗了我们小姐……该如何处置?” 曹妈妈听了这番话,刹那间就蔫了。 什么?那日是长春馆的人守着的库仓? 她惊惧千分,额上的汗出了一批又一批,可怎也想不出那一日的情形了! 迅疾地抬眸睹了眼容姿小姐跟那丫头的神情,当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容姿小姐近来做得事可皆是历历在目的!对待那些许佣人是分毫不会心软的! 自己倘若犯了她的忌讳……那还可以完好地出去么? 独孤容姿轻轻道:“欺瞒主人……那便只可以重打五十大板,而后把一家子撵去漠北大荒了。” 曹妈妈大惊,刹那间瘫在地。 自己那小孙子才出生一个多月啊!岂能去寸草不生的漠北大荒! 她急得只可以爬起来不住给独孤容姿磕起头来,“容姿小姐饶命!是奴才!是奴才糊涂!求您放过奴才的家人!奴才啥都乐意做!” 独孤容姿方才悠悠拾起了掌边的瓷杯,上边的犀牛纹典雅大气,掀开茶碗盖,她抿了口茶水。 随即缓缓开口说“倒也不是啥难事要有劳妈妈这一趟,仅是这事非妈妈不可,我也并非心思阴毒之人,事成后,我便命人送妈妈的一家老小去青州最大的庄子里,如此可好?” 曹妈妈一时居然是大悲大喜,怔在原处! 她不知真假地磕了头,又磕磕绊绊道:“可是……奴才是不可以帮容姿小姐做恶事的!” “信口雌黄!我们小姐是这样容你诬陷的?!”杏贞刹那间便怒了。 独孤容姿却伸出手示意她倒退,随即独孤容姿对那曹妈妈道:“我不必你为恶,也用不着你为我去卖命,反而是……你只须说实话便可。” 入了夜,安明轩书厅的灯在夜色刚浓时便上了,片刻后,独孤容若得了小丫头的传话,方才蹙着眉往前苑的风雅阁而去了。 “容若。” 路旁立着的独孤世琴望了望四周,见没了旁人才到了独孤容若的边上。 “三姐?你怎么出来了?” 独孤容若盯着身形单薄的独孤世琴,心中又生出了一阵对独孤容姿的憎恶来。 独孤世琴望了脸前边的风雅阁,忧虑道:“我听闻今日贾学士也来了,心中着实是担忧,万一你又被父亲处罚……” 独孤容若却扬着少年般英气的笑颜,“三姐安心,功课我都已然温习过了,父亲铁定不会罚我的,待老师走了,我便让父亲解了你的禁足令。” 独孤世琴急得蹙起了眉,“万万不可!容若听三姐一句劝!千万不要为三姐就惹恼父亲,父亲……父亲他毕竟是看好些二姐的……” 说着她已然瞧见了不远处的丫头身影了,忙勉强一笑,“我便先走了,倘若被二姐知道我私自跑出来就……”说着她美眸微垂,咬紧唇便离了这儿。 风雅阁内,独孤居正跟贾学士正聊到独孤容若的学业。 “父亲,孩儿来了。” 独孤容若立在门边福了一福,后又对边上的贾学士行了师徒之礼。 贾学士毕竟是给独孤左相几分脸的,可想到去年来独孤府却目睹了独孤左相教训独孤容若的一幕,彼时不免有些不自在。 “容若世侄不必多礼。” 独孤居正端正了神情。 对这个嫡长子,他是头痛非常,自己当然期望他能考取状元入朝为官的,否则这偌大的独孤家往后靠谁去? “容若,近来的功课如何了?” 贾学士闻言,面色便更为不自在,恨不能彼时就辞别而去! 独孤居正却是继续说:“今日你老师也在,不妨就考一考你近来的功课。” 贾学士睹了眼这个自己头痛不已的学生,心中一阵长叹。 独孤居正这个中了状元后已然官场里沉浮这多年的老狐狸,他怎就生出了如此个不喜读书却爱舞刀弄棒的儿子来?! 他无奈地一笑,只可以挑了几篇简单的题目提问独孤容若。 可没料到,这独孤容若竟是篇篇都对答如流! 贾学士眸子一亮,方才大大的安下心,忙称赞道:“容若世侄毕竟是独孤家的血脉,聪颖过人!假以时日必定能继承独孤左相的才智!” “贾学士谬赞,犬子可当不得,您日后可要多多关照。”独孤居正虽是似笑非笑地应一声,不过毕竟亦是满意的。 又是一番觥筹交错,独孤容若立在边上时而对答一番。 他见父亲仿似还算满意,方才大大地略微安下心,去年挨的板子自己可是还记得的。 此时,长春馆内,独孤容姿算了算时辰,对边上的婉贞道:“去请展参将来。” 一刻钟后,展旌便立在独孤容姿的脸前了,仅是他彼时正张大了眸子盯着独孤容姿。 他仿似开始怀疑自个的耳朵了。 什么?!容姿小姐想令自个绑了嫡少爷来?! 自己没听错了罢?! “容姿小姐,您说啥?!能否再讲一遍?” 独孤容姿当然明白他不敢相信自个的话,于是又缓缓说:“有劳展参将寻个不明显时去把容若的嘴堵上,绑了来我这院落。” 她说此话时仍是平日里轻轻的样子,让边上的婉贞跟杏贞都张大了眸子。 “小姐!您这么做……容若少爷同您闹起来可如何是好?这不是更为生分了?!” 独孤容姿兀自摇摇头,“我明白……容若的脾性倔非常,有些事不令他瞧瞧清晰,日后只怕会毁了他。” 说着她已然立起身,对着展旌微微行了半礼,“还望展参将可以明白容姿护弟心切。” “容姿小姐安心,少爷他会清晰您的。”展旌盯着她满眼的坚定,方才出了长春馆。 独孤容姿侧过身对杏贞交代了几句话,随即对杏贞点头,“快去罢。” 杏贞方才扯着一缕笑纹径直往接秀书院而去了…… 片刻后,展参将已然拖着被死死堵住嘴、绑得如同个粽子的独孤容若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了。 独孤容若彼时的眸中仿似要喷出火来! 他狠狠地瞠着这个狠毒蛇蝎的独孤容姿。 自己真是没料到!她居然敢命人这么对自个! 展旌忙问道:“容姿小姐,接下来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无视独孤容若气得发红的双眸,指了指那墙角堆着的一架青玉立扇,“有劳展参将护着容若在那立扇后稍等片刻了。” 展旌眼下也只乐意听从独孤容姿的话,于是没有半分踌躇就拉着仿若粽子一样的独孤容若往立扇后去了。 独孤容若虽然爱练武,可同身手卓绝的展旌相比压根招架不住,更况且彼时还压根动不得分毫,只可以无可奈何地盯着自己被塞到那立扇后面! 他心中已然然把独孤容姿骂了个遍! 彼时院门边也有了响动。 “我要见你们容姿小姐!” 立在边上的揆姑姑佯装十分为难,挡住了独孤世琴的路。 “世琴小姐!我们小姐正在歇息……” 独孤世琴一把推开了揆姑姑,“别废话!她独孤容姿正在休息?!我可不信!她欺人太甚!今日我必定要讨个说法!” 独孤世琴后边缓缓随着的杏贞却是微微一哼。 “世琴小姐方才存心打碎了我们小姐借给您瞧得五彩云凤纹瓶……怎还如此狂妄?莫非是赔不起还想着占我们小姐的便宜?” 独孤世琴被她此话气得面色一片晕红,“占便宜?我压根不稀罕这破玩意儿!谁令你携着个破瓶子去闯接秀书院?!” 杏贞忍住了笑纹,正色道:“我们小姐可是讲了,过几日是容若少爷的生辰,既然世琴小姐同容若少爷如此亲厚,倒是该瞧瞧……这瓶子合不合容若少爷的心意……婢女好心好意亲身给您送去,谁知您竟不分是非就打碎了去!” 第58章 你敢污蔑本小姐 虽然自己在跟世琴小姐拉扯之时打碎这上好的花瓶还是非常心痛的,不过小姐的意思即是要激怒这个当面一套身后一套的独孤世琴! 自己乐见其成! 独孤世琴却一时气急,指着杏贞便开口说:“你个贱婢!你信口雌黄!你分明即是来找茬的!” 杏贞也分毫不让,指着前边独孤容姿的院落道:“不若您亲身去跟我们小姐分辨分辨!” 独孤世琴几近要咬碎了口贝齿,“好!我倒要瞧瞧她独孤容姿能怎样颠倒黑白?!” 独孤世琴疾步到了独孤容姿的房外,伸手一把掀开了那墨漆竹帘子。 见到了坐在上首品茶的独孤容姿,独孤世琴一哼,随即道:“我还当作二姐彼时是想赶着去接秀书院瞧热闹呢?” 独孤容姿见她就如此闯了进来,倒也不是非常意外。 自己毕竟还是了解她的脾性的,她既然已然被激怒,那也就看起来深切了非常多,至少不会跟自个虚与委蛇地。 独孤容姿微微放下了掌中的瓷杯,轻笑,“琴妹妹如何来了?我这手头还恰好有一事不明想要讨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却是狠狠瞠了她一眼,“我可当不起你的讨教!你命人去接秀书院是想如何?想去瞧我的笑话?!” 独孤容姿望了眼后边跟进来的杏贞,杏贞立马委曲道:“小姐!婢女摁您的命令去送那只花瓶,谁知世琴小姐存心打碎了那瓶子!那花瓶可是青州的老夫人送给您的!” 独孤世琴一听这瓶子的来头这么大,一时也有些懵了,可她刹那间便更为忿怒,“胡说!随随便便一个瓶子就想整垮我?二姐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罢!”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琴妹妹,你三番两次跟我作对,有这份胆量的人又怎会跟一个瓶子过不去?更况且……我可是听闻妹妹的房中也有只差不多式样的瓶子……妹妹想必是瞧不入眼的。” 独孤世琴听她此话,神情却是一变。 着实自个的房中也有一只如此的瓶子,仅是花纹略有不同,最重要的是,那是三王爷送给自个的! 莫非是往常自己同她深交时说漏了? 怎会?! 独孤容姿见她踟蹰了,接着说:“我记得琴妹妹可是喜欢非常呢,听闻是去年从庐陵王府送来的?” 她装作不懂,不解道:“庐陵王同父亲一直是不对付的,不晓得琴妹妹怎的跟庐陵王走得如此近?” 独孤世琴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这贱货怎么晓得了这多?! 三王爷跟她这两年的书信皆是非常隐匿的! 她铁定是猜测!猜测罢了! 独孤世琴来不及细想,忙开口说:“二姐不要血口喷人!这仅是一样的礼罢了!” “噢?一样?这瓶子可是不会低于这个价的……”说着独孤容姿抬了抬手掌。 独孤世琴身子一晃,乃至心虚地倒退了一步,“你不即是想令我赔银两?!这事跟你丫头也有关!我出200两……往后你倘若再提……” 倘若父亲清晰,只怕这禁足令又要没完没了了! “好,既如此,那即是琴妹妹体恤二姐了。” 独孤容姿目光清清凉凉地扫过了独孤世琴仿如同安下心的脸盘。 这张脸娇艳明媚,前一生自己便败在这张脸之下。 可眼下,独孤世琴,你已然惶了,你再也不会有胜算! “琴妹妹,二姐还有一事不懂。” 独孤容姿说着又离立扇近了几步,对着立扇道:“今日查验库仓时,库仓少了几匹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的衣料,这可是主人们才可以用的料子,可……我怎么听闻有佣人也在用?仿似还是琴妹妹院中的人呢。” 不想? 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 想着,独孤世琴额上已然出了虚汗。 那料子不即是自个让那曹妈妈取了做衣裳的么?那衣裳都已然穿在独孤容若的身上了! 她独孤容姿此是想干嘛?! 她应该没有证据才是! “二姐,我不晓得你在说啥!无凭无据你此是想怎样?!” 独孤世琴一哼,继续说:“眼下银两也赔了,你还要怎样?!” 独孤容姿佯装非常震惊,携了薄怒道:“居然是琴妹妹不晓得的?!看起来这仆妇竟是瞒天过海了?!来人!把她带上来!” 独孤世琴险些脸前一黑,她勉强镇定住了,倒退了半步,“二姐……你……你此是想干嘛?” 她此是做好啦一切等着自个的?! 独孤容姿蹙眉,正色道:“我们独孤家当然重礼仪规矩的!嫡姐忙着姻约居然是放纵了这些佣人!” 独孤世琴张了张口,在瞧见自己院里那个做衣裳的针凿妇时,她咬紧唇。 大不了口咬定这仆妇是诬陷攀咬自己,一个做衣裳的罢了,打死就打死算了!自己决不可以认下此种罪名! 独孤容姿问道:“琴妹妹可要瞧仔细了,此是你院中针凿妇?” 独孤世琴眸神携了狠厉,点头道:“她着实是我院中的。” “噢?曹妈妈,你私自拿了库仓的上好衣料,既然世琴小姐毫不知情……那你即是窃取了这衣料?” 独孤容姿径直地盯着这个曹妈妈。 曹妈妈哆嗦着喊冤,“容姿小姐!奴才并非私自去拿,奴才是得了世琴小姐的命令……” “胡说!你这老货分明即是自个犯了错还想着拿我做垫脚石的!你妄想!” 曹妈妈被独孤世琴尖利的声响吓得瘫坐在地,“世琴小姐……奴才……” 独孤世琴见她不敢抬眸,一脚便接着踹上,“你敢诬陷本小姐?本小姐铁定不会放过你!” 独孤容姿却是轻声一笑,“在这老妈子的房中也不过搜出了余料,那这衣料是用来做了何物?” 曹妈妈嗫嚅着唇,磕磕绊绊道:“奴才得了世琴小姐的意思,摁宋姑姑送来的嫡少爷的尺寸做了身衣裳……” 此话音一落,倏然立扇如同被什么磕到了一般,发出一声脆响。 唯有独孤容姿清晰地听见了这声响。 她刹那间神情微变,指着曹妈妈呵斥道:“信口雌黄!容若的衣裳怎么轮得到你插手?!琴妹妹会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亦是惶了,一脚踹向了那老妈子的腹部,“你胡说!敢诬陷我?你活腻歪了?!” 说着独孤世琴抬眸泪眼迷蒙道:“二姐!容若的衣裳均是我亲身做得!跟这老妈子无关!她胡说!二姐你不要相信她!” 独孤容姿轻轻地睹了曹妈妈,“是么?你倒是说说看,那衣服怎会是你做得?可有证据?倘若胡乱攀咬我可是必定要重罚的!” 曹妈妈不住地磕头,“容姿小姐饶命!奴才……奴才有证据!” 独孤世琴还要向前恐吓,可独孤容姿已然极巧妙地拉开了她,“说,倘若你再欺瞒主人,就真的是死罪难逃了。” 曹妈妈忙开口说:“奴才记得!那衣裳的袖口有片兰花的颜色同其它不同!因为奴才寻不到一样的线又赶着时辰……无法就私自换了线!容姿小姐开恩呐!” 独孤世琴死死蹙着眉心,从牙缝里挤出了两字,“胡说!” 自个也瞧过那件衣裳,可哪儿记得什么兰花什么颜色! 彼时立扇后的独孤容若却是倏然停下来剧烈的挣扎,他当然记得,那件衣裳的袖口,有片兰花的颜色不同! 自己只当是三姐做活儿做累了…… 原来居然是如此…… 他的心剧烈地加速跳动起来。 自己一直以为的真相仅是欺骗自个的假象? 那什么才是真相? 独孤世琴一把挣脱开独孤容姿,向前便要踹那曹妈妈。 独孤容姿拉住了独孤世琴,“琴妹妹,毕竟是如何?” 独孤世琴一口咬定,“是这老妈子信口雌黄!是她在撒谎!二姐……你相信我……” 她眸尾的泪水泫泫欲泣,委曲的样子我见犹怜。 独孤容姿心中一阵讽笑。 容若大约也看懂了罢? 她如同心痛妹妹一样拍了拍独孤世琴的掌,“是二姐的不是,让琴妹妹受委曲了,倘若这事传出去反而要坏了琴妹妹的清誉,这老妈子还是撵得远远地,永不回长安的好。” 独孤世琴心中略微安下心。 还好独孤容姿这贱货今日没想着跟自个撕破脸…… “多谢二姐……”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既如此便无事了,杏贞,送世琴小姐好生回去,那200了就不必琴妹妹亲身送来了,去替我取了来。” 独孤世琴的场面话刹那间被噎在咽部。 最终她重重地看了眼独孤容姿,扭身便疾步而去了。 马上这厅房里又寂静下。 “展参将,放了他罢。” 马上,展旌便拉着因识人不清而一脸羞愧之色的独孤容若出了立扇了。 “容若……” 独孤容姿盯着独孤容若,轻叹了一声。 展旌在独孤容姿的命令下为独孤容若松了绑。 “今日之事,有劳展参将了。” “容姿小姐不必客气。”展旌盯着仍是沉定脸不讲话的独孤容若道:“少爷,容姿小姐今日这么做是不期望您不明是非。” 说完他便退下。 房内只余下他俩人,独孤容姿也未曾开口,仅是走至边上的茶炉旁,取下了烧开了的茶壶。 独孤容若见她不讲话反而是泡起茶来,面色又是一变,虽然面色已然出卖了内心,可口中仍是不愿服气,“二姐今日究竟想干嘛?!” 第59章 虚情假意终会败露 独孤容姿当然明白他的脾性。 倔非常。 实际上自己亦是如此。 前一生,自个的一生被自个过成了那般,得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也无非是自个的脾性致使。 她敛起了这些心思,专心泡起茶来。 滚烫的清水冲进加了茶茗的茶壶,茶香刹那间便氤氲了开来。 “今日二姐请你喝茶。” 独孤容姿讲了此话后再没说过只言片语,这份携着异样的沉静让独孤容若竟然也从暴怒中莫名的沉静下。 最终,他居然是静静立着,盯着独孤容姿悠悠地在泡茶。 独孤容姿泡的茶清苦,可独孤容若抿了口仅是蹙了一下眉,随即便一饮而尽。 就像非常多事,表面清亮,可到了口中那个中苦涩便不住袭向自己了。 今日,是二姐设下的局,可……可亦是自个一直以来不乐意相信的。 心中复杂的冲动一阵一阵地席卷而来,唯有那口中苦涩的茶味儿压下了一切躁动。 “茶非常好。” 他说完后也有些愧色,从自己回府后给了她这个二姐太多太多的难堪。 当众骂她蛇蝎心肠……乃至都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 而独孤容姿却非常淡然,仅是静静地替他续了一杯茶。 随即她轻声开口说:“容若,你已然缓缓长大了,非常多事都要自己去领会去明白,今日这一出……二姐日后也再不会做,这苦荞非常好,带些回去罢。” 独孤容若的目光中缓缓携了丝刚毅,“二姐……” “嫡姐、我还有容若你,皆是这世间最最亲厚的人,即便是天上的母亲也期望你好生的。” 一刻钟后,独孤容姿亲身送独孤容若出了院门,又亲身递上一盒子的茶茗。 在他扭身之际,独孤容姿低吟道:“倘若弄清晰了,不妨去瞧瞧二姐送你的生辰礼。” 库仓中,那漆箱已然被踹到了一张破旧的案桌下头,独孤容若吃力地把那长长的漆箱搬出时,他的动作滞了滞。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用唯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响呢呢道:“对不起,二姐。” 这漆箱已然黏上了一层灰,然却沉非常。 一打开,独孤容若便懵住了。 这儿头的物事……竟是一把剑! 这把剑并非那些装饰的无用之物,此是把泛着寒芒的长剑! 他双掌战栗了起。 自己爱武这事已然快成了家中的忌讳,就连三姐也仅是劝勉自己多读书罢了…… 原来,唯有二姐明白自己! 他死死咬着牙,取出了那把剑,剑身出筒,一道光芒仿佛刺进了他的眸中! 独孤容若盯着这把剑好长时间,最终还是谨小慎微地敛起了这把剑,“安五,去把这匣子……” 安五进了里堂,不解道:“这即是容姿小姐送来的那只啊……少爷,要丢了么?” “你……” 独孤容若瞠了他一眼,“拿去拭干净放在我的卧房里。” 安五目瞠口呆,“少爷,您说啥?” 独孤容若狠狠把那匣子往安五身上一扔,“快去!” 而彼时,独孤容姿已是置身在水木苑外了。 边上的展旌正在低吟说着长安城的局势。 “小姐,太子一党眼下均被牵连,被降职发落的比比皆是,听闻竟然连太子常去的梨香苑也被人寻了由头封了,还死啦个头牌……” 独孤容姿想到那日的阿朱,轻叹了口气。 作为太子平日里接近的人,彼时怕是一一难逃追捕,这当中隐含着姬无赢对襄城城玺的争夺! “展参将,太子的丧事如何了?” 展旌怔了一瞬,方才回道:“陛下毕竟是给了个体面的丧事,不过全长安城也无人敢吊唁太子。” 是呀,一个犯了谋逆罪名的太子,一个前朝余孽,怎会有人去吊唁呢? “去备些香油纸钱,去甘露寺尽一下心意,只不要泄露掉身份。” 展旌不解,“小姐,您可是晓得真相的……” 分明自家小姐是清晰太子并没有死,怎还要去吊唁? “太子是真的死啦,活下来的仅是温铭。” 独孤容姿说完便踱进了水木苑。 里边立着一个蓝衫的清瘦男人,恰是背对着药圃的夏真轩。 独孤容姿开口说:“夏先生已然安顿好啦夏家?” 夏真轩听见了声响,方才回身,“多谢独孤二小姐相助,夏某已然关了夏氏药厅,也把家人送走了。” 独孤容姿点头,“夏氏药厅同太子有关系,必是不可以立足于长安的。” 夏真轩珉唇不语,可眸神却是黯涌纷呈。 “那丧礼当真是尊贵,可也孤寂非常。” 独孤容姿明白他讲的是太子的那场丧礼,“夏先生可是想左了,太子已死,一切事都该仿若过往云烟……” 夏真轩垂下了眼帘,长时间无言。 独孤容姿走至了一株草药前,“先生这几日的水可是浇得少了非常多,这草已是无用了。” 夏真轩方才诧异地抬起了明眸,“那书……容姿小姐已然看完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看懂了些皮毛罢了。” 夏真轩轻叹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容姿小姐的悟性极高。” 独孤容姿却是垂眸不语。 唯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前一生为姬无赢的身子,不住去学这些许药石之术究竟有多么疼苦。 随即夏真轩又进屋取了几本医书,“这几本医书……容姿小姐可当作是平日解困。” 他当然不会认为左相府的嫡次女会一本正经地随着自己学医,毕竟,医傅并非高尚之位。 独孤容姿接过了医术,谢过了夏真轩便离了这水木苑。 眼下自己是多说无益的,也唯有时间可以令夏真轩缓缓沉静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独孤容姿都在静静思忖,这一世,眼下而言最大的变故即是太子的假死啦…… 接下来,即是回长安的华阳公主了罢? 马上,吴州苏氏便要毁于一旦了,这事,前一生自己不懂,仅是觉得华阳公主太过决绝,居然是分毫不讲夫妻情分…… 有了前一生的眼界,这事也只可以从新看待。 华阳公主的身份十分特殊,若不是景帝娶了前朝公主凤氏,只怕这华阳公主即是当今大齐朝的嫡长公主了…… 独孤容姿微微蹙起了眉心,这华阳公主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彼时的宫城之中,景帝神情倦怠地坐在卫婕妤的漪澜殿中。 “朕近来总是睡不安定,想必是君恒这小子死不瞑目啊……” 卫婕妤忙向前劝道:“他毕竟与陛下父子一场。” 景帝合上了眼,倦态之下居然是显得异常苍老,“罢了,朕已然老了,已然想不了如此多事了。” “胡说,您哪儿老了?”卫婕妤闻言,自个的眼圈也红了。 初入宫时,自己视这男人如神祗,而彼时,自己心中的神真是老了,鬓边的白发已然怎也拔不完了。 “陛下,您会长命百岁……” 景帝张开了眼,微微抚上了卫婕妤放在自己肩上的掌。 那双掌保养的当,仍是莹白柔嫩。 “你还有老四那小子呢,老四非常好。” 这句话无疑是在给卫婕妤一剂定心丸。 长沙王姬无衡恰是卫婕妤的儿子。 “陛下,下月即是四王爷跟独孤大小姐的姻约了,臣妾的心中欢喜非常。” 卫婕妤一笑,接着说:“陛下可也要去观礼?” 景帝点点头,“独孤家的大丫头是个好的,朕到那日会去老四那儿坐坐。” 有了景帝的驾临,这也就意味着长沙王姬无衡的位置更为安定了! 而彼时吴州传来的消息又再宫中掀起了一阵风波。 三年前嫁到吴州苏家的华阳公主居然是要请旨回长安了! 这华阳公主的母嫔是陪着景帝南征北战的甄贤妃,更为替景帝挡了一刀从此卧床不起。 由于甄贤妃之死,景帝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内疚颇深。 他抚着那封华阳公主亲身所写的请旨一信,感慨道:“准了。” 这道圣旨便立刻被快马加鞭送去了吴州。 这消息马上便传到了庐陵王府中。 姬无赢正在细细品着今年的新茶,听闻了这个消息,他又蹙起了眉。 “噢?华阳公主要回长安了?” 阿荡点点头,“错不了,是尹舍人方才送来的消息。” 姬无赢黯自忖度起了这事。 自己差些儿都忘却了这个华阳公主了。 她三年前下嫁吴州苏氏可是辉煌非常,十里红妆而去。 可彼时回来? 倒是令人捉摸不透。 阿荡也蹙眉道:“殿下,要不要去查?” 姬无赢却摇摇头,“算啦,她本该是嫡长公主,可眼下却成了同我们一样的庶出皇嗣,我倒是想瞧瞧,她回长安是有什么目的?” …… 彼时安明轩的门边,独孤容若凉凉瞠着委曲地抹泪水的独孤世琴。 他身上已然然换下了那身独孤世琴送来的衣裳,乃至被自个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火盆中的火焰不住跳跃在他的明眸中,刻进眸底,燃烧完了他最终的一点无措。 “容若……” “够了!” 独孤世琴的抽泣声都顿了一滞,她盯着再无半分温儒的独孤容若,仿似在他面上瞧见了独孤容姿的神情! 她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倒退了一阔步。 可毕竟独孤容倘若嫡长子!自己岂能失去他的襄助? “容若……三姐仅是担忧你……” 第60章 最会循循善诱 独孤容若冷冷一哼,“担忧?三姐走罢,日后我这安明轩可接待不了三姐这尊大佛。” 独孤世琴盯着他凌厉的目光,又见他已然换了一身玄青色的玉袍,心中倏地一紧。 莫非是独孤容姿做了啥? 她眉心一蹙又要向前拉住独孤容若的衣衫,“容若,你是不是误会了三姐,三姐从来皆是拿你当亲弟弟的啊……你千万不要做让亲者疼仇者快的……” “亲者疼仇者快?!” 独孤容若凉凉地复述了一遍。 彼时他盯着独孤世琴这张虚伪到极致的脸,恨不能向前撕烂了去! 自己做了如此长时间亲者疼仇者快的事,始作俑者不即是自个的这位好庶姐?! “你滚。” 独孤容若指着门边毫不留情。 独孤世琴被他眸底的决断吓到,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独孤容若趁隙命令道:“锁门。” 独孤世琴霎时便被关在安明轩的门外了…… 她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子,直至脚底都发麻了才恨恨地扭身。 是那个贱货又做了啥!铁定是她! 独孤世琴一把揪过了路旁的一株迎春花,直捏的花蕊都变了形才一把丢在湖中。 她的面色被月华映照地愈加狰狞可怖。 独孤容姿! 我要你不得善终! 翌日,洛氏早早便命人在门外迎接着了,她早便接到了徽州洛家送来的信,今日洛家的嫡长子洛家宝会到长安。 由于洛家的势力还是让独孤居正有所顾虑的,这事便尽然交与了洛氏打理,就着这个机会,洛氏便明里黯里地躲过了厨房的权力。 独孤容姿却是安安静静地交出了象征权力的对牌。 对此,独孤容烟又是好一阵地不舒爽,还亏的独孤容姿近来风寒有些发作,方才转移了独孤容烟的注意力。 “小姐,嫡小姐方才说得没错,那对牌……您岂能随便就交出去?我瞧洛氏那副得意的样子就难受。” 杏贞一把揪下了一朵小花,嘟着嘴闷闷不乐。 独孤容姿放下了掌中的一本医术,笑着摇摇头,“洛氏为何来向我要这掌管厨房一事的对牌?” 杏贞忙回道:“她当然说得天花乱坠了,不即是那洛家来了个嫡长子么?莫非小姐便可以苛待了人家?莫非小姐便可以扔了独孤家的脸?” 独孤容姿悠悠道:“恰是由于来者是洛家的公子,我倒是巴不得洛氏来如此一招,父亲毕竟是忌惮洛家的,我倘若管了太多,反而容易被洛氏为难。” 杏贞仍是不服气,“小姐……那日后洛氏倘若不还了呢?” 独孤容姿不为所动,继续拾起了医书,“那便想个法子令她自此不敢黏染厨房。” 杏贞眸子一亮,“原来小姐早便有对策了!” 而彼时在一家高雅偏僻的茶楼中,一个身着绣黄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女人面带忿然,坐在一间包间之内。 而坐在她对边的男子身着嫣红色的簇花纹玉袍,虽然身子清瘦却一副纨绔子弟的痞气,目光不时地往对边女人的胸前扫去。 “表妹今日怎的有空来找我?” 独孤世琴对他亦是不喜,可毕竟还是露出了一个轻笑,“家宝表哥,世琴当然有一事相求。” 洛家宝眉心一挑,唇边的笑纹更浓了,也携了几分轻薄之意,“噢?世琴表妹还有事能求到表哥这儿?快说说……是想要哪儿的脂粉儿了,还是啥好玩意儿?” 独孤世琴正色了几分,压低了声响道:“我想请你替我去杀一人!” 对于自己而言,独孤容姿一直是个最好可以不存在的人物,在家里她会压着自己一头,而在姬无赢脸前,自个也会因为独孤容姿受到影响! 独孤容姿……还是早早地除去为好! 洛家宝口中的酒刹那间便呛在咽部。 咳了大半晌,洛家宝抬起头来,不敢相信道:“你说啥?!” 自己只当到她这表妹是个娇滴滴的左相府小姐,谁能想到她开口即是杀人! 独孤世琴盯着他一脸的没出息样,心中满是鄙夷,面上却不露分毫神情,继续利诱他道:“我要你杀的人也无甚重要的,仅是此人惹了我多次,你只须下手干净点……绝不会引火上身。” 洛家宝这下也来了兴致,刹那间又笑出了声,“表妹毕竟是恨上了何人……居然要下这么重的掌!不过……我又凭何白白地替表妹干活呢?” 他滞了滞,随即已然站立起身,指骨缓缓逼近了独孤世琴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表妹莫非是还觉得这天底下有如此的好事?嗯?不如……” 当他能清晰地闻到独孤世琴的体香时,独孤世琴却忍住了心中的一阵恶心,挑开了他的掌,“表哥不晓得么?我同三王爷交情颇深,表哥来长安的目的不即是要同史家交好?史家可是三王爷的外家……” 此言一出完,洛家宝的指骨便停在原处,心中却仿若百爪挠心一样。 近在咫尺的佳人却不可以一亲芳泽,当然有违自个的为人准则,可自己来长安着实亦是要同史家交好的…… “原来表妹倒是下手快……表哥连三王爷的身影儿都没见到过。” 他一哼,又坐回了自个的位置。 独孤世琴见自己猜准了洛家宝的心思,心中刹那间激动了起,“你帮我杀了那人,我助你达成心愿!” 洛家宝端起酒杯,腆着一张笑脸道:“佳人有邀,莫敢不从。” 独孤世琴自然隐瞒了要杀之人是左相府嫡次女的事实,只须自己引出独孤容姿,再令这蠢笨的洛家宝杀了独孤容姿,那洛家宝自然不敢供出自己来! 她坐在回府的车马上,笑得愈加惬意,仿佛已然可以瞧见独孤容姿的丧事了! 少了独孤容姿这个贱货,自己往后的路也可以走得更顺一些…… “谁啊!他母亲的敢撞老子?!” 一身嫣红色黯纹玉袍的洛家宝显得非常打眼,他一把揪住了一个身量尚且不高的青衣男子,看模样是要职责他撞了自己一下。 那青衣男子看起来才不过十三四的年龄,可是眸中的凌厉之气已然非常甚了,尤其是在洛家宝撞到了怀中的漆箱之时! 这恰是抱着独孤容姿所赠长剑出府拜师的独孤容若! 他睹了眼狂放不羁的洛家宝,“你撞坏了我的剑又该如何?” 洛家在徽州亦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洛家宝哪儿受得住旁人对自个的冷眼相对,他刹那间便拔出了自己腰际华丽的佩剑。 “混账!本少今日非要令你见识见识本少的本领!” 可此时的独孤容若却犯了左性一样捧着木盒不愿撒手,而边上的随从也被洛家宝的人挡住了步伐。 “少爷!” “少爷!” 随从都奋命挣扎着,可只可以无可奈何地盯着朱衣男人舞着剑劈向独孤容若! 独孤容若的身形倒亦是极快,左躲右闪之间乃至还踹了洛家宝一脚。 “本少要你好看!” 洛家宝把独孤容若逼到了难以施展的位置,一剑便要劈下去! 此是,一双掌架住了洛家宝的动作,独孤容若一个侧身却未料到那漆箱刹那间翻了过去! 那个架住洛家宝的灰衣男人被一道剑光刺激了目光,刹那间接住了那把剑! 随即,他以极快的速度把剑挽了个剑花后劈断了洛家宝的佩剑,最终还架在洛家宝的颈子上! 这些许动作让独孤容若看直了眼! 方才是真正的剑术高手! 洛家宝见自己花重金买的宝剑竟然被人一刀劈断了,整个身子都怔在原处,随即颈子上冰凉的触感令他险些当众尿了裤子! “放开本少!” 那灰衣男人方才腾出一只手理了理衣袍,虽是风轻云淡仿若世外高人,可那睹向洛家宝的眸子里仿似携了浓浓的恨意! “多谢先生相救!”独孤容若拱手福了一福。 “无碍,仅是路瞧不平……” 随即那灰衣男人一掌把洛家宝劈倒在地,“这位公子爷的剑只怕是只比纸片强上一些。” 说完他便归还了独孤容若的剑,扭身便要走了。 独孤容若盯着那灰衣男人的衣裳半旧不旧,忙开口喊道:“先生留步!” 那灰衣男人蹙起眉心回身。 独孤容若向前恭恭顺顺地福了一福,“先生的剑术非常好,不知先生在何处落脚……往后也可求教一二。” “鄙人洛闻舟,初到长安,暂住城外三里桥桥洞……” 三日后,独孤容姿便听闻独孤容若混迹城郊三里桥,当听讲了教独孤容若剑术的男人时,她眉心一蹙…… 洛闻舟? 此人可不简单…… 前一生多亏了此人的手腕,才造就了洛家的一出好戏! 展旌亦是十分担忧,忙问道:“容姿小姐,要不要我去处置了那个洛闻舟?万一他带坏了嫡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却是摇摇头。 洛闻舟此人本是洛家的外室子,仅是却深恨自个的生父洛枝山,来长安的目的也仅是要想法子掰倒洛家…… 前一生此人便到了姬无赢的掌下,乃至还成了姬无赢掌中的一把利刃! 今世既然一切重来,那这个好机会便不可以白白再送去姬无赢的眼皮底下了! 她倏然灵机一动。 洛闻舟着实是个学武奇才,身手非常好,尤其是剑术使得出神入化,容若与他学剑倒亦是非常好的。 况且此人虽然胸怀深仇大恨,可毕竟亦是个重情重义的,让容若随着他,自个也可以安心。 “展参将,命人去请这位洛公子来府上一趟,我要亲身见一见他。” 第61章 他并非纨绔子弟 展旌大惊,“容姿小姐,此种小事哪儿须要您出手?” 独孤容姿微微一笑,“展参将不必担忧,这位洛公子我可是想起来了,在青州时便听闻过此人,并非是个奸邪之人,仅是容若毕竟不可以与他在长安城厮混着,我想着倒不如把他招进府中教容若练武,也算是收了容若的心。” 展旌踟蹰了一瞬,“可是……” 独孤容姿笑道:“展参将您就相信我一回罢,把那洛公子请来,我也可以分辨分辨他是不是名副实际上。” 展旌见她已然决意了,只好应下了。 到了午后,洛闻舟缄默地随着展旌进了左相府。 毕竟自己在这长安还未有站稳脚跟,左相府有人来请又怎可以硬碰硬? 直至展旌把他带进一个茶厅,他才惊觉那茶厅的一盆兰花后立着一个一身白衫的女人。 看其衣着形态也猜得出这必定是身份不俗的! 洛闻舟蹙起了眉,不知这女人是何意思。 “在下洛闻舟,不知请在下来……有何指教?” 独孤容姿回过了身,方才望见了拱手作揖的洛闻舟。 果不其然,他仍是前一生那副器宇轩昂的样子,面上太过英气,显得有些刚硬。 独孤容姿轻轻点头,“洛公子进来可是同家弟有些交情?容若他向来酷爱练武,倒是有劳洛公子的照料了。” 洛闻舟方才惊觉,“容若即是贵府的少爷?” 也对,他身上是有一道大家少爷的贵气,仅是没料到这虚心好学又勤于吃苦的徒弟竟是左相府的少爷! 独孤容姿轻笑,“我清晰容若已然拜洛公子为师,既如此,那容若即是托付给洛公子了。” 洛闻舟眉心紧蹙,“小姐怎会如此容易就相信洛某不是恶人?” “毕竟洛公子是洛家的儿郎……” 说完这句话,独孤容姿轻飘飘的眸神也加重了几分,盯住了脸前的这个男人。 果不其然,洛闻舟大为惊讶,可刹那间又压下了这份错愕,莫非自己已然露了马脚被人清晰了? 他眉心紧蹙,“小姐只怕是抬举洛某了,洛某何德何能……只怕小姐托付错了人!”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指骨微微拂过了边上的这株兰花,“洛公子,我清晰你来长安的目的,乃至……我亦有如此的心思,你倘若打听打听便清晰十六年前徽州洛家的嫡长女十里红妆嫁进长安独孤氏的事了……” 她滞了滞,接着说:“眼下我仅是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嫡次女,而洛家即是我最大的威胁……你说你可以不可以信我?” 洛闻舟一时心神大震,面色亦是随即一变,“小姐如何清晰我即是洛家人?!” “容若边上的人,我怎会不多留一份心?洛公子半个月前从徽州远道而来,这些日子是在找门道罢?倘若洛公子信我……就留在独孤家,毕竟……我们的对手均是洛家……” 说完此话,独孤容姿清亮的明眸已然转向了那盆兰花,高雅淡然的样子加之那角色容颜令人不敢高声呼吸,生怕唐突了这幅美景…… 洛闻舟盯着脸前这个纤弱消瘦的女人,顿觉那午后的阳光当真是给她镀了一层金光。 好一会子的缄默也并未打扰独孤容姿的雅兴,她的指尖在兰花之间跃动,如同与这世事分割开来。 “洛公子不必急着回我,仅是明日我期望洛公子能给我回音。” 洛闻舟被她这淡然的语调一击,乃至连自己怎么离了左相府都迷迷糊糊了,走在长安的街市,他的神情愈发的沉重起来。 这个左相府的小姐仅是个深闺女人啊! 可她那眸神,那神态、还有讲话时淡然的语调,都令自个的心中燃起了期望! 洛家是自个一生的疼!若不是洛家……自己又怎会家破人亡?母亲又怎会吐血而死? 倘若不可以掰倒了洛家给自个的母族报仇……自己便白白活于这世间! 而彼时的长春馆后宅,丫头雪雁趁着每日管着自个的老妈子福嫂睡着,便偷偷溜出。 没料到她刚拐过一个游廊,便瞧见了俩丫头往这边踱来,她一急,忙闪身躲在一根极粗的柱子后了…… 俩丫头掌中拿着木质的对牌,正在窃窃私语。 “哎呀,你说我们容姿小姐怎会令人明日那般晚备车?” “这有何好惊讶的,容姿小姐原先即是个急脾性,这段时候可不是四处跑……诶……你可别往外说,我听闻容姿小姐近来总是在查那些许原来落在洛姨娘自头的铺子,就那个百宝厅,已然闹了好几场了!” “真的假的?!” “可不是,上回赶车的是我二舅父,听闻容姿小姐到了百宝厅……别的话没说就命令人砸了铺子!你想想,那可是泾河商坊最大的珠钻铺子啊!” “我的天!容姿小姐果真容姿小姐,以前就听闻过容姿小姐从青州赶回独孤府要填了府中的湖!” …… 这些许声响一字不落地跑进了雪雁的耳中,马上又传到了独孤世琴那儿…… “她算个啥东西!” 独孤世琴一掌把掌中捧着的云纹青瓷瓷杯掼在地,面色的忿恨之色愈加明显。 独孤容姿这贱货不死,自己一日便不得清静! 倏然她眸子一转,“你说她明晚要出府?” 雪雁忙回道:“可不是!想必是想待到百宝厅关了门再去查看。” 独孤世琴心思一动。 这可不即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笑着起身,把掌中的一只质地不错的金项链套在雪雁的掌上,“下回再有何消息,可要跑快一些……” 雪雁见到这金质非常好的金项链眸子都看直了,笑着忙福身,“婢女多谢世琴小姐恩赐!” “做得好……往后恩赐是不会少了你的,快些回去,别让独孤容姿发觉了你往接秀书院来。” 雪雁笑得合不拢嘴,忙参礼退下,多日来被福嫂折磨的羞辱感也冲刷了非常多。 独孤世琴见她离了这儿,方才含着一缕不屑的笑纹,扭身对彩锦道:“去给稻香居的表少爷送个信儿……” 翌日,洛闻舟果真是如约来了左相府,独孤容姿的笑纹也深切了几分,“展参将,去安明轩把嫡少爷请来。” 洛闻舟忙问道:“容姿小姐,此是要……” 独孤容姿笑道:“日后洛公子便安心在左相府住下,容若既是拜您为师了,那这礼仪便不得少了一分。” 马上,独孤容若便被展旌请到了长春馆。 他虽是已然解开了心结,可对独孤容姿仍是有些内疚,踟蹰了一瞬才迈了进入。 谁知一进了院落他便呆立在原处。 这立在二姐院中的灰衣男人不是自个新认的师父么?! 独孤容姿见他怔在原处,嗔笑道:“怎还傻立着?既然日后有了师父,可便要好生学着了,万万不可荒废了……” 独孤容若心中感激,咬唇走至了独孤容姿的脸前,“二姐……” 见他这幅模样,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莫非是容若还不愿原谅二姐?” 独孤容若连连摇头,压下了一丝哽噎之意,恭恭顺顺地参了礼,“多谢二姐!” 独孤容烟早便得了独孤容姿的一番解说,此时也赶来了。 虽然容若不喜读书只爱练武这事让父亲多次不喜,可毕竟她亦是护弟心切,怎么舍得容若受到半分委曲。 更况且容若的身后有这多的依靠,自身也并非纨绔子弟,日后必定是会好生的,想到这儿,也更为宽慰了。 安置下洛闻舟,马上便得了洛氏接来了洛家嫡长子洛家宝的消息。 独孤容姿等人是后宅的深闺女人,自然不必出面,仅是命令了几句不得怠慢。 晚膳之时,居然是连甚少露面的长沙王也来了趟左相府,送了不少的新鲜玩意儿,独孤容烟当然含羞不愿露面,独孤容姿便陪着在屋内。 没曾想这洛家宝倒是赶来了,还口口声声说要请长沙王喝酒。 长沙王姬无衡一直温儒,回了几句便道辞而去了。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 都道洛家嫡子荒淫狂妄,眼下看起来倒是个没脑子的,同洛闻舟比起来着实是差了太远…… 夜色还未氤氲下,独孤容姿趁着无人注意,便寻了个由头往百宝厅而去了。 毕竟,百宝厅也该细细地查上一番了…… “小姐,到了。” 婉贞抚着独孤容姿下了车马。 彼时的泾河商坊已然少有人迹了,彼时热闹的即是隔了好几条街的烟花之地了。 独孤容姿拿着钥匙开了百宝厅后宅的那扇门,婉贞点上了里边的灯,“小姐,账房仿似锁起来了。” 独孤容姿眉心一挑,拔下了一枚极细的桃花簪。 婉贞目瞠口呆地盯着独孤容姿用一根桃花簪子就极轻巧地捣开了那间账房! “小姐……你怎会……” 独孤容姿把那枚银钗戴回了鬓髻,“小时候同表哥学的小把戏罢了,这把锁不够牢,否则我亦是无法子的。” 婉贞清晰自家小姐小时候脾性顽劣,也就安下心。 实际上,这开锁之术是为姬无赢才不得不学会的……独孤容姿自讽一笑,不过好赖这手艺还可以用。 进了账房,婉贞便点上了几盏灯。 独孤容姿走至壁橱旁,把里边的账本悉数翻出,果真还有几本没有来得及誊写上去的空白册子,日期都仿好啦,是要记录前年的。 “看起来他们是心下主意要紧紧瞒住这些账本了。” 婉贞不解,“小姐,莫非是贪了银两?” 独孤容姿没有点头,“不可以确认……” 把这几年的账本全做一份假账……有这个必要? 贪了银两? 第62章 那只簪子还戴着 可自己却总觉得不是如此简单…… 彼时百宝厅的院落外边,一个玄青色的身形停滞了步伐。 “爷……您此是要干嘛?!” 阿短抚额不敢直视了,自己家爷躲过了长沙王的酒宴即是为来这空空荡荡的百宝厅散心? 淳于朗神情不变,低吟道:“百宝厅里未必没有线索,倒不妨今日去瞧一瞧。” 阿短恍然,“爷!您要夜探……” 不等他这句话说完,淳于朗彼时已然轻飘飘地跃上了屋顶…… 而在百宝厅内,倏然院中传来了轻微的撞击声! 仔细听倒如同刀剑碰到瓦当的声响! 婉贞眉心一蹙,压低了声响道:“小姐……仿似不对劲!” 独孤容姿的反应马上,婉贞的话音刚落,她已然起身吹灭了房中的烛火! 她低吟对婉贞道:“展参将在院落外边,不要轻举妄动,先到窗边去。” 婉贞紧紧咬唇移开了步伐,自从从新回到小姐边上又经历甘露寺一事后,她也沉定了非常多。 主仆俩人移到窗边,接着亮堂的月华清晰地瞧见屋檐上的黑影一闪而过…… “小姐!要不要喊展参将?” 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先不要喊叫,倘若打草惊蛇了,只怕展参将来不及赶到这儿……” 婉贞有些惶了,“小姐,你站到我身后罢!”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摁了摁她的掌,“别担忧。” 随即独孤容姿拔下了那枚细长的桃花簪,掌心死死攥住了这支银钗,握得掌心被硌得生痛! 随即几个黑影跳进了游廊里被廊柱挡住月华的幽黯里…… 独孤容姿算了算距离,对婉贞使了个眼色,令她从后边的窗子翻出去。 婉贞拉着独孤容姿不愿走,独孤容姿蹙了蹙眉,低吟道:“他们必定不是一样的劫匪,倘若他们的目的是我……那我现在离开这账房反而是失了时机,你快走……通知展参将。” 婉贞想了想,赶忙轻声轻脚地挪去了窗边。 小姐讲的对!倘若不想法子通知展参将,自己跟小姐一块死在这儿又有何法子? 她重重地咬着牙,翻过了那扇窗。 这声响刹那间便引来了那几个蒙着面的蒙面人! 看那几个蒙面人要去追婉贞的方向,独孤容姿见状眉心一蹙干脆一把推翻了案桌! 一桌子的笔砚四宝跟账本都翻在地…… “就在这儿!” “老大!这回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别废话!这回是送人上路!” “可是……听闻是个大家毓秀,哥几个今晚还愁无人陪呢!要不劫了色再送上路?我们也算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说着几个人对望了一眼,一把踹开了账房的门!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闪身躲在门身后,她屏住了呼吸,掌中的银钗捏的生痛! 那几个蒙面人黯道晦气,“人呢?方才响动即是发出来的啊!” “大哥,那桌子都翻了!肯定有人!那小妮子肯定在!” 几个蒙面人见到了烛台,赶忙取出了火折子。 独孤容姿见状心中一紧,把掌中的银钗对准了最终一个蒙面人的太阳穴。 她趁着那火折子还未引燃烛台,出手极狠刹那间便要了那蒙面人的命! “不好!抓住她!” 余下的几个蒙面人忙撵上去。 独孤容姿惊惶之际便往前厅跑去,可一把长剑已然离她唯有寸余的距离了! 那道饮过血的利器携着一道寒气…… 独孤容姿身子一斜躲过了那一剑,随即往边上的侧院跑去。 “老子今日不令你哭父亲喊母亲就对不起大哥!” 为首的蒙面人盯着一缕素白色的身形,想到倒下的同伙更为气忿,掌中的剑径直逼上! 就在彼时,一个玄青色的身形飘然而至,把独孤容姿护在怀中,那把剑被淳于朗二指夹住竟然再也动不了分毫! 啪得一声,那剑竟然就如此断了! 那蒙面人懵了一下,却不想淳于朗掌中的那一小截剑锋已然穿透了他的琵琶骨,霎时血流如注! 那蒙面人见状狠狠咬紧牙,刹那间便七窍流出了黑血…… 不远处的几个蒙面人忙闪身隐在夜色里…… 独孤容姿方才从淳于朗的怀中挣开,站稳在他脸前。 “是你?!” 彼时见到淳于朗,令她连敬词也忘却了。 月华的照耀下给脸前这个俊逸无两的男人添了曾冷清,却也显得更为清俊。 淳于朗盯着她,微蹙起了眉心。 本来是不想在此时令她认出自个的,可方才那情形竟然令自个心中一紧,乃至忘了自个的顾虑…… 片刻的缄默后,独孤容姿倒退了半步,“虽然容姿要多谢您,可……可您怎会在此?” 淳于朗微微珉起了略薄的唇,“既然独孤二小姐无事,我便先行道辞了,这些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只怕报官是查不出什么的,我让手下处理干净这儿……这事不妨便交与我。” 独孤容姿心中的疑惑愈来愈大,乃至已然超过了这些要杀自个的蒙面人了! 淳于朗怎会显现在百宝厅?! 他……他莫非也盯上了这儿?! 可前一生一世的记忆里,自己只知道淳于朗是个手攥军权的侯爷,莫非他还做其它的事?! 他乃至怀疑自己……黯查自己? 独孤容姿挡住了淳于朗,“您究竟怎会在此?” 淳于朗踹开了足边死相惨不忍睹的死尸,可望见了独孤容姿盯住自个的眸神后才发觉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丫头压根不怕! 他刹那间的失笑让独孤容姿眉心蹙得更深了,“侯爷莫非是喜好大晚上来这泾河商坊散心?” 此种仿似瞧见了混沌中的一丝线索却又如同摸不着,独孤容姿的心中一揪! 淳于朗见她的额发有些缭乱,一时晃神就伸手替她理了理,“独孤二小姐多虑了。” 独孤容姿还要再问却因他这动作顿在原处,前一生六年夫妻,可他俩人从未有过如此的动作…… 想着,心中即是一酸。 可他眼下即是有事瞒着自己……这事还跟自个有关! 方要开口,却看展旌跟婉贞已然赶来了。 “小姐!你有无事?!” 婉贞哭喊着跑来了独孤容姿边上,看了一圈见她没有受伤才安下心。 展旌见到一身青衣常服的镇远侯亦是一愣,忙屈身参礼,“小的见过镇远侯,莫非是镇远侯救了我们容姿小姐?” 淳于朗恣意点头,“这些皆是死尸,不过我会尽力查明。” 随即他对独孤容姿道:“这儿还不可以确认安全了,我送你回府。” 此时地一阵巨响,如同什么东西从墙头掉下。 展旌忙要挡在独孤容姿边上,可淳于朗的动作更快,已然一把揽过了独孤容姿,另一只手已然顺势折过了一枚桂枝。 此时地的阿短抚着颈子爬了起,“爷!别出手!是我!” 淳于朗见是阿短面色一黯,“去找马来。” 阿短“啊”了一声后一脸的疼苦之色,心有后怕地望了望那堵墙,“爷,小的不擅长翻墙……” 展旌清咳了两声,对他说:“门在后边。” 独孤容姿彼时却是盯着淳于朗道:“那容姿便道辞了……” 彼时她的心极乱惶忙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淳于朗那双浓墨般的明眸。 “容姿。”淳于朗轻唤了一声。 独孤容姿身子一滞顿在原处。 他会给自个一个解释么? “我送你回去。” 说完,淳于朗对屋檐上的幽黯点头,直至细微的瓦当声响传进了耳中才移开了目光。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觉得酸涩,却又推辞不得,展旌也觉得有镇远侯相送更为周全,更况且,容姿小姐跟这镇远侯可是自小便有姻约的,也算不得愈了规矩…… 到了门边,阿短气喘吁吁地牵来一匹马,“爷……爷,此是……小的从周大人家借来的……” 淳于朗点点头,“同夜隼处理好这儿便回府去。” 阿短撇了撇嘴。 不必问了,自家爷那是去送佳人去了! 到了门边,独孤容姿下了车马跟淳于朗告别,淳于朗凝视了她片刻,最终扭身而去。 独孤容姿咬紧唇,“走罢。” 淳于朗不想讲的事,只怕是问不出来的,他如此的人一切皆是靠着自己打拼而来,又怎会轻易相信旁人? 更况且,在彼时,她这个未过门的镇远侯夫人还算不得什么…… “表妹?” 独孤容姿方要进门便听见了一声有些熟稔的轻唤…… 远远踱来的景琦青丝束着白色丝带,一身云白色的锦缎宽袖长袍。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绦,上边的青玉暖润如他的眉目,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 见到景琦,独孤容姿停滞了步伐,笑颜得体,“表哥这么晚了怎会在这儿?” 景琦对边上的随从低语了一声后便步向前来,“听闻洛公子在府上做客,我有事要请教他。” 独孤容姿不敢相信地挑了挑眉。 景琦跟洛家宝可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物,不过彼时也容不得多谢,独孤容姿笑道:“那表格便随我来罢。” 进了门,景琦便以一步之遥的距离随着独孤容姿,他倏然开口说:“容姿,你这支簪子还戴着?” 独孤容姿下意念地回过了头,半明的灯光映照在她的明眸里,一片清亮一缕绚丽。 第63章 难得一见好男人 景琦懵了一瞬,旋即便开口跟解了俩人之间的缄默,“当初失手跌断了这支青玉攒花金钗,可是害我被祖母好一滞处罚。” 他的声响携着一丝压抑的笑,也唤起了独孤容姿好一会子不曾回想起来的回忆。 彼时自己在青州仗着外祖母的偏痛连景琦这个嫡长少爷也不放在眸中,彼时她为独孤世琴传来的莲子一事生闷气,走得极快之间却未料想撞到了同样疾行的景琦! 景琦抱着一叠账册急着要见景老夫人,可没料到这一撞却散了一地,还把独孤容姿的银钗跌成了两段。 独孤容姿当即便揪住了景琦要他负责……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也不住失笑了,“这簪子虽然补过,可是为掩匿裂痕刻上去的花纹非常好看,多谢表哥了。” 景琦如同苦笑又如同会心一笑,“彼时为容姿的这支银钗,我可是被祖母罚抄了三十本的账册。” 可眼下见她戴着这支银钗,他却觉得当初突发奇想为她修补了这支银钗是自个做过最对的事。 眼下的她美貌已久,却不再仿若花瓶一样,典雅的妆容中不失眸中的灵气。 这支青玉般的金钗非常像他,在灯光下也可以烁烁生辉起来。 “这簪子非常好……” 倏然前边步出几个丫头,“见过容姿小姐,嫡小姐正在找您。” 独孤容姿点点头,又对景琦道:“前边左拐假山旁的碧青院即是洛大公子的居所了。” 景琦点头,“我自行前去即是。” 盯着独孤容姿的背形,景琦饶有所思地珉起了唇。 祖母一直有意要退了容姿的姻约,仅是自个一再抗拒自己同容姿一事。 可眼下,倒如同再无往常的抗拒。 “少爷!” 后边的随从跟上,“今日洛公子不曾去锦鲜楼,定是在左相府。” 景琦点点头,“走罢。” 长春馆中,独孤容烟嗔怪道:“怎的近来你比我还要忙上几分?” 独孤容姿笑着坐在她边上道:“我怎可以跟嫡姐比?怎样……还有十日了,嫡姐可都备好啦?” 独孤容烟面色飞起一团红晕,随即正色道:“听闻陛下那日仿似会来……” 独孤容姿也随着露了喜色,“看起来陛下对四王爷非常关切。” 皇子成婚亦是要看皇帝的心意,倘若不被看好也仅是翌日携着王妃进宫请个安,可倘若真要摆驾喜堂……那即是表明了对皇子的宠爱。 着实,前一生若不是姬无赢的力缆狂澜跟自个对淳于朗的利用,只怕最终成皇的即是长沙王姬无衡了。 “容姿,嫡姐还是放不下你跟容若,容若倒还好……他毕竟还是左相府的嫡长子,父亲也不糊涂,我也可以照应几分,可是你……你的姻约又该如何?” 独孤容烟攥住了她的掌,继续说:“这门亲事实际上对你也不是最好的选择,镇远侯虽言年少有成,可他毕竟是出生入死拼来的战功才得以承爵,他如此的人……仿如同清冷了些,我怕你会受委曲……” 独孤容姿反手攥住了她的掌,“嫡姐现在理应高高兴兴地出门,怎么总担忧我?这姻约横竖也到明年呢……” “女儿家一生最重要的事即是终生大事了,你可不可以糊涂行事。”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前一生六年的相处,实际上淳于朗当真是个非常好的男人,他对自个的傲然跟骄纵一直包容,人人都觉得他嗜杀冷血,可他待自己真恰是宽顺跟還护。 仅是这一世,对于这桩姻约她踟蹰了,乃至想倒退了。 自己已然害了他一世了,该如何面对他? 更况且,自己又发觉了前一生自己不晓得的事。 这淳于朗,毕竟是怎样的男人? “容姿!” 独孤容姿错愕地回过了神。 “我讲的你都没听见?”独孤容烟急得咬紧唇,“容若整日即是想着舞刀弄棒,你在人生大事上又如此糊涂,你们……” 独孤容姿望见嫡姐发怒,不免失笑,“行行行,等嫡姐出了门子我铁定好生做决意。” 独孤容烟方才面色好转,“你也清晰的,父亲他的意思是令你嫁进淳于家,可是嫡姐只会立在你身后,倘若父亲不允退婚,外祖母总是痛你的,我也会帮着你。” 独孤容姿连连点头,盯着天色道:“嫡姐这些日子可要好生歇息,出嫁定让四王爷惊为天人。” 独孤容烟面色一红,嗔道:“又胡讲了……” 独孤容姿笑着唤丫头进来服饰嫡姐洗漱,方才回了自个的院落。 婉贞仍在求神拜佛地对着偏厅的那尊神佛,“多谢神佛护佑……多谢天上诸位神佛护佑……” 边上的杏贞不明就里可也拦不住她。 杏贞见到独孤容姿忙迎上,“小姐!你瞧瞧婉贞,已然在那烧了好几柱香了!” 独孤容姿对杏贞道:“你先去煮些压惊茶来。” 杏贞张大了眼,“小姐,发生了何事?!” “先去,片刻细说。” 独孤容姿应付了杏贞方才走至了那尊神佛前,虔诚地了一炷香。 前一生本不信佛,可这重活一世往后,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婉贞见是自家小姐,遮住嘴还有些忐忑,“小姐,今日吓坏我了,倘若小姐出了何事……那可如何是好?!我怎么向夫人交代!”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啦……都过去了。” 安慰了杏贞后,独孤容姿便开始思忖今夜遇袭的事。 自己在彼时除却府中的洛氏跟独孤世琴不该还有对手才是…… 可那些人明显即是冲着自己来的! 会是谁? 这事交与了淳于朗可不可以查得出什么? 刹那间,她又想到了淳于朗显现的事,这事乃至比那些蒙面人的身份更令她不安…… 月华如水流动在黑夜,独孤容姿合上了窗,淳于朗给自个拂过额发的霎时仿佛又显现在自己脸前。 他的侧颜在月华下似玉一样。 这多年了,自己头一回觉得这个男人仿佛不曾认识过,有种陌生的感觉在心中酝酿…… 彼时的碧青院里却是气氛沉闷。 洛家宝穿着白色的寝衣面色不善地搂过了一个眉目娇媚的丫头,“给大爷消消火……” 那丫头掌中拿着洛家宝赏的一枚银钗,半推半就便被他丢上了床榻。 洛家宝今日被景琦风轻云淡地笑着坑去了五千两,他怎可以不怒? 只恨景家这官商身份令自个不敢轻举妄动,只可以写下了那张欠条! 彼时恰是一道莫名的邪火,马上洛家宝便把怒气发泄在这丫头身上…… “表少爷……啊……表少爷不要……” 那丫头被他指骨重捏之下直呼疼,可却只可以换来洛家宝更重的动作。 洛家宝用手死死捂住了这丫头的嘴,堵住了她因为身下撕碎而尖叫跟疼呼的声响,随即他即是腰际一个用力,没有分毫怜香惜玉,开始大起大落起来…… 帘子外倏然传来了一阵步伐声,“少爷!出事了!” 洛家宝正在兴头上,狠狠压下了丫头的肩,对着外边吼道:“滚!没瞧见本少忙着?” 随即他又狠狠撞击起来。 里边床板的咯吱声混着男女的低吼轻吟声隔着帘子传出,外边的随从十分头痛地抚额长叹。 这……少爷手下的死士死啦俩,还未完成任务……这事还要不要报了? 边上等着的几个蒙面人由于死啦俩同伴仍是一头怒火,对着帘子继续上报。 “少爷!出事了!” 砰地一声,一个白瓷瓶砸出,“滚……” “少爷!人没做掉,我们死啦俩兄弟……” 里边的女人叫声倏然变大,洛家宝也低吼着完完事,随即他面色大变。 不即是去铺子里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竟然人没杀成还赔了本?! “荒诞!” 他恣意披了件衣裳便出了里堂,“你说啥?!”他一把拎起了这个蒙面人的衣领。 “少爷,那女人出手用簪子杀了老大,后来又……又来了个身手了得的男人,我们……我们不敢向前,可他徒手便杀掉了李四!” 洛家宝彼时暴怒至极,一脚把这男人踹开了。 “没用的废物!滚!滚回徽州去!我边上净养着你们这些废物!” 他吼了好一会子,才算是解了些气,随即对边上的随从道:“去告诉世琴小姐一声。” 接秀书院的临湖小榭马上便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声响。 “贱货!” 扇耳光的声响混杂着丫头的告饶声,“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连杯茶都侍奉不好……滚!” 独孤世琴盯着一地的茶茗渣更为心烦意乱。 “一个贱货都除不掉!” 这会儿独孤世琴便满脑子皆是独孤容姿那副仿似冷淡地对自个携着讥讽的脸,心中更为烦躁…… “走!去碧青院!” 待到独孤世琴携着丫头赶到碧青院时,洛家宝正在独自斟酒。 “表哥不是说手下能人辈出?连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都治不了……莫非表哥皆是自夸其说?” 洛家宝彼时也沉静了几分,“表妹仅是同我说要做掉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可倒也没说那是左相府的嫡次女。” 他盯着愣在原处是独孤世琴,一哼道:“这事还赔了我的人手在里边!” 独孤世琴只觉得这洛家宝仅是个纨绔子弟,于是硬着头皮激道:“左相府的嫡女又如何?莫非表哥怕了?都道洛家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我瞧也不过如此,连个左相之女都害怕!” 第64章 深宫恩怨不得知 洛家宝的杯子重重一放,眸中也多了分不耐,“依表妹看,应该如何做?” 独孤世琴狠狠揪了一把边上的树叶,眸中满是阴鸷,“她不死……我便不快活!” “这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洛家宝毕竟亦是个有几分见识的,折了的人手还得瞒过去,暂时是不可以轻举妄动了……更况且,还被景琦那个粉面儒生狠敲了一笔,现眼下哪儿有心情管独孤世琴的这些许后宅破事。 独孤世琴气冲冲地回了接秀书院,连陪洛氏用饭亦是满面的不自在,洛氏只当作她还在生独孤容姿的气,也就安慰了几句。 “母亲……女儿现眼下在府中是半分地位也未了!父亲也向着她!上回那块古砚还不是赏给她了……女儿都没有抚着边。” 独孤世琴筷子一扔,满眼的美食珍馐也成了独孤容姿那张妖妖娆娆又佯装孤傲的脸! 洛氏心痛地搂住了她,“事都要徐徐图之……” “什么徐徐图之,母亲即是认栽了……母亲,她即是个没母亲的小贱货,为什么不径直弄死啦算了!” 洛氏闻言一惊,望了眼边上伺等着的曾妈妈,那曾妈妈亦是个极识眼色的,马上就由头要去厨房催一催奶皮汤。 洛氏赶走了人,房中便只余下了她跟独孤世琴。 “世琴,此话往后不得胡说。” 独孤世琴别过脸去,“她凭何……” 洛氏叹口气,“母亲已然忍了这多年了,相爷虽言极看好我们洛家,可洛家毕竟是武把,母亲也摸不准相爷的心思。” 独孤居正这些年并未续弦也不曾抚正了自己,洛氏为自己所谓的嫡女风范每日里仿若主母一样,可独孤居正却是不冷不热。 毕竟是官场沉浮十几载的人物,又怎会轻易动摇了自个的决意? “母亲,舅父倘若升了官,父亲会不会抚正母亲?表哥已然到了长安……那舅父会不会也被调到长安,是升迁在望了?” 天子近臣同外放的那些许官吏非常明显谁高谁低,天子足下的高门贵府亦是要显赫的多了! 倘若洛家也成了长安勋贵……自个的母亲可是洛家的嫡女!那出身商贾之家的揆氏当然给母亲提鞋都不配! 独孤世琴心中突突直跳,自己倘若成了嫡女可即是炙手可热了罢?端王妃的位置想必也不难得罢! 独孤世琴携着希冀盯着洛氏,却看洛氏有些眸神闪避。 洛氏安抚着她,“世琴安心,会出头的。” 独孤世琴却是心中黯黯不悦。 莫非母亲不乐意自个的身价水涨船高? 这顿饭马上便散了,独孤世琴无精打采地出了门,神情黯淡。 曾妈妈进了洛氏的房间,替她揉起肩来,“姨娘亲别担忧了,世琴小姐是年龄小气性大了些,过几日便弄清晰了,除却您还有谁对她好呢?” 洛氏叹口气,“可惜,她如此的才貌仅是个屈居人下的……庶女。” 身为洛家嫡女,当然有着嫡女的骄傲,可最终却嫁给了已有妻室的独孤居正,虽言那揆氏早便死啦,可自个也没能成为主母! 自己怎会不乐意洛家的势力步步登高?可……时机未到,不可以轻举妄动! “姨娘多虑了,世琴小姐清晰您的苦心的,这偌大的左相府后宅……除却您又有谁当得起这主母的名号?这仅是或迟或早的事,说不准您还可以有个小少爷,到时岂非双喜临门?” 洛氏心中稍稍舒坦些,“相爷这几日歇在哪儿?” “相爷这几日忙着呢,听闻是跟吴州苏家有关,那华阳公主可不是要回来了?” 这些许公主后妃的在后宅中到亦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可彼时洛氏却未了啥兴致。 “曾妈妈,家宝那儿怎样了?” 曾妈妈笑道:“表少爷可是洛家嫡长子,金贵的,又是姨娘的母亲家人,怎会不好?表少爷在长安也结交了不少贵家公子,莫非是洛家真的有意要求个朝官?” 洛氏面色一沉,“没影的事就不必多讲了,你退下罢,让丁香进来侍奉我睡下罢。” 曾妈妈神情一变,可见洛氏语调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屈身道辞了。 华阳公主回长安的排场比起一样的皇廷公主、乃至比起自己出嫁彼时都简朴了非常多,乃至那些许听得一点风言风语的后宅夫人伸着颈子等着看戏时就倏然听闻华阳公主已然身在宫中了…… “小姐,这华阳公主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杏贞递过来一张请帖,上边写着要请左相府的小姐们,她霎时便想到了世琴小姐也要去,面色都不好看了。 独孤容姿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房中,每日里不是研究医书即是查看史书,有时候还要写写算算的,若不是独孤容烟忙着应付姻约前的一些列麻烦,她只怕也清闲不下来。 这回的遇袭跟淳于朗的显现、乃至是景琦突如其来的到了长安都让独孤容姿对前一生跟今生的变故有了惊惶感。 不同了,非常多事都不同了,验证马上就到来了,华阳公主前一生是守寡孤老而死,可这一世……她在苏家倒台前便回了长安! 是因给自个的重活让一切都打乱了? 一种身处迷雾的感觉让独孤容姿非常心惊,但思虑了好长时间后她又非常期待,此是个自己能从新开始从新选择时了…… “小姐?你怎么不讲话?” 杏贞兀自吐槽了一大堆,却发觉自家小姐对着那一大堆涂涂改改的日期跟时辰发起了呆。 独孤容姿被她唤着拉回了思绪,目光也落到了那张金光闪闪、贵气典雅的帖子上去了。 “华阳公主本是嫡长公主,仅是陛下娶了凤后才不得不把原配妻室送去了原先的封地,谁知华阳公主的母亲竟然死在路上,因此这华阳公主的地位非常特殊。” 杏贞听了独孤容姿的话仍是不解,“既然陛下对她宠爱……那为何要把她远嫁吴州苏家?在长安寻个高门尚了公主不就成了?” 独孤容姿把案桌上那张写写算算的纸张撕成了碎片,又在火盆中少了个干净,“苏家亦是当时的高门望族,仅是吴州苏家毕竟是天高皇帝远,彼时华阳公主是自愿嫁去吴州。” 此话非常懂了,这华阳公主分明是皇帝派去苏家监视的。 杏贞扁了扁嘴。 皇帝真是心硬,如此个身世可怜、沦为庶女的嫡长女也舍得取出去当个监视的摆设,不过那苏家也不容易,尚公主是多大的荣耀啊,可内里呢?仅是含笑请了尊动不得的大佛回来,还得日日夜夜担忧被这大佛收了去! 杏贞又问道:“可这华阳公主怎么倏然回来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在拾掇了毛笔了,“这些时候父亲忙非常,想必是为吴州的事罢。” 杏贞大惊,“公主是为监视苏家,现在回来那即是表明监视的任务完成了……倘若苏家无罪清白那公主岂能恣意回来?” 独孤容姿点点头,随即笑着望向了杏贞,“不错,也算是想得明白,不过这些许皇家的事,嘴巴可要管牢了。” 被独孤容姿刮了刮鼻子的杏贞嘟了嘟嘴,“我才不会给小姐招祸。” 独孤容姿笑着拭了双掌,杏贞一瞧就会意,“呀!小姐你又抹我!” 说完她便急匆促跑向了梳妆台,银镜里边隽秀的小面上黑乎乎的鼻子就如同厨房里碰了一头灰的来福! 独孤容姿拾起了那张帖子。 三日后的百花苑。 也即是嫡姐同四王爷姻约的前三天,这华阳公主急匆促回来又急匆促地举办这个春日宴,究竟有何用意? 这可不是一样的仓促…… 自己前一生也仅是从姬无赢的口中听闻了这位华阳公主的事迹,她帮着朝廷掰倒了百年大族苏家后就孤身去了南边儿的封地,随即即是平淡无奇的孤老一生。 这一世她却破天荒地回来了,乃至还分毫不避讳的办了这场春日宴。 独孤容姿微蹙的眉心始终含着一丝沉静,在这墨香悠忽的书厅中显得愈加秀雅。 为春日宴,杏贞跟婉贞翻遍了衣柜。 杏贞盯着衣柜里各色的华贵衣裳总觉得都衬不上自家小姐眼下的风仪,婉贞取笑道:“莫非是小姐在你心中已是要供起来了?” 独孤容姿倒没有理睬她们的取笑,指了指最里边的一件娟纱雪线绣花石榴裙,“就穿这件罢。” 杏贞大吓一跳,“小姐往常可是险些丢了这件衣裳啊。” 婉贞瞠了她一眼,“这衣裳不招摇也不破陋,正合适。” 独孤容姿盯着杏贞笑道:“这件衣裳还是嫡姐送来的,往常只当是嫡姐埋汰于我,实际上这衣裳非常好。” 婉贞当然乐得自家小姐跟大小姐跟睦了,赶忙又配了相衬的腰带跟配饰。 独孤容姿眼下没了戾色,人也内敛了非常多,彼时穿这身绢纱雪线绣花裙反而是说不出的华贵,束着纤腰的是一条银白底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腰带,一根粉紫柔丝串明珠带垂在腰际,更为添了典雅跟柔媚。 简单的远山髻配上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就把她的美衬托的淋漓尽致而又不是张扬。 精美的五官只须要未施粉黛就生动地仿若画中佳人了。 独孤容姿在银镜前端详了片刻,随即便听见独孤容烟进屋的声响了。 第65章 嚣张跋扈史昭仪 今日独孤容烟的衣着则更为华丽,由于没几日便要嫁入皇家,风度当然不可少的。 独孤容姿又替她抚了抚鬓髻间的金钗,“嫡姐今日……真是非常美。” 独孤容烟笑着攥住了她的掌,“你的容颜才是随了母亲七分。” 揆氏容颜过人、才情甚佳是长安城内少有的佳人。 说到母亲她俩人皆是懵了少许,独孤容姿抚着独孤容烟便往外边走,“嫡姐今日可要去拜会婕妤娘娘?” 独孤容烟也被她转了注意力,“倘若不曾在春日宴见到,少不得便要去拜会了。” 俩人是合乘了一辆车马,由于独孤世媛托病,独孤世琴即是一人坐了后边的车马,她今日亦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华艳无比,但瞧见独孤容烟跟独孤容姿那一身堪比真金白银的行头后便黑了脸。 入了宫即是一派的肃穆了,直至进了百花苑这气氛才好些,婕妤听闻独孤容烟来了便命人迎了去,独孤容姿便随着引路的宫娥往百花苑而去了。 华阳公主毕竟还是非常得圣心,这偌大的百花苑亦是给她来举办了这场春日宴,这春日宴邀请的亦是真正的贵女毓秀,左相府也非常勉强了,能拿到请帖大约还是冲着三日后嫁入皇家的嫡长女独孤容烟的脸。 独孤容姿便缓缓走着,本就衣着不招摇,彼时还是不骄不躁地,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诸位绝少入宫的小姐们皆是兴致非常高,四处张盯着想要邂逅个皇子。 马上,一身浅青色宫装的华阳公主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百花苑,她梳着妇人的鬓髻,然而眸中却非常凌冽,有股英气。 由于在吴州生活了多年,她的肤色也微微有些黑了,可如此以来那道气势便更强了,立在边上陪着的是定陶公主,可却完全被比下。 众人忙要赶过去参礼问安,就在快要走至那小亭之时,独孤世琴盯着边上雍容华贵的独孤容姿却是非常从中来,两眸一转之际亦是只顾着足下的算计了。 这亭子的石阶旁即是一人工湖,由于是湖畔,淤泥亦是极深。 独孤世琴微微挤过了几个大家小姐,装作步伐急促,一脚便碾住了独孤容姿的裙尾! 独孤容姿一个不稳便要翻过石阶去! 她最终睹见了唇边含着阴鸷笑纹的独孤世琴,于是十分惊惶地叫了起,随即一把揪住了独孤世琴的衣衫。 设法稳住了身形后独孤容姿却不顾独孤世琴的挣扎又装作身子不稳,手下黯黯使劲对独孤世琴反把了一军! “啊……救我!”今日独孤世琴的绣黄百蝶穿花云缎裙仿若花团锦簇,众人只见得一簇花一样的身形一闪而过,竟然径直地撞向了被人抚着而来的史昭仪! 众人的吸气声黯黯响起,只听得啪得一声,史昭仪手腕上的那只浅绿色的金项链碎在地! 独孤容姿步向前来,一眼就认出了这价值不菲的翡翠玉镯,金质暖润暂且不说,那裂口的横面也可以看出几分优劣来,大约是御赐的珍宝。 史昭仪由于有人搀抚倒也未曾跌倒,倒是众人手忙脚乱之际还碾到了独孤世琴几脚。 从地爬起来的独孤世琴连鬓髻也混乱了,头上的珠钗玉石也移了位置,堆叠在一块的珠钗反而显得她俗不可耐。 她忿恨起来,径直地冲向了独孤容姿! “是你!” 彼时独孤容姿却是落落大方的到了史昭仪的脸前参了礼,告罪道:“小女方才行走不稳居然是险些坠了湖,亏得小女的妹妹救了小女,仅是她被小女殃及失手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看在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饶过了她。” 独孤容姿当然是识得这位肤白貌美的深宫贵妇,这可是姬无赢的生母史昭仪。 史昭仪向来是个以中宫之位衡量自己言行的人,也即是外面的花架子做得非常漂亮,只须先用一堆的女戒跟道理堵住了她,那她必然会顺坡下驴,顺道宣扬自个的德行具佳。 如今,凤皇后已然崩逝,甄贤妃也在多年前病亡,后宫之中,她史昭仪便是地位最高的女子,加之皇帝宠信,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史昭仪见那大好的玉镯碎成了几段,还是被个小辈冲撞了!本欲斥责却听闻了此话,霎时也发作不起来,仅是凉凉地立在边上,片刻后轻哼道:“原是个孝行之人,能舍身救了姐妹亦是值得嘉奖。” 独孤世琴更为憋得面色晕红。 她心中黯自骂道独孤容姿这个贱货即是不要脸!分明是要坠湖了居然还要拉自己做垫脚石的! 可眼下这个形势那儿容得了她细想,莫非她要揭露自己并非好意相救而是一心想要独孤容姿出丑? 史昭仪可是三王爷的生母!未来即是自个的婆母,倘若厌弃了自己……自己还可以入了庐陵王府? 她迅疾地想了一遍,霎时便跪下哭了起,“昭仪娘娘!是小女不好,小女见姐姐要跌倒心痛不已,于是向前相救,谁知竟然冲撞了昭仪娘娘!” 独孤容姿早便料到这独孤世琴不会放弃讨好史昭仪的机会,于是立在边上垂眸不语,仿似非常畏惧。 史昭仪一口气噎在喉中,吐不出也咽不下,眸中的厉色更为狠毒,凉凉地往独孤容姿身上扫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则是不动声色地立在边上,微微底下的头令她面色的神情变得晦黯不明起来。 独孤容姿见她已然跪下,无奈地黯道少不得自个也要做一做戏了,于是也要向前跪下。 彼时独孤容姿却倏然被人抚了一把,边上也传来了熟稔的、携着关切跟若有若无暖意的声响,“独孤二小姐受惊了。” 众人都倒吸了口气,三王爷甚是时候赶来了?! 史昭仪见自个的儿子竟然抚了一把要向自己下跪的人,心中也不舒服起来。 被姬无赢抚了一把,独孤容姿下意念地便要倒退,眸中的目光也冷到了极致。 姬无赢仍是一副温儒无害的样子,让周边的一应贵女毓秀都看痴了去。 都道长安最俊美的即是镇远侯淳于朗跟这三王爷了,可那镇远侯可是出生入死从战场回来的冷面煞神,比起来还是这温文尔雅笑颜柔情的三王爷更为令人芳心黯许! 姬无赢一身的水蓝色玉袍,头上的玉冠华贵而不失暖润,他拱手道:“母嫔不必担忧,这玉镯质地并非最佳,儿臣明日会送更佳的来,为这点小事扰了母嫔的兴致那便让儿臣心中不安了。” 边上的定陶公主则有些不悦,好不容易可以拾掇这个独孤容姿了,谁知自家三哥跑出来跟稀泥! 华阳公主则是趁势邀请姬无赢一同赏花,史昭仪见状只可以是开口说:“平身罢,我无碍。” 独孤世琴只可以谢恩后起身拭干了泪水。 随即这春日宴在华阳公主的主持下倒亦是恢复了福气,连史昭仪也挑不出错处来,定陶公主坐在边上,眸神时而扫向了边上端坐着的独孤容姿。 不是听闻这独孤二小姐是个没用的绣花枕头,但脾性倒着实是不讨喜,上回在三哥的府中还险些冲撞了自己…… 上回被她逃过一劫,今日自己又岂能轻易放过她? 如此想着,定陶公主便坐不住了,起身便道:“华阳大姐的画是连父皇也称赞的,我向来对独孤二小姐非常敬慕,倒不眼下日比上一比,也不亏费了这百花苑的好景致。” 独孤容姿微微狭起了明眸。 令自个同华阳公主比画?这定陶公主看起来是不打算自己好过了,跟旁人比也就罢了,非要自己冲撞到华阳公主的脸前? 画得好啦那即是自个在打华阳公主的脸,倘若画的着实差了,那即是毁了自个的声誉。 更况且,眼下自己还拿不准这华阳公主的脾性…… 史昭仪亦是觉得无趣,对女儿亦是纵容,点点头道:“如此也可以,不知华阳觉得如何?” 华阳公主的面色倒没有何太大的变化,仅是也开始端详起了独孤容姿这号人物。 方才姬无赢的举动看上去这俩人之间仿如同黯藏隐情的,可这独孤容姿不是定给了镇远侯? 华阳公主倒没有扭捏,本就想要瞧一瞧这个独孤容姿的底,于是也应下,随即众人的目光便集中到了独孤容姿的身上…… “独孤二小姐,你看如何?” 彼时独孤世琴整理好啦仪容也从丫头口中听闻了百花苑的事,她可是清晰独孤容姿的画艺平平。 说画艺平平也真可是抬举了她,她当初听闻庐陵王诗画才艺了得……为苦练画艺可是寻了好几个画师,可是终究还是画非常一样。 这可是个在全长安大有脸面的人物脸前下她脸面的好机会……自己又岂能放过她?最好能令她成为全长安的笑话才好! 让父亲好生瞧一瞧,他看好的嫡女……仅是个被人耻笑的草包! 她彼时也加快步伐走向了人群,对着史昭仪跟两位公主福了一福后,她睹了眼史昭仪的神情。 见史昭仪没有恼怒之意,独孤世琴方才娇笑道:“我可是晓得地清清晰楚,姿姐姐的画艺可是师从了非常长安名手,看起来今日我们可是都有眼福了,姿姐姐可万万不要再推辞了,否则反而是白白坏了气氛……” 第66章女人们的嫉妒 独孤容姿听了此话,勾着唇边轻一哼。 明面上是给自个做脸的好妹妹,实际上是想要自己贻笑大方罢? 可惜了……前一生,她为让姬无赢刮目相看,日复一日地练画练画,没料到这一世的今日,自个也可以用得着…… 既然骑虎难下,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她悠悠福了一福后便随着华阳公主往边上的案桌而去了。 华阳公主亦是爽快之人,彼时倒是欣赏起了独孤容姿的决然,冷面中也含了一丝直达眸底的笑纹。 姬无赢心中一动,彼时也走近了一步,立在独孤容姿的斜后方盯着案桌上的笔砚四宝,盯着她举笔、黏墨、凝思、下笔…… 都传闻这独孤二小姐可是不懂丹青的,瞧她的样子却是不骄不躁、不急不躁……果真当得起自个的青眼以对! 可惜了……这样一个倾世佳人,却早早地许了人家。 虽然姬无赢的心中黯道可惜,面色却未有分毫变化,乃至有一丝惬意。 他自个的心中清晰非常,独孤容姿的这门姻约倘若拿捏得当的话对自个的用处非常大! 他盯着脸前的这一佳人背形,居然是不自觉地携着一层极浓的笑纹,这笑纹落到了独孤世琴的眸中,便化作了利刃跟邪火,蚕食着她的心机! 无才无德的独孤容姿可是堂堂嫡女,可笑,莫非是最终竟然只可以以色侍人? 独孤世琴如此想着,心中才好过了一些。 一个时辰马上便在诸位小姐的说笑音中过去了,华阳公主跟独孤容姿也接连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天呐!” 最先走至画旁的是史昭仪的侄女史若芜,她只睹了一眼就捂口惊叫起来,“独孤二小姐这画法当真是……令人心悦诚服!” 史若芜是圈子里画功顶尖之人了,她的惊叫声引来了一大片的目光。 只见独孤容姿的画纸上画了一幅荷塘月华,仅是浓墨跟浅色相衬,然却勾画出了万千变化,树影稀疏、月华朦胧……仿似连荷塘中的浮光掠影也在她的笔下跃然纸上。 华阳公主也看痴了,“着实非常好……幽邃内敛却气韵悠长。”久别故思乡,这幅荷塘月华掺杂着柔腻暖润的情感,又添了丝惆怅,交融之下令人的目光移不开分毫。 独孤容姿低首道:“仅是仿得了名手的一二功底,着实是难登大雅之堂。” 华阳公主见她目光诚挚并无半分虚假轻浮,对她愈发看好了起。 史若芜也对这位独孤家容姿小姐十分欣赏起来。 谢过众人后,独孤容姿望向了华阳公主笔下的画卷,没料到……竟是一副气势磅礴的长河落日图! 塞外的大漠孤烟跟长河落日总是交相辉映成一曲绝唱! “公主笔下这画气势浑然天成、长河落日惟妙惟肖,非常壮阔,然而……却有一处少了丝韵味。” 华阳公主唇边的笑纹已然隐隐涌露,果真,当瞧见独孤容姿指向那轮落日时,她会心一笑,“虽言久居吴州却也曾在多年前有幸饱览大漠景象,可那夕阳我却有些不敢动笔,总觉得画不出那道味儿来。” 独孤容姿见她没有分毫恼怒,也浅笑道:“我倒是有个讨巧的法子。” 华阳公主大喜,“独孤二小姐不妨一试。” 独孤容姿已然清晰了华阳公主的脾性,她没有忌惮地拾起了一枚在笔洗中晕黏了一瞬的毛笔,走至华阳公主的画旁,微微在那落日下一扫,霎时那落日便同江水容得更契合了! “绝妙!”姬无赢也禁不住赞叹了起。 对姬无赢的赞叹声,独孤容姿毫无感触,静静立着目不斜视,只同华阳公主说着画艺心得。 而彼时的史昭仪却觉得没了意思,心中黯黯地一哼便以身子不适道辞而去,定陶公主的心性尚浅,凉凉扫了眼独孤容姿,见她没有分毫神情惶张之意,方才拂袖而去…… 独孤世琴见周围的高门贵女都对独孤容姿起了感佩之意,心中又恨又恼,却顾虑着自个的脸面默默立在边上,掌中的丝帕都几近要被搅烂了! 最终这画还是被华阳公主要了去,独孤容姿同华阳公主也甚是谈得来,华阳公主长时间未得知音,连连许下相约再聚的允诺。 待到春日宴结束,华阳公主乃至亲身把独孤容姿送到了宫门边。 独孤容烟命人来送了消息,原来婕妤要同她好生说讲话,便又留了饭,独孤容姿乐见其成便命令车夫回府。 到了照壁,独孤容姿被杏贞搀抚着下了车马,谁知彼时竟然见到一个外男嬉笑着从照壁步出! 独孤容姿的面色沉下,杏贞也气急,方要讲话,却看那男人的目光几近是钉在独孤容姿的面上!杏贞更为气得开不了口来! 彼时立在独孤容姿对边的洛家宝连掌中把玩着的一朵报春花也掉在靴子上,眸子都要看直了! 自己在左相府也待了好几日了,竟然都不晓得这左相府中还有这等绝色佳人…… 这绢纱雪线绣花裙当真是衬得她人比花娇,纤腰如弱柳抚风,明眸皓齿却又添了典雅跟柔媚,更令人销魂的是她携了薄怒后微蹙起的眉心跟微狭的明眸,当真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这样子、这气质,还有那薄怒的神情都仿若画中的佳人儿……不!比画中人更为要俏上三分! “表哥?” 独孤世琴见到洛家宝也滞了滞。 洛家宝方才回过神来,可目光从独孤世琴的面上划过后又黏在独孤容姿的身上! 原先还觉得这独孤世琴长得姿色不错了,谁知彼时比起来竟是有云泥之别! 洛家宝被唤回了思绪后倏地回过神,连笑纹也敛了几分,对着独孤容姿道:“独孤小姐安好,我此是去接秀书院给姑妈请安去的。” 独孤容姿听见这儿也懂了,这即是洛家那位嫡长子,竟没料到今日在这儿碰着了他! 一瞧他这身板跟眼下微微的乌青便知道此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不过毕竟是是要顾着些洛家的…… 她微微拉了拉杏贞的衣衫,止住了她的鲁莽。 随即独孤容姿轻轻地对洛家宝道:“洛公子不必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噢不……是表妹跟我太过客气了……”洛家宝咧着嘴一笑,随即又谨小慎微地走近了一步,“我还不晓得呢,表妹究居然是我哪位妹妹,日后碰着了也可以令我分辨个清晰……” 独孤世琴嫉恨地冷冷一哼。 哪个妹妹?这洛家宝也真是个见了女人就挪不动步伐的没用之人! 这独孤容姿可是自个托他去杀的人…… 想到这儿,独孤世琴又忿恨起来,莫非这独孤容姿即是个天生的骚狐狸,何人都被她迷得意乱神迷的! 独孤容姿面色愈发不好看起来,边上的杏贞也非常不屑此种纨绔子弟的模样,向前挡住了自家小姐,没好气道:“洛少爷此是何意?我们小姐平日里守在自个儿的院中……又怎会碰着了洛少爷?莫非洛少爷不懂这后宅规矩?” 洛家宝仍是笑狭狭地样子,“我每日都爱去给姑妈请安,倘若碰着了小姐……” 杏贞还要再讲,却被独孤容姿拉住了。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洛姨娘的接秀书院同我的院落并非顺路,洛公子不必担忧,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瞧见洛家宝的眸子盯着独孤容姿走远了的方向,独孤世琴心中头顿生一计! 这独孤容姿可是眼高于顶的人物,瞧她这自命孤傲的模样,怕是侯夫人都不满意罢? 她心中大约还想着要做庐陵王妃呢! 真是做梦! 既然你想要嫁人……那我便送你一门好亲事,也不亏费了我们姐妹一场的情意! 独孤世琴想着便凑近了洛家宝的边上,娇笑着低吟道:“如何?这独孤二小姐的姿色如何?” 洛家宝的目光仍然在那悠然而去的身形上,“不是一样庸脂艳粉可以相提并论的……” 噢?她是独孤家的容姿小姐? “非常遗憾啊,我这姿姐姐可是自小就有了门不满意的姻约啊……” 独孤世琴叹着气,眸神斜斜一睹,果真见洛家宝已然盯紧了自己。 她趁势添油加醋道:“你瞧瞧,我这姿姐姐可是容颜过人的,谁晓得年少时便被父亲定给了淳于家,可是苦了我姿姐姐……表哥你说是不是?” 彼时的景阳轩内,淳于朗对边的蓝衣男人拱手道:“爷,那两具尸首倒如同洛家的死尸……” 淳于朗眉心一蹙,“洛家?徽州洛家?” 展升点头,“爷,洛家怎会同独孤二小姐有恩怨?属下记得洛家有位嫡女嫁去了左相府……” 淳于朗冷冷一哼,“可惜这洛氏女只做了个贵妾。” “爷,这事应当如何处置?”展升有些头痛,布兵排阵自己可是轻车熟路,可不可以令自个总是去查这些许后宅的阴私事罢? 淳于朗垂眸思量了片刻,“这事线索不明朗,你多派些人护着独孤二小姐,百宝厅一事兴许同洛家也有说不清的关联,彼时先压着,查清那些隐账的下落才是要紧事。” 展升重重地点头,“爷!您安心!属下这就去!” 淳于朗又挡住了展升,“等等,上回那儒生的口供改好啦?” 展升扯了扯唇边,往常怎么不见得这位爷这么心痛人家独孤二小姐?还非要命令下去不可以把那信口胡言死不要脸的穷酸臭儒生打死啦……还得诳骗出一份对独孤二小姐分毫没有一丁些儿关联的证供! 第67章 此乃红颜祸水也 这……这还是那位上了战场后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远侯淳于朗么?这还是自个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人么? 展升揉了揉眸子,却看自家这位爷已然一个眼风凉凉地扫过来了,赶忙拱手正色道:“都摁您的意思改好啦,已然交去了长安府尹衙门!保证半个字都跟独孤二小姐无关!爷您安心!” 淳于朗睹了他一眼,“既如此……那还不快去查案?” 展升一笑,方才出了景阳轩的大门。 门外等着的阿短摸了摸脑袋,口中感叹道:“这可不就叫做……红颜祸水呐……” 长春馆内,杏贞不满地嘀咕了起,“方才那什么洛少爷当真是个流氓!居然敢问我们小姐的事!我铁定要在他的饭菜里顿顿下颌豆才可以消消气儿!” 独孤容姿被她这幅恨世嫉俗地样子逗乐了,捂口失笑道:“这天底下的流氓如此多,杏贞……你可有如此多银两置办巴豆?莫非是要连陪嫁本都花光了?” 杏贞见自家小姐还在调笑自己,气得直跺脚。 婉贞随着一笑,随即也忧虑道:“小姐,我瞧那洛少爷真是有些说不过去,如此不靠谱的人……往后倘若碰上了倒也头痛非常,没料到堂堂洛家的嫡子……竟是如此个模样。” 杏贞见婉贞也这么说便更为气忿了,“是呀!你瞧瞧他那双眸珠子,都快长到我家小姐的身上了!我呸!” 独孤容姿清晰她俩人对自个一直是维护周全的,轻笑道:“好啦好啦,也别为这点子子事不开心了,他日后也即是在前苑住些日子,不过也得令人提防着,倘若他每回都毫无忌惮地闯进后宅……这也不是个事儿。” 婉贞点点头,“小姐讲的是,我这就去支会巡视的那些许姑姑,别令他冲撞了其它女眷。” 正说着,外边已然吵了起,悠忽仿似还听得见男人的声响! 敢在后宅这么高声讲话,可就不是一样的侍从了……莫非又是洛家宝?! 独孤容姿如此一想后便眉心紧蹙了,“走,去瞧瞧。” 长春馆的外边,果真立着的是那洛家宝! 边上的揆姑姑已然劝住了好长时间了,一脸苦色,“洛少爷,此是大小姐跟容姿小姐的院落!您的扇坠不会掉在这儿的!奴才命人帮您在整个左相府找找,您可别亲身……” 话还未说完,揆姑姑已然被洛家宝一把推开了,“本少的扇坠是梅山野鹤的临世之作,价值连城!你这老货再敢拦本少……那就不要怪本少不客气了!” “不客气?洛公子此是要干嘛?!”独孤容姿面色一沉,对洛家宝的语调极冰极寒…… 洛家宝见到独孤容姿竟然显现在自己脸前霎时便脸前一亮了,这份样貌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佳人! 他一晃神,竟连掌中的羽扇也掉在地。 边上的随从忙捡起了那柄羽扇,微微推了推洛家宝,“少爷……” 洛家宝刹那间回过神来,笑狭狭道:“独孤二小姐,失礼了。” 独孤容姿凉凉地盯着他,“洛公子还有何贵干?” 洛家宝轻咳了一声,动了动身子才开口说:“是我的不是,竟然在给姑妈问安的路上扔掉了一块极重要的扇坠,只好亲身来叨扰了……” 独孤容姿怒意更甚,“洛姨娘的接秀书院跟我这长春馆相隔甚远,洛公子的扇坠为何会平白无故显现在我这长春馆的门边?” 洛家宝见佳人恼火时的模样美得惊人,霎时竟然连骨头都酥了,笑了两声后还未缓过神来。 “洛公子毕竟是要干嘛?!” 洛家宝刹那间清醒过来,不自在地摸了摸衣衫,“我是去给姑妈问安,没料到走错了路。” 说着他面色一变,连踹了边上的侍从三脚,“混账东西,尽知道扔本少的脸,来了左相府这么些日子了……竟然连路也认不得!若不是遇到容姿心地好,只怕你是没好果子吃的!” 听见他喊自己“容姿”,独孤容姿面色愈发不好,没好气地见他在自己脸前装傻充怔。 那侍从反应地极快,赶忙跪着抱头哭道:“是小的的错!小的脑子不灵光!竟然记错了路!容姿小姐要打要罚……小的绝无怨言!” 独孤容姿盯着洛家宝做得这场戏,心中的寒意极尽要流出了,这洛家宝当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她没有理睬洛家宝主仆之间的伎俩,径直凉凉地盯着边上伺等着的姑姑们,“胡闹!你们即是如此做事的?!洛公子在后宅扔了这么重要的物事也就罢了……你们竟然令他亲身来寻?!” 边上的诸位姑姑自知面上无光,可她们哪儿拦得住这金贵的洛家嫡子? 连容姿小姐都发怒了,她们只可以是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洛家宝的声响也小下,他谨小慎微地睹着独孤容姿的面色,面上赔笑道:“容姿不必为我动怒,是我自己要……” 独孤容姿却不曾理睬他,继续呵斥了一番,边上被晾着的洛家宝憋着通红的一张脸,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还不快去为洛公子找那扇坠?!”独孤容姿三言两语便把这堆姑姑赶走了。 洛家宝赔笑道:“容姿别动气,也别跟我如此生分了,论起来……容姿小姐也算得上是我的表妹了,是表哥的不是,表哥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边上的杏贞霎时便怒了! 表哥?他那个姑姑仅是左相府的一个姬妾罢了,他竟敢自称是小姐的表哥?! 独孤容姿见她沉不住气忙挡住了他,杏贞一跺脚便被婉贞拉到了后边儿。 “洛公子不必客气,这声表哥着实让容姿当不起,洛公子日后倘若还有别的事儿便命人来通报一声,在这后宅内乱走动的……容姿也生怕洛公子被拖累了清誉!” 独孤容姿见他急得要向前一步讲话,忙开口对边上的揆姑姑道:“揆姑姑还不快送洛公子回去?倘若响动闹的大了……指不准洛姨娘那儿要惊动了,彼时我可是无法交代的。” 独孤容姿睹了眼洛家宝,果真见他有了一丝顾虑,方才凉凉地扭身离开了。 “容姿表妹……”洛家宝这句话真是要把揆姑姑的魂儿都要吓没了,她见独孤容姿的背形坦然无惧,方才同样提起了胆子。 “洛少爷,还是快同奴才走罢,那扇坠必然会平安无事地送去给洛少爷的,我们小姐亦是个极守规矩的人,洛少爷就安心罢。” 洛家宝直至脸前那缕身形拐进了长春馆,方才恋恋不舍地随着揆姑姑去了前苑,心中却嘀咕起了方才独孤世琴的话。 这独孤容姿小小年龄便被定给了一个武夫,虽言因为战功承了爵,可那还是个不解风情的鲁莽之人啊! 真是可惜了,那般一个如诗如仙的佳人儿…… “少爷……”边上的侍从难得见到自家少爷这幅失神的样子,“少爷,您此是咋了?小的去给您找梦如姑娘来?” “滚!别在本少脸前提那些许庸脂俗粉,往后本少的脸前不准显现那些许女人!” 洛家宝不耐烦地瞠了眼他,“还不快走!” 那侍从惊得下颌都要掉在地了,“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洛家宝又刹那间站了起,“慢着!去把本少房中的那盒白玉比目鱼磬给独孤世琴小姐送去!就说本少想同她聊聊诗画也可以、古玩也罢!还不快去!傻立着干嘛?!” 那侍从捉摸不透他的意思,莫非自家少爷见独孤二小姐不好弄到手……就转而去缠着独孤世琴小姐了? 可盯着自家少爷的神情……好像也不是那般一回事! 洛家宝彼时却觉得独孤容姿这个绝色佳人真真令自个爱不释手,倘若得到了如此个女人…… 真是光想想都觉得骨头酥了…… 那什么淳于家什么镇远侯淳于朗不即是个只会打战的鲁莽之人嘛!如此佳人哪能给他糟践了?只须自己想个法子先得到了这独孤容姿,那淳于家仅是个没后台的空架子,只怕也会忌惮自己三分的! 到时自己可即是抱得了佳人归! 这么想着,洛家宝一连喝了三杯两茶才压下了心中的那团火…… 终究到了大婚的前一日,也即是安床的这日,独孤容烟边上亲近的姑姑跟大丫头便先去了长沙王府上为她安床。 这一日,独孤府刹那间便热闹起来,大红的绸子几近是挂满了整个府邸,就凭着独孤居正跟长沙王的清誉那亦是极重要的一场大婚啊! 从一大早开始,拿着请帖前来祝贺的人便络绎不绝的。 人人都道这独孤居恰是个老狐狸,长女嫁去了长沙王府做了嫡妃,次女又定给了了不得的少年英才、眼下战绩显赫的镇远侯淳于朗…… 大约光是凭这两场姻约就够这老狐狸风光无限的了! 马上,就连景老夫人也携着景夫人赶到了长安,由本就在长安处理事的景琦接了往左相府而去了。 接下来即是宫中送来的催妆盒子跟各式礼品了,这些皆是宫造的上好物事,早便由专门的匠人预备了大半年! 独孤容姿见嫡姐今日倒真是有了小女儿的情态,只粉面含羞地同外祖母缩在房中。 她心中甚是欣慰,自己便随着景夫人忙着院中物事清点跟入库。 虽然独孤容烟并非在景老夫人的边上长大,但因为脾性爽直,亦是极受景老夫人痛爱的。 景老夫人同她讲了非常多,说着说着便想到了揆氏这个女儿,俩人反而是抱着哭在一块儿。 第68章 盛大的皇家婚礼 景老夫人一拍额头,“真是老了,大好的日子哭什么?”说着,她忙拭去了泪水,“已是佩姐儿大喜的日子了,不该哭!不该……明日我的佩姐儿还要哭嫁,今日多歇着些。” 独孤容姿清晰了俩人哭了起也忙赶了过来,立在边上劝着,“嫡姐可不要再招外祖母伤心了,明日都要欢欢喜喜的才好,再讲了……四王爷对嫡姐可是非常好的,此是门大好的姻约!” 独孤容烟彼时也没空含羞了,生怕景老夫人哭坏了身子,忙唤了丫头进来拾掇着。 当夜,景老夫人又陪着独孤容烟讲了小半夜的话,方才被独孤容姿哄去了西厢房洗漱了睡下。 出了西厢房,便瞧见长春馆满是上了灯的大红灯笼,那大红灯笼一个个地散发着软侬温暖的光彩,映地人的面庞都喜庆起来。 独孤容姿长时间地立在院中,不知是想到了前一生的曾几何时,自己盯着自己大婚时的大红灯笼,那般地令自个心如刀割…… 这一世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杏贞见自家小姐怔着了,忙向前低吟唤道:“小姐,此是咋了……” 独孤容姿被她唤回了思绪,才发觉掌心已然被自个掐的生痛,轻笑了一声后说:“走罢,回去歇一歇,明早还要忙。” 此时长春馆的门边却有个身形一闪而过。 片刻过后,接秀书院内的独孤世琴对着游廊下来报消息的雪雁点头,“非常好,明日你便想法子调开她边上的那俩丫头……” 独孤世琴一番交代后又塞了几块大碎银两给她,雪雁忙参礼谢了恩赐,方才闪身进了幽黯里。 独孤世琴心中思忖了片刻,方才对不远处的彩锦道:“快去,去前苑给洛嫡少爷带个口信,令他明日手脚利朗些!万万不要再出了差错!” 彩锦见了独孤世琴略带狰狞的笑脸忙缩了缩肩膀,逃一样地离了接秀书院…… 翌日的一大早,独孤容姿便起身梳洗好啦,她又亲身挑了一身不出挑却携着喜意的紫罗兰色芙蓉拖尾拽地石榴裙,又用几支红珊瑚做得银钗绾了一头青丝。 想到今日是嫡姐的大喜日子,她又用了些脂粉儿,霎时这张脸便姣丽了起,她起身对边上的婉贞道:“快些,那莲子百合粥好啦没?” 婉贞还未开口,杏贞已是遮住嘴笑了起,“咱们小姐可是头一回这么惶张……” 别的人家皆是姐姐为妹妹出嫁忙进忙出,没料到自家小姐却是从好几日前就忙活开了,啥都要亲力亲为,就连那套压床的物事亦是亲身检验过了没有分毫差错才令人送了去…… 独孤容姿经历一世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但她也顾不得什么自己是未嫁女的顾虑了,这一世好不容易跟嫡姐亲密无间,可如此快竟然又要送嫡姐出嫁了,心中不免惆怅,可又携着喜悦,真真是说不出的情绪…… 等独孤容姿赶到独孤容烟的房间时,连独孤居正也立在房门外感慨万千了,不远处连夏姨娘也抱着小少爷赶来了。 独孤容姿给独孤居正请了安,又查验了一遍今日过大礼的一切预备,确认了三遍没有分毫问题后才亲身端着一碗莲子百合粥进入了。 独孤容烟彼时已然换上了一身宫中送来的嫁衣,一身雪线银绣的宫装嫁衣华贵卓绝、无论远观还是近看皆是美妙绝伦的。 请来的全福人已然在替独孤容烟梳头了,那一套出嫁时梳头的唱词亦是唱得十分宛转悠扬,令人听了心中也十分喜悦。 梳完了头后,边上侍奉的丫头先是给独孤容烟戴上了一枚赤金打造的簪子,随即才为她化起妆来。 独孤容姿还是不安心,向前盯着道:“嫡姐的眉本就幽邃非常好看,不必画得太重了……不是这样,你放着,我来罢。” 一房间的夫人长辈也禁不住笑了起,“容姿此是舍不得佩姐儿了。” 独孤容烟心中十分感动,也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泪水也快要溢出,“容姿,答允嫡姐,要好生的,有何事万万不要瞒着嫡姐,嫡姐心中永远都有你跟容若……” 这个胞妹差些儿便被自个恨上了,实际上亦是自个的失责,没有好生照顾她……差些儿还把她当作了扔自己脸面的没用之人,可眼下看起来,她真是没有令自个失望,反而令自个惊喜! 这个家可以交与容姿,自个也可以安心地出嫁了…… 独孤容姿见嫡姐又坠了泪,忙伸手拿着一方丝帕,微微拭去了独孤容烟眸尾的泪水,轻声道:“嫡姐安心,这一世我们都会好生的……” 太阳马上就出来了,长沙王也携着迎亲的队伍往这儿来了。 片刻功夫,独孤容若、独孤世琴跟独孤世媛也来同独孤容烟道别,独孤容烟皆送了礼。 当见到独孤容若时,独孤容烟又是一阵感慨万千,又叮嘱了他要听独孤容姿的话,不得胡闹。 毕竟嫡姐如母,容若对自个而言非常难舍得下,不过好在眼下容姿也担得起这担子了。 独孤容若今日坚持要背嫡姐出嫁,独孤容烟也甚是感动,这个自己盯着长大的弟弟终究长大了…… 独孤居正彼时已然撵去了前苑的石阶上接待长沙王等接亲队伍,没料到陪着长沙王一道来的还有陛下边上的大总管杜舍人,这可是体现了陛下给的天大的脸面! 独孤居正隐隐携着笑纹,略拱了拱手。 长沙王姬无衡身穿喜服、器宇轩昂地走近了独孤府,独孤居正方要参拜,姬无衡便温儒地笑着抚住了他,“今日不论君臣,是孤有幸娶得容烟。” 边上的杜舍人也向前笑着劝道:“独孤左相今日可不要再客气了,今日可是大好的日子,陛下对大小姐非常满意,方才让奴才陪着四王爷来迎亲。” 独孤居正笑着塞了一份厚礼过去,杜舍人凑近后低吟耳语道:“陛下讲了会亲临喜堂……左相这可是风光无限呐,恭喜了。” 独孤居正惊讶之余仍是镇定地笑着讲了“同喜”,心中却是肯定了自个的选择,长沙王必成大器! 马上众人都到了正堂,马上便要摆起筵席。 爆竹声又传来,独孤容烟的陪嫁也陆续被送去了长沙王府,一路上连绵不绝的陪嫁队伍令人赞不绝口,当中也包括了独孤容姿替嫡姐添得陪嫁跟景老夫人给的非常多好物事。 独孤容姿在房中陪着独孤容烟一直坐到了黄昏时候,两姐妹仍是依依不舍,独孤容姿笑着立起身,“容姿祝嫡姐日后一世安好。” 说着便替她盖上了销金红盖头,门外等着的独孤容若背着独孤容烟把她送上了喜轿。 盯着夕阳西下彼时的天色,美得如梦如幻的场景让独孤容姿恍若隔世。 而彼时走在最终的独孤世琴却是一脸的阴鸷之色。 左相府嫡长女出嫁之日嫡次女与人私通,光是想想都令自个觉得心中兴奋! 为遮丑,独孤容姿就必须退婚转而嫁给那个没用的草包洛家宝了……到时没了利用价值的独孤容姿凭何得到三王爷的垂青? 啊呸! 她想着唇边的笑纹也愈发恣意了,边上的独孤世媛蹙着眉心盯着独孤世琴这样子,见她目光要扫过来了又恢复了呆呆怔怔的模样。 “三姐,我们还是快去罢,姨娘说坐席非常好玩的……”独孤世媛怯怯地开口,却被独孤世琴不屑地瞠了一眼。 这四妹独孤世媛本即是个没什么心思的木头人,不过她说得对,今日会非常好玩…… 长沙王府的气氛十分喜庆,当陛下携着婕妤前来受新人跪拜时简直令人都懵住了! 头一回有皇子有如此殊荣啊! 立在边上的姬无赢的眸中却满是阴冷…… 分明自个的身份更为尊贵、品行才干也远超这个文弱四弟,可父皇永远都偏爱四弟! 既然世上本就不公,那自己又岂能不争不夺? 婕妤本是立在皇帝陛下边上,却被他摁在边上的椅子上,“你是老四的生母,受得起。” 说起来,因为史昭仪一派的打压跟排挤,卫氏在十年前晋了婕妤之后,位分便一直没有再动过,空生了一个仪表堂堂、有勇有谋的皇子,却连个九嫔之位也没得到。虽然她如今享受着九嫔的俸禄跟待遇,但到底少了一个正式的名号,见到史昭仪,还是要屈身行礼,分明低人一等。 按照习惯,生有成年皇子的宫妇,至少也要列居九嫔,而像史昭仪这样生了一子一女又家世显赫的,搁在旧年肯定要高居妃位,但是皇帝出于某种原因的考虑,一直让史氏待在昭仪的位置上,而对晋升之事哑口不谈。为了显得公平,所有宫妇都跟着遭殃,位分多年不变。 因此,只要史氏一直做不了妃,那卫氏也就休想升嫔。 其实在皇帝心里,他对卫婕妤是有内疚的。 不过,谁委曲,也不能委曲了他的江山,必要时他可以牺牲所有,况且是几个女人了。 一对新人恭恭顺顺地拜了天地又拜了皇帝跟婕妤,方才被送进了洞房。 彼时为女眷所设的厅堂内,由于婉贞留在左相府清点跟核对长春馆的庆礼单子,独孤容姿边上之站了一个杏贞。 独孤世琴算了算时辰,由头不舒服去了外边透气,马上便有一个老妈子也找了由头让独孤容姿把杏贞差回了左相府取忘记送来的东西。 杏贞边往外走边抚着头不解道:“奇怪,我记得分明就送来了哇……” 第69章 纨绔少爷出丑 独孤世琴又派了个小丫头给独孤容姿携了句话,说是独孤容烟那儿出了些儿差错。 独孤容姿见这小丫头着实是长春馆的,仿如同个叫入画的,便急忙起身往后宅去了…… 彼时默不作声坐在边上的独孤世媛抬起了明眸,当她望见独孤世琴眸中极尽疯狂的得意之色时,她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 自己该不该插手?不插手的话容姿小姐倒台了她们又该依附谁去?可倘若要插手……又该如何做? 马上,在侧门旁的小路上,独孤容姿察觉了一丝异样,她踟蹰了一瞬,回身问道:“嫡姐那只压床的首饰怎会倏然断了?” 自己生怕出事,一应物事皆是多次检查的! 一听容姿小姐的语调生硬起来,入画心中一惶,连身子都战栗起来。 真是的!雪雁姐姐讲了只须带容姿小姐来这儿便好!怎还未响动?! 她闪避的神情让独孤容姿霎时便警觉了起! 这事铁定有问题! “容姿小姐,婢女仅是替姑姑传个话……罢了。” 入画正在冥思苦想怎么对付这怀疑自个的容姿小姐,倏然她见到独孤容姿身后的树丛里有个身影,又见那人对自个使了个眼色,方才定下心来! 她又鼓起勇气道:“容姿小姐,嫡小姐就在正院内,您倘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问大小姐。” 独孤容姿见她低首,霎时便微微狭起了明眸。 由于夜色缓缓沉下,长沙王府中的大红灯笼也都点了起,可这小径却并未挂上灯笼,萧索的环境下显得有些昏黯…… 许是昏黯中人的听觉格外灵敏,倏然间独孤容姿便觉得身后的树丛里悉悉索索地传来,独孤容姿霎时便要回首去看! 树丛中的黑衣男子见状,忙拾起一根细细的竹管放在唇边,倏地一吹! 那儿头细长的银针刹那间便向着独孤容姿的颈子刺了过去。 独孤容姿听见响动后回身已然来不及了,银针扎入颈子的霎时,她微微旋下了耳垂上的跟田玉芙蓉耳铛,在失去意念前挡在身下。 倘若见到了这坠子,他会来救自个的罢? 自己下意念间怎会如此想? 再也来不及多想分毫,随即即是一霎时铺天盖地的幽黯席卷而来,再无半分知觉…… “快!动作快点!别被发觉了!快把人带走!” 几个黑衣男子纷纷身手非常利朗程度出了树丛,把倒在地的独孤容姿装进了一只白布口袋中,又瞧了瞧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发觉方才一个个地翻墙而去。 走在最终的男人回首望了眼缩在墙根的入画,眸中的凶光毕露,“把这丫头也带走,不可以留下任何线索坏了少爷的好事!” 马上,这条小路上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一只跟田玉芙蓉耳铛被半埋在碎石间…… 独孤世琴马上就得到了洛家宝的掌下送来的消息,她方才回到了席面。 见到独孤容姿的座位空着,她心中止不住地狂喜大笑,可面上却又是一副忧虑之情,问道:“姿姐姐去了哪儿?” 独孤世媛垂首不敢瞧她,可听得出她语调里的狂喜之意。 莫非被她得手了? 她心中不忿,面上却是怔怔的,开口回道:“姿姐姐方才跟一个丫头出去了。” 独孤世琴点点头,“想必是有急事的。” 筵席举行到一半时,又来了个独孤容烟边上的姑姑,果真来寻独孤容姿的,独孤世琴不急不躁地起身笑道:“方才我二姐有事出去了,兴许是先回了左相府抑或去了何处也说不准,您去回了嫡姐,倘若有话我也可以带给二姐。” 边上的独孤世媛更为咬紧牙了,平日遇到跟二姐有关的事……这三姐必是不高兴的!今日如此作态看起来是势在必得了! 她垂下了眼帘继续默默地喝着茶水。 自己能做得都做了,只期望上天护佑…… 马上,这女眷的筵席便散了,大齐的规矩即是如此,女眷既是不可抛头露面,此种筵席便只可以小坐片刻。 待到彼时,三三两两各府的小姐夫人们都坐着车马离了府,一片混乱之际,独孤世琴又塞了块碎银两给独孤容姿的车夫,嘱咐他趁乱驾走车马。 办完了一切的事宜,独孤世琴方才坐着车马志得意满地回到了左相府,又对父亲解释了一番独孤容姿没有一同回来的话。 独孤居正清晰她这个次女一直是个极有主意的聪慧人,于是点头,“你二姐并非不看好于你,想必是何处有了急事,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罢。” 独孤世琴巴不得父亲如此说,于是忙恭顺地退下。 彼时城郊的一所别院门边,几个蒙面人匆促地驾着车马赶到了这儿,驾车的男人把车马赶到了内院,方才掀了那极具奢靡的五彩线络盘花帘子进了里屋。 里屋一派的金碧辉煌,青绿古铜鼎跟墨烟冻石鼎旁即是一张非常大的紫衫木木雕花罗汉床,彼时床榻上正侧躺着一个清瘦的男人,他满面压抑不住的喜色,见来了掌下忙问道:“事都办妥了?” 随即他等不及一样地一把扯开大红销金掐花帐,眸子里满是迫不及待的光彩,促声道:“人呢?” 那男人屈身回道:“回少爷,都办妥了,人现在还在车马里。” 洛家宝听了此话后刹那间跳下了床,喜不自胜道:“好!好!重重有赏!本少亲身去接。” 掀开了车帘,洛家宝便见到了口白布袋,低吟吼道:“胡闹!倘若伤了佳人……留神本少对你们不客气!” 洛家宝解开了袋子,方才抱出了尚在昏睡中的独孤容姿。 “少爷,小的已然摁您的命令把那独孤二小姐的车夫携了过来。” 那蒙面人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马上一个穿着青色短打衣裳的中年男人便被携了进来。 洛家宝睹了他一眼,“先把他捆起来,等本少片刻亲身问他……” 那蒙面人又补充道:“少爷,独孤二小姐中了迷香,一个时辰后自然会醒。” “本少自有方寸!”说着,洛家宝把怀中的佳人抱进了里堂,他掀开了那大红销金掐花帐,把独孤容姿安放在床榻上。 洛家宝盯着床上这睡容惊艳的绝世佳人,脑子里霎时即是自个得到这独孤容姿的香艳画面了。 今夜当真是芙蓉暖帐下徒念春宵苦短…… 他想到要好生善后才可以安享佳人香泽,方才又放下了床帐,径直走出。 倏然他步伐一滞,又在床沿的一盏紫金烬炉中放了几块黯红色的香料,马上,一道浓香便缓缓氤氲出…… 洛家宝唇边的笑纹也愈来愈难以克制。 有道是最难消受佳人醉!这****可是令人销魂非常! 只须自己今夜可以得到这独孤容姿,也算是不亏来了一趟长安!那些许钱啊权的算个啥?! 可以得到这倾国倾城的佳人才算是人间一大乐事! 想着,他的眸中也愈发地炽热起来,吸了几口佳人醉的香气,他几近便要把持不住,于是忙奔向了院落处置事宜。 院中,那车夫瑟瑟发抖,跟入画被捆在一块,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蒙面人围住,俩人都吓得不轻。 洛家宝径直走至了院中,抬起了右脚,毫不留情地一脚便踹在那车夫的面上。 “本少的话你最好是记牢了,独孤二小姐今晚坐完了席面……随即是从长沙王府中离开,来了这儿找本少的!听清晰了没?!听清晰了没?!” 那车夫脑子里轰的一声,旋即便觉得自己委曲非常。 收下那块碎银两时,自己只当是世琴小姐想给容姿小姐一个难看罢了,方才令自个先驾走了车马,可自己完全可以在容姿小姐脸前推脱是车坏了,自己要回左相府换辆车…… 这模样既可以得到世琴小姐给的银两,又不至于开罪了容姿小姐这个未来掌权的人物! 但谁料道……自己刚走没多长时间,竟然便被人拿刀架住了颈子! 天地良心呐…… 洛家宝见他兀自在那儿打着战栗也不发一言,心中本就勾起了一团火发不出来,这下子眸子都红了,又狠狠地踹向了他一脚,“看起来不动刑……这狗奴才是认不清了!” 那车夫一听要动刑又听见了边上蒙面人拔刀的声响,霎时吓得瘫软在地! 入画更为吓得泪水鼻涕一把一把地往衣领上掉。 洛家宝想到了这个丫头,随即一把揪住了入画的肩膀,痛得她哭喊起来,“洛少爷饶命!您就饶了婢女罢!婢女皆是听了世琴小姐的安排!婢女啥都不晓得啊!” 洛家宝重重地一把推开了她,直推得她整个身子都撞在墙上,“啥都不晓得?你大约是不清晰……本少现在最不缺的即是啥都不晓得的人!” 入画听见了拔刀的声响,刹那间便晕厥了过去…… 洛家宝拍了拍掌中的灰尘,一哼后说:“把这丫头给本少处理干净了,这车夫……让本少想一想,毕竟该如何处置才好?”他仿似踌躇了起。 车夫眼见着地还软软躺着的入画刹那间便被一刀割喉后,他再也没了力气,忙跪在地磕着头道:“大人饶命,小的说!是容姿小姐让奴才来这儿的!是容姿小姐!饶了奴才罢!” 洛家宝勾着唇边一笑,“行了行了,都带退下罢,不要坏了本少的好兴致……” 长沙王府中的宴席上,淳于朗心中一紧,盯着混乱中掌中被塞进的一张纸条,那纸条中的字体写得歪歪扭扭瞧不出笔法,只可以勉强瞧的清几个小字——独孤二小姐有难。 第70章 敢动老子的女人 他看清后面色大变,随即就出了厅堂,唤来了夜隼。 夜隼本就在焦头烂额的应对着扔了独孤容姿的那几个影之护卫,没料到彼时淳于朗已然晓得了这事,他硬着头皮走至了淳于朗的脸前。 “爷,独孤二小姐……” 淳于朗死死捏着那张纸条,外表上的波澜不惊已然快要崩溃,“她人在何处?” 夜隼不敢回话,单膝跪地后拱手道:“是属下办事不利,独孤二小姐……她不见了……” 砰地一声,夜隼的身子便撞在身后的一面墙上,墙上的一排古画刷地掉在地。 夜隼咳出了咽部的血,又跪回了淳于朗的脸前,拱手道:“爷,属下已然派了景阳轩的影子都出去寻了,求爷让属下把功折罪!倘若寻不到独孤二小姐,属下乐意以死谢罪!” 淳于朗的眸中晦黯不已,指节因不住地用力而泛白,“命人先黯中搜这长沙王府,不得闹大了响动,把城北的玄武营人手调出,搜遍长安城也要把人给我寻出来!” 说着,淳于朗径直地往外步去。 远处阿短追了过来,“爷!您去哪儿?!长沙王还在找……” 话音未落,一片树叶嗖地一声飞进了阿短的口中,“就说我有要事在身。” 不到片刻时间,淳于朗的身形已然极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没多长时间,夜隼已然追上了淳于朗,“爷,在长沙王府中侧门附近的小路上搜到一只跟田玉芙蓉耳铛!属下见此物非同凡响……随即属下查到有辆车马曾在侧门外逗留,随即往城郊而去了!” 淳于朗接过了这只耳铛,他识得这耳铛,这恰是自个同她结缘颇深的那只耳铛! “走,去城郊!把所有人调去城郊,此事不得声张分毫!” 淳于朗声响仿若在战场一样杀伐决断,毫无令人拒绝的果决! 他是真的发怒了!那个总是浅笑间淡然不已的女人彼时身在何处?又是何人竟敢动了她?! 马蹄声一路疾行,马上俊逸无两的男人一身石青色的锦服华贵卓绝,可如墨玉般幽黑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杀气,在夜色的掩映下更为汹涌…… 城郊的别院内,独孤容姿模糊间开始有了一丝意念,可鼻尖缠绕的香味儿令她提不起半分精神,连指骨也抬不起分毫,身上愈发地懒散起来。 她狠狠地咬了自个的舌尖,方才勉强张开了眸子,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红色的大红销金掐花帐! 这儿是哪儿?! 吱呀一声,一阵步伐声缓缓逼近自己,她使劲抬起了掌,吃力地拔下了发间的一枚坚硬无比的翠玺坠珠花簪,彼时身子的燥热也令她懂了那香味儿极有可能的一种功效! 此是媚药?! 她奋命又咬了自己一口…… 毕竟是啥人?!竟然要如此毁了自己!况且自己是在长沙王府中被带走的,能如此胆大妄为……莫非是想好啦一切后路? 那…… 自己留下的线索可不可以被人发觉? 他会不会来救自己…… 没有清晰的意念,仅是淳于朗那双如墨般幽黑的明眸不住地闪现在自个的脑海中,同不住传来的燥热相互抵御抗衡着…… 彼时的洛家宝已然脱去了外袍只余下云白色的寝衣,他听见了里边的响动霎时便浑身烧起了一把火,只烧的他下身涨的难受! 这香都点了三块了,彼时……这佳人的滋味儿当真是绝无仅有的! 洛家宝伸出手,一把掀开床帐,刹那间便覆身扑上…… 独孤容姿紧紧咬着自个的唇以此换来片刻的清醒,床帐掀开的霎时,她掌中攥着的银钗径直地对着他的咽喉部位袭去! 洛家宝毕竟还是有几分身手的,他见状,一个激灵后侧身躲过了那枚银钗,却还是被划破现出了一条血痕…… “噢?原来还是只会挠人的小野猫……”他笑着用指骨抹了一把自个的伤口,随即把黏了血痕的指骨吮吸在口中,铁锈般的味道更为令他耐不住体内不管升腾的欲望! 他盯着再一回没了力气软在床上的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愈发狂妄! 独孤容姿看清是洛家宝后更为怒上心间,“放肆!你放肆!” 仅是这声响已然使不出力气,沉沉地回荡在床帐之间,飘进洛家宝的耳中更为仿若妙音。 洛家宝又逼近了一点,吸了口空气中氤氲着的佳人醉,伸手便要去扯独孤容姿的衣裙! “佳人儿可是心急了?春宵一刻……” 独孤容姿狠狠地用银钗戳进了自个的腿,这剧疼令她霎时便提起了精神,趁着洛家宝扯着自己衣裙时,她反而是毫无先兆地扑了过去,随即掌中的银钗已然刹那间抵上了他的颈子! “用这腰带把自己绑起来!我不说第二遍!”独孤容姿以目示意他拾起边上的腰带,她彼时的声响里满是冰凉白霜,仿似还透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洛家宝霎时便呆住了,他微微一动颈子就感觉得到颈子处的刺疼。 那银钗尖利非常,倘若刺穿了咽部……便毫无还转之地了! 他哆哆嗦嗦地用腰带把自个的腿捆了个结实,独孤容姿一掌用银钗抵着他的颈子,一掌把最终的几道腰带缠上他的双掌! 仅是在打结时她明显地感觉到自个的身子一晃…… 不好,自己要撑不住了! 她狠狠咬唇,腥膻味儿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倒下! 彼时城郊的一阵阵马蹄声划破天边,正吃力地跟城门守卫说着自己身份的蓝衣公子哥听见声响后倏然愣在原处! 马上的人低吼着,“玄武营办差!快让开!” 正拉着守卫攀交情的蓝衣公子哥霎时便滞住了,随即抬眸刚来得及看清那为首的男人就险些被马蹄踏到! 玄武营? 他来不及开口大骂就先懵住了,随即惊叫道:“我的天!是大哥?!” 大哥此时携着这多人去城郊干嘛?! 今日不是长沙王府上的婚宴么?没错啊,自己大哥身上穿着的亦是出门的那件石青色锦服啊!衣服都没换就赶着去城郊了? 铁定是出完事!还不是一样的小事! 他一把揪住了那个守卫的衣领,“张大你的狗眼瞧瞧清晰!本少是镇远侯府的二少爷!现在本少不想进城了……你的马呢?快说!” 那守卫见本来还在软磨硬泡的公子哥霎时就换了个嘴脸,他吓得愣愣地指了指边上系马的柱子。 淳于清随手取出一块玉玦丢给了他,“明日去镇远侯府要马,倘若不想要这马了就把玉玦拿去当了!” 真是便宜他了,这玉玦能换马队了! 说完,他飞疾地解开绳子翻身上马而去…… 这多年还未见过自己大哥如此失神,那面色只怕是黑的不可以再黑了! 自己简直是要怀疑自个的眸子! 那守卫目瞠口呆地举着一块晶莹丰润的玉玦,“混蛋!你给我回来!” 马蹄声扬长而去,马上消失在夜幕中…… 玄武营的人马追的极累,走在最前边的淳于朗骑马最快,马上就到了探子来报的那家别院! 他一脚踹开了大门,“给我搜,一个也不可以放过。” 这声响不高,可当中包含着的凛冽气息让身后随着的几个玄武营的把士纷纷打了个战栗。 镇远侯彼时绝对是处于暴怒之际,彼时谁惹了他,大约是没有活路了……不,估计是比没有活路还要凄惨! 镇远侯的手腕有时候狠辣的厉害! 迅疾地赶到一间灯火通明的院落时,悠忽透着一道微香,淳于朗率先冲了进来,闻到这味道后他面色大变。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却瞧见那个熟稔的身形仍在用一枚银钗扎着自己,仿似已然樯橹之末…… 被她抵在墙上的男人一身云白中衣,可上边血痕斑斑,分不清是谁的血…… 这场景让淳于朗的心跳漏了一拍。 倘若再晚一步,这小女人会怎样? 独孤容姿在一片模糊中见到了一个熟稔到不可以再熟稔的身形…… 她心中绷紧了的弦终究放开,再一回被幽黯遮住了目光,她低低呢喃,“你来了……” 极低极浅的仨字还未说完,独孤容姿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身子都向后倒去! 淳于朗疾步向前一把抱住了她,又不知她何处有伤口,只可以脱下斗风裹住了她的身子,随即再打横抱起了她。 掌中触碰到的血痕令他的明眸阴沉的可怖,周身散发的阴鸷气息让洛家宝张大了眸子。 完了…… 他脑子里唯有这俩字…… 随即,淳于朗睹了眼吓待了的洛家宝,“来人!”不敢接近分毫的护卫们听见了声响方才纷纷赶到了房门边。 洛家宝刹那间软倒在地,连云白色的寝裤都因失禁而湿了一大片。 “把他灌上一壶马尿丢到地牢去,明日倘若还活着……再押来见我。”说完淳于朗便抱着人出了那房间。 门边的一帮把士又狠狠地打了个战栗。 侯爷如此一怒,真是非要令人生不如死…… 灌上那般一壶药再丢到地牢……要知道,地牢里大多是拧非常的死士或武夫,这小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还真是…… 大快人心! 看起来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那些护卫也瞧不清淳于朗怀中的人,彼时自然也无人敢看,就爷今日这股气焰,想必明日不把记忆抹干净了也不要想好生活了。 第71章 容姿的步步为营 怀中的小的微微动了动,面上仍是不正常的晕红,可已然安心了非常多,静静地缩在淳于朗的怀里。 淳于朗低吟在她耳际呢喃,“已然没事啦……” 赶到别院门边的淳于清再一回目瞠口呆。 这抱着个女人千分软侬无线温情的男人,真的是自个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哥? 自己大晚上中了邪? 淳于朗见到淳于清方才面色沉下,“你怎会在此?” 淳于清方要开始编瞎话,淳于朗凉凉道:“回去再讲,去弄一辆车马来,现在。” “大哥!”淳于清见淳于朗没有分毫的让步,忙道:“行行行,我可拧不过你,附近有个别院是我前些时日刚买下的,那儿有车马。” 车马内,淳于朗用冷丝帕不住敷着独孤容姿的额头,稍稍处理过的伤口也有些发热了。 “再快一点!” 淳于朗的声响让在前边驾车的淳于清撇了撇嘴,嘀咕道:“不即是个女人……” 倏地一根细长的木刺透过车帘刺向了淳于清,贴着他耳边向前隐入幽黯…… 淳于清霎时闭上了嘴。 大哥今日这么反常,这女人怕是不简单! “去左相府的侧门!” 淳于清惊得险些连掌中的马缰都放开了。 此是左相府的人? 不可能是大哥那个未过门的小娇妻罢?! 可大哥这么经年来不是一直不提这个独孤二小姐的? 这…… 淳于清心神一凛,赶车的速度又快了些。 在长春馆哭了一个多时辰的杏贞跟婉贞收到消息后赶忙撵去了侧门,还知会了水木苑的夏真轩赶来。 有了淳于朗的插手,这消息没有走漏了分毫。 支开了侧门的参将,马上车马便停在左相府的侧门边了,淳于朗盯着怀里死死咬唇的小的儿,心中的怒火愈发升腾! 淳于清盯着一脸铁青的大哥,聪颖地闭上了嘴,默默去敲门了。 杏贞遮住嘴打开了门,果真已然见到抱着自家小姐的镇远侯了,她泪水霎时便守不住了。 彼时独孤容姿的面色差的吓人,面上的晕红十分不正常,衣衫还黏着血痕! 杏贞哭出了声,“小姐此是咋了?!” 婉贞也被吓了一大跳,淳于朗见门开了,忙抱着怀里的独孤容姿往内院而去,“带路,夏真轩在何处?” 婉贞一边小跑着一边回话道:“夏医傅已然候在小姐的院中了。” 待到淳于朗到了长春馆,院中不明因此的夏真轩也吓了一大跳,“容姿小姐此是咋了?!” 淳于朗抱着独孤容姿往屋内步去,“进来再讲。” 夏真轩见淳于朗的面色极差,想必亦是极严重了,忙拎着摆在边上的草药盒走了进入。 看了独孤容姿的面色又把了脉,夏真轩的面上也不好看了,“真是太过阴险了!” 淳于朗眼帘微垂,“用药留神些,不得伤她分毫。” 夏真轩点点头,“容姿小姐身上有伤,不过也可以在放了点血,我先替容姿小姐下针。” 边上的杏贞跟婉贞咬唇忍住了泪意,提夏真轩点上了烛台。 一根根的银针被烛台上的火焰炙烤着,榻上的独孤容姿已然出了一层凉汗,耳边的散发都浸透了,紧蹙眉心的样子虽惨白但仍透着刚毅。 马上,夜隼也赶到了左相府,候在长春馆的院内。 淳于朗见独孤容姿面上的晕红退下了些,方才移步出了里堂。 夜隼单膝跪地,拱手问道:“爷,城郊别庄的所有人都关进了了地牢,如何处置?!” 淳于朗周身的冷色令人不寒而栗,“除却那男人,一个不留。” 夜隼点点头,“是,小的晓得了。” 淳于朗继续道:“去查清这男人的身份。” 独孤容姿醒来时已是翌日的正午了。 杏贞听见了床上轻微的响动,忙端着一碗在炉子上小火温着的药进了里堂,“小姐,夏医傅讲了,喝些儿清水再喝些药。” 独孤容姿抚着额头便要起来,不留神碰到了腿上的伤口,又蹙了蹙眉,昨夜的记忆模模糊糊涌露起来。 洛家宝的人呢?自己昨夜拼死才可以躲过了被他所辱…… 还有闭上眼之前见到的淳于朗……真的是他?还是自个做了场梦?! “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杏贞咬着嘴唇道:“小姐,是镇远侯送你回来的,你安心,镇远侯把这消息封死啦,再没有旁人清晰了。“ 说完杏贞把一只绣云燕归来的大迎枕放在独孤容姿的身后,又抚着她斜趟下。 独孤容姿闭目思量了片刻,又问道:“镇远侯人呢?可有留啥话?” 想到昨夜最终的记忆,即是淳于朗那双如墨的明眸,里边的情绪自己瞧不深切,如同极恼怒又如同极忧虑。 他真的来救自己了…… 一阵暖流拂过心间,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令她有些愣然。 杏贞端起了药碗,“小姐,镇远侯讲了,这事他不会轻易罢休的,令你好生养着身子不要忧虑,这药材也皆是镇远侯命人从御医院取来的上品,夏医傅说皆是非常好的药材。” 独孤容姿方才接过了药碗,碗沿还是温暖的,清苦的药液在口中氤氲开来,反而令人觉得心安。 “让展参将去镇远侯府走一趟,我要见镇远侯。” 独孤容姿放下了掌中的青瓷药碗,合上了眸子如同在养神。 她还有非常多事要问清晰,否则岂能安心地躺在这儿?况且淳于朗倘若轻易动了洛家宝,这洛家的烂摊子又该如何拾掇? 洛枝山乃是川蜀总督,此种实权在手的武把是连皇帝也要思量周全才敢动的! 淳于朗倘若为自己惹上了洛家,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眼下对洛家唯有洛闻舟这一点把握,可眼下的洛闻舟没有随着姬无赢,彼时还无权无势…… 不行,不可以让淳于朗为自己而冒险,自己欠他的已然够多了。 杏贞点点头,“我片刻就去。” 彼时的接秀书院里,独孤世琴刹那间瘫坐在椅子上,头上缀了松石的珊瑚簪子也跌在地! “什么?!家宝表哥今晨还未回来?!那……那长春馆呢?有无何消息?!” 彩锦摇摇头,忧虑道:“长春馆没有一些儿响动……小姐……会不可能是出了何事儿?” 啪得一声,彩锦的面上霎时便印上了一指印,她不敢再开口,只可以低首立在边上。 独孤世琴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骂道:“贱婢!你是不是盼着我被独孤容姿拿住了羞辱?!” 彩锦忙摇头道不敢,“小姐别生气!婢女知错了……” 独孤世琴仍是魂不附体的模样,好长时间后她立起身子道:“还不快去打探消息!” 阴黯潮湿的地牢内,淳于朗高大的身形在烛台的映照下显得愈发阴冷。 夜隼急忙赶来,“爷,此是川蜀总督洛枝山的嫡长子洛家宝,前几日才到长安,眼下应该是住在左相府。” 淳于朗明眸一沉,“徽州洛家?” 夜隼点点头,“没错,恰是洛家。” “百宝厅的响动……最终是查探到了徽州?”淳于朗的声响满满携着寒气。 夜隼继续点头,“爷,徽州是洛家盘踞了上百年的基业,只怕不大好动,不如还是……” “不必了,备马,处置好玄武营后随我去一趟徽州。” 既然惹到了自己,这百宝厅一事必要得一个洛家的小辫子!倘若 淳于朗盯着脸前牢房里已然人不人鬼不鬼的洛家宝,轻轻道:“就道洛家嫡长子藐视皇威,冲撞了御赐的祭田,彼时把人送去太尉府。” 这回连夜隼都有些汗颜了,“爷,那祭田……” “去放一把火。”说完他便扭身而去了。 夜隼无法,只可以是硬着头皮帮着掰瞎话了。 他叹口气,自己算是看懂了,碰着了独孤二小姐的事,主人啥都干得出来,不要说是扯个瞎话了,昨晚那玄武营都动用了,忌讳都没了…… 此时得到洛家宝被抓进太尉府的消息,独孤世琴连掌中的瓷杯都吓得跌落在地,一地的茶水浸透了她的缎子鞋。 “你说啥?洛家宝被抓进太尉府了?!凭何?!” 独孤世琴一把揪住了彩锦的掌腕,“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彩锦忍着疼道:“是前苑……前苑连相爷都惊动了,洛姨娘也赶过去了。” 独孤世琴忙要出门,“这不可能!” 前苑彼时果真有些乱,特别是碧青院,已是乱作了一团。 洛姨娘立在独孤居正的脸前一脸的哀戚,哭道:“相爷!家宝也不知是开罪了何人才招来了这灾祸,可他是贱妾长兄的嫡长子啊!您就去帮一帮,把他保出来……否则人住在左相府时出了差池这可怎么跟洛家交代?!” 这哭哭啼啼的声响让独孤居正亦是一阵心烦,敢动洛家的人……那身份肯定不低了,而自个身为左相本就忌讳这些许事。 可洛家毕竟还有个川蜀总督的位置压着,他这么想着轻叹了口气,“来人,备轿,老夫这就去太尉府一趟。” 独孤居正走后,独孤世琴就疾步赶到了碧青院,果真就见到洛氏还在抹泪水。 “母亲,此是咋回事?!” 洛氏抹着泪水道:“也不知是咋了,家宝怕是开罪了何人,你父亲已然撵去太尉府了。” “开罪了人?” 独孤世琴足下一个趔趄,抬眸盯着王氏发怔,心中愈来愈发毛了。 第72章 坏人的负隅顽抗 她试探地问道:“二姐怎还未来?长春馆今日怎么没有响动?” 洛氏闷闷道:“彼时哪还有心思管长春馆的事?方才相爷也问了,揆姑姑说是容姿小姐昨日吹了风发起热来了,大约这几日是不出院落的了。” 独孤世琴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独孤容姿没有出事?反而是洛家宝被抓进了太尉府……这毕竟是怎个情况! 这事败露了?那自己可不可以摘清出去?不行,不可以等独孤容姿来找自个的麻烦。 正在混乱间,一个侍从飞疾地跑进了碧青院,“姨娘,相爷讲了这事非常棘手,让您即刻修书送去徽州洛家。” 洛氏两眸一黑,被边上的曾妈妈抚住了才没有倒下。 连当朝左相都解决不了的事,那该是怎么着的罪名了? 独孤世琴更为面色奇差,匆促离了前苑便往长春馆而去了…… 彼时的长春馆内,淳于清好奇地端详着脸前这个身着烟霞紫绫如意云纹曳地裙的女人。 想必是由于是还未养好身子,仅是简单地用一只莹白莹润的银钗半挑了一头如瀑的青丝,面容未施粉黛下却能平添了几分颜色,乃至有种出尘的气息。 美倒是极美的,仅是那眸神太不够温婉柔媚了,昨晚只模糊间见着了她的模样,还只当是个娇弱的小女人,没料到今日这气血恢复了些后,立在自己脸前还可以有几分凌厉之态。 淳于清见她目光有些微狭,方才轻咳了一声,“独孤二小姐,我大哥令我来府上送些膏药,皆是有利伤口愈合的,你尽可安心,御医院的货色还是不错的。” 独孤容姿点头,“多谢淳于二公子了。” 淳于清一笑,“独孤二小姐是想见我大哥?” 独孤容姿见他这幅调笑的面孔,有些不大自在,“我是有事要问镇远侯。” 淳于清望了望边上放兰花的架子,又睹了睹边上的花坛,含笑道:“独孤二小姐想知道的……大哥已然告知我了,不过他已然得了圣意往边境巡查了,今日走非常急。” “已然走了?”独孤容姿不解地抬起明眸。 淳于清点点头,“听闻独孤二小姐这儿有上好的茶茗。” 独孤容姿会意,摆了摆手,笑道:“淳于二公子倒是消息灵通,里面请。” 俩人坐下后,外边却传来了哭闹声。 茶厅里的独孤容姿眉心一蹙,对边上摆放茶具的婉贞道:“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婉贞匆促步出了茶厅,再回来时促声道:“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容姿把茶壶放在边上的茶炉上,“淳于二公子稍等片刻。” 到了院中,那独孤世琴已然哭得双眸通红了,独孤容姿一瞧便蹙起了眉心,“琴妹妹此是咋了?” 独孤世琴哭声又大了起,“姿姐姐,是我不好,昨日没有找着你……我只当作你还在嫡姐那儿,方才没有寻你,就回了府,二姐,你不曾生世琴的气罢?” 她一把便要扑上来。 独孤容姿倒退了半步,半狭起了眸子。 独孤世琴是啥样的人,自己最清晰不过了,她无缘无故来这儿哭如此一场,又是做给谁看的? 那日骗自己出去的长春馆的丫头已然死啦…… 莫非跟这独孤世琴有关? 倘若独孤世琴的话……那也可以说得通! 独孤容姿沉音道:“琴妹妹,昨日你可是见着了入画?” 独孤世琴倏地心中一沉,使劲儿掐了自个的大腿,“二姐在说啥?入画是啥人?莫非是二姐扔了丫头?” 独孤容姿盯着勉强镇定下来的独孤世琴,唇边勾起一缕讥讽的笑纹。 此时的独孤世琴毕竟还是没有当初碾下自个的那份心志,太过稚嫩却不够圆滑,乃至连表面作态都非常牵强。 “琴妹妹妹,我扔了的仅是一个丫头,倒是你……扔了啥也该自己拿捏一二,今日想必是听闻了我卧病在床的消息……也不知琴妹妹妹在心惶什么?莫非我不该卧病在床?那我该如何?” 独孤容姿向前捏住了独孤世琴的下颌,盯着她那张梨花带雨仿若委曲不尽的脸盘,目光淡然,如同在看跟自个尽然无关的物事,“琴妹妹妹总是这样,倒是让二姐心痛非常。” 这语调倏地黏上了白霜,让独孤世琴一个哆嗦,“二姐!世琴做错了啥?!” 独孤容姿轻笑着放开了她的下颌,居高临下般盯着她,“独孤世琴,你当是我奈何不得你分毫?” 独孤世琴忿然指着脸前这张熟稔的脸,可那类陌生到极致的感觉令她再无力气,乃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她战栗着手,“你想怎样?!” 这声响携着颤意,再无她往常来的柔情若水…… “我想怎样,你还不配知道。” 独孤容姿扭身对边上的老妈子命令道:“世琴小姐的心意我已然清晰了,送她回去,既然世琴小姐已然病弱成了无风自倒的模样,就该好生养着病。” 说完,她已然步入了里堂。 徒留独孤世琴还在地发着抖…… 独孤容姿她癫狂了!她铁定是癫狂了! 独孤世琴爬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脸前总涌露方才独孤容姿捏着自己下颌时的那张脸…… 极华艳的容颜却配上了那样的神情跟明眸,如同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不可能! 为什么……这毕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都能轻易地碾上自己一脚,为什么自己做不到,不可以盯着她生不如死…… 独孤世琴几近是被俩老妈子驾着回到了接秀书院,回到房中就晕厥了过去,惊得洛氏赶忙从前苑赶回了接秀书院。 独孤容姿步入小茶厅时,淳于清已然提着烧开了的水在沏茶。 他瞧见独孤容姿已然缓缓走近,掌中一个不稳险些翻了一壶好茶…… 刚从自己可是听得清清晰楚……这独孤二小姐那道子的气势简直就仿若黏了煞气! 他闻到了一道清幽的茶香,方才缓了口气。 可见这最难消受佳人恩,更况且还是这杀人不见血的独孤二小姐! 独孤容姿轻笑着缓缓入座,执起掌边的定窑刻花莲瓣纹瓷杯,微微闻了闻,又微珉了口,“这茶非常好……” 她抬眸,“没料到淳于二公子的茶茗沏非常好。” 自己嫁到淳于家后从不乐意见这小叔子,自然也不晓得他会沏茶,只听闻这小叔子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就凭这淳于朗的名号在长安混得风生水起。 淳于清见她又恢复了方才初见的那类淡然从容,方才略微安下心,也未那般拘谨了,“独孤二小姐过奖了,实际上亦是由于我大哥的缘故,他嘴挑非常,一样的茶总嫌弃泡得不好。” 独孤容姿笑着点头,心中却有些苦涩,淳于朗爱不喜喝茶,挑不挑嘴……这些自己竟然从未有过印象,她垂下了眼帘,心中冒出了一道苦涩,混着茶香在咽部酝酿着。 淳于清放下了瓷杯,开口说:“我想独孤二小姐是想知道那日的细节,我大哥早便料到了,故而令我携了封书信来,顺道还把他掌中的一份证供送了过来。” 说完,淳于清把掌中的信封递上,“独孤二小姐,我大哥交代了,你倘若疑心百宝厅,可以动用他掌中攥着的消息,他黯查百宝厅已然非常长时间了,这儿头的牵扯也非常大。”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他怎清晰我疑心百宝厅?” 淳于清笑道:“我大哥是前些天的夜里往百宝厅而去,回来后就整日里忙着查探,还命人打探了独孤二小姐接手的细节。” 独孤容姿捏着信封的掌紧了一瞬,随即便释然而笑了,“好,我清晰了。” 淳于清一口饮尽了杯盏里的茶,“那淳于清便先道辞了。” 淳于清走后,独孤容姿拆开了那信封,没料到先掉落在自己掌心的是那只跟田玉芙蓉耳铛! 当真是他发觉了自己留下的记号! 独孤容姿心中微暖,攥紧了那耳铛,随即读起了这信。 华灯初上,婉贞进屋点上了烛台,“小姐,要传晚食么?” 独孤容姿神情凛然,仍是盯着那信纸,上边的字遒劲而有力、沉定间又透着大气,非常像淳于朗。 她叹口气,“去唤展参将来。” “小姐?此时还要去找展参将?是急事?”婉贞也急了,自从独孤容姿出事后,她们几个便好几宿没有好生睡过,生怕会有人跳出而言自家小姐的是非!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还不饿,先去唤展参将来,我有事要命令。” 婉贞见这模样也不敢耽搁了,忙扭身出了里堂。 江锦言又看了一遍这封信,那日的情形也了然于胸了,洛家宝自己定然是做不得如此的事,而自个对独孤世琴的怀疑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俩人定是有联系的,那入画想必是得了独孤世琴的命令,至于她的尸首是在柴房找到……想必是洛家宝为杀人灭口。 洛家宝……淳于朗已然动了洛家宝,想必下一步是要制住洛家了罢? 徽州洛家…… 摁淳于朗的意思,百宝厅跟洛家也有关系?这怎可能?百宝厅可是外祖母亲身把持过才给了母亲做陪嫁的铺子,这可是陪嫁里边最丰盛的一个铺子了! 是由于洛家这些年的代管权力? 洛氏也可以有如此的本领? 不对,不可能是洛氏能插手的小事,能惊动淳于朗亲身查探的,怎会是一样的小事? 独孤容姿想不出头绪,决意还是要得到淳于朗掌中的那份东西,也许能令自个瞧的明白些。 她起身把淳于朗的信在烛台上烧了个干净,火舌燃烧着信纸,马上就化作了一团灰烬,风一吹便散在窗外的幽黯中…… 第73章 扣了一顶虚帽子 得了独孤容姿的命令,展旌立刻出了左相府往镇远侯府去寻镇远侯府的二少爷淳于清。淳于清倒如同料到了独孤容姿会命人来,把早便备好的一叠册子送到了展旌的掌上,展旌道了谢忙赶回了左相府…… 彼时的接秀书院,独孤世琴已然悠悠醒转了过来,她刹那间翻身坐了起,顺手拿过了床榻前的一只茶壶便砸了过去,可心中仍如同积满了恨意,“贱货!我定要你不得善终!” 几个丫头都止步在房门外,此时谁敢去惹这个脾气暴躁的世琴小姐? 洛氏听见了丫头来报,写完了最终一个字,方才停下了掌中的毛笔。 她理了理额上的散发,又拾起了信纸飞速地瞄了一眼,方才把信纸吹干叠进了信封中。 “曾妈妈,送去给前苑的石主事,令他找匹最快的马……快马加鞭撵去徽州,把这信交与徽州的川蜀总督洛枝山!” 这事只可以令自个的长兄来解决了! “是,姨娘安心。”曾妈妈不敢有半分耽搁,忙拿了信便疾步出了里堂。 洛氏赶到了独孤世琴的跨院,还未有踱进院门就听见了乒呤乓啷地一阵声响,她蹙了蹙眉,明眸一沉,对守在门边的一个丫头道:“世琴小姐此是咋了?” 那丫头战战兢兢道:“世琴小姐从容姿小姐的院落回来后就晕了过去,医傅说仅是虚火,醒过来往后……世琴小姐就开始砸东西……” 又是由于独孤容姿? 洛氏黯道不好,忙疾步进了里堂。 啪得一声,一只定窑刻萱草纹玉壶春瓶砸在洛家的足边。 独孤世琴见到洛氏,方才哭出了声,“母亲……” 洛氏拥住了她,促声道:“此是咋了?!” 边上的丫头忙都蹲下拾掇了一地的残渣碎片,方才都略微安下心,纷纷退下。 独孤世琴哭完才觉得顺了些气,把今日在长春馆的事讲出。 洛氏心中一紧,霎时便觉得不对劲,“你去找独孤容姿……你做了啥?!” 独孤世琴滞住了,别开了脸,促声叫道;“我没有……我啥都没有做!” 洛氏盯着她,正色道:“世琴,你要清晰,我们眼下的状况!能安安定稳地等着独孤容姿嫁出去便好,你又糊涂了?究竟做了啥事?!我是你母亲……我了解你的脾性!若不是由于心虚,你会去独孤容姿那儿?” 独孤世琴咬住了唇,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不!不是我!” “世琴!你倘若再不说……让独孤容姿拿住了你的小辫子,到时母亲也救不了你!” 洛氏的话方才点醒啦独孤世琴,她瘫坐在身后的红漆描金荣寿簇花靠背椅上…… 听完了独孤世琴的话,洛氏举起手来,可见到自个的女儿如此魂不附体的模样,她只可以压住了怒气,“世琴!你真是太过糊涂了!如此的事岂能做?!母亲跟你说过……若不是可以一举掰倒她,你就不该起这个心思!” 独孤世琴摇着头喊叫了起,“不!我即是瞧不得她好过!”她有些心虚,低吟道:“母亲……况且这事是家宝表哥求了我……” 她虚心地别过了目光,“我仅是做了点手脚……她不会有证据的!” 洛氏死死蹙起了眉心,“不行!家宝已然身在太尉府了!你不可以再赔进入!你明日跟我去长春馆……这事不可以让独孤容姿拿住了你的小辫子!” “不!我不去!我不要再去见那个贱货!” 独孤世琴狠狠地瞠着眸子,“她即便晓得了又怎样,她倘若有证据今日怎会步取出来告发我?!” 洛氏无奈地垂下了眼帘,“你是说你表哥曾告诉你一切都妥当了?” 独孤世琴弄清晰了独孤容姿暂时还奈何不了自己,也镇定下,想了想那日的事,她点头,“母亲……她毕竟是怎么回到府中的?家宝表哥又是怎么被抓走的……” 洛氏摇摇头,“一点风声也未,仅是那罪名写着藐视皇威……这顶虚帽子能扣得这么紧,定然是身后有人。” 独孤世琴也揪进了衣衫,“会是啥人在帮她?!” 洛氏摇摇头,安慰道:“世琴别怕,我已然给你舅父送了封信,马上洛家就会插手此事的。” 独孤世琴咬唇点头,“有洛家在,我便不信她还可以一回次都逃得开!” 自个的亲舅父可是川蜀总督!那个独孤容姿呢?仅是有个商贾之家的外家罢了! 想到这儿,独孤世琴才算是消了气…… 此时,比展旌更快到长春馆的却是景琦,他今日倒是用檀木银钗束起了长发,清俊的眉目间多了急切之色,反而为他添了丝利朗之态,夜幕中一身云白色的锦缎长袍随风衣襟轻晃…… 独孤容姿听了老妈子的通报后先是一惊,随即忙换上了一身见客的打扮,又理了理鬓髻,确认没有失态方才疾步出了里堂。 见到景琦难得如此正色,独孤容姿心中亦是一紧,莫非景家出事了? 景琦见到她后眸子一亮,随即却是压下了其它的情绪,促声道:“容姿……还是先寻个方便讲话的位置。” 独孤容姿更为起了疑心,赶忙点头,“表哥跟容姿来即是。” 俩人进了茶厅后,独孤容姿方要开口命令上茶,景琦摇摇头,“不必多礼了,今日是有急事,这么晚了还来叨扰着实是我唐突了。” 听他这么说,独孤容姿也猜到了当中的厉害,忙道:“那表哥有话便直言罢,容姿必当知无不尽。” 景琦点点头,“表妹接手了百宝厅的事我已然清晰了,由于景家跟百宝厅还是有些联系,我这些日子便详查了百宝厅同青州的来往。” 独孤容姿听见百宝厅这仨字已是心中一紧了,又见是查出了问题,忙问道:“可是当中有猫腻?” 景琦盯着她,见她还不曾惊惶,仅是有些心急,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他开口说:“百宝厅总有一部分的银钱是流往他处的,这还不止……就连运货的路线也有问题……” 独孤容姿心中一惊,路线有问题?这就已然不是银两的问题了,就如同自个的不安缓缓浮出水面…… 她抬起了明眸,“还请表哥明示。” 这毫无畏惧、乃至还有几分处事不惊的气势让景琦神情一滞。 景琦也没了顾虑,直截了当道:“这百宝厅在前几年私自运作,乃至私自交易货资……仅是我还不可以查清,这儿头的细节,但我担忧表妹你不清晰里边的利害关系,乃至会被利用。” 独孤容姿郑重地起身拜下,“容姿对百宝厅早便有了疑心,仅是苦于才接手了这儿还未办法查探,多谢表哥今日告知!” 她着实是真心道谢,景琦的脾性她亦是晓得的,虽然景琦表面随跟然却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他眼下一心想要光复景家的名望,竟然还可以抽身去查这百宝厅的事…… 就凭这一点,她亦是真心感激的。 景琦起身虚抚了她一把,“表妹不必多礼了,这事说毕竟也跟景家有关,我不可以袖手旁观。” 独孤容姿哪儿会不懂,这作为陪嫁给出去的铺子又岂能跟景家有牵扯,想来是景琦生怕自己心中不安。 景琦又接着说:“仅是我想要那批账本,这样才可以确认这银钱的下落,否则就无法确认这儿头牵扯到了哪儿。” 彼时丫头在门外通报道:“容姿小姐,展参将来了。” 独孤容姿抬眸对景琦道:“表哥稍等片刻,我派展参将去取的亦是关系于百宝厅的物事。” 景琦点点头,“无碍,你先去。” 他盯着独孤容姿仍有些清瘦的背形,明眸愈加幽邃。 是,为这事,自己推去了一笔极重要的生意,可自己在得知了百宝厅可能会出问题的消息后,就再也没了耐性。 就当是为景家罢…… 他把掌边缓缓凉下去的香茶一饮而尽,方才压下了心中莫名涌出的一道怒气。 展旌把掌中的木盒交与了独孤容姿,“淳于二少爷令我交与大小姐,淳于二少爷讲了,这儿虽然是手抄本,可亦是不差分毫的。” 独孤容姿点点头,“辛苦了展参将了。” 展旌摇摇头,“为大小姐做事是我的荣幸。”说完便退下。 独孤容姿取出了里边的册子,粗略地翻了起,随即蹙着眉走进了茶厅。 景琦见她这样子也有些心忧,“如何?” 独孤容姿把当中一本册子递给了他,轻叹道:“表哥亲身过目罢?” 景琦接过了这本极薄的册子,看完后亦是紧蹙起了眉心,“倒不曾想到,里边黯藏着的玄机竟然这么……” 他缄默了片刻,接着说:“表妹不必害怕,这事会有法子的。” 独孤容姿珉唇不语。 这册子里边写着的是淳于朗盯上了百宝厅后这儿头的洛老板与徽州的来往,当然,并非是一样的来往,而是涉及到数目非常大的银钱交易。 这样动辄万两白银的交易岂会是一样珠钗首饰的铺子能担得起的? 徽州洛家? 淳于朗…… 第74章 小姐真是高深莫测 这儿头的牵连让独孤容姿愈发地不安,可也如同找到了当中的一种关联…… 倘若徽州洛家借百宝厅来挪动货资呢? 可会是啥东西须要如此大费周章? “表妹……”景琦见她垂眸沉思,也有些心有不忍,“不必害怕。” 独孤容姿轻笑着起身,“也当真是耽搁了表哥如此长时间,这事还要再行思量……” 景琦点头,着实,自个也许该去一趟徽州了。 想到必须在临走前处置好边上的琐事,他忙起身道:“那我今日就先道辞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起身送到了门边。 毕竟此是自个的事,没有理由让景琦出手,他今日来这一趟已是仁至义尽了。 送走了景琦,独孤容姿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木盒中所有的册子,悠忽觉得这儿头提到的一处地方有些熟稔! 烛台旁的独孤容姿紧蹙眉心,笔尖在白纸上游走,几个长安的街巷名称一一显现在其上,隽秀的蝇头小楷却是力透纸背! 旁人兴许不知,可自己却能感觉到,这儿面一处的中转仿似即是姬无赢掌中的一处黯桩…… 倏然,一处地方跳在她的脸前。 明春茶楼! 这地方的后宅定能同册子里对的上! 姬无赢!他竟会同这事有关系,倒是令自个大吓一跳,独孤容姿讽笑了一声,把桌上的白纸放在烛台上烧了个干净。 “既如此,这一回……我们便搏上一回!” 她起身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子,外边携着微凉气息的凉风扑面而来,令她的明眸愈加凌厉,仿若寒星古水,寒气逼人…… 徽州彼时的夜里已然一片寂静了,城郊的一行人纷纷下马,为首的男人也拉住了马缰,一跃而下的动作利朗非常。 “爷,现在该如何是好?” 淳于朗盯着不远处的徽州城,蹙了蹙眉心后沉音说:“夜隼随我进城,其它人携着马候在城外,明早留神行事,不得暴露身份。” 夜隼向前一步,拱手应了。 马上这行人便隐在夜色里,俩身着黑衣的男人更为悄悄从打探好的路子进了城。 “爷,可要去找原先便被我们盯着的洛康?” 夜隼这么说也并非全无道理,唯一的线索即是逃到了徽州的洛康了,作为百宝厅的老板,又同洛家有关系,这个人定然是极重要的。 淳于朗点点头,“先去瞧瞧,他死啦不曾。” 如此的人,被灭了口的可能是非常大的。 而彼时的洛康却是连家也不敢回,整日躲藏在烟花柳巷之地,不得不说,他的心机还是极深的,这些许地方虽然看似危险,可人来人往之间反而是有利于他藏着。 “爷,你当真要进入?” 夜隼缩了缩肩膀,盯着怡红楼门前一长溜抹脂涂粉、薄纱裹身的女人。 淳于朗睹了他一眼,“莫非你的消息有误?” “属下不敢。”夜隼就如此无可奈何地盯着自族主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路被人围观却无人敢挡地进了怡红楼! 他扯了扯唇边,硬着头皮跟上。 “大爷,今日冷非常,小女人都要冻坏了……大爷您瞧瞧……是不是……”一个朱衣女人一眼瞧见了淳于朗的样子,立马两眸发光地扑上。 淳于朗手都没抬,只轻轻地睹了眼边上的夜隼。 夜隼心中一声长叹,用自个的背活活挡住了那女人快要伸到主人心口的掌! 砰地一声,怡红楼顶楼之上的一间房间被人干脆利朗地一脚踹开。 夜隼在鼻子前边扇了扇,待到灰尘散了散方才走进了一片昏黯中,此是怡红楼的阁楼,若不是熟稔这怡红楼的人,压根寻不着这地方。 而里边同样亦是一片缭乱不堪…… 夜隼从黯袖中取出了已然预备好的火折子,谨小慎微地点着了掌边的一盏烛台,随即,他霎时便被脸前这一幕惊住了。 “怎么?来迟一步?”他身后的淳于朗也随着踱进了这房间。 淳于朗的身量较高,唯有垂首才可以进屋,这模样也更快地瞧见了床底下露出的一张七窍还在隐隐冒血的脸…… 淳于朗蹙着眉道:“还有一口气,没死就去弄醒他。” 闻到了里边的腥膻味跟霉味混杂,淳于朗蹙着眉心踏了进入。 夜隼回了一声,伸手一把拽出了这洛康,霎时,这场面令他险些吓得撒手。 这洛康的两条腿被人齐齐砍断,双掌也被切掉,活活没个人形。 “爷……” 淳于朗仅是蹙着眉探下了身子,一把揪住了他唯一没被血痕浸润的衣领,“说罢,讲了我便给你个痛快。” 洛康瞠着惊惧地眸子,“洛枝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淳于朗知道问不出啥了,随即一把放开了他,“杀了罢。” 洛枝山,不来这儿也晓得洛枝山是要出手除掉此人的。 夜隼点点头,利朗地拔出了腰边配着的一把开山刀,随即一刀割断了洛康的咽部,结束了他无尽的折磨。 淳于朗又把这房间翻了一遍,沉音道:“想必是被清理干净了,走罢。” 夜隼点点头,又问道:“爷,那下一步该如何做?” “等……”淳于朗扔下这句后便扭身而去了。 夜隼盯着自族主人极快掩进黑夜的身形,急忙撵上去。 等?该等什么? 千里之外的长安,独孤容姿收到了景琦命人送来的书信,“百宝厅一事必然有解,表妹无须担忧。” 送信的随从笑道:“我们少爷一大早往徽州去了,说是不大清早地叨扰了表小姐。”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随即开口问道:“徽州?他怎会倏然就去了徽州?” 那随从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旋即便想到了景琦的命令,少爷可是命令过了,不要让表小姐知道。 赶忙道:“我们少爷大约是要去徽州巡视铺子。” 这随从有些心虚了,天知道这表小姐知不晓得景家在徽州的铺子早便没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行了,我清晰了,你回去罢。” 待那随从走了,独孤容姿又看了遍这封信,寥寥数语倒是像极了景琦的脾性。 怎会这么巧,当然不会这么巧,他是想去查这事罢? 莫非他怕景家被自个牵连了会被拉下水? 不管如何也毕竟是在自己掌中出的事…… 独孤容姿正在思量,外边的婉贞匆促进了院落,“小姐,史大小姐送来的帖子。” “史大小姐?” 独孤容姿思量了片刻,才想到了这个史若芜。 她倒真是不避嫌,史家是史昭仪的母家,自然同左相府也不大对付…… 接过了那张帖子,独孤容姿才懂了这史若芜的用意。 上回在宫中比画,着实这史若芜对自个的画非常喜欢,乃至这回还约了华阳公主一道去史家。 “小姐……史大小姐是要干嘛?” 婉贞蹙眉道:“我虽不晓得这个史大小姐是个怎样的,可史家同咱们府上不是有些不对付?” 独孤容姿一笑,“这史小姐亦是聪颖的,这帖子是以她的名义所下,约我去赏画罢了,还喊上了华阳公主,不去倒是显得我小家子气。” 她马上提笔回了贴,“送去史府,就说我明日定会前去。” 没料到彼时洛闻舟也赶来了,他有些不自在,踟蹰了好一会子才开口说:“独孤二小姐,洛某是来辞别的。” 独孤容姿却如同早便料到,屏退了边上的丫头老妈子后,她从容地倒了两杯茶,“洛公子坐罢。” 洛闻舟有些踌躇,再三思量后他说:“洛某这事非常急。” 独孤容姿还是不急不躁地,“洛公子,这事并不急在一时,这事的关键在于能否一招制胜,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么?” 洛闻舟闻言一窒,颓然地坐下,“啥都瞒不过独孤二小姐,仅是……仅是此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机会!” 独孤容姿把绘有雨过天晴的瓷杯推到了他脸前,“是怎样的机会?” 洛闻舟捧起瓷杯轻抿了口,“洛氏宗族的几位长辈要去徽州,我想过了,我要捧着我母亲的牌龛跟婚书去找这些许长辈,我定要恢复我母亲的身份!” 独孤容姿有些惊讶,“你母亲……” 洛闻舟竭力忍耐,垂首道:“洛枝山还未有坐上川蜀总督的位置时仅是个校尉,他虽然是洛家人,可却是旁支庶子,我母亲全心全意与他过日子,可他被统领的女儿看上后竟然同那贱货勾结,逼走了身怀六甲的我母亲,我母亲生下我不长时间就逝去了……” 独孤容姿替他添了茶,“洛公子节哀顺变,凡事事在人为,你母亲的委曲也终有得报时。” 洛闻舟重重地点头,“我这一生即是要他洛枝山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独孤容姿叹了口气,“眼下洛家的局势你想必亦是明白的,主族衰微,这回大约是要让洛枝山做了族长,你如此前去,即是白白送上了门,要令他洛枝山亲身斩草除根?” 洛闻舟方才陷入了缄默,好长时间后恨恨道:“可我不甘心!”他刹那间便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跟如此个闺阁小姐谈自个的心思跟目的,乃至还流露了无奈…… “独孤二小姐,是洛某失礼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抬起了明眸,眸中的光亮超脱于她的容颜,“洛公子的志气我非常感佩,我也清晰事在人为的道理,更况且,此时不单单是洛公子的机会,亦是我的机会,因此更该好生把握。” 洛闻舟这下真是糊涂了,“独孤二小姐此是啥意思?” 第75章 莫非是公主后悔了 “掰倒洛家的机会……这回真来了。” 从独孤容姿的长春馆走后,洛闻舟匆促辞别独孤容若,随即找了匹快马匆促往徽州而去了…… 翌日,独孤容姿早早地地赶到了史家,没料到在史府的大门边便碰见了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见到独孤容姿也非常高兴,疾步到了她跟前,“上回我回了府,又把你添得那笔思量了好一会子,真是觉得画龙点睛的妙处是妙不可言,方才同若芜商议着要请你来赏一赏一副名画。” 独孤容姿也笑了,“公主谬赞了,那一笔……容姿亦是信手填成,仅是觉得那画应当衬得起更宏大一些,这么说来亦是公主的画好,否则添了那一笔就该是画蛇添足了。” “哎呀,你们可是瞒着我在这儿聊起来了!”史若芜携着丫头赶到了门边,却已然瞧见华阳公主跟独孤容姿聊得欢快。 独孤容姿向前同她相护见了礼,“史小姐今日可谓是做东了,容姿也未何好玩意儿,横竖是赏花,就携了副古画来。” 史若芜更为开心了,“行行行,我便稀罕你这不是好玩意儿的东西,都不要讲了,先同我进入罢,点心也备好啦,果酒都温好啦,可不就等着你们了?” 华阳公主向前微微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哪儿像个大家毓秀的样子?” 史若芜一撇嘴,“我可是同公主这多年一道吃一道喝的交情了,莫非是公主懊悔了?我可也吐不出来公主那儿的好玩意儿。” 独孤容姿也不免失笑了,华阳公主拉着独孤容姿道:“不要理这疯丫头。” 马上,仨人说说笑笑间便到了院中,史若芜拉着独孤容姿道:“我发这帖子时还担忧你会不来呢,毕竟我父亲跟你父亲不合,没料到,你给我回了贴,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今日我先自罚三杯。” 华阳公主笑道:“当然要罚的,三杯可不够。” 独孤容姿方要讲话,却看史若芜面色一变,随即她扭身对俩人道:“你们在这儿稍等片刻。” 说完,史若芜便疾步走向了前边不远处的石桌旁了,那石桌旁坐了个身穿宝蓝色纻丝直裰的男人! 外男岂能恣意闯到这儿来?又是大哥的什么狐朋狗友?还真够扫兴的! 彼时这男人还拾起桌上温着的一壶酒,闻了闻后满面的嫌弃,随口说:“如此果酒也可以拿得出手?真是扫兴……史穆江也愈来愈抠门了罢?” 史若芜面色一沉,向前道:“你是啥人?敢碰我的酒?扫兴?我瞧你此人才是扫兴!” 这男人听见女人的骂声掌中的动作一滞,起身回过了头才瞧见身后立着的橙衣女人。 倒是个娇俏的女人,不过……满面的怒气倒如同个乡野粗妇,他盯着这张气冲冲往后憋着嘴的女人,心中的促狭之意骤起,“姑娘,你又是啥人?如此扫了本公子的雅兴,既然我们皆是扫兴之人,不若就……” “你什么意思?!”史若芜盯着一张俊脸,心中霎时就更火了,府上来往的皆是大哥那些许狐朋狗友,纨绔子弟! 她重重地一哼,“此是我史家的地盘!” “史家便可以欺了客人了?” 史若芜瞠了他一眼,随即乃至扬着唇角一笑,“那本小姐就在此送客了……” “本少在等史少爷,岂能走?” 史若芜瞠着他,“你走不走?” 那男人来了兴致,乃至挑了挑他那双浓眉,“不走,怎样?” 史若芜喊道:“来人!给本小姐把这个冲撞了本小姐的流氓撵出去!” 听见了响动的独孤容姿跟华阳公主皆是大吃了一惊,对望了一眼后忙步向前去看发生了何事。 没料到走至前边,独孤容姿竟然瞧见了淳于清! 淳于清正绕着石桌跟史若芜周旋,“我是淳于……” “淳什么于?!你还敢冒充镇远侯不成?!”史若芜瞠着他。 淳于清无奈,一抬眸竟然见到了独孤容姿,他霎时便激动地喊道:“嫂子快快救我!” 听见这声嫂子,独孤容姿面色一红,随即又一黑,又一红,况且后更为仿若开了染坊一样…… 华阳公主反应极快,遮住嘴乐道:“是淳于家的公子罢?”说完还睹了眼独孤容姿。 史若芜大惊,“容姿,他不是癫狂了罢?” 独孤容姿这下子也禁不住了,忍笑道:“这位真的是淳于家的二公子。” 史若芜方才有些不自在地收了掌,斜斜地睹了眼淳于清:“哼,淳于二公子的雅兴倒是奇怪非常,没事就爱来女人的闺阁小聚叨扰……” 淳于清瞧见了独孤容姿,方才敛起了玩笑之意,想到方才的失态,忙作揖道:“多谢嫂……独孤二小姐相助。” 独孤容姿点点头,又问道:“淳于二公子怎会在此?” 淳于清不好意思地睹了眼仍是气鼓鼓的史若芜,“我是来找史穆江的,他说要来院中赏他新收的八哥,我便先来花苑里了,没料到……” 史若芜瞠着他那张收敛就显得俊逸儒雅的脸,重重地一哼。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想必即是如此的! 淳于清察觉到史若芜的目光,对她笑着眨了眨眼,扭身道:“今日是我叨扰了。” 彼时史穆江也匆促赶到了,听讲了淳于清跟自个妹妹的冲突,笑道:“还不快跟我走?我这妹妹没有亲身拿了你这贼就不错了,你可是不晓得,我这好妹妹当初捉贼的事迹。” “哥!”史若芜又是一个眼风扫了过去。 史穆江忙拽着淳于清走了。 独孤容姿跟华阳公主也乐了,华阳公主更为拉住了独孤容姿道:“说这事,那可即是不得不提了,我们琴棋书画样样染指的史大小姐去年在花会拿住了一个身手不错的窃贼,彼时被罚着跪了俩时辰。” 史若芜脸一红,“我那不是禁不住了嘛,彼时刚跟大哥练拳,手痒非常。” 独孤容姿扑哧一笑,随即非常正色地说:“这琴棋书画跟擒拿……当真是绝配。” 史若芜急得跺了跺脚,“容姿,这下连你也取笑我!” 又说笑了几句,史若芜才命人拿来了那副画,倒着实是副名画,卷幅非常大,描摹也细致,宫廷小鬟的情态也都惟妙惟肖。 华阳公主倒是瞧着不尽兴,“妙倒是妙,然却未了神采……”她扭身对独孤容姿道:“容姿不是也携了画来?” 独孤容姿一笑,“那便献丑了。” 马上一副被普通漆箱所装的古画便被呈上,独孤容姿亲身展开了这画,“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华阳公主低首不语,盯着波澜壮阔的一副雪景图,竟是尽然地被吸引住了,“这画非常好。” 独孤容姿见她眼圈微红,低吟道:“容姿倒不大喜爱这画,今日遇着了公主,可算是他遇着了知己。” 着实,唯有遇到了真正赏识之人才算是一副好画,否则纵使是再好的画也成了蒙尘的宝珠。” 不远处的小径旁立着个香色纱衫玉袍的男人,他微微敛起了掌中的羽扇,仿似不忍搅了脸前的美景,灿若牡丹的女人,浅笑似仙,指骨轻扬之际一切风景仿似都被压下。 “独钓寒江雪?”姬无赢微微念了遍这句诗。 着实,这独孤容姿眼下倒是真成了雪一样,令自个触碰不到,可却又仿若雪落在心底,仿似还化作了一滩春水…… “三王爷?!” 边上跟来的阿荡气喘吁吁,“史嫡少爷讲了今日还是去他的院中……” 此话还未说完,阿荡就瞧见了自族主人盯着的不远处,而那花丛中的一行人也看了过来。 姬无赢只可以是向前而去。 独孤容姿见到了姬无赢即是明眸一沉。 “大姐。”姬无赢向前先同华阳公主点头,又对史若芜一笑,“表妹的脸倒是大非常,独孤二小姐也请了过来。” 史若芜对姬无赢倒没什么好感,仅是随便一笑。 姬无赢方才走至了那幅画脸前,对独孤容姿温儒一笑,眉目中居然是惊艳跟掺了柔意的寒暄,“独孤小姐,这画……我也觉非常好,尤其是这白霜之下的美,美得不可方物……” 他说此话时频频望向了独孤容姿。 轻笑,不动声色地开始敛起了这幅画,“画非常好,仅是彼时还春暖花开,三王爷倘若爱雪……就该等冬日。” 姬无赢瞧不懂她眸中眼下满满的疏离跟若有若无的恨意,心中更为一紧,“独孤小姐莫非对我有何偏见?” 华阳公主跟史若芜也有些不自在起来,笑着拉过了独孤容姿,史若芜道:“三王爷,想必我大哥还在院中等着你。” 姬无赢仍是盯着独孤容姿,“独孤小姐,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阵讽笑,忍住了唇边讥讽的笑纹。 这史府一行马上就在华阳公主亲身相送下结束了,独孤容姿把带来了的画送给了华阳公主,低吟道:“公主,这画的重点并非是寒冷跟孤寂,而是悠然自得……” 华阳公主会意,握了握她的掌,“我非常喜欢,真的。” 独孤容姿清晰她并非表面如此风光,虽然心中不忍,也只可以是回以一笑回了府。 她想到了今日姬无赢的眸神即是一阵心烦,步伐也加快了些。 他还想要蒙骗、利用自己?当真是太过抬举他自己了一些!还白白坏了自个的心情! 可还未到回院中,那揆姑姑已是疾步赶上,“小姐,有响动了!后边的花苑……” 第76章 瞧瞧是谁玩不起吧 独孤容姿立刻便懂了她的意思,以目示意她进屋再讲。 进了里堂,揆姑姑开口说:“小姐您留下雪雁……奴才本来是认为不妙当的,让那福嫂也瞧的极紧,奴才怀疑上回小姐出事……恰是她调走了婉贞跟雪砚!这也就不提了,眼下这丫头又动起了心思,同青莲阁的厨子也勾搭了起……”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青莲阁?她瞄上了夏氏那儿?” 滞了滞,她又问道:“接秀书院的人近来有无接触过她?” 揆姑姑为莫非:“这丫头鬼非常,还未有捉到过她同接秀书院来往。”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思了片刻后道:“去告诉她,就说我要把她发落去庄子里!” 既是瞄上了青莲阁,那即是想要动小少爷了,这回又该是怎样的戏码? 揆姑姑一怔,“什么?小姐,你岂能……” 倏然,揆姑姑豁然一笑,“奴才懂了,小姐此是要引蛇出洞!” 独孤容姿透过窗子盯着院中的一片绿意盈盈,轻轻道:“既然想要玩这一出,就瞧瞧是谁玩不起罢……” 揆姑姑走后,独孤容姿又翻起来从淳于朗那儿得到的一些那些东西,每件事都如同有何必然的联系,可有令她摸不透。 独孤容姿不悦地蹙起了眉心,此种非常模糊的感觉令她不安,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要去揭开! 翌日,展旌一大在就候在长春馆的门边,淳于清送来的消息令他不敢耽搁。 独孤容姿马上就出了里堂,清早还有些凉意,却令她更为清醒。 展旌见到独孤容姿,忙向前拱手道:“容姿小姐,淳于二少爷送来的消息,让您今日去景阳轩一趟!仿如同急事。” 独孤容姿亦是心中一惊,随即她点头,“好,我清晰了。” 唤了车马后,独孤容姿也不想耽搁,匆促撵去了景阳轩,毕竟当中也藏了自个的一步棋,洛闻舟即是自个埋下的伏笔,倘若失败倒是白白耗费了心血! 可倘若真的成功,这洛家也就真能除去了! 车马马上就载着独孤容姿到了景阳轩,景阳轩门前的门迎也识得了独孤容姿,见到她便屈身迎上,“独孤二小姐,我们少爷早便在里边等着了。” 淳于清并未在楼上的雅阁,而是孤身坐在楼梯后边的柱子旁,那木桌唯有仔细了看才可以瞧的出木质非常华贵,且模样也不同,倒如同天然的木桌样子,纹理粗狂但瞧着却非常地赏心悦目。 想必是合了他的意思,此话淳于二少爷也当真不是个一样人,起码,不如同前一生自己以为的那般,仅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为吃喝作乐不顾及镇远侯府的清誉…… “淳于二公子,容姿来迟了。” 淳于清起身笑道:“不迟,倒是我叨扰了,还有……昨日真是搅了独孤小姐的雅兴,也着实是失礼。” 独孤容姿一笑,“无妨。” 淳于清见她如此总算是放下了心,昨日脱口而出一句“大嫂”当真是连自个也吓到了,早看出这独孤容姿是个怎样的人了,昨日竟然还会犯如此的糊涂! 这样厉害的人……可是向来杀人不必刀的! 独孤容姿见他坐下后一阵缄默,方才开口问道:“今日是有何急事?” 淳于清见她已然敛了笑纹,方才惶忙拉回了思绪,“独孤小姐,徽州传了消息来,洛统领已然赶来长安了,是为嫡长子洛家宝的事,可我大哥还未传回消息……我只可以先找独孤小姐拿主意了。 他耸了耸肩,“独孤小姐你怎么看?”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洛枝山毕竟是川蜀总督……他倘若闹大了这事,陛下亦是要给一二的脸面的,这本即是我担忧的事,仅是洛家的事却还未有个头绪,倘若洛枝山他先下手反咬一口,只怕还会连累了镇远侯。” 淳于清明眸一冷,“他洛家宝做得事……早便该死啦!” 独孤容姿同样的面色一沉,淳于朗轻咳一声,“独孤小姐,你大约是不了解我大哥,他做得事那即是大错特错了……在他眸中亦是唯一能走的路,绝不会后悔!” 他说完又讪然一笑,补充道:“我不是说大哥救你是错……”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若他为我……开罪了川蜀总督,对他没有半分益处……还会陷入为难的境界。” 他这个人,纵有调兵遣把、决战战场的本领,可有时候又如此糊涂,前一生倘若可以再聪颖些,还会给自个而死么? 想到他死前的模样,周身是血的惨白不堪,那场景几近令她窒息! 独孤容姿心中一酸,起身道:“洛枝山的事,我们暂且摁兵不动罢……我先走了。” 淳于清瞧不懂她眸底难以抑制的凉意,连开口要讲的话都堵在咽部。 这独孤二小姐着实是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可这脾性也当真让男人不敢接近,自己倒宁可自个的大哥退了这门亲事,这女人冷若白霜,敬而远之为上策。 可大哥虽没明说,那每件事皆是对她的不同,连陛下都晓得自家大哥不好女色,送进府的姬妾也皆是塞在毫无人气的后宅,到了最终,居然是也无人想着靠送女人来巴结自家大哥了…… 可怎就倏然跟这独孤容姿这样了? 淳于清无奈地摇摇头,边上的老板谄媚一笑,“五爷,那即是未来的镇远侯夫人?我瞧着样子倒是跟镇远侯相衬,又是老侯爷跟独孤左相定下的,当真是门好亲事。” “好在哪儿?”淳于清没好气地一哼。 待到自家大哥因为开罪洛家被陛下忌讳,再被那些惯会捧高碾底的文官碾着,到时被派去北疆吃沙子时,就知道有多好啦! 那老板盯着独孤容姿身形缓缓而去的门边,笑道:“男才女貌,岂不美哉?” 淳于清瞠了他一眼,“你当是我大哥此是去北疆打仗一年半载地不回来啊?过几日……你这景阳轩也该盘账了,竟然还有闲工夫在这胡扯?景阳轩虽然我管不着,可我也没说过不告诉大哥!” “行行行,小的这即是干活……” 那老板瘪着嘴走开了,却仍是呢呢道:“我这张破嘴是哪儿说错了?” 千里之外的徽州,淳于朗坐在洛府不远处的茶馆,神情微霁。 边上的夜隼道:“主人!洛枝山携着人离了府,看模样是往长安去了,看起来是收到了洛家宝被太尉府所抓的消息。” 淳于朗微微颔首,“三日之内必须找到证据!” 夜隼忙拱手应了。 此时,邻桌一个素衣男子遥遥举盏,虽然是携着笑纹,可眸中却透着点审视,“没料到镇远侯也来了徽州?连连在洛家门边不走……莫非是大老远从长安而来盯住了这洛家?” 淳于朗明眸微狭,扭身望了过去,却看是个既年轻的男人,虽然举止文雅暖润,可却不自觉地对自个携了丝敌意,细细一睹,那边上侍从攥着的锦囊还绣有“景”字。 淳于朗虽然常年掌管军中事务,可对这官商景家还是有所耳闻的,在景家盛名大兴时,想必也不会有人敢用这个“景”字标榜身价,看起来不是同路人了…… 景琦起身走至了淳于朗的一桌,“倘若镇远侯不介意,景某便请侯爷喝上一杯。” 他坐下后命令道:“看茶。” 那老板立刻摆起了一套茶具,用娴熟的掌艺泡上了一壶极香的毛尖,“二位爷慢用。” 景琦点点头。 淳于朗微微抬眸,“我同景家并无来往,也并无从商的打算。” 景琦含笑,“景某并非想赚侯爷的银两,仅是凑巧在黯查洛家一事时,遇着了侯爷,景某不清晰侯爷为何要盯着洛家,景某也不想知道,只须你我目的一致,便能更快地找到各自想要的……” 淳于朗凉凉地盯住了他,“你此是啥意思?” “百宝厅一事同我景家也有关联,我岂能容忍洛家玩弄我景家于鼓掌之间?况且,这事的身后关系重大,景某只可以出些小力,倘若没有侯爷相助,只怕还要再费些力气。” 景琦盯着淳于朗,掌中攥着的杯盏也加重了力气。 容姿即是要嫁给此人?他深深地端详了一回淳于朗,可极难抬眸与他对望的感觉令他有些吃力…… 浸淫商界沉浮这些年,定力已然磨砺出了,可对淳于朗如此的人而言,就真的不够用了。 着实,这男人的气势有时候令人无法直视,那类上过战场黏了肃杀之气的人皆不可小觑,更况且,这淳于朗是军功堆出来的! 倘若他再不点头,自己大约亦是撑不下了罢。 景琦攥紧了杯盏,额上也仿似要出了凉汗…… 淳于朗望了他一眼,沉音道:“好,我跟你合作。” 景家的能力并非子虚乌有,有了他的相助,找到洛家的罪证也可以更快!自己不可以让洛枝山得了先机! 更况且,洛家伤了她,自个也不想放过了洛家! 景琦重重地略微安下心,指骨也微微离开了杯盏,他笑着立起身,“事不宜迟,镇远侯还是先随我走一趟,有一处地方,景某找得到,可却无法进入。” 淳于朗点点头,扭身对夜隼道:“这儿仍命人守着,其它人随着。” 说完,景琦便跟淳于朗匆促离开了徽州城,往人迹罕至的城郊而去了…… 建章宫内,一身黄袍的景帝端坐在案桌后的御座上,眉目间的疲态已然挥之不去。 他盯着桌上八百里加急的奏表,蹙着眉摁了摁自己额头,“洛枝山这封八百里加急的奏表……左相怎么看?” 第77章 君臣之间无真情 独孤居正一身茱萸红的官服立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思量了片刻,拱手道:“微臣认为洛统领所述合情合理,洛家唯一的嫡子无端被抓进了太尉府,乃至还音讯全无,这八百里加急……乃是人之常情。” 景帝睹了眼独孤居正,“噢?据朕所知,这洛家嫡子洛家宝是住在左相府上的罢?出了这事,想必左相也早便想好啦应对之策了。” 独孤居正黯道不好,看陛下的意思是要推到自己身上了! “陛下,微臣同洛家有一半的姻约关系,理应避嫌,微臣不置可否,看倘若洛家宝当真诬陷皇威、目中无人,微臣亦不会偏私。” 独孤居正几近是出了层凉汗,生怕被景帝拿住了小辫子去挡洛枝山。 洛枝山是川蜀总督,掌中的军权本就让陛下不悦了,看陛下的这个意思,仿如同不偏着洛家,那自己就更不该糊涂了。 景帝手攥着那份奏表,似笑非笑,“为个被抓进太尉府的儿子就给朕写了封八百里加急的奏表,这洛枝山也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奏表上写着他不日便要到长安替这洛家宝请罪……独孤左相又是如何看的?” “洛统领护子心切,微臣……” “好啦,左相退下罢。”景帝仿似不想再听,打断了他的话。 独孤居正睹了眼景帝,见他并无太多不悦的样子,方才略微安下心,道辞了。 步出了建章宫,独孤居正盯着有些刺眼的太阳,叹口气。 洛家看起来是被陛下拿到掌心估摸了。 建章宫内,景帝一声轻笑,再一回拾起了那封奏表,又重重地放在桌上。 “淳于朗这小子何时这么鲁莽了?朕倒要瞧瞧看,他如何给朕一个交代。” 左相府内,洛氏亲身携着人守在前苑。 “去门边瞧过了?相爷还未回来?” 曾妈妈喘着气点头,“奴才方才又去瞧了一趟,相爷还未来!” “这都过了下早朝时了,今日也没说有别的事,怎还未回来?”洛氏捏着掌中的掌帕,又左右踱起了步。 “相爷回来了!”一个丫头小跑着进了茶厅,“洛姨娘,相爷的轿子到了!” 洛氏刹那间停滞了步伐,匆促赶了过去。 “相爷!大哥的信我已然收到了,他已然赶来了长安,仅是可怜了家宝,不晓得受了多大的罪……”说着她又抹起了泪水。 独孤居正想到了陛下对洛家的微秒态度,心中一滞,他微微点头,又有些不耐,“行了,我清晰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去书厅了。” 洛氏身后一滞,连要讲的话也哽在咽部。 “相爷……” 独孤居正没有回首,径直地往书厅而去,到了书厅门边,他又命令道:“去把前苑侍奉过洛家宝的佣人都送去太尉府,告诉管大人我的意思,洛家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管家心中一惊,忙点头,“是,小的晓得了。” 长春馆内,独孤容姿一阵心烦意乱,桌上画了一半的画已然干透,可下一笔却未办法添上去。 “二姐,你给我的字帖我都练完了。”独孤容若进了长春馆的小书厅就瞧见了自个的二姐心神不宁地举着毛笔,那毛笔上的墨汁都滴在画的中间。 他忙开口喊道:“二姐!” 独孤容姿回过神,方才瞧见了独孤容若,微微一笑,“是容若来了。” 独孤容若递上了字帖,“二姐,这字帖我都练完了,师父走了往后我都寻不到人陪我练剑了。” 独孤容姿放下了掌中的毛笔,却又瞧见独孤容若翻起了桌上一本自己手抄的医书。 她开口说:“此是黄帝内经的一卷。” 独孤容若却瞧的爱不释手,“二姐的字写得好,这本手抄的医书比那字帖还要好。” 独孤容姿失笑,“不如你拿去写着玩儿罢,这些许医理也可以辨认一二。” 独孤容若点点头,“多谢二姐,二姐,我师父我何时回来?” 听见独孤容若这么问,独孤容姿笑纹微敛,垂眸道:“不会太长时间的,仅是办件小事。” 独孤容若方才略微安下心,“等他回来了,我也该练新剑术了,对了,二姐,你怎么瞒住父亲的?他倘若晓得了……会不会再把我关到程家去?” 独孤容若被他这急切的语调拉回了思绪,挑眉笑道:“我跟父亲说,你这个月铁定能把资治通鉴读完。” “什么?二姐你不会罢?资治通鉴……资治通鉴我还未碰过呢!” 独孤容若急得红了脸,“父亲就如此答允了?不应该啊!” 独孤容姿见他这样子也笑出了声,“也活该你总被父亲处罚,资治通鉴我早便放在安明轩的书厅内了,你练剑的闲暇时候翻一番即是。” 独孤容若蹙着眉,“哎,还是二姐的脸大,倘若我跟父亲说,诗书春秋背遍了也不会答允我练武的。” 他又长吁短叹了一番,方才拿着那本手抄版的医术回去了。 独孤容姿也敛起了那副被自个画毁了的长卷。 不晓得淳于朗彼时在文州怎样了,她眉心紧蹙,洛家彼时也该得到消息了罢?洛枝山可不是个忍得住的主…… 彼时揆姑姑匆促进了书厅,她低吟道:“小姐,雪雁偷偷去了趟接秀书院,现在该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把思绪从遥远的徽州拉回到了脸前,她轻叹了口气,这内宅又何时安定过? “继续盯着她,青莲阁的厨子也要盯紧了,还有小少爷的奶妈……都查过了?” 揆姑姑点头,“那奶妈并未问题,况且夏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她盯着紧呢,小姐暂且就放下心来罢。” 独孤容姿想了想,仍是有些不安心,她抬眸对揆姑姑说:“去把夏氏喊来一趟罢,就道是我这儿有了新的花模样,请她来瞧瞧。” 夏氏听了独孤容姿的话,霎时便跪下了,“容姿小姐的大恩大德,贱妾无以为报!” 独孤容姿抚起了她,“我不想你抑或小少爷出事,更不想因这事被泼上了污水,说毕竟亦是为自己。” 夏氏抹去了眸尾的泪水,咬唇忍下了恨意,“洛氏不会容得下贱妾的,她也不会容得下俊郎……” 独孤容姿这回倒真是不晓得该说啥去安慰她了,前一生她压根没有活下来,她生下的儿子也死在洛氏的掌中。 自己三番两次相助,大约亦是想到了自个的前一生,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掌背,“夏姨娘,留神些,这事毕竟还是有些冒险了。” 夏氏点点头,“贱妾清晰了,这事定然不会让容姿小姐失望,不掰倒了洛氏,贱妾只怕还会连累了小少爷,贱妾做不到无可奈何地等着她下手!倒不如……倒不如摁容姿小姐的意思,把计就计,还可以得一回先机。” 独孤容姿见她如此,笑着送她出了门,正色叮嘱道:“姨娘须得万事留神。” 夏氏一转头,却看一个小小的身形湮没到了树丛后边,她忙提高了声响,“是谁在哪儿?!” 独孤容姿也扭过头望向了那儿,却看一个小小的身形缓缓步出。 “夏姨娘,姿姐姐,是我。” 独孤容姿方才看清了此人,竟是听风楼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四妹怎来了?” 独孤世媛天真一笑,“姿姐姐这儿的点心好。” 独孤容姿盯着天真活泼的独孤世媛,却觉得她的眸子里仿似藏完事,她顺着她的话笑道:“哪有何好点心?不过今日倒是做了绿茶饼,还余下不少温着呢,四妹不若进来尝尝。” 夏姨娘也忙道辞,“小少爷彼时也该饿了,我回去瞧瞧。” 独孤容姿点点头,“姨娘留神着些。” 送走了夏氏,独孤容姿盯着独孤世媛道:“怎的不携丫头?” 独孤世媛随着进了屋,“我让小红在外边等着了。” “看起来是有事要跟我讲了?”独孤容姿把她引到了竹椅前,“先坐罢,用些点心。” 独孤世媛仿似也在思量着什么,尚显稚嫩的脸盘微微垂着,眸子盯着掌中的杯盏,踟蹰了好一会子,“二姐,嫡姐大婚那日,出完事……是么?” 独孤容姿笑纹一凝,“四妹此是啥意思?嫡姐大婚那****仅是晚些回了府。” 这事早便被淳于朗压下去了,她能晓得了啥? 独孤世媛却仍是那副神情,抬眸道:“二姐,那天我发觉不对劲,给镇远侯递了消息。” 独孤容姿掌中倒茶的动作一滞,一双美眸也黏上了审视之意,原来这即是自个数次想不懂的位置,竟是她!前一生毫不起眼的独孤世媛! 独孤世媛见她终究正色了,方才略微安下心,当自己发觉这事被完全掩盖下去,又听闻独孤世琴吃了亏,她此时才大大地略微安下心,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走错。 “二姐,那日的事我清晰的不多,但是我能肯定,是三姐!是她做得……仅是我不清晰她想干嘛?” 独孤世媛咬紧唇,如同有些退缩,最终还是抬眸,“二姐,我便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 独孤容姿盯着她,微微一笑,“四妹,二姐在这儿谢谢你了。” 这即是承了她的人情,日后此人情也会是欠下的债。 送走了独孤世媛,独孤容姿在游廊下站了片刻,盯着脸前的一片幽黯,仿似瞧见了天上的寒星。 “会愈来愈好的……” 翌日,揆姑姑一大早便来见了独孤容姿,“小姐,相爷把碧青院的人手都送进太尉府了!” 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有些不敢相信,“怎会?” “千真万确,前苑的主事媳妇方才来报账,说要清了碧青院的用度,奴才方才清晰。” 揆姑姑不安地问道:“小姐,这事……是好事还是不妙当?” 独孤容姿抬了抬手示意她先等等,自个的父亲可是心思缜密之人,他在局势不稳时可是宁可往太尉府跑的,彼时怎么倏然要跟洛家扯清关系了? 莫非是……陛下有了意思? 第78章 洛家的人拔了刀 也不突兀,洛枝山爬到统领之位后军权过重,这本来就令上位者忌讳,更况且,他可是洛家的庶族旁支,为往上爬几近算是无所不必非常了,如此的人本身就透着威胁。 父亲看出了陛下忌讳洛家? 独孤容姿的心倏地一跳,倘若真是这样,那便又占了三分的胜算! “碧青院暂且就封起来罢,里面要完全搜查一遍,但凡是洛公子留下的,都要清在一边,您亲身去处理,不要出了啥漏子。” 揆姑姑虽然心有疑问,可对于独孤容姿的命令还是敬服的,应了后忙退下。 长安城内的大道上,一行身着晦黯服色的人匆促从城门打马而入,皆是风尘仆仆。 “让开!都给我让开!” 洛枝山的马鞭不住挥舞,乃至卷起了不少小摊的桌布,还碾过了不少的框子。 “此是咋了?边关急报?” “少胡讲了,你见过戍边的人穿着玉袍来送急报?” “那这么蛮横是要干嘛?还有无王法了?” “少说几句了,一瞧就非富即贵,你惹得起么?” …… 忍着心中憋闷了一路的怒气穿过了市集,终究步出了喧嚣混乱,洛枝山一行人又是加快了速度,没多长时间便停在太尉府的衙门门边。 洛枝山虽然一脸的尘土,但一双浓眉乌亮,仍是透着武人的犀利,他翻身下马后径直地冲着衙门的大门而去,沉音道:“让开,我要见太尉!”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先等通报!”这侍卫毕竟是在长安呆久了的,什么当官的行商大富的没有见过? 一样的小官惹到了太尉府的官司,那也皆是来太尉衙门强作欢笑的,此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倒是口气不小! 洛枝山面色一沉,伸手就揪住了这侍卫的衣领,“滚!给老子滚远点!” 他狠狠一推,看也不看被跌到了地的侍卫,步伐匆促就往衙门里边而去了…… “大人!有人闯进……” 砰地一声,衙门的木门也被洛枝山一把推开了。 “管大人,洛某的儿子身在何处?!” 洛枝山怒目而视,管信刹那间瘫在椅子上。 就知道这个煞神早晚要找上门,可自己毕竟是拗不过淳于朗那尊杀神啊! 管信笑道:“原是洛统领啊……下官这亦是秉公办案,令郎犯得可是冲撞皇威,以下犯上的罪名。” “胡说!家宝不可能做此种没脑子的事!管大人,我洛某敬你是太尉才来这儿跟你理论,否则……我便径直去陛下脸前替我这唯一的儿子喊冤!” 洛枝山一把拉住了管信的衣领,“管大人倘若不让洛某见一见家宝,我今日就拆了这太尉府衙门!” 管信心中连连叫苦,可也未办法,开罪了洛氏受屈的是自个的脸面,可开罪了淳于朗,受苦的怕是就受到有苦说不出了…… “来人!带洛统领去地牢。” “哼……”洛枝山重重地一哼,扭身随着几个衙差出了衙门。 阴黯的地牢内,铁链的声响是不是显现,在这几近凝固的空间内添了丝令人烦躁的感觉。 洛枝山面色黑沉,径直地踱进了地牢的最里边。 “还不快打开?!”洛枝山一声大吼,那狱卒的掌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才打开了牢门。 里边的墙根缩着一个衣着肮脏的人,白色的囚服也几近成了黄色,斑斑点点遍布了浑身。 洛枝山蹙了蹙眉,赶忙向前抚住了这男子,“家宝!家宝!” 洛家宝仍是缩着身子,仿似被叫醒啦,抬起头四处张望,又把头缩进了靠墙的位置,“别过来!我求求你们了……别过来!” 他嘶吼着,尖利的声响几近要穿透牢房的厚墙。 “你此是咋了?!”洛枝山一把摁住他,“你说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罢!”他话锋一转,死死抱住脑袋,不住地重复着,“不是我做得,不是我做得,跟我没关系!别来找我……你不要来找我!” 洛枝山几近崩溃,洛家宝是自个唯一的嫡子,莫非就如此失心癫狂了? “家宝!是谁做得!你跟父亲说!是谁!” “容姿!容姿你不要走,锦言你不要走……”他攥起了地的一大把污泥,刹那间塞进了口中,“饿!我好饿,容姿,你不要走……” 洛枝山神情恼怒,一把推倒了他,“是谁做得!”怒吼声在石墙中愈加阴鸷。 门外随着的护卫也都神情一凛,洛统领此是大怒了! “去查,去左相府查,去嫡少爷日常接触过的位置查!我铁定要查个清晰!寻出害家宝的这个人……我铁定要把这个人凌迟!” “是!属下听令。” 洛枝山忍下一道怒气,继续说:“留下俩人照看嫡少爷,其它人速去查探!” 说完,洛枝山狠狠推了牢门,扬长而去。 “不好啦,容姿小姐,洛家的人来左相府了!”揆姑姑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长春馆,正碰着独孤容姿在看独孤容若练着剑。 独孤容若听见洛家也没了好气,收了剑势后冷冷一哼,“父亲还未回来,洛家的狗也可以进我独孤家的大门?” 独孤容姿挡住了已然有些冲动的独孤容若,问道:“是怎个情况?” 揆姑姑忙回道:“奴才也不是非常清晰,仅是正门那儿闹了起,洛家的人拔了刀……方才没拦得住,说是要去差洛嫡少爷的事!”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走,去瞧瞧。” 揆姑姑有些踟蹰,“小姐,他们都携着刀呢……万一碰着伤着。” 独孤容若举着剑道:“我能护住二姐,我们走!” 独孤容姿挡住了独孤容若,“你脾性冲动,还是留着这儿……” “不行!我噢铁定要去!谁知洛家的狗会不会乱咬人!”独孤容若把剑放进了剑筒,“二姐安心,容若保证绝不闹事。” 独孤容姿拗不过他,只可以是点头,“揆姑姑,带路罢,倘若闹出了乱子,反而是牵连了我们府上的脸面。” 碧青院前,洛氏已然携着独孤世琴赶到了,一行洛家的护卫纷纷拱手参了礼,“见过大小姐。” 洛枝山面色铁青,对洛氏点点头,咬牙切齿道:“想必妹妹也可以猜得到,我来查家宝的事。” 洛氏侧身让过了路,哽噎道:“家宝是在我这儿出的事,我心中难安,仅是……我们相爷以及把同家宝有关的人跟物事都送去了太尉府……” 洛枝山霎时便面色更沉了一分,“妹夫此是何意?要同我洛家扯清了关系?” 洛氏连连摇头,哀声劝道:“大哥……我们相爷一直是偏着我们洛家的,你亦是晓得的,家宝这事同相爷没有关系!” “那妹妹的意思是妹妹清晰了家宝被何人所害?” 洛枝山盯紧了洛氏的眸子。 彼时洛氏身后的独孤世琴足下一个不稳,险些跌下,她面色发白,掌心的汗也出了一阵阵。 倘若她这大舅父晓得了详情,定然会怪罪自己!没有自己相助,洛家宝当然是做不成劫人这事。 洛氏也晓得不可以说出独孤世琴,乃至为独孤世琴的清誉也不可以说出独孤容姿的事来,倘若自个的大哥晓得了独孤容姿的事,说不准便可以查到世琴的身上! “大哥,妹妹亦是后来才清晰了此事,听闻家宝犯得是藐视皇威……这罪名可有可无,妹妹着实是猜不准是怎么一回事啊!” 洛枝山气得攥紧了拳头,一拳头打在院落中的一根廊柱上,“该死的!” “你们留下在查一遍,我去一趟太尉府!”说完后,洛枝山扭身又离开了这儿。 留下的一帮护卫立刻就在碧青院翻了起,洛氏拉着独孤世琴,以目示意她会无事的,俩人方才都安下心来,独孤世琴长长地安下心。 倏然,碧青院的黑漆大门被刹那间打开,一个身着蜀绣月华锦衫的女人踱着沉定的步伐进了碧青院。 虽是死死蹙着眉,可独孤容姿那双眸子携着凌厉,当中的气势更为不言而喻,她鬓髻轻绾,粉黛微施,可即是那般一睹间,气度万千。 独孤容姿盯着整个院落的缭乱,朗声开口说:“都给我住手!” 洛氏一转头就见到了独孤容姿,心中更为一阵黯恼,恰是这独孤容姿回了左相府,才导致自己一直以来的连连不顺! 还亏的自己原先想靠她得到主母的位置,在她身上耗费了如此多心思,最终竟然被她碾下……这口气怎可能忍得下来?! 独孤世琴更为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独孤容姿,她也不至于这么不堪万状……还要害怕自个的清誉败坏被三王爷嫌弃。 “二姐怎的来了?” 独孤世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洛氏拉住了她,压低了声响道:“不要犯蠢,你如今惹不得她,快走。” 彼时后边的独孤容若也显现在独孤世琴的目光中,只见他手攥着佩剑,死死跟在独孤容姿的身后,这场景深深刺疼了独孤世琴的眸子。 自己花了如此多功夫才拿下这独孤容若的信任,可没料到便被她独孤容姿轻易地瓦解了! 她凭何?! 独孤世琴重重地吸了口气,垂下眼帘在心中冷冷一哼。 可毋庸置疑,自己现在还可可以有小辫子握在独孤容姿的掌中,倒不如令她再得意两日,那雪雁不是搞定了夏姨娘的厨子么,到时再令这独孤容姿好看! 第79章 替母家人道歉 待到父亲都不在护着她时,自己倒要瞧瞧,她还怎么硬气的起来。 彼时,独孤容姿往后走进了院落,盯着独孤世琴道:“琴妹妹毕竟是糊涂人,这么大的响动,倘若这碧青院被拆了,我这掌管中馈的人莫非不应该来算清银两?” 她凉凉盯着独孤世琴的明眸,只瞧见她惊惶地退缩了一步。 “胡说!此是我大舅父遣来的人!皆是来查家宝表哥被诬陷的事,怎会像二姐讲的那样……拆房子?简直可笑。” 洛氏见独孤世琴又不悦起来,忙轻咳了一声,向前行了半礼,“容姿小姐安好。” 独孤容姿对她恣意点头,“洛姨娘能否解释解释,我们左相府的门槛何时变得如此廉价,何人都进的来?那日后我们独孤家的脸还可以往哪儿搁?” 独孤容姿扭身盯着有些无措的一帮子护卫,“想要进我左相府,便要守我左相府的规矩。” 护卫头领向前一步,权衡了一番利弊,又看了眼洛氏的眸神,又都站到了一边。 洛氏浅笑着向前道:“容姿小姐,这些皆是洛家的护卫,你亦是清晰的,家宝是洛家唯一的嫡子,贱妾的长兄亦是心忧则乱。” 独孤容姿抬起了清亮的明眸,“我独孤家门风向来清白,父亲也已然把碧青院有关洛公子的人跟物事多交与了太尉府,姨娘此话是啥意思?莫非为洛家这唯一的嫡子……便要牺牲我们独孤家的门风跟清誉?那父亲又该如何自处?” 洛氏的面色一沉,笑纹也僵在面上,已然退到门外的独孤世琴几近要压不住心中的忿懑,步伐也停滞了。 洛氏压也压不下心间怒火,往常在这独孤家,自己仅是要对付独孤容烟,但独孤容烟虽然脾气硬,可好拿捏,眼下这独孤容姿就如同克上了自己,哪哪都不顺意,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想到了洛家宝一事还不是由于独孤容姿这小贱货,霎时她向前没好气道:“仅是再搜查一遍,容姿小姐这样阻拦是啥意思?莫非是心中有愧……心虚了?”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半分没有退缩跟心软,径直地向洛氏的面颊甩去了一个耳光,“洛氏,你仅是一个姨娘,却能当众诋毁嫡女,我倒不晓得,你洛家的规矩何在?!” 独孤世琴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灰飞烟灭了,她不管不顾地冲向前来,一把便要扯住独孤容姿,可独孤容若的动作更快,用剑筒抵住了她的颈子,乃至伸手要去拔刀! “你敢碰我二姐……我今日就废了你!” 洛氏遮住印了指印的脸,来不及呼疼,就扑上,“嫡少爷您此是要干嘛?!” 独孤容若握剑的掌稳住磐石,“独孤世琴,我劝你放老实点,我二姐不是你可以动得了的!” 独孤容姿的心间霎时一暖。 虽然容若为人冲动,可他毕竟还是一心向着自个的,乃至她这一世仅是对他稍稍好啦一些,他竟然为自己做到了这个模样。 可见自己前一生被愚蠢遮住了眸子,没有瞧的见她这个弟弟的心是纯良的。 她摁住了独孤容若的剑筒,“容若,令她走罢,这事,最起码不可以跟她这样解决了。” 独孤容若用剑筒一把推开了独孤世琴,又站到了独孤容姿的身后,“二姐,我说过了,我会护着你。” 独孤容姿一笑,“好,我信你。” 洛氏遮住脸抚起了独孤世琴,“还不快走?!” “不!我不走!”独孤世琴狠狠地瞠着独孤容姿。 洛氏在她耳边低吟道:“你此时惹恼了她也没办法掰倒她,过些日子我们自然有办法令她再不得翻身,快走罢,这儿交与母亲。” 独孤世琴方才瞠着阴鸷的眸神离开了碧青院。 她心中不住地翻腾,独孤容姿,你给我等着! 此是边上的一行护卫都恨不能自己瞎了眼,竟然看了如此一出深宅大戏,彼时亦是坐立不安的了。 独孤容姿一记眼风扫了过去,“诸位还想留到什么时辰?我左相府亦是闲杂人等闲来无事逛得花苑?” 这群护卫领略了这外貌极美、可下手毫不留情的小女人的手腕,皆是有些心中发毛,赶忙寻了由头道辞而去。 洛氏一只手遮住脸,低首道:“容姿小姐,今日是我洛家不对,贱妾再一回告罪了。” 独孤容姿微微抬起了明眸,盯着她不甘心的眸神,心中一声讽笑,“既然告罪……这洛家弄砸的摊子,定然姨娘也盘算好啦?” 她扭身道:“揆姑姑,随着洛姨娘留在碧青院,把这儿方才的损耗一一算个清晰,可别让洛姨娘多掏一分银两,我们独孤家并非不讲理的人家。” 说完,独孤容姿便拉着独孤容若扬长而去,徒留洛氏恨恨地扬手砸了一盆子的吊兰。 揆姑姑不急不躁地跟上,对边上的管账媳妇缓缓开口说:“记,吊兰,十两银两。” 洛氏步伐一个不稳,险些栽倒,“你说啥?这盆子破花值十两银两?!” 揆姑姑一声轻哼,淡笑道:“这花可不贵,贵就贵在这花盆,是青花双龙鱼藻纹的……姨娘,我们接着再进入瞧瞧?” 徽州城内,洛闻舟疾步拐进了一个胡同,熟稔地走至了一个黑漆掉落的木门前,他微懵了片刻,推门而入。 “福嫂,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他蹙着眉踱进了院落。 “舟郎。”听见了身后这声低叫,洛闻舟扭过了身,果真瞧见了一身娟纱雪线绣花石榴裙的女人,她还是如此温婉若水。 “采兮……你怎来了?福嫂呢?” 洛采兮抬了抬掌中的药包,又低吟道:“舟郎,你不要高声讲话了,福嫂方才睡了,她的旧疾又犯了,好不容易睡着。” 洛闻舟方才接过了她掌中的药包,心中非常感激,只可以连连道谢,“采兮,谢谢你。” 洛采兮摇摇头,不以为意地笑道:“你是我哥哥啊,况且,邢嫂待我仿若亲生女儿,我这么做皆是应该的,对了……福嫂说你去了长安。” 洛闻舟点点头,拿着药包往厨房步去,“我有一些事要回来解决。” 他滞了滞,有些不自然道:“跟洛家有关。” 洛采兮刹那间就怔着了,她急切道:“舟郎,你不要冲动,即便他们对你真非常过分,可你岂能拗得过父亲!你晓得的,母亲她脾性不好,她倘若晓得了,这事闹起来会对你不利的!” 她盯着没有响动的洛闻舟,更为急了,“舟郎!你再等等……” “采兮,我如此等下去,不会有结果的。”洛闻舟生起了炉子,动作熟稔地拆开药包,把药材倒进了瓦壶中。 洛采兮急得几近要哭出来,“舟郎,你都忍了这多年了,再等等,采兮不想瞧到舟郎出事啊……” 洛闻舟盯着她,轻叹了口气,从小就像个野孩子,险些饿死的自己多亏了采兮的接济,洛家唯一能给自个温暖的……即是这个洛家的庶女了。 “采兮,我没事,我有方寸,不会冲动的。”洛闻舟盯着缓缓缓缓热起来的瓦壶,轻笑了一声。 这笔债,欠的太长时间了。 不过,还得再等等,这一回,就信一回独孤二小姐的话…… “那便好,我最怕的即是舟郎你被他们伤害了,对了,父亲前两日就往长安去了,母亲好像也每日都焦灼着,也不来查我的女红了,我方才可以溜出来照看福嫂,不过也不知长安发生了何事……” 洛采兮眨着眼啰里啰嗦地说着,侧过头望向了天空,明眸里一片纯真。 她倏然笑着立起身,“舟郎,我今日买了栗子,我去做栗子糕,我记得福嫂从前给你做时,你吃得特别开心。” 洛闻舟盯着她满面天真的笑纹,也被她感黏了,笑着点头,“好,采兮的掌艺可是绝好非常。” 药味儿氤氲开来时,栗子被煮熟的香味儿也飘散出。 “小姐!不好啦!你在不在这儿?!” 一个青衣丫头匆促推开门冲进了这院落,险些撞到了那张缺了角的石桌上。 洛采兮听见丫头的声响,忙放下了掌中做了一半的糕点,对洛闻舟不好意思地低首道:“我去瞧瞧,大约是洛府出了何事……” 洛闻舟点点头,“快去瞧瞧罢,别为这儿耽搁了。” 他当然清晰,洛采兮在洛家的身份仅是比佣人强一些罢了,那关氏心思毒辣,对这个庶女可谓是从不会心软的。 唯有自己掰倒了洛家,才可以为母亲平反,才可以把采兮从火坑中救出来! “小姐!你怎还在这儿啊!夫人都翻遍全府了,娄家遣来的姑姑来了,你快些跟婢女回去罢,夫人还讲了……倘若娄家的人瞧不上小姐你,那她可是饶不了你的!婢女只好来寻你了,快想想法子罢。” 那丫头急得直喘气。 洛采兮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娄家……当然这徽州首富娄家了,关氏为要得到那三万两银两的彩礼钱,便要把自己许给娄员外的儿子……那个徽州鼎鼎有名的痴呆儿。 可……可自己又有何办法?自己仅是个连生母都没有的庶女,而关氏又是把自己三媒六聘地嫁出去了,自己如何是好?倘若嫁了……嫁了还可以帮衬着舟郎跟福嫂。 可自己绝不可以告诉舟郎!他倘若一冲动……这多年的忍耐就白费了! 第80章 我的姐姐是王妃 厨房里盯着药壶的洛闻舟一听也蹙起了眉。 娄家?什么娄家的人? 他迅疾把煮好的药壶拿到了边上,方才阔步步出了厨房,正色问那丫头道:“说,毕竟是咋回事?哪个娄家?为什么要来洛家?” 洛采兮忙拉过了那丫头,对她不住地使着眼色,低吟道:“不要讲了,不要讲了……我们走,回去即是了。” 随即,她咬紧唇堆起了一脸的笑纹,扭身对洛闻舟笑道:“别听雪儿咋咋呼呼的,没有事的,是母亲找我了,大约是又有绣工要做了,一直皆是如此,舟郎,你照顾好福嫂,跟福嫂讲一声……我明日再来。” 洛闻舟哪儿会信?他见那丫头的眸神也晓得这事有蹊跷,他伸出手挡住了洛采兮,促声道:“采兮,你还拿我当作哥哥就跟我说!” 洛采兮咬唇,仍在笑着,“真的没有……” 边上立着的雪儿也急得要哭出声了,自己必是陪嫁丫头,可要随着小姐嫁到娄家,侍奉那个痴傻的嫡少爷,这往后还可以出头么? 她不管不顾地哭道:“是夫人……她要把我们小姐卖给一个傻子!” “胡说!”洛采兮一把拉过了雪儿,可眼圈还是红了,“没有……真的没。” 雪儿哽噎着,“夫人不即是为那三万两银两才把小姐嫁给了一个傻子?!张嫡少爷是全徽州无人不知的傻子啊!” 洛闻舟也沉下了脸,他一把拉住了洛采兮,“采兮,你不可以嫁去娄家!” 洛采兮忍住了泪意,“舟郎,我嫁去的话也可以,也可以有银两来照顾福嫂……” “采兮!”洛闻舟眉心紧蹙,眸中酝酿着的事恨意跟刚毅,“她太过分了!为三万两就把你嫁去火坑?我不会令她得逞的!” 洛采兮吓得掩住了口,泪水滚落过面颊,她摇着头挡住了洛闻舟,“不行!舟郎,你不可以做傻事!” 洛府内,衣着华丽的关氏盯着厅门边,面色已然非常难看,厉声喝道:“世琴小姐人呢?这多人……竟然连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都瞧不住!” 边上的丫头姑姑都不敢回话,凝神屏息地立在边上。 “她以为躲起来便可以不嫁了?我才是这洛家的主母!”关氏坐下,边上的丫头忙替她倒了一杯香茗,“夫人消消气,世琴小姐能去哪儿?晚一些还不得回府来……” 关氏喝了口茶,想到了近来一连串的糟心事,又不悦地蹙起了眉心,“相爷可曾有消息回来?” 一个穿着棕色衣裳的姑姑向前来,摇摇头道:“夫人,长安那边还未有消息……” “废物!荒诞!”她一掌把掌中的青瓷瓷杯掼在地,“堂堂川蜀总督的嫡子竟然能被太尉府抓了去!此是啥道理?!” 关氏遮住心口,愈发觉得胸闷起来,“罢了,抚我回房,世琴小姐回来后也不必跟我讲了,径直令她回院落去备嫁,十日后娄家的喜轿会来,眸子都给我放亮了,倘若世琴小姐有个闪失……你们都仔细着你们的皮!” 说完,关氏便在俩丫头的搀抚下离开了茶厅。 洛采兮心事重重地从侧门进了洛府,她黯道好在自己说服了舟郎再等等,否则倘若闹起来可怎么是好…… “唷,世琴小姐还知道回来?” 洛采兮方要往院中去,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个老妈子的声响,她蹙了蹙眉,只可以回身站住了。 “邢嫂,采兮此是去铺子里逛了逛。”洛采兮垂首不敢抬眸。 邢嫂冷冷一哼,不屑地呢呢道:“料到你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她睹了眼洛采兮,“夫人可是已然把庚帖都送去了娄家,从今日开始,世琴小姐就回院中备嫁罢,夫人讲了,世琴小姐这几日不得出门。” 雪儿狠狠瞠了眼邢嫂,可却不可以多说啥。 洛采兮也仅是抿着唇应了声,携着雪儿回了院落…… 破败的院落中,洛闻舟端着药碗进了门,瞧见床上憔悴不堪的老妇人,他心中一酸,“福嫂,喝药了。” “闻舟,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她伸出了显得干枯的双掌,最终还是放下了,“福嫂每日都在担忧你,在徽州虽然穷一些,可福嫂可以去洗衣裳,总比你去长安来得好……” 洛闻舟忍下来心中的酸涩,“福嫂,闻舟无事,先喝了这药罢,采兮讲了……这药每日都得喝。” 福嫂望了望他身后,失望地问道:“采兮这丫头呢?” 洛闻舟明眸一黯,“她回去了,明日再来。” 福嫂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随即叹了口气,“你不晓得,夫人哪儿是个容得佣人的女人……当初若不是她善妒,又怎会……” 她叹口气,垂首不再讲话。 “福嫂,您安心,欠我们的早晚会回来的。”洛闻舟重重地捏了拳。 长安的左相府,展旌手拿着一封信,急匆促往长春馆而去。 “大小姐,展参将来了!” 揆姑姑早便清晰展旌在为独孤容姿做事,一见到展旌亦是急忙就来通报了。 独孤容姿停下了掌中的毛笔,画卷上的山河气势磅礴,她抬眸道:“快快有请。” 展旌马上就进了书厅,“大小姐,景阳轩送来的信件。” 独孤容姿接过了他递来的信封,“景阳轩?” 景阳轩是淳于朗的地盘,这莫非是淳于朗的信? 独孤容姿的眸子一亮,忙拆开了这封信,看完了这封信……她刹那间站立起身,神情亦是大为震惊,“怎会如此?” 信中所书亦是非常简短,可包含的事却是令人无法沉静。 私自流往徽州的百宝厅货资中……包含了一批兵械!而这批兵械又往南朝而去了!就连淳于朗也随着追去了南朝…… 南朝,这可是外邦了,乃至是对大齐存有异心的邻国。 独孤容姿攥着这封信,神情非常复杂,这事对自个是有牵连的,唯有谨慎行事才可以想法子脱离出去,百宝厅还握在自个的掌中呢…… 他却未有说能如何做,是不是他也犯了难?为自己如此个惹了大祸的未婚妻,淳于朗已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了,他又要为她为难了么? 竟然连累他撵去了南朝,这份欠他的情意毕竟令自个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咬紧唇,抬起眸问道:“展参将,相爷在府中么?” 展旌摇摇头,“容姿小姐,相爷一大早便去了太尉府,听闻是洛统领在太尉府不愿善了……” 独孤容姿更为忧虑起来,彼时婉贞又进来通报道:“小姐,嫡小姐派了姑姑来,仿似非常急。” 独孤容姿方才让展旌先退下,“好,我便来。” 外边的游廊下,一个衣着得体的姑姑微微福了一福,“独孤二小姐,长沙王妃派奴才来接您去长沙王府一趟。” 嫡姐这些日子也并无何事,这回怎会这么急? 独孤容姿蹙眉道:“我嫡姐可是讲了是何事不曾?” 那姑姑摇摇头,“并未说起,但奴才是奉了王妃的意思,定要请容姿小姐立刻去长沙王府。” 独孤容姿心中也忧虑起来,对她点点头后命令了婉贞在院中处置杂事,携着杏贞往长沙王府而去了。 独孤容烟着实非常急切,早便迎到了照壁,一见到独孤容姿就迎上,面上的急切之色遮掩不住,“先别多问了,跟嫡姐回房间再讲。” 独孤容姿更为好奇起来,但看嫡姐一脸急切,只好是疾步跟上。 进了里堂,独孤容烟便屏退了丫头老妈子,拉着独孤容姿道:“容姿,你可知道……那百宝厅要出大事了!” 独孤容姿霎时有些头痛了,这事连长沙王府都传到了,看起来是真的瞒不下了,可自己还未有拿到淳于朗的准信,这事还未有个好法子去解。 “嫡姐,你是怎么得知的?”独孤容姿倒是先问了起。 独孤容烟急得攥紧了她的掌,“此时你还跟我嘴硬?我说过……不管我在不在府中,左相府皆是我的家,我岂能置身事外?更况且这百宝厅还是母亲生前的陪嫁,同景家也有关系,这倘若出完事……那即是牵一发而动浑身啊!” 盯着眼帘微垂的独孤容姿,她蹙着眉说:“容姿,你跟嫡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然晓得了?” 独孤容姿攥住了嫡姐的掌,眸中非常正色,开口说:“容姿明白嫡姐的担忧,想必是四王爷处得来的消息,既如此,容姿也就不瞒了,仅是这事仍需商议,并非简简单单可以解决的,不仅是同百宝厅有关系,也同洛家又必然的关系。” 她垂下了眼帘,接着说:“仅是嫡姐可以安心,容姿必然不会有事的,也不会牵连了独孤家跟景家。” 独孤容烟哪儿肯听,她仍是一脸的郑重,盯着独孤容姿的眸子道:“容姿,嫡姐这么担忧你……无非是由于你的脾性,有何事,你向来是一人扛着的,可你毕竟是个还未既笄的女儿家,哪能何事都泰然处之。” 成婚后的独孤容烟换了妆容,愈加的软侬温婉,也添了气韵,但见到独孤容姿时的忧虑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抬起了清亮的明眸,笑纹连连,“嫡姐此是讲的啥话,哪儿就这样严重了?我可是有个做王妃的嫡姐,倘若出完事我能不来让嫡姐撑腰?” 第81章 嫡姐不必担忧 她见独孤容姿仍是不相信,只好轻叹了口气,“嫡姐晓得了多少?” 独孤容烟见她终究松口,忙回道:“殿下昨夜匆促回府,听闻是太尉府收到了查探百宝厅的旨意,约莫是陛下的意思了,都能闹到陛下那儿了……你说会是小事么?” 她叹口气,“殿下亦是怕我担忧,这几日都在外边打探着消息,仅是不知为何镇远侯离了长安?” 独孤容姿也只可以是把有关百宝厅的情况尽数告诉了自个的嫡姐,随即又道:“嫡姐安心,镇远侯即是为百宝厅的事才离了长安往徽州而去的,况且,还有景琦表哥,他担忧景家被百宝厅牵连,也插手去查了。” 她瞒下了自己所做得手脚,淡然地一笑,“嫡姐真的不必担忧。” 独孤容烟略安下心,“原来镇远侯也出手了,倒是令我担忧了一夜,那百宝厅本是洛氏掌中的,倘若洛氏使了啥手段,那可当真是令人无法子,可景琦……他倒是令我有些意外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眼下景家的担子都压在景琦表哥的身上,想必他是害怕这事连累了景家。” 独孤容烟想了想,接着说:“我听闻西南总比洛枝山匆促赶到了长安,还去了左相府,这又是咋回事?” “是为洛家的嫡长子洛家宝一事。”独孤容姿微微蹙起了眉心,“洛家宝本就不是善类,这回出完事进了太尉府。” 独孤容烟若有所思地应一声,随即道:“依照洛家眼下的地位,太尉府怎会为难洛家的公子哥?莫非里边有隐情?” 独孤容姿清咳了一声,是呀,着实是有隐情,不过这个隐情着实是有些不可说…… 彼时,南朝同大齐的交界小镇,一个身形高大英挺、气势卓然的黑衣男人迅疾掩身进了右掌边的胡同里。 “爷,那伙人就歇脚在这院中,仿似在等人来接应。”夜隼从一道墙上翻出,对一身黑衣的淳于朗参了礼。 淳于朗的面容携着冰寒,如雕砌般分明的五官同有棱有角的脸相衬着,俊美异常,可却有种令人不敢抬眸的压抑感。 “盯牢了,定要拿到证据。” 他说完后又扭身而去,出了这狭小的胡同。 徽州城内,洛闻舟紧蹙着眉心,盯着脸前哭哭啼啼的绿衣丫头,“那女人把采兮关了起?” 雪儿哭得几近要开不了口来,“小姐不愿令我来跟您说,可是……洛家压根没有人会去管小姐的生死,他们想要卖了小姐!” 她咬紧唇,径直地跪下了,“小姐天性善良,倘若被逼着嫁去了娄家,只会一辈子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婢女瞧不过去!婢女求您了,想法子救救我们小姐罢。” 洛闻舟狠狠捏紧了拳头,“可恶。” 雪儿抬起了满面泪痕的脸,“求求您了。” “雪儿姑娘,是……是采兮出完事?”福嫂趔趔趄趄地抚着墙出了里堂,大惊失色地盯着脸前这一幕。 雪儿不敢回话,仅是不住地哭着。 洛闻舟忍下来恨意,“你先起来罢,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抚住了有些站不稳的福嫂,“福嫂,您先回去躺着,采兮不会有事的。” 福嫂摇摇头,“采兮本该今日来瞧我的,可……你们告诉老太婆我,采兮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啊?”她急切地盯着洛闻舟,“你是晓得的,采兮的脾性跟软,那洛家人人都能欺压了她去。 洛闻舟劝了好长时间才把福嫂劝回了房中,他闭着眼静静伫立了片刻。 自己不可以再这么没有期限的等下去了,采兮倘若被这么卖了,那自己怎么对得住自个的心? 洛闻舟的眸神刚毅起来,他回房间翻出了一张被锁在柜子中的庚帖,恰是生母凤氏掌中的东西,亦是证明了凤氏身为洛家妇的证据。 攥着这份庚帖,他再无顾虑,出门而去。 没过多长时间,洛闻舟便身处一间茶楼了,他眉心紧蹙,把杯盏的茶水一饮而尽。 “闻舟贤侄,是你?”一个身着嫣红底簇花玉袍的中年男人吃了一惊,有些想走又碍于脸面,只可以是有些不悦地坐在洛闻舟的对边。 “见过族长,今日闻舟来亦是为极重要的事。”洛闻舟端详着他的神情,看出了他眸底的不耐跟不屑。 他抿着唇,接着说:“族长,您是清晰我母亲的身份,我想让您替我母亲做主,令她正大光明地进洛家的宗祠。” 族长为难地狭起了明眸,不住地把玩着掌中的杯盏,这事并非头一回了。 早在三年前自己就委婉地拒绝过了,原因也非常简单,凤氏没有身家背景,哪儿拗得过关氏的资格?况且洛枝山也不是个善茬,自己虽然是族长,可也没在他这洛家的一枚上占到过便宜。 族长无奈地叹口气,对洛闻舟道:“贤侄,你亦是晓得的,我虽然做了洛家的族长,可毕竟亦是为难的。” 洛闻舟沉下脸来,“于情于理,我母亲皆是洛家的主母,莫非是族长认为情理不合?” 族长也没了面色浮于表层的笑纹,他把杯子一推,“洛闻舟,你还真把自己当作登堂入室的洛家公子哥了?你有何资格来跟我谈这事?” 洛闻舟讽笑了一声,“族长,你当真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洛闻舟?” 族长眉心一蹙,仿似在判断他话中的含义,“你想怎样?” “并非我想怎样……而是族长想令我怎样去达成这事。”洛闻舟压下了怒气,不怒反笑地坐在原处,倒像非常泰然的模样。 族长反而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据说这洛闻舟去了趟长安,莫非遇着了佳人?这有可能么? “闻舟贤侄,你毕竟亦是想入了我洛家的门,我身为族长当然有这个顾虑,眼下你父亲也不在徽州,我瞧此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议……” 砰地一声,洛闻舟重重地放下了掌中的杯盏,极重地声响不仅震住了那族长,也让门边守着的侍从面色一变,迅疾地往茶楼外边而去了。 “此事我无意再拖,再拉下去,我不可以保证自己还可以好生地坐着相商。”洛闻舟分毫没有退让。 族长也不悦地扬了眉,“你在威胁与我?” “那又如何?”洛闻舟黏了戾色的明眸非常凌厉。 倏然那包厢的门被叩了三声,随即便被微微推了开来。 洛闻舟倏地回首,却瞧见了一个一身素衣的翩然公子,云白项银细花纹底的锦服暖润雅致,大片的莲花纹透着典雅,袖口处的朵朵祥云同腰际的朱红白玉腰带相映成辉,挂着的白玉腰佩衬出他的气质优雅。 景琦伸出袖口的右掌修长洁净,掌中攥着一把雅致的羽扇,面容俊逸,暖润似玉,“叨扰了。” 说完,他径直走至了洛闻舟的边上,笑着坐下道:“洛兄多多包涵,是景某来迟了,由于今日在铺子里耽搁了些时候。” 洛闻舟见他这么说,反而忐忑起来,自己压根不识得此人,他此是想干什么? 景琦朝对边的族长点点头,“族长,失礼了。” 如此的气势又怎会是一样人……族长眸子一转,笑了起,“不知这位是……” 景琦轻笑,“景某乃是青州景家之人。” 青州景家,洛闻舟亦是心中一惊,这青州的景家可是官商,又因在景家祖上的功绩,更为脸非常大,景家可谓是富可敌国了罢。 族长面色一变,随即笑着立起身,“原是景家的公子,老夫今日倒是幸会了。” 景琦神情不变,微微点头,“族长不必多礼,晚辈是为洛兄一事而来。” 他趁着那族长不曾主意,在洛闻舟的目光下,在桌上极快地勾画了一个安字,随即对他轻笑着点头。 洛闻舟方才懂了,这位景家的公子哥是独孤容姿为自己安排的。 族长想到此是景家的公子哥,喜不自胜,责怪道:“闻舟贤侄,今日不怎么不早说,我也可以做东去狮子楼喝些薄酒。” 景琦笑着摇摇头,尽显风雅之态,可眸中却是不容置疑的绝对,“不必客气了,这也不是件难事,何必大动干戈?” 族长也沉静下,他笑纹微敛,“此事并非老夫拿乔,而是……而是洛统领他的意思是要遵照关夫人的心意,因此这闻舟贤侄入族谱一事亦是拖了这么些年。” 洛闻舟垂下了眼帘,冷色氤氲,“关氏又怎样?她眼下又可以掀起什么风浪?莫非是族长怕了那些黯地里的勾当被关氏说出?” 景琦亦是闻言微愣,随即亦是高看了这洛闻舟一眼,原以为是个犯了左性的糊涂人,没料到居然是黯中得了这消息,怨不得敢喊来族长谈判。 想到了容姿对此人的高看一眼,景琦亦是唇角微扬,她毕竟不是个一样女人。 那族长彼时却是如坐针毡,“你血口喷人!”他一张丰润富态的脸也憋成了猪肝色,立起身子就指着洛闻舟骂了起,“我念在你这多年过着苦日子不可以认祖归宗,乃至还接济过你一二,可没料到,你居然反咬一口!” 景琦亦是唇边一勾,掌中的羽扇啪的打开,轻轻道:“族长切莫动气,这有无黯中勾当一事,要讲证据,不若洛兄就在此讲一说,我也算做一个见证。” 第82章 景少爷这番相助 族长听了此话后一窒,他狠狠地瞠向了对边的洛闻舟,生怕他口中继续吐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莫非自己做得都被他发觉了?包括用他的身世逼得关氏让出了不少的益处? 洛闻舟见这景家公子哥又倏然来了如此一出,踌躇了片刻,他恨恨道:“证据有何难找?只须封了恣意几家洛家的铺子,我便能查得出当中你跟关氏的掌笔。” 族长眸神闪躲,可却仍在狡辩,他忐忑地捏了捏衣衫,怒吼道:“洛闻舟……你信口胡言!” 景琦一笑,“拿不出证据……看起来洛兄着实是无法证明……” “还是景少爷明事理,老夫险些被泼了脏……”水字还未说出口,却看景琦从袖带中缓缓取出一本册子。 “不过,景某方才顺道去了回洛家的铺子,又顺道翻了翻账本,顺道又瞧出了几样不大妥帖之处。” 景琦的笑纹仍是温儒,仅是让那族长倏地仿若跌进了冰渊! 洛闻舟也懵住了,如此快就拿到了证据? “怎可能?”那族长痴痴地摇着头,“不可能!” 景琦一声轻笑,睹了眼已然额上出汗的洛氏族长,缓缓说:“无妨,族长倘若不信大可同景某前往衙门判一判这真假是非,仅是……我景家的门风是不容诬陷的。” 边上坐着的洛闻舟死死蹙着眉心,他不敢相信地望向了这个始终温儒的男人,他笑纹横生的眉目间透着尽在掌控的气势,水火不容却又那般自然而然。 “族长,这回……可以好生谈一谈开宗祠的事了?” 景琦轻摇羽扇,“我想统领大人亦是期望自己多子多福的,关夫人乃是不明世事的深宅妇人之见,所想未免太过鄙陋,族长乃是一族之长,莫非没有这个平衡利弊的本领?” 出了茶楼,洛闻舟郑重地谢过了景琦,“景少爷这番相助,我铁定铭记在心。” 景琦端详了他一眼,含笑道:“洛公子不必客气,毕竟我们都不想这洛家挡着前路。” 洛闻舟虽然有些惊异,可心中却坦然了些,他开口说:“景少爷有话请直说,只须是我力所能及的,定然不会推脱。 景琦攥着羽扇,走近了一步,低吟道:“搅乱洛家的浑水,找到洛枝山通敌的罪证。” 洛闻舟大惊,“当真能找到?” 景琦一笑,“接下来便要看洛公子了……” 南朝边境的小镇,一行人神情悠闲地走进了城门,为首的男子身量不高,但五官精美,他穿着紫色的缎子衣袍,镶着银边。 额上的一块白玉暖润华贵,同样质地的白玉冠也勾画出了一位艳丽贵公子的气度。 他笑颜颇有点风流韵味,瞧了瞧四周的景致,微微抬起好看的下颌,一双桃花眼十分璀璨。 “即是这儿?”这翩然公子哥扬了扬掌中的犀骨羽扇,声响压得有些低,可还是有些清亮。 “少爷,即是这儿,阿东传来的消息,那批货都已然藏在这小镇里了。” 边上的黑衣男人拱手参拜,毕恭毕敬地不敢抬眸。 “行了,寻个地儿歇息两日。”慵懒的声响听不出哀乐,如银铃一样却又携着点威仪。 “少爷……不立刻去么?王……相爷还在等着呢。”他蹙着眉有些急切。 锋利的眸神扫了过去,那少年郎一把合上了掌中的羽扇,沉音道:“阿西,你好大的胆子!本少决意的事,你拦得住?” “属下不敢!”被称作阿西的男人忙低首,再不敢插嘴。 “去,包下这儿最好的花楼。” 说完,这少年郎便缓缓向前步去。 “又是此种地方?”淳于朗立在一间极热闹的酒楼门边,衣着单薄的女人鱼贯出入。 他蹙起了眉心,睹了眼边上同样神情不大好看的夜隼,“人真的进了这儿?” 夜隼无奈地点点头,“爷,属下亲眼盯着的,进了这儿。” 淳于朗面色微霁,“走。” “哎……二位爷……今日可是来的有些不巧,我们楼被一位爷包下了。”一个妆容艳俗的女人拿着团扇就扑上,“不若,还是令我们的姑娘陪着二位爷去隔壁潇洒快活?” 淳于朗明眸一冷,“被包下了?” “是呀。”这女人瞧见淳于朗的眸神,有些发怵,手也缩回,“爷不如改日……” “等等,今日我做东,便请二位一同饮酒作乐。”楼上靠窗的窗口处,一个衣着华贵、粉面朱唇的翩然公子露出面容来,他掌中的犀骨羽扇尤其醒目,贵气卓绝。 夜隼蹙了蹙眉心,见自族主人的脸愈来愈难看了,忙向前回绝,“我家爷还有事……” “有事?我瞧兄台本便要进来,怎么又想走?是嫌弃我的脸面不够?” 他的眸神若有若无地盯住了淳于朗,又向下而去,移到了他的佩剑上,只看剑筒就可以看出价值连城。 更况且,这男人不单单是有一张俊美而见之不忘的脸,更为有股气势,如同从千军万马中步出,气势浑然,令人不得不臣服。 此种小镇怎会有如此的男人? 淳于朗眉心一蹙,一双浓眉更显凛冽,他明眸冰凉,薄唇轻启,“在下今日来的不巧,道辞。”说完,再无其它动作,扭身便阔步离开,墨色的背形高大挺大,缓缓湮没进夜色。 夜隼也忙撵上去。 二楼的包间,富丽堂皇的装饰也压不下那张略带张扬的俊脸,他羽扇微摇,“去随着,我倒要瞧瞧是个何人物。” “少爷,我们此番出城不宜太过张扬,倘若露了身份,只怕会……” 话音未落,这少年掌中的羽扇就径直地飞出,乃至在灯光下闪着寒气。 那犀骨羽扇如利器一样,拭着阿西的耳垂钉入了他身后的木门。 “我说过,我要做得事,无人能拦得住。” 他敛起笑纹,起身到木门前拔下了钉牢的犀骨羽扇,羽扇边缘闪着寒芒的部分不知是啥,却让一应歌伶都吓得闭了口,花容失色。 “接着唱,否则我这把扇子可是容易认不得人的。” 霎时,乐声歌声又传来,阿西也忙退下去。 片刻功夫,木门被微微叩了三声,“少爷,是送货的。” 那少年坐在竹椅上,微点点头,“进来罢。” 木门开了后,一个身着青色衣裳的男人匆促进了房间,还未开口,只见前边坐着个气质华贵的少年郎,有些踌躇,闪了闪眸神。 那少年郎摆了摆手,“本少听累了,都下去。” 一应乐师歌伶仿若得赦,惶忙退下。 “货都在哪?”他拾起掌边的一杯茶水,略睹了眼这男人。 青衣男人霎时便忐忑了起,“您是……” “本少姓段,你还有何问题?”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心,“都说大齐人谨慎,我瞧你倒不是谨慎,而是胆小鼠辈。” 青衣男人的面上一片晕红,可却不敢驳斥,“段”是南朝皇廷的姓氏,盯着公子哥一副贵气,必定是王族宗室了。 “小的不敢,货资都已然尽数送到了,只须公子把余下的银两付清,立刻钱货两清,我家大人讲了,他眼下军权过重,日后不会再接这笔生意,还望段公子另寻别处。”他垂首谨小慎微地说着。 “噢?”坐在竹椅上的段公子微微抬眸,“看起来洛大人是得了益处就想着不认我们这些南朝的友人了。”他一笑,眸中的冷色稍露。 “小的不敢这么想,统领大人仅是为南朝着想,大齐眼下国力昌盛,对外邦盯得极紧。” 段公子笑纹渐敛,垂眸片刻后道:“好,明夜验货,从此钱货两清。” “多谢公子!”那青衣男人笑着参了礼,随即退出了这富丽堂皇的包间。 “公子,当真就如此放过洛家的人了?他们真是欺人太甚!还以为我们求着他洛家办事……当初相爷助他上位时的恩情只怕都喂了狗。” 边上的侍卫忿恨地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形。 “仅是条不听话的狗,杀也要杀的干净……”他又把玩起了掌中的羽扇,笑纹微露。 屏退了众人后,他起身走至了窗前。 木门脆响,阿西进了屋,“少爷,属下跟扔了……” 赶回来的阿西单膝跪地,垂首不敢再讲其它。 “废物!”他把掌中的犀骨羽扇狠狠一放。 阿西抿了抿唇,“少爷,请恕属下直言,那男人的身份决不可小看,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气氛再一回凝结。 倏然外边匆促的步伐声靠近,“少爷!我们盯着的那个院落有响动,仿如同被人盯上了,不清晰是啥目的!方才送来的消息,那院落被围住了。” “一群废物!被人围住了?”他一张极精美的脸堆满了怒气,“这批货决不可以出问题,带路。” 胡同口,一身墨色玉袍的淳于朗微狭起了眼,“如何了?” 夜隼忙回道:“摁爷的命令围起来了,仅是……爷,这样真能逼出身后那人?” 淳于朗微微理了理袖口,上边的竹纹隐绣透着雅致,可一身的黑衣却是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晦黯。 如青玉雕砌般的侧颜完美无瑕,微珉的薄唇透着肃穆,明眸幽邃,寒峻里含着沉定。 “这批货不单单是一批上乘的兵械,更为罪证,乃至还是南朝的野心,在此种情况下,那身后的人会更为谨慎,彼时要的即是这个风吹草动,打草便要可以惊得住这蛇。” 第83章 段郎 淳于朗的声响在昏黯的胡同里低低响起,却未曾失了半分风仪。 “爷!有响动了……” 夜隼的头一侧,再一回确认了黯号。 淳于朗也加快了步伐,没过多长时间就翻过了一道围墙,轻声地落进了一个院中。 “被人围住?”那身朱衣异常妖艳的男人仍是攥着那把犀骨羽扇,贵气卓绝地立在不远处的游廊下。 淳于朗明眸一紧,闪身隐进了廊柱后。 “段公子!千真万确!是小的亲耳所闻!不若今日就交货罢,事不宜迟啊……” 青衣男人吓得瑟瑟发抖,可想到那笔银两当然又硬气了些。 攥着犀骨羽扇的男人扬了扬眉,“阿东,阿西,去验货。” 他说完后就朝着石椅走了过去,边上的侍者忙放了贪墨绣金的坐垫。 青衣男人点头哈腰地立在边上,伸手递出了一份单子,“段公子,这即是这批货的清单,请您过目。” 那男人放下了掌中的羽扇,一双桃花眼抬了抬,方才拿过了那份单子。 淳于朗看清了此人恰是早些时辰在花楼见到的朱衣少年,心中黯道果真有问题,随即目光也落到了那份清单上。 守了那般久,当然为得到这收货的跟这份清单。 彼时验货的俩人也疾步回了院落,“少爷,没有问题。” “行了,把银票取出来罢。”他把单据用羽扇压在石桌上,绣眉轻挑,重重地望了眼边上攥着刀的阿西。 阿西会意,以极快的速度抽刀刺向了那青衣男人。 那男人笑纹还留在唇边,刹那间张大了眼,抬起指骨向了石桌旁,“你……” “这儿给我清个干净,半个活口也不准留。” 命令完之后,他便浮起了一缕讽笑,轻声仿似自言自语,“想抽身?哪有那般容易……” 他拾起那份单子,凉凉地望了一眼,随即便要点火。 淳于朗眉心一蹙,见那朱衣少年要点火,他拔了剑便冲着高墙点头,随即便有一群蒙面人冲进了院落。 “少爷留神!”边上的侍卫忙护住了那朱衣少年,彼时淳于朗已然趁乱到了他的脸前,剑锋滑过,一道寒芒逼得他狭起了明眸,掌中一松,那单子已然落到了他人之手。 朱衣少年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心中倏地一紧。 是他? 他下意念地拾起了石桌上的羽扇,同那把剑过起招来,淳于朗拿到了单子,凉凉道:“此是大齐的官货,恕不可以留下了。” 那朱衣少年咬紧唇,“给我拿下!” 淳于朗明眸一沉,那剑绕过了一应侍卫,径直架在那朱衣少年的颈子上,“都退下!” 边上的侍卫都站住了步伐,不敢向前,如此的气势本就令人诧异,况且这身手还令人惶恐。 这朱衣少年捏紧了掌掌,微长的指甲刺得自己清醒啦非常多,“退下。” 淳于朗对夜隼道:“把东西悉数运走。” 夜隼有些踟蹰,“爷,那这儿……” 淳于朗睹了眼边上身手非常不错的侍卫,想到这朱衣少年必然不是一样的人物,他沉音道:“退去城门外。” 见没有响动,他的剑又逼近了那朱衣少年一分,那朱衣少年满面的怒气,“阿东、阿西,还不快带人退去城外!” “少爷!”被称作阿东跟阿西的俩人皆是满面的担忧,握刀的掌也攥得极紧,瞧见那把剑径直地要贴上他的颈子,只可以是退下了。 夜隼方才放下心,携着大半的人去了后边的仓库,早便摸清了里边的情形,走得亦是飞疾,几个看货的人也早便被朱衣少年的掌下抹了颈子,彼时反而是格外的寂静。 “你想怎样?”那朱衣少年到了彼时反而是不怒反笑了,“你是啥人?对这批货这么感兴致……莫非是官府的人?” 淳于朗没有应声,寒峻的脸盘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冰寒。 “我已然在你的掌中了,你也得到你要的东西了,还不放人……莫非是想要带我走?”朱衣少年睹了眼比自己高了非常多的黑衣男人,乃至可以瞧的清他眉梢悠忽的伤痕。 他是个武把,铁定是。 “爷,办妥了。” 夜隼到了院中,对那朱衣少年冷道:“私自买这违禁的兵械,本就应该送你见官。” 淳于朗却是把剑放入了剑筒,眸神里满是漠然,“送他出城。” 夜隼不敢相信地盯着自族主人,“爷……” “不必多问,送他走。” 那朱衣少年也怔了,随即也扬起了笑纹,目光携着审视地盯住了这个气势卓然的男人,“你怕我?” 淳于朗却不看他分毫,轻轻道:“夜隼,还不快去?” 那朱衣少年离开前睹见那男人腰际的玉玦,上边悠忽可见“淳于”字,她眼帘微垂,瞧不出情绪,却在心中黯黯记下了这个姓。 回到了落脚的院落,夜隼仍是不解,问道:“主人……为何这么轻易就放了这个人?” “他的身份不简单,眼下大齐还无意跟南朝有冲突,这事倘若闹大了,反而容易引起纷争。” 夜隼仍是蹙着眉,“可就如此简单的放过他了?” 淳于朗轻笑,把掌中的那份清单又看了一遍,“南朝的野心不小,不单单是跟洛枝山,倘若要从洛枝山的身上入手……未免就太过浅显,倒不如姑息之,待到时机成熟,一举歼灭。” 封起了这个院落,淳于朗立刻便快马向长安撵去,留下夜隼照瞧这批未来得及出手的兵械,捎携着封锁住了消息。 徽州城内则是由于洛家的家事掀起了一道风波,眼下最热闹的事也即是洛统领这个流落在家门外二十几载的儿子了。 宗祠内,洛闻舟抱着母亲凤氏的牌龛,正色地走向了前边的族长。 “我不同意!”尖利的女声极尽歇斯底里,关氏走得实在太过匆促,略显沧桑的面上连脂粉也未抹匀,鬓髻间的金钗也乱了,偏向一边,垂下的松石如同她彼时的情绪。 族长蹙了蹙眉,狠狠瞠了眼边上的几个族中长辈,大家却都只可以干瞠着眼,也不知这消息怎么如此快就吹到了关氏的耳中。 关氏满面的怒气,起伏不平的心口也彰显着气忿,“她的牌龛不可以进我洛家的门!” 族长不自在地睹了眼周边坐着的一群徽州权贵,还有边角里缓缓在喝茶的景琦,他心中下了决心,轻咳了一声后对关氏道:“钧竺媳妇儿,这凤氏乃是钧竺当初明媒正娶的正室,本就该添入家谱,你好赖亦是眼下的大妇,同一个已然过世的女人置什么气?” 关氏盯着洛闻舟这张脸就来气,这小贱货生的贱种当真是好本领,也不晓得怎么哄得族长都意乱神迷的,竟然还要把这女人的牌龛记在平妻的位置的上。 “简直即是荒谬,这贱货仅是我们相爷边上的姬妾,莫非一个妾死啦也要做平妻?那我们统领府得腾出多少位置?”她一哼,望向了洛闻舟,“这事明显即是有小的作祟,妄图染指我们洛家的家财!” 边上被请来的权贵都不自在起来,不是拾起了杯盏喝水即是三三两两议论开来。 景琦却是不动声色地坐着,乃至还携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纹。 洛闻舟黑下脸来,盯着关氏道:“关夫人当真是伶牙俐齿,莫非这聘书跟庚帖亦是假的?” 关氏的面色一白,随即又大怒,指着洛闻舟骂道:“你这不晓得哪儿来的野种也想碰我洛家的东西?!做梦!” 关氏眼光狠辣,环视了一圈周围坐着的人,冷冷一哼,“就凭你们也要逼我这个统领夫人?” 她走至了族长脸前,指着他的鼻子道:“洛老当真是记性好,当初我嫁进洛家,为洛家谋取这步步登高的机会,你们洛家就把我供到了天上,现眼下我母家衰微,你们立刻就想一脚踹开我?我跟你们说……想都不要想!” 关氏发狂一样地举起烬炉,砸烂了摆在大厅中间的案桌,“我死也不会令这个贱货进门!” 洛闻舟的面色坏到了极致,他下意念地摁上了腰际的佩剑…… 倏然右掌被人摁住,洛闻舟忙回首,却看是景琦立在身后。 景琦对他摇摇头,洛闻舟方才放下了掌。 彼时关氏见洛闻舟不敢回话,更为冲向前要去砸了凤氏的牌龛,洛闻舟大怒,夺过了牌龛,“关夫人此是啥意思?” 关氏一哼,“在场的诸位都替我做个见证,我洛家的门永远不可以让如此的贱种踏进半步!” 景琦轻笑,“此话当真?” 关氏一噎,随即目光锋利地望向了景琦,“当然真的!” 洛闻舟被景琦挡在身后,彼时也镇静下,盯着景琦。 景琦微微拍了拍手,“来人,把我的大礼奉上。” 关氏狐疑地蹙起了眉心,“你此是要干嘛?” 景琦却不理睬她,仅是兀自立在原处,笑纹融融。 没多长时间,一个随从便进了宗祠,双掌捧着一张契书模样的纸张,“夫人过目。” 关氏踟蹰了一瞬,最终还是拾起了那张纸,只睹了一眼就面色大变,她身子一晃,在丫头的搀抚下才没有跌倒。 景琦向前一步,敛起了那份纸张,“如何?” 关氏抬着指骨,却开不了口来,额上密密地布了一层凉汗,“这不可能!你怎会有洛家祖宅的地皮契跟房屋契?!不可能!” 第84章 并非你的演武场 那边上的族长也怔了神,哪儿敢相信景琦竟然拿到了如此的东西! 关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不可能!” 景琦却一笑,“今日县丞大人也在,倒不如来瞧瞧这契书的真假。” 县丞早便得知了景琦的身份,哪儿敢不给脸,立刻起身步向前来,认真地观摩了这契书,对着关氏道:“洛夫人,这着实是真的。” 关氏倒退了半步,怒吼道:“定是你偷抢抑或行骗……这东西在我掌中保管……不可能落到你掌中去!” 景琦微微踱步,“着实,我是从旁人掌中购得,可那亦是花了银两去官府上了档子,这洛家的祖宅眼下已是我景某的了。”他停下步伐,望了眼面色发白的关氏,微微一笑道:“洛夫人打算何时把宅子让出?” 关氏狠狠摇着头,“不!不可能!我要去见我们相爷!” “即便是洛统领到了我景某的脸前,我也不可能把这几十万两银两的祖宅拱手相送,既然今日这多人在场,那我也请诸位做个见证,三日之内,这洛家祖宅必然要让出,否则便公堂上见分晓了。” 说完,景琦袖子轻甩,望了眼同样震惊的洛闻舟,“洛兄不仿若我去喝杯香茗。” 洛闻舟敛起了凤氏的牌龛,方才从不敢相信中缓过了神,随着景琦出了宗祠,随即宗祠中便议论纷纷起来,关氏面色烧的晕红,气得浑身发抖。 此时一个姑姑进了宗祠,在关氏的耳际道:“夫人,张夫人到了府中,要谈世琴小姐的姻约……” 关氏扫了眼这宗祠中的众人,重重地一哼,“这事还未完!” 说完,她便匆促往洛府撵去…… 没过多长时间左相府也乱了起,揆姑姑得知了前苑的事,步伐不住便匆促往长春馆撵去。 为今日华阳公主的寿宴,独孤容姿刚换好一身拖地烟笼桃花百水裙,微施粉黛又梳了简易的鬓髻,最终用一枚白银钗绾了发,方要起身便听见院中匆促的步伐声。 “小姐!”揆姑姑掀开了帘子,对独孤容姿道:“相爷被洛统领堵在门边,洛统领口口声声说要小姐您还个公道!” 独孤容姿听见了“洛”这个字便冷了脸,“公道?” 她轻一哼,“又是为洛家宝的事?” 边上的杏贞呸了一声,“他还敢来讨公道?!” 独孤容姿微微摁了摁杏贞的肩,“无事,你先去安明轩瞧瞧嫡少爷那儿还缺了啥,上回我瞧见他那儿的笔洗有些坏了,去库仓挑一个素净些的。” “小姐……你就不担忧么?”杏贞急得都快哭出声了。 揆姑姑亦是一筹莫展的模样,“方才我听前苑的姑姑说,洛统领来势汹汹的,竟然堵住了相爷的路……看起来是不见到小姐不罢休了。” 独孤容姿拢了拢鬓髻,凉凉道:“无妨,走一回罢。” 揆姑姑拉住了便要出门的独孤容姿,“小姐!那洛统领可不是个好讲话的……” 独孤容姿点点头,“先去,我自有方寸。” 前苑的门边果真气氛颇冷,独孤居正背着手立在游廊下,盯着前边分毫不让的洛枝山,“洛兄,我这府上并非你的演武场,毕竟是要怎样?” 洛枝山重重地一哼,“我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嫡子,我瞧不得他平白被冤屈了去,眼下他人不人鬼不鬼地躺在牢里,你令我怎么有耐性跟你喝茶聊天?” 独孤居正气得白了脸,“那又同我独孤家有何关系?家宝倘若在我府上出完事……我毫不踌躇也可以跟你对簿公堂,可他是在外边出的事,乃至这事还闹到了陛下的脸前!” 洛枝山仍是板着一张脸,毫不退让,“今日我铁定要见你们府上的容姿小姐!” 独孤居正面色一沉,“容姿是我的嫡女,乃是独孤府的脸面!” “父亲……”这清亮中不失礼数的声响缓缓落到了院中,独孤居正一惊,回身就见到了衣着得体的独孤容姿,“容姿,你怎来了?” 独孤居正不悦地蹙起了眉,毕竟倘若闹起来,无论是啥事,都可能令她这能高嫁的女儿失了脸面…… “你先回院落去,父亲还有事……” 洛枝山见到了容颜过人的独孤容姿,第一个反应即是勾引了洛家宝又导致他出完事的骚狐狸! “容姿小姐留步!我还有不懂的位置要询问个究竟。” 洛枝山当然无视了独孤居正的眸神,径直地瞠向了独孤容姿。 独孤居正怒意更重了一分,“洛统领,这儿是独孤府!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徽州!” 独孤容姿却是对独孤居正微微施了一礼,“父亲,女儿前来恰是为洛统领一事。” 独孤居正狐疑地望了她一眼,生怕她口中说出什么不该讲的话。 独孤容姿浅笑盈盈,可却笑纹不达眸底,抬起明眸后更为携了三分冷色,“洛统领,敢问今日是有何事……非要见我这深闺女人。” 洛枝山别过脸,一哼,“你做了啥心中清晰,倘若不是跟你有关……为何家宝口口声声都在念着你的名讳!” 独孤容姿讽笑了一声,“洛公子着实是在独孤府住过,可却仅是见过罢了,容姿也仅是清晰洛公子姓甚名谁罢了,这洛公子毕竟是出了何事……同容姿有何关系?倘若洛统领再如此讲话,容姿倒不介意同您对簿公堂!” 此话一出口,独孤居正略微安下心,他含了一丝不屑的笑纹望向了洛枝山,“洛统领,你我同朝为陛下尽力,总算还有同僚之情,可倘若在这么逼我独孤家,就不要怪正某不顾及这点情意了!” 洛枝山气得面色一片晕红,“你……独孤居正你此是啥意思?我儿子在你府上住了几日就住进了太尉府的衙门,现在还成了这幅模样,你当是我当真是怕了你独孤家不成?” 他重重地睹了眼独孤容姿,“这事我断断不会情意罢休,倘若太尉府不可以判案,那我便铁定要去陛下脸前告御状!” 独孤容姿也凌厉地勾起了唇边,“统领大人,小女人虽为一介女流,可也担不起您这番诬陷,我独孤家门风向来清清白白,也无惧道陛下脸前去讨个清白!” “相爷……”在门边被这番话惊住的洛氏险些撅了过去,她抚着院墙走进了前厅门边的院落,清晰了这情形真是恨不能要把独孤容姿撕碎才可以解恨! 眼下这情形不仅不可以供出独孤容姿,乃至还要竭力掩盖过去,否则世琴就会收到牵连,洛氏清晰自己大哥的脾气,这眸中揉不得沙子的秉性也令自个不敢赌这一把。 她只可以参了礼便向前道:“大哥,这事跟独孤家没有关系……” 独孤容姿明白洛氏的心思,向前一步盯着洛氏的眸子道:“洛姨娘是最明事理之人,况且洛公子亦是姨娘的外甥,姨娘最清晰了,不是么?” 洛氏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眸中浓浓的恨意,“是,容姿小姐讲的没错,家宝同容姿小姐并无交集,大哥,你着实是误会了。” 洛枝山却是恨恨地望了洛氏一眼,“我不管你们说啥,家宝的事必定同独孤容姿有关系,既然这儿分辨不出……那便御前见!” 说完,他甩袖便要走。 独孤容姿却如同毫不担忧一样,笑盈盈望向了洛氏,“姨娘,这可是容姿讨清白的好机会……” 洛氏咬着牙瞠了她一眼,随即追向了洛枝山离开的方向。 独孤居正盯着脸前的次女,一时感慨颇多,他轻叹口气,“容姿,这毕竟是洛家……”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恰是由于是洛家的缘故,莫非父亲心中不是如此想的?” 独孤居正失笑,“容姿瞧的透彻。” 独孤容姿微微垂眸,“父亲,女儿仅是凭着父亲的神态看出了些端倪,此事还要父亲相助,我独孤家不可以任由洛家羞辱了去。” 独孤居正方才满意地点头,“父亲有方寸,即即是闹去了陛下脸前,他也不要想掰倒我独孤家。” 微微一笑,独孤容姿参礼退下。 “小姐,华阳公主的车马到了!” 独孤容姿还未步出前厅,就听见了这消息,只可以是对独孤居正又福了一福,“女儿今日要去华阳公主府。” 独孤居正背着手立在游廊下,点头,“华阳公主此番回朝可是大有蹊跷……” 略滞了滞,他浮起一缕轻笑,“去罢。” 车马内的华阳公主盯着打马而去的洛枝山,蹙了蹙眉心。 “殿下,容姿来迟了。”独孤容姿隔着车帘福了一福。 华阳公主方才收回了目光,伸出手掀开了车帘,笑道:“不亲身来接你……史若芜那疯丫头可是也要坐不住了。” 独孤容姿笑着上了车马,车马旁的老妈子又引着婉贞上了后边的车马。 华阳公主如同无意地笑道:“怎么你们府上今日还有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眸中的探究之意,缓缓道:“方才川蜀总督洛大人来了,是为前些天洛大人的嫡子入狱一事。” “噢?”华阳公主抿了抿唇,“这事我有所耳闻,是淳于家那位镇远侯的意思。”她笑纹神了些,望向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垂眸思量了片刻,淡笑道:“镇远侯的事容姿倒不大清晰,仅是洛大人是来替洛公子讨说法的,当真是令自个哭笑不得。” 果真,华阳公主懵了片刻,“莫非是洛大人把此事算到了独孤家的头上?” 第85章 皇家姐弟斗心机 独孤容姿点头,“洛公子本即是我们府上洛姨娘的外甥,因此来了长安就暂住在独孤府。” 华阳公主微微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安心,此事必不会连累到你们独孤家。”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又引开了话题,说笑着谈论起了生辰礼的趣事。 马上便到了华阳公主的府邸,俩人说笑着便下了车马,要往里边去。 “大姐,三弟来送生辰礼。” 熟稔的声响让独孤容姿禁不住蹙了蹙那双秀眉,扭过身果真就瞧见了一身紫色锦服的姬无赢。 华阳公主浮起了端庄的笑纹,点头道:“三弟有心了,不若进入喝上一杯香茗。”虽然这么说着,却未曾侧身相让。 姬无赢也不动怒,仅是温儒地一笑,“多谢大姐了,仅是三弟还有事,就不可以久留了。”他睹了眼边上的阿荡,“把庆礼送去。” 阿荡忙递上了一只极精巧的木盒,华阳公主轻笑,“既然三弟不得空,只可以是有空再聚了。” 说着便要送客。 姬无赢的目光缓缓落到了边上妆容清浅的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番后,他微微一笑。 独孤容姿却是别过了脸,不去看他,直至他的身形再也瞧不见。 华阳公主抱歉地望了眼独孤容姿,“本来今日这个生辰即是要小聚的,不知怎么的竟然他也来了……” 独孤容姿浅笑着摇摇头,“无碍,本即是喜庆的日子。” 正说着,史若芜的声响也清亮的显现在俩人的耳际。 “容姿!你可算是来了。”史若芜今日着了一身缎地绣花百蝶裙,整个身子娇俏千分。 独孤容姿见了也欢喜起来,“若芜今日倒是喜庆非常。” 华阳公主也戳了戳她的额头,“可不是?可惜穿得再喜庆……脾性还是那般火爆,方才淳于二公子黑着脸走了的事,我可是听闻了。” 听见华阳公主这么说,史若芜也不自在起来,扁了扁嘴,“他这个人即是讨厌非常,我总听闻淳于家大公子战绩显赫、袭了镇远侯的爵位,可这淳于二公子怎就如此惹人厌烦!” 华阳公主噗嗤一声笑了,拉着独孤容姿笑道:“瞧见没?这可是气性大着呢。” 史若芜方才想起来独孤容姿早晚会是淳于家妇的事,一时反而讪然的了。 独孤容姿倒是分毫不介意,向前拉住了史若芜,笑道:“我便喜欢若芜这脾性,敢作敢当,可不即是女中豪杰。” 史若芜方才安下心,跟独孤容姿也愈发亲厚了。 进了后宅,点心瓜果也都摆上了,华阳公主远嫁吴州后也同早年的闺中密友没了联系,眼下在长安也就史若芜跟独孤容姿这俩人可以为伴。 生辰虽然仅是小办,可没多长时间,御赐的珍馐珠钻也纷纷运到,有了景帝的开头,庆礼更为蜂拥而至,上门祝贺者更为仿若过江之鲤。 华阳公主也面色稍霁,由头不适唤来了御医,方才清静了。 史若芜笑得趴在桌上,“看起来我们的华阳公主是当之无愧的御前红人。” 独孤容姿拨弄着一枚方才送到的红珊瑚,这红珊瑚虽然品色上乘,可却有一角尚未打磨,她也随着笑了起,“你们瞧瞧……可不是?这些许铺子里还未完工的好玩意儿也径直搬来了公主府。” 史若芜惊叫了一声,对着独孤容姿连连称赞,“还是容姿的眸子看的透彻。” 华阳公主笑着拍了拍她俩人,“倒是连累你们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我们可是黏着了光,这些许好玩意儿……平日哪能轻易取出铺子?” 史若芜也笑着举起了一对玉如意,“可不是么?我瞧公主殿下倒是该想想,下回再办个啥花会,保证是车水马龙,我跟容姿只怕也挤不进这大门。” 华阳公主嗔笑着瞠了她一眼,“数你的嘴最毒。” 独孤容姿虽然笑着,可却看华阳公主的目光滑过一应华丽的庆礼,落在学士院一位谢姓小官送来的庆礼上。 那眸神却是携着一道漠然跟不屑,乃至还有狠意。 独孤容姿心中一滞,再一回望去却看华阳公主已然笑着命令小的敛起了这些庆礼。 “容姿,这红珊瑚我非常喜欢,仅是这缺憾之处倒亦是有些难以入目,听闻百宝厅可是长安数一数二的位置,不如就有劳你帮我再修一修这株珊瑚。” 华阳公主步向前,指了指那株珊瑚。 独孤容姿的思绪也回到了这红珊瑚上边,她点点头,“这倒也不是难事,我命人送去百宝厅,明日就送来公主府。” 她心中隐隐觉得华阳公主此举有些不妙,可却也说不准是啥感觉,只可以是继续喝起了花茶。 有史若芜在,自然马上又响起了欢声笑语。 可独孤容姿的目光却是总落到了这株珊瑚上,倏然她心中倏地一紧,华阳公主才回长安没多长时间,而百宝厅也回到自己掌中没几日,当真有如此的巧合? 还是说华阳公主也在试探自己? 她盯着笑纹连连的华阳公主,眸底的疑惑也深了几分。 徽州洛家的前厅,关氏笑脸盈盈地送走了同样一脸喜色的张夫人,边上低首不语的洛采兮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母亲,我先回房间了。” 关氏恣意地摆摆手,连她的脸也不想多看一眼,“回房间等着罢,张夫人体恤你年幼体弱,那陪嫁亦是上好的绣母亲所制,也不要说母亲不心痛你,这门亲事可是打着灯笼也再难找着的。” 洛采兮忍着泪意步出了前厅,脚一软就倒在雪儿的肩上。 “小姐!”雪儿忙要喊人,洛采兮一把拉住了她,“不必了,抚我回房间,我仅是太累了,眼下府中不大平,再唤医傅来,怕是会惹母亲生气。” 雪儿咬唇点头,“婢女这就抚您回去。” 前厅中,关氏的一张笑脸霎时便沉下,“寻不到她了?” 一个丫头瑟瑟发抖地点头,“夫人,邢嫂前几日就经常出府,不晓得忙些啥,今日都找她时才发觉……她的细软都不见了。” “没用的东西!”关氏气得瘫坐在椅子上,“竟然敢背叛我!” 那丫头不敢抬眸,仅是跪在地。 关氏一哼,“景家的人有无再传消息来?” 那丫头摇摇头,“前苑不曾有消息传来。” “去青云客栈问一问,我要见景少爷。” 彼时青云客栈大厅的隔间雅座内,景琦神情悠然地坐着,边上站了个神情拘谨的老妈子。 “大爷,您就放过老老妈子的家人罢!这地皮契跟房屋契我也交与您了,这徽州城我们一家也呆不下了。” 景琦对边上的随从清风点头,清风向前道:“你儿子可是欠了我们爷五万两银两,我们爷本是要废了他一只手的,念在你替我们爷办成了这事,那五万两银两就一笔勾销,今日起,你们一家不得再显现在徽州。” 那老妈子连连点头,“我们铁定有多远滚多远!” 清风摆了摆手,“你的家人早便被送去惠州了,你如今就走,后门有车马等着,倘若想不被洛家的人抓住,就动作利朗些。” 那老妈子一听就跪地连连磕头,“谢大爷饶命!” 说完就跑着离开了雅阁。 景琦方要开口,外边就通报道:“洛夫人命了人来。” “请进来罢。”景琦微微一笑,对立扇后的男人道:“洛兄,你也该安排洛小姐的后路。” 洛闻舟感激程度出立扇,拱手道:“此恩洛某必不相忘。” 景琦摇摇头,“这恩,你欠的是独孤二小姐。” 洛闻舟重重地拜下,“独孤二小姐的恩惠,我同样不会忘。” 景琦点点头,“你先去罢,洛夫人这儿……暂时还得我出面,仅是你那儿要快一些,否则这喜轿你可是拦不住的。” 洛闻舟听了后便疾步而去了。 马上,一个神情极拘谨的丫头进了雅阁,她望见了景琦的容颜,张了张嘴怔在原处。 景琦不悦地蹙起了眉,“洛夫人是派你来瞧我的?” 那丫头低首忙道不敢,“我们夫人想见您。” 景琦抿了口茶,“俩时辰后青松茶楼。” 说完便起身出了雅阁,那丫头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对着那身形望了好一会子,方才红着脸回了洛府。 关氏听闻景琦答允相见,方才心中落下一块石头。 边上的丫头劝道:“夫人,您何必咽下这口气!相爷掌中的人手如此多,莫非还抓不回一个逃奴?” 关氏瞠了她一眼,“你懂什么?相爷他最好脸,倘若如此的事被他知道……我未必就占得了上风,更况且,她一个姑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想必后边有人撺掇,这倘若景家的掌笔,我可以说啥?” 她狠狠地搅了搅掌中的丝帕,“这景家的公子哥也不晓得是想干嘛,既然他答允了见我,想必即是谈条件了,大不了再用银两把祖宅买回来,景家本即是官商,也扔不起强占祖宅的脸罢。” “可是……” 关氏眸子一转,不屑地一笑,“更况且,这回娄家心急,又多贴了八万两的礼钱,这些钱加之我这几年的积蓄,也够缓一缓了,只须那些铺子捏在掌中,又有娄家的抚持,还怕没有银两?那贱货跟小贱种休想进我洛家的门!” 第86章 两辈子积德的福报 边上的丫头忙道:“还是夫人有办法。” 关氏睹了她一眼,“你还是去随着世琴小姐,别令她给我出了啥漏子,两日后即是过大礼了,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坏了这桩好事。” 那丫头忙应了,退出了里堂。 关氏想到了长安还未传来消息,又是一阵忧虑,下定决心要赶紧摆平眼下的糟心事。 彼时的百花苑内,景帝同长沙王姬无衡正坐在石桌旁品茗。 “父皇,今日儿臣听闻洛大人又递了折子,可是为洛家宝被太尉府扣下一事?” 姬无衡同景帝的长相最为相似,儒雅之气上又添英气,景帝盯着最像自个的这个儿子,赞叹一笑,“君泽说说看,这洛家的事。” 姬无衡见景帝考量自己,思量了一番后说:“儿臣认为洛家太过了些,据儿臣所知,彼时是淳于朗的意思,淳于朗的为人儿臣再熟稔不过了,他一直谨慎,不会贸贸然做如此的事,想必是这洛家宝着实不妙当。” 景帝笑着点头,“继续。” 姬无衡接着道:“洛家宝入狱一事本即是理亏,可洛枝山却八百里加急发了折子,这即是以权谋私,也瞧的出他心中太过自大,况且儿臣清晰这洛枝山是靠了前任川蜀总督的抚持才坐上了统领之位。” 景帝摸了摸杯盏的杯沿,满意地点头,“讲的不错,那你瞧这洛家一事该如何处置?” 姬无衡眉心微蹙,“淳于朗已然去徽州了,儿臣觉得该等他的消息。” 景帝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你啊……” 姬无衡立起身子,拱手,“父皇,儿臣相信淳于朗。” 景帝立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淳于朗的为人朕也清晰,可你还不可以完全把他归于麾下……” 姬无衡抬起了明眸,“父皇。” “回去好生地想一想罢,倘若真的要用他,所下的功夫跟心血不会少……” 青松茶楼的门边,关氏神情复杂地迈出了门,边上的丫头忙要向前搀抚,关氏一把挥开了她的掌,重重地吸了口气,方才上了车马。 她捏着空了的木盒,想起了里边的银票,立刻又是一副阴蒙蒙的脸了。 回到了洛府,瞧见了几个佣人在挂红绸,方才面色好一些,“世琴小姐那儿怎样了?” 一个关氏安插在洛采兮院中的丫头向前道:“世琴小姐今日都在房中看书,嫁娘也送了嫁衣去量尺寸,世琴小姐仅是哭了一场,并未说啥。” 关氏轻一哼,“她当然不敢说啥,这两日的吃食就送些好的罢,别令人说是我苛待庶女。” “是,夫人。” 大婚前夜,洛府依旧没有太大的响动,左仅是送一个庶出小姐嫁一个傻子罢了,可以有怎样的气派? 朴素的有些破陋的房中,洛采兮盯着衣架上的一件大红嫁衣,心如死水一样地坐着,连泪水都流不出了。 “小姐,早些睡罢,明日还要早些起来。” 洛采兮望瞧不是雪儿,蹙眉道:“雪儿呢?” 那丫头不屑地一哼,“婢女宝珠,是夫人遣来的侍奉小姐的,只怕雪儿姐姐不知是去哪歇着了罢?今日这院中皆是夫人请来给您做排场的,您就安安心心地睡下,明日好生出嫁罢。” 洛采兮涨红了脸,恣意点头,“你先下去,我晓得了。” 那丫头打了个哈欠,十分懒散程度出了屋门,啪的跌下帘子,也不管里边的洛采兮。 入夜,洛采兮依然是坐在窗口,掌中攥着一把剪子,默默无言地摩挲着。 “我毕竟还是洛家的女儿,又岂可以令洛家出如此的丑事?”她叹了一声,把剪子留神地收到了妆匣中,红着眼便要去吹熄烛台上的蜡烛。 倏然门被微微叩了三声,她心中微喜,低唤道:“雪儿,是你?”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人进了房间,略昏黯的灯光下,是她那张极忧虑的脸。 “采兮小姐,是我……” 洛采兮遮住嘴站立起身,“福嫂!” 她吓得跑到了帘子前拉住了福嫂的掌,“福嫂,你的病好啦?你怎会来这儿?” 洛采兮见她一脸急切,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了心间,“是舟郎?” 福嫂一把攥住了她的掌,语重心长地劝道:“采兮小姐,跟我走罢,我都晓得了,夫人要把你嫁给一个傻子,这可怎么得了?!你还有一辈子的日子呢……” “不行,我不可以走……我不可以害了舟郎,他人呢?他也进了洛府了?洛府的参将大部分皆是父亲的掌下,舟郎打不过他们的!”洛采兮急切要出门去看,却被从外边进来的雪儿挡住了。 “小姐!您还是跟峥少爷跟福嫂走罢!婢女不可以无可奈何盯着您往火坑去……” 雪儿急得都要哭出声了。 洛采兮摇摇头,“我不可以害你们。” 彼时一阵极轻的步伐声传来,洛闻舟也到了她脸前。 “舟郎!你快走!别被人瞧见了!”洛采兮说着便要去拽他。 洛闻舟摁住了她的肩,“采兮,你信哥哥么?” “我……我不想见你有事。”洛采兮别过脸去。 “携你走亦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这样说你懂了么?这事对我非常重要。” 洛闻舟听见四周没了响动,对洛采兮道:“自然也有人助我,否则今日这院中这多人,怎会没有察觉?采兮,不可以再拖了,你即是嫁去了娄家,洛家也不会有人感激你分毫,你莫非还要再骗自己?” 洛采兮垂下了眼帘,“我毕竟还是洛家的女儿,是吃着洛家的饭长大的……” “他们对你又何时用过心?采兮……你的牺牲压根即是无谓的,倘若你不值钱,不可以为她关氏换来银两,她还会如此养着你?” 洛闻舟看了眼雪儿跟福嫂,径直说:“东西不必拾掇了,把灯灭了,我们即刻就走!” 洛采兮愣愣地盯着洛闻舟,怯怯地问道:“我……真的可以离开这儿?” 洛闻舟点头,“你一辈子皆是我洛闻舟唯一的妹妹,哥哥理应好生护着你。” 晚风微微拂动树梢的叶子,投下一地的月影,几人的身形也马上消失在洛府…… “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大事不好啦!” 关氏正在梳妆台前选着今日要戴的钗饰,她刚捻起一朵青蛾戏花的钗饰,便被这声响吓得松了掌,一块崭新的钗饰也跌成了两半。 “何事这么惶张?!失了魂不成?” 她一见竟是自个安插在洛采兮边上的宝珠,霎时心中感到不妙,立刻立起身子道:“咋了?世琴小姐那儿出事了?!” 宝珠亦是失魂落魄一样,她呆呆地点头,随即缓过神来,立刻跪下,“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昨晚婢女不知怎就睡过去了,醒来就寻不到小姐了……” 关氏狠狠地一脚踹上,把宝珠踹得撞倒在案桌的桌角上,“废物!我派了如此多人手守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都不行,你们毕竟是如何是好事的,不见了?不见那即是找啊!” 宝珠哭得涕泗横流,“府中都翻遍了,正门也没瞧见小姐出去……” “那她还可以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不成?!一派胡言!接着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翻出来!” 关氏见她爬起来便要走,又喊住了她,“不可以闹大了,这事不可以说出去!” 宝珠连连点头,自己再蠢笨也晓得不可以张扬,否则自己可就没有何好果子吃了。 一个时辰后,关氏立在洛采兮的房中,脸都气成了铁青色,“还未有消息?” 边上的丫头摇摇头,“夫人,还未有……” 话音未落,外边笑盈盈的声响已然传来了,“这吉时可就快到了,洛夫人……世琴小姐该盖上红盖头了,马上喜轿啊便要到咯!” 这声响春风得意福气洋洋,却在关氏的耳中仿若催命,银两都已然给了景家那位小爷,彼时倘若被娄家发觉了端倪……岂非要来索要礼钱? “夫人,都找遍了啊……真的寻不到世琴小姐!”宝珠偷偷到了关氏的脸前,她彼时满眼通红,乃至瑟瑟发抖起来。 关氏也急得开不了口来,倏然她的眸子瞄到了宝珠的身上,盯着她这跟洛采兮差不多的身形,她心中霎时就下了决断。 “来人,替世琴小姐梳洗打扮。” 宝珠见关氏指着自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几个丫头都为难地低首。 关氏一哼,“这事我绝不允许毁于一旦,依照我的命令,拿水来泼醒这丫头,这事说毕竟亦是她办事不利,理应由她负责。” 被冷水泼醒的宝珠张开眼时自个的面上已然抹了厚实一层脂粉,她挣扎起来,“夫人!婢女对您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想要立起身子,却被牢牢地摁住了。 关氏不耐地睹了她一眼,“嫁去娄家压根即是你两辈子积德的福报,若不是你在这儿,这个机会是断断不会给了你……” 宝珠狠狠地摇着头,“夫人,婢女求您了,不要把婢女嫁给一个傻子啊!” 关氏愈发不耐起来,不悦地蹙了蹙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倘若不答允,我立刻便可以寻了由头杖毙你!” 第87章 快把这疯子撵出去 宝珠心如草灰地瘫在一个摁住自个的老妈子身上,她再清晰不过关氏的为人了,再这么逼下去,自己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马上,一个一身大红嫁衣的女人便被几近是驾着一样地抚上了娄家遣来接人的喜轿中。 门边,景琦在车马内用羽扇挑起了车帘的一角,微微笑道:“也该结束了,否则可就赶不上长安的好戏了……” 娄家的喜堂设的极喜庆,当新母亲被抚着进了喜堂时,景琦那一身素衣也随着进入了,身后还随着一个眼生的侍从。 景琦睹了眼那侍从,那侍从立刻就会意了。 倏然,那一身喜服的新母亲被撞了一下,红盖头也滑落到了地。 宝珠吓得面色发白,忙要蹲下去捡。 “妹妹!”景琦边上的侍从立刻冲向前去,不敢相信地盯着宝珠,“妹妹你此是要干嘛?!今日不是洛家世琴小姐的大喜之日……怎会是你?!父亲跟母亲倘若晓得了,你对得住他们么?!” 那侍从不等宝珠回过神,一巴掌便扇上,“我们家里虽然穷,可也容不得你扔这个人!” 娄员外跟张夫人面色霎时就黑了,边上一身喜服的娄家嫡少爷笑着拍起了掌,“好,打得响!再打!再响一些儿……母亲,你讲的没错,今日真热闹……” 张夫人面色更为不好啦,也不知此是啥情况,忙令人把张嫡少爷抚去了里间休息。 “母亲!我不走!我要看拍脸……” 边上的宾客都禁不住嬉笑起来,又碍着娄家的脸面,都以袖掩口低首。 张夫人忙让丫头哄着张嫡少爷出了喜堂,方才厉声对那侍从道:“你是啥人……竟敢来我娄家捣乱!” 她对门外的参将喊道:“还不快来把这个疯子撵出去?!” 景琦轻笑了一声,步出了人群,“张夫人,我的佣人何错之有?” 瘫坐在地的宝珠早便吓得开不了口了,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哪有半分主人的样子? “原是个侍从的妹妹……看起来还真是绝配。” “可不是,娄家嫡少爷也就这个模样了,还当真以为能娶到洛家的世琴小姐?原是娶了个丫头回来……真是热闹非常。” “我说这洛家怎么落到嫁女儿来娄家了……原来如此啊……” …… 一系列的冷嘲热讽响在娄家人的耳际,张夫人更为连掌中的丝帕也一气之下丢在地,她走至了一身嫁衣的宝珠脸前,径直地逼问道:“你是洛世琴小姐?” 宝珠当然不识的这个侍从,可她早便吓得六神无主了,只会哆哆嗦嗦地又如同点头又如同摇头,最终竟然爬着跪倒了张夫人的足边。 她一把抱住了张夫人的腿,哭喊道:“夫人饶命,不是我……不是我要这么做得,是我们夫人令我来的……” 张夫人刹那间急火攻心,险些晕厥过去,边上的娄员外也绷不住脸面了,甩袖道:“洛家欺人太甚!” 不远处的景琦叹口气,“看起来今日是景某的不是,不该为着娄员外的脸来这婚宴,倒是搅了一场好事,景某开罪了。” 娄员外见景族主事的大公子这么说,更为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向前拱手道:“景少爷,是我的家事搅了您的雅兴,改日我铁定再宴请您一回。” 景琦右掌摆弄这羽扇,佯装抱憾的样子叹息道:“不必了,今日着实是我带来的佣人坏了好事,哪儿是娄员外的错?” 他望了眼边上的侍从,“你这妹妹只怕短时内是走不了了,你先随着我回去。” 马上,景琦的身形也离开了娄家,喜堂里更为乱作了一片,张嫡少爷也挣脱了丫头跑到了前厅,拉着地颤颤巍巍的宝珠要玩拍脸。 宝珠方欲躲开他那双掌,却被张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贱婢,你当是你真是洛家的小姐?” 张夫人好不容易忍着气送走了宾客,方才绣眉倒竖地发起了脾气,分毫没有心软地赏了宝珠俩耳光。 “我跟你们洛家没完!” 洛府彼时好不容易沉静了片刻,关氏鄙夷地望了眼一院落的红绸,“都给我拆了丢去外边,盯着我便心烦。” 几个丫头老妈子忙要拿梯子去拆红绸。 “夫人!张夫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关氏张大了眸子,“怎会?莫非……” 她还未缓过神,张夫人已然冲进了院落,一张面上再无笑纹,身后还随着被剥了喜服一身不堪的宝珠。 “洛夫人,好大的算计啊!” 关氏黯道不好,边上的丫头老妈子也纷纷找由头退下。 张夫人凉凉地一哼,把宝珠一脚踹到了脸前的地,“你说,你是不是洛家的世琴小姐?” 宝珠吓得尽然没了主意,只一个劲儿地在磕头,“饶了婢女!饶了婢女罢!” 关氏面色悻悻地站立起身,“张夫人,本是喜事一桩……你此是啥意思,莫非是非要来我府上闹事不成?” 张夫人分毫不让,指骨几近要戳到了洛氏的面上,“那些送给你的珠钗阿胶我也就权当是喂了狗,可礼钱一共十一万两银两,分毫不可以少,你倘若不取出来还给我,我们就公堂上见!” 待到洛氏一族的族长赶到洛府时,关氏已然跟张夫人吵得没了正形儿,张夫人本即是商贾之女,为人泼辣,更为不允准自己跌了这么大的跟头。 “哼……你们洛家虽然是大官,可也要讲些道理,昧了我的银钱不说,还用一个丫头冒充小姐来羞辱我娄家!” 立在边上的族长早便被景琦找过了,他一脸沉重,携着一行人便进了院落,以不贤、不惠、不淑、不恭为由把关氏押去了洛氏的宗祠,要替洛枝山处置这个无德的正室。 关氏方才明白是动了真格,可自己压根差遣不动洛枝山的掌下,更不要说反抗了,她径直便被押进了宗祠。 “你们岂敢?!” 关氏被狠狠推进了宗祠,又被人摁在地,面对着洛氏宗祠的牌龛。 “关氏……你罪责深重,洛家的里子脸都被你扔了个尽,倒不如去家庙祈福为好。”族长冰凉的声响响在沉重的宗祠内,激起了关氏巨大的挣扎。 “荒谬!相爷还未回徽州,你们是想干嘛?!我不会走!送我去家庙?做梦!”她紧紧摇着头。 族长背着手立在宗祠中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洛家的当族主母本就不该是你关氏,凤氏才是正室,若不是被你们关家所逼,凤氏跟闻舟又怎会被撵出洛家?这么经年来……你不会已然把这些陈年旧事忘了个干净罢?” “我给了你如此多的益处!你如今便要翻脸不认人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对洛家做得那点肮脏事都翻出来么?” 关氏咄咄相威逼,虽然被摁着跪在地,可眸中的忿怒却如同在喷火。 族长冷冷一哼,“你当是洛枝山还可以好生的回来给你主持公道?”说完,他抬了抬手,“把酒端上来。” 宗祠内除却祭酒又岂能见酒肉?关氏的心中倏地一沉,“你想要杀了我?你癫狂了!”她尖利的声响在咆哮。 “令你死?只怕现在还不可以这么便宜了你,洛家的烂摊子还得有人顶着……来人,把这酒灌下去!” 关氏被紧紧摁在地,被捏开了嘴,整杯酒都倒了进入,马上就没有响动了。 族长的面上满是冷色,“等她醒啦就送回洛府,一个形同废人的正室夫人?呵……”讽笑音响起在宗祠内,愈加阴冷。 马上,景琦的车马也离开了徽州的界限,清风依照他的意思留了一步,把洛家的资业都微微动了掌脚…… 彼时的长安同样是不安定,华阳公主去靖安侯府的次数也愈来愈多了,虽然独孤容姿同她表面姐妹情深,可心中却同样有戒备。 独孤容姿也暂时猜不到华阳公主的用意,虽然对这个果敢决绝的女人非常感佩,可倘若这女人把一副心思放到自个的身上……这感觉就有些不妙了。 更况且,独孤容姿也要仔细揣摩着华阳公主的心意,再权衡左相府跟长沙王的利益关系,自己比前一生要累得多,可也感觉充实了非常多。 从华阳公主府回来,车马内的独孤容姿斜斜地倚在绣着兰花的大迎枕上,闭着眸子养着神。 “吁……” 车夫突如其来的响动让独孤容姿倏地张开了双眸,她蹙起了一双秀眉,“咋了?” 倏然外边响起了怒喝声。 “还请独孤二小姐跟我去太尉府走一遭!” 此是洛枝山的声响,可比上回还要急切跟忿怒,莫非是洛家宝出完事?独孤容姿无奈地掀开了车马的一角。 洛枝山并非是独自一人截住了车马,他身后立着数十个侍卫样子的人手,都以手摁刀,一副先礼后兵的样子。 “洛大人,您今日是来抓我的?在长安能奉旨逮捕的仿似不是您如此的身份。” 独孤容姿仍然是沉心静气的,说出的话亦是掷地有声,虽然携着女人的娇柔,可分毫没有畏惧,反而是轻轻的怒意。 洛枝山却是没了耐性,这几日太尉都在避着自己,乃至还加紧了对洛家宝的看管,陛下也抱恙不见自己,就连最经常去宣室殿探望的长沙王也声称抱恙不曾进宫。 自己再不干嘛,莫非坐以待毙?倘若不可以处置了这事赶回徽州,只怕徽州也会乱起来,他感到了长安不同的气氛,更为心急难耐了。 “独孤二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倘若什么也没做,那又害怕什么?为何不敢前往太尉府?” 第88章 他怎么还不退婚 独孤容姿倏地讽笑了一声,“洛大人,依照大齐朝断案的规矩,你应当待到太尉立案披了搜捕令……否则我恣意跟你走,这像个啥话?我虽然人微言轻,可毕竟亦是左相府的嫡女,莫非洛大人意图毁了我的清誉?” 洛枝山想到了太尉府中的洛家宝,立刻面色就更差了,“谁是谁非,还望独孤二小姐跟洛某走一遭!” 独孤容姿不耐地挑起了帘子,“洛大人莫非还要大庭广众之下以势压人不成?” 洛枝山一哼,“来人,护卫独孤二小姐前去太尉府!” 一队洛枝山身后的侍卫纷纷向前来围住了车马,这本即是人烟较少南市外边,彼时更为没有身影,因此这么大的响动也未引来旁人。 独孤容姿横眉冷目地跳下了车马,“洛大人,您最好再斟酌下自个的言行,我虽为一介女流,可亦是左相府的嫡女!” 洛枝山却如同被逼急了,眸中再容不下考量,他大掌一挥,“还不请独孤二小姐上车?” 独孤容姿并未退缩,已是正色立在车马旁,婉贞也赶忙跳下了车,却被她拉住了衣衫。 独孤容姿径直地盯着洛枝山,冷道:“你敢!” 洛枝山倒是被她这分毫无所畏惧的神情震慑住了,怔了片刻,他狠了狠心,“带走!” 倏然,一阵马蹄声急促而至,马背上身长玉立的男人气势卓绝,侧颜的轮廓如雕砌一样棱角分明,俊逸无两而又透着冷色,可见到独孤容姿那一刻却又露了丝柔意。 少见的宽袖青衣更为的衬托出他身材的英挺,多年练武的缘故令他尽管略显单薄但是却豪不羸弱,整个身子都泛着股贵气跟英武。 淳于朗薄唇微珉,翻身下马后立在独孤容姿的身前,浓眉紧蹙,沉音道:“我瞧谁敢动她?!” 独孤容姿被他高大的身形一挡,满眼皆是他身后雅致的隐绣竹纹,她居然是下意念地安下心。 洛枝山亦是一滞,下意念地低吼道:“你……” 淳于朗一声讽笑,“洛枝山,你见到朗某即是如此的礼数?看起来也怨不得会做出当街截车的举动。” 洛枝山面色涨得通红,拱手作了一揖,开口说:“下官洛枝山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却未有理睬他,扭过身望向了独孤容姿,用眸子端详了她的周身,“可曾有事?” 独孤容姿摇摇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淳于朗道:“方才回到长安去了趟华阳公主府,听闻你刚走,就来了,上回的伤都可以啦?” 独孤容姿有些不自在地望向了对边还屈身在作揖的洛枝山,“都可以啦,多谢镇远侯赠的药。” 淳于朗彼时也不知是咋了,居然是再开不了口,他微微垂下了眼帘,“我送你回府。” 独孤容姿再一回望了眼被晾在边上的洛枝山,低吟道:“我仅是想震慑他一回,即便是去太尉府我也心中有底,你不必……” 淳于朗霎时有些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未来的镇远侯夫人怎可被人挟制去太尉府?这事我来处置。” 独孤容姿红着脸低首,瘪着嘴道:“你……” 淳于朗把她送上了车马,又对身后跟来的护卫道:“留神护卫,不得再有闪失。” 这句话让屈身立着的洛枝山感到了一阵凉意,可淳于朗着实是他要估摸着应付的人。 车马马上离开了这儿,淳于朗面上的软侬之意也霎时化为乌有,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阴沉中。 “洛大人可是要去太尉府?” 洛枝山汗如雨下,胡乱地点头,“是,下官正要去太尉府。” “那就快些罢,也省了太尉再跑一趟通知洛大人。” 淳于朗随即翻身上了先前的那匹骏马,高高在上的气息简直让洛枝山一噎,“镇远侯……您此是要……” “来人,护卫洛大人到太尉府!” 淳于朗的马最快,可这会儿功夫后边的人手也一一到了,皆是严阵以待的情形。 “我犯了啥罪?!你不可以以权谋私!”洛枝山倒退了一步,手足无措地喊叫了起。 淳于朗凉凉地勾了唇角,俊美的面容满是白霜,盯着脸前这个洛枝山,立刻就想到了意图染指独孤容姿的那个洛家宝,他倏地一扯马缰,只留了一个衣襟翻飞的背形。 淳于朗的掌下皆是战场而归的战士,举刀的气势也不是洛枝山那帮侍卫能比得上的,洛枝山见没了分毫法子,只可以是在淳于朗手下的“护卫”下赶到了太尉府。 洛枝山刚拐过街角,就瞧见一位宫中的太监捧着圣旨在读。 当他听见让冯有才彻查洛家时,倏地一惊,险些从马背上翻下…… 是夜,独孤容姿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索性是趁着夜色披上了一件黄羽缎斗风谨小慎微地出了房门。 屋顶上的瓦当声几不可闻地响了一下,马上又淹没在夜色中…… 独孤容姿笼着斗风,心神不宁地走着,居然是走至了荷塘边,还未入夏,唯有一池的荷叶在随风微晃,水里时而有几尾鲟鱼跳上了水面,哗啦啦的水流声让独孤容姿略微沉静了心中的烦躁。 她方要坐在石凳上就感觉到了腰际的一道大力拉了一把自己,“何人?!”她的喊声被一只大掌遮住了大半,马上,一张俊美的面容便显现在自己脸前。 “你怎会来这儿?!”独孤容姿盯着脸前一身黑袍的淳于朗,惊得张大了眸子,旋即拉着他瞧了瞧四周,方才略微安下心。 淳于朗却被她这举动触动了内心,虽然自个的密探早便清了场,这儿也不会有人闯进来,可她下意念的举动……是怕自己被发觉? 淳于朗的唇边扬起了一缕不知名的笑纹,他解下了自个的斗风,在独孤容姿不解的眸神下把斗风叠了几层,铺在石凳上。 “天凉,你上回的伤还未痊愈。” 独孤容姿有些忐忑,这可是侯爷的斗风,她如此做是极失礼的行为,被人清晰亦是行为不检。 淳于朗却毫不在意地坐在边上的石凳上,悠然地伸长了一双长腿,盯着脸前的荷塘月华,仿如同在赏着景色。 独孤容姿只好斜签着身子坐下,想了片刻,只可以想到他是来跟自个讲徽州一事的,于是问道:“徽州如何了?” 淳于朗盯着荷塘不语,片刻后沉音道:“徽州没有这么美的荷塘,非常可惜。” 独孤容姿却是不知该与他说啥,两世以来这多年的相处,可与他这个曾经的丈夫相对而坐乃至开口交谈……真是奢侈的想法。 淳于朗见她不讲话了,忙扭身望向了她,见她仿似有些惆怅,眉心一蹙,“你在担忧景琦?” 独孤容姿的心倏地一跳,“景琦真的去了徽州?他如何了?” 淳于朗更为不悦地别过了目光,“他非常好,仅是同我的合作中……他留在徽州挟制洛家的势力,我去了南朝边境。” 独孤容姿倏地抬起了明眸,眸中的忧虑让淳于朗略微心中安宁了些,“你去南朝边境了?咋回事?你……你不如此么……这事分明可以更简单的解决。” 淳于朗似怒非怒地站立起身,“更简单的解决方法?牺牲左相府的利益,抑或更简单的说……牺牲你?”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虽然自己会不管不顾去扭转这事,可仿似自己压根不想这个不择手段牵扯到淳于朗的身上,自己欠这个男人是几辈子也还不清的…… “对你而言,压根没必要舍近求远,不是么?” 独孤容姿见他缄默了,抬起了明眸,却看他立在自己脸前,盯紧了自个的眸子,令自个的一切闪避无处黯藏。 “独孤容姿,你不该是如此的人,你跟我说,为什么?为什么可以不择手段去争取自个的利益……却未办法接受我对你做得?” 淳于朗修长的指骨挑起了她的下颌,指腹的薄茧刺激着独孤容姿的心,仿若一把利刃,切割出她所有的侬软跟黯然。 “你在躲着我……是么?” 淳于朗的指尖用了力,不允她别过脸去,这力气却令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绝艳的脸盘也蹙成了令人怜惜的样子,可那双眸子却未办法骗人,里边的倔犟跟忍耐让淳于朗的心中更为复杂,不知该拿这个小女人如何是好才好…… “我不曾躲着你。”独孤容姿把目光移开,不可以再这么看下去,淳于朗那双眸子如同无尽的深渊,一不留神就会湮没。 淳于朗放开了掌,背对着她,盯着前边一望无际的荷塘,“你对姻约心有不悦?” 独孤容姿的心中剧烈地跳动起来,倘若淳于朗远远地离自己而去,会不会他的人生更顺利一些?倘若没有这个姻约,他也可以自由了,再没有如此多算计,也不会被姬无赢再一回牵制。 她咬着牙立起身子,忍住了难以遏制的颤意,用最沉定的声响盖过了一切心中的情绪,“侯爷,您退婚罢。” “为何?我要一个解释。”淳于朗的肩几不可见地动了,可他的背仍然挺得笔直,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银钗清澈澄净,在夜色中仿佛融为一体而又愈发肃穆。 “您是战绩显赫的镇远侯,而这姻约对您本就不利,我不清晰您为何不来退婚?” 独孤容姿明眸晦黯,死死攥住了衣衫,是呀,他为什么不来退婚?没了这个姻约,他镇远侯能选择的道路更广,也不会身陷朝堂纷争中,乃至被人盯上。 第89章 仿若翩然少年郎 “你非常期望解除我们的姻约?”淳于朗回过身,一双眸子幽深如夜。 独孤容姿垂首,“是,这姻约于您,于我都没有太多的利处。” “你的眸子里唯有利益跟谋算?独孤容姿……我不须要你这样为我着想。”他的怒意昭然若揭。 独孤容姿死死地咬唇,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放开手,不要再纠缠于他。 黏上自己往后,他做了多少的错事,他不该是如此的,他的目光、他的理智、还有他的果敢跟判断都被自个影响了。 “可我要给自个打算,镇远侯,您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而我则是左相府的嫡女,我有自个的责任跟选择,没了这姻约,我会更自由,您也晓得了,我的眸中更多的是利益跟谋算,我配不上您。” 独孤容姿轻描淡写地说着,掌心的指甲却深深地嵌进了肉中。 “胡说!”淳于朗几近要失态了,下一秒,他难以相信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心,“独孤容姿,你是想跟我划清界限?为什么?便为你口中虚无缥缈的利益?倘若为利益,呆在我的边上不是更便捷么?” 淳于朗走至她脸前,狠狠掰过了她的肩,“跟我说,你在怕什么?” 差一点,她所有的防线便要崩溃,从未有见过如此的淳于朗,他永远皆是缄默着,又怎会如此失态? “我无所畏惧,仅是给自个考量,您放了我罢。” 独孤容姿说完后就盈盈一拜,这样低卑的举动不如同她,可这画面却深深地嵌进了淳于朗的心中,他收回了掌,明眸中的怒气也平复了。 “好,如你所愿。” 淳于朗扭身要走,却想到了洛家的事,他把袖中的一份信函放在斗风折成的坐垫上,再没有说其它,扭身离开了左相府。 待到独孤容姿抬起头,这荷塘已然如自己初到时那般静谧安详,掌中几尾鲟鱼时而吸水发出哗哗的水流声,一直要飘进心中一样。 她站了好长时间,直至连叹息声都湮没在风中,斗风上的信函明显被人重重捏过,仿如同快要捏碎一样的力度。 原来他也会如此失控…… 独孤容姿的衣襟被风吹拂而起,悠然如月下仙子,可面上的哀戚映在水面,被一尾鲟鱼一扫尾巴切割成了细碎的叹息。 回到了闺房,独孤容姿轻声闪进了房中,点起了一盏小灯。 原来此是一张运送兵械至南朝的清单,此是洛家的罪证!是手抄的,但淳于朗知道自个的脾性,必是要自己亲眼目睹的,他本即是要来告诉她这事的罢? 独孤容姿拔下发间的一枚银钗,挑了挑灯芯,面上的沉静仿似要破碎一样。 自己没有错,不解除姻约才是自个再继续拖累他,乃至会害了他…… 翌日,独孤容姿是伏在案桌上被叫醒的,婉贞跟杏贞目瞠口呆,吓得忙叫醒啦自家小姐,这天虽不冷,可夜里还是有凉风的,这样睡了一般倘若诱发了之前的伤寒可怎么是好? 独孤容姿洗漱后便被灌下了一小碗的热姜汤,还被婉贞逼着泡了药浴,方才换了一身绣黄层缎百褶裙。 今日本是要去华阳公主的府邸下棋,可昨夜之事后,独孤容姿尽是整个身子都恹恹的了,她应付了人去报自己身子有恙,方才移步去了书厅。 独孤容若抄的黄帝内经也送来了,字迹刚劲了非常多,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这即是她这一世扭转的结果,现在一切都在自己想要的过程中,独孤府也逐渐被自个掌控,容若也回归了正途,嫡姐跟长沙王也成了亲,一切都在好转…… 可是他呢? 独孤容姿重重地摇摇头,自己不该再想到他了,他现在还未经历那六年的遥遥相对,不会对自个有那般深的感情,不会过多长时间,他就会忘了她这个唯利是图的人。 “小姐,华阳公主派了姑姑来,还送了非常多的药材。” 独孤容姿略有些惊讶,随即点点头,“把单子给我瞧瞧,那姑姑好生送了去,茶钱不要少了。”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 马上,一份药材清单便呈到了独孤容姿的掌边。 本是要估算这礼的轻重,想个法子回个礼,可瞧见了那份清单,独孤容姿心中倏地一紧。 这皆是上回淳于朗陆续送来的药材,仅是快要用完了,没料到他竟然通过这个法子送了来。 “小姐,咋了?” 婉贞不解地盯着面色不大好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捏着这份清单,仿似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没事,你先退下罢,令我静一静……” 华阳公主府内,淳于朗沉定脸立在茶厅内,边上坐着的恰是挑着眉喝茶的华阳公主。 “我从未有见过你这个模样,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淳于朗今日是咋了?竟然只敢令我去送药材?” 淳于朗抿着唇,好看的眉目间仿似蒙上了一层无奈,“我会去退婚。” 华阳公主一窒,掌中的茶杯险些没有拿稳,“怎么此时要退婚?? 她非常清晰淳于朗这个人,倘若要退婚早便在自己有能力去退时退了,他从北疆回来时没有退婚,莫非反而在这为独孤容姿做了这多事往后要退婚了? 莫非是由于独孤容姿? “是她的意思?”华阳公主不悦地蹙起了眉心,“我知道她是个聪慧人,可她此是要玩弄你于股掌之间?” 淳于朗摇摇头,“同她没有关系,这姻约本就不合适,我的身份于她并非是好事。” 华阳公主却不依不饶地问道:“退了婚……莫非她是想跟她姐姐一样做王妃?!” 想到那日姬无赢不告而来后对独孤容姿的眸神,华阳公主更为有些不自在。 淳于朗极肯定地摇摇头,“她不是如此的人,仅是要退婚只怕还得公主帮着去提了,我不想退婚一事对她造成伤害。” “你啊……你跟君恒皆是死脑筋,否则怎会……他……”华阳公主跺了跺脚,“真是不晓得你们皆是怎想的。” 淳于朗眸中的坚定让华阳公主叹口气,“好,我答允你,从小到大,你决意的事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太尉府的地牢中,洛枝山木然地坐在牢房中,一身素白的囚服光洁如新,可墙角邋遢的不成样子的人还在不住地蠕动着。 “容姿……”那人贴着墙不住在讽笑。 洛枝山紧紧堵住了耳朵,闭上了眸子,却仍然逃不开这牢中的味道,霉味混合着腥膻味,还有铁锈的气息。 “混账!等老子出去铁定不会放过你们!” 倏然铁门剧烈地传来,衙差的声响携着不屑,“洛大人,今日镇远侯奉命审讯,两位殿下也都在,您还是快跟小的走罢。” 这声“洛大人”让洛枝山涨红了脸,自从娶了关氏往后,他便如愿一步步爬到了川蜀总督的位置,从来皆是风光无限,黯地里搞垮了关家后,更为眸中再不必放下何人了。 被押到了一间昏黯的房中,洛枝山第一眼便瞧见了风华无限的淳于朗,可他的面色却比那日还要冰寒,杀气盈满了明眸。 令这样一个冷面煞神来提审自己?皇帝此是要自己死! 两旁坐着的姬无赢跟姬无衡皆是蟒袍加身,一青一蓝非常显眼,姬家的男儿大多匀净,姬无衡更为温儒,而姬无赢则是偏柔一些,那双明眸总是溢着温情,仿佛无忧无虑的翩然少年郎。 姬无衡侧身对淳于朗道:“镇远侯既是领命提审,我跟三哥也仅是在旁协助罢了。” 淳于朗微微颔首,“四王爷客气了。” 姬无赢则是温儒地一笑,“父皇只仅是想令我瞧一瞧世面,我所学不多,诗画还可,这提审当真是无法的,还得要四弟多多用心了。”他讲话时,睹了眼地跪着的洛枝山,眸中的笑纹中露着一缕杀机。 寒暄后,淳于朗抬了抬手,“洛枝山,你私通外邦,贩卖官家兵械,可有异议?” 洛枝山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你们想这么冠冕堂皇地给我定罪?私通外邦?证据呢?!” 淳于朗讽笑了一声,“把单子拿来。”马上一个衙差取出了一份单子,恰是南朝边境所得。 洛枝山见了后神情一滞,随即咬紧牙,低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证据又岂能保证不是你们强加在我头上的?” 姬无衡蹙着眉指着他,“放肆!你分明即是强词夺理!镇远侯亲身从徽州得来的证据还会有假?这罪证父皇已然瞧过了,就连兵械也在进京的路上了,你还有何话好说?” 洛枝山仍是瞠着眼,“我不服!” 姬无赢露出一缕诡谲的笑纹,目光悠悠落到了坐在主审位置的淳于朗身上,在他看起来,这淳于朗是空有一身本领,可心思却不够机敏,乃至有些古板的武把,而洛枝山则是不择手段心思毒辣的人。 淳于朗神情不变,薄唇微启,“既如此,上刑。” 清淡的声响飘散在昏黯的房中,一种异样的感觉极具对比感,灯光亦是昏黯的,在这气氛下,铁链的声响跟狱卒的步伐声愈加清晰,不住充斥着洛枝山的耳膜。 被绑起来的洛枝山有些惶张了,“淳于朗你个卑鄙小的!你是想屈打成招么?!” 洛枝山盯紧了姬无赢,却被人风轻云淡般的目光回了一眼,黯含警告。 他心中一沉,自己要成为弃子了? 刺着倒刺的皮鞭抽打下,马上那囚服便红白相交了。 “慢着。”淳于朗盯着不愿开口的洛枝山,微微扯了扯唇边,“把鞭子黏上辣椒油继续,既然洛大人想要熬,那便不可以敷衍。” 第90章 知分寸者成贵人 姬无衡盯着淳于朗轻轻的神情,又撇到他理着衣衫的动作,心中微沉,父皇说过,要拿下淳于朗如此的人,便要下心思花功夫,毕竟淳于朗这个人非常难把控。 可淳于朗手下的军权不止被一人觊觎,还有他的身份跟气魄,得他相助者当然多了一份胜算。 洛枝山张大了眸子,疼得开不了口来,听见淳于朗此话也晓得他是个审讯惯了的,被他折磨下去必定是要折磨去了半条命。 “慢着!”洛枝山对着淳于朗大喊,随即他说:“我要单独跟镇远侯讲话!” 姬无赢几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心,随即他如同安下心一样立起身子,“可算是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姬无衡拍了拍他的肩,“三哥寄情书画、志在山水,这场面总会是有些不习惯的。” 姬无赢一笑,走过洛枝山的边上时对他一笑,用口型道:“走好。” 还未等姬无赢走至楼梯,便听见里边急促的步伐声,还有狱卒的告罪声。 姬无衡大惊,忙要回身,也顾不得边上的姬无赢了,彼时的姬无赢则是笑纹浅浅,自己不要的棋子,又岂能放任他还在棋盘上挡着道呢? 洛枝山畏罪自杀的消息传到左相府时,景琦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独孤容姿急急赶到了前厅,“表哥真是吓到容姿了,怎就撵去了徽州?” 景琦今日着的是一身云白色的玉袍,悠然自得的样子倒不如同风尘仆仆赶来的模样。 他见到独孤容姿,眸中微亮了一瞬,随即温儒地起身一笑,“哪儿是鲁莽,亦是为景家的前路着想罢了,莫非在表妹心中,我是蠢笨之人?” “表哥可是外祖母手把手教出来的,容姿可不敢置喙。”独孤容姿对他微微点头,方才分主宾坐下。 景琦对边上的清风命令了几句话,清风忙出了茶厅。 独孤容姿以目光问询,景琦浅笑道:“途经青州,想到表妹爱吃龚记的桂花蜜,就携了一些来,方才让揆姑姑去热了一点栗粉糕,从前在青州常见表妹缠着祖母要吃,眼下在长安倒是难买到那味道了。” 独孤容姿心中微暖,十分感激之余还是起身盈盈一拜,“多谢表哥。” 记忆中,景琦并非对女人细致之人,更多的记忆是他算错了帐往后自己把自己关在书厅,还得要外祖母亲身去敲门喊他吃饭,为他的倔性,倒是饿了不少回的肚子。 马上那浇了桂花蜜的栗粉糕就端上,揆姑姑本即是景家的家奴,见到景琦更为倍感亲切,笑道:“表少爷在长安可要常来坐一坐。” 景琦轻笑着点头,“我在长安亦是为景家的一些商铺,倒是可以顺道替容姿清一清门户。” 独孤容姿委婉地拒绝道:“这些事不可以再有劳表哥了,容姿虽然愚笨,可也在外祖母边上学了一些本领,不必多长时间就可以看懂了。” 景琦仍是浅笑着,又仿如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掌中的羽扇,微微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此时的徽州,倒是比长安暖跟些。” 独孤容姿会意,屏退了众人,“表哥,徽州的情形毕竟如何?” 景琦也微微坐直了腰,却是先指了指那盘子的栗粉糕,“表妹还是趁热先尝一尝。” 独孤容姿有些无奈,可有摸不清景琦的秉性,只可以是捻了一块栗粉糕,入口即化的栗粉糕因为裹着桂花蜜而愈加香甜,却甜而不腻,非常难得。 “洛家倒是好入手非常,我找到了表妹安排去的洛闻舟,因此更为方便。” 景琦正色道:“洛家的资业也被我动了掌脚,就连洛家的祖宅地皮契也交与了洛闻舟,只待长安这儿的消息了,摁我的推算,彼时……镇远侯也回到长安了罢?” 独孤容姿迅疾地反应着、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倏然在听见了淳于朗此人后心中倏地一紧。 “他……镇远侯怎会去了南朝的边境?”独孤容姿眸中的一缕黯淡没有躲过景琦的眸子。 景琦略蹙了蹙眉,接着说:“为得到洛枝山切实的罪证,镇远侯命我留在徽州挟制洛家,他携着人跟去了南朝的方向,收到他的消息我方才直截了当地对洛家下了掌。” 独孤容姿垂首,口中的甜味儿也仿似变了味,翻滚着一道苦涩。 “好,我清晰了。” 景琦见她虽然沉静,可悠忽总携着丝黯然,只可以是起身道:“别院还有些事要处置,倘若表妹有事寻我,可以到客栈送个消息。” 送走了景琦,独孤容姿令人敛起了那盘栗粉糕,回到了长春馆后,她迅疾地寻出了淳于朗交与自个的那份清单,又细细地读了一遍。 “洛家……” 她倏然心中倏地一跳,洛家倘若本来即是一颗棋子呢?现在此时是不是该被抛出来解局了? 洛枝山被淳于朗带去了太尉府,那他后面倘若有人,彼时是不是该跳出来了? “小姐!青莲阁来了消息。”婉贞进了房间,在独孤容姿的耳边道:“是夏姨娘发觉自个的补身汤中多了点不同的药渣,已然送去给夏医傅瞧了。”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好,你去水木苑等着,有了消息就来支会我一声,对了,雪雁那儿可有响动?” 婉贞蹙了蹙眉,“她机灵非常,福嫂也有些头痛,就等着小姐你早日拾掇了她。”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行了,快去罢,顺道把上回的药材送去给夏医傅,倘若有他要用的就令他留下,我用不上了。” 婉贞想了片刻才想到是华阳公主送来的那些药材。 婉贞离开后没多长时间,华阳公主的车马便停在左相府的门边,跟独孤居正的官轿一前一后停下了。 独孤居正赶忙下了轿子,屈身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华阳公主点头,自是一番风仪,“独孤左相快快请起,我今日是来左相府有事相商。” 独孤居正听此话虽然有些不明就里,却仍是迅疾地迎进了华阳公主,在眼下纷乱的朝政风云中,这地位有些奇特的华阳公主还真是令人无法忽视,华阳帝也不提夏家一事,可对这远嫁苏家的华阳公主却是大肆赞赏。 当中深意推敲便能明白的。 进了会客的厅堂,华阳公主还是带上了一丝笑纹,坐在主位上,“左相,我今日是要来跟你商量镇远侯的姻约。” 独孤居正蹙起了眉心,不接地问道:“独孤家跟淳于家这门亲事可是早便定下来,莫非镇远侯是托公主殿下来商量大婚的细节?” 华阳公主一笑,“左相,你亦是晓得的,这门亲事是先人所定,眼下的形势变化多端,镇远侯亦是在军中才得了爵位,他是手攥军权之人,姻约必须是得谨慎至极。” 独孤居正的面色也略微有些紧张,这意思非常明显了,此是要来退婚的! “公主殿下,可这亲事毕竟是臣同老镇远侯亲口定下的,亦是陛下默许的……” 华阳公主听了此话更为一笑,“左相,您的心思我也可以猜得出一二,可是这姻约并非是定了亲,也不曾过礼,倒确实是镇远侯他少了思量,他也同我讲了,乐意由独孤家提出退婚。” 这意思也即是乐意替独孤容姿担负质疑跟一切不利的言论。 独孤居正大惊失色,“此是为何?” 倘若对容姿不喜,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退婚,可他竟是用此种方式把独孤家可能会遭受的非议降到了最低。 华阳公主彼时也有些疑惑,她毕竟是有些心直口快,叹口气道:“罢了,令我先见一见独孤二小姐罢。” 华阳公主到长春馆时,独孤容姿恰好迎出。 察觉到了华阳公主的面色有些异样,独孤容姿略一笑,“公主今日怎来了?” 华阳公主见到仍是如此平淡如水的独孤容姿倒是有些意外,她叹口气,屏退了旁人,径直走至了她脸前,“你为何要退婚?” 独孤容姿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径直地问了,先是有些诧异,随即沉静下,“公主,这事我已然想好啦。” “你此是糊涂!”华阳公主盯着她,“容姿,你分明是个聪慧人,如此多的闺阁女人,谁可以有你这份心志?我不信你会倏然做出这么疏忽的决意。” 独孤容姿咬紧唇,“公主,是容姿的错,但容姿已然弄清晰了,这姻约对我跟镇远侯都没有益处,我们绑在一条绳子上只会彼此束缚。” 华阳公主眉心紧蹙,“容姿,你当真是糊涂了。” 她滞了滞,继续说:“你太过患得患失,所有事都在心中计量好才可以允许存在,可你算来算去,算得清感情么?” 独孤容姿心中揪着,“我不想连累他分毫,这回洛家的事……我已然亏欠了他,往后兴许会有更多的麻烦,不如就此了断。” “你硬活活地推开即是为他好?倘若他乐意呢?”华阳公主真是觉得自己答允替淳于朗来退婚是件极不符合自己脾性的事,本就不认同这事,可有拧不过这俩人。 独孤容姿没有太大的波动,微微抬眸,“有劳公主殿下带给镇远侯一句话,容姿心意已决。” 好不容易做出的决意,倘若动摇了抑或懊悔了,又该如何去面对自个的心? 第91章 苏家的事更重要 华阳公主几近是拂袖而去,她走了几步后还是回过了头,“容姿,我不懂你们俩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可是你要明白,淳于朗他并非是为一女人就会做出抛下长安这局势而撵去徽州的人,他不是。” 独孤容姿垂首,瞧不清明眸中的情绪,但略显单薄的身形在树下显得有些娇柔,然却无法被风吹动,刚毅如松。 “期望他再也不可能是如此的人……”滑落在风中的低语马上就消失在空中。 景阳轩内,华阳公主盯着兀自在看堪舆图的淳于朗,“独孤居正那老狐狸毕竟还是存着心的,估计这几日会想法子堵你。” 淳于朗的指骨落在青州一带的位置长时间未动,“几年前,我去过青州。” “什么?”华阳公主蹙了蹙眉,“青州?景家的地盘?” 淳于朗点头,“彼时吴州告急,我为摆脱监视着自个的人手,就绕道青州,想从青州的后侧前往吴州。” 华阳公主清晰那次吴州的动乱,她垂下眼帘,“彼时我同君恒还有你几近皆是自身难保罢。” 淳于朗却是微微一笑,“是呀,他大约是已然到了襄城,活着便好。” “他从来就无心于这朝堂纷争,他在意的是他的母亲罢了……”华阳公主捧起了瓷杯,撇了撇茶沫,“苏家只怕快要倒了。” 淳于朗仿如同早便料到,点头,“从你回来的那一刻,我已然晓得了,你嫁去不即是为稳住苏家?眼下陛下已然召回了你,想必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华阳公主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会死在吴州,没料到君恒的事反而成全了我,要否则,父皇怎会招我回长安?” “既然回来,即是一条路,你想清晰了没有?”淳于朗仍然盯着那副堪舆图,乃至拾起了边上的朱红色红笔,画了几处地方。 华阳公主也陷入了沉思,“父皇中意的是四弟,可四弟的脾性却不够狠辣,他太过优柔寡断了。” “这样不好么?太过阴鸷的人……又怎会给你我如此的人机会?”淳于朗画下最终一个圈,放下了笔,“三王爷反而是我暂时瞧不清的人。” 华阳公主也垂眸道:“着实,老三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寄情山水的样子,可他迟迟不去封地,乃至总是病得及时,有史家在,他怎会一点心思都没有,我不信。” 淳于朗微微珉起了好看的唇,寒峻的脸盘上尽然是幽邃跟思量,权衡着所有的利弊。 “明日,洛枝山的降罪旨意就会下达了。” 华阳公主有些不解,“他真的自尽了?” “不可能,但所有人都期望唯有这个可能。”淳于朗的眸子里寒芒微露,忍耐之下的冷色甚是明显。 华阳公主不悦地立起身,“是谁做得?” “不清晰,但我无意再查下去了,相比起洛家,苏家的事更为重要,明日我会请旨黯访吴州,苏家还是早些了断比较好,夜长总是梦多的。” 彼时的左相府内,独孤容姿也收到了洛枝山身亡的消息,据说是畏罪自杀,没多长时间洛家宝也死在牢中,“病逝”两字太过仓促,可一个再也没机会翻身的人,又有多少人关怀他的心是否有猫腻? “小姐……这个消息还未传到接秀书院。”婉贞问道:“要不要我跑一趟?” 独孤容姿却是摇摇头,“不必了,让洛氏安心地盯着青莲阁罢,她这网已然撒下去了,不盯着她画地为牢又怎么对得住她如此久以来铺下的路?” 婉贞会意,叹息道:“可惜了,听闻陛下本是要降罪洛家诛十族的,又念及洛家先祖的功德,方才从轻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心中却是黯道帝王心术即是如此,有时候须要制衡时,不会让某一方真正得了势,也不会让某一方再无翻身的余地,但倘若完全触怒了圣威,那又是另一番境地。 在景帝的心中,洛枝山私通外邦并不是最大的不可饶恕,眼下的景帝还不曾对南朝有警惕,乃至还觉得自己亲身打下的江山非常牢固,殊不知洛家只仅是棋盘上微弱的几近可怜的一隅罢了。 但洛枝山死啦,畏罪自杀? 独孤容姿唇角微勾,洛枝山如此的人可不会干嘛畏罪自杀的事,他嘴硬到最终一刻都非常可能,他一直皆是不择手段想要往上爬的,又怎会倏然放弃了? 是有人坐不住了,已然开始等不及地要清理弃子了,下一步即是从新布局了…… 临街一间小小的布庄里,老板的悠然地在打着算盘,琳琅满目的布匹挂在墙头。 一个身材纤弱的少女低首进了这件布庄,柜台后的老板垂首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仿似没有瞧见脸前立着的少女。 烟霞色的银纹绣百蝶罗裙,纱质地的一层披肩流光溢彩,泛着跟这儿水火不容的气息。 独孤世琴抿着唇走至了柜台前,一把夺过了那老老板掌中的算盘,“老孙头,主人今日在里边?” 那老老板侧了侧头,长大了嘴道:“什么?你说啥?我听不着!” 独孤世琴蹙了蹙眉心,不悦地把算盘砸在桌上,“晦气。”她嘟囔着睹过了头。 马上一个蓝衣的隽秀少年从里厅步出,他屈身道:“独孤世琴小姐,主人去明春茶楼了,他嘱咐小的带您过去。” 独孤世琴方才露出了得意的笑脸,“那就有劳小哥了。” 待到他俩人离开后,孙老板微狭着明眸望向了独孤世琴的背形,随即略摇摇头,继续垂首算着掌中的账本了。 明春茶楼一间典雅华奢的包厢内,姬无赢一身的黯紫色蟒袍,腰际的玉带质地暖润,青丝以镶金玉冠为束,桃花眼细长多情,盯着掌中的玉杯。 “殿下,独孤小姐来了。” 听见这个“独孤”字,姬无赢眸子微抬,蹙着的眉心马上就沉静了,是了,怎会是她呢? “令她进来。” 独孤世琴立在门外,又理了理自个的鬓髻,扬起唇边,用最柔媚的神情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边燃着的安神香是上好的质地,入鼻后温厚的清香便流转浑身。 “见过三王爷……”她浅笑着用后背关上了木门,随即这房间便被安神香的气息所氤氲。 姬无赢点点头,却未有抬起明眸,仍旧坐在木椅上,品着掌中的香茗。 “今日怎来了?” 他的声响没了温儒,反而是寒峻起来。 独孤世琴微微向前,盈盈拜下,“今日世琴是要告知三王爷一件事。” 她明眸里几近有种笑纹,还携着志得意满的感觉,可面上却是十分遗憾,乃至还有些愁色,“镇远侯托了华阳公主到我们府上,据说是要同我二姐退亲。” 姬无赢果真停下了动作,放下了掌中的杯盏,他蹙着眉立起身,盯着垂首的独孤世琴好长时间后,问道:“此话当真?” 独孤世琴当然神情诚恳地回道:“此事千真万确,华阳公主走时还要求见了我二姐,听闻之后面色不善地出了门……” 既然面色不善,独孤世琴当然想象得到那场景,铁定是镇远侯不喜独孤容姿,而独孤容姿又不愿退亲失了这门好亲事。 独孤世琴虽是心中极喜,可毕竟也未露出分毫,她没有忘记庐陵王原定的安排,眼下这场景是与他的目的极不相称的,没了独孤容姿能利用……这接近镇远侯的路可就再起波折了。 姬无赢却是微微有些略微安下心,他乃至不曾发怒,抬了抬手道:“我晓得了,你退下罢。” 独孤世琴不解地盯着他,“殿下有了更佳的计划?不再须要我二姐了?”倘若是这样,那该多好?自个也即是唯一能帮得到他的女人,亦是唯一当得起他边上人之称的女人。 姬无赢微微一笑,“这事暂且不论,你先回去。” 独孤世琴咬紧唇,搜肠刮肚地找着可以令庐陵王留下自个的事,她倏地脸前一亮,“还有一件事,世琴不知殿下有无兴致?” 姬无赢有些不耐地抬起了明眸,“何事?” “有关我二姐被退婚的细节,世琴这些日子一直在留意我二姐的响动,嫡姐同四王爷大婚那日,我二姐是彻夜未归的,这事没有传出去,我二姐也咬非常紧,但是那日曾有人在独孤家附近瞧见过镇远侯……” 她见庐陵王果真微狭起了眼,乃至陷入了沉思,又继续道:“但随即镇远侯就离了长安,待到他回来……这姻约就废了,世琴虽不聪颖,可也明白这儿头定然是有联系的,许是我二姐做了啥不应该的事被镇远侯瞧见了。” 她谨小慎微地睹了眼庐陵王,期待从他眸中瞧瞧不屑跟鄙夷。 姬无赢知道淳于朗离开长安前去徽州的事,也晓得淳于朗是为得到洛家的罪证,可倘若这事能引起俩人的姻约作罢……这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没有预料中的怒气,姬无赢竟是讶异于自个的庆幸。 “她不会。”姬无赢不悦地盯着眨着眸子盯向自个的独孤世琴,“你可以退下了。” 独孤世琴捏紧了衣衫,“殿下!您为这姻约费了多少的心血,莫非就如此算了么?” 姬无赢不耐地站立起身,“你想说啥?” 朝着独孤世琴的方向逼近,姬无赢把她抵在木门上,吱呀微响,独孤世琴的明眸倏地蒙上了水汽,“殿下,世琴仅是为您的前路考量。” 姬无赢抬起了修长的右掌,把她的下颌高高抬起,温暖的气息氤氲在她的耳际,“孤的心思不须要你来猜,独孤世琴,孤能给你的,都能收回来……” 第92章 喝下这补身汤 独孤世琴的身子倏地一颤,她身子一软,死死贴在身后的门上,却始终逃不开此种气息。 她张大了眸子,却不敢挣脱了庐陵王的掌,只可以是仍由自己浑身再一回绷紧,不令自个滑落下去。 姬无赢见她一脸的楚楚可怜,方才放开了掌,食指的指腹顺势而下滑落到她的锁骨处,精美的锁骨露了一点在衣襟外,更为显得魅惑。 独孤世琴看明白他眸底的那丝火焰,立刻站稳了身子,用黏了水汽更为惹人怜爱的眸神迎上,“殿下……”如嘤咛一样的声响响在安神香氤氲的里堂,愈加跟暖。 姬无赢挑开了她的外衫,高大的身子也近了她几分,“乖乖地听孤的,想做我的女人,非常简单……” 独孤世琴的脸红透了,她强忍着战栗,垂眸用微耸的身材贴上。 没了独孤容姿的羁绊,往后殿下就不会再盯着独孤府,倘若自己不献上自个的身子,那又岂能抓住这男人的心? 想着,她的身子也变得愈发的侬软了,一声声地轻吟交织在粗重的呼吸声中。 姬无赢垂首,盯着她因为紧张而紧闭的双眸跟被吻过往后微启的红唇,竟然倏地想到了另一张雅致出尘、倾城绝色的脸盘,仅是那脸盘更多的是冷淡的倔犟跟对一切的傲视。 倘若彼时自己掌中所抚之人是她,那该是怎样一副景象?倘若可以得到她……乃至她的心…… 独孤容姿…… 姬无赢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仨字,随即竟如同被心中升腾的火焰燃起了明眸,他伸出手倏地扣住了独孤世琴纤弱的颈子,随即一把抱起了她向里间的拔步床而去。 床榻上交织的身形在绯色纱帐半遮半掩的遮盖下更显气氛热烈,藕臂激缠在男人的胸前,泛着诱惑之色。 “殿下……”疼呼声被死死咬在唇内,独孤世琴忍着疼弓立起身子,迎着他一轮又一轮的激烈攻势。 尽然没有怜惜,姬无赢狠狠摁着紧蹙着秀眉的独孤世琴,仿似在发泄着某种说不出的情绪。 一个时辰后,娇嗔的声响低低响起,独孤世琴捡起了床榻边散落的湖蓝色肚兜,羞红了脸埋在被子里。 姬无赢却是蹙起了眉心,方才自己满脑子的独孤容姿,彼时见到独孤世琴这张脸,竟然非常不悦。 “待到我大事得成,必迎你入府。”说完,姬无赢起身拾起边上衣架上的紫色蟒袍。 独孤容姿忍着身下的悲恸立起身,寝衣都有些衣衫不整,然却赶忙拿过边上的玉带要替姬无赢系上。 姬无赢却是不耐地甩开了她的掌,“我不习惯。” 独孤世琴纤弱的身形有些薄弱,刹那间跪在床前的脚踏上,泪意朦胧,好看的脸盘上还留着些许欢爱后的痕迹,更为令人痛惜。 姬无赢睹了眼她,把她虚抚了起,温儒道:“起来罢,我仅是不习惯罢了。”说完又哄着她穿戴齐全了,方才出门命令了几句。 没多长时间便有一个低眉顺眼的丫头进了房间,她端着一碗药道:“独孤小姐,此是殿下命令为您熬得补身汤,您趁热喝了罢。” 独孤世琴望了眼那黑乎乎的药液,立刻就会了意,在洛氏的教导下,这东西压根就不陌生,房事后喝了就不会有孕。 她凝视了那碗片刻,端起药碗便几口喝下,随即蹙着眉问道:“殿佣人呢?” 那丫头仍是那副恭顺却不谦卑的态度,“小姐莫急,殿下有事先离了这儿,倘若您要回府,可以动用这儿的车马,殿下已然命令过了。” 独孤世琴微微有些脸红,乃至已然有了自己即是这偌大的明春茶楼的老板母亲的感觉,毕竟拥有这明春茶楼众人的认可仅是表象,实质是可以得到殿下的青眼相加。 自己跟那些后宅中只供赏玩的乐姬舞师可不同,自己想要的是实在深切的身份! 又在明春茶楼转了一圈,除却被密探守住的后楼没有瞧见,其它华奢的位置都瞧了个遍,独孤世琴方才拖着劳累不堪的身子上了一辆华丽不俗的车马。 “独孤小姐,殿下只怕是来不及赶来了,小的护卫您回府。”管家说完后便上了车马的外座,也不管独孤世琴的心思,倒是独孤世琴想到了方才床榻之上的几度贴近,心中霎时就控制不住地悸动跟羞涩。 回到了左相府,她迅疾地钻回了自个的院落,连去给洛氏请安也免了,由头身子不适地回了屋。 独孤居正从长春馆出来后几近气得铁青了脸,独孤容姿的态度比淳于朗的还要刚硬,自己费了如此多心思保住了这门亲事……没料到便为几句子虚乌有的场面话而结束了。 他恨恨地甩袖而去,可也不敢干嘛,她这个女人不同于长女的大方得体跟懂事,也不同于三女儿的娇软侬易于拿捏,独孤容姿太像自己了一点,竟是分毫套不着便宜! 长春馆内,杏贞几近是张大了眸子,“小姐,您这么跟相爷讲话……这……”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还在说……这事就如此过去了,往后不必再提。” 杏贞有些不甘地扯了扯唇,盯着独孤容姿道:“小姐……这门亲事毕竟是为什么?虽然相爷从前不還护小姐,可这些年没有毁掉同镇远侯的姻约是做得极对的,镇远侯为小姐做了如此多的事,小姐……你是不是太疏忽了啊?” 独孤容姿垂首轻笑,压住了心中的万千情绪,“哪有这多的话?我们的姻约继续绑着才是个错处。” “可侯爷对小姐非常好……” 杏贞摁着桌沿,继续问道:“小姐……我不懂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独孤容姿抬起了清亮地没有一丝浊尘的明眸,“不必再问了,这事会马上过去的……” “小姐……侯爷乃至还要让您提出退婚,他此是在顾及您的脸面啊。” 杏贞撑着下颌坐在脚踏上,不解地盯着她这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小姐。 独孤容姿用掌中的一块巾纱拭着几幅古画的卷轴,“此是要送去华阳公主府的画。” 杏贞撇撇嘴,“华阳公主仿似对您非常不喜啊,这画送了还有何用?” 独孤容姿正色道:“她是个真正懂画之人,即便是送给了她,我也并不觉得糟践,更况且……她跟我并未有何须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冲突,这画早便答允了要送过去。” 杏贞点头,“小姐即是心善了些。” 独孤容姿笑而不语,又看了遍这几幅画的卷轴,确认没有灰尘了,方才亲身把画装入了木盒。 “取一块安神的香料来,放进木盒中。” 独孤容姿命令完了方才封起了木盒,“明日送去华阳公主府,就道是我送的。” “倘若被退了呢?”杏贞讪然一笑。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她不是如此的人,虽然她能指责我糊涂,却不会令我难堪。” 彼时婉贞进了里堂,恰好见到独孤容姿垂眸走向窗子,她面色遮不住地喜色,“小姐,青莲阁那儿闹起来了!” “是夏氏?”独孤容姿秀眉微挑,盯着婉贞。 婉贞点点头,“夏氏捉住了一个出手脚的老妈子,人赃并获。”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等着罢,也用不着我们亲身过去。” 婉贞有些不解,“小姐,就等着?万一那头的想出了啥法子跟解了如何是好?” “不必拦着,我倒要瞧一瞧她还可以寻出什么法子来。” 说完,独孤容姿反而是轻轻地坐下了,“添些香茗。” 茶刚摆上,外边已然热闹了起。 夏氏携着一行人疾步赶来,走在最前边的夏氏一身云白色的织锦罗裙,怀里抱着个红色的襁褓,哭着冲长春馆而来 “容姿小姐要为贱妾做主!”她怀里的孩子也啼哭起来,一片吵杂。 独孤容姿步出了里堂,方才看明白这仗势,夏氏携着的一行人中押着一个绑着双掌、堵着嘴的老妈子。 独孤容姿望了眼边上的揆姑姑,揆姑姑仔细看了遍那老妈子,摇摇头。 “夏姨娘,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独孤容姿望了眼不住哭闹的骏哥儿,蹙了蹙眉心。 夏氏哭着颠了颠怀里的襁褓,却未有用,只可以是抱着在哭闹的骏哥儿跪下,“贱妾唯有小少爷这一个依靠,想要害他的人……贱妾即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说着,夏氏拜了一拜,“贱妾今日本想为小少爷熬一小碗奶皮汤,本是要去瞧瞧奶皮汤放了多少牛乳,但谁料道……” 她恶狠狠地指向了那个老妈子,“这个老妈子居然被我瞧见在偷偷当药!这可是独孤府的小少爷!” 说完她又哭得喘不过气了。 独孤容姿板下了脸,对那捉住老妈子的人道:“放开她,我有话问。” 那老妈子被拿来堵嘴的丝帕后就高声喊冤起来。 “容姿小姐!奴才没有!奴才不晓得,啥都不晓得!” 这老妈子战栗着,眸子滴溜溜直转,不时地睹向了独孤容姿。 “你胡说!你分明即是在那汤里放药!若不是被我撞见了,还不知眼下是个啥情形,小少爷可是相爷的血脉,你担当得起么?!” 随即夏氏立起身子,指着她驳斥,随即又递来一张纸,“容姿小姐,这即是那装药的纸包,是贱妾搜来的。” 瞧见了这个本该被毁掉却倏然显现的纸包,这老妈子终究是额头出了汗,心中黯道大事不妙。 独孤容姿接过了夏氏掌中拿着的纸包,隐隐闻到一道透着异样的香味,虽然闻不出具体调配,可心中也大约有了底,这绝对是有问题的。 第93章 不可被表象迷惑 果真这夏氏亦是个不同的,起码,她够聪颖。 可以在得知有人盯上自己后从容不迫地遇到机会并且牢牢攥住,乃至还得到了证据。 独孤容姿抬起明眸,对婉贞道:“去水木苑请夏医傅来。” 婉贞疾步而去,随即夏真轩马上就赶来了,他早便得知了这事,夏氏与他相熟,更为非常早便把药渣送去给他瞧过了。 夏真轩还未来得及换衣裳,一身的灰衣黏着些许污泥。 他拿过了纸包,闻了片刻,又把那张纸黏了点水,用火折子烤了好长时间。 那边上跪着的老妈子凉汗出了一身,几近要叫喊出来。 夏真轩马上就确认了这纸包里残留的药末,他放下了那纸包,对独孤容姿点头,“恰是那药,用久就会日渐衰竭,尤其是对孩子。” “有劳夏医傅了。”独孤容姿点点头,扭过身望向了那个老妈子,凉凉道、“你还有何话说?究居然是何人指使?倘若彼时不说清了,那还是即刻送去太尉府过一过堂的好!” 那老妈子愣愣地,垂首跪在原处,不愿讲话,仅是不时地瘪着院门。 独孤容姿见她如此即是一阵讽笑,却又没透露分毫情绪。 “既然还存着蒙蔽我的心思,那就不要怪罪我不客气了,来人!先杖打三十!给我狠狠打!” 那老妈子立刻就缩了缩颈子,大喊起来。 “奴才不想这样!奴才是被逼的,奴才是被人相威逼啊……容姿小姐明鉴!” 她眸子一转,立刻嚎啕起来。比夏氏跟骏哥儿的声响更响。 独孤容姿不悦地挑起了眉,“被逼?” 夏氏用丝帕掩着嘴,忍着抽噎瞠着那个老妈子,“你分明是要逼我们母子去死啊!我不管你身后是啥人,这事我跟你没完!” “容姿小姐,我来迟了。”门边倏然显现的洛氏虽然行色仓促,可却瞧不出惊惶。 独孤容姿正色问道,“姨娘此话怎么讲?” 洛氏站稳了,又朝前走了几步,她立刻就望见了被摁在地的那个老妈子,说:“贱妾听闻阿东媳妇在青莲阁犯完事?” 洛氏盯着阿东媳妇道:“这老妈子曾在我的接秀书院呆过,仅是……我向来不喜,这老妈子的心性也不小。” 阿东媳妇一时挣扎起来,可却不敢开口,只不住地磕头道:“容姿小姐饶命!容姿小姐……奴才知错了!” 她不住地磕头声砸在众人的耳际,马上,额头就显现了血痕。 洛氏叹息了一声,懊恼不已道:“我向来怜她家中还有仨女儿,唯一的儿子也快要出息了,没料到今日竟然出了如此的事!这令我怎么对得住相爷?倘若伤到了夏妹妹抑或骏哥儿……我岂非难辞其咎?” 独孤容姿审视着洛氏,却瞧她目光紧盯着阿东媳妇,眸中透着警告之意。 “来人,把阿东媳妇关入柴房!”独孤容姿立在洛氏的脸前,径直地对上了她的眸子,“原是姨娘训教不力才出了这事?倒是让容姿吓了好一跳,怨不得这掌家一事不可以交与姨娘,否则这些许没事爱放药投毒的老妈子丫头可就不晓得有多少了。” 独孤容姿笑吟吟地挡住了洛氏的前路,“今日还要多谢姨娘赶来认错,否则容姿也不可以明白这究居然是怎么一回事。” 洛氏被她挡住了路,又打断了原定的计划,霎时就火冒不已,“这阿东媳妇秉性不端,我方才没有用她,她眼下出完事便要推到我身上?夏妹妹,你有了儿子便可以如此作践我了?” 洛氏的话冷的彻骨,还携着一道狂妄,一双细眉衬着她的忿怒,更显突出。 夏氏压着怒气站到了洛氏的脸前,“今日险些就着了道的人是我!洛姨娘您此话是啥意思?我利用儿子的姓名来害您?这事还未提到您洛姨娘分毫,您这么急着澄清是要干嘛?” 从生产之日起憋闷了如此长时间的日子,夏氏终究对着洛氏宣泄起来。 “洛姨娘,人在做,天在看!您如此行事,就不怕遭报应么?” 夏氏死死抱着怀中的骏哥儿,分毫不愿松手,骏哥儿也苦恼烦了,反而是安心睡起觉来。 洛氏重重地一哼,“夏氏,你不过一个后进家门如此多年的姬妾,要在我的脸前摆谱?”她说完后略恢复了少许的沉定,方才转向了独孤容姿。 微微抿唇,洛氏端庄的姿态未减分毫,仍旧是仪态大方,“慢着,容姿小姐,人为何急着带走?当众审一审岂非更好?也堵了某些人的嘴。” 独孤容姿微蹙了蹙眉心,轻轻道:“这事我会同父亲如实说,容姿年幼,究竟有不周到的位置,还是要交与父亲处罚。” 洛氏一哼,心中黯道这独孤容姿的虚伪,年幼?自己一年前还可以被她的表象给骗了,可眼下,自己再也不相信这个城府颇深的独孤容姿了…… “容姿小姐,您此是让夏氏跟小少爷更为不安,倒不如当面审个清晰,否则……如何服众?” 独孤容姿盯着她面上的骄冷之色,料到她是有备而来,面色也有些不善了。 边上押着那阿东媳妇的俩老妈子也甚是为难,又怕阿东媳妇乱喊叫,又用那脏丝帕堵住了她的嘴。 可阿东媳妇却奋力挣扎起来,洛氏狠狠呵斥道:“不管你是何人指使,今日我铁定要问出个究竟来!”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边上的椅子上,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不是怕了罢?” 夏氏有些摸不准情形,把掌中睡熟了的小少爷交与了边上等着的乳母亲,“抱去边上歇着,别吵醒啦他。” 不知为何,夏氏总觉得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着,令这气氛愈发的冒着寒气。 “容姿小姐……”夏氏有些发怵了,沉沉地唤了声独孤容姿。 彼时的独孤容姿坐在上首的竹椅上,掌中的雨过天晴色青花瓷杯透着黯鸦的光彩,她掀开瓷盖,一点点地瘪着茶沫,仿若与这事无关紧要一样。 那边上的阿东媳妇也吓得不敢动掸了,仅是唔唔地叫着。 “洛姨娘想要旁观?”独孤容姿抿了口茶,立起身子盯着洛氏,“看起来洛姨娘倒是近来闲非常。” 洛氏心中黯喜,眉心一挑,“贱妾仅是想要讨个公道罢了。” “噢?姨娘倒是心直口快……” 独孤容姿的目光流连在她的面上,捕捉到她眼低的不屑,却未有响动。 “好,那便如姨娘所愿,来人,把阿东媳妇押过来!” 独孤容姿目光任然不移开,仿倘若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既然想瞧,姨娘可要张大了眸子。” 俩老妈子押着阿东媳妇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 “药包是从何而来?既是被逼,又是何人所逼?” 那阿东媳妇被边上的老妈子踹着跪在地,额头的血痕还未干,不堪万状,哆哆嗦嗦地嗫嚅着唇。 “阿东媳妇,你今日可别像蒙蔽容姿小姐!”洛氏的目光扫了过去。 阿东媳妇紧紧咬唇,最终闭着眸子道:“容姿小姐!放过奴才的家人罢!” 说完,她便要撞向边上的柱子。 “挡住她!” 杏贞跟婉贞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杏贞跑得急,自己撞在那柱子上,一把推开了阿东媳妇。 夏氏也吓傻了,依照讲好的行事可不是如此。 洛氏更为正色起来,“你说啥?是容姿小姐令你做得?!” 夏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了思绪,心中一时也没了章局,惊惶中忙说:“不可能!” 洛氏斜睨了她一眼,“夏妹妹怎可以如此确认?莫非晓得是啥人做得?妹妹跟小少爷可是相爷心尖尖儿上的,怎可以如此疏忽?” 说完,她望向了独孤容姿,却瞧她仍是悠然地立在边上,眸中仿如同看戏一样的神情,即是此种洛氏奈何不了的神态,让洛氏深恶疼绝! 夏氏不敢讲话,只可以是低首,此时多说多错,还不如静观其变,不管如何,自己仅是个受害者,所有的怀疑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独孤容姿终究开口了,她盯着被人摁住的阿东媳妇,目光一转望向了洛氏,“姨娘仿似非常满意。” 洛氏端庄的神情彷若高高在上,可却总隐着一道藏不住的戾色,“贱妾岂敢,仅是贱妾虽然身份低卑,可毕竟在之前亦是掌管过府中事宜的,对于独孤府出的事,贱妾亦是忧虑的。” 她眸子一转,高高地抬起了下颌,“阿东媳妇,你此话是啥意思?跟容姿小姐有何关系?你倘若说不清……那就不要怪容姿小姐不放过你了!” 阿东媳妇被摁着地,想到了自个的家人,只可以是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那药是容姿小姐给奴才的,容姿小姐说是要斩草除根……” “胡说!”洛氏狠狠地冲她呵斥,“容姿小姐可是帮着夏姨娘生下了小少爷,倘若对小少爷有恶意,当初怎会这么做?!你是想诬陷容姿小姐么?” 洛氏的话让独孤容姿携着讽意勾起了唇边,洛氏此话可是分析地透彻,却又给阿东媳妇引了条把扯罪证扯向自个的路子。 果真,那阿东媳妇懂了洛氏的意思,高喊道:“奴才没有说谎,容姿小姐当时那般做只仅是情势所迫,况且这模样才可以洗脱嫌疑!” 第94章 坏丫头打死算完 独孤容姿讽笑着走至了阿东媳妇的脸前,低首问道:“摁你这个说法,看起来我给你的益处可没有洛姨娘的多,这么轻易就把我出卖了?” 洛氏见她顾左右而言他,更为心中窃喜,“阿东媳妇,你可别乱讲话,容姿小姐眼下掌着家,可不是往常的容姿小姐了!” 阿东媳妇又磕起头来,“容姿小姐饶了奴才!奴才一人的命可以给,但这伤天害理的事不可以做啊!容姿小姐!小少爷他还那般小……” 周围的议论声开始大了。 独孤容姿扫了全场一眼,自己带来的人当然静静立着,只一个叫梦儿的丫头有些神情上的异样,没错,这即是跟雪雁有联系的丫头。 “看起来赵妈妈是想要指出我这真凶了。”独孤容姿的声响不喜不怒,悠悠响在茶厅,让洛氏一阵憎恶。 “容姿小姐,既如此,倒不如去请相爷来裁决,否则您怎么服众?倘若受了冤屈,倒也不是美事。” 洛氏的眉梢携着喜意,只须独孤居正来了,这事便可以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揪出独孤容姿为自个的胞弟谋害庶子,这可便好看了! 方才跟退亲黏上边又谋害子嗣,这独孤容姿还怎么安坐在掌家的位置上? 独孤容姿却是嘲讽地一笑,洛氏这么做仅是要得到自己掌中的权力罢了,可她又怎么确认这位置能给她呢? 洛家的倒台可是快非常,彼时洛闻舟也该得手了罢?在洛家被抄家前得到他想要的便够了。 “好,去请父亲来。” 独孤居正来的马上,面色也更差了,本就忧心于独孤容姿的姻约要被退,还未理清里边的关系,这后宅又出完事,放到谁的身上还可以有个好面色? 他铁青着脸进了茶厅,“毕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东媳妇又哆哆嗦嗦地讲了这事,洛氏更为趁隙不动声色地加了把柴扇了扇风。 “容姿,你当真做了这事?” 独孤居正虽有怀疑,可毕竟她这个女儿已然变化了太大,现在自己仿佛已然瞧不懂她了,她如此的心机,倘若为胞弟残害庶弟……并非毫无可能,倘若如此,这掌家的事就决不可以放到她掌中,更况且,她身上也没了那姻约。 独孤容姿盈盈一拜,字字清晰地说:“女儿不曾做过,绝不替人背了黑锅。” 洛氏的心中蔑视一笑,面上却亦是一副心疼的表情,“相爷,即便如此……容姿小姐也仅是为嫡少爷的地位,你不要生气了,一家人哪儿还可以记仇了?” 夏氏有些愣然,只可以是低首立在原处,不敢抬眸,生怕说错了话。 独孤居正轻一哼,“那药可是要人命的!” 说着,他望向了还在地抽噎的阿东媳妇,“你说是容姿小姐做得,可有证据?” 阿东媳妇仅是抽噎着,没有开口。 独孤居正沉音道:“来人!拖出去打到开口说实话了为止!” 马上打板子的声响就在茶厅外传来。 洛氏则悠然地立在边上,乃至已然在想掰倒独孤容姿之后怎么把自个的人手安插到各个地方。 独孤容姿更为默默地立着,毫无惧色,倒是杏贞跟婉贞紧张地出了一掌的汗。 “相爷,奴才招了!奴才啥都招了!” “带进来!”独孤居正摆了摆手,返身坐在上首的位置。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阿东媳妇只可以是被拖了进来,臀部已是模糊一片了,“相爷饶了奴才罢,奴才是听了容姿小姐边上的大丫头雪雁的话,雪雁说容姿小姐担忧小少爷平安长大会碍着嫡少爷的前程,方才逼迫奴才下手……” 洛氏异常激动,“雪雁?着实是大小姐边上的丫头……” 独孤居正睹了眼泰然自若的独孤容姿,沉音道:“把雪雁带上来!” 雪雁马上就进了茶厅,她神情凄然,咬唇望了眼洛氏,瞧见她几不可见地点头,方才加快了步伐。 跪下后,雪雁磕了头才讲话:“相爷,婢女即是雪雁。” “容姿小姐命令你令这阿东媳妇下药给小少爷?” 雪雁忍住了颤意,“相爷!婢女也未办法,婢女劝过容姿小姐,可容姿小姐非要……非要除掉小少爷才乐意罢休!” 独孤居正方才望向了独孤容姿,“你可有何要讲的?” 这女儿是自个寄予高望的,可眼下却成了这个局面,他心中着实不耐。 独孤容姿环顾了一圈,在洛氏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才踱着极稳的步伐到了独孤居正的脸前,“父亲,女儿还有话要讲。” 见独孤居正点头,独孤容姿继续说:“雪雁早便被女儿发落去了长春馆后边的花苑里。” 雪雁急忙插话,“小姐,婢女对您忠心耿耿,为您啥都能做……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您不可以出完事就抛了婢女自保!” 独孤容姿望了她一眼,乃至都携了抹笑纹,彼时雪雁就盼着自己不服要搜查她的院落罢? 真着实定都预备好啦?洛氏,这可是巨赌…… 独孤容姿对独孤居正拜了一拜,“既如此,父亲便下令搜查罢,既然我对雪雁命令了这事,她的掌中必定有余下的证据。” 雪雁紧张地扭立起身子,独孤居正虽然觉得有些异样,但还是立刻命令去搜查了。 洛氏奇怪地看了眼独孤容姿,再一回回想了自个的每一步,雪雁是早便埋在独孤容姿边上的一颗棋子,她即便眼下不喜雪雁了,可也不会疑心她的,利用这一点便可以设下独孤容姿的罪证。 独孤容姿没有闪避洛氏的目光,乃至是对她莞尔一笑,眉目如仙,含着独特的风韵。 洛氏不悦地转开了目光。 独孤居正又询问了一遍独孤俊郎的情形,得知不曾出事才放下心。 彼时夏氏趁乱看了眼独孤容姿,却瞧她仍然没有急切之色,乃至还用眸神安抚自己,方才放下心来。 马上,搜查的人手便回到了茶厅,“相爷!在一只长颈瓶中发觉了一包药!” 独孤居正打开了药包便闻到了极浓的药味,不远处立着的洛氏瞧见了那纸包即是心中一阵黯喜,那可是自个特地安排的独孤容姿的笔迹。 独孤居正却是蹙起了眉,“去请夏医傅来。” 夏真轩本就没有离开长春馆,彼时来的也快,再一回确认了这发觉的纸包里装的药即是汤中发觉的。 独孤居正盯着独孤容姿的目光也携了审视的意味,可却瞧不出她的惊惶,这一点让独孤居正更为不解。 独孤居正屏退了夏真轩,方才从新拿过了那药包,再一端详就发觉了字迹,且非常眼熟。 “来人,把去年的账本取来。” 洛氏诧异,独孤容姿却是心中会意,去年的账本中当然不会有自个的笔迹,只会是有洛氏的。 自个的父亲可不是寻常人,可以在这个年龄做到一朝左相且屹立不倒,凭借的可不单单是所谓的依仗。 毕竟,眼下只以官商著称的景家也没什么可令他依靠的,而洛家的依仗也不是那般容易可以得到的,懂得权衡利弊的人才会长久。 洛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独孤居正凉凉地目光瞄上了,她怯怯地向前一步,道:“相爷……” 独孤居正把那纸包跟账本往洛氏的足边一扔,“此是咋回事?你说啊!” 洛氏方才发觉,那纸包上的字迹已然换成了自个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不是我写得!”她几近是恶狠狠地扑向了独孤容姿,“是你!此是你改的!是你要害我!只会是你!” 独孤容姿侧身一让,凉凉道:“噢?我害了姨娘?一个口口声声要害我这个主人的丫头竟会帮着我害姨娘?” 洛氏指着雪雁跟阿东媳妇,张大了嘴,踌躇了大半晌,“相爷,不是我!” 独孤居正却是蹙起了眉心,“来人,这丫头跟老妈子胆敢谋害小少爷……现在就拉出去杖毙!” 洛氏死死搅着掌中的丝帕,压下了心中的混乱,径直跪下道:“相爷,贱妾是冤枉的!贱妾怎会去害一个出身不如自个的姨娘?即便她有了儿子,那也仅是一个医家之女,贱妾怎会去害她?!” 说到了出身,独孤容姿笑纹更浓了,就怕她不会提醒呢,现在的洛家可是分崩离析了,洛姨娘算个啥呢? 怎么着亦是罪臣的亲眷,虽然出嫁了,那亦是有忌讳的,父亲倘若想到了这事,自然会不再追查下去,径直用这事压下洛氏。 究竟有独孤世琴,送她回洛家大约是不可能的,但怎么着亦是要关起来的,否则岂能显示跟洛家的划清界限? 果真,独孤居正的明眸里更为寒冷一片,“出身?洛氏你此话说得好……” 洛氏咬唇道:“贱妾不管怎样亦是洛家的嫡长女,若不是真心仰慕相爷……又怎会甘愿入府做一个贵妾?” 独孤居正盯着她,凉凉地一哼,“洛家眼下可是要家破人亡了,独孤家能保住那你一条命已然仁至义尽,从今往后你便在家庵里好生修行,不得踏出一步!” 说完,他望了眼独孤容姿,眸神复杂,毕竟还是没有说啥,片刻后,他轻轻道:“今日这事到此为止。” 洛氏还怔在地,好长时间她喊叫起来,“什么?洛家出事了?!不可能!你们骗我!” 这声响极尖利,穿透了墙。 独孤容姿望了眼茶厅外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俩人,“这儿处理干净了。” 杏贞垂首不敢抬眸去看那场景,乃至还有些瑟瑟发抖,婉贞倒是正色了非常多,“是,小姐您回去歇着罢。” 第95章 请救兵刻不容缓 独孤容姿摇摇头,回身走至了不愿起来的洛氏边上,蹲下后笑着掰起了她的下颌,“洛氏,这一步棋可是下得不错呢,雪雁这棋子已然养了好一会子了……若不是今日有了响动,我还没料到你的安排。” 洛氏惊惧地抬起了明眸,一把攥住独孤容姿的掌腕,“你跟我说!洛家咋了?!” 独孤容姿笑得更为清丽,仿佛阳光洒在最清澈的湖水上,映着光彩。 “噢?姨娘问的是洛家?前些时日陛下下了抄家的旨意……噢,对了,洛枝山的尸身已然下葬了,准确的说是在乱葬岗……姨娘也要理解,毕竟是犯了窃取官府兵械、私通外邦的死罪,但这洛家宝容姿可就不清晰了,大约是被丢在什么荒郊野外罢?姨娘……听清晰了么?洛家已然完全废了……” 洛氏被关进家庵的事马上就传到了独孤世琴的耳中,她掌中的一盅阿胶都打翻在地。 “怎会?你这个小贱货在编排个啥劲儿?!” 独孤世琴把还黏着阿胶汤汁的小勺劈头就砸在那丫头的面上,“滚!” 可彼时她也非常不安了起,“来人!” 那丫头趔趔趄趄地出了茶厅,沉下脸来抹干了面上的污渍,方才远远走开了。 曾妈妈赶到独孤世琴的房中时,独孤世琴已是几近崩溃,“姑姑!母亲怎会被关进了家庵?父亲怎会这么狠心?我母亲可是洛家的嫡长女!” 曾妈妈亦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听见独孤世琴提到了洛家,又是一阵黯恼,她促声道:“世琴小姐,您可不要再提那劳什子洛家了,洛家已然倒了!” 这句话又是一道炸雷,砸的独孤世琴张大了嘴几近开不了口来,“不可能……不可能!” 曾妈妈说:“若不是洛家不行了……姨娘又怎会被关进家庵?相爷虽然坐到了一朝左相的位置,可还不是可以开罪得起这样手攥军权的武把的。” 独孤世琴软在榻上,面上一片草灰,“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她眸中也没了光彩。 曾妈妈嗫嚅着唇,低低说:“世琴小姐……您不是跟庐陵王向来有些交情?” 这句话让独孤世琴的眸子刹那间亮堂起来,“是呀!还有三王爷!我还可以去求三王爷!” 长春馆的茶厅内,洛闻舟跟洛采兮抚着福嫂对独孤容姿郑重地道了谢。 “容姿小姐,这份恩情我洛闻舟必定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则是抚起了也要拜下去的福嫂,“不必多礼。” 福嫂何时见过如此的阵仗,颤颤巍巍地低首,“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微微一笑,“洛公子也帮了我非常多,若不是他的悉心教诲,家弟还非常顽劣。” 洛采兮见到独孤容姿这样貌美而典雅的大家小姐一时有些愣然,但马上就收回了目光,向前屈膝参了礼,哽噎着道:“多谢容姿小姐,若不是您,我们只怕也不晓得如何是好了。” 洛家抄家后,那些被景琦做过手脚的资业都归在洛闻舟这个并非记在祖籍的人身上,也就躲过了一劫,而洛采兮跟福嫂更为被早早地送到了长安,住在景琦手下的客栈中,直至今日洛闻舟也处理完了善后洛家的事回到了长安。 独孤容姿盯着洛闻舟的踟蹰,方才命人携着福嫂跟洛采兮出了茶厅去边上的小榭歇息。 “洛公子有何顾虑,不妨说来一听。” 洛闻舟踟蹰了一瞬,方才说:“福嫂对我有养育之恩,而采兮也对我有接济之恩,她俩人皆是我这一世唯一的亲人了……” 独孤容姿会意,问道:“你是有何打算,却又放不下她俩人?” “掰倒洛家、为我母亲平反的事是我毕生所愿,眼下已然完成,可我毕竟不想就此荒废。” 独孤容姿点头,“洛公子身手非常好,又是聪颖之人,只做个武师着实是屈才了,仅是……”她望了眼也有些踌躇的洛闻舟,大致也懂了自个的顾虑跟他的顾虑如出一辙。 景帝除掉了洛家,对洛闻舟这个洛姓之人当然忌讳的,如此的场景,只怕洛闻舟是无法在长安讨着益处的。 洛闻舟抬起了明眸,闪着刚毅,“倘若想要出人头地,也唯有从军这一条路了。” 独孤容姿倒是有些诧异,“洛公子可是想好啦?眼下这个情形,即即是从军那亦是极不利的。” 洛闻舟点头,“我宁可用自个的双掌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比什么洛家能给我的更可靠。” 独孤容姿盯着彼时的洛闻舟,欣慰一笑,比起前一生靠着为姬无赢做牛做马而爬上高位,这一世的洛闻舟才够格令自个出手相助。 “好。” 独孤容姿赞赏地望向他,“既然洛公子能这么想,我也就不瞒着了,着实,唯有这一条路能选,乃至这条路也并不好走,仅是不知洛公子敢是不敢?” “洛某眼下只剩这条命能拼上一回了!” 洛家余下的资业,洛闻舟交到了洛采兮的掌中,要为她在长安置办宅子,独孤容姿倒是径直留下了她跟福嫂俩人,洛闻舟没有多说,仅是在心中记下了这笔恩情。 独孤容姿也未说错,为洛闻舟安排的路着实是最难走却是最容易出头的,洛闻舟没有分毫的踌躇,拿着一纸独孤居正所写的书信便启程去了吴州。 彼时左相府的书厅内,独孤居正还是有些神情异样,他盯着左掌边坐着喝茶的次女有些恍然,“容姿,你方才讲的……” 独孤容姿放下了瓷杯,正色看了过来,“女儿所言必定毫无虚假,但此话的来历也不可以告知父亲,毕竟这事还不曾传出,让洛闻舟去吴州的事女儿也考量了非常长时间,父亲倘若不安心大可以再派些人随着,但是吴州的事……铁定不会错。” 说完,她起身福了一福,退出了书厅。 独孤居正愣愣地盯着这个去年时而瞧还骄纵蛮横的次女,张了张嘴,最终心中一横,喊来了屋外的主事。 “去请兵部的蒙大人。” 独孤容姿没有回长春馆,而是坐了车马去了荣寿客栈。 “吁……”车夫一声惊叫,马缰狠狠地拽住才停下了车马,“小姐,前边仿如同路被堵了。” 独孤容姿掀开了车马的车帘,果真见到那条路上挤满了人,“回首绕路即是。” 车夫跳下了车马,见到车马后一行骑着马、官差样子的人便吓得低首,尤其是那最前边的男人,一身墨色的劲装,腰际的墨玉腰带更为衬托的他身长玉立、气势卓然。 “小姐,后边……”那车夫畏畏缩缩的声响让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边上的婉贞忙跳下了车马,她捂口一声惊叫,没料到车马后面竟是镇远侯! 婉贞盯着虽然样子俊美可一身寒峻气息的淳于朗,忙垂首屈身参了礼,“婢女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一双如墨般幽黑的明眸却是盯住了车马,他放低了声响问道:“要去何处?” 微有些低沉的声响携着冷清,透过车帘砸进了独孤容姿的耳朵,她尽力镇定下来,双掌攥紧了衣衫,垂下的眼帘都缓缓透着不自然跟拘谨。 不知为何,这男人一句简单至极的话都能令她心中揪紧了一般。 婉贞见车马内没有响动,只可以是硬着头皮道:“小姐要去泾河商坊的荣寿客栈,仅是前路被堵住了。” 淳于朗幽邃锐利的目光愈过车马望了脸前边的拥挤的情形,他沉音命令道:“来人,开道。” 边上的副把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方才这侯爷无故换了道就已然令他摸不着头脑了,眼下怎还要为个左相府的车马耽搁了赶往吴州的急事?镇远侯被独孤家退婚的事前两日还传得满城风雨呢,今日这一出又是啥意思? 独孤容姿隔着车帘道:“多谢侯爷,仅是容姿并不着急赶路,不必了。” 边上的副把黯道这车马中的人倒也识相,于是趁势说:“爷,城门外的人手已然等着了,不如绕道先……” “开道。”淳于朗寒峻的气息毋庸置疑,让车帘后的独孤容姿也滞了一瞬。 那副把睹见淳于朗的面色,再不敢多话,携着人愈过车马走向了前边,从混乱的街道中开出了一条路。 车帘被风掀开,独孤容姿睹见了边上缓缓骑马的黑衣男人,分明就不是在长安是穿的官袍抑或练武常穿的长衫,倒如同要远行,方才那副把也讲了城门外有人等着,既然他要赶路,又何必非要对自个如此? 收回了目光,独孤容姿咬紧唇,重重地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而淳于朗的目光则是落在她蹙起的眉心上,心中的涟漪长时间不曾平复。 车夫安稳地把车马停在荣寿客栈的门边,可马蹄声没有响起,独孤容姿攥住了拳忍住了心中的一阵翻腾,仿佛那霎时自己又回到了建章宫的陛台上,血液遍野,淳于朗染血的素衣又呈现在脸前。 “容姿。”淳于朗翻身下马后走至了车马前,缄默了一瞬。 “多谢镇远侯……” 独孤容姿捏住车帘的掌毕竟还是没有挑起。 “等我回……” 淳于朗的话音未落,景琦已然出了客栈,“表妹来了?” 他望见了门边这阵势,蹙了蹙眉心,“草民见过镇远侯。”他拱手作了一揖,方才审视了淳于朗一番,看起来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这么穿着,可他已然同容姿退了婚,彼时怎会在这儿? 独孤容姿没有下车,隔着车帘道:“今日容姿有事来讨教表哥,不想堵在路上,恰逢镇远侯相助,方才赶了过来。” 第96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景琦方才客气地对淳于朗又拱了拱手,“是我没有考量周到,倒是要多谢镇远侯出手相助了,日后铁定婚自登门拜谢。” 这语调让淳于朗的面色莫名地差了三分,他望了眼那辆车马,沉音道:“不必了,朗某还有事,先行一步。” 马蹄声出尘而去,出了城门,淳于朗勒住了马缰,“夜隼。” 马上,夜隼就追上了远远在前边的淳于朗,“爷,有何命令?” “让阿短盯住景琦。”淳于朗的不悦在眉目间十分明晰。 夜隼有些摸不准,问道:“爷怀疑他?可是在徽州时他并未有何不妙……” 淳于朗睹了他一眼,如墨的明眸里携着怒意。 “是,属下这就去。” 夜隼返身赶回了长安城,可心中仍旧是不解,怎么倏然之间自己便被命令去做了这事?这可是要去吴州时,爷毕竟是怎想到? 镇远侯府的院中,阿短斜躺在一张躺椅上,悠闲自得地晒着太阳,听完了夜隼的话,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说爷是送独孤二小姐到了荣寿客栈方才碰上了景家的大公子?” “是呀……可是在徽州时爷并未怀疑过景琦。”夜隼立在边上,满是无奈,“莫非爷还有别的意思?” 阿短终究张开了眸子,笑纹十足地说:“跟了爷如此长时间,你不但没变聪颖,还瞧不清爷的心意了。” 夜隼不耐地瞠了他一眼,“不要说这些了,你倘若瞧的明白你就说个清晰,我可是摸不准。” “你想想,爷方才退了跟独孤二小姐的姻约,是不是?”阿短咧着嘴盘腿坐在躺椅上,侧着头望向了夜隼。 “那又怎样,爷这些年本来就想着退婚,跟左相府结亲……未必是啥好事,那独孤二小姐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好,即便是这样,那又跟景琦有何关系?” 阿短漫不经心地剥着指甲,缓缓道:“你啊,这姻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当然弃如蔽履,可是爷对独孤二小姐的心思你还未看出来?要讲爷没有这心思,我可是第一个不信……” “那为什么爷要退婚?”夜隼抱着剑白了阿短一眼。 “爷要的可不是啥父母之命得来的东西……” 阿短轻一哼,“爷要的是自个得到独孤二小姐的心,你个榆木疙瘩懂什么?”阿短跳下了躺椅,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爷今日是瞧见了景大公子,喝了坛醋,既然要盯我便受累着罢,我倒不信那景大公子……他还可以从爷的掌中抢女人?” 夜隼面上一红,狠狠瞠了他一眼,“你这都说得什么废话!” “行了行了,你赶紧追上爷罢,这事还是交与我靠谱些,不即是盯梢么,我在行。” 彼时的荣寿客栈后宅,景琦把独孤容姿迎到了一座极典雅的茶亭,虽然四周环绕的事极小巧的人工湖,可亦是精美异常,水里飘着的睡莲甚是可爱。 “表哥,洛家的事还要多谢你的照拂了,洛公子已然同我说过了,表哥这回当真是帮了大忙。” 独孤容姿盯着往常不苟言笑的景琦,眼下倒是觉得他平跟了非常多。 景琦亲身倒了茶,方才回道:“不必客气了,我也仅是顺手而为,倘若表妹没有安排洛闻舟到了徽州,只怕也不可以那般快解决了这事,善后的事亦是对于洛闻舟的赏识之意罢了,我同表妹的心思也有共通之处,洛闻舟日后的前程必是不可估量。” 独孤容姿眸子一亮,“着实,我已然安排他前往吴州。” 景琦轻笑了一声,由于本即是一身素衣,更显清俊,“看起来表妹是算准了苏家。” 独孤容姿浅笑道:“看起来表哥也清晰了。” “着实,华阳公主回到长安后我便打探了吴州的消息,毕竟景家在吴州也有一二的生意。” 景琦抿了口茶,眸中透着讶异跟赞赏之意,“倒没料到……表妹也瞧见了这儿头的深意。”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仅是赌一回罢了,赌注也不大,即即是输也输得起。” “说得好。”景琦赞赏地盯着她,沉吟了片刻道:“十日后即是祖母的大寿的,过几日忙完了长安的事宜就会回青州,表妹可乐意一同回去?祖母前几日就来了书信令我同表妹跟容若一道回青州,大约这两日也会命人去左相府。” 独孤容姿点点头,“外祖母待我非常好,这寿诞容姿当然要前去的。” 喝完了这茶,景琦垂首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意开口,“表妹同镇远侯的姻约毕竟是咋回事,虽然我不该多问,可倘若他淳于家欺了表妹,我们景家也不会坐视不理,祖母更不会答允。” 他说完后死死盯住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微微有些不自在,却仍旧是笑着放下了杯盏,“表哥,这姻约本即是容姿的父亲同老镇远侯爷定下的,眼下局势变化,我们的姻约反而会不利于他,自然也不利于容姿,解除是早晚的事,还不如彼时容姿提出,还可以得了一人情,岂非更好?” 景琦听了此话后笑纹微收,心中黯黯思量,这姻约不利于淳于朗此是肯定的。 毕竟淳于朗从北疆立功回长安承爵到眼下还未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消化长安的盘根错节,轻易地跟独孤家绑在一块只会是被迫处于劣势,倘若独孤容姿不松手,这姻约极难摆脱。 可不利于独孤容姿?怎会呢?有了攥着实权的淳于朗相助,乃至这姻约还是陛下都没办法阻拦的,这不是如虎添翼的事?未来的侯夫人可是正一品的…… 他毕竟自知没有立场过问这些,只可以是含笑避过了话题,总之姻约没了并非是件对自个不利的事,更况且自己是商人,此种对自个有利的事有何不可? 对自个有利?景琦再一回望了一眼独孤容姿绝艳却毫不显得单薄的脸盘,心湖一漾。 送独孤容姿出了荣寿客栈,没料到却又碰见了华阳公主的车停在对边的萱香楼。 华阳公主恰好从萱香楼步出,一眼便瞧见了独孤容姿,她心中黯道着实是不容置喙,独孤容姿的样貌气度皆是极出色的,只可惜心思太深了些,自己都猜不透她。 “容姿居然是在这?”华阳公主径直地向她步去。 独孤容姿诧异了一瞬后就恢复了沉静,屈膝福了一福后道:“见过殿下。” 华阳公主的目光愈过独孤容姿移到了景琦的身上,“这位是……” 独孤容姿忙道:“这位是容姿的表哥,青州景家人。”说着她对景琦道:“这位是华阳公主。” 不管景琦识不识得华阳公主,她这个介绍皆是极有必要的,在华阳公主的眸中景琦是不该认出她的。 景琦自然也明白,待到独孤容姿说完,他才落落大方地向前拱手福了一福,“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倒是个极懂得进退的人,不愧是景家的人,景家当初能从朝堂急流勇退又发展成官商的地位,当然有其独到之处的。 这景家的少爷怎会无故来了长安?莫非他如此年轻已然能左右景家的地位了? 这么想着,华阳公主又端详了这个谦谦公子一番,果真不同凡响。 “免礼,景家可不是啥草民,我理睬的,不过今日我是瞧见了容姿,倒没料到景少爷也在……” 华阳公主不轻不重地说着,目光也移向了景琦。 景琦轻笑,“殿下说笑了,景琦仅是奉了祖母之命要请容姿前往青州坐席她老人家的寿辰罢了。” 华阳公主见他俩人泰然自若,方才没有细问,毕竟这独孤容姿倘若刚退了婚就同表哥纠缠上……那可是一桩丑事,对淳于朗也并非是好事,虽然自己欣赏独孤容姿,可也还不到为她糊涂的程度。 “容姿,你上回送来的画着实非常好,仅是有些地方我不甚明白。” “殿下过奖了,容姿仅是一点拙见罢了。” 华阳公主点头,说:“那便请了。” 独孤容姿清晰她此是要跟自个讲话,于是回身对景琦说:“表哥,去青州一事必定不会耽搁,今日容姿就先走了。” 景琦一笑,“表妹慢走。”说完他对华阳公主也略拱了拱手:“恭送公主殿下。” 车马内焚了萱香楼的安神香,清淡倒是清淡了,仅是有些浓郁反而令人觉得不适,非常明显华阳公主也有些不耐了。 独孤容姿想到了随身携着的茶花锦囊,拆开后对边上的小鬟道:“添些进烬炉,这茶花最是雅致,会好一些。” 华阳公主没有制止,倒是有些意外地盯着独孤容姿,“我以为容姿会恼了我。” 独孤容姿抿着嘴失笑,“容姿岂敢。” 茶花融进了烬炉,那香味果真就淡了一些,乃至携了丝清甜。 “你啊……即是令人瞧不懂又想不透彻,可惜了,那人就不信这一点,罢了,我可是不管了。” 独孤容姿敛了笑纹,毕竟还是没开口,“那人”是谁,自己明白,可又不弄清晰,不敢明白。 “公主,容姿是再三思量过了。” 华阳公主府到时,小鬟纷纷下了车马,偌大的车厢内只余下她俩人。 独孤容姿咬紧唇,在下车前扭过了身道:“容姿期望公主可以明白,这着实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他现在手攥军权可却未有坐稳在长安的局势,倘若太早跟四王爷绑在一块……那只会是容姿害了他。” 此话即是自个的诚意,这一份诚意能换来多大的信任也仅是一场博弈跟赌局,人生亦是如此,有时候赌一场交之于冥冥之中亦是挺好。 华阳公主诧异地停滞了动作,拉住了她的掌,“你告诉他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这些不必告诉他,是容姿自个的决意,也不期望他干扰了容姿的选择。” 华阳公主叹口气,“你们这又是何苦?” 第97章 野心勃勃的公主 独孤容姿轻笑,被小鬟抚着下了车马,华阳公主也随即下去了。 进了华阳公主府,华阳公主屏退了众佣人,方才继续道:“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独孤容姿摇摇头,“还不曾问过。” “吴州。” 心中一惊,独孤容姿倏地抬起了明眸,“他怎会去吴州?” “起先我也不懂,现在……大约是明白一二了,他开始心急了。” 华阳公主仿似反而是没了焦急,悠闲地坐在一张竹椅上,“看起来你亦是晓得吴州了?” 独孤容姿方才敛起了心中的疑惑,斜着身子坐在边上的锦杌上,对华阳公主道:“吴州……仅是容姿的一点猜想罢了,做不得真。” 华阳公主摇摇头,不知是自讽还是如何地笑道:“容姿,以你的聪颖……我不会怀疑你的眼界,况且方才你的反应也可以瞧的出了,你必定是清晰了吴州会出事罢?” “公主见笑了。”独孤容姿虽想推脱,可见到华阳公主紧盯着自己,只好开口说:“吴州苏氏虽然是近千年的世家大族,可即是这千年来的迂腐跟古板致使苏家反而是不进则退,眼下乃至起了轻君之意,被除去是迟早的事,既然公主回了长安,乃至还被陛下赐下了这座品级不低的公主府……” 她盯着四处雕梁画栋的公主府道:“陛下的举动已然昭然若揭了。” 华阳公主点头,眸中是毫不掩匿的赞赏之情,“容姿,你猜非常对。” 她叹了口气,用几近呢喃的声响道:“是呀,这宅子,仅是个恩赐,是对我这多年在吴州忍耐的弥补……” 她的父亲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那又怎样,对她这女儿也仅是泛泛之情,当初本是正室的母亲也落到了低卑死去的结局,而母族也已然没了往常的繁盛,嫁去吴州再得到苏家的罪证是她唯一的出路。 独孤容姿无法安慰她,伤在自己身上的伤口就只可以靠自个的倔犟跟坚强来支撑,否则,得到的同情也未法子愈合伤疤,有的仅是愈加糜烂的创伤。 “他为何要去,吴州本不是他该插手的位置,倘若有了差错反而是令人拿住小辫子。” 独孤容姿想到那人竟是去了吴州即是一阵黯恼,自己是期望他这一世能顺遂,可他却永远令自个意没料到。 “吴州一事,瞧的出苗头的人都在想法子往那儿钻,陛下也不是真地老糊涂了,这事黯地里交与淳于朗还是最稳妥的,淳于朗本可以推了这事,可他却同我说不想再拉下去了,想必是想利用苏家一事得到在长安的实职。” 华阳公主瞄了她一眼,笑道:“他本来就不是乐意束手待毙的脾性,去吴州也可以,那儿还有我留下的黯桩能助他一臂之力,独孤二小姐安心。” 独孤容姿面上起了丝红晕,她急忙低首,“镇远侯吉人自有天相,我怎会担忧。” 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若已然候在院中了,见到独孤容姿他便急忙步向前来,“二姐,父亲要送我回程家的家学!” 独孤容姿正在思量让洛闻舟如何绕过淳于朗成事,见到跑得急连发丝还是缭乱的独孤容若,险些失笑,思绪也收回了,“怎么?洛先生都走了还不收心?” 独孤容若蹙着眉,虽是少年英气,可究竟有一丝残留的稚气,“师父还留了好多套剑术令我练,去了程家那家学即是每日里跟一些只知道之乎者也、弱不禁风的儒生厮混,没意思非常,二姐……” 他向前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帮我想想法子罢,我真的不想去程家的家学。” “你倘若上回的书背得流利些也就罢了,听闻程老学士还专程命人送了四书五经来,这寓意你不懂?”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他。 独孤容若一脸颓色,“程老先生即是对我不喜,我又有何法子,他总觉得我不学无术,给父亲抹黑,给长安独孤氏抹黑,可我仅是喜欢练武,日后去考武状元不成么?” “武状元亦是要提笔作答的。”独孤容姿拍了拍他的肩,“该学的你还是得学,既然放不下练武这事就别放下了,我们容若不管干嘛皆是非常好的,此是对父亲而言现眼下唯有你这一个嫡子,对你的期待当然高了些。” 独孤容若撇了撇嘴,“多谢二姐的教诲,仅是我觉得心中不舒坦罢了。” 独孤容姿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回首又道:“不舒坦那便出去走一走为好,过几日是外祖母的寿辰了,今日青州来的人大抵亦是要到了,这几日可要留神些,否则父亲不愿你去青州那就无法子了。” 独孤容若又惊又喜,“太好啦!何时去?可不可以早几日去?二舅父手下的武馆可是有不少好玩意儿的。” 独孤容姿真是怀疑自己说错话了,可瞧见他好一会子没有如此欣喜,只可以是一笑,“当然真的,到时应当会跟景琦表哥一道回去。” 独孤容若彼时来了兴致,哪儿乐意去管这景琦表哥了,忙冲出来长春馆,“二姐,我的行李敛起来乱非常,剑谱我也要命令他们留神着敛起来,我先走了!” 独孤容姿盯着他的背形当真是无奈了,“婉贞,去前苑瞧瞧,可有青州来的人?” 婉贞点点头,“这就去。” 接秀书院内,独孤世琴悄悄溜出了自个的院落,“彩锦,这儿就交与你了,倘若被发觉了……我决不饶了你!” 独孤世琴恶狠狠地对她讲了此话,方才行色匆促地往侧门而去。 自从接秀书院失了势,各个院落纷纷捧高碾底,就连独孤世琴多砸了一只碗少吃了一滞饭都会有人传去长春馆,虽然独孤世琴深恶疼绝,可却分毫没有一点办法。 “该死的!等我碾你在脚底下时,就令你尝尝此种滋味,缓缓折磨你,在把你扔去军妓营!” 携着恨意的咒骂令她的娇媚的面颊也变得扭曲狰狞。 假山后徐徐随着的绿衣丫头携着疑惑继续跟上了她,却瞧见她塞了一把银角给看守侧门的老妈子,随即便身形一闪出了门。 “何人?”那老妈子明眸一瞠。 那丫头只可以是慢悠悠程度出,笑道:“原是正门处的韩姥姥,您老人家倒是悠闲,竟然来看守侧门,这可是件稀罕事。” 韩姥姥本是正门处有些本领的老妈子,来这侧门放哨……这不是愈发低贱了? 韩姥姥见是接秀书院的紫鹃,想到方才接秀书院唯一余下的主人还得给自个好面色,当然对一个丫头更为不屑了。 她用鼻子一哼,“你这小蹄子又是啥货色?此时来侧门处莫非是要幽会外男?留神我去容姿小姐那儿告你一状!” 紫鹃一笑,向前拉住了韩姥姥的掌,极快地在她掌心塞了一小块碎银两,“诶,妈妈跟我是各取所需,我来这儿仅是想瞧瞧有无出府的丫头老妈子,我想央着带些东西给我父亲母亲,妈妈为何在此……这哪儿是我这个牌面上的人能管得着的,是罢?” 韩姥姥方才面色好一些,携了点笑纹,“毕竟你们接秀书院的人皆是极会做人的。” 紫鹃又闲聊了几句府中的事,方才若无其事地望了望侧门,“看起来今日是无人要出府了,我便先回院落了。” 到了接秀书院,她一人在院中做了好长时间。 “紫鹃姐姐,你上哪里去了?方才去长春馆回话,容姿小姐还赏了耳铛呢,本来是要喊你一同去的,哪知道怎也寻不着你的人。” 一个小丫头摇摇掌中拿着的一对银耳铛,虽言不是啥贵重之物,可亦是样式新奇的首饰,况且又是容姿小姐这个掌家之人所赐,那可是不同了。 紫鹃盯着笑盈盈的秋纹,蹙起了眉心,她倏地抬眸,“秋纹,容姿小姐非常关怀接秀书院的事?” “紫鹃姐姐,此是自然了,我仅是告诉容姿小姐这接秀书院的一些小事罢了,你也晓得的,容姿小姐可不安心这儿,还真不要说,我倘若容姿小姐,我也不安心接秀书院,洛姨娘进了家庵,可也没真的就剃了发啊,再讲这世琴小姐也不是个心小的,我听闻世琴小姐对这事不忿非常呢……” 说到了这儿,秋纹低首,在紫鹃的耳际道:“紫鹃姐姐,我听闻世琴小姐在四处想法子呢,看模样也不是甘心服气了。” 紫鹃心中黯黯较量了这个容姿小姐一番,仿似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这么做…… “秋纹,这些话你可不要再讲了,你亦是晓得的,世琴小姐的脾气差非常,倘若传到她的耳中,这可是够你喝一壶的。” 秋纹盯着一脸正色地紫鹃,想到了被打瘫往后发落去庄子的彩霞,只可以是敛起了口中的话,她点头,“好啦好啦,我晓得了,容姿小姐还命令了晚上要喝莲子粥呢,葵官姐姐令我去前苑讨一些莲子来,我先去了。” 盯着秋纹蹦蹦跳跳的身形,紫鹃又立着思量了大半晌,狠狠咬住了唇瓣,她心中一横,往长春馆的方向而去…… 长春馆内,婉贞进了房间,“小姐,相爷令我告知您一声,去青州的事已然定下了,表少爷也亲身来过了,不过……我瞧着相爷的面色,仿似相爷倒是有些不乐意您同表少爷一道回去。” 独孤容姿一笑,“那这几日便好生拾掇着罢,给外祖母的庆礼我也要亲身挑选。” 第98章 景家的脸面 说完后,她又添了句,“要讲没什么,景家的脸面眼下还是非常大的,仅是行商的跟做官的本就不是一条道,自然不大相跟。” 婉贞点点头,有些叹息,“当初表少爷的文章亦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只可惜不可以去考状元,要否则定是可以高中的。” “景家花了那般大的心思远离朝堂,怎会让表哥下场呢,实际上景家眼下亦是非常好的,外祖父的脸面也可以在官面上有一席之地,外祖母的手腕又是行商的好手,现在看起来表哥亦是毫不拖沓。” 景家能留在青州一家跟睦岂非胜过在这长安勾心斗角来得好?景琦前一生取了书香门第佟家的嫡长女,倒亦是平跟安详地过了一生。 “亦是,还是小姐瞧的透彻。” 正说着,一个老妈子来报:“小姐,接秀书院的紫鹃来了。” 独孤容姿有些疑惑,放下了掌中的杯盏问道:“接秀书院?方才接秀书院的丫头不是来过了?” 婉贞亦是不懂,“小姐,要不要令她改日来。” “不必了,令她进来罢。” 紫鹃马上就进了房间,她惴惴不安地望了眼上首坐着的容姿小姐,她黯黯思量着,自己立在这儿跟面对世琴小姐不同,这容姿小姐才是真真难应付的。 “婢女是接秀书院的紫鹃,有事禀报。” 她垂首不敢再看,哪怕这容姿小姐再如何温婉动人,她永远记得容姿小姐在对付洛姨娘时的那道漠然跟孤傲。 “何事要报?” 独孤容姿倒亦是直截了当,这丫头她不曾留意过,仅是悠忽觉得见过,想必是接秀书院不得势的丫头,仅是面相隽秀了一些。 “婢女……”紫鹃的眸子转了转,盯着这一房间的人有些踌躇。 独孤容姿对边上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下去。” 直至房中没了旁人,紫鹃方才开口说:“容姿小姐,婢女发觉世琴小姐近来有些不妙当。” 独孤容姿见她还是有些踟蹰,只可以是不屑地勾了勾唇边,“我这儿是长春馆,不是想知道这些世琴小姐每日里细枝末节的位置。” 紫鹃见唬不住她又骑虎难下,只可以是继续说:“容姿小姐,婢女瞧见世琴小姐偷偷从侧门出府,就在方才,还收买了正门处的韩姥姥,倘若心中坦荡又怎会做出如此的事!” 独孤容姿也有些错愕,“你说世琴小姐收买了正门处的老妈子,而后从侧门偷偷出府?” 紫鹃点头,“婢女亲眼所有,世琴小姐向来不服相爷关起洛姨娘的事,容姿小姐,您还是留神为上。” 独孤容姿倒是非常意外,却也未太过惊讶,独孤世琴的脾性本即是如此,自己狠狠吃了亏又怎会咽得下呢。 “你今日来这儿是何意思?倘若我对这事没有兴致呢?”倘若为如此一件事便被一个丫头牵着鼻子走,那自个也不必谈什么从新来过了。 独孤容姿仍然是轻轻地睹着紫鹃,果真在她的眸子里瞧见了惶张跟无措,想必她亦是来这儿碰运气的。 “容姿小姐,婢女绝不是想要银钱,仅是不想再那般过下去了,婢女的姐姐彩霞是被世琴小姐活活打成了瘫子撵去了庄子里,婢女的父亲母亲为求情也被打得病倒了……” 紫鹃哽噎着跪下了,“容姿小姐,婢女知道您跟世琴小姐不合,否则婢女也不会想着来长春馆求您了,况且即便您不对付世琴小姐,世琴小姐她也不会收手的,婢女什么也不求,仅是不想瞧世琴小姐继续得意。” 独孤容姿知道独孤世琴的脾性,她又怎会对佣人用什么心思呢?本就认给自个有洛家做后盾还傍上了姬无赢,只怕是没料到会被丫头背叛。 “你起来罢。” 独孤容姿从新坐回了上首的竹椅,“我并非如你所想那般……” “容姿小姐……”紫鹃没有起身,固执地跪在地不愿抬眸,“洛姨娘跟世琴小姐多次对您下狠手,莫非您就如此姑息了?倘若您一直放任下去,世琴小姐必然会找到法子翻身的!” 独孤容姿轻轻的声响响起,“你晓得洛氏跟独孤世琴是怎么害我的?” 紫鹃一时居然是无语作答,片刻后她赶忙磕起头来,“婢女为保住命只可以听从世琴小姐的话。” “罢了,既然你今日走进了长春馆,那便往事一笔勾销,但话也要讲在前边,无论日后能否事成,你都不可以留在独孤家,你可乐意?” 紫鹃压根没办法自己思考,她觉得自个的浑身都被一种气势压迫住,只可以被动地做出选择。 “婢女乐意。” 独孤容姿点点头,“现在可以起来了罢?” 紫鹃谨小慎微的站了起,抹了抹眸尾的泪痕,肩膀还是颤动地厉害,居然是不知觉地在容姿小姐的脸前露出了心底的情绪。 她在此抬眸看了眸神情没什么变化的容姿小姐,只可以是心中感慨,世琴小姐跟容姿小姐压根不可以相提并论,被呵护着宠溺着的世琴小姐是从不会有这份气度的。 “容姿小姐,婢女能干嘛?” 独孤容姿抿了口茶,明眸中满是惬意,仿似要讲的话仅是闲话家常,“接着在接秀书院呆着,虽然独孤世琴的眸子放在府外,可她并不蠢笨,这个跟头栽下去,她只会更为留神,你只须要在接秀书院站住脚即可,她须要的可不是洛氏为她安排的人,你明白么?” 紫鹃有些狐疑,缓缓道:“容姿小姐是要婢女取得世琴小姐的信任?” 独孤容姿点点头,“独孤世琴边上的丫头皆是洛氏精心选得,眼下洛氏倒了,能真心待她的又有几人?即即是真心……你如此聪颖,自然也懂得怎么处理。” 紫鹃忙点头,“婢女多谢容姿小姐的指点。” “不必,接秀书院的水太浑了,洛氏走了往后,我本亦是要搅一搅的,否则怎么见得到当中的猫腻?” 独孤容姿站立起身,理了理自个的衣襟,“去揆姑姑那儿讨些事做,该如何说你心中可有数?” 紫鹃赶忙屈膝参了礼,“婢女明白,婢女定不会牵连到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回眸,轻笑,“无妨,你要知道……即即是你的事被独孤世琴清晰了,我也不会令自个陷入了一点半寸。” 紫鹃大惊,忙低首,再不敢看脸前这绝艳的一张脸,那面上黯含的警告之意令她心中一紧。 三日后,景琦又来了独孤家,独孤居正虽是有些不悦,毕竟还是对景家有敬意。 “景琦见过姑父。”景琦毕竟亦是风度翩然,由于在商界沉浮,身上的气度亦是临危不乱更显沉定。 独孤居正点头,黯道倘若原先就把容姿定给了景家,倒亦是一桩美事,揆氏早逝,独孤家用景家的关系早便缓缓浅了,倘若景老夫人再去了,那就真的再不可以得了景家的襄助。 可景琦此人是景家未来的族主,眼下亦是品行俱佳,倘若成了这姻约,倒亦是不错。 景家可亦是一块难啃得下的骨头,若不是同朝野完全断了关系,只怕这回庐陵王跟长沙王也要纷纷去拜访了。 一时,他又想到了被淳于朗推去的姻约,独孤居正又有些觉得可惜,最终他叹口气,容姿还未既笄,这姻约还可以再观望观望。 长春馆的门边,景琦先是见到了独孤容若,不近不远地问道:“容若近来如何?” 独孤容若对景琦本即是见过,只知道他在景家同龄人之间的身份最特殊,却绝少讲话,彼时本是英朗的少年之气又敛起了非常多,缓缓向前福了一福,“见过表哥,容若近来非常好。” 景琦点头,毕竟绝少同比自己小的人打交道了,他笑得有些清淡,“祖母在家中经常念叨你跟你二姐。” 独孤容若垂首,彷若面对师长,回道:“容若也非常想念外祖母。” 话毕,独孤容若抬眼睹了眼这表哥,随即又迅疾低首,这样子被里屋出来的独孤容姿瞧见了,不免是勾唇一笑,这笑靥如花,开在景琦的眸底。 脸前这身着掐花翠纱衣跟绣黄层缎百褶裙的少女仿佛步步生莲一样靠近自己,此种携着灵动的华艳没有分毫的俗气,只觉移不开目光。 今日独孤容姿倒亦是穿得素净,发间不过两三只莹白暖润的银钗,青丝跟银钗相衬相映更觉耀目,松石耳铛丰润大气,又压下了她的几分姣丽,显得雅致,脂粉微施却不嫌粗浅,反而觉得恰到益处,这张脸都被那缕笑添上了光华。 “表妹,车已然备好啦。”景琦有些愣然,毕竟还是移开了目光,保持了往常的仪态。 独孤容姿点点头,方才笑着望向了独孤容若,“你啊……” 独孤容若站到了独孤容姿的身后,“二姐,我们快走罢。” “好,东西都拾掇妥当了?”边上的婉贞忙道:“都拾掇妥当了,少爷那儿也检查了一遍。” 独孤容姿点点头,“那八幅的绣屏跟我先前留底的画要命人留神盯着,是要给外祖母做寿礼的,还有其它的见面礼都要留神些,府中的杂事都交接好啦?揆姑姑虽然管得住但毕竟少了身份,倘若有事令她去找夏姨娘商量。” 婉贞笑着连连点头,“小姐,您都命令了好几回了,安心罢,即是出了急事这十万火急把讯息送去青州也费不了多长时候。” 独孤容姿沉吟片刻,又道:“还有福嫂跟洛采兮那儿,让揆姑姑时而去瞧一瞧,不要短缺了啥。” 第99章 只是个侧妃而已 景琦盯着一一命令事的独孤容姿,更为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快要既笄的少女,不是羞涩于待字闺中,而是操劳这府中的大小事宜,乃至凌厉间也不失温儒良善。 那洛家的人她也可以记得好生对待,真是跟自个从前印象中的独孤容姿恍若俩人了,也恰是眼下这如莲似锦的女人生动地在自个的脸前画上了一副绝艳的画卷,泼墨挥毫皆是风景。 是不是自个彼时发觉了这朵花的美好还不算太晚? 庐陵王府中,独孤世琴垂首随着一个趾高气扬的橙衣小鬟,这小鬟亦是眉目姣丽,唇角上扬透着慵懒之意。 “殿下彼时应当在歇息,你且在这茶厅里等着罢。”这橙衣小鬟下颌高抬,眸子都没正视她一下。 “你……”独孤世琴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忍气吞声道:“有劳这位姐姐再去通报一回,殿下兴许还不清晰我到了。” 这橙衣小鬟没有应声,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这位姐姐不必辛苦了……”独孤世琴向前笑着她讲话,伸手便要接那瓷杯,却不想那橙衣小鬟一把夺了那杯盏,没好气地说:“殿下每日都忙非常,哪有空管谁家小姐来访?” 独孤世琴的面色霎时就垮下,“你此是啥意思?” 橙衣小鬟也不忌讳,径直喝了口那茶,慢悠悠道:“独孤小姐可别跟我们这个牌面上的人动怒,不值得……况且殿下也不会清晰。” “你当是我不敢去告诉殿下你苛待于我?”独孤世琴怒视着她,自诩是殿下心尖尖儿上的人,独孤世琴哪儿容得了这庐陵王府中有这样碾过自个的小鬟? 没料到这橙衣小鬟压根不怕,乃至还上下端详了一番这个独孤世琴,“你凭何?就凭你是堂堂的左相府世琴小姐?那世琴小姐您怎么不坐着左相府的车马来?怎么不正大光明地从庐陵王府的正门进来?” 说着,这橙衣小鬟一笑,“我们虽言是送来服侍殿下的,可那亦是乘了小轿从侧门送进来的,您呢?” 独孤世琴的一张脸气得不成模样,她一根指骨嫩白如葱,指着这小鬟不晓得要讲什么。 “行了,省些力气罢,婢女是史昭仪遣来侍奉殿下的,待到殿下娶了嫡妃,婢女即是正经的姨娘,到时指不准独孤世琴小姐还可以跟婢女称姐妹呢。” “够了!”独孤世琴扬手即是一巴掌,“你做梦!一个低贱的婢女也想跟我称姐妹?” 她忿怒地几近要战栗起来,“你给我滚!” 橙衣小鬟的脸红了一片,可却还在笑着,“独孤世琴小姐,你眼下又有何资格教训我?” 独孤世琴又抬起了掌。 “咋回事?”姬无赢的声响在门边响起,独孤世琴还未来得及放下手就瞧见了一身金边滚绣朱衣长衫的俊逸男人,仅是此时他的眉间蓄着薄怒。 “殿……”话音未落,那橙衣小鬟已然扑上,泫泫欲泣的表情浑然天成不夹一丝假意。 “殿下……如儿心中好苦……现眼下居然是连个外人都能欺压了如儿,待到日后,如儿更为再无立足之地了,殿下还是把如儿送回宫中去,如儿宁可****相思,瞧不着殿下也可以比在这儿……” 她哭得梨花带雨,乃至在姬无赢的怀中露出了半边的面颊,那双黯含笑纹的眸子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世琴见庐陵王没有推开这小鬟,反而是俩人间的动作十分亲昵,当然猜出了她的身份不同,想必最差也会是个得到宠爱的通房,立马她的心中就更为抑郁了。 “殿下,我没有……”独孤世琴也迎上,由于这些日子洛家的事,她消瘦了非常多,一张小脸亦是更显娇媚。 姬无赢低首在那橙衣小鬟的耳际讲了几句,拍了拍她的肩,“前苑送了林福记的千层糕来,昨儿夜里你喊着要吃,今日可是依了你了,母嫔那儿可不准说爷的不是。” 如儿敛起了泪意莞尔一笑,抹着眸尾道:“殿下待如儿最好,如儿心中都明白。” 说着,如儿替他把腰带正了正,娇笑着出了茶厅。 独孤世琴咬紧唇,忍住了心底的怨念,“殿下……”她垂下了眼帘。 姬无赢向前揽住了她,“怎的跟一个婢女置起气来了,日后你进了府即是侧妃,她仅是个侍奉的人,你可要大度些。” 听见了“侧妃”两字,独孤世琴心中揪了一下,她死死扯住了自个的衣襟,心中黯黯思量着倘若自己是独孤家的嫡女,是不是便可以坐到了他三王爷的嫡妃了。 “好,世琴都听殿下的。”她隐去了眸中的忿恨,掌心握地更紧了。 姬无赢本就午睡刚醒,被如儿撩拨了一下更为难耐了,眼下脸前独孤世琴亦是温香软玉,他心中一痒,径直地抱起了她。 一声惊叫后,独孤世琴诧异地抱紧了姬无赢的颈子,“殿下……”娇羞的样子更为让姬无赢心神一荡,仿佛怀中是另一个独孤氏女人,正在羞怯地喊着自己…… 马上,里堂便传出了女人难耐的轻吟之声。 哄了一番独孤世琴,姬无赢也得到了独孤府眼下的情形,听闻了独孤容姿已然往青州去了,他心底倏地沉了一瞬。 “殿下……” 到了游廊下,独孤世琴拉了拉他的衣衫,眸中泛起了水汽,“眼下世琴人微言轻,在府中亦是被独孤容姿羞辱,若不是有殿下支撑着,世琴压根就不晓得怎么活下去……” 姬无赢拥住了她,“待到局势明朗,我便迎你进府。” 彼时的青州城亦是围了众多看热闹的。 “瞧瞧,这不是景家的车马么?怎么这多车马?看起来是远道来的,莫非是来了贵客?” “你没瞧见前边马上的景家大公子?想必是不得了的人物,景家大公子可不是轻易出面的人物。” “咂咂,马媒婆,你可就别干瞠眼了,那景家大公子可不是你可以讲的,什么商家低人一等,我瞧在青州还未有大得过景家的人家,想必这景家大公子即是配不了皇廷宗女也可以娶得上郡主罢?” “我可没这么说,诶,你瞅,那车帘里边是个小姐……” …… “小姐,青州眼下好生热闹……一点也不必长安差!你们看,那儿还有捏糖人的,还有糖葫芦!” 杏贞笑得见牙不见眼,“走时尽在哭了,压根没有仔细瞧,终究回来了。” 独孤容姿笑着替她掀着帘子的一角,“是呀,久违了。”她呢呢低语。 对他人而言仅是离了青州半年时,可对自个而言,是非常多年了,这儿的大街小巷早便成了脑子里沉积的画卷,以为都已然尘封,没料到又一回这么鲜活地显现在自个的脸前。 真是久违了。 景家的祖宅位于偏远的槐香胡同,虽然地处偏远,可贵在这宅子是百年前的王公宅邸,被景家先祖买下翻建后更为气派非凡。 车马停下时独孤容姿掀起了车帘的一角,“到了。” 边上的婉贞笑盈盈地拾起了边上多宝格里的镜子,“小姐,瞧瞧今日的鬓髻可还好?” 独孤容姿笑着推开了镜子,“哪儿用得着再梳一遍,这样就非常好啦,再讲是来见外祖母,素净些就非常好。” 车帘外边的景琦听了此话倒是有些怔懵了,几年前听明瑟居的丫头碎言碎语地提到过独孤容姿不喜诗书礼仪唯独喜爱在衣着打扮上下功夫,乃至还一身冕服混去秀香园意图遇到来青州的庐陵王。 他释然一笑,有些东西早便在他心中从新生根发芽,那往常毫无交集的过去已是过去,眼下她能除去了从小捆在身上的姻约跟自个一道回来,便可以从新开始。 “表妹,祖母已然在竹鹤院等着了,府中的轿子也已然备好啦,先下车马,包裹我会命令仆妇拾掇好,那明瑟居也早便备下了。” 独孤容姿一只玉手掀开了车帘,面上的笑纹携着温婉,一张倾城之貌的脸盘更为瑰丽耀目。 “多谢表哥,这一路上有劳表哥照拂了。” 景琦虽然有些风尘仆仆可毕竟还是暖润似玉,他笑着侧身一让,容独孤容姿的随身丫头跳下了车马,又抚下了独孤容姿。 “表妹何须同我多礼?祖母可以瞧见表妹当然心中高兴,我仅是借花献佛罢了。” 彼时后边一辆车马上的独孤容若也下了车,“二姐,可算是到了,我都筋骨快要散架了,今日可要去二舅父的武馆练练手。” 景琦盯着他道:“今日二叔的武馆歇业,容若倘若想要练手可以去我的宁清阁瞧瞧,那儿有些刀剑也有演武场。” 独孤容若大吓一跳,“表哥练武?”他不相信地张大了眸子,要知道在自己眸中,这景琦表哥即是跟自个的父亲一样的文弱儒生。 景琦笑纹深了些,“不曾练武,仅是当初祖父为我备下的,眼下也唯有璘儿去动一动罢了。” 独孤容若正在命令人留神地搬着那架绣屏,听见这“璘儿”,她仿似有些记忆,可毕竟想不起来,只可以是抛开了。 独孤容若仍有些恹恹的,但想到逃开了要被送去程家家学受苦受难的命运,他心中还是一阵庆幸的。 仨人马上就依次进了府。 虽然多年没有回来,可这府中的一砖一瓦都依稀在记忆里不住重合,乃至连那些柳树都依旧在湖边招摇着,漂浮着,不同于水中的浮萍,他们有根。 感叹万千,独孤容姿强忍着一道酸涩之意,居然是连眸尾也微微湿润了,太长时间了,久到连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在这儿生活过。 彼时自己虽然无知蠢笨,每日里不知骄纵着羞辱丫头即是想着如何接近庐陵王姬无赢,一阵自讽地笑纹在心中泛起。 “小姐,是郑姥姥!”杏贞加快了步伐,笑着迎向了前边疾步赶来的老妈子。 第100章 我的外孙可受了苦 郑姥姥本即是一张圆盘脸,在鸿慈仙馆伺等着景老夫人当然愈加地心宽体胖了,彼时瞧着倒是更亲近了几分。 “姑姑可还好?”独孤容姿亲切地问候,虽然自己在景家有明瑟居,可从小到大基本上即是在外祖母的鸿慈仙馆长大的,对着郑姥姥更为心中亲近。 郑姥姥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激动地连连讲了好几个“好”,“容姿小姐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这半年没见又瘦了,奴才瞧着就心痛,老夫人见着了亦是要心痛的。” 独孤容姿一笑,“哪有,容姿仅是前些时日黏了风寒,这几日还未痊愈呢,恰是把养时,又可以吃着姑姑亲身做得莲子粥了。” “诶……奴才今晚就熬上一盅,再放些个阿胶就更好啦,这几日老夫人那儿备下了不少的雪线阿胶,皆是商行里送来的上好货色,老夫人已然命令了谁也不给,就留着给容姿小姐补身子呢。” 郑姥姥彼时瞧见了独孤容若更为激动地开不了口来了,“表少爷也来了,更好啦,更好啦,老夫人可是盼久了……”她同独孤容若仅是见过几面,彼时也不敢亲近,仅是盯着流泪。 独孤容姿望了眼容若,“这位是郑姥姥,外祖母边上的,当初你来拜会外祖母时即是姑姑抱着哄你入睡的。” 独孤容若也在独孤容姿的教导下恭顺了非常多,忙向前拱手福了一福,“见过姑姑,照顾外祖母是姑姑辛苦了。” “哪儿哪儿,表少爷千万别这么说……”郑姥姥盯着都已然比自己高了的独孤容若更为不晓得说啥了。 她激动地搓着手,还不到独孤容姿讲话,又急忙对边上守着轿子的老妈子丫头说:“还不快侍奉表小姐去鸿慈仙馆?” 独孤容姿方才上了轿子,一盏茶时也就到了鸿慈仙馆,还未下了轿子就听见了熟稔的声响。 “容姿,是不是我的容姿回来了?”虽然有些苍老,可景老夫人还是拄着拐杖在丫头的搀抚下到了院中,她一头的银发亦是显眼非常,让独孤容姿霎时就决了泪堤。 太长时间了,外祖母死时她为姬无赢当然未去哭过一回的,想到这儿她更为哭得不成模样了,“外祖母,容姿回来了……” 扑到了她怀中,独孤容姿方才仿若心中的重石落到了地面,再没有每日提心吊胆的熬熬,外祖母是这世间除却母亲跟嫡姐以外对自个最亲最喜欢的人。 独孤容若也有些怔愣,失去母亲是自个极小时,唯有来这青州时有个真正视自己如宝的外祖母,想着,独孤容若的眼圈也红了,景老夫人也揽过了他,“容哥可算是来了,外祖母*都念着你们呢……” 边上的仆妇都急坏了,老夫人的身子虽然还硬朗着,可毕竟是禁不住这大喜大悲的折腾。 正在众人急作一团时,大房夫人康氏跟二房夫人冯氏也一前一后赶到了。 康氏见到好一会子未归的大儿子景琦又是心痛又是忧虑,又不好过问,只可以是先向前相劝,“母亲……这容姿跟容若今日回来可是大喜事,又是逢上您老人家的寿辰,这应该是好生庆贺才是,怎么都哭上了?来来来,让儿媳也可以生瞧瞧,半年没见这容若可是更高了一些,容姿亦是,快别哭了,来舅母这儿。” 独孤容姿抹去了眸尾的泪意,正色地走至了康氏的脸前屈膝福了一福,却被康氏一把揽住了,“以前可是在舅母这儿吃喝,眼下反而是生分了?” 边上的景琦一一笑,“表妹不要拘礼,往常就非常好。” 此话让康氏心中一紧,在家中都甚少表露情绪的大儿子今日此是咋了?竟会帮这个独孤容姿讲话?莫非在长安发生了何事? 冯氏对景老夫人福了一福后也笑着向前抚了把独孤容姿,“容姿倒是愈发俏丽了。” 独孤容姿垂首对冯氏福了一福,“容姿见过二舅母。” 冯氏拉着独孤容姿就到了景老夫人的身板,对景老夫人笑道:“容姿真是愈发令人心中欢喜,我瞧着今日府中人人都高兴非常,那过年唱大戏可都没这么热闹。” 康氏见她如此说立马就去看独孤容姿的面色了,倘若放在往常,这小祖宗必定是要揪住这句话闹起来的,唱大戏的?此是把独孤容姿比作府中登台献艺的戏子。 没料到独孤容姿倒没什么变化,仍是笑着被冯氏拉着手,神情间瞧不出一点半分的愠怒之意,仅是眸中更为冷淡了。 独孤容姿轻轻道:“容姿能回来给外祖母过寿亦是心中高兴的。” 而边上的景老夫人听了冯氏的话,面色便有些冷下,她睹了眼冯氏,不轻不重地说:“老二媳妇儿,今日的午膳摆在秋月斋了?” 冯氏见状便有些讪然地,放开了独孤容姿的掌,她也敛起了笑纹,“母亲,都备好啦,您忘了,这事是大嫂安排的。” 景老夫人点点头,“那便好。” 这神态让冯氏面上的红晕愈发的浓烈了。 冯氏心中当然明白的,老夫人此是黯着里打着比方说自己多管闲事。 边上的康氏见气氛尴尬,向前点点头道:“母亲可就别为难二弟妹了,都备好啦,知道容姿跟容倘若您心中的心间肉,若不是容烟出了门子,这可就齐全喽。” 独孤容姿笑道:“嫡姐眼下在府中忙非常,不过两日后的寿宴铁定会来的。” 康氏捂口一笑,“那便更好啦。” 边上的冯氏则是斜睹了样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安稳地立在众人中间,她别有用意地望了眼红了脸的冯氏,“都先去罢,我同容姿跟容若说会子话。” 冯氏张了张嘴,毕竟还是没说出话来,“是,儿媳道辞。” 走至了鸿慈仙馆的门边,冯氏方才放下了脸,“什么东西!” 边上的文珠忙劝道:“夫人别生气,老夫人不是存心的。” “怎么不是?那可是当着所有人,乃至还有独孤家的外人打我的脸呢,她康氏是景家的儿媳,我便不是了?最可恶的即是那个独孤容姿,在景家谁也不放眸中、横着走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送回了长安,这下可好啦,又回来了,晦气!” 冯氏把掌中的丝帕搅得极乱,又问道:“二少爷人呢?” 文珠垂首不敢讲话。 “说啊,人呢?”想到了自个的儿子,又想到景禄仅是比景琦小了两岁,眼下还是每日里在混日子,冯氏愈发不耐起来。 “二少爷说是今日要出去见客……” “见客?又是去哪儿鬼混了!还不快命人找回来去!片刻老太太瞧不着人又该训话了。” 冯氏甩袖便往秋月斋而去了。 鸿慈仙馆中,康氏见冯氏走了,忙笑;“媳妇也走了,秋月斋那儿得再去看一眼,那些许丫头老妈子指不准见少了我又偷懒去了。” 景老夫人点点头,“老大媳妇,今日难为你了。” “不敢当,媳妇皆是应该的。”说完康氏对不远处的景琦道:“琦儿,你父亲在书厅等着你呢。” 景琦点点头,对景老夫人参了礼方才道辞,走之前又到独孤容姿的脸前道:“明瑟居门前的鹅卵板道已然封了,表妹记得从边上的大道走,倘若我命令丫头在门边等着了。” 景老夫人倒是多看了景琦这神情两眸,见他关怀独孤容姿,面上的笑纹也从新浮起了,“去罢,你表妹这儿还有我在呢,哪能便被怠慢了?” 康氏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地望了眼立在脸前仿若花瓶般的独孤容姿,这独孤容姿的姻约已然退了。 不管是不是独孤家提的,这姻约解除的事传到了青州后,可是令她不安了好一会子。 景老夫人对独孤容姿的喜爱是众所周知的,独孤容姿的脾性一直不好,眼下虽然是看起来敛起了一些,可往常那道子狠劲是令自个极不喜爱的,倘若景老夫人打了让景琦娶独孤容姿这主意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她更为心中七上八下的,恨不能立刻就把她这出色的亲生儿子藏起来。 独孤容姿可不是啥好拿捏的儿媳,再加之景老夫人的宠爱,真倘若进了景家的大门,那可是要反了天了! 待到康氏跟景琦也走了,这鸿慈仙馆的内院也就余下了景老夫人、独孤容姿跟独孤容若了。 独孤容若扁了扁嘴,“外祖母,二舅母方才……” 独孤容姿扯了扯他的袖子,“容若,你不是要去拜会二舅父?” 景老夫人见状也禁不住笑了,“容若可是长大了,知道要护着姐姐了。” 独孤容姿嗔道:“外祖母,您还偏痛他?再这么下去可是要管不住他了。” 独孤容若站到了景老夫人的边上抚住了她,“外祖母,我二姐即是刀子嘴豆腐心,竟会被人欺压了去。” 景老夫人抚着他的后背叹口气,“你二姐的心啊,可是笨非常。” 独孤容若不知觉间便感觉到了眸子的湿润,“外祖母……” “都进来罢,立在外边吹着了风可不好。” 独孤容若马上就坐不住了,喝了一盅茶后便要去拜会景家二相爷了,景老夫人又派了五六个侍从跟了去。 此时房中只剩了景老夫人跟独孤容姿。 第101章 尊卑嫡庶高低贵贱 景老夫人把锦杌上的独孤容姿拉到了榻上,忧虑地问道:“容姿,你老实跟外祖母说,那姻约是咋回事,岂可以说退就退了?这可是事关你的清誉。” 独孤容姿抬眸,笑道:“外祖母多虑了,并非淳于家的错,是容姿思量过了,这门姻约只会让容姿觉得桎梏,嫡姐方才做了王妃,这门姻约会被陛下猜忌。” 景老夫人死死攥住了她的掌,“容姿,难为你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这事亦是镇远侯答允的,他少了左相府的牵绊,这也算是欠容姿的一人情,总好过俩人在一块互相羁绊来得好,仅是……容姿怕外祖母觉得扔了脸面。” 景老夫人端详着愈发长开、生的也更胜她母亲的独孤容姿,几近要老泪纵横,“是外祖母不可以护着你,这些许事都要自己拿主意。” 独孤容姿忙劝道:“外祖母此话可是说错了,您教了容姿非常多处世之道,往常皆是容姿靠着您,现在容姿也可以给自个打算了,您就别为容姿担忧了。” 景老夫人揽住了她,“往后不管发生了何事都不要忘了你还有外祖母。” 独孤容姿心中一阵暖意,“是,容姿晓得了……” 从鸿慈仙馆道辞,回到了久违的明瑟居,独孤容姿心中也多了份缅怀之意。 这明瑟居在鸿慈仙馆的斜后方,隔了一条不是非常宽的小河,一道拱桥过去即是明瑟居的院门了,门前本来绣了一条鹅卵板路的小道可以径直通往内院,不过修缮后已然改了院墙,原本的那条小道也不见了。 独孤容姿见到在院门边张望的几个丫头便清晰是景琦命令的人了,随着那几个丫头进了院落,果真瞧见这明瑟居还同记忆中一样,仅是有些摆设换成了更新的,一瞧就清晰是为自己回来特意换上的。 进了里堂,婉贞跟杏贞就忙活着再拾掇一遍房间。 “婉贞,那面银镜不必换了。”独孤容姿环视着四周,倏然瞧见了婉贞要去换下梳妆台上的银镜。 婉贞侧过头,有些不解地盯着那面被灰尘几近覆盖的银镜,“小姐,这银镜太旧了。” 独孤容姿向前拿过了巾纱,一点点地亲身拭了起,“此是从小伴着我的银镜,想必外祖母亦是清晰我心中还念着这面银镜,也不曾换了。” 被拭地愈加亮堂的银镜缓缓现出了华艳绝伦的面颊,眸神幽邃泛着暖意。 倘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小姐,秋月斋来了老妈子,说是冯夫人让您梳洗了就过去。” 杏贞急匆促进来通报,又道:“小姐,少爷还不曾回来。” 独孤容姿方才拉回了思绪,她放下掌中的银镜,命令道:“去二房找一找,令他到我这儿来,再一同前去秋月斋。” 杏贞连连点头。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杏贞又回来了,“小姐,二房的丫头讲了,容若少爷跟嫡少爷先前就一同往秋月斋去了。” 独孤容姿恰好换好啦一身的衣裳,点点头道:“清晰了,我们这就过去。” 她换上了一身的镂雪线牡丹纹蜀锦拖地裙,比起方才的典雅又多了几分的端庄跟淑慎,一头的青丝半束,绾作远山髻,几支嵌红珊瑚的银钗显得非常别致,微施脂粉掩住了几日车程的倦容,整个身子都亮堂了起。 “小姐今日真是好看。”杏贞掩着嘴笑了,“怨不得老夫人见到小姐就欢喜。” 婉贞却想到了冯氏的话,她蹙了蹙眉,插话道:“今日那冯夫人讲的话可真是有些不中听,好在小姐眼下不跟她一般计较。” 把小姐来景家比作过年唱大戏的?这冯氏也真是愈来愈过分了。 独孤容姿无所谓地一笑,“我也不会为她的几句话拂了脸面,倘若我跟她较真……岂非真真扔了份?” 婉贞点点头,“亏得小姐没有动怒,否则今日的家宴也难以收场了。” 着实如此,凭着景老夫人对独孤容姿的宠爱,这冯氏是休想讨着便宜的,可冯氏亦是个惯来会闹腾的,这么着家宴就当真失了兴致。 “好啦,都不要想这事了,去秋月斋罢。”独孤容姿说着便往门外而去了。 拐过了几段游廊,独孤容姿倏然停下来步伐,她蹙起了一双秀眉,“什么声响?” 婉贞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遍,“没有……”话还未说完她也蹙起了眉,“好像真的有声响。” 杏贞动作快已是往远处林立的假山而去的,片刻后她匆促跑回了游廊下,“小姐!那儿有个被绑起来的人!” 独孤容姿忙道:“过去瞧瞧。” 假山后的一根石柱上果真绑着一个蓝衣少年,他长得非常匀净乃至略显病态,口中堵着团成团的巾纱,远远瞧去就不如同一样的奴仆,那衣着倒是像府中的少爷! “去解开。”独孤容姿命令道。 婉贞也不忍心了,“谁这么过分。”说着便跟杏贞向前要去解开绳子。 “你们谁敢动他?!”边上远远传来一声极恣意的呵斥。 独孤容姿已然走至了那石柱旁,顺着那呵斥声抬眸,没料到居然是个身穿妆花蜀锦罗裙的女人。 她被众丫头老妈子簇拥着,立在中间的气势倒亦是非常娇蛮,俏丽的脸盘上眉梢紧蹙,一对蓄了怒意的大眸子狠狠瞠着婉贞跟杏贞,接着又移到了独孤容姿的身上。 独孤容姿约莫是记得她的,仿如同二房冯氏的女儿,仅是冯氏绝少来大房,时而来也仅是携着俩女儿一个儿子给景老夫人请个安,在她心中大房是压了二房一头的,心中不忿是自然的。 “他犯了何事要被捆在这儿?”独孤容姿无不想同她寒暄,开门见山地盯着她问道。 景兰险些就没有认出独孤容姿来,审视了好久才惊觉,今日本就该去迎独孤容姿的,不过她谎称身子抱恙就不曾去。 再一回上下端详了一番独孤容姿,她更为不屑地撇了撇嘴,当初在府中作威作福简直是要霸占景家的独孤容姿还不是被送回了长安?眼下回来也仅是以客的身份,倒是那张脸愈来愈令人讨厌了! “表姐,此是我们景家的事。”既然独孤容姿无意于跟她寒暄,那景兰自然亦是不耐的。 独孤容姿轻笑,“景家可没有如此的作派,婉贞,松绑。” “我瞧谁敢!”景兰气狠狠地向前等着独孤容姿,“独孤容姿你还有脸在景家作威作福?这仅是我们二房一个没了生母的下贱庶子罢了,你管得着我怎么对他?来人,景璘以下犯上,给我掌嘴!”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盯着景兰的目光也愈加冷下,“表妹此是想干嘛?无故私自责打佣人亦是要被家规严惩的,你此是要在我脸前责打景家的主人?” 景家的家规即是善待庶子庶女,此是二房的庶子?独孤容姿搜遍了记忆也不记得这少年的身份,但望见他便想到了前一生最终被羞辱的独孤容若,心中亦是一阵恨意。 景兰见她没有同以前那般翻脸,气焰也就更高了,“我是堂堂景家容姿小姐,我才是景家的主人!你们这群贱婢都想干么?!反了天了不成?没听见我的话?还不给我去掌嘴!” 景璘被日头晒了如此长时间早便头晕眼花了,这会子更为连眸子都快张不动了,仅是倏然被一阵轻轻的香气所环绕,勉强张开了眸子就瞧见了一个纤弱却挺得笔直的身形挡在自个的脸前。 独孤容姿明眸里的冰寒愈加浓烈,她径直地盯住了景兰,一字一句地说:“你敢?出手你敌不过我,就连在外祖母脸前的地位你也敌不过我,景兰,仅是半年未见,你莫非已然忘了我的行事作派?我独孤容姿在意的……从来就不可能是你的身份如何!” 婉贞跟杏贞也被吓得懵住了,但下意念亦是冲上。 景兰气得满面晕红,“独孤容姿你还想回来作威作福?你不即是个连姻约都没了的贱货,居然还敢回景家!”她一把推开了婉贞,“给我滚开!” 独孤容姿冷着脸迎上,一把攥住了她高高抬起的掌腕,“景兰,我奉劝你这巴掌先收着些。”推开了景兰,独孤容姿对杏贞道:“放开他。” 景兰还要向前,却被疾步赶来的景薇拉住了,“妹妹,你此是干嘛?今日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快跟我走。” 景薇的掌被她狠狠甩开,她却如同毫不在意,扭过身对独孤容姿福了一福,“表姐,妹妹她仅是孩子气性,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仅是在同璘儿玩闹罢了。” 被放开绑的景璘分毫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杏贞的肩上,面色也白的吓人。 璘儿?独孤容姿想到了景琦提到过的,于是对杏贞道:“片刻送他去景嫡少爷那儿,请了医傅来瞧瞧。” 景兰一哼,“我们二房的人何必要去大房那儿。” 景薇紧张起来,她再一回拉过了景兰的掌,“妹妹,母亲令我来喊你去瞧瞧花模样,还是先跟我走罢,到时让璘儿院中的丫头去接即是了。“ 景兰还要再讲,景薇对独孤容姿低首福了一福,忙拉着景兰走了。 待到人都走远了,独孤容姿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一个极小巧的瓷瓶,“杏贞,令他先吃一粒,随即留神些携他去景嫡少爷那儿。” 景璘晕晕乎乎地张开了眸子,方才看明白救了自个的是独孤容姿,自个的这个表姐从来皆是对自个视若无睹的,今日怎会救了自己? 第102章 傻丫头 “送我回去就行。”景璘强撑着自己站住了脚,“我不去堂哥那儿。” 独孤容姿倒没料到他还有这气性,干脆就点头,“亦是,你这么贸贸然去大房那儿也不妙帖……” 她想了片刻,对杏贞道:“送他回去,命人去请医傅,倘若请不来就再拿了我的名帖去。” 景璘被抚着便要扭身,他扭头,惨白的面上溢着英气,“你为什么要救我?” 独孤容姿盯着他那双眸子倒没办法把他跟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对等起来,她正色道:“今日仅是你还未有能力自己救下自己,我也不是白白救你,等你长大了皆是要还的。” 对于一个长期被压抑的少年,最好的法子不是同情跟悲悯,而是平等待之。 景璘咬紧牙,“好,今日是我景璘欠你的。” 秋月斋内,景琦已然十几次望向了门边,可还是没有瞧见那缕身形。 此是清风急匆促地赶来,在景琦的耳边说:“方才小的在路上瞧见辰五少爷被世琴小姐绑在假山,随即独孤二小姐瞧见了,还救下了五少爷,方才耽搁了。” 景琦心中一紧,“景璘如何了?” 清风摸了摸后脑勺道:“五少爷仿如同晒着了,白着脸呢,独孤二小姐本来命令人要送五少爷去您的院落,后来五少爷不愿,独孤二小姐就命人送他回去了。” 景琦点点头,“拿我的名帖去请个医傅来。” “独孤二小姐命令了人去请了,还把自个的名帖送去了。”清风赶忙偷偷瞄了几眼嫡少爷,见他没有动怒才放下心。 他方才继续说:“独孤二小姐还讲了……” “讲了啥?”景琦抬起了明眸,已然瞧见了远远踱来的独孤容姿,彼时的她比方才更为姣丽,仿若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可面上却不是俗气的艳丽,而是被那双眸子的淡然添了光彩,显得灵动而高洁,温婉而冷艳。 “独孤二小姐讲了,救了五少爷是要五少爷日后还的。” 清风又抬起眼看了眼自家少爷,却看他高高扬起了唇边,比谈下一笔大生意还要福气。 “少爷……” 清风扭过头随着他的目光,方才瞧见了如误入凡尘的一幅画卷,他懵了愣,这可是独孤二小姐。 景琦出了茶厅,浅浅一缕笑勾在唇角,“表妹,明瑟居可还合心意?” 独孤容姿对着景琦行了半礼,耳垂上的松石耳铛摇曳生姿,“多谢表哥,明瑟居非常好,容姿仅是住些日子,不必劳心了。” 景琦摇摇头,“外祖母对表妹的宠爱人尽皆知,眼下她老人家亦是期望表妹多住几日的。” 正说着,独孤容若也出了秋月斋,“二姐!”他笑着奔了过来,瞧见景琦方才敛起了些,“表哥也在啊。” 景琦见他仿似有话要讲,开口说:“我先进入了,容若,照顾好你二姐。” 待到景琦走了,独孤容若笑道:“二姐,我们在青州多留几日,我已然跟二舅父讲好啦,明日就去他的武馆练练手。” 独孤容姿瞠了他一眼,随即轻轻道:“青州的武馆好,但青州的家学亦是免不了的,大舅父的掌中可是办着一家连官宦子弟都难进的私塾。” 独孤容若的面色立马就难看了,“二姐,你不要呀,我往后都听你的还不成嘛!”他攥紧了独孤容姿的衣衫,盯着她毫不动摇的面色几近要急出了一头的凉汗。 “我送了本书去你的书厅,三日后把前三篇背给我听。”说完独孤容姿便笑着迎向了被人抚着来的景老夫人。 独孤容若方要高声抗议,见外祖母来了,只好打起精神跟上。 景老夫人左手拉着独孤容若,右掌被独孤容姿抚着,笑着踱进了秋月斋。 众人都坠了座,此是冯氏也携了俩女儿姗姗来迟。 见到冯氏的面色不大好,坐在边上的康氏睹了眼她身后,见景禄还未来便心中有了底,看起来今日这家宴还是要起波澜。 果真,景老夫人也注意到了景禄的缺席。 冯氏见景老夫人面色冷下心中一急,忙把身后俩女儿推到了景老夫人的跟前,“今日穆钗有些身子不适,媳妇儿方才来迟了。” 景兰睹了眼景老夫人斜后方立着的独孤容姿,面色登得变差了,精美地妆容也掩不住她的失态。 “祖母,穆钗来迟了。”景兰福了一福,眸子却仍是飘到了独孤容姿的身上。 “祖母,兰妹妹真是有些不适。”边上的景薇也注意到了自己妹妹的神态,忙向前参了礼,挡住了景兰。 景兰恼于她的无端插手,黯黯碾住了她的裙尾,景薇一个不稳竟是径直地倒向了景老夫人。 “外祖母留神!” 独孤容姿迅疾拉住了景薇,可景薇的整个重量都加在独孤容姿的身上,景老夫人才回过神就瞧见独孤容姿被景薇压倒在地。 景兰也吓得懵住了,她连连倒退,遮住嘴隐在围上来的人群中。 众人抚起了景薇,独孤容姿勉强一笑,“无事,外祖母无大碍便好。” 康氏也吓住了,彼时才赶了来亲身抚起了独孤容姿,“好孩子,多亏了你,否则倘若惊扰了老夫人这可怎么是好。” 景薇吓得面色都发白了,“是我不好,祖母处罚我罢。” 独孤容姿怎会瞧不出她是被绊住了,“薇妹妹不必自责,无事便好。” “容姿,可曾碰到了哪儿?”景老夫人立起身子端详了独孤容姿一番。 独孤容姿黯黯拭去了额上的凉汗,笑着摇摇头,“没事,容姿非常好。” 景老夫人重重地睹了眼冯氏。 冯氏拽了一把景兰,方才赔笑道:“母亲,是媳妇儿训教不好,方才养成了薇儿的冒失劲儿。” 景薇亦是怯怯地向前对独孤容姿福了一福,“表姐,是我的不是。”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没什么的。” 康氏见状忙向前救场,“既如此就都入席罢。”她说完却惊觉说错了话,景禄还未回来。 冯氏彼时也涨红了脸,虽言景禄行事不端会被处罚,可这么正大光明地忽视了又算个何事? 景老夫人却是对康氏点点头,“入席罢。” 冯氏整个身子都怔在原处,还是景薇眼疾手快地抚住了她。 宴席过半,冯氏还是由头身子不好回了院落,景兰也顺势跟上,唯有景薇端端正正地坐着,对景兰飞来的白影跟嘲讽也无动于衷。 独孤容姿彼时亦是高看了这个薇妹妹一眼,这份心志跟定性就比景兰好啦不知多少。 景老夫人仍然是跟独孤容姿说笑着,间或还要命令丫头给独孤容若添些菜。 景琦坐在另外一桌,时而睹向独孤容姿的方向,总觉得她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宴席还未结束,独孤容姿的衣衫已然捏蹙了,她状似无意地打翻了桌上的一杯果酒。 “哎呀,快拿丝帕来!”边上的婉贞见酒水翻了,忙接过了一个手拿托盘的老妈子掌中的丝帕,替独孤容姿拭了拭身上的酒水。 独孤容姿起身请罪道:“外祖母,容姿笨手笨脚地打翻了酒,先回去换身衣裳。” 景老夫人跟蔼一笑,“秋月斋远着呢,天色也不早了,容姿明个儿来鸿慈仙馆陪我即是了,来来回回的,倘若吹着了风可如何是好?我可是舍不得。” 康氏也起身笑道:“可不是,容姿可是老夫人的心间宝,媳妇儿可得亲身送出秋月斋才算是安心。” 独孤容姿忙向康氏谢道:“多谢大舅母。” 独孤容若也要起身去送,独孤容姿嗔道:“我可不是走不动路了,容若你好生陪着外祖母便好。” 出了秋月斋,康氏就命令了一遍抚着独孤容姿的婉贞,“你们小姐倘若缺了啥可要命人来支会我一声。” 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方才安下心,整个身子也倒向了婉贞。 “小姐!”婉贞吓了一大跳,“小姐!您咋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蹙了蹙眉心道:“没什么大事许是方才扭到了脚,抚着我回去便好。” 婉贞想到了彼时季容姿小姐倒下的动作,眉心一跳,“我的天,小姐您忍到了现在?您先坐着,我瞧瞧怎样了,倘若再走下去兴许会更严重的!” 婉贞抚着独孤容姿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脱下了独孤容姿的缎子鞋,方才发觉脚踝已然肿非常高了。 “小姐!您刚才怎么不说,现在都肿成这样了。”婉贞急得都要掉泪水了,“不行,不可以再令您走了,我去叫人抬了软轿来!” 独孤容姿忙挡住她,“傻丫头,不即是扭了脚,兴师动众的反而不好,我方才没有声张仅是不想破坏了今日的家宴,你回去把杏贞喊来,不要惊动了其它院落,我在这儿坐一坐即是了。” “小姐!” 婉贞跺了跺脚没有走。 独孤容姿无奈道:“真的没事,你快去把杏贞喊来,带些膏药来便好。” 婉贞见她如此执着,也说不出其它话来,只好扭身小跑着往明瑟居去了。 独孤容姿蹙着眉捏了捏自个的脚踝,还真是肿的极高了。 “表妹。” 景琦的声响从身后传来,独孤容姿忙要起身,却不想撞在石桌上,她倒吸了口气,“表哥怎来了?” 景琦见她一脸的淡然,又把目光移到了她站不稳的脚上,“我都听见了,你此是逞什么能?” 他向前抚住了独孤容姿,盯着她的脸,仿如同有些恼火地说:“在景家不须要你这么如临深渊地活着。” 独孤容姿张大了眼,盯着居然会对自个说这句话的景琦,她迅疾地敛起了情绪,“表哥,容姿没有……” 景琦一把抱起了她,“你这脚再这么站下去该如何治?为一场家宴值得么?我送你回去。” 第103章 一场家宴而已 独孤容姿急忙要推开他,可扭到的脚踝又不留神撞到了边上的柱子,她咬紧唇方才忍住了疼呼声。 景琦走得极快,待到杏贞跟婉贞匆促跑向明瑟居的门边时,他已然放下了独孤容姿,“我去请医傅。” 婉贞跟杏贞张大了眸子,几近是怔在原处,景琦望了眼她俩人,“抚你们小姐进入躺着。” 独孤容姿盯着他云白色的身形眉心也死死蹙起了。 这事毕竟还是没有瞒住景老夫人,独孤容姿坐在榻上正要起身去拜见景老夫人时,景老夫人已然携着人到了明瑟居。 独孤容姿忙道:“仅是走路不留神崴到了,外祖母千万别担忧,养个一两日便好啦。” 景老夫人嗔怪道:“你真当作你外祖母的眸子不好使了……这心思也转不动了?此是昨日在秋月斋被宁丫头撞到的罢?” 独孤容姿低首,“外祖母……” “行了行了,好在也未出何事,下回可不准了,若不是今晨涵哥儿请安时说漏了嘴,我可真是要被你瞒过去了。” 独孤容姿哪儿会真以为是景琦说漏了嘴,景琦这个人心思缜密至极才是,想必是存心的。 想到他昨夜讲的话,独孤容姿也有些疑惑起来,他毕竟是以什么心态什么立场这么说? 景老夫人又交代了非常多话,问过了医傅后方才起身要去康氏那儿,独孤容姿方要起身相送便被她摁回了榻上,“可得好生歇着,否则寿宴亦是不准你动掸的。”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无奈地一笑,“容姿清晰了。” 景老夫人刚走,景薇却是急匆促地赶来了。 景薇倒是中规中矩地来探望了,还携了非常多补品,“容姿表姐,昨日是夏宁的错。” 独孤容姿往婉贞设了座,“无碍,仅是一点小伤。” 缄默了好长时间,独孤容姿见她还未有起身的意思,而自个业务意于追究什么,于是开口说:“薇妹妹不必担忧,这事就如此翻篇了,明日是外祖母的寿宴,这些许小事莫非我还会追究?” 景薇低首,“夏宁想讲的是昨日表姐瞧见景璘一事。” 独孤容姿敛了笑纹,正色道:“摁道理,景璘是二房的庶子,我是不该插手的,仅是昨日一事也未法子置之不理,外祖母的寿宴在即,莫非就该令这些许事拂了外祖母的兴致?” 景薇咬紧唇,眸中既是忧虑也有内疚,“琴妹妹妹她仅是孩子气性,且景璘毕竟是个庶子,夏宁期望表姐能不把这事宣扬出去,倘若为一个庶子而毁了琴妹妹的清誉,这该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再一回端详了一番这个景薇,她着实不是个跟景兰一样的人物,可她所求所愿无非是保全住自个的体面,景兰倘若得了个阴毒的名号,她这嫡亲的姐姐自然也讨不着什么好的。 独孤容姿把掌边的杯盏微微拾起,又重重放下了,“婉贞,这茶凉了,换一壶来。” 景薇有些忐忑起来,“容姿表姐……”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薇妹妹,我的眸子并不代表了景府上下,同样,我的话也不代表景府上下。” “可是……”景薇站立起身,促声道:“外祖母最痛你不过了,你铁定要放任这事伤害到穆钗么?她跟贾学士家的亲事已然在议了!” 婉贞马上换了一壶茶,又倒了半杯,独孤容姿点点头,“让杏贞命令人把绣屏抬来,还有些地方要改改。” 婉贞点点头退下。 独孤容姿笑着望向了景薇,“她做没做过的事不是在于我的话,薇妹妹想必是想错了,也走错了路子,我过不了多长时间便要回长安去了,这景兰的亲事也不会跟我有关。” “既如此,那容姿表姐能保证不把此事宣扬出去么?” 景薇紧张地望向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话,眸底的冷色也透着一道送客之意,对于景薇这样冠冕堂皇而内里自私的人,多说无益。 彼时杏贞已然命令人把那盏绣屏抬了进来,“小姐,方才景嫡少爷命人来询问您的伤势。” 独孤容姿盯着那盏芙蓉春暖的绣屏,仔细地找着上边的不妙当之处,“去回,就道是他有心了,我已然好多了。” 杏贞点点头,“景嫡少爷还讲了今日的晚食已然命令了小厨房单做了送来,让小姐在房中歇着即是。” 独孤容姿失笑,“倒是把我当作走不了的了。” 听见这儿景薇的面色也红了,她讪然一笑便起身道:“那夏宁便先道辞了。” 待到景薇走了,婉贞便不悦地说:“这景家容姿小姐是个啥意思?” 杏贞方才也从婉贞的口中得知了这事,忿忿道:“我们小姐没有追究就不错了,居然还要得寸进尺,还要保证?是不是还要为这事起誓?”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倘若景兰的清誉因为虐待庶弟而被毁,那她这个嫡亲姐姐可亦是要受牵连的。” 杏贞重重地用丝帕拭了拭景薇做过的椅子,“她倒是想得好。” 晚食时独孤容若倒是早早地赶到了,还携了从鸿慈仙馆带来的几样时兴小菜,“二姐,外祖母特意嘱咐我给你带来的。” 独孤容姿恰好绣完最终一针,她起身抚了抚这架绣屏,回眸笑道:“今日出府了?” 独孤容若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去了趟二舅父那儿,不过二舅父不在,倒是碰见了大表哥,就自己回来了。” 独孤容姿想到容若碰见景琦就不自在,不由地失笑了,“你啊,合该被治一治,琦哥哥虽然从商,可学问却是青州极难得的,我瞧着该令你去他那儿好生收收心,否则回了长安父亲可是要不悦了。” 独孤容若一听见这些便头痛,忙命令边上的丫头老妈子摆上了晚食,又陪着独孤容姿吃了些。 “二姐,方才我在鸿慈仙馆时大舅母也来了,听闻明日有贵客来。” 独孤容若性质昂扬地喝了口酸笋鸡皮汤,抬着头好奇道:“在青州称得上贵的也即是那般几家,可以令景家这么重视,想必都不是,二姐,你说会不可能是长安来人了?” 独孤容姿也蹙起了眉心,“贵客?你听见了啥?” 独孤容若想了想说:“大舅母仅是表明日要请知府来,仿似还要命人守着景府,想必来的人必定是身份不低的。” “眼下短时内也得不到消息,况且我们仅是景家的客,这事暂且不提了,你的庆礼都备好啦?” 独孤容若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的,外祖母对我非常好,况且临走前父亲还交代了这事,本来父亲亦是要来的,不晓得怎就改了主意。” 独孤容姿心中思量了一番,毕竟还是放开了,“母亲去世这多年,父亲来景家是情分,不来也并不过分,况且庆礼年年也不会忘了的,再多的即是勉强了。” 独孤容若垂首不讲话,眼圈也红了,“二姐,我已然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 他放下了掌中的勺子,闷着头坐在独孤容姿的对边,声响也战栗着。 独孤容姿放下了掌中的碗筷,对边上伺等着的丫头老妈子摆摆手,马上众人就都退下了,她起身揽过了独孤容若的肩,“母亲去时,你才那般一点大……” 她也有些恍然了,缄默了片刻,她眸中燃起了刚毅,“容若,你好生的,一世平安,母亲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宽慰。” 独孤容若哽噎起来,但仍然是压抑着心中的悲疼,“日后父亲还会续弦,是么?” 独孤容姿没有回答,仅是拍了拍他的肩,“该是你的,那皆是母亲为你留下的,嫡姐跟二姐都会为你守着,你也要明白自个的责任,你已然不是孩子了,是不是?” 独孤容若重重地点头,虽然红着眸子却是显得一道英气,“二姐,我都晓得,我都晓得的。” 翌日独孤容姿起非常早,她换上了一身浅色的彩缎罩衣,下面系着的一身娟纱雪线绣花石榴裙衬得她端庄温婉,腰际的兰色如意丝绦显得喜庆,更为同今日的寿宴契合,溢着福气。 三千青丝柔顺如锦缎,绾了一个简单的圆髻后剩余的青丝都披落在肩头,行走间,她鬓髻上那枚景老夫人命人特意送来的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金钗摇曳生姿。 似玉的面容上嵌着一对不深不浅的绣眉,眉梢黏上了轻轻的冷清,更觉高雅淡洁,绣眉下,一双美眸如墨一样幽黑。 “表妹今日可是好些了?”景琦已是候在明瑟居的门边了。 今日由于是景老夫人的寿宴,景琦也换了衣衫,淡蓝色的长袍加在他纤长清瘦的身上更觉典雅,领口袖口都绣着雪线边流云纹的滚边。 腰际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青丝以一枚银钗半束,白玉晶莹润泽更为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 独孤容姿倒是有些拘谨,忙要福身,“多谢表哥了,容姿没什么大碍,连医傅也已然瞧过了,倒是白白有劳表哥来这一趟了。” 她眸尾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却让景琦看定了。 长长的长睫在眼帘下打出阴影,仿佛就如此撩起一池春水。 景琦别过头,轻笑道:“哪儿算得上有劳,今日是外祖母的寿宴,倘若表妹这儿不妙,她老人家必定是无暇过寿了。” 独孤容姿仍是有些不自在,方要开口劝他先行去前苑待客,那边上的侍从就赶来了,独孤容姿倒是有些觉得眼熟,想了想,此是景琦边上一直随着的,仿如同叫清风。 清风满面急切,向前道:“少爷,老夫人说前苑来了贵客,让您也去呢。” 景琦面色也沉重起来,却又不忍心扔下独孤容姿,望了她一眼道:“表妹,我……” “表哥,容姿就先去鸿慈仙馆了,昨日也同容若讲好啦,顺道也可以把庆礼送过去,表哥还是先忙去罢。”说完她已然扭头去命令丫头拾掇起了那架绣屏。 景琦望了眼她的背形,方才疾步走向了前苑。 清风赶忙赶了向前,“少爷,毕竟是哪府的佳人,小的听闻景府外边还被围起来了!” 景琦面色倒不大好看,“佳人……”他捏了捏掌中的羽扇,眸中神情复杂,语调倒是有些冷色,“这位佳人可不是啥好相与的。” 到了前苑,景家大有脸面的人物都已然候在门边,景琦方到便被康氏喊了过去。 第104章 皇帝的特殊宠爱 似玉的面容上嵌着一对不深不浅的绣眉,眉梢黏上了轻轻的冷清,更觉高雅淡洁,绣眉下,一双美眸如墨一样幽黑。 “表妹今日可是好些了?”景琦已是候在明瑟居的门边了。 今日由于是景老夫人的寿宴,景琦也换了衣衫,淡蓝色的长袍加在他纤长清瘦的身上更觉典雅,领口袖口都绣着雪线边流云纹的滚边。 腰际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青丝以一枚银钗半束,白玉晶莹润泽更为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 独孤容姿倒是有些拘谨,忙要福身,“多谢表哥了,容姿没什么大碍,连医傅也已然瞧过了,倒是白白有劳表哥来这一趟了。” 她眸尾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却让景琦看定了。 长长的长睫在眼帘下打出阴影,仿佛就如此撩起一池春水。 景琦别过头,轻笑道:“哪儿算得上有劳,今日是外祖母的寿宴,倘若表妹这儿不妙,她老人家必定是无暇过寿了。” 独孤容姿仍是有些不自在,方要开口劝他先行去前苑待客,那边上的侍从就赶来了,独孤容姿倒是有些觉得眼熟,想了想,此是景琦边上一直随着的,仿如同叫清风。 清风满面急切,向前道:“少爷,老夫人说前苑来了贵客,让您也去呢。” 景琦面色也沉重起来,却又不忍心扔下独孤容姿,望了她一眼道:“表妹,我……” “表哥,容姿就先去鸿慈仙馆了,昨日也同容若讲好啦,顺道也可以把庆礼送过去,表哥还是先忙去罢。”说完她已然扭头去命令丫头拾掇起了那架绣屏。 景琦望了眼她的背形,方才疾步走向了前苑。 清风赶忙赶了向前,“少爷,毕竟是哪府的佳人,小的听闻景府外边还被围起来了!” 景琦面色倒不大好看,“佳人……”他捏了捏掌中的羽扇,眸中神情复杂,语调倒是有些冷色,“这位佳人可不是啥好相与的。” 到了前苑,景家大有脸面的人物都已然候在门边,景琦方到便被康氏喊了过去。 “琦儿,你此是去了哪儿?今日老夫人已然嘱咐过了不得出差错。”康氏心中急非常,早便有丫头来报景琦跟独孤容姿走得近了。 景琦沉定的模样倒没什么变化,“母亲安心,没何事,仅是有些小事耽搁了,好在没有误了时辰。” 康氏抿了抿唇,毕竟没问出口有关独孤容姿的事,仅是说:“还不赶紧去前边,你父亲也等着你呢。” 马上,门前便传来了响动,两辆十分华丽的车马停在景府的门前,景家大相爷季德明携着景家男眷向前恭恭顺顺地参了礼,“叩见吾皇万岁!” 车马上先是跳下了几个太监,“陛下有旨,平身。” 迎进了身穿常服的景帝跟随着的婕妤,景家的女眷也跪在影壁后边,知道太监宣旨平身才都一个个恭恭顺顺地起身后站到了边上。 景老夫人彼时也从边上的茶厅被搀抚着出来了,“老身叩见陛下!” 景帝有些老态了,身穿墨色常服、乌木的银钗相加倒是显得平易近人了几分,由于嗽疾刚好,他的声响有些黯哑,低低笑道:“景老夫人可是曾经的一品夫人,朕眼下还记得当初季把军的风姿……快快请起。” 他边上的太监忙向前抚起了景老夫人。 边上的季德明跟季德元也立在景老夫人的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如此迎进了景帝跟随着的婕妤。 鸿慈仙馆内,独孤容姿得知了这个消息怔在原处,“陛下来了?” 杏贞连连点头,“可不是,一早便听闻景家被围住了,可吓了我一大跳,原是陛下驾临!” 独孤容姿有些想不懂了,景家已然然是远离了朝堂,怎还会让陛下亲临?便为一场寿宴?这不可能。 “人都在哪了?”独孤容姿忙问道。 杏贞道:“仿如同还在前苑,小姐安心,老夫人还未曾命人来,想必是不打紧的,许是陛下路过此处想到了老太爷就来瞧瞧也说不准。” 独孤容姿却是不可以安下心来,这事着实是太不寻常了,不过陛下这消息着实是来的有些倏然,莫非真是由于突如其来想来瞧瞧? “你再派几个人去瞧瞧响动。” 命令完,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镇定下,她缓缓坐在圈椅上,又把长安的情形梳理了一遍。 婉贞彼时也进了里堂,“小姐,长沙王妃命人送来消息了。” 也即是自个的嫡姐了,听见这句话,独孤容姿倏地张开了眸子,“是送了庆礼来?” 婉贞点点头,又取出一封信,“此是要交与小姐的。” 独孤容姿赶忙拆开了这封信,果真自己嫡姐的笔迹,信中仅是寥寥数语,却提到了宫中的变故,乃至还讲了庐陵王不知是不是触到了圣怒被罢朝了,随即即是婕妤免了三日后的请安,不知是不是宫中有其它的事。 这封信是前两日所写,算着日子婕妤看起来是早便知道要出宫。 独孤容姿起身烧掉了这封信,黄色的火焰跳动着吞噬了“庐陵王”这仨字,也令她不解地蹙起眉心。 姬无赢可谓是为自个的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他会轻易触犯圣怒? 被罢了朝…… 独孤容姿攥紧了掌心,盯着脸前不住跃起又下跌的火焰,最终一团灰烬在烛台旁触目惊心。 “拾掇了罢。” 婉贞见自家小姐有些神情恍惚,忧虑地问道:“小姐,是不是出完事?” 独孤容姿摇摇头,“再瞧一瞧罢,前苑来消息不曾?” 正问着,一个老妈子匆促地赶了来,“小姐!小姐!” 她缓了缓一口气,接着说:“老夫人派奴才来请您过去,陛下要见您。” “妾女见过陛下,见过婕妤娘娘。”独孤容姿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福,跪伏在地没有抬眸。 景帝点点头,如古钟般的声响低沉响起,“起来罢。” 边上的婕妤忙奉上一盏清茶,“陛下,您先喝一口。” 独孤容姿眼帘微垂地立在茶厅中,边上再没有旁人了。 景帝接过了婕妤掌中的瓷杯抿了口茶,沉吟片刻后道:“你非常好……独孤居正这些许女儿皆是非常好的。” 婕妤一笑,“否则陛下又怎会把独孤家的嫡长女许给长沙王,容烟当真是非常好的。” 独孤容姿默默地立在原处,泰然正色的样子让景帝再一回点头,片刻后他缓缓道:“前些天淳于独孤两家退婚一事倒是有些倏然,这多年了的姻约就如此退了,朕倒是有些好奇。” 婕妤也望向了独孤容姿,她对独孤容姿仅是见过罢了,可却觉得这独孤二小姐非常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总能给人一种瞧不清又猜不透的模样。 “容烟跟臣妾说过,这姻约是独孤家做主要退的,毕竟独孤家跟淳于家这些年已然极少走动了,这淳于朗又袭了镇远侯的爵位,虽言亦是门当户对,可比起当初来,总是情势有变的。” 婕妤笑着接过景帝的杯盏,“容姿,今日我跟陛下亦是来瞧瞧景老夫人的寿宴,听闻你也在景家,陛下对你们独孤家的女儿可是好奇非常。” 独孤容姿盈盈一拜道:“容姿不敢当,娘娘所言极是,这姻约虽不是容姿自己可以做主,但父亲的意思即是容姿的意思,既然容姿跟镇远侯无缘,容姿也不会强求。” 景帝笑道:“好,非常好。”他望了眼婕妤,“既然独孤家的长女是朕赐的婚,这好人也该做毕竟。” 婕妤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怀疑,但仍然是笑着说:“可不是?陛下赐的姻约皆是非常好的。” 虽然这么说,可婕妤还是心中有些不确认,毕竟长沙王去了独孤容烟往后即是得到了独孤居正的全力支持,可这独孤容姿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倘若她的姻约中起了波澜……乃至是影响到了长沙王的未来,这该如何是好? 同样心中一紧的是独孤容姿,自个的姻约倘若交与了皇家,那极有可能即是用来成为政治筹码了。 景帝望了眼仍然是不动声色也瞧不出喜意的独孤容姿,蹙了蹙眉,“朕为你做主可有不妙?”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跪下,“陛下,妾女唯有感激之言。” 婕妤劝道:“陛下,这婚宴大事可并非儿戏,当初为长沙王定婚可不是折腾了好一会子?这独孤二小姐亦是独孤左相的心间肉,不若回了长安后好生相看一番,也算是无损于陛下的圣明。” 景帝笑着攥住了婕妤的掌,“好,好。” 独孤容姿顿觉安下心,又跪伏下来谢了恩。 景帝又赐下了非常多恩赐,又另外赏了独孤容姿一份,婕妤也随着赏了一遍,但望向独孤容姿的眼光却是始终携着审视。 如此的人物最是令人头痛,可以拉为己用又可能成为最大的绊脚石。 独孤容姿始终是落落大方、泰然处之,倒是让景帝高看了一眼。 待到送走了景帝跟婕妤景老夫人的寿宴又接着举办了,但因为陛下的驾临,景府上下还是炸开了锅,尤其是对独孤容姿单独被召见这事,宣扬地满城风雨。 结束了寿宴后,景老夫人单独问了独孤容姿被召见的细节,得知跟她的姻约有关后更为大惊失色。 “容姿,陛下当真要为你赐婚?” 景老夫人屏退了众人后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这可不是一样的事。” 独孤容姿也明白在眼下这个形势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不小,她亦是眉心紧蹙,“陛下着实是如此讲的。” 景老夫人摩挲着白玉手镯的动作也愈来愈快了,面色更似急切不已,“不行,我不可以无可奈何地盯着你的姻约被拿去做这等文章,当初跟淳于家的姻约已是不大妥当了,现眼下好不容易瞧着淳于朗亦是个出息的,但谁料道又成了如此局面,再折腾下去该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低首,“淳于朗”两字非常有分量地在她心中砸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外祖母,不要讲了,淳于朗已然跟容姿没有关系了。” 景老夫人叹息着拥住了她的肩,“安心,外祖母不会令你受到半分伤害的,这婚决不可以由陛下来赐。” 命人好生送走了独孤容姿后,景老夫人请来了景琦。 第105章 关键的景琦 景琦取了一本有些疑惑的账本进了鸿慈仙馆,“祖母有何事?正巧这当铺里有一单生意不大明朗。” 景老夫人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先接过了他掌中的账本,“琦儿,这笔生意是你二叔那边的,另外记下即是,往后这些都由你做主即是,这景家是该缓缓交到你手上了。” 景琦接过了账本,“景琦不才,还有非常多东西要跟祖母请教。” 景老夫人微微叹了一声,“祖母仅是半截埋进土里的人了,放不下的也就那般几件事,你非常好,比你父亲争气多了,景家交与你……我非常安心,二房那儿我也有自个的安排。” 景琦见景老夫人这么说,促声道:“祖母此是要干嘛?您的身子还硬朗着呢。” 景老夫人被他抚着坐到了铺了厚实一层褥子的圈椅上,“我这心中还有放不下的也即是容姿了,容烟已然嫁做了王妃,容若也会有独孤家好生照拂,可容姿就不同了,她本即是嫡次女,眼下这境地更为为难。” 景琦垂首静静听着,掌中攥着的账本都抓紧了几分。 “今日的事你都听见了?” 景琦立刻便想到了府中的传闻,陛下单独会见独孤容姿是要指婚,兴许还是门极尊贵的姻约,眼下未婚的皇子抑或皇廷宗亲也不少。 独孤家一女嫁给了皇子,这嫡次女的姻约着实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可不管旁人怎么传,景琦只觉得说不出的压抑跟忿懑。 她这样美好如仙的一人,岂能成为他人掌中的筹码亦抑或棋子? 自己还未有可以走近她边上,莫非还要亲眼盯着她远离自己? 景老夫人在他的面上捉到了紧张跟惆怅,心中略微宽慰了些,她死死盯着景琦的眸子问道:“我能想到的法子即是令你娶了容姿,你可会感到委曲?” 景琦倏地抬起了明眸,“祖母……” 景老夫人叹息道:“我也晓得你的脾性,当初逼你从商已是犯了难了,眼下还要逼你为祖母的心愿而娶一个不喜的女人,是祖母考量不周。” 景老夫人果真在景琦的眸中看出了一丝惊惶跟无措,她黯道还好如此,景琦是她亲身带大的,脾性温儒不说,人品学识皆是上上好的,若不是景家定下了不准为官的家规,凭着景琦的本领必定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这样一条路,即是自个可以为最喜爱的外孙女选得最好的路。 倘若景琦竭力抗拒,那般景老夫人也不会勉强,毕竟这么做只会让俩人都疼苦,可眼下不同了,她在自己熟稔的这个好孙儿眸中瞧见了他对独孤容姿的黯生情愫。 “你回去好生想一想罢,仅是要快一些做决意,倘若觉得勉强祖母也不会逼你。” 景琦缄默了片刻才回过神,他恭恭顺顺地福了一福才退下,可连步伐都沉重了几分。 赶来的康氏见到失神的儿子,吓了一跳,“琦儿!” 景琦回过神后福了一福,“见过母亲。”他仍然是有些愣然,神情都不自在。 康氏望了眼寂静的鸿慈仙馆,蹙着眉问道:“可是老夫人又训话了?莫非是生意上有些不妙当?下回你先来同母亲商量商量也可以些啊。” 景琦忙道:“母亲误会了,祖母并未训话,生意上的事也不曾有问题,仅是琦儿约见了几位老板,时辰也不早了,琦儿就先行道辞了。” 康氏盯着儿子疾步而去的身形更为疑惑起来,在她心中景琦已是多年没有过如此的情绪了。 “你过来。”康氏招了一个小丫头来,“今日嫡少爷可曾遇到何事抑或听了啥话?” 那丫头本即是打理景琦起居的,忙回道:“嫡少爷今日不曾遇到何事,仅是婢女听闻嫡少爷教训了一个婢女,嫡少爷平日里从不会对我们这些婢女动怒的。” 康氏大惊,想必这亦是景琦不对劲的缘故了,她忙问道:“那婢女做了何事?” “那是明瑟居的丫头,在路上跟人嚼舌根,说是她们院中暂住的独孤二小姐快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说是指不准也要做个王妃呢!就这句话被嫡少爷听见了,就罚了半年的月帑,还把那丫头调开了,之后就无人敢再讲独孤二小姐了。” 康氏心中又是一阵翻滚,她眼下基本是可以确认了,景琦铁定是对那个独孤容姿动了心! “你退下罢,这事不准宣扬出去。” 康氏应付走了这丫头后在鸿慈仙馆的门边站了好一会子,最终心中一横下定了主意。 她恢复了神情后才携着丫头进了鸿慈仙馆,景老夫人正在用茶,见到康氏亦是笑着点头。 康氏参了礼后便向前接过了景老夫人的杯盏,笑道:“母亲,媳妇儿刚收到了佟家来的书信,谁知阿娇那丫头竟是来了,还说要给您拜寿,可不巧的是碰上了她母亲犯了风寒,方才耽搁了,说是心中过意不去,非要来一趟呢。” 景老夫人笑道:“哪来的这多虚礼,阿娇这孩子亦是个好的,仅是这两年来的少,当初总来府中,我瞧着即是个面相有福气的孩子。” 康氏捂口一笑,“可不是么?我那妹妹眼下可是挑花了眼,一门心思要给这个女儿寻个好婆家呢。” 景老夫人望了眼康氏,“阿娇这丫头眼下也要十四了罢?” 康氏抿着唇笑道:“是呀,可不是就比容姿大了半岁?上回我回姚家时就瞧见了她,长得高多了,也俏丽了不少,算算日子这几日便要到了,这丫头当初可是跟您亲非常呢。” 景老夫人笑纹淡了一些,“命令下去拾掇个院落罢,毕竟是大老远来青州一趟,可不可以委曲了这丫头。” 康氏点点头,“媳妇儿都晓得的。” 明瑟居中,独孤容姿盯着在自己脸前晃悠了不晓得多少圈的杏贞,无奈笑道:“杏贞,你倒是歇一歇罢。” 杏贞一屁股坐到了婉贞边上的锦杌上,却发觉婉贞亦是狠狠揪着掌中的丝帕。 她泄了气一样扁着嘴,“小姐,陛下此是个啥意思呢?现在府中都在传,说小姐此是要攀上高枝了,哪有何高枝,谁想攀谁去攀啊,我们小姐才不稀罕。” 独孤容姿也被她这声情并茂的样子逗乐了,“你啊……” 杏贞又跳了起,“小姐,你还笑呢?!要不要赶紧回长安去?也许相爷有法子呢?还有大小姐,她铁定会有法子的。” 独孤容姿失笑,“莫非陛下是要把你家小姐卖了?” 杏贞撇了撇嘴,“小姐莫非期望被指婚?大小姐嫁去长沙王府是大喜事一件,可小姐倘若再嫁给哪个皇子,那这独孤家还不得乱起来了?再讲,即便是不被指给皇家,那倘若被胡乱指给了哪家,那姑爷倘若个恶人如何是好?” 婉贞本亦是焦急的,听见这儿也禁不住笑了,“杏贞,你这丫头脑子里尽在想什么呢?”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被陛下指婚在他人的眸中都会是三生有幸的事,唯有真正关怀自个的人才会从自个的角度考量,才会想到这当中的不妙。 “事还未有个准数呢,说不准陛下亦是一时兴起,指婚亦是要考量非常多方面的,况且今日婕妤娘娘也在,她必定也会劝着陛下些,不会那般快的。” 独孤容姿宽慰了她俩人,虽言表面上风轻云淡,可心中要讲没有忧虑亦是不可能的,她想到了婕妤的眸神,想必这事婕妤之前亦是不知情的了。 婕妤为长沙王的前程必定是会认真思量自个的姻约。 “小姐,老夫人命人来了。” 独孤容姿忙让丫头把人请了进来,果真景老夫人边上的郑姥姥。 郑姥姥笑道:“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起身让过了她的礼,“姑姑可有何事?” 郑姥姥道:“老夫人本是要去芳成斋会见几个庄头跟老板,可现在却有些身子不适,老夫人想让您跟嫡少爷去一趟,您亦是在独孤府掌过中馈的,这些许事也都熟稔,再讲有嫡少爷瞧着也不会出了差错。” 独孤容姿忙要去鸿慈仙馆瞧瞧,却被郑姥姥挡住了,“老夫人已然喝了药睡下了,您就先去芳成斋顶一回罢,这些许账目也皆是常送来给老夫人过目的,应该是不会出问题,况且还有一些跟长安的铺子有关系,您亦是在长安的,也都熟稔长安的情况。” 独孤容姿只好是点头,“表哥人在何处?可是晓得了这事?” 郑姥姥点点头,“老夫人已然命人去跟嫡少爷讲了。” 一刻钟后,独孤容姿已然被抚下了车马,这恰是景家处理内部生意的位置,俨然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景府管账的媳妇儿也不可以走进这儿。 郑姥姥也仅是候在门边,她笑道:“嫡少爷已然在里面了,小姐快进入罢。” 对于芳成斋的存在,独孤容姿是清晰一二的,可对于外祖母令自个前来的用意,她却是有些懵懂,大抵是因给自个并非景家人,令自个来也不会在景家形成权力争锋抑或失衡罢。 对于景老夫人的这一决意,独孤容姿仅是想了片刻便放开了,毕竟自己不是景家人没必要担忧这会给自个带来什么影响,那些景家的主人们也不会糊涂到跟自个一个被老祖宗宠爱的外孙女斗心眼子。 踏进了这芳成斋,脸前的一片皆是典雅贵气,彰显着景家不同的家世地位。 “小姐,嫡少爷已然在楼上等着了。” 讲话的是清风,独孤容姿也认出了这个景琦边上的随从。 独孤容姿点头,随即便踏上了楼梯。 第106章 心机不可缺 楼上是非常大的空间,木质雅致的长条案桌后坐着一身淡青色玉袍的景琦,他见到独孤容姿便立起身子为她挪了圈椅,“表妹,今日要辛苦你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笑道:“容姿是为外祖母帮忙,不算什么辛苦,况且容姿仅是坐着学一学罢了,表哥才是真正管着这些的。” 景琦今日的笑纹说不出的软侬,停留在独孤容姿的身上亦是长时间未曾转移,他心中明白,这回是祖母给他的机会,亦是令他看清自个的心意。 自从弃文从商后,他已然把自己同景家的存亡荣辱捆在一处,这一回,景老夫人抛来的选择倒是令他打心眸中不再抗拒,乃至隐隐有了期待。 待到俩人坐下后,独孤容姿便望了眼景琦,“可以了,时辰也不早了,还是都把人请进来罢。” 景琦敛起了目光,迅疾恢复了温文而又沉定的样子。 “设下立扇,请各大老板都进来罢。” 片刻功夫就有几个老妈子抬着一家青玉立扇的立扇出来,把独孤容姿挡了个严实。 边上的账房先生得到了讯号也摆起了趁手的算盘,取出了空白的档子。 马上就有非常多老板样子的男人陆陆续续地了二楼,眼尖地刚停下步伐就发觉了景琦边上坐了位女人,景老夫人向来是不设立扇的。 诸位老板也都小声地议论了起。 景琦方欲开口替独孤容姿讲话,没料到立扇里边已然传出了清脆却稳重的声响,分毫不显得娇软侬怯意。 “我并非景家的主人,仅是受外祖母之托替她老人院盯着些,诸位老板不必在意,我在生意场上无甚见识,仅是略学一学罢了。” 虽是极谦逊的口吻,可谁敢把这个听起来年龄微微的景家外孙女看轻了?这分明即是见过大场面的啊! 这些许老板听讲了这女人是景老夫人的外孙女,有见识的也就想到了那位左相府的千金了,于是纷纷拱手对着立扇让了一礼,“小姐客气了,我等皆是粗人,学识粗鄙。” 独孤容姿望了眼景琦,微微唤了声“表哥”,又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景琦方才回过神。 盘账着实是非常益处理,账房先生亦是跟了景老夫人多年的,有无出入纰漏皆是指骨微微一拨就了若指掌的,也有一些生意的窟窿是连景琦都蹙眉不语的,独孤容姿大约也可以弄明白,这即是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 独孤容姿自然亦是个聪慧人,仅是符合着讲了些浅显的话,不会显得浅薄也不会显得插手过多,这点方寸让景琦反而有些心中难捱。 待到事都解决了时,已是快到日落时分了。 景琦瞧了瞧天色,无奈一笑,“每次都会忙到晚饭的时辰,今日又因为祖母的身子不好耽搁了一些时候。” 独孤容姿忙立起身子客气地表示了没有关系,“容姿方才也用了些点心,无事的。” 景琦点点头,“会景府还要一盏茶时,边上即是江南春,那儿的饭菜还算精美,彼时还要等着账房给出总数来,不知表妹可乐意凑合这一餐?” 独孤容姿倒是有些不自在,虽然也没自己何事了,可毕竟是代帮自个的外祖母出席,啥都要照顾到,于是点头,“倒是有劳表哥了。” 景琦对她的这仪态大方的样子蹙了蹙眉,最终开始笑纹温儒地替她引了路。 江南春是景琦常来的地儿,自然也有专门设下的包间,独孤容姿进包间后便莞尔一笑坐下来,“用些便饭就可以。” 景琦命令了几句,没多长时间便上了些青州的名菜,乃至还有长安的时兴菜,非常明显是为照顾独孤容姿的胃口,说是便饭,却仍然是摆了大半个桌子。 景琦倒没有动筷子,反而是坐在立扇后的乌木小几旁,掌中端着一杯绿阳春。 独孤容姿料想他是要跟自个避嫌,便没有追问,用了几筷子后便听见了立扇后边翻阅书册的声响。 听见碗筷声听了,景琦霎时在这寂静中失了神。 “表哥?”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可是出了啥岔子?” 景琦苦笑,“表妹,陛下要为你指婚,这事祖母告知于我了。” 独孤容姿缄默下,这事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她不是不清晰,她也不晓得外祖母会如何保她,毕竟外祖母年事已高,为如此的事有劳她,自己心中也不会过意的去。 可这事倘若从景琦的嘴中说出来就有些令她感觉不妙了。 更况且,景琦虽然跟自个有些来往,还未有深到要关切自个的婚姻大事罢? 权衡了一番,她极中庸地回道:“表哥,这事是陛下的决断,容姿也仅是清晰罢了。” 景琦顿了好一会子,立起身子时乃至撞到了案桌,桌上的瓷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纵然是独孤容姿也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了。 景琦一直是景家的骄傲,是非常沉定的一人。 “表哥?毕竟是发生何事了?” 景琦对着立扇问道:“倘若祖母不想令你接了这道旨意,你可会考量?” 独孤容姿不解,“这旨意着实有些不妙,可外祖母年事已高,容姿不期望这事还令她老人家忧心,过些日子……待到容姿回了长安后也许会有其它的法子。” “倘若无法呢?” 景琦的声响头一回冒出了急促的感觉,令他一直自恃稳重都不由得惊住了。 独孤容姿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她马上就镇定下,“表哥的好意容姿心领了,仅是景家已然远离朝堂多年,外祖父立下的家规即是不参与政事,容姿是万万不会连累景家的,况且这指婚一事也许是对独孤家跟景家都可以的选择呢?” 景琦吸了口气,“倘若我愿娶你呢?” 啪的一声,独孤容姿掌边的青瓷小碗也跌落到了地成了一地的碎片,景琦忙绕过了立扇,见她除却面色有异以外倒没有受伤,方才放下心。 可再一回把目光落到了独孤容姿的面上,景琦又不确认起来,“表妹……不乐意?” 不得不说,嫁给景琦真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倘若想要避免前一生的一切伤害,那自己就该躲进景家,嫁给景琦这个温儒沉定的男人,还有外祖母的庇佑,倘若自己是个啥也不敢面对的胆小鬼,想必彼时是极欣喜的。 可独孤容姿不是,她也深知景琦的品行端正样样皆是上乘,如此的男人值得拥有更佳的选择,而非她这个心中藏着无数阴黯的女人。 更况且,自己连淳于朗都不想利用,又岂能利用他?想必是外祖母逼迫的罢,景琦也不是无知无畏的大家公子,他是个在商界浸淫好一会子的人,他更该对自个的选择跟利益明晰,也许仅是一时同情自己。 “表哥,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论这事对表哥太不公平,即便是对安季两家,这再度联姻也会有不妙的影响,景家好不容易走至了今日,莫非容姿要为一己私欲破坏了景家的稳定?” 独孤容姿退到了五步开外,非常正色的表情仿倘若在洽谈极严谨的大事。 景琦盯紧了她,“仅是由于景家?” 独孤容姿摇摇头,“不仅是景家,同容姿定婚对表哥亦是十分无利的。” “倘若我……”景琦方要开口便被她堵住了余下的话。 “表哥不必再讲了,这事容姿不会同意的,倘若表哥为难容姿会自己去找外祖母,这事毕竟是独孤家的,不可以同景家扯上关系,况且表哥是外祖母最看好的,容姿更不可以自私了。” 独孤容姿想到今日这场安排,想必亦是景老夫人精心策划的了,她叹息了一声,“外祖母是为容姿好的,可容姿也有自个的主意,表哥,请恕容姿失礼,容姿先行道辞了。” 说完独孤容姿没有再看景琦一眼,也未见到他眸底深深的失落跟无奈。 步出了江南春,独孤容姿便上了车马,“回景府。” 还未到鸿慈仙馆,独孤容姿就听见了里边的嬉笑音,她黯黯纳罕,由于冯氏的关系,景老夫人跟二房的俩小姐可没有这么亲密时。 还未踏进院门,这儿头就步出了一位体态纤弱的少女,瞧着仿似要比独孤容姿高一些,但亦是鹅蛋脸的俏丽样子,看穿着自然亦是家世不低的。 “容姿,你可还记得我?”佟阿娇浅笑着向前拉住了独孤容姿的掌,虽然是极亲昵的动作,可毕竟亦是携着一层不着边际的不远不近,非常显然是一副贵妇圈子里的手腕。 独孤容姿端详了她一番,终究在她那张仿似笑纹永不会减的面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位是景琦前一生娶得佟家大小姐佟阿娇! 想到了方才景琦的话,独孤容姿一阵唏嘘,景琦为外祖母的意思要娶自己,而这个前一生的正室夫人却已然到了景府! 独孤容姿的笑纹有些悬浮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同景琦有何特别的关系,可彼时却有些不自在。 “原是余小姐,容姿失礼了。”独孤容姿对她点头,由于佟阿娇只大她半岁的模样。 俩人亦是儿时的泛泛之交,这寒暄自然亦是脸情。 佟阿娇虚抚着独孤容姿进了内屋,笑纹刹那间就更为明媚温婉了,“老夫人,我可算是信了,容姿比彼时阿娇见着的样子还要美上不知多少,怨不得您老人家这么喜欢了,阿娇都想要这个好妹妹了。” 进了里堂,佟阿娇一身的云白罗裙在众人的衬托下倒是显得有些简朴,仅是那淡紫掐花缎面束腰上嵌着的南珠贵气不已,她的面容是偏柔的,没有独孤容姿那般的姣丽,但亦是耐看的上好姿色了。 景老夫人笑非常满意,眸神却是在望向独孤容姿时有些探寻之意。 然而独孤容姿却非常内敛,瞧不出一丝情绪,景老夫人也只可以是作罢,这外孙女眼下是愈发地像自己了。 “可不是,容姿可是老夫人心尖尖儿上的,这回可也要在青州多留些日子,让老夫人好生地看个够。”康氏笑得极娴淑端庄,倒是跟佟阿娇的笑纹如出一辙。 景老夫人点头,“合该如此,独孤府还有揆姑姑在撑着,不会出岔子,容若近来也总是去老二那儿的武馆,也别总拘着他了,容他闹一闹罢。” 佟阿娇挽住了独孤容姿的掌臂,用她标准的笑颜赞道:“果真容姿比我得人喜欢,连姨母都想着留你,说不准明日便要嫌我烦了撵了我回佟家去呢。” 她虽是挽着独孤容姿,可毕竟也未贴着,独孤容姿侧身一笑就不动声色死退到了景老夫人的身侧,笑道:“余姐姐当真是说笑了。” 第107章 夫人边上的夏兰花 本是打听见这景老夫人最心爱的仍旧是这个娇蛮的独孤容姿,佟阿娇也就下定决心不再嫌弃她而要好生拉拢一番,但谁料道这个独孤容姿过了几年竟然成了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怎么哄也不行了。 没有独孤容姿的配合,这一场欢欢喜喜的见面便马上结束了,景老夫人方要留独孤容姿,康氏便命人捧了非常多的账本来,独孤容姿也只可以是退下了。 深夜的正房侧苑,康氏屏退了一房间拨给佟阿娇侍奉的丫头老妈子,拉着佟阿娇坐到了榻上。 “姨母,阿娇本想跟独孤容姿处好啦关系,这样也可以在老夫人的眸中落个好……”她委委曲屈的声响让康氏愈看愈满意,唯有如此的儿媳才是听自己话的。 康氏攥住了她年轻莹白的掌,叹息道:“你这么想是没有错的,可倘若情况变了呢?倘若有一日……老夫人要把独孤容姿许给你景琦表哥,你待如何?” 佟阿娇闻言一滞,随即又略微安下心,“姨母,这怎可能?琦哥哥也不会答允这事的。” 在佟阿娇的眸中,沉定典雅的景琦怎会跟那个劣迹斑斑的独孤容姿扯上关系? 康氏见她如此想,继续道:“倘若你景琦表哥会答允呢?” 见到康氏这么说,佟阿娇的脸刷地白了,自己在此时来景家目非常明显,即是要得到景老夫人的认可,从而接近景琦,再有康氏这个姨母相助,自己怎会进不了景家的门? 可现眼下康氏郑重地跟她如此说,倒令她措手不及了,景琦的脾性佟阿娇是从小听见大的,他不单单是仪表堂堂,而且十分沉定,行事又处事不惊,在景家是十分被看好的佼佼者,往后也铁定会接手景家的。 佟阿娇还是有点觉得荒谬,她抬起了明眸,雾蒙蒙的明眸充满了骇惧,“姨母……景琦表哥会么?” 康氏拍了拍她的掌背,“这事你姨母也不可以替你做主。” 佟阿娇见被说破了心事,忙红着脸低首,“姨母,阿娇仅是担忧表哥,没有其它的意思。” 康氏见她这幅小女儿的情态反而是笑了,“姨母还不晓得你?” 佟阿娇更为羞了,垂首绕起了腰带上的一条粉色丝绦。 康氏叹口气道:“姨母亦是想着亲上加亲的,毕竟你亦是知根知底的,又是书香门第,人品学识更为不必说,姨母是盯着你长大的,可景琦的姻约是从不会听我这个母亲的,要否则这事也不会拖延到了此时还不定。” 佟阿娇咬紧唇,“姨母,阿娇该如何做?” 康氏见她懂了,一笑,“你也晓得,你景琦表哥的姻约是掌握在景老夫人的掌中,可景老夫人亦是拗不过你景琦表哥的。” 佟阿娇不解地抬眸,“那……” 康氏垂首在她耳边沉沉地说:“成与不成就瞧你景琦表哥的意思了,锦竹轩这几日也都幽静非常,阿娇倒不妨去走一走。” 锦竹轩是景琦的院落,佟阿娇一听见这句话就忙站了起,她一脸的窘迫,摇着头道:“姨母,这样怎么行……” 康氏拉着她从新坐在榻上,“关于独孤容姿的事你可是都听讲了?姨母可不怕告诉你,那独孤容姿今日还跟你景琦表哥一道去了芳成斋,还是老夫人的安排,那地方是景家什么身份能去的?你明白么?” 佟阿娇大惊失色,“老夫人让独孤容姿跟景琦表哥去了芳成斋?” 此是啥意思,此是明摆着要让独孤容姿嫁到景家,乃至还透着要给她权力的意思! 佟阿娇的明眸里满是震惊跟骇惧,倘若不可以嫁给景琦,她对于佟家还有何用处?母凭女贵,自个的母亲亦是期望自己可以得到这个机会的。 “姨母,您让阿娇再想想罢。” 康氏也不多说,唤来丫头伺等着佟阿娇后就出了这侧苑。 明瑟居中,独孤容姿心神不宁地坐在银镜前,“杏贞,这几日预备着拾掇东西,过几日我们就回长安。” 杏贞正在铺着床上的褥子,听见此话就惊住了,“小姐,不是说要住上些日子的么?” 独孤容姿掌中的梳子也放下了,盯着银镜中的自己,虽是神情镇定,可眸中还是有不安。 这事的发展远远超出自个的预料了。 拾掇着衣物的婉贞也疑惑地走进了里堂,“小姐,老夫人清晰么?” 独孤容姿摇摇头,“这两人会去说,还是尽快离开青州罢,容若倒是可以多待几日,他的心一时半会想必也收不回来。” 婉贞跟杏贞对望了一眼,都猜不出缘由。 彼时一个小丫头匆促跑进了明瑟居,“我找独孤二小姐!” “何人?”一个老妈子挡住了这小丫头。 “我是老夫人遣来的。”那小丫头眸中闪过一丝惊惶。 那老妈子还要纠缠,独孤容姿已是听见了院中的响动,隔着帘子道:“令她进来。” 待到这小丫头进了里堂就更为胆怯了,垂首不敢看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仍旧是坐在梳妆台前,伸手缓缓拆去了发间的银钗,杏贞接过银钗放进了妆匣。 见独孤容姿不理睬这个小丫头,婉贞跟杏贞也只可以是默默观望。 待到杏贞给自个通了头,独孤容姿才扭过身看了眼仍旧是立在原处不敢动掸的小丫头。 “你叫啥名讳?” 那小丫头穿的是普通的丫头衣着,红色的比甲下是云白色的罗裙。 “婢女小梅。” 独孤容姿点点头,眸中淡然自若,“谁令你来的?” 小梅惊惶下又掐紧了自个的掌心,“是老夫人……” “说谎说第三回的话我这儿就容不得你放肆了。”独孤容姿绕过她,一双美眸仿似洞察一切。 小梅大惊,张着嘴不知说啥,只见这独孤二小姐走至了一张花梨木案桌旁的竹椅上坐下,青丝披散下华艳绝伦,可那微垂的眼帘又自在恣意,仿佛仅是在等着猎物自己开口认罪。 “我……” 独孤容姿睹了眼连站姿都不稳的丫头,缓缓饮了口清茶,“怎么进的景府?怎么混进的明瑟居?” 小梅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独孤二小姐,我不是有恶意的!” 杏贞跟婉贞亦是大惊失色,齐齐抬眸望向了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对她们摇摇头,“无碍,既是想找我,就令她讲一说来意罢。” 小梅咬唇跪伏在地,如同心悦诚服又非常不解,她低吟道:“独孤二小姐,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景府的丫头?” 独孤容姿浅浅勾起一缕淡笑,“这个时辰外祖母是绝不可能命人来我这儿的,她一直睡得非常规律,况且连个站姿都不稳的丫头……景府是不会用的,更况且是在鸿慈仙馆如此的位置?” 小梅跪着不敢再动掸,片刻后才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她抬起头看了眼边上的婉贞跟杏贞,最终又把目光移到了独孤容姿身上。 独孤容姿点点头,“婉贞、杏贞,你们守在外边。”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小梅才哽噎着说:“小姐,您还记得八年前揆夫人边上的夏兰花么?”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想了好一会子才依稀想到揆姑姑曾经跟自个说过,母亲生前的主事媳妇中有个叫夏兰花,仅是母亲重病而亡后她就没了下落,当时众人都道她是跑了,检查过没有扔了东西,又念及母亲心善就销了她为奴的档子没有再追究。 “你毕竟是啥人?” 独孤容姿的面色也沉重起来。 小梅的眸中满是泪意,“夏兰花即是我母亲!此是夫人的玉玦,您倘若记得就知道我并不是胡诌蒙蔽您。” 独孤容姿站立起身,审视了这个小梅掌中的玉玦好长时间,着实,这玉玦是母亲的,现眼下还有好几块就在她的库仓中,模样跟金质皆是一样的。 “当初你母亲私自离开独孤府下落不明,念及她多年的辛劳也并未追究逃奴罪责,眼下你是想怎样?” 小梅本就打听见了独孤二小姐的变化,彼时更为深信不疑了,这独孤二小姐不是往常那个没用的独孤家嫡女了。 她抚着泪水哽噎道:“容姿小姐,我母亲并非是逃走,而是被害……” “荒诞!一个主事的媳妇又有何人会去加害于她?”独孤容姿死死盯着这个小梅,但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何事在心中蠢蠢欲动,她惊惧却又觉得想要清晰。 小梅不住地磕着头,“容姿小姐!夫人对我母亲恩重如山,我母亲亦是全心全意要守着夫人的,可就在夫人病逝那日,我母亲携着我跟小弟往城外逃,我什么也不懂,就只可以随着我母亲躲在牛车后边,可那些拿着刀的人马上就追来了,小弟也死在城郊,我跟母亲是被砍伤后落到了河里才逃出了长安……” 独孤容姿盯着她那张满面泪痕的脸,心中倏地一滞,“你母亲现在身在何处?” 小梅抬起了不堪万状的脸盘,“我们只敢躲在青州附近的乡野,生怕在青州也被人认出来,眼下她病重,命令我铁定要找到夫人的嫡亲儿女,替夫人报仇!” 独孤容姿身子一晃,满脑子的缭乱回忆重重袭来,久违了的那张柔情可亲的脸盘也不住重现在脑海中,前一生今生已然快要二十年了,自个也快要习惯没有母亲的日子,可又怎可能忘得掉。 前一生自己从未有怀疑过母亲的死,竟然从来没有! 独孤容姿重重攥起了拳,面上的阴霾愈加晦黯。 小梅也吓得不敢抽泣了,“容姿小姐……” “你都晓得些啥?”独孤容姿逼近了她,垂首直视她的眸子,“你母亲告诉了你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追杀你们,为什么?” 小梅不住地摇头,“我母亲说要亲口告诉你,容姿小姐,能混进景府我已然花掉了所有的银两走了所有的路子,只期望您为夫人能跟我走一趟!” 第108章 气势卓绝的大家小姐 翌日一大早独孤容姿便出了景府,景府的车马一路疾行载着独孤容姿一行人往青州城外而去…… “嫡少爷,独孤二小姐一大早便出门了。”见到景琦,明瑟居门边扫着落叶的丫头忙向前讲了这事。 “她去了哪儿?”景琦不安地蹙起了眉。 那丫头笑道:“不晓得呢,不过昨夜里独孤二小姐命令了要拾掇行李,兴许今日是要赶早去买些青州特产罢,青州非常多好玩意儿可是长安也未的。” 那丫头笑得娇俏,不住地睹向清俊不已的景琦。 景琦面色一沉,“独孤二小姐命令了要拾掇行李?” 那丫头点点头,“是呀,婢女昨夜是在独孤二小姐的房外轮值,因此只听见了。” 她滞了滞,又问道:“嫡少爷,还有何事么?几位侍奉独孤二小姐的姐姐也都随着去了,倘若有何事的话婢女可以代为转告。” 景琦摇摇头,扭身的动作竟然有一份惊惶跟黯然。 她要走了?是因给自个提了的这事? 景琦碾着一地的银杏落叶,一身云素衣袍衣襟翻飞下拂过些许空中的落叶。 “琦哥哥。”不远处的路口立着的女人亭亭玉立,一身浅紫百褶裙端庄优雅,裙尾刺着几只蝴蝶更显精美华贵。 斜插在飞天髻上的一枚紫色流苏金钗更衬得她温婉动人,水嫩灵的大眸子蓄着浅笑,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脂粉儿,长发垂下自有一番风韵。 佟阿娇盯着漫天落叶下缓缓向自己踱来的男人,眸中的眷念跟痴迷几近要遮掩不住,她垂下了眼帘羞怯一笑,试图令自个更为端庄秀丽。 “琦哥哥,阿娇方要去寻你,没料到在这儿就瞧见你了,前边是何处……风景竟然这样好。” 佟阿娇的目光滑向了景琦的身后,却在瞧见“明瑟居”那仨气势恢宏而隽秀的字迹时笑纹一凝。 明瑟居即是独孤容姿的住所了,这一点她是清晰的,而那“明瑟居”仨字的字迹是自个不会认错的,那是景琦的笔迹,自个的书厅中还挂了好几副求来的字帖。 想到这儿,佟阿娇不甘心地咬紧唇。 景琦见到佟阿娇也有些以外,“阿娇表妹也来了?” 佟阿娇见景琦已然到了脸前,所有的笑纹又恢复了雅致,“昨日阿娇就到了,仅是来时已然不早了,就没有惊得琦哥哥,况且姨母留阿娇多住些日子,阿娇想着既如此也就不急着拜会表哥了。” 景琦点点头,“倘若缺了啥不妨就同夫人说。” 见他又离开的意思,佟阿娇眸子一转,笑道:“上回表哥写给阿娇的字帖阿娇已然写完了,正想着要请表哥赐教一番呢,不晓得表哥可否得空?” 景琦踟蹰了片刻,点头,“我那儿有上好的笔墨,不妨就去那儿罢。” 佟阿娇心中一甜,忙跟上,婀娜的步伐在落叶间跟柔雅致。 青州地处南方,往北隔着山岭跟江水的即是沧州的边界,彼时却是一片草木皆兵的气氛。 “爷,这苏家毕竟是几个意思?”一副外地商客打扮的夜隼盯着苏家紧闭的大门想不懂。 边上同样打扮的男人却是挡不住地一道肃穆气势,俊美的脸盘被草帽遮住了打扮,棱角分明的脸盘冰凉恣意,仅是他眸底的幽深仿佛怎也瞧不穿。 “苏家彼时必定是内乱大于外忧,林震那儿怎样了?” 淳于朗睹了眼苏家近两丈的大门,几不可闻地狭了狭明眸。 夜隼方要摇头就见到了林震的身形。 同样是小贩打扮的林震垂首穿梭过人群,在淳于朗的耳际道:“城外的军营在拾掇行囊,还有沧州的流民都被赶着继续往南了,安抚流民的官吏中混着苏家的人手。” 淳于朗蹙起了好看的眉心,整张脸愈加寒峻,“再探再报。” 他扔下了掌中随手拿着的一件青瓷,明眸里尽是一道势在必得的冷傲,沉音道:“守着苏家的人可以减少,分出一列人去城郊盯着军营,再派斥候混进流民中查探,定要不出差错!” “母亲!” 小梅急匆促推门进屋,却看床榻上的妇人已然奄奄一息了,她哽噎难言,手足无措地扑向了床榻。 独孤容姿也走进了这城郊村落一处破屋内,四周尽是破陋的摆设,那床板有些发黑,上边铺着的褥子陈旧无比,一瞧即是生活极尽窘迫。 “母亲……你醒醒!容姿小姐来了!她来了……”小梅哭得哽噎难言,独孤容姿瞧着床榻上那妇人紧蹙着眉心,唇瓣亦是毫无血色,大抵是病得极重了。 “杏贞,快去请医傅。” 近来的医傅赶来时小梅已然哭得两眸红肿了,独孤容姿让婉贞陪着小梅,方才问了医傅这夏兰花的病情。 那医傅叹口气,“回天无力。”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她自己亦是学了些医术的,瞧这床榻上的妇人着实已是油尽灯枯了,“她可还可以醒来?” 这医傅端详了独孤容姿一眼,当然不敢怠慢此种气势卓绝的大家小姐的,他恭顺道:“倘若下猛药一个时辰之内便可醒来,仅是……只怕今日便要备妥后事,倘若用温良些的药,可以暂缓,最早也要明日,但这妇人不管怎样也撑不过两日的。” 开了药单后独孤容姿又亲身看了一眼,这两份药单在掌中着实有些沉重。 “小梅,你过来。”独孤容姿唤来了哭做了泪人的小梅,低吟道:“你母亲的身子想必你亦是清晰的,今晚好生照顾你母亲,这药单我会命人送药来,虽言救不了你母亲,不够能令她走得安详些,明日你母亲会醒,到时我会来。” 独孤容姿把那副猛药的药单捏做了一团丢进了火盆中,“婉贞,去抓药。” 小梅怔在原处,本以为这独孤二小姐会毫不踌躇地用那副猛药,没料到竟会这么做,她跪下恭恭顺顺地给独孤容姿磕了仨头,“多谢独孤二小姐,婢女日后必定会还了您的这份恩情。” 独孤容姿抚了一把她,轻轻道:“你不欠我,照顾好你母亲罢,方才医傅的话你也听见了,时日不多。” 出了这个院落,独孤容姿又取出了一个碎银两,“杏贞,拿去给当地的里正,夏兰花的后事要体面些,就道是景家的远亲,不必细查。” 杏贞问道:“小姐,你相信她们了?” 独孤容姿没有点头也未摇头,把那碎银两塞进了杏贞的掌中,“你这丫头,快去罢,毕竟是服侍过我母亲的,不管她明日可不可以说出关于我母亲的事,我不怨她,倘若我母亲的死有问题,不管有无夏兰花,我都会查下去!” 回到了景府,独孤容姿就在去鸿慈仙馆的路上被景琦挡住了。 “表妹。”景琦仍旧是一身素衣、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屏退了边上的侍从,对着独孤容姿轻笑,虽是仿若无事,可眸中的复杂之色仍旧是有些明显。 独孤容姿垂首行了半礼,“表哥。” 景琦见她果真要来鸿慈仙馆,促声问道:“表妹是来辞行的?” 独孤容姿风轻云淡一样地立在原处,绝艳的脸盘上蓄着眸中的疏离,“表哥,容姿总是要回独孤家的,纵然外祖母痛爱,可也在青州待了好一会子了,也该去向外祖母辞行,大抵这几日便要回去了。” 景琦往前向她走近了一步,却看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两步,“表哥,这些日子多谢照拂。” “为何不愿答允亲事?容姿,这亲事可以为你解围,你不会不懂的。”他几近要没了一直的风度。 独孤容姿终究抬起了明眸,可却微微浅浅地跟煦笑纹,“表哥不必如此的,景家的家世地位注定表哥可以得一同样出挑的妻室,倘若为替容姿解围岂非贻笑大方?表哥,你是景家未来的支柱,你唯一能做出牺牲的事即是为景家,绝非容姿。” 她盯着景琦俊逸的脸盘,还有那双明眸中的黯恼,倏然仿如同想到了另外一双眸子,另一双幽深如夜却又沉静如古井的明眸。 独孤容姿惊惶地垂下了明眸,“容姿要去给外祖母请安了。” 景琦不敢相信地盯着脸前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她唯利是图、工于谋算,可自己甘心被她利用时为何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仅是由于她心中对自个压根没有一丝心动? “表妹……”景琦喊住了要扭身隐于萧瑟秋风中的独孤容姿,他的眸中几近没了沉静跟自若,乃至添了冲动,“倘若说,我心甘情愿要娶你呢?心甘情愿,绝不是为任何人抑或形势所迫,也并非为悲悯抑或同情。” 缄默在秋风中酝酿的幽邃,连落叶的响动都清晰可闻。 独孤容姿极轻地用一个微笑跟解了这场黯涌纷呈的清冷,她抬起明眸,余晖都尽数落于眸中,“表哥,景家日后是要交到你掌中的。” 说完她便扭过身不再回首了,她晓得,景琦可以明白。 而彼时不远处的树丛后,一个眉目清丽的女人却是死死咬住了唇。 佟阿娇没料到,景琦当真是对独孤容姿有如此的情愫,乃至心甘情愿要娶她,莫非他不晓得景家是不愿跟官宦之家有联系牵扯的么。 佟阿娇把掌中的字帖都快要捏蹙了才放开了掌,即便如此,独孤容姿她此话又是啥意思,佟阿娇盯着黯然失色的景琦,更为添了几分恼意。 自己求之尚不可得的琦哥哥就如此被她一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如此羞辱? 第109章 表兄表妹之间 佟阿娇盯着从未有过这样神情的景琦,心中下定了决心,决不可以再令独孤容姿有分毫的机会。 “小姐!”边上的丫头拿着斗风远远赶来,却瞧见佟阿娇正立在接近湖畔的树丛中,吓得一声低叫。 景琦也听见了响动,神情严谨地望了过去。 佟阿娇蹙了蹙眉,最终还是缓缓走至了景琦的脸前,“琦哥哥,阿娇本想去给老夫人请安的,不想觉得有些寒意,就在这儿让丫头回去拿了衣裳。” 边上的丫头吓得不敢噤声,垂首奉上了掌中的斗风。 景琦盯着脸前娇柔婉转的佟阿娇,沉音道:“方才的事……” 佟阿娇屏退了丫头,促声道:“琦哥哥,你不可以被迷乱了心性,你是景家的长房长孙,你岂能忘了自个的身份,不管姨母怎想,这景家岂能令她进门?!她是左相之女,还是个无端退亲的女人!她如今仅是要利用你啊!” 景琦的面色一沉,“她不是!” 佟阿娇头一回见到景琦发怒,吓得泪水也连连在眼圈中滚动,泫泫欲泣的样子更添娇弱。 她忙垂下眼帘低吟道:“对不起,琦哥哥对不起,阿娇不是存心的,阿娇仅是怕你一时被她迷惑住了心,做了糊涂事,姨母子嗣艰难,一直视你如命,倘若你为独孤容姿在景家难以立足,她该如何是好?” 佟阿娇搅着掌中的丝帕,单薄的罗裙在秋风吹拂下显得瑟瑟发抖。 “不要讲了。”景琦别过脸,“这事对独孤二小姐的清誉有损,还望佟妹妹不必再提。” 待到景琦走远了,佟阿娇的泪水才夺眶而出,她从小就认给自个是必定会踏进景家的,从来也皆是以高门毓秀的要求来令自个愈来愈耀目,本以为景琦会对眼下的自己惊艳乃至认可自己,可一切都没有依照自个的心意来。 “小姐……”丫头替她披上了斗风,垂首不敢再讲话。 佟阿娇敛起了泪水,闭着眸子重重地呼吸了几口,随即摸了摸袖带中的一个小纸包。 她本以给自个用这些下三滥的花招只会降低了身价,可除却这个,还可以有何办法? 鸿慈仙馆内,景老夫人攥紧了独孤容姿的掌,不安地问道:“要走?咋了?是景琦欺压你了?”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怎会,外祖母,景琦表哥对容姿非常照拂,不过容姿毕竟已然长大,岂能永远躲在景家?” 景老夫人叹口气,“你都晓得了?这事着实是外祖母的意思。” 独孤容姿倚在景老夫人的肩上,娇嗔道:“外祖母,您还把容姿当作跌不得碰不得的孩子呢?外祖母这多年的心血都花在景家了,对表哥亦是悉心栽培,岂可以为容姿就付诸流水了?外祖母……容姿不是好生的么?” 景老夫人心痛地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啊,反而是长大了愈来愈……” “外祖母……”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扁着嘴道:“容姿可是外祖母一掌教出来的,莫非还可以吃亏了?” 景老夫人失笑,“你这孩子。” 她踟蹰了片刻后又问道:“你表哥跟你讲了?容姿,倘若外祖母的意思,景家是不可以为难你分毫的,你表哥的人品你亦是清晰的,你当真是想清晰了?”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外祖母,这事容姿自有方寸,不会让景家为难的,您就别担忧了,表哥会有好姻缘的。” 想到了佟阿娇,独孤容姿轻笑,说起来这佟阿娇也算是为人处世、风仪气派都十分端庄的高门毓秀,前一生景琦跟她郎才女貌,亦是青州的一段佳话。 景老夫人见她心意已决,只可以是轻叹了一声,“安心,往后不管是出何事,外祖母总会立在你身后的。” 独孤容姿一笑,伏在景老夫人的肩上道:“是,容姿都晓得。” 刚回到明瑟居,杏贞还未开口问那些许景老夫人送来的衣物首饰,独孤容若就急匆促地跑来了。 “二姐,你要走了?”他一脸的汗水,瞧着一身的紧身服饰就清晰是从演武场回来了。 独孤容姿忙命令丫头去打了温水来给他拭拭脸,笑道:“怎么?你还不舍得回长安?” 独孤容若扭捏着坐在独孤容姿的边上,摇摇她的衣衫,“二姐,此时回去正赶上程家家学开课……” 独孤容姿噗嗤一声笑了,边上的杏贞也笑得禁不住了,“小姐,你这罪过可大了。” 婉贞也笑了,“你这丫头,快跟我去厨房瞧瞧阿胶粥好啦没。” 说完,婉贞拉着杏贞便退下。 独孤容若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二姐,可不可以多住几日?二舅父已然答允要令人教我拳法了。” 独孤容姿瞠了他一眼,“上回的书还有一小半没有背出来呢。” 独孤容若眨了眨眸子,乞求道:“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背……大表哥还说所几日要带我们去甘露寺瞧瞧呢,二姐,你也一块去罢。” 听见景琦,独孤容姿的面色稍霁,她扯了扯唇边恢复了神情,“容若,二姐要先回去了,长安还有非常多事等着二姐,你如今青州待着……” “什么?”独孤容若喜忧参半地站了起,“二姐,你不是要带我回去的啊?” 独孤容姿面色一变,“倘若你再如此胡闹,待二姐回去后,父亲差不命人来接你可就说不准了。” 独孤容若忙坐下,眨巴眨巴眸子,又给独孤容姿倒了杯香茗,“二姐,喝茶。” 独孤容姿无可奈何地瞠了他一眼,“大舅父可曾说要教你兵法?” 独孤容若点点头,扁着嘴道:“可不是么,大舅父还令我每日都要去他的书院呢。” “那便好,可别成了个不学无术、只会舞刀弄枪的地痞。” 见独孤容姿如此气定神闲地打趣自己,独孤容若只可以是苦着脸告饶,“二姐,容若可是嘴笨,倘若再学不好功夫怎么护着二姐不是?” 独孤容姿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又交代了几句便跟他一道用了晚食。 夜里的锦竹轩幽深寂静,书厅的窗子都挡不住一道酒香。 案桌后的景琦仅是静静地坐着,笔走龙蛇地空隙不住地拿过边上的酒杯。 笔下的海棠惊艳绝伦,绽放着无可比拟的绝艳,片片花瓣娇艳欲滴。 他醉意微燎,可落笔仍然是精准无误,在一片花瓣上勾画出了轮廓。 “表哥。” 一声表哥几近令他的眸中从新泛起光彩,随即又黯淡下去。 “你怎来了?”语调中的疏离让佟阿娇的步伐一滞,可却是笑得更为温婉了。 “表哥,白天是阿娇的错,阿娇不该这么说容姿妹妹。” 景琦放下了掌中的毛笔,微微扯出一缕笑纹,“无碍。” 佟阿娇瞧见了案桌上的空瓶,眉心微蹙,眸中若明若黯瞧不深切,“表哥,你喝酒了?” 景琦无奈一笑,“天色已晚,阿娇表妹还是……” 话音未落,佟阿娇已然微微关上了房门,随即走至了案桌边,目光也游离到了桌上那副画卷上。 “海棠?表哥,你喜欢的是海棠?”她眸中跳动着欣喜,“阿娇也觉得海棠甚是妖娆。” 景琦仿若察觉不到她的靠近,眸子盯紧了那副海棠,“海棠不止妖娆……” 听他如此的语调,佟阿娇仿佛脸前已然跳出了独孤容姿那张妖妖娆娆的脸,她再多的耐性也被磨灭殆尽了,战栗着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缓缓伸向了景琦。 “表哥……我才是真心对你之人。” 跟柔如羽毛的低喃让景琦的明眸愈发晦黯,目光也模糊一片了,他仿若见到画卷中的海棠活了,化作一缕清灵的身形,随即又变作了一张令自个怎么都触碰不到的脸。 他急切地伸出手,把佟阿娇揽在怀中…… 倏地,瓷器落地的声响十分刺耳地在门外响起,佟阿娇也吓得缩到了景琦的怀中。 “琦儿!阿娇!你们此是干嘛?”康氏一脸震惊地推开了门,一道清冷的气息随着冲淡了屋内的酒气。 景琦也倏地清醒啦,方才反应过来怀中的女人竟是佟阿娇! 他心中大惊,倏地退后居然是撞倒了椅子,佟阿娇没有料到他如此的动作,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衫,居然是俩人都倒下。 景琦毕竟还是护了一把佟阿娇,满面懊悔道:“表妹,是我的错……” 佟阿娇含泪对他摇摇头,随即起身跪在康氏的脸前,哽噎道:“姨母,是阿娇不好,这事同表哥没有关系,您不要冤枉表哥,倘若阿娇损了表哥的清誉,阿娇这就回房间自行了断了,绝不会让表哥有半分为难。” 康氏盯着边上满面自责的景琦,存心沉下脸道:“阿娇,姨母一直把你当作最贴心的人看待,你竟然做出如此的事!这悠悠众口你令我怎么去堵?你表哥是景家上上下下都盯住的人。” 景琦重重捏紧了拳,面色也白了一瞬。 康氏心中有些没底,心中思忖了片刻后扬手便要给佟阿娇一个耳光。 佟阿娇自知康氏是要逼一逼景琦的,于是也闭上了眸子,仅是一个耳光罢了,倘若可以让景琦娶了自己,被扇耳光了又算什么。 景琦见状只可以是向前挡住了佟阿娇,“母亲,这事同表妹无关。” 康氏安下心,继续呵斥道:“怎会没有关系?你是这样没有方寸的人么?你是我的儿子,你的脾性我再清晰不过!” 第110章 外表温儒内里刚硬 佟阿娇亦是跪着挺直了背,眼圈亦是红了一圈,泪水滚滚而坠,她咬唇道:“姨母您安心,阿娇绝不会连累表哥的清誉,阿娇这就走。” 康氏见景琦还是没有开口,更为怒斥道:“不会连累?你如何不连累了他?今日倘若我不来了,这局面该如何收场?阿娇,枉费我这么信任你了。” 景琦望了眼康氏,“母亲,这事是我的错。” 康氏叹口气,“阿娇亦是我盯着长大的,可现在……” “我会娶她。”景琦眸中缓缓黯淡,他静静地抚起了佟阿娇,随即扭身回到了案桌旁,那幅海棠上黏黏了些许酒渍,却更为鲜艳,他面无神情地敛起了那副海棠。 康氏望了眼佟阿娇,眉梢也略携了喜色,果真这丫头还是极听话的。 佟阿娇垂首没有讲话,仍是在默默啜泣。 康氏对门外的丫头道:“送表小姐回去歇着,我跟嫡少爷还有事要谈。” 她命令完又拍了拍佟阿娇的掌背,“即便如此,可也不要再哭了,姨母方才亦是一时情急,你们呢,倘若愈了礼数,这佟家跟景家的脸面可都不好看。” 佟阿娇柔柔地点头道:“是阿娇的错,有劳姨母忧虑了。” 她不敢再回首,方才手臂上仿佛还残留着那道余温,景琦温儒的声响仿佛还留在耳际,缓缓连耳根子也红了起,烫人的厉害。 “毕竟是大事,明日我便命人送你回佟家,这你可明白?” 佟阿娇抬起了明眸,重重点头,她当然明白的,这意思即是景佟两家要预备议亲了,她也就不可以在景家住着了,亦是为要避嫌。 待到佟阿娇离了书厅,景琦也收好啦画卷,他回身对康氏道:“母亲,这事就有劳您了。” 他心中如同清晰,又如同模糊,可这亦是自个眼下能走的唯一的路了,那个海棠一样的女人就只可以藏在书画间,埋在噩梦。 “既如此,明儿我便亲身去回了老太太,再请了人去佟家提媒,你可都想好啦?这事不可以疏忽,你决不懊悔?” 景琦抬起了明眸,眸中再无其它情绪,更如同面对一桩交易抑或更佳的利益,“对景家而言,佟家不是更佳的选择么?对母亲而言,佟家亦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康氏不敢再瞧她这个儿子的眸子,她窘迫地移开了目光,“佟家是百年大族,又是书香门第,即便是你父亲亦是同意的,况且你外祖母曾经也动过要跟佟家结亲的念头,阿娇又是我盯着长大的,人品脾性皆是佟家顶好的,如此的妻室,跟你亦是般配,贤妻美妾的道理,琦儿你还不懂么?” 景琦微微一笑,“儿子懂了。” 康氏还是有些不安心,又道:“你的心思,我也不是不晓得,独孤家的女儿你是想也不要想了,你的正室不可以由独孤家人染指,侧室的话,独孤家也不会同意,琦儿,从小到大你皆是聪颖过人,也懂得取舍,这一回莫非就瞧不清了?” 景琦笑得有些凉意,他起身挑了挑灯芯,书厅内又亮堂起来,“儿子懂了。” 景琦倘若真的认了,那即是不会再犯,康氏方才放下心,又细细嘱咐了一番。 从独孤容若的院中出来,没料到独孤容姿竟是遇到了唯有一个丫头抚着的佟阿娇。 独孤容姿见也必让不了,便向前笑道:“这么晚了,余小姐怎会在这儿?” 见到独孤容姿,佟阿娇一愣,随即勉强地扯出一道笑纹,“原是容姿,我仅是出来走走。” 独孤容姿的目光睹向了她身后,那是景琦的锦竹轩的方向,她暂住的院落离这儿更为一个南一个北,出来走走便走至了这儿? 她心知佟阿娇必定是从锦竹轩出来的,又见她面色不大好,忙问道:“余小姐面色有些差,可是由于着了凉?眼下已然秋意渐浓了,出来怎也不批件斗风?” 说着,独孤容姿望向了边上侍奉的丫头,却瞧这丫头非常眼熟,仔细一想竟是康氏边上的大丫头! 佟阿娇勉强笑道:“出来时还不觉得冷,没料到眼下倒是凉下来了。” 不管这事如何,毕竟不是自家的事,独孤容姿只好又寒暄了几句后便目送佟阿娇离开。 待到她俩人走远,边上的婉贞道:“小姐,那抚着余小姐的不是医傅人边上的喜鹊么?她可是随身侍奉医傅人的,怎会陪着佟家小姐在这前苑走呢?” 独孤容姿一笑,“想必是跟大舅母有关了,这便与我们无关了,回去罢,明早还要出城。” 婉贞想到了城外那对母子也有些感慨,她忿恨道:“小姐,倘若夫人的死有蹊跷,这多年了,还可以揪出那个可恶的真凶么?”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只须还存活于世,就休想一辈子躲着。” 翌日景老夫人方要命人去请独孤容姿来,康氏就已然进了门,还面携着喜色。 “母亲,除却您的寿宴,眼下景家也可以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她笑着替名烟抚住了景老夫人,把她抚在梳妆台前,亲身替她梳起了发。 景老夫人笑道:“可不是,景家都闷声好几年了,就盼着办一办大喜事迎一迎福气呢。” 康氏笑得更为欢了,“我瞧着……这喜事便要来了!” 景老夫人扭过头,不解道:“怎个来法?” 康氏抿嘴一笑,“琦儿可已然老大不小了,同龄的人连孩子都有了,媳妇儿眼下日夜都为他的姻约操着心呢,您老人家怎么看?” 景老夫人想到没成的独孤容姿跟景琦,有些讪然地,“你是他的母亲,当然由你操劳了,我亦是一把老骨头了,只可以是随着乐呵乐呵。” 康氏替景老夫人绾好啦发,又携了个绣雪线的抹额,“您可不老,您还得等着抱曾孙呢!” 景老夫人一笑,“琦儿他亦是个有大主意的人,倘若疏忽定了,他反而是不依,你可得多问问他的心意,咱们景家也不必在乎什么家境,只须人好,脾性跟顺便好,别瞧琦儿他虽然表面盯着温儒,实际上内里刚硬着呢,你这个当母亲的可别含糊。” “母亲说得对,媳妇儿可不亦是如此想的,倘若琦儿自己定的,那就更好啦。” 康氏笑狭狭地又替景老夫人插上一枚喜鹊登梅簪。 景老夫人点点头,“可惜,琦儿这些年也就如此耽搁下来了,你瞧瞧老二家的航哥儿,他可是比琦儿还小上三岁呢,明年也要办姻约了,琦儿连个亲也没定。” 康氏笑着举起了银镜让景老夫人瞧了瞧后边的模样,随即把银镜递给了边上伺等着的名烟,“媳妇儿亦是惶了好些年了,谁料到,琦儿昨日竟然同媳妇儿讲了这事,您猜猜是谁?” 景老夫人心中一动,黯忖道莫非景琦心中早便存了人?自己看错了一回? 她压住了心中的诧异,惊喜地扭头,“噢?琦儿还开口了?” 康氏点点头,笑着在景老夫人的耳际道:“琦儿瞧上的是佟家的丫头,阿娇!” 景老夫人虽然心中惊异,但脸上仍是大喜过望,“佟家的阿娇丫头?是个好的,是个好的。” “可不是,媳妇儿也觉得琦儿的眼光瞧的准,阿娇明年初春也要既笄了,那佟家的门槛可都要被踏破了,媳妇儿还可惜这好生的儿媳妇儿不可以到咱们景家呢,眼下可不是喜事临门?” 康氏拍着手道:“我昨夜就跟相爷商量过了,相爷亦是如此个意思,佟家既是百年大族,又是书香门第,同我们景家也相衬,这姻约是再好不过的了!难得琦儿又喜欢,媳妇儿这心中可是吃了定心丸喽,这睡醒啦啊,可不就马上来了这儿。” 景老夫人笑道:“着实是非常好的姻约,阿娇跟你亦是亲上加之的关系,日后必定更跟睦,再讲这孩子心性好,脾性也恭顺,只怕是我们亏待了人家,既是要议亲,可便好生送她回了佟家。” 康氏点点头,笑道:“媳妇儿已然去安排了车马,还命人送了信过去,过几日媳妇儿就亲身去一趟,这好儿媳可不可以落跑了不是?” 景老夫人笑道:“亦是,既如此,我这儿也送些庆礼你携着一道去。” 康氏更欢喜了,“您这儿可皆是咱们这些小辈见都瞧不到的好玩意儿。” 待到康氏欢欢喜喜地走了,景老夫人虽然为景琦的姻约高兴,可毕竟也为独孤容姿叹息,“名烟,去明瑟居把容姿唤来。” 片刻后,名烟急匆促地回到了鸿慈仙馆,“老夫人,表小姐不在房中,听闻是出了门,还让您不必担忧,马上就回来,婢女去前苑问过了,车马是一刻钟前出的门,表小姐只携了随身的丫头。” 景老夫人有些诧异,“这丫头……”随即她命令道:“去让前苑盯着些。” 名烟点点头。 城外,独孤容姿匆促下了车马,果真见到小梅已然急切地候在门边了。 “容姿小姐!”小梅匆促赶来,“我母亲她醒啦,她要见您。”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清晰了。” 待到独孤容姿独身走进那房间,那床榻上瘦弱到接近干枯的妇人艰难地爬了起要参礼。 第111章 明察秋毫背后机理 “婢女见过小姐……”因为多灾多难跟活在恐惧中,夏兰花已然苍老了非常多,半白的头发恣意披散着,眸子也深深凹了进入,毫无血色的脸盘仿佛快要没了气息。 独孤容姿摁住了她的肩,把她抚回了床榻上,由于交代附近的村民安置了这儿,床上也多了新褥子跟新迎枕。 “不必多礼,你晓得我的来意。” 独孤容姿毫不踌躇地坐在边上破陋的杌子上,目光迥然有神,“我母亲毕竟是怎么死的?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跟我说是唯一的方法,你没有时间了。” 夏兰花见她这个模样,没有骄纵气也未怯懦,反而是笑了,“真好……” 独孤容姿任由她端详着自己,静静地听着她叨叨的絮念。 夏兰花倏然变了面色,“小姐,夫人的药单是被改了啊!夫人本就由于生下小少爷亏损了身子,可那药单被改动后,那些许补药就一点点要了夫人的命啊!夫人死前那一晚,婢女才怀疑到这张药单,偷偷拿着药单想要出门去问医傅,但谁料道夫人就没有挺过去……” 她哭着从被下取出了一张药单,“后来婢女想要回府,却有人拿着刀威胁婢女交出药单,否则就让婢女一家陪葬!婢女谎称药单在家中,回到家就想法子逃了,可还未逃多远便被追上,婢女的小儿子也死在路上……” 她颤颤巍巍地递过这张药单,“小姐……婢女不敢回来,也不敢说出自己是谁,就如此在外边流坠了这么些年,最终在青州城外守着,就盼着哪一日能替夫人报仇!” 独孤容姿接过这张药单,震惊之余,她又细细地查了一遍这药单,却发觉这药单表面是没有问题的,可既然有人要得到这张药单,这药单就铁定有问题! 说完后夏兰花又在榻上跪下,体弱至极,她只可以是瘫坐在榻上,“婢女的身子早便不行了,除却夫人这事,唯一安心不下的即是小梅……” 独孤容姿敛起了药单,轻叹了一声,对夏兰花道:“你安心,我会护着小梅,你们毕竟亦是受到这事的连累,是我们独孤家对不住你们。” 夏兰花方才笑着躺下了,缓缓呼吸微弱。 独孤容姿步出了里堂,对小梅道:“送你母亲最终一程罢,随即跟我回去,我答允你母亲要护着你。” 小梅的泪水涌出,来不及多少就冲进了房间。 马上,里正就携了人抬了棺材赶来了,随即还有些拿白布纸钱跟蜡烛的,这院落非常长时间白蒙蒙一片了,小梅哭得哀哀若狂,被婉贞抚到了边上。 独孤容姿叹口气,出了这院落,秋日的落叶纷纷而坠,里边的哭声不绝于耳。 “不好啦!不好啦!”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惊惶失措地跑进了这院落,却不留神撞到了独孤容姿,他也来不及说啥,趔趔趄趄地冲了进入。 里正见他这副魂不附体的模样也恼了,“有鬼在后边撵你?李四,出何事了?” 李四大喘着气,指着城门的方向道:“城门关起来了!谁都进不去也出不来!” 里正伸手就对着他的头猛拍了一下,“信口雌黄,青州城的城门怎可能这么早便关起来了,这还未到正午呢!” 李四急得直跺脚,“是真的!是真的啊!” 独孤容姿也听出了不对劲,赶忙从外边进了院落,她正色时自携着一道威仪,让李四不自觉地缓了过来。 独孤容姿微微蹙起眉心,“你慢些说,城门毕竟咋回事?” 李四促声道:“方才我去接我婆母亲,谁知那城门都关上了,那些许门边守着的官相爷还拿着刀在高声赶着外边的人呢,说啥今日不开城门了!可我噢婆母亲还在城里卖菜呢!这可如何是好?” 那儿正见他不如同说笑,也急得面色发白,“青州城这几年可都没出过此种事啊!是不是要出大事了啊……” 独孤容姿高声道:“事还未弄清晰,在这儿杞人忧天有何用?这事先别传出去,不要引起惊惶。” 里正也有些不确认了,这小姐样子的人凭何有这份底气,万一耽搁完事如何是好? “小姐,可这……” 独孤容姿望了眼这个里正,“我是从景家来的,你觉得呢?” 在青州说景家比说独孤家有用多了。 独孤容姿随即便到了门边,让车夫骑马撵去城门边问清晰情况,随即把院门关了起,面朝众人道:“在确切的消息到达之前,谁都不准踏出这院门一步。” 她这句话虽不高却掷地有声,让一房间的人都定住了心神,惊惶时最须要的即是稳住局势的主心骨。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些请来哭丧的老妈子也真的哀嚎起来,纷纷烧着纸钱。 谁都清晰,城门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关闭的,倘若不是城内出完事,那即是城外了…… 倘若是城外有变,那她们这些离城门不远的村子即是首当其冲要遭了罪。 青州城上一回紧闭城门还是景帝打下姬氏江山的那一回,多亏了景家当机立断紧闭城门,否则灾民跟士卒混乱地涌进青州,必定是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可这一回呢? 独孤容姿就如此静静伫立在门前,已然一个时辰了,由于她立在门前,院中也无人敢乱动,可个个的心中皆是惊惶的。 倏然门被敲响了。 “容姿小姐!快开门!” 是车夫的声响,独孤容姿看了眼婉贞,“开门。” 那门开了,车夫亦是个大家子里见过世面懂规矩的,他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参了礼就在她耳边低吟道:“容姿小姐,守门的是晋州刺史梁成的人手,什么也不愿说,直说梁大人命令了要关城门,还不晓得何时会开城门,小的亮出景家的身份也问不到,小姐,现在该如何是好?” 里正也急急地迎向前来,“小姐,这毕竟是出了何事?!要讲到锁城那可是定要紧的大事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你令我想一想……” 连晋州刺史都惊动了,青州位于晋州最南面,而晋州刺史府却是在最北面,这事这么倏然,必定是急事。 吴州! 这个地方倏地划过了独孤容姿的脑海,她面色一沉,竟会如此快就有了动作,隔了一座山即是沧州边界了,沧州跟吴州向来是密不可分的,看起来吴州那头是发生何事惊动到了晋州刺史。 能令他下令封城,那就不是一样的事了…… “里正,这事还说不好,可毕竟不是啥好事,你亦是心中明白的,我仅是个闺阁女人,也未办法得到密报的消息,唯一能做得即是令你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村子的位置你亦是晓得的,倘若出了何事压根就逃不过。” 这么说,院中的众人都吓得白了脸,有几个腿脚利朗的老妈子都奔着大门夺路而出,“出事了!出事了!” 独孤容姿方要安置好这儿,却听见外边乱了起,喊叫着人此起彼伏,“出去瞧瞧出了何事!” 命令了那个车夫,独孤容姿立刻关紧了大门,边上的小梅已然吓得哭不出声了,“小姐,是不是我连累您了……” 独孤容姿摁了摁她的肩,“此是在犯什么傻?仅是你母亲的棺材只可以暂时收敛在这儿了,你跟我们走,愈快愈好,青州想必暂时是不可以回了,我们改道往北,天黑前铁定能到淮州。” 小梅敛起了泪水,跪下磕了头,被独孤容姿抚了起,“快去拾掇东西。” 车夫马上就回来了,一脸惊惶,“小姐,南边来了不少的人……看衣着如同灾民……可听闻经过的村庄都被洗劫一尽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惊,片刻后镇定下,当机立断道:“备车,往北面去!” 那车夫驾着车出了村子,当即便被右前方冲来的人群吓得扔下了马缰。 “小姐!” 独孤容姿挑开车帘,随即也被震住了,衣着褴褛的人手上抑或拿着木棍抑或拿着条凳,一个个皆是面黄肌瘦但眸子里充满了怨忿。 “往北!快!”独孤容姿冷声命令。 往北的路就在灾民奔来的方向右侧,车夫双掌战栗着,“小姐……我们还是回城罢,事这么严重,我们是景家人,会放我们进城的!” 独孤容姿却是严肃地蹙起了眉,“我们压根进不了城,此种情况倘若开城门即是一发不可拾掇,快走!” 可车夫刚架起了车马就吓得调转了方向,又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小姐!我们冲不过去的!还是回城!” 独孤容姿被这突如其来的调转撞到了车厢壁上,杏贞跟婉贞忙抚住了她,边上的小梅透过车帘看了眼外边,吓得开不了口来。 马上就有人发觉了车马,灾民的眸中满是嫉恨,全都朝着这儿追来了! “快走!”独孤容姿也顾不得其它了,忙命令那车夫往前驾车。 砰地一声,竟是一枚箭直射过来! “趴下!”独孤容姿摁下了小梅的头,另外一枚箭也射进了车厢。 “回村子!快!”独孤容姿一把推开吓傻了的车夫,伸手接过了马缰,边上的婉贞用鞭子急忙抽了那马。 马也收到了惊吓,撒开蹄子往村中跑去。 “小姐!停不下来了!” 婉贞帮着一道拉起了马缰,那车夫方才回过了神,一把扯住马缰,车马也停滞了。 村子里混乱一片,躲在家中不愿开门的,还有拾掇行囊要走的。 独孤容姿跳下了车马,促声命令道:“这车马就留在这儿,快走!” 那马夫不愿撒手,促声道:“小姐!不可以啊!没了车马就没办法离开这儿了!” 第112章 按兵不动看机行事 独孤容姿回首凉凉道:“这车马只会令我们死得更快,你见过灾民中用弓箭的?跟我走!” 婉贞跟杏贞对自家小姐皆是言听事行,小梅也疾步跟上,那马夫却是咬着牙不愿放开掌中的马缰,他心中一横,把马迅疾地牵出了车马,骑上马就朝着城门狂奔而去。 出了村子还未多长时间,嗖地一箭,连人带马都翻滚在地…… “兄弟们,沧州要我们死,青州也不令我们活!我们亦是命,就只可以白白死在这儿?” 人群中有人振臂一呼,所有的灾民都被煽动地红了眼。 “扫平这村子告诉那些狗官们,我们活不下,他们也不要想好过!” 随即众人都纷纷朝着村子而去。 人群中,俩衣衫破旧的男人迅疾地对望了一眼,高一些的男人虽然是一身褴褛,可草帽下棱角分明的脸盘却是寒峻刚硬,他张了张口,一个眸神便让边上的男人点头。 “爷,他们真的要屠了这个村子?” 夜隼把消息传递出去后又靠近了淳于朗一步。 淳于朗一双冰凉的明眸盯着四周杀气腾腾他灾民,犀利的目光透着寒意,他低了低首,掩住一身凌人的气势,“这儿面混着苏家的人,此是要煽动灾民搅乱青州。” 夜隼不解,促声问道:“可青州跟吴州有何关系?” 淳于朗凉凉地狭起了明眸,“命人混进村子没?既然不晓得他们下一步要干嘛,就先令他们这一步做不成。” 淳于朗还未说完身形已然一晃掩进了那群灾民中,夜隼也被挤在一堆木棍跟各式各样的土兵械中,束手束脚又要防着自己被偷袭,夜隼也未追的上淳于朗的步伐。 村子中,锦言四人已然换了身粗布衣裳,又把鬓髻弄乱,闪身混进了路中逃难的人群中。 “啊……” 一身尖叫,前边一女人被几个灾民打得倒在地,额上的血液洒满了地面,她怀里的孩子还在嗷嗷地哭着,被那女人的血液黏了一脸,令人惊悚。 那孩子就在一个神情凶狠的男人足边,那男人掌中的木棍嵌着刀片,身手爷压根不如同一样的灾民。 独孤容姿盯着十步开外这场景,倏地就懵住了,她张大了眼,仿佛见到了在一切变故脸前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她在那木棍落下之前倏然冲上。 “住手!” 那拿着木棍的男人被她如此一喊停下了动作,马上就瞧见一个衣着破陋的华艳女人冲向前抱过了这孩子随即退后到十步开外。 跑得太快,发带也掉在地,独孤容姿如墨一样的头发被解了开来,恣意的垂荡在胸前,黑发如云,显得即便是黏上泥污的素净小脸亦是绝世无双般的高贵端雅。 她冰凉着狭起了明眸,周身的气势凌厉,“你们是啥人遣来的?” 这气势让那男人心下一震,他自然不会相信乡野有如此的女人,这女人绝不是一样人。 那男人望了望四周的同伙,高声喊道:“快拿下这个女人!她是混在当中的!铁定是官府的奸细!” 马上众人都为上了,婉贞跟杏贞奋命挤也挤不过来,“小姐!” 独孤容姿见状抱着那孩子便往身后的胡同跑去。 “快抓住她!” “抓住她!” …… 独孤容姿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可还是安稳地抱着怀中的孩子。 再撑片刻,晋州刺史即便再想着压下事也会派兵过来,独孤容姿咬着牙向前奔去。 死胡同! 独孤容姿恨恨地回首望了一眼,那几个拿着刀的男人已然冲上来了…… 她一步一步退后着,面上更多的不是惧色,而是冰凉的气息,那双眸子微狭,令人不敢多看,虽是荆钗布裙,可一身的高贵气息遮掩不住。 “老大令我们杀了这小母亲们,这也太可惜了罢?” 一个男人颠了颠掌中的刀子,一记奸笑挂在唇边,“倒不如哥几个先快活快活,你们这一生见过这么俊的小母亲们儿?” “是呀!” “是呀!” 仨男人都一块哄笑起来。 独孤容姿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以为混在灾民里就可以为所欲为?” 充满寒气的声响让那仨男人不由得有些发怵,可在瞧见那张泥污都遮不住的华艳姿色,色心大发之际也没了骇惧,纷纷逼近。 “反正亦是要死,哥几个让小母亲子在死前快活一回岂非大善事?” 一阵淫笑充斥着这条胡同,方到拐弯处一身破旧黑衣的男人抬眸,破旧的衣服下,他修长的身子挺的笔直,整个身子丰彩俊逸中又散发着漠然冰寒的气息,他倏地蹙起了眉。 “放肆!”独孤容姿护住了怀中的孩子,又倒退了一步。 这声响虽不高可却在薄怒之际携了令人不得不正视的气势,也让淳于朗心中一紧,幽黯幽邃的明眸也转向了那条胡同…… 绝不会错,是她? 冰凉地刀刃架在独孤容姿的颈子上,她腾出一只手摸到了身后的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块。 “摁住她!” 一个男人放下刀,急切地向前伸手。 独孤容姿掌中反攥着那石块,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彩,她身子微侧,不让匕首伤到自己跟孩子,随即倏地朝前一划。 杀猪般的叫嚷声响起,那男人被狠狠划在面上,血液四溢下那张脸惊悚骇人的厉害。 独孤容姿利用这个空闲一把推开那男人,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去。 “敢跟老子出手……抓住她!给老子抓住这个贱母亲们!” 拿着刀的男人纷纷紧追其后,最前边的恰是那个脸被划伤男人,他痛得哇哇直叫,一掌遮住脸,一掌作势要去抓独孤容姿! 只差一步的距离,独孤容姿已然感到了身后极近的步伐声,她白着脸没有回首,也未放弃,咬唇继续跑着。 “啊……”惊叫声比刚才的还要骇人,连独孤容姿也回了头。 只见那男人的整条手臂都落在地,面上是血,浑身皆是血! 太快了,快到其它人都没有看清,这条手臂就落在地,边上的地面上嵌着一把长剑,那剑身还在不住地晃动,剑锋上的血痕模糊,非常明显即是这把利器削断了那男人的胳膊。 仨人跟独孤容姿之间的距离被那柄长剑隔断。 那男人惊惧地张大了眸子,却压根寻不到是谁出的掌,“何人!滚出来……” 话音未落,那人就再也开不了口了,他眸子瞠得非常大,径直地倒在地,头顶的一枚竹筷深深插入! 独孤容姿死死抱住了怀中的孩子,谨小慎微地退到了墙边,此种是敌是友还不清晰时,最是须要谨慎。 余下的俩男人白着脸对望了一眼,随即扭身分头就跑。 谁知在此时两支竹筷同时从独孤容姿头顶的方向飞出,没有分毫落差,径直让俩人跪倒在地,动掸不得。 “饶命!大爷饶命啊!小的人亦是奉命办事!绝不是有意冒犯!” 俩人吓得连头也不敢回。 一道风声从耳际划过,一个黑影从屋顶落下,利朗的身手毫无拖泥带水,径直地落到了那柄长剑的前边,只见这男人攥起了长剑,不费吹灰之力就拔出。 如刀削般的侧颜露在草帽外,小麦色的皮肤在俊逸上添了刚硬,虽是一身破旧的黑衣,可分毫不可以掩住他高高在上的气势跟天生的贵气。 把剑锋毫不踌躇地架在一个男人的颈子上,寒峻的声响在泛着寒气的胡同里低低响起,透着愠怒,“何人指使?” “大爷饶命!小的……” 话音未落,那剑已然划开了那男人的咽部。 “我只问一遍。” 另一个男人瑟瑟发抖,盯着同伴的尸首倒下,闭着眸子促声道:“我说!我啥都说!大爷饶命!饶了小的!是苏大人的命令!要小的们混进当中,可小的亦是听了我们头儿的话才来的这个村子,要干嘛我们啥都不晓得啊!我什么也没做!抓住那个女人亦是头儿的命令!” 握剑的男人周身的气势仿佛又浓了些,连握剑的掌也加重了力气,极低的声响如若冰霜,“敢动她的人,怎可以活?” 利刃不由分说地划过咽部,再没有半分声响。 墙边的独孤容姿也懵住了,这声响再熟稔不过了,前一生朝夕相处六年之久,他的声响总是这样冰寒,不携一点温度,令自个厌倦非常,可现在想来,他再如何冰凉,那亦是一片赤诚,从无虚伪。 “是你……” 淳于朗也敛起了掌中的长剑,用自己高大的身姿挡住了独孤容姿的目光,见她踱来,迅疾地敛起了那把长剑,不令她瞧见剑上的腥膻,“走罢,这儿交与我收场。” 独孤容姿却挡住了他,面上毫无骇惧,眸中的刚毅之色让淳于朗也倏地心中一紧,这个看起来娇艳柔弱的小女人总是这样,有时候倔犟的令人心痛。 “你怎会在这儿,这事跟吴州苏家有关是不是?”独孤容姿怀中抱着孩子,极柔情地姿势却因为眸中的刚毅变得刚硬起来。 淳于朗一直清冷淡漠的面上闪过一丝踟蹰,棱角分明的脸盘也肃穆起来,他垂首,注视了这个小女人好长时间,微微一笑,非常好,在最不合适的位置最不合适时,又见到了。 他仅是恍神片刻,随即便正色道:“容姿,这儿太过危险,我送你走,这儿的事有些棘手,交与我,等四处置完了,我跟你细说。”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抬着清亮的明眸道:“是苏家做得是么?你从吴州来了青州,是由于苏家的下一步动作是青州是么?跟我说。” 第113章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淳于朗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赏,竟是流出了笑纹,“容姿,早便知道瞒不过你任何事的,你把洛闻舟派去吴州时就料到吴州会乱,是么?我给洛闻舟留下的线索够他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惊讶,这即是说淳于朗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洛闻舟,洛闻舟是自个派去的,他的意思也即是给了自己。 方要讲话,怀中的孩子却大哭起来。 她叹息地摇摇怀中的孩子,方要开口问吴州的消息,整个身子却被淳于朗一把揽到了怀中,清晰的心跳声跟温暖的呼吸霎时便包围住了她。 嗖地一声,一枚长箭从耳际射向了墙面。 “你相信我么?”淳于朗居然携了一丝笑纹跟期待,垂首看了眼没有骇惧唯有些错愕的小的儿。 想到当初自个也问过这句话,独孤容姿的面上微微有些发红了,她见淳于朗还不动掸,急切地推了他一把,“信!那些人追来了!” 淳于朗唇角勾起了一缕笑纹,一掌把怀中的小的儿抱了起,“闭上眼。” 独孤容姿张大了一双美眸,却还是郑重地闭上了眸子。 一阵失去平衡的感觉袭来,独孤容姿一掌护住怀中的孩子,一掌死死揽住了淳于朗的颈子。 你相信我么? 信…… 独孤容姿忍住了张开眼的冲动,竟然在毫不平稳的环境中安然地闭着眸子,直至身后急促的步伐声跟喊叫声缓缓被甩在身后。 而她没有瞧见的是,阳光打在淳于朗俊美的侧面上,渡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唇边的弧度微扬。 落到了地面的感觉,独孤容姿仍是没有张开眼,她本就皮肤细润如温玉,黏上了污泥更为掩不住那道清丽的样子,长睫在眼帘下打出阴影,目光在向下移,鼻梁英挺且不失秀气,小嘴不点而赤,因为咬唇显得娇艳若滴。 鬓髻已然在方才就跑得散了,披散着的青丝缠绕在淳于朗的胸膛前,仿佛勾起遐思。 腮边的发丝随风跟柔拂面,添几分风情,耳垂上的坠子也掉了,露出莹润圆满的耳垂,一对绣眉微蹙,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黏上了轻轻的冷清,恰是如她往常的脾性,清冷如月。 “可以张开了。” 淳于朗强忍着移开了目光,把方才描摹的一副图景刻进了心中。 独孤容姿张开眼,随即便跳下了他的怀中,有些窘迫地倒退了半步,垂首道:“多谢,仅是……那村子该如何是好?毕竟是无妄之灾。” 淳于朗点点头,“我已然命人激怒了村子,只须揪出苏家派遣混在当中的人手即可,这个情形我不可以保证做到万无一失,也不可以保证不会冤死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我会尽力。” 独孤容姿心中有些酸涩,望了望怀中熟睡的孩子,“容姿替这些村民多亏了。” 淳于朗轻笑,随即敛起了笑纹,“车马马上会赶到,皆是我的心腹,你不必担忧,仅是青州暂时是回不去的,我送你去历城华阳公主的府邸,青州的事不必瞒她。” 独孤容姿一愣,“华阳公主在历城?” 淳于朗点点头,“她是最不安心吴州一事的,你在历城等着,对景家可用华阳公主的名号有个说辞,不必担忧其它。” “那你?”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可已然听见了疾驰的马蹄声跟车辙声。 “主人,属下来迟了!”一个黑衣护卫从车马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在地。 淳于朗微微点头,声响清冷道:“送摁独孤二小姐到历城,不得有分毫差错!” 独孤容姿上了车马,再掀开车帘便再瞧不到淳于朗的身形了。 连说辞都要给自个想好,独孤容姿心中的酸涩漫延到了眸底,居然是泛起了水汽。 青州景家府宅,景老夫人彼时连坐也未心思坐下了,她急切地盯着门边,“来消息了不曾?容姿回来没?” 那些许姑姑丫头一趟趟地往前苑跑,可是个个皆是愁眉苦脸地回来,“老夫人,还未有,你不要急,说不准表小姐还在外边铺子里。” 景老夫人急得几近要出汗了,“把琦儿给我喊来!” 彼时康氏也急匆促从前苑书厅赶到了鸿慈仙馆,这青州城被封的事亦是方才送到了景家,景家两位相爷都在书厅里想不出个头绪,但这事态紧急还是明白的。 康氏亦是听了后惊得不晓得如何是好了,也不晓得会不可能是青州要出大事了,可此时又听见景老夫人着急火燎地要找独孤容姿,她虽然心中不耐可也急匆促赶来了。 “夫人,您快去劝劝老夫人罢!老夫人都急坏了,现在还要找嫡少爷出去找表小姐呢!可婢女连嫡少爷也寻不着了……还不敢同老夫人说呢!” 一到鸿慈仙馆就瞧见乱糟糟的一团,康氏也猜到景老夫人是晓得青州城被封的消息了,她对急得满头大汗的名烟点点头,“令我去说。” 景老夫人见到康氏便促声道:“消息都晓得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赶着来跟我说这个老老妈子。” 康氏忙道:“媳妇亦是怕您老人家急坏了身子,还不可以确认是啥事儿呢,相爷也在等着消息,不晓得容姿是去了何处?现在外边乱非常,还是赶紧找回来才是正事儿。” 景老夫人道:“她一大早便出了府,现眼下也寻不到她,你多派些人,快去城里找一找。” 康氏倏然心中一动,“容姿会不会出了城?” 景老夫人沉下脸来,“容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不管去了哪都不可能是胡闹,这个节些儿上出城岂非招祸?” 康氏见自己触了霉头,赶忙道自个的不是,“媳妇儿此是心急说错了话,母亲你不要气坏了身子。” “那还不快去找找!” 康氏方要扭身,景老夫人又挡住了她,“琦儿今日怎么不在?合着又有何事儿瞒着我这不中用的老老妈子了?” 康氏哪儿敢瞒着,只好赔笑道:“琦儿这孩子一直是紧着家里的生意,昨夜跟媳妇说要去城西郊的别庄住一段时候,顺道把这几年庄户的生意理一理,媳妇见他坚持,就命了人跟去侍奉了。” 景老夫人摆摆手,“给他送个消息,令他在城西也找一找容姿,快去罢。” 康氏低眉顺眼地出了房间,心中却对景老夫人命令的事有些不悦,凭何她自个的儿子已然定下了一门好亲事还要去找那个招惹麻烦的独孤容姿? 可景琦又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倘若瞒着这事,日后又不好在好夫人的脸前交代。 不悦地蹙了蹙眉,康氏还是伸手挡住了一个丫头,“到前苑找人去城西通知嫡少爷,令他在城西找一找表小姐,就道表小姐出门还未回府。” 她命令完,想到令她这个儿子瞧一瞧独孤容姿表面美貌光亮,内里却是不着边际,压根不是个配得上他的高门毓秀,这倒亦是好事。 历城的华阳公主府内,华阳公主已然接到了消息,此时都迎在门边。 在这个紧要关头,淳于朗居然能把独孤容姿送来她这儿,还交代了自己替她遮掩行迹,淳于朗此人即是如此,认定的事是绝不会改变的。 她叹口气,也就仍由他们了。 “禀公主殿下,我们主人让小的送独孤二小姐到此。” 华阳公主点点头,“我清晰了,你回去罢,告诉镇远侯,历城由我守着不会有差池,令他不必有后顾之忧。” 那护卫点点头,起身牵了那匹马扬鞭而去。 车厢内的独孤容姿听见那护卫竟是拜见华阳公主,心中一紧,华阳公主竟然在门边等着,她赶忙抱着孩子下了车马,也未分毫的扭捏,径直跳下了车马。 华阳公主倒是吓了一跳,独孤容姿在她眸中一直是典雅淡然、高贵的样子,今日这荆钗布裙的样子倒是令人有些晃神,乃至面上的污泥血痕还未拭干净,可那道子的孤傲傲然却透着明眸令人不敢直视。 一阵哭声传来,华阳公主方要讲话,却瞧见了她抱着的孩子,那襁褓亦是脏乱不堪的,明显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容姿,你毕竟怎么被淳于朗救了?你快跟我说,这毕竟是咋回事?” 独孤容姿面上也露出了疲态,华阳公主忙命令小鬟接过了那孩子,一行人纷纷回了府。 一路上,独孤容姿也把青州的情况大致讲了,华阳公主也立刻命令人手前去找寻独孤容姿的几个丫头。 “容姿,好在你平安无事。”华阳公主把她送到了一处庭院,“这儿是我大半年前命令人拾掇好的,是想留给君恒……” 说着,她感慨万千地叹口气,“说起来你亦是救了他一命,他虽然离了长安,这份情必是不会忘的。”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是他弄清晰了罢了,否则我怎可以救下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华阳公主眸子也有些酸涩,抬起明眸笑道:“你先去歇息着,但凡青州有何响动我便命人告诉你,景家那儿你安心,淳于朗都交代了,你就说被我接来了历城,不会有事。” 独孤容姿郑重地拜下,“多谢殿下了。” 华阳公主抚起了她,无奈一笑,“淳于朗、君恒、还有我,皆是自小一块儿的,仅是眼下反而天各一方了,先皇后虽不是我的生母,可待我极跟善,我亦是把君恒看做亲生兄弟一样,淳于朗亦是如此,都不曾看轻了我,我自然亦是把他视为长兄。”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她哪儿不懂,华阳公主是在告诉自己她对她如此好,是由于淳于朗。 第114章 聪明人遇上聪明人 不及她回话,华阳公主便命令人去备了热水,独孤容姿这个模样,最须要的即是好生洗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 待到独孤容姿醒来时,天色已然黑沉下来,房中也点起了烛台,床前的杌子上做了个背形熟稔的丫头,看那双髻就清晰是杏贞了。 她今日着实是累着了,又吹了风,此时倒是有些头晕,要起身却不想又跌到了迎枕上,惊得杏贞忙扭身奔了过来。 “小姐!您怎样了?我抚着额头的温度还好,方才公主殿下不安心还找了医女来,不过没有惊动您,怕您被吵醒,我去找那医女来瞧瞧脉象。” 杏贞把独孤容姿抚着躺在那只绣雪线大迎枕上,又匆促要走,独孤容姿忙一把拉住了她,“可是好生的?” 她定睛去看才发觉杏贞的额头青了一大块,仿如同撞到了。 杏贞笑道:“我哪会有事呢?婉贞还是我护着退出去的呢。”刹那间她又心急道:“仅是我们怎也寻不到小姐,可是急坏了,若不是遇到了镇远侯的掌下,我们大约是不晓得要如何是好才好啦。” 独孤容姿方才欣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傻丫头,疼不疼?” 杏贞呲了呲牙,转而笑道:“已然上过上好的药膏了,听闻是宫造的好药,我这可是赚了。” 独孤容姿笑着盯着她,又问道:“婉贞跟小梅呢?” 杏贞指了指帘子外边,“她们就生怕小姐您醒来没有热乎乎的粥喝,都在厨房里守着呢。” 独孤容姿方才放下了心,闭上了眸子,“那便好。” 杏贞方才疾步出了门,喊来了早便等着的医女,这医女也早便得了华阳公主的命令,哪儿敢怠慢这房中的人物,谁晓得是哪家的佳人,可以得这华阳公主的庇佑,想必是不得了的。 把了脉,这医女笑道:“小姐的身子本来就有些虚,这脉象亦是有些浮的,略用些补药补一补即是了,我去开一张方子,片刻送来给您过目再去抓药。” 独孤容姿点点头,“有劳了。” 那医女赶忙起身道:“不敢当。” 马上那一张药单便送了进来,独孤容姿亦是略通医理的,她非常明显地就看出了这药单上极名贵的几味药,她蹙了蹙眉,“杏贞,交代下去,这最终三味药改一改,就用黄莲、苦参、何首乌便可。” 杏贞不懂这当中的门道,仅是乖巧地去回了话。 这医女也摸不清这儿头的意思,只可以去了华阳公主的脸前讲了这事。 华阳公主正在看吴州送来的密信,听见这医女禀报了独孤容姿私自换药一事,她惊异地抬眸,“她把最贵的三味药换成了功效差不多的几位寻常药?” 那医女点点头,有些忧虑地说:“公主殿下,依照这位小姐的意思?” 华阳公主颇有些无奈,“你就摁她的意思来罢,我亦是拗不过她的。” 那医女吓得心中一颤,再一回在心中正视了那位主。 独孤容姿心忧着青州的局势,喝了药就撵去了华阳公主的院落。 刚走至院落门边就瞧见了跟淳于朗手下衣着相仿的男人匆促疾步而出,独孤容姿赶忙侧身让在边上,却亦是清晰这儿头定然是有了消息。 果真,这华阳公主已然命令了一堆的指令,独孤容姿进屋时她还在支使一个姑姑前往吴州。 瞧见独孤容姿,华阳公主方才停下,“你们都暂且退下罢,我跟独孤二小姐有话要讲,倘若有了急报不得耽搁。” “是。”房间内的众多小鬟姑姑都纷纷退下。 独孤容姿应她的掌势行了见面礼后就坐在下首左方的第一把椅子上,“公主,我那仨丫头的事多亏了,仅是青州的事可是有了结果?” 华阳公主端详了她的面色,轻叹道:“你那仨丫头也不是啥大事,左不过命令一句罢了,仅是我不是令你好生歇一歇,倘若淳于朗见着你在我这儿还可以累成面色如此,我可怎么交代?” 独孤容姿心中既是急切又是羞怯,咬唇不晓得说啥,那样子倒没有往常的清冷,反而添了一丝娇羞跟小女儿的姿态,华阳公主差些儿也看痴了。 都说倾城的佳人最是乱国害民,只怕除却淳于朗如此的也降不住这独孤容姿罢? 华阳公主见她仿似要急了,忙回道:“青州的事儿昨日已然被压下来了,那些混在人群里的苏家军士卒都被淳于朗控制了,那些被逼无奈的难民虽然可悲但也着实酿成了大祸,这事已然上奏我父皇了。” 独孤容姿听见青州之围已解方才略微安下心,可随即又蹙眉道:“那这事又该如何处置苏家?” 华阳公主望了她半晌,叹息道:“果真淳于朗讲的没错,凡是你想知道的事,最好还是不要瞒着你,你总会想方设法知道。”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公主,苏家毕竟亦是您生活了这多年的位置,您想好啦?” 华阳公主低首,唇边的弧度却有些苦涩,“本即是为有朝一日能离了那儿。” 独孤容姿没有接着问下去,如此的事不是第一件也不可能是最终一件,最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嫁去监视着苏家再想法子得到苏家的罪证脱身,极尽苦涩跟无奈却又是一种自己唯一能争取到的机会。 独孤容姿起身为她倒了一杯香茗,把那被温暖得略微有些烫手的瓷杯微微放到了华阳公主的掌中,“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倘若温水自然能觉得暖,容姿不清晰这当中的故事,只可以为您倒上一杯茶水。” 华阳公主的鼻子都被那氤氲的热气熏得一酸,她腾出一只手攥住了独孤容姿,“我都明白。” 独孤容姿回以一个浅笑,没有再多余的话了,有时候一杯香茗也就够了,更多的是自个该如何面对的抉择。 洛闻舟的消息送来时,独孤容姿正在院中盯着落叶。 她挑了华阳公主送来的一堆衣裳里最清浅的一件,浅水蓝的裙雅致至极。 垂肩的长发用一根白玉兰翡翠簪绾作一个简单素净的圆髻,赞头垂下的细珠荡漾在耳际,同莹润的耳垂相衬托,更显华贵的气质,微一晃动就翩然若舞。 上好的彩缎料子随行动微动,裙角的淡梅刺绣精美得难分真假,未见奢靡却满是恬静。 独孤容姿静静漫步时总是眉清目秀,清丽无双,姣丽也被那气质压下了大半,只添风华。 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眸中透着的几分轻轻漠然也显得愈加清澈纯净。 深秋了,马上要入冬了,独孤容姿在心中盘点了非常多还要做得事,那件给容若做得厚衣裳还做了一半留在长安,她轻笑,没多长时间也该回去了,还真不晓得长安的局势如何了,自己还当真是不得闲。 “小姐,您的信!”杏贞小跑着进了院落,掌中一封极不打眼的信笺跳进了独孤容姿的目光。 她接过了信笺,看了署名便清晰是洛闻舟命人送来的,看了这封信,无非也即是苏家各房都在蛰伏,然却都不敢先出手,苏家族主苏嘉独木难支,但还是再撑着。 独孤容姿想到了淳于朗为洛闻舟留下的那个机会,果真,洛闻舟并没有令她失望,如此的线索握在掌中即是一个可以让苏家定罪的最基本的证据。 苏家私用兵力愈过了吴州的边界,这也即是非常大的愈权,倘若再令苏家乱起来,那就事半功倍了。 彼时华阳公主的边上的小鬟却来了,“小姐,殿下让婢女请您去一趟。” 独孤容姿点点头便跟上,到了华阳公主住着的院中,却瞧她正在院中的爬山虎架子下坐着,孤单的浅黄色背形跟枯败的藤蔓几近要融在一块。 那小鬟随即也退下,华阳公主独处时从不令人侍奉。 独孤容姿缓缓走近,笑道:“满院的秋色,公主瞧见了啥?” 华阳公主听见声响才回了神,扭身就见到了换了一身衣裳又梳洗过了的独孤容姿,果真又是往常那个美不可方物的女人了。 她笑道:“哪有何景儿,想当初在吴州时,一到此时总想着要去城郊瞧瞧,吴州的城郊荒僻非常。” 独孤容姿却道:“景致是不分所处之地是否荒僻的,好,即是风景。” 华阳公主赞叹着笑了,“怨不得你手底下那些许画皆是美不胜收的,果真怎样的眸子能瞧出怎样的景儿。” 又说笑了几句,独孤容姿方才坐在她的边上,凝神问道:“可是有了消息?” 华阳公主缄默了半晌,“淳于朗已然命人送来了吴州的情形,有个主意我拿不准。” 独孤容姿愈加正色起来,“吴州此时必是黯地里勾心斗角黯涌纷呈的,几百年来的世家大族,可是少有齐心的,从这一处做文章必能起效,公主是否同容姿所想大致想同?” 华阳公主的明眸里满是赞赏,声响也高了几分,犹如遇到知音,“恰是,要破解吴州的表面之强势,只须在内里搅乱一番即可!” 独孤容姿点点头,“所言极是,这要丢进湖面的石块还得是重量不轻不重,所击之处不偏不倚。” 华阳公主抬起了明眸,眸中携了光亮,“倘若说苏嘉的儿子并非亲生呢?” 独孤容姿心下大惊,“苏家族主不是一直有位嫡长子?” 华阳公主也咬紧唇,“我本是续弦,这事亦是黯查了好一会子,苏嘉是注定不可以有子嗣的,这么经年来就如此一个子嗣,偏巧被我差出,他是夺了苏家旁支庶族的一家嫡子,还使计把那家灭了,所有人只当那孩子也死在那场大火中了。” 独孤容姿惊得张大了眸子,这可是件大事,亦是件可以令苏家大乱的丑闻,“公主,您可得到了切实的证据?” 第115章 互相依扶决胜千里 华阳公主唇角的笑纹有些复杂,瞧不出是怨恨还是嘲讽,她仍是那副刚毅的样子,“我当然有了铁证,苏嘉也不可以驳斥的……” 独孤容姿盯着华阳公主片刻,郑重地问道:“公主,您可是弄清晰了?” 在独孤容姿看起来,苏嘉虽是苏家族主,可亦是华阳公主这一世的夫君,眼下俩人还未跟离。 华阳公主却倏然愣在原处,仿似就等着独孤容姿的这句问话,她看上去急促起来,略有些刚强的眉目也蹙了起。 独孤容姿在心中叹口气,“实际上也不必多想,这并非你我能决意的,公主,您唯有这个选择。” 华阳公主仿如同略微安下心一样,最终立起身子望了眼独孤容姿,郑重地点头,“容姿,我才是应该多谢你的,这些日子是我能熬出头之前的幽黯,但亦是我最最难以捱过的日子,跟苏家勾心斗角这多年了,最终竟是踌躇了。” 独孤容姿明白她的心思,仅是微微一笑,“这几日,容姿就在历城陪着您。” 再无人能感到华阳公主这么刚硬的外表下藏着的羸弱了,独孤容姿握了握她的掌背。 华阳公主方才重重吸了口气,起身走向了院落外边。 “来人!传我的口谕!” 青州城内的景家好不容易得到了青州城一切恢复正常的消息,可鸿慈仙馆内,景老夫人却是急得一宿没有睡好。 景琦也在找过了全城后匆促赶回了景家。 他急切地进了鸿慈仙馆,却听见了自己母亲惊疑的声响,“怎会是华阳公主接走了容姿?这不应该啊……要不要命人去接回容姿?” 景琦紧绷着的弦方才放开了,步伐也缓下。 景老夫人亦是极欣喜又忧虑,“华阳公主也讲了,是她没有考量周全,等容姿回来再细问便清晰了。” 康氏心中还是不住地嘀咕着,这独孤容姿的运气倒也真是好。 景琦彼时走了进来,“祖母,母亲,景琦来迟了。” 景老夫人盯着他道:“你也别赶着累坏了,你表妹眼佣人在历城,之前是我急坏了才命人告知了你。” 景琦虽然有所疑虑,毕竟还是压下了,他道:“表妹无事便好,眼下城门已开,不若我亲身去一趟历城,既是以表景家谢意,况且也接表妹回来。” 景老夫人点点头,“合该如此,我正想不出让谁去呢,华阳公主毕竟是个地位不同的公主,我们景家敬她一分为好。” 康氏虽不喜独孤容姿,可这关系景家脸面跟前途的事还是不敢耽搁的,于是也起身说要去备谢礼。 彼时的吴州却炸开了锅,关于吴州第一得意的高门望族苏家族主的丑闻席卷了全城。 苏嘉子嗣艰难,这么经年来就如此一个先夫人所处的嫡子,没料到竟是夺了苏家一户旁支庶族的儿子,还把人家上上下下灭了口! 这丑闻可谓是让蠢蠢欲动的苏家各房都活络了心思,一桩桩苏嘉所做得恶事都被明里黯里揪出,乃至是证据凿凿! 苏家的书厅内,苏嘉铁青着脸盯着脸前的管家。 苏嘉一身的青衫有些缭乱,儒雅的面容上冒出了胡茬,面露倦容。 “相爷,外面都闹开了,族中长辈还在外边等着相爷去给个说法!” 苏嘉闭上眸子揉了揉额头,复又垂首去看起来案桌上的密报。 “把他们都请出去。” 管家无奈地劝谏道:“相爷,这事倘若不想法子压下去,对您不利啊!” 苏嘉叹口气,“你先下去,去把刺史府的陈大人请来。” “相爷,您已然一整夜没有休息了,还是先歇息罢,您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苏嘉没有抬眸,声响黯哑,“苏家这回只怕是要艰难了,我如何放得下心。” 管家方要出去,却瞧见一群衣着冕服得族中长辈气呼呼地赶来了。 “诸位相爷,我们相爷正在等着陈大人相商急事!诸位还是……” 一行人皆是打定了主意要逼得苏嘉退下族主之位,见数次被拦在门外,更为上了火。 “让苏嘉出来给个说法!” “是呀!我们苏家亦是历经几朝的高门望族了,那亦是大有脸面的,岂能因为他的胡作非为就成了天下众矢之的?!” “说得对!快让苏嘉出来!否则我们绝不罢休!” “他做下那些事时倒不曾想过我们苏氏一族!” …… 吱呀一声,书厅的门开了。 “苏家眼下险在当头,诸位有何贵干,还要去揪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么?” 苏嘉推门而出便凉凉地盯着这群族中长辈。 “苏嘉,事到眼下最应做得是你退下族主的位置另选贤良,否则我苏氏一族的名望该处于何地,你对得住列祖列宗么?” “不要讲了,开宗祠罢!” “苏嘉,你本就年轻气盛,终究有考量不周的位置,我们这亦是为苏家着想,再讲了,那件事证据确凿,我们即是想力压也压不下重口悠悠……” …… 苏嘉面色一沉,抚着门框的掌倏地一紧。 “相爷!” 苏嘉两眸一黑,径直倒在书厅的门边。 历城传来了吴州的急报,苏家族主苏嘉重病不醒,苏家各房明争黯斗,青州一事的善后也拖延下,吴州刺史亦是着急上火。 独孤容姿的信也送去了吴州,洛闻舟得了独孤容姿的示意立刻想法子混进了苏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在两房的争斗间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苏家的府邸外,洛闻舟把一张纸藏进了袖带,对边上随着的随从道:“继续留在这儿盯着苏家,我要去一回历城。” 洛闻舟四处望了望,才翻身上马往城门而去。 而对边茶楼的二楼上,一个俊俏的有些张扬的公子哥轻挑起窗帘子,望了望洛闻舟的身形,一双美眸流转生辉,薄唇微启道:“他身手不弱,多派些高手跟上去,夺回他掌中的东西,不要取他性命,去瞧瞧他要去见得人是哪一路的?” 俊俏风流的神情,却是女人一样的声响,还略微携了丝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慵懒惬意。 “是,属下遵命!” 历城外,洛闻舟疾驰的骏马中了一箭,一声嘶鸣后便身子一歪倒在地,洛闻舟没有分毫预备,虽然身手利朗,却亦是跌在地,仅是极快地翻了起。 “何人?!” 洛闻舟拔出了剑,马上便从树上跳下几个面色寒峻、侍卫样子的人手,“只怕有样东西你是带不走的了。” 话音未落,那一群人已然提刀攻上,洛闻舟下意念地想到了自己身上藏着的那个证据,立刻打起了所有的精神,提剑迎上。 那几个蒙面人均是不知使得什么路子,招招皆是变幻莫测,又阴险狡诈,招招致命,洛闻舟缓缓败下阵来。 刚用长剑制住三把齐齐砍来的大刀,洛闻舟便觉得左肩一阵疼意,居然是中了黯镖!随即他狠狠甩开了那几把刀,却又在肋下被刺了一剑! 那几个蒙面人赶忙架住了他,极快地在他身上搜到了那张纸,“撤!” 洛闻舟气急,狠狠地锤了地,却牵引到了汩汩冒血的伤口,更为恼怒异常。 到了公主府时洛闻舟已然面色一片惨白,因为独孤容姿早又命令,报了来路,洛闻舟便被人抚了进入。 待到医傅为他包扎好啦后,独孤容姿也赶来了。 洛闻舟立刻从床上翻坐在地,一脸内疚,“洛某对不住独孤二小姐的托付!” 独孤容姿虚抚了他一把,“这并非是你的错,虽然这证据没了,可你之前得到的那些也尽够了,想必这回袭击你的人便跟那份证据有关了?” 洛闻舟道:“那印章并非是大齐的官印,也不是大齐盛行的私印,我怀疑是同外邦有关,只可惜我瞧不懂那上边的字。” 独孤容姿微微思忖,道:“想必这苏家也有生意同外邦相关,暂且先放一放即是,既然命了人来劫证据,此人早晚会露出马脚。” 洛闻舟仍是一脸懊恼,“容姿小姐,这毕竟还是我的怠忽。” 独孤容姿摇摇头,正色道:“你在吴州已然做了够多的事了,接下来恰好你也避一避嫌,到时即即是封赏亦是不高不低的,不会打眼。” 洛闻舟对独孤容姿心悦诚服,又拜了一拜,“多谢容姿小姐!” 出了这别苑,独孤容姿就瞧见了一脸黯然的华阳公主。 “公主,您怎来了?”独孤容姿见她神情黯淡,独自立在这儿,想了想,大约是跟传来的吴州一事有关了,为苏嘉? 独孤容姿不及她先开口,取出了一叠册子,“此是苏家近年来私用军资军粮,亦抑或其它一些罪证,公主,您定夺罢。” 华阳公主咬紧唇,“我先回吴州去,亲眼瞧一瞧那人。” 独孤容姿点点头,“如此也可以。” 华阳公主倒是有些惊异,抬起了微微泛起水雾的明眸,“容姿,你不觉得我自作孽?乃至,我也不清晰她为什么,这么经年来跟他虚与委蛇,可心中头觉得对自个真诚的也就唯有他了,唯有他,在我迎我到吴州的路上就讲了这一生不会对我动心,也不可能给我除却地位以外的任何东西。” 独孤容姿静静听着华阳公主的啰里啰嗦,待到她说着说着轻笑起来,独孤容姿才抬眸道:“我们去吴州,即刻启程。” 华阳公主一愣,方要让独孤容姿留下,可是又想到了还在吴州的淳于朗,眸子微微一转,点头,随即整个身子都仿似轻松了起,“我去命令备车马,顺道命人去景家送个口信,就道你会多留些日子,吴州有些乱了,我再去安排一下护卫。” 第116章 郎君夜叩门 独孤容姿点点头,随即也回别苑交代了洛闻舟一些事,令他在历城养着伤,随即径直赶回长安。 因为华阳公主的速度马上,车马在一个时辰后就驶向了历城的城门,俩时辰后,一个素衣公子哥骑着马迅疾地穿过了集市,赶向公主府。 公主府的门边,景琦蹙起了眉,“你说公主携着独孤二小姐撵去了吴州?” 正门的侍从点点头,“是呀,公主殿下走非常急,还命令了小的们近来闭门谢客,请问这位爷要不要留个性命,待到公主殿下回来,小的就去禀告。” 景琦想到了吴州的形势,愈加地不安心起来,他摇摇头,“不必了。” 随即他便上了马,后边白着脸几近要喘不过气的清风也赶到了,“少……少爷,您此是要回青州去?夫人让您晚上……去……去前苑商议定婚的事呢。” 景琦珉唇不语,片刻后一拉马缰,“命人去送个口信,我要去吴州一趟。” 到吴州时已是傍晚了,独孤容姿下了车马便瞧见了“宁溪别院”这四个字。 “公主,此是……” 华阳公主苦涩一笑,“算得上是我的陪嫁罢,我时常独自来住,今日也不方便再找住处,就在这儿落脚罢。” 独孤容姿点点头,“如此便好。” 别庄地处城郊,附近皆是寻常人家抑或高门大户的别院,刚安置好包裹,却不想几个姑姑着急跑进。 “公主殿下!外边闹起来了,里正也止不住了,听闻庄子里的东家来了,这些百姓就聚到庄子外边了!” 华阳公主忙问道:“究居然是为何事?” 那姑姑叹口气,“据说是疫情发作,那些穷人哪儿瞧的起病,这一带的庄子都无人住着,我们这一住进来,他们都当作了救命稻草。” 独孤容姿一惊,“疫情?这可不是小事,可有医傅来瞧过确诊了?倘若疫情漫延,这可不是小事!” 华阳公主也蹙起了眉,疫情漫延着实是棘手的事,更况且她们不明就里已然住进了别院。 那姑姑摇摇头,“里正已然候在茶厅了,奴才怕公主也黏上疫病不敢令他见您。” 华阳公主急得站了起,虽然自己想要掰倒苏家,可这疫情爆发是要牵连无辜、乃至会漫延到其它州县,到时亦是大齐的灾情! 独孤容姿站起来道:“我去问一问究竟罢,我毕竟是在医术上懂些皮毛的。” 做好啦防护措施,独孤容姿便赶到了茶厅,里正急得大秋天亦是满头大汗,还在茶厅不住地踱步,见到来了位携着幕离的冕服女人,霎时便觉得是有救了,连连跪拜。 独孤容姿命人抚起了他,详细地问了这回疫情的发作时间、特点、地点还有漫延情况,方才心中略微安下心,好在并非是大规模的疫情,大约仅是容易感染的一种有些严重的伤寒。 “安心,这事我们不会坐视不理,还要有劳您劝告村民们回去等着,在这门边吹了风,倘若再发了高热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里正见她讲的头头是道,听了此话后立刻跪着拜谢道:“活神佛!您即是我们饶村的活神佛啊!” 独孤容姿赶忙让过了他这一礼,“这事没有上报府衙?吴州无人管着?” 那儿正方才唉声叹气地讲了吴州近来的惊惶跟民忿,城中亦是乱作一团。 独孤容姿了解了情况碾你送走了这儿正,匆促赶到了华阳公主等着的茶厅,还未踏进门就听见了里边一个侍卫样子的男人跪着说:“镇远侯眼下重病在身,可却还是不愿歇息片刻,小的们无法了,还求公主殿下!” 华阳公主亦是心间一惊,“他此是在干嘛?不要命了不成?” 独孤容姿彼时也进了门,径直地盯着那个侍卫,“镇远侯毕竟是得了啥重病?” 难得独孤容姿淡然明澈的语调里携了一丝急促,连华阳公主也懵住了,随即华阳公主却是眸子一转有了主意。 侍卫被独孤容姿吓得几近开不了口,磕磕绊绊道:“回这位……这位小姐,我们爷……爷他前些天中了一箭,可是……可箭伤还未痊愈……他就赶着去刺史府找东西,结果一天一夜都再看刺史府的典籍,小的们也劝不住他……就这样,军医都已然明令禁止爷下榻了,可是爷他谁的话也不听啊……” 华阳公主微微挑眉,“谁的话也不听?看起来容姿你是必须要走这一趟了。” 独孤容姿方才发觉自个的失礼,连连退了两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那侍卫发觉了华阳公主话中所指,立刻把独孤容姿当作是公主边上的医女了,赶忙跪在独孤容姿的脸前。 “求这位大人跟小的走一趟罢!求您了!” 淳于朗暂时落脚的客栈也不打眼,这客栈隐在胡同里,门前破陋,内里却是别具一格,风格亦是典雅为主,摆设等皆是华贵不已。 阿短好不容易赶到了吴州,下了马就奔了这客栈来。 “诶,这不是阿短?你怎也来了?莫非是长安出了何事要告诉爷?” 那老板的本在无精打采地算着帐,见到阿短就立起身子迎上。 阿短拿过一个空杯子就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才道:“祝老板,您还是悠着些儿罢,在这儿当个啥都不晓得甩手老板多好,这客栈的银钱可算是爷白送你的。” 祝老板清咳了两声,不自在地瞠了他一眼,“怎么讲话呢,这一房间的好玩意儿可不是我老祝在盯着?再讲爷这不是就用上这客栈了么?” 阿短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是是是,您老忙着,我先去见爷了。” 上了二楼,虽是灯火通明可却寂静一片,阿短叩了叩门就听见了里面略有些黯哑的声响,“进来。” 彼时的淳于朗正坐在案桌后理着一桌子的典籍,亮如白昼的烛光下显得面色有些惨白,但那双明眸仍是锐利幽邃,薄唇微珉下气势卓然。 阿短进入后就讲了青州景家的事,随即语峰一转道:“爷,景琦前些天定婚了。” “嗯……”淳于朗听见这儿才微抬了抬眸,思虑了片刻后又低首,“我令你盯着景琦,你就关怀着他定婚与否?” 声响虽是清冷,可却隐隐携了笑纹,阿短一听就乐了,自己是谁,跟了这位冰一样的爷这多年了,这些儿心思还瞧不透? 他先是求了绕,“爷,全皆是小的的错,可近来景大公子身上就如此件大事,听景家的主事说,本来人人都看好这景家大公子跟独孤二小姐呢……” 话说到这儿,景琦放下册子的声响也重了三分,他一对冷眸微微斜视,“怎么?” 阿短一瞧这个情形,继续绘声绘色道:“但谁料道这景大公子是个没福的,景老夫人都黯中要把独孤二小姐定给他了,谁知一夜过后就传出景大公子跟佟家大小姐的好事了,您说说,可不是没福?” 淳于朗抬了抬明眸又低首去翻阅册子了,片刻后薄唇微启,“天色倒是有些晚了,后宅倒不大,五圈也尽够了。” 阿短迅疾地反应了过来,刷地摆出一脸苦相,“爷!小的可是快马加鞭从历城赶来,这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呢!” 淳于朗默默地又翻了一页,“那就喝完水再去,跑不完就不必留下了。” 不必留下即是还得快马加鞭赶回去……阿短撇了撇嘴,眸子一转,“爷,小的乐意把功赎罪!” 淳于朗眸子都没抬一下,“何事?” “独孤二小姐跟华阳公主已然到吴州了,景大公子应该也快来吴州了……” 淳于朗翻书的动作骤然一停,语调也冷了三分,“十圈。” 阿短狠狠拍了拍自个的头,再不敢废话了。 待到屋内没了人,淳于朗才放下了掌中的册子,不悦地蹙起了眉,心思已然飘去了外边。 没多长时间,叩门声又传来,他沉音道:“不必进来了。” 想必还是那些送药的,他眉心紧蹙。 “爷……您的身子经不住的!您倘若不必药,小的就……就死在这门边!” 淳于朗的声响更冷了一分,“倘若敢自尽,我便令你一家老小陪葬。” 刚上了楼就听见如此一番对话,独孤容姿几近是怔在原处,随即忍俊不禁,原来淳于朗千不怕万不怕,他怕喝药? “别跪着扔人了!”请来了独孤容姿的侍卫一把揪起那位哭着要死谏的军医,随即一脸崇敬地对独孤容姿拜了拜,“又劳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对那个还端着药的棕衣男人道:“把你们爷的脉案跟药单拿来我瞧瞧。” 那综艺男人一愣,“这位是……” 那侍卫道:“此是华阳公主遣来的你就快取出来罢!” 独孤容姿马上就接过了他递来的药单,随即她道:“最终两味药各减三厘,再熬一碗来,我亲身给镇远侯送去。” 那军医一怔,“可这样药效就减弱了。” 独孤容姿浅笑道:“虽然药效弱了,可不会伤胃,况且也不容易赶到倦怠,熬药时再加些黄岑,您清晰该放多少的。” “妙,妙哉!”这军医一脸又惊又喜,立刻端着药退下,口中还不住地念着那改后的药单。 那侍卫亦是大喜,想到这容颜绝色的医女,想来爷也会给一点薄面的罢,“我们爷就在房中。” 说完便退下了。 独孤容姿想到三番两次对自个出手相救的淳于朗,无奈一笑,自己大约即是注定了要欠他罢。 叩门声极轻,却掷地有声,不等独孤容姿推开门,那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独孤容姿一愣,随即便要倒退,却被淳于朗捉住了掌。 第117章 凭本事立足的人 独孤容姿面色一红忙要挣脱开,却看他闷一哼,面色也更差了,想到了他的伤,独孤容姿立刻就停下了动作,也顾不得其它,抚住了他。 她促声道:“是不是碰到了伤口?我先抚你进入,虽然现在天气冷伤口不容易恶化,可倘若裂开了也不是啥好事。” “没事,容姿,你怎来了?”淳于朗敛起了眸底隐隐的笑纹,蹙着眉把身子重量的一部分支撑在她的肩上,可有不舍得累着了她,反而是真碰到了伤口。 “我陪着华阳公主来的,你也晓得,为苏家的事。”抚着淳于朗坐在椅子上,独孤容姿反手把了他的脉象,蹙着眉道:“为什么不愿喝药?你这模样还想撑多长时间?” 淳于朗低首盯着一脸严肃的独孤容姿,她方才的脸红还未消散,两腮仿若刚开放的琼花,白中透红,格外清丽。 弯长的眉毛如仙,明眸流转生辉,明眸清亮而富有神韵,一头青丝以海水纹青银钗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飘逸的韵味,由于低首长发垂下,额上跟耳鬓的垂珠链子时而有那般一两颗珠子垂下,竟然更添了一份如仙中人一样的绝艳。 她瞧见了掌臂上的绷带,伸指骨了指,“可是这儿?” 手腕处的羊脂玉镯暖润,在烛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辉。 淳于朗的唇角不经意地勾起了一丝极暖的笑纹,俊逸无两的面容少了冰寒,不再似往常那样高高在上不可触碰,反而竟然格外的软侬,如刀削一样的轮廓也仿似被这个笑纹黏上了一层暖意。 烛台的光彩下,那小的儿的长睫扫下阴影,居然是那般的扣人心弦。 他伸手抚起了独孤容姿,“我没事,小伤罢了。” 独孤容姿瞠了他一眼,“倒没料到,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镇远侯是个不敢吃药的。” 淳于朗苦涩一笑,“我这点伤,用不着。” “我把你的药单改了,不会影响你分毫的,药效虽然弱了,可能好得慢些。” 独孤容姿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的话,“莫非你想令我在你的饭菜你下药?还是迷晕了你再灌药?” 淳于朗亦是一怔,见她居然是在取笑自己,不由得也失笑了。 她看了眼案桌上堆叠如山的书册典籍,蹙了蹙眉,“这些皆是还未有看完的?” 淳于朗难得见到她如此样子,一时恍神,随即点点头,“这些均是吴州刺史府的东西,明日午时之前要送回去,我不可以暴露了行迹。” 正说着,外面已然响起了叩门声,独孤容姿晓得是药熬好啦,起身开了门,接过了青瓷药碗后便道了谢,却看那军医颤颤巍巍地望了眸中边闭目端坐的镇远侯,方才屈身道辞,心中仍然是七上八下,不知这回有无用。 关上门,独孤容姿见淳于朗已然坐回了案桌后,便端着走至了案桌旁,往桌上一放,“你喝完我便回去向公主复命。” 淳于朗听了此话反而是眉心蹙起了,他垂首盯着掌中册子,“放着即是,不早了,我命人送你回去。” 独孤容姿见他这模样是不愿喝药了,面色也沉下,“这册子非常重要?” 淳于朗不解,抬了抬明眸,却看独孤容姿已然伸手拿过了烛台,“在我瞧起来,再重要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你倘若不愿喝,我便一把火烧了!” 跳动着的烛光映照在她的眸中,闪着直入人心的光彩,淳于朗倏地立起身子,却不想惊得独孤容姿下意念间一个倒退,掌中的烛台也歪了,居然是要碰到手腕! 淳于朗眼疾手快,伸手攥住了她的掌腕,碰到滚烫的烛台也仅是闷一哼,独孤容姿忙要去看他的掌,却被他摁住了肩,“容姿……” 独孤容姿下意念地要躲过他的目光,她总觉得淳于朗的明眸里太过幽邃,一不留神就会湮没进入,寻不到自我。 淳于朗轻叹的声响混着呼出的温暖气息在她耳际拂动,独孤容姿垂下了明眸促声道:“你手上还有伤。” 淳于朗的掌却是加重了一分力气,绷带上也隐隐开始渗出血痕,“景琦定婚的事你清晰了?” 独孤容姿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事,惊异地抬起了明眸,“你怎会知道景家的事?” 淳于朗的神情复杂,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听闻景老夫人原先是要把你许给他的,你不乐意?还是出了啥差错?是由于他?” 独孤容姿诧异,不可思议地盯着居然会说这些的淳于朗,她有些哭笑不得,郑重道:“这事跟景琦表哥没有关系。” 淳于朗好看的眉蹙的愈加幽邃了,“佟家罢了,你倘若乐意,我便把这亲事替你讨回。” 独孤容姿蹙起了一双秀眉,下意念地摇摇头道:“我不乐意,况且……”自个的亲事哪儿须要他来做主? 独孤容姿话还未说完就瞧见淳于朗的绷带上已然露出了血痕,她捂口惊叫,忙把淳于朗摁在椅子上,嗔怪道:“你……为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便可以弄成这样?” 淳于朗听她讲了这个“无关紧要之事”,心中仿似也舒坦了非常多,伸着手仍由她从新上药,还替她指了指多宝阁上伤药的位置。 独孤容姿回首瞠了他一眼,“拿我的亲事取乐,现在可以安心喝药了?否则我连你这房间也一道烧了!” “好。”淳于朗低吟应了,在她回首拿伤药的空闲微微启唇,极暖的笑纹荡漾在眉梢跟唇角。 待到独孤容姿携着空碗出了房间,那军医张大了眼,跪求独孤容姿明早要早些来。 独孤容姿也有些担忧淳于朗,点头才下了楼,在楼下碰着了大汗淋漓地阿短,不解地蹙了蹙眉,此是淳于朗边上的随从,她是识的的。 阿短见独孤容姿要走,忙忍着粗喘把独孤容姿送到了门边,“我们爷此是为小的好,跑完五圈,小的才觉得好多了。” 独孤容姿失笑,“你提醒着你们爷早些歇息,否则喝下的药也起不了大作用,这样反而是要晚些恢复。” 阿短喜上眉梢,再三拜谢,方才命令几个护卫护卫着独孤容姿回了华阳公主府。 翌日,独孤容姿在前往客栈的路上停在药铺的门边,来接人的阿短有些不解,“爷的药皆是备好的,容姿小姐还要什么药尽管命令便好。” 独孤容姿回身道:“这些是另有作用的,恰好你在这儿,片刻你命人把我买好的药送去饶村交与当地的里正,我会写好用法附在上边,切记不可耽搁了。” 阿短点点头,在瞧见一大包一大包的药被包起后,他大惊,这几近是可以几十个人用了罢? 独孤容姿方要让婉贞付钱,阿短就对那老板使了个眼色,那老板忙会了意,“这位小姐稍等,这账目过大,老夫要去后边跟东家商议一番。” 阿短也寻了个方便的由头进了后宅。 “阿短小爷,这毕竟是啥事儿啊?这银两该如何收?”想到那铺子里容颜绝色、气势卓绝的女人,想必是哪家的小姐,可又见到后边随着的阿短,这王老板愁得直蹙眉。 阿短也思忖了片刻,“你就道这铺子快要歇业了,这些药材不要了,二钱银两尽够了。” 王老板大惊失色,“这可是近百两呐,主人倘若清晰了……小的还可以活么?” 阿短瞠了他一眼,“王老板你可真是蠢!这倘若寻常人我会跟在后边伺等着?这位来头可大了,不要讲了拿你一点药了,即是拆了你这药铺,爷亦是随她闹的,你就拿着这药单去问爷罢,这个讨赏的机会我便让给你了。” 王老板半信半疑地望了过去,见阿短一脸正色,方才心中一惊,连连拜谢,“那可真是多谢阿短兄弟的体恤了。” 有了这番话,随即王老板更为有何应什么,乃至独孤容姿须要人手也悉数支使了人,瞧见独孤容姿掏银两便赶忙拜谢,说是本便要处理这批药材,没料到还可以拿来做好事,当真是祖上积德。 此话提到了积德,独孤容姿也不好取出银两了,只可以是命令送药之人报去这回春药厅的名号,也算是积了功德。 安置好一切事宜,独孤容姿仍是有些惊疑地出了这铺子,还回首多看了一眼回春药厅的门匾,“这么好的地段,如何就做不下了?” 边上的阿短清咳了一声,“独孤二小姐有所不知,这吴州眼下乱非常,尤其是药铺,没个势力抚持的,还如何立足?” 独孤容姿方才点头,“也罢,也算是他们积德行善了,你派去送药的人可安排好啦?” 阿短连连点头,“小的不敢耽搁。” 待到独孤容姿到了淳于朗身处的客栈,恰好碰见淳于朗要出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彼时更为刚硬,独孤容姿见他疾步迈大门就清晰是要出事办事了。 “药可是用过了?”独孤容姿微微参了礼就抬起明眸问了声淳于朗,随即她又把目光移到了边上面上蹙成一团的军医那儿,看模样也懂了,淳于朗这又是不愿喝药了。 淳于朗本是要撵去城郊处理急事,没料到出门就碰见了独孤容姿下了车马,他有些无奈,一张寒峻的俊脸也只可以是黏上了一层无奈的笑纹,“我还有事要先……” 第118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独孤容姿却是行事非常一丝不苟,她步向前来,径直命令道:“有劳军医了,快去熬药。” 淳于朗见她一双明眸满是不悦,眉心也蹙起了,“容姿,你在这儿等着,一个时辰之内我便回来。” 边上的护卫伸手掩住了惊悚地闭不上的嘴,爷可是在战场上从不会低首的冷面战神,在自个的心中那是神一样的人物!居然就如此向一个小女人低首了? 众人望向这独孤二小姐的目光霎时就极尽崇敬了。 阿短在边上却是笑纹渐深,谁说爷的亲事退了,照自己看,是好事不远了。 “爷,小的这就命令下去泡好茶招待独孤二小姐。” 还不等独孤容姿开口,倏然一阵马蹄声逼近。 景琦一身的素衣因为赶路黏上了些许的灰尘,披散着的墨发也有些缭乱了,可他仍是暖润似玉的样子,翻身下马的动作亦是透着优雅从容,“青州城景家景琦拜见镇远侯。” 景琦对着淳于朗屈身拜了一拜,淳于朗彼时见到景琦则是气势更冷了几分,本要向马步去的步伐也停滞了。 他对景琦微微颔首,说不尽的尊贵气息再一回浮上了的面容,把那张冷面衬托的愈加高不可攀。 景琦方才扭身面向了独孤容姿,语调也软侬下,尽力把那件议亲之事压在心底,一如往常,温儒雅致地开口说:“容姿表妹,祖母非常担忧你,方才令我来瞧瞧。” 独孤容姿见到景琦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景琦说要娶自个的话仿佛还响在耳际,她心中赶忙摇头,在那温儒的笑纹问候下摒去了杂念,黯道那些皆是外祖母相威逼的,他景琦的大好姻缘还是佟阿娇,俩人也要定婚了,多好。 她如此想才算是自在一些,先是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礼,随即想到景家应该只晓得自己在历城才是,她心中一跳,忙问道:“表哥是从历城赶来的?” 景琦暖润的明眸隐隐含着笑纹,仿佛一身的风尘仆仆也化为乌有,他见到这张如海棠般的面容就觉得一切皆是值得,“仅是有些忧虑,本也无事,正巧景家在吴州的几桩生意出了问题,就往这儿来了。” 独孤容姿见他仿似忘记了跟自个险些要议亲的事,也觉得轻松了非常多,她赶忙忧虑地问道:“可是大问题?要不要紧?” 景琦摇摇头,笑道:“表妹不必担忧,小事罢了。” 边上的阿短也垂首扁了扁嘴,倘若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景家嫡少爷会千里迢迢单枪匹马地赶来这没好事的吴州?连他都不信好么? 自己可是盯了这景琦好一会子的,他要讲对独孤容姿没这个心思,打死自个也不信! 淳于朗亦是明眸黯了黯,俊脸也沉了几分,立在边上的夜隼拿不准主人的意思,只可以是屈身道:“爷,人已然在城郊等着了,要不要即刻过去?” 独孤容姿正想着要不要招呼景琦一道进入喝茶,却未料到淳于朗彼时却回了身。 淳于朗对夜隼轻轻道:“令他等着,今日伤口有些不妙,还是用药为重。” 夜隼不敢相信地屈身立在原处,连回话都给吓得忘记了。 能放狠话扬言让以死相威逼喝药的军医一家老小陪葬,爷不愿喝药的脾气是在军营里都无人奈何的了啊,爷居然可以说出“用药为重”来,是不是自个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对? 独孤容姿亦是一愣,她望向淳于朗的眸中满是惊异,抬起了明眸却看淳于朗也恰好看了过来,双目相接下独孤容姿心中一惶,赶忙低首。 淳于朗见景琦还风轻云淡地立在独孤容姿的边上,面色更差了,语调也陡然冷了几分,“景少爷莫非是要进入喝杯茶水?” 景琦见淳于朗面色薄怒,眸中的复杂之色亦是隐隐若现,他仿似没见到淳于朗的警告跟怒意,莞尔一笑道:“那景琦便恭顺不如从命了。” 淳于朗双眸微狭,周边的空气也仿似一凝,独孤容姿见他乐意喝药当然心中欣慰,虽不清晰他的意思,可还是笑道:“我改的药单可不可以喝一回停一回,既然表哥也要留下喝杯茶,那便更好啦,听闻吴州的秋茶也甚是不错,不比春茶差。” 仨人被老板迎着进了房间,随即淳于朗跟景琦便分上下首坐了,由于客栈内没有小鬟,独孤容姿忙要起身泡茶给景琦。 没料到她的掌还未碰到炉子上的茶壶就却被淳于朗抢了先,他本就一身黑衣气势逼人,沏茶的动作亦是仿若行云流水,一派天成毫无勉强,乃至极尽优雅从容之态,可……这怎么看皆是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了。 独孤容姿也没见过淳于朗泡茶的样子,见他面上仍是冷凝着,茶香氤氲开也暖不化那双冷眸,他这样太长时间太长时间了,唯有屈指可数地笑纹曾经显现过。 倘若镇远侯府不曾经历浩劫,淳于朗也不曾须要用双掌去挣军功复兴淳于家,那他兴许会轻松非常多,也不必整日活得冰凉了罢? 独孤容姿竟然有些心中酸涩了,她大大地吸了口茶香,“这茶真好。” 淳于朗被她恬淡的笑纹晃了眼,掌中的动作亦是一歪,竟然还烫到了掌。 景琦见到这位镇远侯竟然失态成这副样子,面上也再无从容的笑纹,乃至携了失落。 他没有看漏,这淳于朗的眸神定在容姿身上时便变了样,再无凌厉跟盛气,反而是有一缕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景琦想到了自己对海棠的执念,倏地就了然了,大约即是如此的感觉罢? “你手上还有伤呢!”独孤容姿见他烫了掌还从容不迫地给景琦沏茶,半是惊惧半是不解。 果真沏完茶淳于朗的绷带上就黏了一丝嫣红,独孤容姿嗔怪地瞠了他一眼,“镇远侯果真样样精通,容姿心悦诚服!” “无碍,今晨换药时伤口便好些了。”淳于朗说完就重重把瓷杯往景琦的掌边一放,连茶水都溅了些出来,惊得独孤容姿就蹙起了眉,“伤口严重了?” 景琦见独孤容姿的眸中再瞧不到其它,心中倏地一紧,可随即又放开了。 他连叹息声也隐在心中,自己已然要定婚了,哪有资格再瞧她一眼,她的美她的好她的分毫片刻都容不得自己再肖想了,本以为她是被淳于朗所厌弃,可眼下,自个也亲眼瞧见了…… 这杯茶自己哪可以喝,他迅疾地立起身子,拱手道:“镇远侯,景琦还有急事要处置,就先道辞了,这吴州的茶果真非常好。”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景琦压根没有碰过掌边的瓷杯。 “表哥,可是有何急事?我送一送你即是。” 淳于朗听了此话更为唇角勾起一缕笑纹,盯着景琦的目光中也携了怡然自得。 景琦摇摇头,“表妹再一回有镇远侯庇佑,我便安心非常多了,过几日我还要去佟家一趟,表妹清晰的,母亲为我的亲事非常上心,故而也就不耽搁了。” 此话完全是说与淳于朗听得,景琦睹了眼上首坐着的淳于朗,屈身一拜,“景琦道辞。” 淳于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必多礼,既是景大公子要定婚,这镇远侯府的庆礼也不会少了。” 景琦恢复了往常镇定自若的样子,一笑道:“那景琦就在此多谢镇远侯了。” 景琦走后,淳于朗方才隐隐略微安下心,坐着的动作也舒坦多了,“这茶是吴州西城郊的燕山所制,每年都会快马送去长安镇远侯府,容姿,尝一尝罢。” 独孤容姿低首查过他的伤口确认好些了,方才放下心来尝了口茶,着实闻着就非常不错,入口更为口齿留香,“这茶非常好。” 淳于朗正要讲话,门边却传来了叩门声,令他的眉心再一回蹙了起,本是含着笑纹的明眸也无奈起来,不必讲了,那药味儿已然飘进来了,而去比昨夜的还重了不少。 独孤容姿起身开门接过了药,亲身把药碗端到了淳于朗的脸前,眉心一挑,“既然镇远侯您讲了用药为重,那小女人就再一回静候佳音了。” 淳于朗蹙了蹙眉,端起药碗又闻了一遍,再一回确认了这药加重后也变得更苦了,“容姿,这药……” 独孤容姿不声不响地坐在边上的竹椅上,一张清丽可人的小脸满是正经,掌中还把玩着喝了一半的茶,不时地抿上一口,“这药亦是量人而行视情而定的。” 淳于朗无奈地一笑,只可以是一口喝尽,仅是那好看的一双浓眉也蹙紧了,长时间未曾舒展。 独孤容姿从袖带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随手放在他的掌边,不经意地低首道:“今日瞧见集市上有卖窝丝糖的,顺手买了一些,眼下喝了这茶倒不大想吃了,你带走罢。” 淳于朗唇边也勾起了一丝弧度,这丫头是拿糖哄自己? 淳于朗微微应一声,随即起身道:“城郊还有事,我便先走了,倘若有事就来这儿找我,在吴州发生任何事也可以到此处一问,我已然命令过了。” 独孤容姿垂首应一声,捧着瓷杯的掌却微微一抖,想到那包窝丝糖,她真是面上烧得厉害。 再一回抬眸,本以为淳于朗会不理睬那包糖,可没料到桌上除却空空如也的药碗竟然什么也未了,独孤容姿莫名地一笑,随即拿着空药碗出了房间。 去城郊的一路上,阿短还在宣扬着早上发生的事,还有自己自作主张送药给独孤容姿的事,淳于朗果真唇边一勾,“去告诉王老板,那药铺关了往后就令他回长安的景阳轩。” 这等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阿短扁扁嘴黯道自己送了个大便宜给王老板,这功劳可完全是自个的。 第119章 如醉深渊沉陷当中 “爷,小的擅做主张,甘愿领罚……”阿短谨小慎微地睹了眼淳于朗,见主人还是眸带笑纹,方才安下心。 “你便随着独孤二小姐,不管有何命令照做即是,有事便来通报于我。” 此话刚落下,淳于朗已然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阿短顺势也就停下,面上一怔,“王老板调去长安享福了,我倒是坠了个苦差?” 随即他笑纹突显,随着主人中意的未来侯夫人,这不是益处更多? 而这边,独孤容姿方才赶回到别庄,却瞧见华阳公主一脸茫然无助地正要出门。 “公主,您此是要去何处?” 华阳公主见到独孤容姿,不知为何这心中头也倏地安定了些许,她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咬唇道:“我在苏家安放的密探传来消息,苏嘉他……他快要不行了!” 独孤容姿亦是一惊,太快了一些啊!如此快,有些事还来得及么? 还未考量到怎么加迅疾度,独孤容姿已然注意到了华阳公主眸底几近是要迸出的哀戚跟无助了。 “容姿,陪我去一回苏家罢。” 独孤容姿点点头,顾不得一早连连奔波的体乏,随着华阳公主上了车马。 苏家眼下早便没了早些年的繁华了,撑到了苏嘉这一代已是樯橹之末,加之宗族之内的互相倾轧跟彼此不合,更为一团乱麻。 苏嘉苦苦支撑多年的表象也终究要破裂了,他静静躺在床上,再没力气去争去辩,灾民的祸水东引一事已然令他心力交瘁,然而善后的事还未有来得及布置,自己却已然倒下了。 不过还未待到她回来,自己还不可以闭上眼,苏嘉再一回叹了口气。 外边还是非常吵。 “令我进入问一问苏嘉,这个族主之位毕竟要不要让出!我们整日在这门边等他养病么?” 急切的声响一响起就引来了不少的附跟声。 “是呀!他能养病,我们苏家耽搁不起了啊!” “即是,快令我们进入!” …… 那管家也恼了,厉声斥责道:“当初相爷令你们收敛些,闹到这个程度还要咄咄逼人么?!我们相爷日夜为苏家,身子早便不好啦!” 那些苏家的族中长辈还是不依不饶,乃至一把便要推开这个管家。 “放肆!” 华阳公主刚进院落就瞧见了这一幕,当即便起了怒意。 那管家见到华阳公主赶忙跪下,抹着泪水道:“夫人,相爷已然病了多日了,您总算是回来了。” 那些苏家的相爷们也皆是识得华阳公主的,彼时也一个个立在边上不讲话了。 华阳公主望了一圈外边的苏家人,怒意更甚了,边上的独孤容姿向前道:“公主,您先进入瞧瞧罢,这儿暂且交与我。” 华阳公主咬紧唇,最终推门进了房间。 华阳公主走后,那些许苏家人又都小声议论起来,一个个都挂念着苏家的族主之位。 独孤容姿则是轻轻睹了他们一眼,“诸位皆是苏家大有脸面的人物,堵在这旁人的后宅中,倒是令人瞧不懂苏家高门大族的行事作派。” 她本即是气质清贵,淡然开口更为添了丝肃穆跟利朗,竟然让那些许大有脸面的苏家人都懵住了。 独孤容姿望了眼那管家,“既是不问自来,那便不是客,不是客又怎可杵在这儿挡着道儿?莫非苏家是集市可以恣意任人进出?” 那管家见是华阳公主边上的人给自个撑腰,方才有了底气,正色走至了他们脸前,厉声道:“诸位相爷还是先回去罢!” 那些许苏氏族人睹了眼房中头,见还未有响动,方才一个个甩袖而去,“我等必是还会再来的,让苏嘉早日交出族主之位才是!” 待到人都一个个的走了,独孤容姿又问了这管家非常多苏家的事,管家对独孤容姿心悦诚服,把苏家的事也讲了个遍,无非是苏嘉重病后这些许族中大有脸面的人断断续续就来逼着要族主之位,乃至也无人正经去关怀苏家的前途。 独孤容姿点点头,“有劳管家了。” 那管家赶忙屈身道:“小姐今日帮奴才解了围,奴才感激千分才是。” 独孤容姿轻轻点了头,方才随着管家去了会客厅等着。 待到华阳公主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独孤容姿见她神情恍惚,眼圈亦是红的,没有多问,仅是倒了杯香茗。 华阳公主却未有心思去喝茶,她咬唇说:“我本以为我能放得下的,没料到见了他,反而是这心中堵着难受。” 她捧着瓷杯,彷若坠水者揪住了浮木一样用力,“他为这苏家一辈子,到了彼时还放不下,苏家给了他什么?从我进了这苏家的门就没见他笑过,可眼下呢,人人都要逼他,恨不能他早日撒手人寰!” 独孤容姿也只可以叹息,这苏家无法救的,被皇帝盯上要除去的人,几个可以逃得开的? 华阳公主忍住了泪,抬起眸子不让泪水掉下,她长叹了一声,“我也晓得,苏家无法了,可是他又该如何是好?令他死啦也背上罪名不成?” 独孤容姿缓缓开口,“公主,您亦是苏夫人。” 华阳公主有些懵住了,手上亦是一滞。 独孤容姿抬着一双清亮的明眸,郑重地继续说:“容姿唯有最笨的主意,开宗祠罢,把苏大人从族中除名,苏家已然没救了,您是晓得的。” 华阳公主缄默了好一会子,最终含泪而笑,“是,他可以不做苏家人,我可以用余生证明,这个选择绝不会错。” 独孤容姿也有些动容了,除族是非常大的事,倘若没有更佳的去处,苏嘉一旦被除族即是个贱藉,倘若华阳公主改嫁,那苏嘉即便是一无所有了。 倏然外边惊惶起来,步伐匆促。 “不好啦!不好啦!相爷……相爷归天了!” 华阳公主身子一晃,被独孤容姿安稳地抚住了,“公主,这苏家彼时即是您掌着,您得尽快把苏大人从苏家剔除出去,令他安宁。” 华阳公主忍住了倦意跟哀戚,抚着桌角站稳了身子,“是,我不可以倒下,他此人总是行事不稳妥。” 独孤容姿心中亦是紧着,还未开口就听见外边嚷嚷起来。 又是苏家那批人,虽是名为奔丧,可一个个还是盯着族主之位,眼下苏嘉死啦,更为没有理由拒绝了。 华阳公主凉凉盯着门边一眼,站定了步伐后敛起了所有的哀戚跟悲疼,一步步肃穆地走出。 “族主之位可以交出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众族人纷纷诧异,心中黯道这华阳公主跟苏嘉不合看起来是真的,这下子可算是有戏了! “公主尽管命令!” “是呀!我们亦是为苏家的前途,苏嘉他晓得了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 冠冕堂皇的话语让华阳公主的明眸更冷了一分,她凉凉一笑,“都晓得我跟苏嘉向来不合,我唯有一个条件,你们即刻开宗祠把他除族,平了我这口气,我立刻交出族主之位。” 独孤容姿远远立在边上,观盯着苏家这一幕,面色清冷下却是有些愣然,本以为华阳公主如此的人物亦是王族中人趋利的脾性,却未料到,她也做了如此个决意,乃至是为一个自己本要铲除的苏家人。 为感情,有时候理智跟谋算皆是不堪一击的,那自己呢? 倏然淳于朗那双如墨般浓郁的明眸又显现在脸前,望得她如坠深渊,深陷当中…… 独孤容姿是独自回的别庄,华阳公主本欲留她在苏家暂住,毕竟苏嘉的丧事让华阳公主抽不开身,还有除族一事跟掰倒苏家的事都不可以松懈分毫。 可车马刚停下,独孤容姿就听见了前边的吵闹声,掀开帘子就瞧见一群村民挤在门边,仿似在围着何人。 独孤容姿赶忙让婉贞去瞧瞧,婉贞匆促赶回来,急切道:“小姐!不好啦!是今晨的药出了问题,里边被围住的是阿短,他因为送了一趟药被村民们堵在别庄门边,要讨个说法呢! 独孤容姿赶忙下了车马,“出了问题?怎会?”她眉心蹙起也来不及多想便赶了过去。 有曾被独孤容姿把过脉的村民已然认出了她,人潮又涌向了独孤容姿,婉贞跟杏贞赶忙护住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寻到一个当中身份最高的老者,正色道:“老人家,敢问这药毕竟是出了啥问题?” 那老人清晰独孤容姿并非恶人,放缓了语调,感慨道:“村头的李二跟李七喝了药往后反而是……哎,人方才已然埋了!独孤小姐!我们饶村这一回是遭了天谴啊!” 说着那老者竟然就那般跪下,哭着跪伏在地。 其它村民也哭闹起来,骂骂咧咧的声响不绝于耳。 独孤容姿眉心紧蹙,虽然暂时还不知是何处出了问题,她还是正色地抚起了那位老者,坚定地说:“老人家,您安心,这事我不会袖手旁观,带我去瞧一瞧,即刻。” 那老者不敢相信地盯着亲身抚自己起来的独孤容姿,连哭声也滞住了,他有喜有悲,对着村民喊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独孤容姿赶到了饶村,又命令把李家的药壶拿出,此时已然来不及再唤其它的医傅来了,独孤容姿算得上是是从夏真轩,对药还是有些造诣。 她一闻就闻出了问题,“阿短,这批药皆是回春药厅送来的?” 阿短点点头,也有些惊疑了,他低吟道:“莫非当真是药出了问题?” 第120章 男孩子要练好功夫 独孤容姿点点头,“这壶子里边的药渣中多了一味药,恰是这药跟药效相冲,回春药厅……”她凉凉地念了一声,却把阿短憋得红了脸,回春药厅怎会有问题,这可是爷的资业啊! 独孤容姿站立起身,“把那些药全都集中起来,没有确认之前任何人不得再用这药了。”说着她扭身对阿短道:“去刺史府,这事不简单,决不可以容忍大事化小。” 阿短却是踟蹰地立在原处,咬紧牙后他低吟如同央求道:“独孤二小姐,回春药厅不可以查啊!” 独孤容姿一惊,“换药试图延误疫情,这可是大罪。” 阿短坚决地摇头道:“这事跟回春药厅没有关系!这药厅是……” 倏然一阵马蹄声响彻在众人的耳际,独孤容姿抬眸时就瞧见了淳于朗那双明眸,她心中一紧,竟是失手打翻了药壶! 淳于朗赶忙翻身下马一把拉过了独孤容姿,方才没令她被药壶砸到。 “这儿情形如何了?”淳于朗确认了独孤容姿无事后便正色地问了这饶村的情形。 阿短见到自家爷赶来,方才算是略微安下心,看起来自个的消息送的及时。 独孤容姿把饶村的情形讲了,又道:“这些药有问题。” 淳于朗微微垂眸,正色道:“回春药厅没有问题,必定是中途亦抑或这村子里有问题。” 独孤容姿一怔,“为何?回春药厅是……” 阿短呵呵一笑,“独孤二小姐有所不知,回春药厅是爷的资业,绝不会有问题的。” 独孤容姿方才恍然,轻轻睹了他一眼,“原来这生意冷清到要送药的药厅是镇远侯名下的资业,真是让容姿大开眼界。” 淳于朗冷眸扫向了阿短,阿短反应极快,“小的现在就把功补过,那些送药的人跟村子里碰过药的,小的这就一个个揪出来!” 方才算是安下心,独孤容姿立在火炉旁,盯着那大半包用余下的药,她凉凉地苦涩一笑,“倘若我不出手,这就不会发生,人也不会死,是么?” 淳于朗见她微垂的眼帘下有些黯然,忙伸出了掌,最终还是停在她肩头的上方,替她把一枚银钗抚正了,上边暖润的金质触手升温,仿若这小女人给自个的感觉,外表冰凉却是内里温暖。 他低吟道:“倘若你不出手,这一个村子都会死,容姿,你纵然再有心,毕竟还是一介寻常女人,你并非可以为一切担责。” 独孤容姿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下意念地回首却又撞进了他那双如墨般化不开的明眸中,那缕黑太过幽邃,竟然令她一时恍惚了。 淳于朗轻笑着抬起了掌,眸中的宠溺之色愈加深厚。 “爷!” 淳于朗的掌恰好停在独孤容姿的额头上方,他替独孤容姿抚了抚鬓髻上的落叶碎片,迅疾地收回了掌。 独孤容姿亦是面色极不自然地倒退了两步,扭过身才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她蹙了蹙眉,黯道她此是咋了?分明已然跟他没有关系了…… 阿短进来时见他俩人彼此之间远远立着,面色还有些异样,他摸了摸后脑勺,分明方才还不是这样啊,这二位主又咋了? 淳于朗听阿短禀报后就瞧了瞧天色,随即命令阿短把独孤容姿先送回别庄,独孤容姿也晓得淳于朗都到了自己留着也没什么必要,毕竟这事关涉到他的资业,这儿头也不晓得有无其它的缘由,自己在也许他反而束手束脚。 这么想着,已然置身在摇摇晃晃的车马内,离了饶村就缓缓安静下来,彼时独孤容姿反而是愈加心乱起来。 她眉心紧蹙着,连唇也咬紧了,婉贞跟杏贞都木然相视,纷纷劝道:“小姐,镇远侯都已然亲身撵去了,您安心罢,饶村的事必定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忧虑了。” 独孤容姿方才回了神,点头道:“先回去罢,也不知苏家如何了。” 方到别庄就瞧见了华阳公主边上随身侍奉的姑姑在等着独孤容姿,那姑姑见到独孤容姿,恭顺地福了一福,独孤容姿忙让开了这一礼,促声问道:“公主殿下那儿怎样了?” 那姑姑回道:“苏家眼下有了公主在,倒亦是安定了些,仅是公主为把苏驸马除族,还在跟那些许苏家人纠缠着,毕竟倘若要跟苏家一刀两断,有些东西要回来亦是极难的。” 独孤容姿点点头,“倘若有何容姿帮得上的,铁定要告知容姿。” 那姑姑有些踌躇,最终还是开了口,“公主正在头痛那些苏家的罪证,不知独孤小姐如何看?” 独孤容姿屏退了众人后,对那姑姑低吟道:“公主心中定是已然有了决断,仅是下不了决心,姑姑只须提醒公主一件事,眼下长安的形势等不了那般久了,公主是明白的。 姑姑听了便屈身拜下,“多谢独孤小姐!” 勉强合眼躺了俩时辰,独孤容姿一听见外边的步伐声便张开了眼,“婉贞。” 婉贞脸前立着的恰是来报消息的阿短,她一听就清晰是自家小姐被惊醒啦,眼下小姐浅眠非常。 阿短拭了把汗,笑道:“有劳婉贞姐姐去告诉独孤小姐了,这事爷已然处理好啦,饶村不会有事的,爷已然命人接管那儿了,独孤小姐就不必过去了。” 婉贞点点头,“不敢当,我这就去跟我说们小姐。” 婉贞赶忙扭身进了里堂,阿短方才略微安下心,一伸手那袖子里的一包纸包也掉下。 “这不是阿短?怎么?这几日还真是低首不见抬眸见,莫非是打算另投了主人?” 杏贞笑着从边上的偏室中步出,眼尖地瞧见了地的纸包,“那是龚记的东西,怎么着?阿短你也爱吃糖啊!” 阿短听见这个娇俏却咋咋呼呼的声响先是吓了一跳,见是杏贞才笑狭狭道:“可不是,今晨刚买的粽子糖,倒不是哥哥说你,你们主人在里边还未响动呢,你就在外边嚷嚷着,可见你这丫头没心没肺。” 杏贞向前一把抢过了那包糖,瞠了他一眼,“我们小姐方才就醒啦,你还说呢,还不是你跑来这儿咋咋呼呼的,我们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我瞧你即是成心的。” 阿短见她还要嚷起来,赶忙双掌抱拳向前告饶道:“姑奶奶您饶了小的罢!” 杏贞颠了颠那包糖,扁了扁嘴,“那这糖……” “就当是我阿短买给杏贞妹妹的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勉为其难地尝尝罢。”阿短说完便笑着走了,惹得杏贞又是一阵气急。 婉贞出来时已然服侍独孤容姿起身了,独孤容姿心中坠了块大石头,彼时也轻松了不少,她笑着望向杏贞,“你这丫头,到哪里都不愿吃亏。” 杏贞笑着吃了口粽子糖,“我可是难得吃这个,上回那糖也不知怎么的,小姐您去了回镇远侯那儿就没了踪迹,莫非是落在那儿了?” 独孤容姿面色微红,嗔笑道:“一包糖还堵不住你的嘴?今日就去外边买个尽兴去,仅是吃坏了牙可不要喊痛。” 婉贞也笑了起,“她可不怕什么牙痛,这丫头的嘴厉害着呢。” 杏贞一掌把掌中的糖塞进了婉贞的口中,“婉贞姐姐,你也说我!吃了我的糖可即是吃人家的嘴软了。” 独孤容姿笑玩了眸子,只可以是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刁钻。” 随即独孤容姿便命了人去饶村过问了详情,方才放下心来,想到了淳于朗这两日忙了起可伤还未好,她蹙起了眉,“客栈可有人来?” 婉贞先是一怔,随即便听懂了,“不曾,小姐您是担忧镇远侯?” 独孤容姿的掌倏地一晃,连连摇头,“并非,仅是不知我改的法子有无起效罢了。” 婉贞见自家小姐眼下一碰到镇远侯的事儿就乱了掌脚,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这俩人之间毕竟是如何了。 彼时外边却是传了通报声,“独孤二小姐,安少爷来了!” 独孤容姿正在神思恍惚间,听见独孤容若来了赶忙立起身,眉间还有一丝疑惑。 独孤容若却是走非常急,还不等独孤容姿步出里堂就掀了帘子进来。 “二姐,你可还好?” 独孤容若急切地审视了一番独孤容姿,促声道:“容若在青州打听消息,当初说是你去了历城,本要跟琦哥哥一块去的,可是外祖母没有同意,还是琦哥哥回去后说你在吴州了,容若才赶了过来。” 独孤容姿欣慰地瞧着眼下快要跟自个一样高的独孤容若,男孩子长得总要快些,马上他也倘若个翩然少年郎了。 “容若安心,二姐非常好,仅是还未抽出空给你写信,你那本书可背下了?拳法可也练好啦?你师父可是要回去了,你可有预备?” 独孤容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啥都可以,即是急脾性改不了。” 独孤容若听见“师父”两字便亮起了明眸,“师父要回去了?二姐,是真的么?” 独孤容姿点点头,“仅是你师父受了伤,二姐令他在历城休养了,不出意料这两日应该是要回长安了。” 独孤容若蹙了蹙英气的眉,“师父剑术那般高,怎会受了伤?” 独孤容姿轻笑道:“这世间不是自个剑术高便可以无人能敌了,倘若面对的是十人、二十人、亦抑或百人千人?” “可是……”独孤容若仿似也想不通起来,倔犟地立在原处,“容若能用千人对上千人!” 独孤容姿对着他缓缓点头,随即语峰一转,“倘若你唯有千人,对方有万人呢?” 独孤容若深深蹙起了眉,苦思了好一会子才无奈地垂下了头问道:“师父没有告诉过容若,二姐,你说呢?该如何是好?” 第121章 高兴还来不及呢 微微拍了拍他的肩,“你瞧见了,即是你师父如此的人也会被人所伤,并非是他身手差,而是对方清晰如何用人,这学武固然重要,可你倘若到了你师父的身手也会被人所伤所害,倒是你该如何?” 独孤容若倏地抬起了明眸,“二姐,我会跟师父好生学兵法!” 独孤容姿赞许地笑了,她这个弟弟绝非前一生那般无用废材的纨绔子弟,他仅是缺少引导罢了。 “好,回了长安我便替容若安排。” 独孤容若微微怔神,随即惊喜地抬眸,“二姐!你是要讲服父亲不让容若去程家家学了?” “那是自然,我们容若要学的是指使千军万马的真本领,不是么?” 独孤容姿笑起来时眸中透着清亮的光辉,让独孤容若重重地点头,“二姐安心,容若铁定会好生学!日后保护二姐!” 独孤容姿欣慰地扬起了唇边,“好啦好啦,尽在说这些了,外祖母怎会令你单独来的?路上可一路平安?” 说到这儿独孤容若如同倏然想起了啥,他倏地拍了拍额头,恨恨道:“哎呀,我忘了说正事了,二姐,长安传了信了,是揆姑姑命人送的信,信上说洛姨娘不仅出了家庙,还得了陛下的恩赐!”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洛氏出了家庙?父亲可有说辞?” 独孤容若亦是狠狠地张大了眼,“那洛姨娘跟独孤世琴都不是好人,她们这回又要得意了,父亲这阵子仿似非常忙,揆姑姑说父亲总是早出晚归,压根瞧不着。” 独孤容姿蹙着眉思量了好一会子,想必是苏家的事在长安也引起了风雨,父亲如此忙碌大约是陛下还未想出法子来,不过这事并不麻烦,只须等华阳公主的消息便可,她不会糊涂的。 可洛氏呢?她为何翻了身? 独孤容若见自个的二姐面色沉重更为恼了几分,“二姐,铁定是独孤世琴黯中做了啥,洛家分明就无人能给洛氏撑腰了!” 独孤容姿自然也想到了独孤世琴,可她仅是个外家倒台了的庶女,她做了啥?可即便是她做了啥,又是啥可以让陛下都恩赐一个做了姬妾的罪臣之后? “容若,这事二姐暂时也未头绪,大约我们是要早些回长安了。” 独孤容姿望了望独孤容若,“青州那儿,外祖母怎么说?”既是同意容若来找自己,看起来外祖母是有了主意。 独孤容若赶忙道:“外祖母说景家虽不好出面,可洛氏倘若过分的话,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独孤容姿抚着掌边的瓷杯,“不可,景家不可轻易黏黏上,陛下恩赐了洛氏,必是有缘由,这身后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倘若卷进了景家,这可不妙。” 独孤容若本是眸子一亮,眼下也回过味来了,他恍然道:“二姐讲的有道理,外祖母不可以插手,我们还是回长安去瞧瞧毕竟是咋回事!” 独孤容姿正色地点点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向华阳公主辞行。” 华阳公主身处苏府,眼下已然换上了一身的重丧,虽然眼圈红着,可跪着烧纸钱的动作都携着本身的倔犟跟威仪。 “公主,独孤小姐来了,仿似非常急。” 边上的姑姑赶忙禀报,华阳公主微微把一叠纸钱放进了铜盆中的火舌里,无可奈何瞧着那四处恣意跳动的火舌,她张了张口,随即还是珉唇缄默了。 她眼见着那叠纸钱化作了灰烬,方才抬起了明眸,“请进来罢。” 待到独孤容姿进了灵堂,华阳公主已然立起身。 独孤容姿先是手执三炷香恭顺地祭拜了苏嘉,随即才问道:“公主,事都稳妥了?” 华阳公主轻轻点头,“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有利,何事办不成呢,今日这儿头躺着的仅是我的驸马,与他苏家没有一点半分的关系,他即便再怎么怨我狠辣也可以,无所谓了,等我闭了眼,他又可以拿我怎样?他即是如此,优柔寡断……” 说着华阳公主已然伸手抚上了冰凉的棺身,重重地闭上了眼。 独孤容姿递上了丝帕,“公主,苏驸马已然去了,您不可以忧思伤身。” 华阳公主接过了丝帕,拭干了泪水道:“我都晓得,容姿,多亏了有你,否则,我当真是没了办法。” “怎会,公主仅是缺一个下决心的推力,公主啥都清晰的,容姿帮不了公主,容姿仅是明白公主的心意罢了。” 随即独孤容姿说:“眼下长安形势不清,连我们府上都出了岔子,容姿怕是不可以再留在吴州了,今日容姿是来辞行的。” 华阳公主一愣,“可是甚要紧事?” 独孤容姿蹙着眉摇摇头,“还不清晰,也不知跟宫中有无关系,容姿即是要回去弄清晰这事。” 华阳公主点点头,攥住了她的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你非常好,真的,容姿,保重。” 回长安的路上,独孤容姿跟独孤容若先回了一趟景家,此时小梅也候在景家,独孤容姿早便留了人料理小梅母亲的丧事,小梅也暂时留在青州守孝,独孤容姿随即也答允了等她守完孝再做决意要去何处。 鸿慈仙馆内,独孤容姿表明了去意,景老夫人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讲啥了,仅是嘱咐了非常多,独孤容姿清晰她痛爱自己,都含泪一一应了。 走时却未有见到景琦,康氏攥着独孤容姿的掌柔柔地笑着,“你表哥今日随着你大舅父去了佟家,你亦是清晰的,今日是纳征的日子,佟家可是百年的书香门第,我们景家也不可失礼,容姿,你可别怨你表哥不可以来送你。” 独孤容姿浅笑道:“舅母此是讲的啥话,表哥大喜,容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怨他不可以来送自己?到了表哥定下婚期,容姿的庆礼必然会送来,舅母安心即是。” 独孤容姿聪颖非常,康氏的意思她也听得明白,她黯道是自个外祖母想要撮合自己跟景琦的事被康氏清晰了,这么说仅是要自己知难而退,不要再怀有一丁半分的心思。 听见那声“安心”康氏果真有些窘迫,不过毕竟是一族主母,定力非常稳,她随即也定下来心神,这独孤容姿也不会有何通天之术能破坏这定下的事。 独孤容姿上了车马重重地安下心,起码景琦这事上,她没有半分力气面对变故,她也不敢赌上什么,最起码就让景家平安无事罢,景琦亦是,他那般暖润似玉且不失沉定的人,唯有佟阿娇那般身世跟品貌的女人才算是良配。 “婉贞,东西命令人送过去了么?” 婉贞上了车马后还未坐稳就听见了自家小姐问话,她点头,“小姐安心,嘱咐过了,不出意外今晚定会到的。” 杏贞也上了车马,她赶忙问道:“是啥东西?” 婉贞笑而不语盯着独孤容姿,独孤容姿移了目光望向窗外,“没什么,一份谢礼罢了。” 入夜,吴州的一家非常隐匿的客栈门边,一个捧着一份精美木盒的侍从探头探脑了半晌才走了进入,“老板的,这儿可有姓淳于的住客?” 那老板蹙了蹙眉心,姓淳于的?除却主人,哪有住客? “今日我们客栈歇业,你大约是走错门了。” 阿短却眸子一亮,“诶?我不即是姓淳于,小兄弟,你过来,这说不准即是啥人送给我的!” 那侍从踌躇着望了望掌中的纸笺,“此是您的名讳?” 此时一个英挺的身形缓缓下了楼梯,一身黑衣加身更显清冷,如夜一样幽邃。 他明眸微狭,大掌一扬那纸笺便到了他的掌中,他薄唇微珉,随即抬起了一双气势凌人的明眸,“此是我的物事,放下罢。” 阿短一愣,居然有人给爷送东西?莫非爷的行迹走漏了? 那送东西的人见到这黑衣男人一双气势凌人的浓眉微微蹙起,本就身姿英挺,眼下更为感觉周边气息都冷了几分,他赶忙双掌奉上木盒,吓得连话都哆嗦了,“小的……小的这就……就去回去复命!” 淳于朗再一回凝视了一眼那张小巧精美的纸笺,那上边的字迹他眼熟非常,微微一扯唇边,他没有扔掉那张纸,而是在阿短张口结舌的目光中谨小慎微地折叠起收进了袖带,随即拿着木盒上了楼。 待到独孤容姿所乘的车马赶到长安时,已然传来了长安刚张贴的告示内容,吴州苏家更为以数宗大罪被抄家,同时被封赏的是曾经远嫁苏家的华阳公主,眼下已然被封为长公主了。 其它陆陆续续的一些封赏虽为在告示上公布,不过待到独孤容姿回到左相府便一清二楚了,独孤居正这些日子忙得几近是焦头烂额,光是如何定罪跟封赏的事吏部跟礼部就三天两头地往左相府跑。 好不容易放下了这些许事,独孤居正还未来得去过问洛氏跟独孤世琴的事,这独孤容姿已然回到了府中。 独孤家前苑的书厅内,独孤居正揉了揉自个的额头,闭着眸子非常倦怠,沉音道:“来人,奉茶。” 独孤容姿对门边踟蹰的主事摆了摆手,“退下罢,这儿有我。” “是。” 独孤居正也听出了独孤容姿的声响,抬起头道:“容姿回来了?” 第122章 宫斗府斗宅斗 独孤容姿盈盈福了一福,“容姿见过父亲。” “先坐罢,这些日子父亲亦是忙非常,你是收到了家书才回来的?”独孤居正想到了这阵子洛氏跟世琴做得事,既是无奈也不为是种佯装的放任,可他同样是清晰的,独孤容姿必然会不甘,果真,她回来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听闻家里近来乱非常,容姿也不敢再做耽搁,就携着容若回来了。” 独孤居正抚了抚下颌,“青州一切都可以?” 独孤容姿仍旧是点头,“父亲安心,一切都可以,仅是……家中这事倒是让外祖母有些烦忧。” 独孤居正轻叹口气,“容姿,你可是心有不甘?”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起身望了眼茶炉上滚滚的热水,亲身沏了壶茶,“父亲是明白女儿的心思的,但想必是当中牵扯到了啥难以抉择的关系,否则父亲怎会如此烦忧?” 待到茶香四溢,独孤居正的目光也盯紧了脸前这个女儿,他这么经年来最无法容忍的错误应该即是看错了这个女儿这么些年,她的城府跟谋算倘若加以时日积淀,绝不可估量。 “容姿,为这事,你嫡姐已然回来过了。”独孤居正说着便望向了独孤容姿,如同期待她的回答似的。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就瞧出了这句话里边的门道,既是嫡姐来过了,那即是婕妤也未法子的事了,在宫中跟婕妤分庭抗礼的即是史昭仪了。 “看起来琴妹妹妹是走通了史昭仪的门路。”独孤容姿笑纹不减,却平添了凉意。 独孤居正点点头,轻叹了一声,“世琴毕竟亦是父亲的女儿,况且她倒是做得不露痕迹,父亲亦是前几日才得知她频频入宫的事,陛下除去洛家本就须要一件事以显德治,洛氏即是这个可以把漏子补上的缺口。”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自个的父亲当真是不晓得独孤世琴的行为才没有阻止?不,以她两世对自个父亲的了解,他能稳坐左相之位多年,又怎会奈何不得闺阁女人? 看起来父亲的心思也活络了,莫非是陛下露出了啥风声,圣意开始摇摆了? 倏然,独孤容姿的脑海中就显现了姬无赢的身形,一个令她恨得心凉却又一回次地不得不面对的人。 出了书厅,独孤容姿停在游廊处好长时间,最终还是决意要去一趟长沙王府上,哪怕是见一见嫡姐,也可以过自己无端臆想。 她打定了主意便要扭身,却不想此时迎面踱来的独孤世琴已然瞧见了她。 独孤世琴眼下是一派的春光满面,她轻移莲步,那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便摇曳生姿,腰际的粉丝苏州丝系成一个优美的蝴蝶结,身段窈窕,典雅高贵。 “二姐回来了,世琴真是想念甚久了。”她樱桃似的小嘴上涂着唇膏一片绯红,更为衬得满面喜色。 独孤容姿轻笑,并未有过多地反应,“琴妹妹妹多礼了。” 见到独孤容姿这张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的清丽面容,独孤世琴的明眸里嫉恨一闪而过,随即又喜上眉梢地说:“二姐,世琴此是来跟父亲讲一声的,过段日子便要去骊山围猎了,今日定陶公主约世琴去马场骑马呢。” 果真靠上了史昭仪跟定陶公主,独孤容姿凉凉扫了一眼她的着装,“那琴妹妹可要留神些,马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说完独孤容姿便再没去瞧她,从她边上缓缓走过,立在独孤世琴身后的恰是独孤容姿临行前见过的那个丫头紫鹃。 紫鹃死死盯着独孤容姿,眸中如同有些急切,独孤容姿对她微微颔首,方才疾步而去。 被晾在原处的独孤世琴恨恨地跺了跺脚,她低首瞧了瞧自个的衣着,方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去马场骑马的,她反身即是对紫鹃的面上挥了一掌,“贱婢,你是不是存心要看本小姐的笑话!” “小姐恕罪,婢女不是存心的!”紫鹃赶忙遮住脸垂首来,敛去了眸中的恨意。 “还敢讲话?!还不快抚着本小姐回去换身衣裳,倘若误了跟定陶公主的约定,你这贱婢担得起这罪责么?” 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揆姑姑已然迎上,“小姐,长沙王府上已然来了帖子,是长沙王妃请您去呢。”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本亦是想着今日要去长沙王府的,姑姑,夏医傅那儿可有传了消息来?” 揆姑姑摇摇头,“还不曾,这些日子洛小姐总是往水木苑去侍弄那些花草呢,倘若有消息定是会传来的。” 着实,洛采兮的脾性柔顺,侍弄花草倒也可以令她舒缓些,更况且夏真轩亦是谦谦君子,独孤容姿倒亦是安心的,她点头,“既如此那便去备车罢,我先去瞧瞧嫡姐。” 长沙王府中,独孤容烟已然在房中候了好一会子了,一听见通报声便令人赶忙去请。 一个小鬟赶忙为独孤容姿打起了帘子,婉贞跟杏贞也皆是候在院落内。 独孤容烟一见到独孤容姿便立起身,“容姿,你可算是回来了。” 独孤容姿抚着她坐下,正色道:“嫡姐先别惶,这事已然如此了,倒不如好生理理清晰再做打算。” 独孤容烟点点头,“我亦是一时情急,殿下他也未办法,毕竟是我母亲家的私事,况且洛家也不可能再起复,故而陛下对这事亦是张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倒没料到她居然是走通了史昭仪这条路。”独孤容姿想到了独孤世琴。 独孤容烟道:“定陶公主眼下倒是时而就传她入宫,前两日还赐下了一道令牌,能随时被宣召进宫。”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府中毕竟还有我支撑着,你不必太过担忧,洛氏即便有了史昭仪的支持也未必敢同往常一样肆无忌惮。” 独孤容烟仍是忧虑,“听殿下说眼下陛下的身子不大好啦,前些天还跟婕妤娘娘绊了几句嘴,昨日早朝便驳回了殿下的折子,我这心中怎可以放下心来?” “嫡姐,陛下的身子不大好啦?”独孤容姿一怔,前一生景帝此时还非常体健,乃至还亲身提弓参加了下月的骊山围猎。 独孤容烟点点头,“虽然这事还未有影儿,可殿下在御医院安插的人手传回了如此的消息,进来陛下的药单改动的频繁。”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莫非说连景帝的命格也改变了?如此一来便棘手了非常多。 “嫡姐,眼下史昭仪呢?”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 独孤容烟摇摇头,面上更为忧愁了几分,“你也晓得,史昭仪在宫中高居昭仪之位多年,又有一儿一女傍身,如此的地位当然荣耀无双,听闻陛下这段时候****都要去史昭仪处坐一坐。” 这可即是非常大的变故了,婕妤跟长沙王反而是像被陛下疏远了,而史昭仪倒是近了圣颜。 独孤容烟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只当作她是不耐于这些许宫中边的琐事,转了话题试探道:“你可知近来三王爷的响动?” 她还是有些不安心这个曾经心心念念皆是庐陵王的二妹,如此试探也仅是怕她在彼时误入歧途。 独孤容姿轻笑,“嫡姐忘记了?容姿在青州待了好些日子,三王爷做了啥容姿当然不清晰的,况且容姿也无意于清晰,但倘若跟这些事有关,嫡姐便说罢,容姿不糊涂。” 独孤容烟见她仍然是淡然自若的样子,方才完全放下心来,她正色道:“三王爷这些日子仿似往衢州去了一趟,衢州刺史吴威也黯中来过长安,还留了些人手,这事殿下还亏的是得了镇远侯的密信才清晰。” 独孤容姿方才清晰淳于朗他即便是身处吴州亦是要耳听八方的,他还真是不允准有任何误差的人。 “衢州吴家?那亦是世代诸侯的大族了。”独孤容姿的心思凛冽起来,前一生这吴家是两年后才投奔了姬无赢,是由于苏家倒台后牵连的反应,那些许世家大族都怕了,一个个地找着靠山。 独孤容烟点点头,赞许地盯着她这个出乎意料的妹妹,促声道:“恰是,容姿,眼下长安的形势可谓是不明不白,浑浊非常。”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她的掌背,“嫡姐,眼下还未有事可以看出变故来,沉住气才是重要的,不可以自乱方寸,宫中想必是都在预备着下月的骊山围猎了,嫡姐可要去?” “殿下跟我应当是同去的,今年定陶公主也会随行,不过,往年皆是婕妤娘娘伴驾左右,今年就说不准了。” 又讲了些琐事,独孤容姿瞧着天色要晚了,方才起身道辞,独孤容烟亲身把她送到了门外。 车马在一家茶楼前倏然停滞了,“容姿小姐,前边有人拦车!” 独孤容姿示意杏贞下车瞧瞧,片刻后杏贞就惊惶地回来了,“小姐,是庐陵王边上的随从,婢女记得呢!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示意她别惶,随即对着车帘提高了声响,“敢问有何事指教?” 阿荡挡在车马前不愿相让,拱手道:“我们主人请独孤二小姐喝杯茶。” 杏贞气得重重一哼,低吟道:“小姐,谁知那庐陵王是不是不怀好意,我们还是赶紧走罢。” 独孤容姿本要点头,倏然想到近来长安的局势,微狭了明眸思量了片刻,随即问道:“你们主人可是在这茶楼?” 第123章 独孤家的奇葩 阿荡屈身道:“恰是,还请独孤二小姐赏个脸面。” 独孤容姿对杏贞道:“无事,这儿是集市,他不敢干嘛,你在车马内等着。” 杏贞有些忧虑,“小姐,你当真要去?” 独孤容姿坚定地点头,“本即是一头雾水,倒不如前去瞧瞧。” 待到独孤容姿上了茶楼,马上就在墙角处的窗口见到了一身水蓝色长衫的姬无赢,他仍是那副温儒的样子,仅是那温儒又不同于景琦,景琦更磊落些,而姬无赢则是半明半昧地令人难以看清。 “容姿见过三王爷。” 独孤容姿屈身福了一福,把姬无赢的思绪拉回,他盯着脸前仿似永远皆是淡然自若的独孤容姿,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不知殿下请容姿前来喝茶,所为何事?”独孤容姿见他仍是愣然的样子,不悦地蹙起了秀眉。 姬无赢方才回过神,典雅一笑,行了个请的掌势,“容姿,南方送了春茶来,鲜香非常,方才见到独孤府的车马从四弟府上而来,想到必是你,就让阿荡请了你上来,不为其它,喝杯茶罢了。” 独孤容姿见到他这外表的儒雅便更为蹙起了眉,片刻后才舒展了眉心,缓缓向前而去,她怎会相信姬无赢会平白无故地请她喝茶,对于姬无赢而言,每件事皆是跟目的相关,温儒的笑纹下步步皆是算计。 但有时候这份了解反而会让独孤容姿觉得酸涩,无关悲喜疼痒,就如同一道伤疤,结了痂往后一缕如影随形的疼,提醒着那一幕幕的冰凉图景,亲身经历过的生死之疼又怎会轻易被熨平? 俩人先后坐下,但氤氲开的茶香却冲不淡这股冰凉的气氛,姬无赢亲身为她倒了杯茶,浅笑道:“容姿,你眼下倒是令我愈发瞧不透了。” 独孤容姿闻了闻那茶,果真清香无比,“三王爷忙非常,竟然有空请容姿喝茶,倒是也让容姿有些瞧不透。” 气氛再一回一冷。 姬无赢攥着茶壶的掌也陡然一滞,他笑纹也敛了,“容姿,你总是令我意外非常,吴州亦是,你也不必瞒我,这苏家的事……你究竟参与了几分?” 独孤容姿的明眸倏地一冷,马上又恢复了沉静,她若无其事地捧起了青瓷杯盏,上边的海水纹典雅恬淡。 “三王爷,您的眸子未免也看的太远了些,容姿仅是随着华阳公主去了一趟吴州,苏家百年大族,容姿仅是一介弱女人,能干嘛?” 抿了口春茶,若然是唇齿间缠绵着香气,长时间不散。 姬无赢为她添了些儿香茗,恣意一笑,“容姿,你可不是啥弱女人,这事并非华阳大姐的形势做派,况且里边还有你的身形,并非我的臆想,容姿,你这回当真是令我又惊又喜。” 独孤容姿面色一沉,“惊喜?惊从何来,喜又从何来?三王爷,这茶倒是非常好,仅是容姿无福消受。”说完她便立起身,“容姿还要回府。” 姬无赢却是急切地伸出了掌,蹙眉道:“容姿,往常你的气性可没有这么大。” 独孤容姿微微狭起明眸,盯着这个曾经全心全意为他谋划的男人,彼时想必自己在他眸中即是朵附属于他的菟丝草罢?只可惜,一切早便化为乌有,这一世他们之间只会是不死不休! 独孤容姿话锋一转,“是,容姿当不得这么大的气性,倒是让三王爷失望了。” 姬无赢想到了一事,略一思量就猜想到了独孤容姿的恼怒之意,他垂眸低吟道:“想必容姿是恼了洛氏一事,这事着实是我母嫔所为,但你尽可安心,我铁定……” 独孤容姿凉凉望了他一眼,这样子自己前一生看的太多太多,“三王爷不必多言了,此乃独孤家的家事。” 说完,她便再没有回首,扭身往楼下而去。 “唷,我当是谁,原是眼下在全长安风光无限的独孤二小姐。”尖利地声响透着股蔑视跟不屑。 独孤容姿蹙眉望向了斜后方,果真见到了衣着冕服、满面骄冷的定陶公主,她身后立着的恰是独孤世琴,彼时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公主,我二姐可是了不得,镇远侯的姻约可是我二姐亲身推得,父亲都劝不住她呢。”独孤世琴捂口一笑,对着定陶公主绘声绘色地说着。 定陶公主笑得更欢了,“原来如此,前些时日听闻青州景家的嫡少爷着急忙惶地就定了亲,莫非是由于独孤二小姐上赶着退了婚去景家倒贴?倒没料到,就如此一闹,结果倒是促成了一桩美事。” 独孤世琴赔笑,眸中皆是得意之色,“可不是?想必景家都愁坏了,否则这亲事怎么如此快就成了?若这姻约不成……想必我二姐亦是不会回长安的。” 独孤容姿挡住了要向前理论的婉贞,“别去了,你这么做无非是令她们得偿所愿罢了。” 见独孤容姿不仅无动于衷,还扭身便要走,定陶公主一时便气不过了,“独孤二小姐倒是架子摆的大,我的脸面亦是给你碾得?来人!” 独孤容姿摁住了婉贞的掌,扭身凉凉睹了眼定陶公主,“公主殿下倒是金枝玉叶,在这市集接道都能谈笑自若出言不逊,容姿倒是自惭形秽。” “公主殿下?我盯着倒如同个泼妇,还当街谈论姻约,此是嫁不出去急坏了罢?” “哈哈哈哈……王婆你这讲的啥话?人家可是金枝玉叶,那口中骂出来的亦是香的!” “得了得了,臭豆腐都没这么香!” …… 定陶公主刹那间黑了脸,“哪儿来的刁民!给本公主揪出来重打五十大板!胆敢冲犯皇廷,活得不要命了!” 一时围上来的人更多了,皆是指指点点地对着定陶公主,那些许护卫也未办法,法不责众,总不可以把这一街的人都攥起来罢? “反了你们了!”定陶公主气得面色更差了,边上的独孤世琴却是眸子一转,对着要走的独孤容姿道:“二姐!你怎会从这儿出来?” 这明春茶楼可是三王爷的地盘,莫非独孤容姿没进得了景家的门,回到长安又缠上了三王爷? 定陶公主也被独孤世琴此话唤回了思绪,她审视了一番独孤容姿,向前扬着眉低吟威胁道:“独孤二小姐想必是嫁不出去,狗急了跳墙?你不要以为长得这幅骚狐狸的样子,是个男人瞧见你就走不动路了,我三哥是瞧不上你此种女人的!”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浅浅勾起了一个不屑的笑纹:“是么?” 这俩字却如同点燃了定陶公主的引线,她高高地举起了掌,“下作!” 可还未挥下去,定陶公主的掌便被姬无赢扣住了,姬无赢看了眼四周的民众,蹙着眉命令侍卫清场,随即对定陶公主低吟呵斥道:“这儿是宫外,你还要闹成什么模样?不记得母嫔说过的话了?” 定陶公主重重地挣扎了两下,“你没听见,这女人即是下……”倏然她重重地疼呼了一声,手腕上的剧疼令她险些晕厥过去。 “公主!”独孤世琴忙向前来要掰开姬无赢的掌,可姬无赢却是忌讳被她点触到,径直放开了掌。 独孤世琴倏地一愣,不敢相信地抬起了明眸盯着姬无赢,她几近不敢想象,昨夜还跟自个缠绵的男人,彼时便对自个弃如蔽履了。 姬无赢彼时已然扭身走向了独孤容姿,替定陶道了歉,他便亲身送走了独孤容姿,“独孤二小姐倘若还有何要问我的,我随时恭候。”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方要开口,却听见了熟稔的声响。 “容姿!” 史若芜本是在附近的香脂铺子闲逛,听瞧不远处乱糟糟地,又瞧见显现了侍卫,没料到一出铺子就见着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也非常惊异,“史小姐怎会在此?” 史若芜先是对姬无赢福了一福,却未有去看在边上杵着的定陶公主,她一时兴起,对独孤容姿道:“容姿,我方才买了一套极典雅的暹罗香,听闻添些药材一块燃着更为好非常,你那儿的药材多,不眼下日就便宜了我?” 独孤容姿知道她是给自个解围,一笑,“那即是容姿的福气了,平白见识了好暹罗香。” 说着俩人都上了车马,车马疾驰而去,缓缓消失在姬无赢幽邃的明眸中。 “三哥!你癫狂了!你为这样一女人伤了我!你癫狂了!癫狂了!”定陶公主眼下生平最恨也就唯有独孤容姿跟史若芜俩人了,没料到这俩人还有说有笑地走了! 姬无赢不悦地扭头,“来人,还不送公主回宫!” 定陶公主倒退了一步,满面怒容,“不!我不走!讲好啦今日你要陪我跟世琴去骑马的!” 姬无赢蹙了蹙眉,沉音道:“今日还有些事……” 定陶公主气得心口起起伏伏地,她指着独孤容姿离开的方向,怒声道:“是由于那个贱货蛊惑了你?她已然能扰乱你的思绪了?三哥!” 独孤世琴也急切地抬起眸盯着姬无赢,“三王爷,你不要跟公主生气,她仅是关怀则乱罢了。” 姬无赢却是甩袖进了茶楼,扔下一句话便再没回首,“送公主回宫。” 合欢殿内马上就传出了定陶公主的哭声,还有独孤世琴的劝慰声。 “不要讲了!她独孤容姿即是个贱货!见到男人便要插一脚,镇远侯不要她,她倘若还知道要脸就该躲在房中,谁知还可以跑去景家勾搭男人,这下无人要了,又缠上我三哥了!你们独孤家都是些什么鬼人!” 第124章 洛姨娘的小九九 定陶公主一把掀掉了脸前的棋盘,黑子跟白子滚了满地,独孤世琴只可以是跪伏下。 膝盖下的棋子硌得极疼,她咬着牙道:“公主,世琴可是一心为你的,仅是在家中,世琴压根说不上话,连我母亲都被她关在家庵里那般久,若不是昭仪娘娘搭救,想必是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定陶公主方才消了气,抬了抬手,“你起来罢,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方才气晕了,你不要恼了我便好。” 独孤世琴赶忙起身,垂首道:“世琴怎会恼了公主殿下呢?方才金钏说今日有上好的阿胶,公主不如补补身子,倘若为那些许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那才叫可惜呢。” 定陶公主方才平息了怒火,恹恹地靠抚在迎枕上,“既是有这好玩意儿,世琴你也陪着一块用一些罢,想必回了你们府上,那贱货也瞧不得你好,你可要长点子心,别让三哥的眸子都长到那贱货的身上去,倘若那贱货使了啥手段,你可是留神些那个贱货连个姬妾之位都不给你。” 此话就如同一把把刀子剜着独孤世琴的心,她重重攥着掌心,低首道:“是,世琴不会令她如意的,多谢公主。” 定陶公主摆摆手,“你去催一催,那阿胶好啦没,我要不冷不热,温温的,你是晓得的,到时在上边浇一勺子的桂糖,倘若凉的过了,桂糖可就腻歪了。” 独孤世琴咬紧唇,屈身下去了。 左相府的水木苑门外,史若芜瞠着双大眸子,盯着独孤容姿道:“容姿,你不可能是真的跟三……” 独孤容姿正色地回眸,“史小姐,容姿不会做此种蠢事。” 如此的正色跟坦然,史若芜方才略微安下心,“还好还好。” 独孤容姿这下子被她逗乐了,“好在何处?” 史若芜扁着嘴道:“我从小就不喜爱宫中边那位,还有何皇子公主的,我可不稀罕。” 独孤容姿禁不住笑出了声,“史小姐倒是直率。” 史若芜瞠着她道:“容姿,你倘若再喊我史小姐,我这鸡皮疙瘩都能埋了你这水木苑!” 话音未落,一个木盆掉地的声响传来,史若芜反应最快,指着一棵长势茂盛的树道:“谁在后边?” 转眼间,一个身穿一身天蓝色百褶裙的女人有些惊惶程度出了树丛,“独孤小姐,对不住,采兮方才过来浇水,倏然被吓到,就手滑掉坠了木盆。” 独孤容姿见到洛采兮,赶忙笑:“可不是吓到了,若芜你原先还有些大家毓秀的样子,怎么愈发地冒失了。” 洛采兮听独孤容姿这么讲话,想必自己并未冲撞到何人,方才缓缓略微安下心,史若芜却是饶有兴味地盯着洛采兮道:“容姿,你这儿倒是雅致,景好,人更美,还是这地方养人,我也搬来住两日?” 洛采兮面色红的发烫,窘迫地低吟道:“这花苑是夏医傅住着的。” 史若芜不解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夏医傅?” 独孤容姿笑道:“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不过夏氏歇业后便被我请来了,平日里我也可以学些医术养养脾性,这水木苑也有人侍弄,倒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史若芜点点头,“着实是,好事倒是都令你占尽了,今日我可得好生选几株值钱的带走,也不亏我来如此一趟。”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我这儿的这点草药怎就入了你史大小姐的眼了?既是千金难买一笑,你又拿什么来换我这宜居宜室的草药?” 史若芜笑得弯了眼,“我便知道容姿是半分亏也不愿吃的,我们家新弄来一箱子的古画,我偷偷瞧过一眼,皆是些好玩意儿,你等着,过几日我讨了来,到时可别错过。” 独孤容姿拿她没办法,只可以是携着她进了院落,今日夏真轩倒不在,整个院落唯有洛采兮跟几个姑姑在侍弄着,洛采兮也比刚来长安时好多了,面上也时而有了笑纹,说起草药来亦是头头是道,连独孤容姿都快自愧不如了。 福嫂眼下也养得好些了,问过了洛闻舟的消息后便忙进忙出地端了几碟子徽州当地特有的点心,皆是才做好的,乐得史若芜笑着要多带几碟子回去,福嫂也高兴,当即就跟洛采兮回了房中,没多长时间就包好啦一大包的点心。 史若芜清晰这俩人是多亏了独孤容姿相救,对独孤容姿也更为高看了一眼,她从发间取了支价值不菲的簪子,亲身替洛采兮带上了,“独孤二小姐这儿倘若无趣就跟我回去,我携着你吃遍长安的好玩意儿。” 洛采兮一惊,赶忙要还会簪子,独孤容姿笑着起身,对洛采兮道:“采兮,你就收下罢,这史大小姐不喜珠钗爱吃食,此是长安人尽皆知的。” 史若芜嗔笑道:“别听她说,我是精于吃食!” 众人还在说笑间,一个姑姑却进来通报道:“洛公子求见。” 独孤容姿晓得是洛闻舟来了,赶忙起身,“采兮,你招待着史大小姐,我去去就来。” 洛闻舟彼时已然候在茶厅中,见到独孤容姿他先是拱手福了一福,“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方才走至上首缓缓坐下,杏贞已然上了上好的秋茶。 洛闻舟彼时却有些急切,他促声道:“容姿小姐,今日我已然得到了消息,那封赏中竟然还有我的名讳,陛下此时要召我进兵部……” 独孤容姿却是仿似早有料到,她指了指那茶水,“新进的秋茶,你先尝尝即是,至于这入兵部一事,你不必多想了,回到长安后我便猜到了这一出,令你去吴州,我的本意是要平息掉洛家一事对你的影响,可没料到我们府上的洛氏太过心急,这路子走通后也反而是成全了你。” 洛闻舟的掌一滞,“容姿小姐,此话怎讲?” 独孤容姿慢悠悠品了口茶,“洛氏本是被关进了家庵,没料到我的好琴妹妹得了史昭仪的庇佑,陛下念在洛氏一族已然获罪,就干脆恩赐了她,你是明白的,否则洛家河苏家如此一除,天底下有多少的世家大族要闻风而动?” 洛闻舟方才恍然大悟,“故而陛下彼时见到了提及我的折子便赏了我?” 独孤容姿点点头,“你也不必多心,反而要把握这回机会,陛下把你召去兵部比我原先所想地更为好一些,你往后的路也会顺遂一些。” 洛闻舟蹙了蹙眉,随即起身拜道:“洛某必定不会独孤二小姐这份知遇之恩。” 独孤容姿不由得失笑,“谈何知遇之恩,我仅是个弱不禁风的弱女人,若不是洛公子有这份本领,我即是让多少人撵去吴州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洛闻舟仍然是郑重地谢过,“容姿小姐,那我即刻就去兵部。” 独孤容姿盯着一脸郑重的洛闻舟,无奈一笑,“先去瞧瞧你妹妹还有福嫂罢,她们可是每日都挂念着你。” 洛闻舟感激地点点头,“我这就去。” “你的伤可好些了?兵部这阵子可不会闲着,倘若撑不住倒不如过些时日。” 洛闻舟摇摇头,“这伤早便好啦七八分。” 见他固执,独孤容姿也未多说啥,洛闻舟想要尽快站稳脚跟的心思她也非常清晰。 彼时史若芜也前来道辞了,独孤容姿亲身送她出了门,史若芜叹口气,“也不晓得华阳公主那儿怎样了,她一直是个要强的,这回定是伤了心了。” 独孤容姿也有些无奈,可世事本就并非尽如人意,强求也求不来非常多的,“若芜安心,华阳公主毕竟是豁达洒脱之人。” 史若芜点点头,“听我大哥说,昨夜里圣旨就八百里加急送去了吴州,是要苏家满门抄家的,不过好在华阳也被封为长公主了,毕竟还算是值得了。” “是,我们就等着她处置好吴州的事回来。” 送走了史若芜,独孤容姿又命人找了紫鹃来。 紫鹃正色进了房间,见到独孤容姿便跪下道:“容姿小姐,婢女眼下在世琴小姐边上伺等着。” “起来罢。”独孤容姿审视着她的面色,轻轻问道:“世琴小姐这些日子以来做了啥,想必你是清晰的。” 紫鹃点点头,“世琴小姐进来总是出门,大多是时候是要了车往宫中去,可也有一些时候是从侧门出去,婢女跟了好多次都跟扔了,仅是……” 独孤容姿见她踟蹰,凝神道:“不必顾虑,倘若说错了我也不罚你。” 紫鹃方才道:“婢女又一回仿如同瞧见容姿小姐上的一辆车马进了庐陵王府!可是婢女不敢跟太近,也不可以确认,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洛姨娘出了家庵,还跟容姿小姐险些闹起来,仅是婢女也不清晰是为何事。” 姬无赢?独孤容姿倒不会怀疑他俩人这一世的关系,前一生就败在他俩人的联手合谋上,这一世倒是对这套嗤之以鼻了,她凉凉一笑,这俩人凑在一块儿倒也可以。 随即独孤容姿又问道:“洛氏这几日在干嘛?” 紫鹃低首,低吟道:“洛姨娘这几日盯着厨房呢,有时候一日要去两三回,还有正门处的姑姑也时常去接秀书院走动,婢女觉得,姨娘是要寻小姐的错处。” 第125章 诗书满腹气自华 独孤容姿走至了窗口,掌边的一株兰花已然过了花期,但叶子还是翠绿莹润,她抚了抚那株兰花,轻笑道:“看起来她是打算要好生地翻身了。” 紫鹃忙道:“容姿小姐安心,婢女绝不会背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抬了抬手,“不必多言了,一开始我便说过,你要担忧的从来就唯有你自己。” 紫鹃捂口一惊,随即径直跪下了,竟是没来由地瑟瑟发抖起来。 独孤容姿回眸睹了她一般,“起来罢,我并未怀疑你,在接秀书院好生呆着,洛氏既然动起了心思就不会放任眼皮底下还有不干净的边角,这些日子你留神些。” 紫鹃连连磕头,方才略微安下心,缓缓屈身退下了。 独孤容姿盯着这株兰花轻叹口气,婉贞进了房间,温言道:“小姐,容若少爷送了些点心来,说是刚买的,让您趁热尝一尝。”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拾起竹剪修了修那盆子的兰花,“他毕竟是闲不下来,人已然走了?可有说是去何处了?” 婉贞见自家小姐终究是笑了,也笑道:“可不是,容若少爷方才还跟洛公子去院中比划了一番,听闻是跟洛公子走了,您尽管安心。” 独孤容姿点点头,随即放下了掌中的竹剪,欣慰一笑,“倒是难为他了,那便去尝尝点心罢。” 净了掌,独孤容姿便坐在靠窗的一张乌木雕螭纹鱼桌旁,天气缓缓凉了,连圈椅上铺着的褥子也加厚了,独孤容姿抬起眼来,果真见那帘子都换下了竹帘,厚实的几近密不透风。 她随手推开了窗,方才觉得略微安下心。 等了好一会子,婉贞也蹙起眉来,“杏贞方才就去了厨房,只仅是要换了碟子再热一热罢了……” 正说着,杏贞的声响已然从帘子外响起了。 “你跟我去见了小姐,把你刚才讲的话再讲一遍!”杏贞的嗓门即即是隔着厚实的还是清晰可闻。 听见声响,婉贞便想到了杏贞的脾气,赶忙道:“小姐,想必是那丫头又跟何人绊了嘴,我去瞧瞧。” 婉贞掀了帘子出去就瞧见气呼呼的杏贞还紧紧拽着一个女厨样子的妇人,她蹙了蹙眉,赶忙问道:“此是咋了?点心呢?” 那女厨亦是面色不悦,她递来一个食盒,讪然道:“往后长春馆的东西就在小厨房做就行,我们大厨房可没这个大福。” 此言一出,杏贞立刻就拉下了脸,“你们分明即是存心要耽搁事,我在门边等了一刻钟,你们里边还在做着什么阿胶汤,五六个人一道侍弄什么阿胶汤,呵,你当作我杏贞是被哄大的么?” 果真那女厨的面上有些不好看了,她把食盒往婉贞的掌中一塞,挣脱开了杏贞的掌,“婢女可不晓得什么阿胶不阿胶的,婢女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儿久留了,片刻洛姨娘的汤还得婢女亲身送去呢。” 杏贞还要讲话,却听见了帘子被掀起的声响,她赶忙回首扁着嘴道:“小姐……” 婉贞微微瞠了她一眼,随即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都听见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望向了那个女厨,依稀倒是还有些印象,是大厨房里负责汤汤的。 “今日大厨房如何?”独孤容姿没有过问其它,倒是悠悠地讲了如此一句话,让那女厨亦是一怔,本以为这容姿小姐会大发雷霆,半年前的那些许事可还是有人津津乐道的,没料到这容姿小姐又转了脾性! 她眼下入了洛氏的眼,也未如此多的忌讳,笑吟吟道:“倒是白白让容姿小姐挂念,大厨房一切都可以,过两日自然会去揆姑姑那儿对账。” 独孤容姿还是没有开口令她走,反而是掀开了食盒,望了眼那几近又要凉透了的点心,“既然一切都可以,这点心却怎么不好啦?嗯?你倒是说来听听,我也瞧瞧这大厨房的行事作派。” 声响陡然一冷,让那女厨吓得一抖索,她抬眸要去看,却被容姿小姐眸中的寒意吓得倏地倒退了一步,径直地撞在游廊下的柱子上。 “哎唷……”这女厨几近一头栽在地,连滚带爬地起来道:“容姿小姐,这点心是方才热过的,想必是这路上耽搁了。” 杏贞恨声道:“胡说!我进入时就瞧见你讲这碟子点心从蒸屉子里取出来放在边上不管了,放进入的是一盘鸡油卷儿!你方才还说那是要送去接秀书院的呢。” 那女厨的面色微变,辩驳道:“婢女哪儿敢愚弄容姿小姐。” 杏贞还要争辩,却被独孤容姿拉住了,她对着女厨冷声道:“大厨房倘若忙得连个点心都处置不好,那只怕独孤家也养不起如此的闲人,婉贞,这点心送回大厨房再热一回。” 那女厨面色一白,只可以是垂首应了。 没过多长时间,这女厨就立在洛氏的脸前,她把今日的事都讲了一遍,委曲道:“姨娘,婢女可皆是一心为您着想的,即便是容姿小姐,婢女可亦是豁出去了。” 洛氏今日着了身黯红绣燕纹的刻丝缎袍,妆容素净,发间也不过盘了个圆髻,比起从前的端庄华丽,倒是添了不少的憔悴,一瞧就晓得是着实受过苦了,她面色虽不善,可亦是比往常更为沉定,手腕上戴了只质地质地俱佳的玉镯。 “倒是辛苦你了。”洛氏从发间拔下一只赤足的宝钗塞进了那女厨的掌中,“日后再有何事记得支会我一声。” 那女厨颠了颠掌中的宝钗,霎时破涕为笑,“姨娘您安心,那容姿小姐眼下连个可以立足的好姻约都没有,这府中哪能站住脚,您这可是愈来愈好。” 洛氏仅是轻笑,“你先退下罢,这两日不要忘了把账本拿来我瞧瞧。” 那女厨笑吟吟道:“姨娘安心,婢女清晰的。” 这女厨前脚刚走,独孤世琴也踱步进了房间,她虽是一身绛紫浣花锦纹锦服,可身下系着的杏色绣花百蝶裙却是黏了茶渍。 她放下了掌中的丝帕,板着脸便坐在椅子上,随即又站了起,蹙着眉道:“来人!这褥子不舒服非常,给我换了!” 洛氏见她这模样就清晰她是受了气,蹙着眉对外边战战兢兢的丫头都道:“去我的库仓里找一找去年敛起来的狐皮褥子来。” 说着她便关上了门,忧冲冲道:“咋了?莫非是惹着了定陶公主?” 独孤世琴一把扫去了桌上零零碎碎的女红计,“母亲,女儿还得忍到何时,女儿倘若早早进了庐陵王府,哪怕是做个侧妃,也比这么着好。” 洛氏望了眼她裙子上的茶渍,心痛道:“可是受了气?” 独孤世琴别过了脸,“仅是几个没脑子的侯门小姐……”她语峰一转,恨恨道:“随着定陶公主着实是有益处,可女儿即是不甘心!” 洛氏谨小慎微地坐下,叹口气,“是母亲连累了你,若不是要救母亲出去,你哪儿用得着这么做。” 独孤世琴方才面色微变,回身道:“母亲,女儿岂可以令您还留在那个破地方,可女儿就不懂了,您为什么不跟父亲说?还要瞒到何时?” 洛氏垂了垂眼帘,“世琴,你不懂,时机还不到,再讲了,你父亲的为人……母亲再清晰不过了,好在眼下倒也相安无事,明日你去请医傅时留神些,毕竟独孤容姿可不是啥省油的灯。” 提到了独孤容姿,独孤世琴的面色骤变,“独孤容姿……独孤容姿独孤容姿,她倒是真真有手段!” 洛氏一听就蹙了眉,“她又做了啥?你跟她又闹起来了?母亲不是跟你说过了,现在我们最须要的是在黯地里缓缓行事,你不要糊涂了。” 独孤世琴咬紧唇,“我可不会亲身跟她过不去,定陶公主可亦是哪哪都瞧她不顺眼呢,我倒是想知道,独孤容姿她可不可以斗得过定陶公主!” 洛氏欣慰一笑,“你眼下倒是让母亲能安心不少了,记住,有时候恨一人并非是要亲身置她于死地,最好是借一把快些的刀。” 安明轩内,独孤容姿远远地立在书厅的窗外,听着里边洛闻舟讲解着孙子兵法。 边上的杏贞低吟笑道:“小姐,还未见到容若少爷这么认真过呢。” 独孤容姿笑着点头,“容若他对经史典籍无心,仅是志不在此罢了。” 洛闻舟睹了眼窗外枯败的藤蔓纸条下回眸浅笑的女人,放下了掌中的册子,独孤容若也瞧见了窗外的独孤容姿,对洛闻舟笑道:“师父,我出去瞧瞧二姐有何事。” 独孤容姿瞧着仿似又高了些的独孤容若,笑道:“这几日如何了?洛大人能抽空来府上授课可是给了你这个好徒弟大大的脸面了。” 独孤容若摸了摸后脑勺,英气一笑,“二姐,兵书比那些许书有意思多了,师父今日同容若说孙子兵法呢。” 彼时洛闻舟也步出,他身上的官袍还未换下,屈身对独孤容姿拱手道:“容姿小姐,洛某愧不敢当。” 独孤容姿笑道:“洛大人方才说非常好,倒是容姿叨扰了,方才亦是向来瞧瞧这书厅里还缺了啥。” 独孤容若扁了扁嘴,“不缺什么,即是多了不少东西,书架子上的那些书容若当真是不想瞧了。” 杏贞也捂口一笑,“小姐,不如还是撤走罢,少爷爱看什么就换些啥来,难得少爷眼下一心上进,相爷也不会生气了。” 第126章 风口浪尖气定神闲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你啊。” 独孤容若眼下跟独孤容姿亦是愈发亲厚了,独孤容姿又送了些点心到安明轩便离开了,洛闻舟俊逸的神情上莞尔一笑,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总有一种令他都觉得不敢怠慢跟轻视的气势。 独孤容姿出了安明轩没多长时间便碰见了蹙着眉往后宅走的夏真轩。 夏真轩见到独孤容姿,忙停滞了步伐,略拱了拱手,“容姿小姐,有了消息。” 独孤容姿料到是那药单有个进展,略一思忖道:“先去水木苑罢。” 入了花苑,洛采兮还在侍弄着门边地几株喜阳的花草,她见到夏真轩,手上的动作一滞,眸子亦是微微一亮,“夏先生,您回来了?这株草采兮瞧着有些不妙就搬出来晒一晒了,这样可以么?” 夏真轩清逸的面容温儒一笑,“有劳洛姑娘了。” 洛采兮清丽的面上飞起一缕红晕,“无事,采兮亦是闲来无事。” 独孤容姿跟在他身后,笑道:“采兮来了倒是这水木苑里的花花草草有了福,往常可没有这长势。” 洛采兮方才瞧见了后面的独孤容姿,赶忙低首,福了一福道:“容姿小姐,采兮方才不曾见到您,失礼了。”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随即便同夏真轩进了茶厅,清晰他们有要事相商,洛采兮上了两杯茶便退下,眸子却从未离开过夏真轩清逸的脸盘,仅是那目光软侬浅淡非常。 茶厅中安静下来,夏真轩从袖中取出了这份药单跟医案,正色道:“容姿小姐,这医案上诊治的疾病倒并非顽疾,仅是这药单跟医案却不符。”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不符?怎会?此话怎讲?” 夏真轩点点头,继续解释道:“这最终一味的黄岑跟抱琴都未错,但这温经通脉的桂枝却有些令我瞧不明白。” 独孤容姿也清晰桂枝的用效,用于寒凝血滞,她蹙起了秀眉,“桂枝的用处也未曾出错,整张药单看上去更为没有问题……” 夏真轩见她一时没料到,继续道:“可是黄岑、抱琴跟桂枝是绝少开在同一份药单上的,除非……是为遮掩什么,容姿小姐可还记得紫苏?” 独孤容姿掌心一紧,“紫苏……倘若用到紫苏,这桂枝即是最好的遮掩之物!” 夏真轩重重地点头,“容姿小姐,这药单……” 独孤容姿咬紧唇,果真有问题的,母亲果真被人摆了一道!她垂下了眼帘,眸中的恨意恣意氤氲。 “容姿小姐?”夏真轩见她缄默端坐着,却倏地觉得一阵寒意,可等他现在抬眸却瞧见独孤容姿已然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样子。 独孤容姿起身拿过了那份医案跟药单,“这事,容姿暂时不期望有第三人知晓。” 夏真轩也起身拱手道:“夏某明白。” 独孤容姿点点头,又问道:“紫苏一物可寻常?” 夏真轩摇摇头,“紫苏绝少入药,因其长势喜人,大多数是用于观赏,药用的紫苏须得是五十年以上的才可,药材铺子里也难以买到。” 独孤容姿垂眸不语,片刻后道:“有劳夏先生了。” 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姿把这份医案跟药单收好后便静静立在窗前,窗外一株藤蔓已然枯败不堪,深秋了,落叶缤纷,几株错落有致的银杏也稀稀落落地掉着金黄的叶子,黏了一院落的金黄。 她眸中映着浓郁的深秋之景,微微珉唇,紫苏,还好这事还是留下了印记,只须有蛛丝马迹便好,自己总会顺着线索寻出真相的…… “小姐?”杏贞方要进屋便被婉贞挡住了,婉贞接过了她掌中的一壶春茶,进屋静静放在边上的乌木高几上,随即轻手轻脚地掀了帘子出去。 杏贞瘪着嘴道:“小姐此是咋了?是不是由于洛姨娘的事?我也讨厌非常,现在世琴小姐在府中可又是不得了的人物了,我瞧着要去接秀书院的人也一大把的,都说那头攀上了昭仪娘娘,我们小姐却退了姻约。” 婉贞轻叹了口气,“别胡讲了。” 杏贞回首望了望帘子,扁着嘴道:“洛姨娘真的要翻身了?人人都那副样子……” 婉贞被她这样子气得哭笑不得,“你啊,少操心这些许事,莫非这一府说闲话的丫头老妈子都能被你揍一滞?” 边上的一个姑姑望了眼一院落的银杏叶,拾起了扫帚便要扫去,婉贞挡住道:“不必扫了,就把那条路上的叶子拢一拢即是了。” 那姑姑一笑:“听闻接秀书院那儿扫地的都还几个呢,这几日天凉叶子也落得快,毕竟还是容姿小姐体恤我们这些许佣人。” 杏贞听见接秀书院就蹙起眉心,方要讲话,外边一个传话的姑姑便疾步进了院落,“快!咱们府上大姑奶奶回来了,在门边的车马上了,命人来请容姿小姐呢。” 婉贞一怔,忙要扭身要进屋通报,却看帘子一动,独孤容姿已然立在门边,听见嫡姐在门边等着,她便有些急了,莫非又出了何事? “此是咋了?” 后边一个衣着不同于独孤府的姑姑也疾步进了院落,她见了独孤容姿也不敢有怠慢,忙福了一福,“奴才见过独孤二小姐。” 独孤容姿点头,蹙着眉促声道;“不必多礼了,姑姑,这毕竟是咋了?我嫡姐怎会亲身来?” 那姑姑正色道:“主人让您换身进宫的衣裳。” 独孤容姿一愣,“进宫?是有何事?” 那姑姑笑道:“是婕妤娘娘命令的,大抵是由于上回跟陛下去青州召见过独孤二小姐的缘故。” 独孤容姿略一思忖便道:“那便容容姿换身衣裳。” 虽不知这个中缘由,独孤容姿还是极快地换了身不浓不浅的水蓝色百褶裙,腰际的同色腰带更显典雅。 婉贞也不敢耽搁,信手绾了个远山髻,再斜插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 独孤容姿点点头,“这样便好啦。”清扫峨眉,她望了望银镜中的自己,眉目间的淡定自如令她一双明眸犹如两丸黑水晶,清澈明亮。 “小姐,您真的要进宫去?”婉贞面色仍然是有忧虑,也不怪她,任人想到入宫皆是有些心惊胆战。 独孤容姿微微用了些脂粉儿,盖住了这些日子以来略有的憔悴,她莞尔一笑,“既是婕妤娘娘唤我,那大抵仅是喝喝茶说讲话罢了,还有嫡姐同去,不会有事的。” 出了门,果真就瞧见一辆气派不已的车马,独孤容姿对车马旁静静等着的小鬟点头,随即便上了车马,里边坐着的恰是独孤容烟,她身着王妃的华丽服饰,妆容亦是端庄清丽,仅是眸中的急切之色明显之际。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这幅悠哉悠哉的样子反而是定下了心,嗔笑道:“看起来我是远远不如容姿了,方才一路上嫡姐都快把这丝帕搅烂了,没料到见着了容姿,这心中倒是定下。” 独孤容姿也笑道:“嫡姐也不要再埋汰容姿了,容姿有嫡姐陪着罢了,否则连这门可是也不敢出的。” 玩笑了几句,车马也往宫门的方向而去了,独孤容姿低吟问道:“今日婕妤娘娘为何要见我?” 独孤容烟摇摇头,“今日并非是我入宫请安之日,我亦是一无所知,仅是那传话的姑姑说是婕妤娘娘有意要见一见你,左仅是由于听闻了陛下上回私访青州是传召了你。” 独孤容姿蹙起了一双秀眉,黯忖这婕妤娘娘的心思,思来想去还是落到了自个的姻约上。 陛下当初召见自个也仅是为这亲事,眼下形势不好,想必婕妤娘娘也着急了,她无奈地一笑,本想退了姻约后俩人都能退后一步,却未料到是把自己往风尖浪口推进了一步。 车马停在宫门外,小鬟搀抚着独孤容姿跟独孤容烟下了车马,俩人并不言语,在宫城之内,缄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独孤容烟静静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独孤容姿知道嫡姐是看出了自个的心神不宁,她苦涩一笑,盯着熟稔的宫街,仿佛一步步都走在熬熬之上,远远撇去就可以瞧见前一生奔赴的陛台。 眼下那陛台肃穆庄严,倒没了彼时的腥膻跟萧瑟,淳于死前说过的话又一遍遍地显现在耳际,独孤容姿步伐一晃,被小鬟抚住了。 “独孤二小姐,您可有事?”那小鬟吓了一大跳。 独孤容烟也停滞了步伐,扭身忧虑都摁:“容姿,咋了?可是身子不适?” 独孤容姿摇摇头,“ 无碍,仅是方才走了神,嫡姐安心。” 独孤容烟笑道:“安心,嫡姐陪着你呢。” “容姿?你的脚可有事?”暖润的声响从斜后方传来,独孤容姿蹙起了眉,果真一回首就瞧见了姬无赢。 独孤容烟见到姬无赢,心中隐隐不悦,却还是微微行了半礼,“见过三王爷。” 姬无赢点点头,眸中的惊艳之色亦是沉淀在眸底,着实,这独孤容姿一直即是美得绝色倾城,仅是往常美得太过俗气,眼下倒是多了啥,一眼望去便再移不开目光。 他收回了目光,“不必多礼,方才瞧见容姿貌似伤到了……” 第127章 宫嫔明争暗斗 独孤容姿见他仿如同从建章宫而来,睹了眼他身后,却看他随身服侍的随从远远立在边上,她收回目光,轻轻道:“多谢三王爷,容姿无事,我们还要去漪澜殿,就先走了。” 姬无赢暖润的眉目间浮起了一缕忧虑,“这儿离漪澜殿还有些距离,可要传个软轿?” 独孤容烟盯着容姿,见她神情无异,方才放下心来,轻轻笑道:“三王爷当真是多礼了。” 独孤容姿再没抬眸,正色道:“容姿不曾伤到,三王爷不必多虑,容姿道辞。” 见她从容而去的步伐,姬无赢不悦地蹙起了的暖润的一双眉,仿似非常不喜此种感觉。 不远处的拐弯处,一个绿衣身形的女人步伐一滞,目光也仿佛要把独孤容姿的背形看出洞来。 “独孤小姐?”边上的小鬟惊疑地唤了声。 独孤世琴静静攥住了拳,想到方才姬无赢的字字句句,还有对独孤容姿由衷的关切之意,她觉得心中翻江倒海地厉害,重重地呼吸了好几口,她方才回过了神,含笑道:“无事,走罢,公主想必是在等着了罢。” 那小鬟见她恢复了神情方才略微安下心,笑道:“可不是,我们公主可是对独孤小姐的泡茶手艺赞不绝口呢,想必您今日去晚了的话我们公主又要急了。” 独孤世琴不动声色地超前走着,死死咬着的唇掰却悲恸不已,凭何,凭何她独孤容姿便可以左右逢源,而她这个同是独孤家女儿的人就只可以被当成是婢女一样使唤? 凭何? 她微微狭起了那双娇媚的明眸,收回了目光,方才那一幕仿若一把匕首悬在她的心中。 独孤容姿决不可以进庐陵王府,否则自个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彼时的漪澜殿内,卫婕妤已然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她虽是年近四十,可亦是保养得宜,独孤容姿是见过这位婕妤的,比起在青州时,婕妤进入倒是雍容华贵了些。 独孤容姿忙行了大礼,“妾女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轻笑,抬了抬手,对边上的宫娥道:“还不快去抚起来?” 独孤容烟也屈膝福了一福,“容烟见过母嫔。” 卫婕妤对独孤容烟一笑,“容烟,我倒也可以几日没瞧见你了,后边的花苑里给你跟四王爷留了些南方进贡的果子,我眼下也记不清四王爷的喜好啦,你去帮我选一选。” 独孤容烟闻言便看了眼边上垂眸立着的独孤容姿。 卫婕妤明白她的意思,仍然是笑道:“你还不安心我?我仅是心中头对容姿喜欢非常,想跟容姿说讲话罢了,上回在青州瞧见了倒没怎么好生说过话。” 独孤容烟忧虑地看了眼容姿,方才随着引路的小鬟退下,独孤容姿莞尔一笑令她安心。 待到内殿只余下卫婕妤跟独孤容姿,卫婕妤倒没有急着开口,她若有若无地盯着独孤容姿,好长时间才开口说:“容姿着实是独孤左相府中难得的小姐,不输于你的嫡姐。” 卫婕妤盯着她这份气势,乃至是要超过独孤容烟,独孤容烟端庄而外柔内刚,可独孤容姿却是连外亦是看起来有股不容小觑的气势,这不像她的年龄。 然而这独孤二小姐又是个隐于闺中的,既不是嫡长女又不张扬,当然少有人注目,若不是跟镇远侯退婚一事,想必卫婕妤自个也难以注意到这样一号人物。 独孤容姿轻轻屈膝行了半礼,虽是参礼却是不卑不亢,连眉梢皆是淡然,“婕妤娘娘谬赞了,容姿当不得。” 卫婕妤抬了抬手,“罢了罢了,我跟容姿亦是有些造化的,我的儿媳是你的嫡亲嫡姐,算起来容姿还算是我眸中的小辈,在青州一面之缘,我也甚是喜爱你。” 独孤容姿眉心微蹙,浅浅笑道:“多谢娘娘,容姿着实是愧不敢当。” 卫婕妤盯着她进退有度的样子,心中亦是赞叹的,若她是独孤氏嫡长女,想必前程铁定不可估量,但也不可惜,她的忍耐就决意了不管是怎样的起点都能走得更远,如此的女人若能给自个所有,那即是非常好的襄助。 卫婕妤笑颜渐浓,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容姿跟我也太过生分了些,当初在青州,我还不是护着你,为你讲话?” 在青州,着实是卫婕妤拦了拦景帝,否则自己指不定就有了姻约罢? 虽然卫婕妤是为四王爷着想,可既然嫡姐已嫁且四王爷着实堪得这个位置,那自己当然选定了这条路,毕竟另一条路即是前一生生不如死的那个结局。 独孤容姿恭顺地敛起了其它情绪,低首谢道:“娘娘为容姿讲话,容姿感激不尽。” 卫婕妤笑着嗔道:“你这孩子即是太过拘泥了些,你这个年龄时,我也恰是爱玩闹时,倒是少见到容姿如此沉定的脾性,我瞧着你们姐妹皆是非常好的。” 说着,卫婕妤对不远处立着的宫娥道:“来人,把我备下的一对珊瑚手钏取来。” 独孤容姿忙要推辞,卫婕妤却摁住了她的掌,“莫非我就穷酸到遇见个喜欢的孩子也不可以送些东西?” 独孤容姿忙笑着婉拒道:“容姿初来已是叨扰婕妤娘娘了,岂能再拿娘娘这儿的东西?况且嫡姐清晰了也会怪容姿失礼的。” 卫婕妤拍了拍她的肩,“你这孩子即是太过拘礼了,你嫡姐那份我已然送去了他们小俩口的府上了,倘若我不送你这对手钏,想必容烟也要嫌弃我这个婆婆太过小气了。” 说着,宫娥已然递上来一件红漆箱子,卫婕妤笑着取出了一对珊瑚镯子,“倘若再不要,那可即是嫌弃了我出手穷酸。”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收下了那对手钏,正要开口,外边却传来了通报声。 “娘娘,史昭仪来了,说是要同您商讨今年骊山围猎的安排事宜。” 此话音一落卫婕妤的掌即是一滞,她笑纹亦是凝了一瞬,片刻后笑道:“无什么大事,既然史昭仪也来了,容姿倒是去拜见一下也无妨。” 独孤容姿屈身称是,心中却是细细揣摩了当中缘由。 近来史昭仪一脉得了陛下的心,看起来这事亦是从卫婕妤的掌中夺去的。 出了内殿便可以瞧见一个冕服贵妇袅袅而来,一身黯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贵气不已,纷繁的牡丹髻加之浓妆衬托倒是透着华贵。 她被宫娥抚着的掌上套着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快到近前又伸手抚了抚发间的银凤镂花金钗,白银缠丝双扣镯在皓腕上非常耀眼,一枚垂着珠子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坠珠步摇摇曳在耳际。 卫婕妤的品级毕竟是低了一筹,只可以是含恨迎上去福了一福,史昭仪扬了扬唇,显然心情非常愉悦,这些日子以来她倒亦是顺意非常。 “卫妹妹不必多礼了,我这回来还是要讨教一些事宜,说毕竟妹妹先前替我操办了那般些年,今年我也该让妹妹好生歇一歇才是,否则陛下可是要怪罪我的。” 这些话字字句句皆是扎着卫婕妤的心窝,她操持了这么些年积淀的人力跟权势都被一朝夺去,乃至还为他人做了嫁衣! 讨教?替她操办了这些年?卫婕妤重重地吸了口气,前些时日陛下不知怎么的就亲近起了史丽华,如此快的变故令她当真是措手不及,要知道这些年来,后宫中虽是史昭仪位份最高,可圣心分明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卫婕妤攥紧了拳,面上却还是笑吟吟地,“娘娘当真是说笑了。” 史昭仪的眸子一转,已然落在跟在卫婕妤身后的女人上,她倏地就揪紧了神经,倒不是真正惊叹于这美貌,后宫中怎样的佳人儿没有?但是那份气质就令人觉得即便是立在婕妤边上也不输于她,乃至那美貌并未令人觉得像个花瓶,倒是相得益彰。 她笑纹微凝,如此的人立在婕妤边上当然即是立在自个的对立面了,“卫妹妹倒是哪儿找来的妙人儿?” 卫婕妤见她望向了独孤容姿,微微侧身道:“这位即是独孤家的容姿小姐,长沙王妃的嫡亲妹妹。”说着卫婕妤扭身对独孤容姿道:“容姿,这即是昭仪娘娘。” 独孤容姿方才向前一步盈盈一拜,“妾女见过昭仪娘娘。” 史昭仪上下端详了她两眸,微微颔首,“我当作是谁家的姑娘,原是左相府上的小姐,倒是长得喜人,来人,赏。” 独孤容姿仍旧是静静站立着,这史昭仪的脾气她倒是了解个三分,曾经此是自个想着法儿要讨好的女人,史昭仪高居昭仪之位多年,倒是骄冷惯了,脸面之上绝不会扔了份。 “容姿多谢昭仪恩赐。”独孤容姿屈身一拜,对于如此的恩赐也仅是脸情,倘若不接才是不妙。 卫婕妤倒是更高看了这个独孤容姿,她的进退有度当真是恰到益处,连史昭仪也拿不住她分毫的错处,这样心思缜密的女人倒亦是难得。 史昭仪方才扭身对着卫婕妤微微一笑,“见到个妙人便忘了正事,真真是令人取笑了。” 卫婕妤笑纹淡了些,“一切但凭娘娘做主,往年的名单嫔妾也已然送去了合欢殿,娘娘瞧着添减即是。” 史昭仪点点头,“倒亦是,仅是我究竟有些生疏,倒不如妹妹有空来合欢殿坐坐,我也心中有些底。” 卫婕妤讪然一笑,“嫔妾这些日子身子还不大好,四王爷还在急着为嫔妾寻补药呢,只怕嫔妾是不适宜去合欢殿,过了病气去可就不好啦。” 第128章 男人们的冷酷秘密 独孤容姿微微睹了眼史昭仪,果真,她只掌了权来下卫婕妤的脸罢了,她这个人最喜一掌攥权,是不可可以令卫婕妤再染指这秋围一事了,这事毕竟还关系到外朝的官员,想必这史昭仪亦是有一番安排了罢? 史昭仪叹口气,“你啊即是太过操劳了,四王爷那姻约也办完了,也该享享清福了,也罢,既如此我就不勉强了。” 卫婕妤微低首道:“多谢姐姐体恤。” 史昭仪抬了抬眉,再一回扫了眼立在边上低首默然不为所动的独孤容姿,心中更为犯了愁,莫非这卫婕妤又要干嘛事?难得自己形势一片大好,倘若再令她出什么幺蛾子,这可不舒坦非常。 卫婕妤见她有去意又踟蹰了一瞬,方要开口,却听得外边道:“参见婕妤娘娘,参见昭仪娘娘。” 史昭仪不等卫婕妤开口,轻轻问道:“此是咋了?” 卫婕妤只好也止住了话语,盯着那宫娥,那宫娥忙通报道:“是定陶公主殿下来了。” 卫婕妤眉心微蹙,竟然连定陶公主这位主也来了,她们母女倒是得了势风光非常。 卫婕妤还是笑道:“今日倒是我这儿热闹,还不快去请进来?” 史昭仪也一笑,“许是定陶这丫头一时寻不到我。” 定陶公主长得倒也娇俏可人,仅是那眉目间的一道骄冷之气比史昭仪更甚三分,那对眉微微蹙起时便有些显得刻薄。 她先是给史昭仪请了安,随即又唤了声卫婕妤,这眸子一转果真就瞧见了独孤容姿的身形了。 后边随着的独孤世琴也对史昭仪跟卫婕妤参了礼,最终走至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亲热一笑,“姿姐姐,你也在这儿?看起来世琴可是来对了地方。”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向倒退了半步,“琴妹妹好兴致,我是来拜见婕妤娘娘的。” 独孤世琴看了眼定陶公主,见她果真盯着独孤容姿,更为笑道:“方才世琴还跟公主说呢,今年的围猎定是有趣的,姐姐往年总是在青州,今年可要同去?” 定陶公主微扬唇边,似笑非笑道:“是呀,既是碰见了独孤二小姐,那母嫔就添上一笔罢。” 史昭仪笑着望向了定陶公主,“这有何难,仅是添个人选罢了,就去瞧瞧热闹了也可以。” 边上的独孤容姿微微蹙起眉心,“启禀娘娘,容姿近来……” “独孤二小姐,你此是啥意思?莫非我的脸面就如此小?还是说… …独孤二小姐不屑于参与秋围?”定陶公主挑了挑眉,“我本亦是好意相邀,毕竟独孤二小姐方才扔了姻约,去外边散散心也可以,指不准还可以得一佳胥。” 此话连卫婕妤都觉得不雅了,可史昭仪却仅是莞尔一笑,替定陶抚了抚珠钗,“你这丫头亦是不害臊,你可是跟容姿差不多大罢。” 定陶公主拉了拉史昭仪的衣衫,娇嗔道:“母嫔,尽取笑我。” 独孤容姿微微珉唇,她自然猜得出定陶公主对自个的敌意,从自己坠湖醒来彼时就让定陶公主扔了脸面,加之跟姬无赢有关的事……看起来这定陶公主是容不下自己了,还有这个恨自己入骨的独孤世琴在,秋围只会是件大麻烦。 史昭仪见独孤容姿仿似还是还拒绝,这定陶公主的脸面当然即是她自个的脸面了,她眉心一挑,语调中加了私轻轻地不悦,“来人,那张请帖来,我眼下就给独孤二小姐定下了这事。” 定陶公主方才扬眉一喜,“多谢母嫔。” 史昭仪回以一笑,“你啊。”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屈身谢了恩,“妾女多谢娘娘跟公主。” 定陶公主微微一哼,斜着眸子看了她一眼,在自己心中非常瞧不起独孤容姿如此的人,永远像块冰块一样,还是棱角分明会割伤人的冰块。 也不晓得自个的三哥看上了这女人什么!真是被这骚狐狸迷住了,她移开目光再不瞧她。 送走了史昭仪一行人,卫婕妤垂下了眼帘,一脸的倦容,“容烟可来了?” 独孤容烟方才随着宫娥回到了内殿,她已然听讲了方才的事,也清晰卫婕妤是没有兴致再跟容姿讲话了,忙拉着容姿道辞。 卫婕妤着实非常倦怠,揉着额头点头,“你们去罢,我去榻上躺一躺。” 上了车马独孤容烟才促声问了今日的事,独孤容姿也一一告诉了她,“至于这秋围一事,想必是推不去了。” 独孤容烟微微垂眸,“我本亦是要携你同去的,可倘若定陶公主开的口,这儿头……” 独孤容姿抿了抿唇,“定陶公主对我的成见颇深,这回绝对是来者不善。” 独孤容烟蹙了蹙眉,“不如就托病罢,定陶公主的脾性也暴烈,我是不安心的。” 独孤容姿摇摇头,“她特意选在史昭仪在时讲了这事,我倘若装病,非常可能就开罪了这位史昭仪,眼下的形势嫡姐你是心中有数的。” 独孤容烟正色道:“定陶公主的为人倒没什么光明磊落。” “秋围还有好几日呢,嫡姐安心,倘若脱不了身,容姿也不会白白被羞辱了去。”独孤容姿总是可以马上地镇静下来,这一点让独孤容烟安心了不少。 “她毕竟还是要顾虑到左相府的,容姿安心,嫡姐亦是会护着你的。” 车马停止了独孤府的门边,独孤容姿方才下了车马,“嫡姐,那容姿便先回去了。” 独孤容烟点点头,“一切留神。” 独孤容姿方要进门就瞧见了一个正门处的侍从拿着个不小的木盒在疑惑,他见到了独孤容姿才算是定了心,向前参礼后问道:“独孤二小姐,方才有个军爷样子的人送了东西来,仅是行色匆促的,只让小的把这个交与您。” 独孤容姿接过了盒子,踟蹰了一瞬,在瞧见上边右下方小小的“谢礼”两字往后,她眸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纹。 “小姐,此是……”一早便候在照壁外的婉贞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眸子一转便瞧见了那精美的木盒。 独孤容姿目光陡然一移,“回礼。”说完便朝着长春馆的方向而去了。 婉贞凝神片刻,倏地想到了离开青州时小姐令自个命人送去给镇远侯的东西,她蹙了蹙眉,“回礼?”说完亦是笑着跟上。 独孤容姿回到里堂便坐在梳妆台前,微微打开了那精美的木盒,木盒封非常好,一打开即是一阵桂香扑面而来,木盒中竟是一盒子的桂花! 独孤容姿对着这木盒失笑出声,“哪有人送如此的谢礼?”她微微捻起一朵桂花,非常明显是留神摘下的,没有留下树枝,也未花瓣残碎。 捻着桂花放在鼻尖轻闻,独孤容姿唇边微扬,银镜中的花容月貌亦是光彩无限,仿若为着阵阵桂香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眼下长安的桂花已谢,唯有吴州一带还开着桂花,而长春馆没有栽过桂花,当初自己脾性顽劣,见嫡姐喜爱桂花便命人拔了那棵桂花。 无奈一笑,独孤容姿放下了那桂花,方才瞧见桂花的下头还仿似有些东西,微微拨开就瞧见了一个纸包。 打开后独孤容姿眸中一暖,竟然莫名地心中酸涩起来。 是几块桂花糕。 记得前一生初嫁如镇远侯府时,桂花飘香,连喜饼亦是桂花香味浓郁,可自己仅是冷冰冰地命人撤走了所有的桂花糕,只一句“自己不喜”便把那人拒于千里之外,然他还是给了自己安定的生活,是自个亲身毁了这一切。 “桂花糕……”独孤容姿捻起一块桂花糕,眸中一热后竟然哽噎起来,她死死捂住嘴,任由银镜中的自己泣不成声。 香气氤氲间,独孤容姿就着泪水吃下了这块桂花糕,指间也黏上了桂花的清香。 千里之外的吴州,入了夜,阿短守在淳于朗的房间外边,撑着下颌在游廊的窗口处盯着院中的一大片桂花树。 “你说……爷送了一大盒的桂花去,这有何用?”夜隼也从阴黯间步出,盯着窗外的一片桂花树,他还是亲眼见到爷跃上树摘得桂花,总觉得爷一身黑衣气势凛冽地跳上桂花树有些的惶。 阿短瞠了他一眼,“死木头,你懂个啥,那桂花能是一样的桂花么?那是我们爷亲身摘得!” 夜隼摸了摸下颌,一脸怀疑,“可那桂花还是会烂掉啊。” 阿短挑了挑眉,“这你就不懂了罢?你当是爷为什么要八百里加急地送那劳什子密报,还不即是为送那桂花?我说你这榆木脑袋何时能开窍?” 夜隼眉心一蹙,“摁你这么说,爷岂非公私不分徇私舞弊之人?” “你练剑时伤着脑袋了?我们爷那是英勇无双敢想敢为,再讲了,你怎么知道这桂花就没用了?”阿短扭过头去不再理 夜隼。 夜隼珉唇不语,瞧了瞧桂花树,正色道:“独孤二小姐敢向爷退婚,那不管这桂花是何人摘得都铁定无用。” 阿短耐住了想跳起来抽他的冲动,恨恨道:“赌不赌?” 夜隼重重点头,“好。” “何事如此有趣?我倒是也想押一局。” 清冷的声响轻脆响起在游廊间,阿短噌地一声扭过头,果真见到了淳于朗凉凉地立在门边。 “爷,没什么,小的在跟夜隼赌……赌周贺一事。” 夜隼也清咳了一事,拱手道:“爷,小的今夜要去陈府夜探,先行一步。” 阿短一晃神,夜隼已然没了身影。 淳于朗轻轻睹了眼阿短,薄唇轻启间透着轻轻的凉意,“事都办妥了?秋围在即,也该回长安了。” 第129章 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阿短屈身笑道:“爷,您安心,安插进陈府的人手都没有任何差错,周贺即是放个屁我们也可以知道他吃的什么菜!” 淳于朗神情不变,扭身跃出了窗子,“今晚十圈不得少。”声响冰寒间倒也有几分笑纹,如与他瞧着那一片桂花树时眸中隐隐的浅笑。 长安的华家药铺中,夏真轩的目光一一从药柜上的标签拂过。 “哎哎哎,这位爷,您告诉小的您要找什么,今日老板的也不在,小的替您找一找。” 一个伙计打扮的侍从凑向前来,却瞧这位主顾的目光落在紫苏一格上,他略有些惊疑,随即笑道:“这位爷的眼光可真好,这紫苏可谓是唯有我华家才卖,可不是小的胡说,全长安城只怕也寻不出第二家来了。” 夏真轩清逸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正色,他指了指那紫苏,“替我取二钱。” 那伙计蹙了蹙眉,一脸为莫非:“这位爷还请别生气,倒不是小的拿乔,而是这紫苏已然被预定了不少,今年也只怕只余下一些儿了。” “小兄弟,你就帮帮忙罢,这位是夏氏药厅的医傅,亦是济世救人的好医傅,你家东家可是药商华家啊,怎会有药寻不到?” 温婉如水的声响从门边传来,夏真轩赶忙回身,方才见到了洛采兮。 洛采兮仍然是温文尔雅的样子,隽秀的面上携着急色,她对夏真轩道:“这华家药铺的名号采兮在徽州便清晰,华家亦是了不得的药商了,夏先生,你不要急。” 那伙计对洛采兮是熟识的,对于洛采兮如此文雅而跟善的主顾自然亦是客气,“原是洛姑娘,您要取的药已然都包好啦,小的给您去拿。” 夏真轩方才想起来,福嫂的药单还是自个开的,此后一直是洛采兮出门买药,没料到今日竟是碰上了,他暖润一笑,摇摇头,“洛小姐不必忧虑,我并非急事,仅是为容姿小姐找一找这紫苏一药。” 从伙计掌中接过了药单,洛采兮又对那伙计道:“你可还记得这药单是我赠予你族主人的,你便去告诉你族主人,这的主人来了,问他愿不乐意见一见。” 那伙计霎时脸前一亮,盯紧了他俩人,尤其是对夏真轩赔笑道:“原是夏先生大驾光临,小的这就去请我们老板的回来,您先坐一坐,喝一喝茶水!” 夏真轩亦是心中一惊,却看洛采兮对自个一笑,方才随着进了后宅。 洛采兮浅笑道:“夏先生不记得了?彼时我拿了您的药单去抓药,结果被那药铺的一位公子瞧见了,他非要用黄金百两求此药单。” 夏真轩诧异,“这即是哪家药铺?” 洛采兮点点头,“那位人人都说为华五爷的仿如同个医痴,那药单您也未收他的黄金,他也算是欠您一人情。” 正说着便有一位翩然公子般样子的年轻男子远远而来,一身朱衣风华无限,绣着雅致的兰花花纹,头上的羊脂玉银钗典雅而不失贵气,烘托出他的身份跟地位。 朱衣内微微露出银色镂空木的镶边,腰上垂着一块莹润的玉珏,手持一把犀骨羽扇,笑纹虽是不达眸底,但胜在面容清逸。 “五爷,这即是那位夏先生。”伙计毕恭毕敬地向着华思邈屈身说。 华思邈微微挑了挑眉,抬手道:“去泡新进的春茶来。” 夏真轩跟洛采兮都纷纷立起身,毕竟是身处华家药铺,见到东家自然要见礼。 华思邈倒是先屈身拜了一拜,虽然是参拜亦是透着几分不羁跟洒脱,“先生的医术着实是令华某敬服。” 夏真轩一惊,赶忙抚起了他,“五爷请起,那药单仅是治病所用,有何高人一等。” 华思邈方才爽朗一笑,“果真夏家,这份气节便让华某感佩,听闻先生要买紫苏?” 洛采兮也促声道:“都道五爷这儿的药材是全长安最全的,不知能否相助?” 夏真轩也点头,“还望五爷相助。” 华思邈不急不躁地笑而不语,缓缓坐在上首的位置,微微放下了掌中的一把犀骨羽扇,门外气质温婉的婢女立刻屈身呈了装了茶壶跟瓷杯的托盘上来,可那婢女方要出手沏茶,华思邈却摆了摆手,“退下罢,爷今日倒是有沏茶的兴致。” 夏真轩微微蹙眉,“夏某不敢叨扰五爷。”他端详了一番这个华家药铺的东家,可却尽然没有商人的感觉,亦没有医者的气韵,倒是透着股恣意跟不羁,唇边的笑纹透着丝达,似笑非笑。 “二位即便来了我这儿,倘若喝不到好茶岂非我的怠慢?” 洛采兮还要开口,却被夏真轩以目示意,俩人便静静坐着看他沏茶。 华思邈把瓷杯亲身呈到了他俩人的掌边,一缕笑纹浮于眸底,“此是南方刚送来的春茶,绝不会怠慢了贵客。” 夏真轩耐着脾性喝了口,他心急于帮着独孤容姿找线索,哪有心思品茶,“还望五爷告知在下。” 华思邈却是闭着眼用指骨拂过了鼻尖,闻了闻留在指间氤氲的茶香,“夏先生,华某敬服你夏家,那是一回事,可这紫苏……” 夏真轩眉心一蹙,“五爷,此事有些缘故,夏某……” “不如夏先生讲一说这紫苏的缘故,华某行事向来恣意,倘若觉得值当,这紫苏定然双掌奉上。” 华思邈张开了明眸,一双丹凤眼微微透着些许的审视,在不羁中藏得极深。 洛采兮亦是一怔,在她心目中夏先生一直是与世无争般的儒雅跟善,今日莫非还要受了华家的羞辱? 她咬紧唇,起身道:“五爷岂非为难于夏先生?没料到华家竟会如此失礼。”她扭身对夏真轩道:“夏先生我们走罢,容姿小姐定会有其它法子的,我们回独孤府。” 华思邈听见独孤府却是眉心一蹙,“独孤家?可是左相府?” 夏真轩本也想起身离去,却看华五爷神情有异,他心中一惊,试探道:“五爷还有何指教?” 华思邈的指骨微微击打着桌面,他眸中的复杂之色渐起,“这紫苏只怕并非是夏先生想取,华某讲的可对?” 夏真轩蹙着眉道:“仍凭是华家也不可以恣意过问旁人的私事,五爷此话是啥意思?” 华思邈理了理衣衫,仿佛是略微安下心,起身道:“夏先生,我敬你是你我之间的事,但这紫苏一事……倘若真的想要,还是让独孤家的人亲身来向华某讨要。” “五爷又何必咄咄逼人?”夏真轩眉心蹙的更深,语调也有些不悦。 洛采兮见夏真轩面色不好,再好的脾性也禁不住捏着自个的指骨促声道:“您毕竟要干嘛?即即是不卖药也不该为难于我们,乃至拿我们取乐。” 华思邈正色道:“华某可以在此以华家多年的清誉起誓,所言绝无虚假,仅是华某想到了一件往事,也非常想见一见这位寻紫苏的正主。” 说完他缄默了片刻,随即抬了抬手,“来人,好生送客。” 出了华家药铺,夏真轩却是一脸急色,“会不是我给容姿小姐惹了祸端?” 洛采兮连连摇头,咬唇道:“采兮亦是才清晰您一直在找这紫苏是为容姿小姐,您一心为她着想,想必这事铁定会柳黯花明……”说着她谨小慎微地抬眼望向了夏真轩。 夏真轩眸中仍是有些愧色,“容姿小姐待夏某有恩,夏某却无法查清此事。” 洛采兮听他说到有恩,心中仿似放松了些,报恩,他是报恩。 俩人商议后还是决意把此事告知独孤容姿,毕竟倘若出了差错兴许会更麻烦。 长春馆内,独孤容姿略有踟蹰,她纤弱的指骨轻抚过一只红漆箱子,随即亲身把那只木盒封好递给了婉贞,“即刻命人送去吴州。” 婉贞当然明白要送给何人,她笑着接过,“是,绝不耽搁。” 独孤容姿再一回抬起一双还泛着水汽的美眸,望了眼那典雅的木盒,竟然有些恍惚,自个也不知怎么的,倏然就做了如此举动,仿如同有些出格了…… “小姐!夏先生跟洛小姐来了,说是有急事要同您商量。”杏贞小跑着进了房间。 独孤容姿秀眉微蹙,起身道:“他俩人?此是咋了?快请去西此间的茶厅。” 独孤容姿进了茶厅,夏真轩便一脸内疚之色地把华家药铺的事讲了,洛采兮也促声道:“容姿小姐,华家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药铺,这药材大抵也唯有华家才拿得出。” “华家……”独孤容姿面色微愣,“可是徽州华氏?” 洛采兮点点头,温言道:“原来容姿小姐也晓得华家,在徽州时采兮经常为福嫂抓药,彼时就清晰了华家,华家家大业大,眼下的族主是华家五爷。” 夏真轩微微蹙眉,“不知这华家五爷是想干嘛,摁理说华家跟独孤家也并没有交集,容姿小姐,这事您怎么看?” 独孤容姿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华五爷听讲了是独孤家的人在寻这味药就提出非要见自个的要求,莫非这当中还有隐情?可独孤家同那徽州沈氏可是从无交集。 徽州……洛氏,倏然这“洛”字跳在独孤容姿的脑海中,她眸中飞疾地闪过一丝疑惑,最终抬起了明眸,“我会去见这位华五爷。” 夏真轩眼帘微垂,“容姿小姐,毕竟夏某还是无法帮到您。” 边上的洛采兮咬紧唇,目光紧盯着夏真轩的侧颜,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第130章 姐姐传来喜事 独孤容姿摇摇头,正色道:“夏先生可以为容姿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倒是容姿要谢谢你,还有采兮,当真是多亏了。” 洛采兮释然一笑,“容姿小姐对采兮如此好,这点事又算得上什么。” 独孤容姿送走她俩人便疾步回到了里堂,提笔写了封拜帖递给了婉贞,“把这拜帖送去泾河商坊华家药铺,就道是要给华五爷的。 婉贞听着一头雾水,“药铺?小姐要去拜会药铺东家?” 独孤容姿点点头,“快去罢,事不宜迟。” 婉贞见她神情正定,也不敢耽搁,赶忙出门去递帖子。 独孤容姿心神不宁地坐在梳妆台前,最终索性打开了那匣子的桂花,可惜这桂花已然快枯黄了,唯有少许的余香还残留着,可即是这点点的余香竟令她莫名地沉静下来。 华家药铺的二楼雅阁,华五爷正在把玩着掌中微微捻起的一串紫苏,“紫苏……没料到又碰见了。” 边上的小鬟屈身为他添了些儿香茗,她目光移到了那串品相奇特的药材上,柔媚的面上一派惊疑,“五爷,您今日怎么有兴致瞧起了药材,可这紫色的东西看起来好看非常,是用来干嘛的?” 华五爷微微勾起唇角,指骨也拂过了那小鬟的唇掰,“清儿可莫要觉得这药好看。”话毕,指骨已然滑至精美的锁骨,冰凉的指骨微微滑动,居然是已然令这小鬟娇喘吁吁,“五爷……” 华五爷扣住了她的下颌,却未了更多的动作,“好看的药材大多能要人命,还是悄无声息……” 此话一落气氛也霎时冷凝,那小鬟也吓得张大了一双水汽朦胧的眸子,“五爷,清儿懂了……” 华五爷放开了掌,随即又抚了抚她的面颊,“你说,会是何人找我?” 那小鬟不明就里,只可以是勉强笑道:“定是个身份尊贵之人,否则也不配见五爷。” 华五爷面色微变,微微推开了这个小鬟,“退下罢,命令下去,明日爷要回徽州一趟。” 那小鬟大惊,五爷已然三年没有回去过了,这一回居然要回徽州了,“五爷,当真是要回徽州?” 华五爷攥起瓷杯抿了口,“有些事即便是过了这多年,也该去弄清晰。” 倏然雅阁外微微传来三声叩门声,华五爷对那小鬟点头,那小鬟忙去开门。 进来的是老板,他屈身道:“五爷,独孤家送了拜帖来。” 华五爷明眸一紧,“拿来我瞧瞧。” 看完了这言简意赅的拜帖,他抿了抿唇,“独孤二小姐?” 居然是个闺阁女人?不过能察觉到这药材上,这就绝非一个深闺弱女能做出来的事了。 边上的小鬟惊疑了片刻,随即道:“独孤家的嫡次女?即是上回退了镇远侯姻约的,这事可是满城风雨呢,都道这独孤二小姐凶悍无比,在左相府亦是夺了权势的。” 华五爷的唇角轻扬,“那便更有意思了,来人,备车。” 那小鬟捂口低叫了一声,随即问道:“爷不是要明日回去?” 华五爷再一回把目光移到了那张拜帖上,上边的蝇头小楷隽秀却有力,透着股倔性又有些幽深难测的感觉,他居然是没有来由地想要得到多年前那件事的真相,乃至以此为筹码再去见一见这个令自个也可以好奇的女人。 “早些回去便能早些回长安……”话音未落,华五爷已然扭身出了雅阁,他步伐一滞,“去回了这送拜帖的人,爷有要事要回徽州,半个月之内必定回长安相见,紫苏也会一并奉上。” 此话传到长春馆时,独孤容姿缓缓立起身,“半个月?” 婉贞点点头,“可不是,也不晓得这华五爷是个何人物,竟然如此,分明是他要见小姐,现在倒成了小姐等着要见他了。” 独孤容姿抿了抿唇,一双美眸亦是微转,好长时间后她摇摇头,“罢了,不管这华家五爷是怎想的了,半个月罢了,我等得了。” 两日后,独孤容姿的生母揆氏的冥诞也到了,这一日连独孤容烟也回到了独孤府。 祭拜过独孤氏后各院都回去了,夏氏陪着烧了些纸钱,二少爷骏哥儿边上也离不了人,独孤容姿便令她回去用饭了,费氏则是有些轻慢,一大早便以身子不适来迟了,还是独孤世媛到了后她才悻悻赶来。 独孤容姿对独孤世媛则是不远不近的态度,这个庶妹虽然聪颖,可有些机敏过了度。 洛氏则是未曾现身,只派了个姑姑来,说是进宫去拜会史昭仪了,自然独孤世琴也不在府中。 独孤容烟面上升起怒意,“好一个洛姨娘,当真是要在府中无法无天了不成?” 独孤容姿拉住了她,“嫡姐何必跟她计较,她来祭拜母亲反而会令我们心中不悦,不见亦好。” 独孤容烟轻叹了口气,“容姿,这倒是委曲你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容姿也并非畏惧了她,仅是还缺少时机,嫡姐安心。” 边上的独孤容若则是捏紧了拳,他目光死死盯着案桌上的排位,出生不久揆氏便撒手人寰,他对于母亲的记忆也仅是嫡姐口中的母亲跟这个肃穆的排位。 独孤容姿拍了拍他的肩,把三炷香递给了他,“跟母亲说讲话罢,母亲心中最安心不下的即是你。” 独孤容若跪在麻垫上,紧闭着双眸,用袖子拭了拭眸尾,心中黯黯道:“母亲,容若长大了,再不会让您失望了,往后容若会努力保护嫡姐跟二姐,让您安心。” 祭拜了揆氏,独孤容姿等人便用了一桌子的素斋,独孤居正因为急事会晚了一步,他给揆氏上了香后又匆促离去,独孤容烟叹口气。 用过了饭,独孤容若便去跟洛闻舟学兵法,独孤容烟亦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原先这个弟弟就如同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眼下她亦是看懂了这个弟弟的内心所好,他想走的路并非是同父亲一样。 “容若的脾性也适合这些。”独孤容姿清浅一笑。 独孤容烟点头,随即她想到了一事后却蹙起了眉,思量再三,她屏退了侍奉的佣人,方才正色问道:“容姿,华家药铺的事是咋回事,你不准瞒我半分分毫。” 独孤容姿一怔,随即也就释然了,长沙王府的密探大约是瞧见了这事。 “嫡姐,并非大事。”独孤容姿暂时还不想把这事告知自个的嫡姐,毕竟此是陈年旧事,还未顺藤揪出真凶就闹开也并非有利。 独孤容烟则是神情严谨,“容姿,你万万不要瞒我,去华家药铺寻那什么劳什子紫苏,还递了拜帖,若不是近来四王爷盯着华家,想必我还不晓得你做了这些事,你可不是会胡乱行事的人,但我这心中想不透彻。” 独孤容姿垂下了明眸,“嫡姐信我这一回,待到事有眉目了,容姿铁定告知。” 独孤容烟蹙了蹙眉,“容姿,你已然绝少在我脸前如此样子了,你倘若不说,我便去查,我现在最安心不下的即是你了,容姿。” 独孤容姿亦是清晰她这个嫡姐的脾性,她想要知道的事大多是无法瞒过的,她珉唇沉思了片刻,低低叹了一声,“容姿想查明母亲去世的真相。” 独孤容烟的掌陡然一颤,“母亲是重病才……”她不敢相信地盯着独孤容姿,试图在她的眸中找到答案。 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缄默了好长时间后把这事讲出,“嫡姐,恰是凭着那份药单跟医案,容姿才会想要去寻紫苏,容姿不乐意母亲收到分毫的伤害,哪怕她已然离我远去再不得相见,可容姿不愿她不得安宁!” 独孤容烟懵了大半晌,她倏地起身,连连倒退,用手死死捂住了嘴,眸底的悲戚在泪水中喷泄而出。 “怎会?”她紧紧盯着独孤容姿,“我亲眼见到母亲病得奄奄一息,她是生了容若往后亏空了身子……” 独孤容姿垂眸不语,片刻后她道:“母亲边上服侍的夏兰花为这事还险些被灭口,我仅是苦于寻不到线索揪出这个人。”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独孤容烟遮住脸摇头道:“我岂能如此愚蠢,竟然一无所知母亲所受的苦疼!” 她放开了掌,一脸的泪痕不堪不已,“不行,我绝不可以……”话音未落,独孤容烟竟是身子一晃倒向了独孤容姿! “嫡姐!”独孤容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嫡姐!” “来人!快来人……”独孤容姿咬着牙撑住了她,顺势就把指骨搭上了她的脉位,倏地一愣,独孤容姿竟是恍神。 滑脉,此是滑脉,也即是说,嫡姐有喜了!独孤容姿方要欣喜却又觉得这脉象不稳。 几个丫头赶忙赶了进来,见到这场面皆是大惊失色,随即独孤容烟的随身小鬟也赶来了,几个人吓得几近要哭了。 独孤容姿赶忙命令道:“别傻立着了,快把你们王妃抚到里堂的榻上去,我要再瞧瞧脉象。” 几个小鬟忍着泪水手忙脚乱地把独孤容烟抚到了一张紫衫木木美人榻上,独孤容姿去了锦杌来坐下,再一回瞧了她的脉象。 “王妃的小日子可有推迟?” 一个随身近侍道:“娘娘这些日子心神不宁故而小日子也延迟了些,刚开了几贴安神药。” 独孤容姿蹙眉道:“王妃这些日子不曾请了医傅把脉?” “不曾……娘娘在府中一直是忙着,请平安脉的日子亦是一拖再拖,今日赶着要往独孤府来,把殿下请的御医也推到了明日。” 那随身近侍仿如同意念到了啥,她捂口惊叫道:“莫非我们娘娘是……是有了喜脉?!” 第131章 孩子至关重要 独孤容姿点头,可随即又忧虑道:“但嫡姐这阵子体虚,这脉象还有些不稳,只可以大致瞧出是把近俩月。”随即她面色有些沉重,匆促开口说:“来人,即刻去请夏先生来。” 水木苑内,在侍弄着草药的夏真轩听闻是独孤容姿有急事请他去瞧病,赶忙净了掌就提着草药盒赶来了长春馆。 独孤容姿赶忙把独孤容烟的情况跟他讲了,夏真轩也不敢耽搁分毫,赶忙进入请脉,待到出来时,他面色却有些不大好。 出了里堂,他有些面露为难之色,独孤容姿心中微沉,赶忙问道:“我嫡姐她毕竟怎样?我盯着脉象是有些体虚。” 夏真轩点点头,“王妃的身子着实是有些体虚,此时也并非是她有孕的最好时机,乃至还有几分凶险。” 独孤容姿面色一凝,促声道:“嫡姐不可以有事。” 夏真轩点头,“夏某会尽力而为,容姿小姐安心,仅是王妃的身子想必是要在床榻之上躺着些时日了,倘若她再贸贸然动了胎气,想必是真的会保不住孩子。” 夏真轩又留了方子,方才离了长春馆,彼时独孤容烟也醒啦,听了小鬟们关的话,她愣愣地抚了抚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底酝酿着,唇边也莫名地扬起来,她盼得太长时间了,终究迎来了这个小生命。 独孤容姿也进了里堂,笑道:“嫡姐有了身孕,这下可不可以再胡思乱想,母亲的事有我在,嫡姐就安心养着胎,夏先生也讲了,嫡姐体虚,这阵子还是卧床养一养为好。” 独孤容烟咬紧唇,欣喜也被掩盖,她微微叹口气,“母亲的事就仿若一把刀悬在我的心中,时时刻刻搅着我的心。” 独孤容姿攥住了她的掌,“容姿会揪出这个人。” 独孤容烟点点头,可转念她蹙起了眉,“那三日后的围猎我定是去不了,容姿,我安心不下你。” “嫡姐,还有何事比你这身孕重要?其它事也不非常多想,容姿会想法子的。”独孤容姿起身对独孤容烟的小鬟命令道:“可有人去通报了四王爷?” 那几个小鬟亦是欣喜有加,赶忙道:“这就去,这就去!” 独孤容姿失笑:“你们就把王妃丢在独孤府?” 那几个小鬟又惶忙来抚独孤容烟,“娘娘恕罪。” 独孤容烟也被容姿逗乐了,她无奈一笑,“你啊,只怕我这身孕一传出去可就难以出府了,你定要经常来府上瞧瞧我,你晓得的,有关母亲的事不管有何进展都要来支会我。”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嫡姐便安心罢,只怕片刻四王爷也该来独孤府上寻人了。” 独孤容烟点点头,俩人又去了宗祠祭拜了揆氏,独孤容姿方才把她送到了车马上。 此时正门处的一个侍从步伐匆促地赶来,“容姿小姐,这还是要给您送的。” 仍是同上回一样的木盒,细密的木纹十分典雅。 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姿便打开了那木盒,仍旧是一盒子的桂花,里边的纸笺上唯有四个字,“莫负桂期”。 独孤容姿的指间微微拂过了那四个墨迹已干的字,仿佛能感到他下笔时的笔力跟动作,他的字如他的人,幽邃如夜却又透着股令人不得不高看一眼的强势。 闻着桂花的味道,独孤容姿竟是神思恍惚了一瞬,也不晓得自个的那匣子银杏落叶,他收到了不曾? 千里之外的吴州,淳于朗正负手立于窗前,今日他身着一身墨色长衫,乌木银钗轻绾起一半的墨发,垂下的发仿若绸缎在风中轻扬。 比起一身黑衣劲装,他今日儒雅了非常多,更如同古画中翩然似玉的公子,由于眸底的隐笑,他一直锐利幽邃的眸光也软侬起来。 他修长的指骨微微搭在漆箱的边缘,再一回拂过漆箱,打开后只仅是一盒子的银杏树叶,有的乃至已然枯败而变得黯黄。 一阵微风拂过,一片银杏打着转从他修长的指骨间滑出,他明眸一紧,身形极快地跃出窗沿,转眼间已然微微攥住了那片树叶。 在楼下的阿短瞠着眸子盯着已然落在脸前的淳于,“爷,今日可要变动?” 淳于朗谨小慎微地把那叶子放进了漆箱中,随即关上了漆箱,他显然心情不错,眉梢都携着丝愉悦,“周贺府上的人继续摁兵不动,其它的人手都撤出来。” 说完,淳于朗已然身形一晃没了影子。 阿短见到自己主人这神情,立刻想到了长安送来的东西,他拍了拍脑门,笑着自言自语道:“这下可是赢了夜隼那个榆木疙瘩。“ 彼时的长安,闲置已久的蓟州王府进进出出的丫头老妈子跟侍从络绎不绝,马上门边就停下几辆华丽卓绝的车马。 “恭迎王妃……”众人赶忙屈身站成两列。 先下车马的是一个朱衣女人,桃红色的刻丝锦缎长袍衬托出她莹白的面容,仅是那眉略有些挑起,显得一双杏眸也利坠了几 分,远山髻上一只琉璃八宝押发烁烁生辉,三翅莺羽珠钗上的红珊瑚沉沉地垂在耳际,十分姣丽。 一个小鬟见到她却有些哆嗦,失手扯到了这女人坠着玉玦的腰带,她赶忙跪下,“小姐恕罪,婢女知错了!” 那朱衣女人姣好的面容上立刻浮起了不悦的神情,眉心蹙得更紧了,“连侍奉人都不会,莫非训教姑姑亦是摆设不成?姑母即是平日太纵着你们了。” 边上一个姑姑额上几近是要出了凉汗,她赶忙屈身道:“吴小姐恕罪,是奴才的错。” 车马内马上又下来一个年近中年的贵妇,她披着件兰花青镶雪线飞凤纹大毛斗篷,梳着高高的鬓髻,几支云鬓缠枝坠珠金步摇在发间悠忽可见,贵气卓绝。 她保养得宜的面上倒是一脸的跟善之色,抬了抬手,她对那姑姑道:“把这丫头带退下罢。” 那姑姑方才安下心,倘若真落到那位主掌中,怕是就没这么简单了。 蓟州王妃缓缓向大门步去,对那边上随着的朱衣的女人软侬笑道:“丽云,这方到长安便为这些许小事扫了兴致?片刻去挑个院落令人再清扫清扫,你也可以一会子不来了。” 霍丽云抚着她的右掌,嗔笑道:“姑母是烦了丽云罢?丽云往常皆是住在姑母院中的,这回怎想着要赶丽云去别的院落了?” 蓟州王妃笑道:“你这丫头,当初是啥人说我那院中的玉兰树不好看?” 霍丽云笑道:“姑母,您此是嫌弃了丽云,丽云可不依的。” 蓟州王妃戳了戳她的额头,“看起来我得早日给你寻个清白人家,省得你整日里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在我脸前闹。” 听见这儿霍丽云便垂下了头,面颊上也浮起了一团红晕,“姑母说啥呢,丽云要跟在您边上陪着您。” 蓟州王妃左掌边的姑姑笑道:“王妃可是不记得了?当初丽云小姐年龄还小,在长安时可是整日里喊着要去镇远侯府玩儿呢,您彼时可不是晚了一步,要否则那淳于家的世子,眼下的镇远侯跟丽云小姐可即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我倒是喜欢淳于家那俩孩子,尤其是淳于朗,淳于家没落还不是他一人撑起来的,眼下倒也承了爵,仅是同独孤家的姻约早便定下了。”蓟州王妃说着便望向了边上已然然低首不语的霍丽云。 她只当作霍丽云听见此事是羞了,只可以是笑道:“好,姑母不打趣儿你了,你的姻约还不得跟你母亲商议,你父亲可不亦是拿你当作宝呢,指不准我说得亲事还入不得他俩人的眼呢。” 霍丽云仍旧是垂首,但眸中竟是一副失落的样子,还混杂着几分妒意。 倏然一个主事媳妇开口说:“王妃说得是镇远侯的姻约?前些时日满长安都传遍了,独孤家退了姻约呢,据说是独孤二小姐亲身提的,婢女当时还觉得稀奇,独孤家在镇远侯还未承爵时没有退婚,反而是此时退了婚,当真是件稀罕事,都说那镇远侯样子脾性是上上乘的,兴许即是脾性太寒了些罢。” 霍丽云明眸一亮,竟是抬眸,不敢相信道:“朗哥哥已然退婚了?” 霍丽云彼时的心中更为一阵阵的雀跃,竟然令自个待到了这一天! 听见这声称呼,蓟州王妃跟那姑姑对望一笑,蓟州王妃亦是有些感慨,“没料到最终还是退了婚……不过那独孤家的二姑娘倒是也平平无奇。” 那姑姑笑着试探道:“王妃倒不如去镇远侯府走一走,指不准还可以给咱们丽云小姐定一门好亲事。” “李姑姑!您又打趣丽云!”霍丽云红着脸低首,心中却是跳得剧烈。 蓟州王妃笑道:“这淳于朗亦是从战场回来的人,也不晓得眼下脾性如何了,说不准还当真是冷了些。” 那主事媳妇也讪然一笑,“王妃说得是,这长安都盛传眼下的镇远侯年龄相仿也生得极俊,可即是个冷面的,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呢,吓人非常。” 霍丽云瞠着眸子道:“才不是!朗哥哥才不是呢!” 蓟州王妃攥着霍丽云的掌道:“你这丫头,当真是女大难留,留着留着留成了仇。” “丽云小姐已然既笄了,王妃您忘了?”李姑姑捂口一笑。 “李姑姑,你也随着姑母打趣我。”霍丽云红着脸跺了跺脚,随即便往前小跑着而去了。 盯着霍丽云的身形,蓟州王妃微微思量,“倘若真说成了这门亲事倒也无甚不妙。” 第132章 哪个女人的朗哥哥 李姑姑笑道:“霍大人远在沧州,倘若嫡长女嫁到了长安,岂不更为稳妥,况且这镇远侯府可是今非昔比,奴才的愚见同王妃相同。” 蓟州王妃抚了抚银钗,若有所思道:“仅是眼下淳于夫人也不在府中,这姻约有些不好办。” 李姑姑笑道:“镇远侯方才退了婚,即刻便议姻约倒也不妙当,仅是奴才瞧着丽云小姐是属意镇远侯的。” 蓟州王妃亦是欣慰一笑,“再瞧瞧罢,我也不可以把丽云就如此随便定给了人家。” 回到了院中,霍丽云想了想便起身对边上的丫头道:“去打听打听镇远侯的行迹。” 那丫头忙屈身应了,霍丽云坐立不安地想着今日听见的话,心中半是得意半是不悦,那独孤家当真是目中无人,还有那个独孤容姿,自己可是从小就恨着这个跟朗哥哥绑在一块的名讳。 “小姐,外边有宫中来的姑姑。”一个丫头隔着帘子通报,霍丽云笑着起身,“想必是定陶公主,上回我信中就提到了,快去请进来。” 马上一个宫中姑姑样子的人便进了房间,“婢女见过吴小姐,定陶公主让婢女来请您进宫。” 霍丽云扬眉笑道:“待我换身衣裳。” 换了衣裳后霍丽云便命人支会了蓟州王妃一声,随即便随着那姑姑上了宫中的车马。 定陶公主见到了霍丽云便笑着迎上,俩人皆是从小熟识,一见面便说笑起来。 边上的独孤世琴也向前同霍丽云行了半礼,她是左相府的庶女罢了,而霍丽云不单单是东南统领的嫡长女,还是蓟州王妃最喜爱的外甥女,同定陶公主的关系也十分密切。 定陶公主随指骨了指独孤世琴,笑道:“此是世琴,你在沧 州待了那般些日子,还不识的。” 霍丽云端详了一番独孤世琴,问道:“此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她见独孤世琴眉目间透着丝媚态,审视的明眸中也划过了一道不喜。 定陶公主拉着她便要进殿,“此是左相府的世琴小姐,你快跟我进入罢,听闻你回了长安,我都开心了好几日了,我携你去瞧瞧南方新送来的稀罕玩意儿,还有一面攒花镜,漂亮非常。” 霍丽云的掌一滞,回眸盯了眼独孤世琴,“左相府……独孤家?” 独孤世琴也跟上,低首笑道:“恰是。” 霍丽云的面色陡然一冷,立刻便想到了独孤容姿,她可是独孤府的嫡次女,想必这独孤家的世琴小姐即是个庶出的了。 定陶公主见她面色不好,忙问道:“此是咋了?” 霍丽云摇摇头道:“仅是倏然想起独孤家的容姿小姐了,听闻这独孤二小姐退了跟淳于家的姻约?”她眸子死死盯着独孤世琴。 独孤世琴摸不清她的心思,只好忖度着开口说:“我同二姐并不亲厚,这事也仅是听闻罢了,仅是父亲也劝不住我二姐。” 听见独孤二小姐,定陶公主也不悦起来,“独孤容姿?提她干嘛,我可是想到她就头痛非常,你可不晓得这贱货手段厉害非常,勾引男人的本领也不低,不要说是啥镇远侯了,就连……”她滞了滞,恨恨道:“总之我是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霍丽云心中一惊,随即更为蹙起了眉心,仨人随即便品鉴起了南方进贡的一些新奇贡礼,小聚后霍丽云便同独孤世琴一道出宫。 知道嫡庶不合,霍丽云便拉着独孤世琴问起了独孤容姿的事,独孤世琴见她这样子,亦是言语间试探了一二,方才明白霍丽云是对镇远侯有意。 她眸子一转,存心压低了声响道:“虽然同是独孤家人,可我二姐自恃是嫡女当然格外心高,世琴记得……镇远侯彼时可还当众取出过我二姐的耳铛,想必是二姐相赠,可也不知怎么的我二姐就非要退婚了。” 霍丽云恨恨地咬紧唇,“不可能!朗哥哥他从不会收女人的东西!” 独孤世琴眸中的喜色一闪而过,接着叹息道:“彼时在甘露寺,可是长安城非常多的夫人小姐都瞧见了,世琴真是为镇远侯不值,我二姐扭身可不就同景家的嫡少爷不清不楚了,说不准二姐是心中想着景家那头才退的姻约罢。” 霍丽云立马蹙起了眉心,憎恶道:“她独孤容姿居然是如此的人?” 独孤世琴垂眸含泪叹息道:“她在府中还不是恣意羞辱我们这些庶女,若不是史昭仪跟定陶公主护着,我姨娘可是被她害得关在家庵中……” 霍丽云心中一惊,不悦地蹙眉道:“那她可同景家定了亲?” 独孤世琴唇边极快地浮过一缕不明的笑纹,佯装叹息道:“景家嫡少爷已然同余大小姐定婚了,否则我二姐怎会回了长安?原先有了镇远侯府的亲事,她可是孤傲非常,眼下什么也捞不着了,听闻她还总是打探镇远侯何时回长安呢,世琴寻思着她还念着这门亲事能再成一回罢。” “她妄想!如此的贱货也配想着朗哥哥?”霍丽云睹了眼独孤世琴,审视着她的面色,问道:“那定陶公主同那独孤容姿是何过节?” 独孤世琴又把独孤容姿跟庐陵王的前尘往事再度添油加醋地叙讲了一番,听得霍丽云更为攥紧了拳。 “如此的女人还想肖想朗哥哥!”霍丽云眸子一转,对独孤世琴扬了扬唇道:“你安心,她狂妄不了多长时间的。” 独孤世琴心中一喜,又接着试探道:“两日后的骊山围猎,吴姐姐可是会同去?” 霍丽云点点头,“此是自然的,我们闺阁女人亦是可以比上一比的,世琴,你往年想必是不曾去过,也仅是在骊山足下围出来的一片树林里玩闹,今年骊山围猎是昭仪娘娘主办,自然更有意思些。” 卫婕妤不喜热闹,凡事也仅是求着稳妥。 独孤世琴踟蹰了一瞬,方才说:“定陶公主今年可是请了我二姐同去……” 霍丽云倏然挑了挑眉,“噢?”她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对独孤世琴道:“世琴,你先回去即是,我倒是想起来还有事不曾同定陶公主说。” 独孤世琴乖巧地点点头,上了独孤府的车马,她挑起帘子盯着众人簇拥下往合欢殿而去的霍丽云,得意地扬了扬唇边,随即心情愉悦地开口命令道:“去泾河商坊的如意坊,我要挑些头面首饰。” 车马马上往泾河商坊而去,独孤世琴对边上的紫鹃道:“替我理一理鬓髻。” 紫鹃虽然心中不解,可还是压住了疑惑替她整理了鬓髻跟衣衫。 独孤世琴再一回审视了她一番,面带警告地说:“今日该瞧见什么不该瞧见什么,你可明白?” 紫鹃心中一动,这世琴小姐一直是携着惜春出门的,可近来惜春因为家事出了府,这随身服侍的事才落到了自个的身上。 她赶忙屈身道:“世琴小姐,婢女明白。”她心中隐隐觉得这世琴小姐是要去见什么不同的人了。 车马停在喧嚣的泾河商坊,独孤世琴被紫鹃抚着下了车马,她恣意望了望四周的人,觉得没有异样才对马夫命令道:“你先回去,到时我自会回府。” 那马夫亦是收了独孤世琴不少的银钱,再加之眼下这世琴小姐亦是不得了的,更为不敢多说啥,立刻扭身赶走了车马。 独孤世琴方才携着紫鹃走进了如意坊。 如意坊是一间金银首饰店,独孤世琴恣意挑了几支,果真马上就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小鬟步向前来笑着参礼,“岚小姐来了,我们爷已然在等着了。” 独孤世琴笑着对她道:“辛苦姐姐引路了。”说着她扭身对紫鹃道:“你在后宅等着我,不准离开这儿。” 紫鹃也瞧的出这铺子内有乾坤,连连点头道:“婢女懂了。” 独孤世琴方才随着那小鬟上了楼。 上楼后右拐的第二件房间内仍是一处楼梯,那小鬟却停滞了步伐,“岚小姐上去罢,王爷已然在等着了。” 独孤世琴也仿似非常熟稔,点点头便踱步上了楼梯。 上边是一处非常大的房间,面朝南,因此隔绝了北面的喧嚣,陈设摆件大多是紫衫木木,十分典雅贵气。 姬无赢正坐在一张缠枝 圈椅上,修长的指骨轻点着掌边的一盏香茗。 独孤世琴的面上浮起了浅笑,对着姬无赢微微福了一福,“世琴见过三王爷。” 她莲步轻移,转眼间已然立在那乌木高几旁了,瞧着姬无赢掌边的杯盏已然没了热气,她试了试桌上的一壶茶,又为他续了一杯。 “四王爷,世琴今日去了宫中,陪着定陶公主见了吴家的小姐。”她也斜签着身子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娇声说着。 姬无赢不曾张开眼,俊逸的面容上有些疲态,薄唇轻启,他缓缓道:“噢?吴家的小姐?可是养在蓟州王妃边上的?” 独孤世琴点点头,“殿下也晓得,蓟州王妃也回了长安。” 蓟州王妃孀居多年,膝下也无儿女,对这一个吴家的外甥女视同己出。 姬无赢略点点头,“蓟州王去世多年,王妃也可以一会子未曾回过长安了。” 独孤世琴咬紧唇,思量再三才仿如同无意间笑谈道:“四王爷可不晓得,今日世琴听闻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 第133章 坏女人的挑衅 姬无赢张开了眸子,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本该满是多情却又透着股锐利,“噢?”他长臂一揽,转眼间独孤世琴已然躺坐在他的怀中了。 “世琴且说说,何事有趣,倘若无趣……我可是要罚你的。”姬无赢的指骨轻抚上她的唇掰,惹得独孤世琴一阵娇笑,微微咬上,双掌也环上了他的颈子。 “今日世琴见到了那吴小姐……”倏然她气息一乱,居然是一只大掌伸进了衣衫,缓缓向上游离。 “殿下……别……”她娇嗔地抬起了明眸,却又迎合地贴上,乃至是伸手把姬无赢的腰带缓缓解开,“那吴小姐居然是对……对镇远侯……有意……” 几近是断不成声,独孤世琴的身子亦是软在他怀中。 姬无赢抚着她那双眉,总觉得身上这女人又成了另一张脸,另一张令自个奈何不得却又禁不住抛却的绝艳面容。 独孤世琴微微抬手,宽袖的纱袍滑落下,湖蓝色的肚兜系带从颈间穿过,映在男人的眸中,点起一把火。 “噢?此时了还要想这些许事?”姬无赢一把抱起了她,阔步走向了珠帘隔绝开的里堂。 一个多时辰后,独孤世琴已然下了楼,她对紫鹃凉凉道:“你该知道该说啥不该说啥。” 紫鹃忙屈身道:“婢女今日是陪着世琴小姐来挑首饰的。” 独孤世琴方才点点头,扭身往外步去了。 楼上的雅舍内,姬无赢身着一身宽松的长袍,腰带未系,缓缓起身坐到了一张紫衫木木小几后边,“阿荡。” 门微微被推开,阿荡赶忙走至房间中间,“爷,有何命令?” 姬无赢的径直微微点着桌面,“蒙大人那儿的情形如何了?” 阿荡微微蹙眉,“还不曾又消息传来,兵部眼下多了个洛闻舟,还是陛下钦点的,眼下我们在兵部的人手都格外谨慎,爷,我们要不要去试探一下这个洛闻舟,他不是徽州洛氏的人?” “洛闻舟……不必轻举妄动,仅是命人盯着些,好生摸一摸他的底细。” 说完后姬无赢又蹙起了眉,想到独孤世琴所讲的事,他抬起了明眸,想了想这个霍丽云,开口问道:“镇远侯可回了长安?” 阿荡一怔,“镇远侯不在长安?” “他由头养病,实际上往吴州而去了,命人去查查他的行迹,吴州眼下也没啥了,倒不该还留在那儿。” 阿荡赶忙屈身退下,“是。” 这淳于朗的姻约可是一大头痛的事,景帝绝不会把皇廷女赐给她,那余下的即是那些许贵女毓秀了。 霍丽云?姬无赢微微扬了唇角,倘若如此个镇远侯夫人倒也不会对局势有所影响。 倏地一个清冷的身形跳进了他的脑海,随即他又蹙起了眉,不知为何,他想到那个冰若白霜的女人就恼得厉害,仿佛又可以听见她凉凉地对着自己,字字句句皆是疏远至极。 姬无赢一把推开了脸前的一堆书信,靠着椅背闭目凝神起来。 彼时的宫门外,霍丽云方要上车马就听见了令她止不住蹙眉的声响。 “丽云!丽云!是我!滨枫啊!”这声响从她身后传来,她不悦地扭身回首,果真见到了一身朱衣非常打眼的男子。 岑滨枫长得倒亦是粉面朱唇,仅是唇角一缕笑纹总显得达不羁,他伸手把掌中的羽扇递给了边上的随从,“你先去车马那儿,我要跟霍大小姐说会儿话。” 霍丽云瞠了他一眼,重重说:“你怎也来长安了?在宫中也敢咋咋呼呼?” 岑滨枫一笑,从袖带里取出一串南珠手钏,“你瞧瞧,此是陛下赏给我的,我便送给你了。” 霍丽云不屑地蹙了蹙眉,“陛下赏得东西你也敢随手送人?岑滨枫,你是想害死我?” 岑滨枫面色亦是一变,随即又笑了起,“丽云你消消气,我这不是一时见你太过开心了,片刻你可闲着?我携你去集市瞧瞧好玩意儿。” 霍丽云对冲自己凑上来的岑滨枫十分憎恶,方要开口拒绝却想到了跟定陶公主商量的事,她微微审视了一番这个岑滨枫,眸子一亮后挑了挑眉,“我倒是闲着……” 岑滨枫闻言大喜,心中对这霍丽云也更为喜欢起来。 两天后,独孤容烟仍是不安心,派了边上的姑姑去独孤府随着独孤容姿,独孤容姿虽然骑术不精,但亦是会一些的,她换了身烟青色的骑装,一头青丝也绾起后添了几分利朗,银钗上的南珠小巧精美。 银镜中,她额上的几缕散发恣意拂过腮边,未见奢靡却有种冷凝的沉静,未施粉黛,少了些姣丽,却清丽胜仙,眉间唇畔的气韵有些清冷。 “小姐,长沙王府的姑姑来了。”婉贞笑道:“王妃定是安心不下小姐。” 独孤容姿起身理了理腰带,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倒是可以启程了。” 那姑姑见到独孤容姿先是一怔,随即恭顺道:“容姿小姐,王妃娘娘让奴才今日伺等着您。” 独孤容姿清晰是嫡姐的一番好意,点点头道:“那今日便有劳姑姑了。” 那姑姑也多次见过独孤容姿了,眼下见她更为觉得气韵不输容颜,一女人倘若容颜太 甚而少了气韵,那就着实是有些俗气,可独孤容姿却不同,不仅是美,还胜在举手投足间的那道气质。 独孤容姿方要出门就得到了消息,原是史若芜已然候在门前了,她笑道:“倒是险些忘了,快走罢。” 门前史若芜已然跳下了车马,她今日一身春芽色的骑装,束着青丝亦是娇俏可人,见到独孤容姿她眨了眨眸子,“果真变了个人儿一样。” 独孤容姿拉着她笑道:“可不准打趣我。” 史若芜笑道:“今日我可要一展身手的,容姿你就等着我给你打几只兔子做一顶风帽。” 独孤容姿连连点头,笑得弯了眼,“好,我可就等着你的风帽过冬呢。” 说着俩人便上了车马,方要走,独孤容姿又掀起了车帘,婉贞忙向前问道:“小姐,咋了?”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世琴小姐可出了门?” 婉贞点点头,“世琴小姐一刻钟前就走了,据说是先去了宫中。” 史若芜拉了拉独孤容姿,扁了扁嘴,“你管那些许无关紧要的人干嘛,她当然要去宫中了,若不是宫中边那位,你这庶妹可去不得骊山。” 独孤容姿失笑道:“若芜你这张嘴啊,宫中边那位跟你还不是表亲?” 史若芜撇了撇嘴,不悦地蹙起了眉,“我可没有这样娇贵的表亲。”说着她忙命令道:“快走罢,我们可要去选一选好马,去年那匹马可是拖累了我,否则夺魁的铁定是我!”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是,今年我可是瞧着呢。” 车马疾驰而去,史若芜叹口气,“本以为今年华阳公主也可以跟我们一道去的,没料到出了如此的事。” 独孤容姿亦是感慨,“安心,料理完苏家的事公主就会回来了。” 史若芜点点头,撑着下颌休息起来。 骊山在长安的西南处,因为骊山围猎一事,早在半个月前就搜过了山,眼下守着山的恰是史昭仪的母亲家外甥史穆江的人手,史穆森外放还未回长安,这史家皆是史穆江掌着。 史若芜下了车马就瞧见了自家大哥,她讪然一笑便参了礼,“见过大哥。” 独孤容姿倒没料到史若芜跟史穆江关系倒是疏远,由于甘露寺一事,独孤容姿跟这史穆江还有些过节,独孤容姿微微行了半礼就没有讲话。 史穆江见自个的妹妹跟这独孤容姿走在一处,眉心一蹙,方要开口却听见身后已然有人在喊自己了,于是只可以匆促而去。 宫中的车马皆是缓缓而来,彼时在骊山足下的皆是各个高门的小姐们,因为是史昭仪主办,更为彰显气度,把长安的贵女毓秀请了个遍。 独孤容姿倒也认出了几个前一生见过的,她随着史若芜一一相认过,随即俩人便去了边上喝茶。 史若芜笑着指了指骊山足下一处树林,“我们比不得他们,就在那处树林里玩一玩,里边也即是一些我大哥命人捉了放进入的兔子小鹿,不会有危险的,容姿安心。” 独孤容姿前一生也曾来过,仅是她的心思全在姬无赢的身上,乃至还在独孤世琴的帮助下偷偷愈过密林见了姬无赢一面,对于那密林的构造,她倒是心中有数的。 “这位即是独孤二小姐?”独孤容姿听见此话便回了头,待到看清了那人,她面色一愣。 霍丽云上下端详了一番这独孤容姿,眉间透着股憎恶,长得美又如何,对于这样只可以以色侍人的女人,她只觉得令人作呕,乃至这女人还跟自个的朗哥哥有过姻约! 她目光里的蔑视跟敌意也更深了。 独孤容姿立起身,轻轻回了一礼,她当然晓得,这朱衣女人是东南统领吴世元的嫡长女,但从小养在蓟州王妃的边上,身份俨然即是郡主一样,最重要的是,这霍丽云前一生便跟自个不对付,为淳于朗。 史若芜亦是晓得这位霍丽云的,她起身对霍丽云轻轻道:“你倒是回来的及时,看起来今日蓟州王妃也来了。”言语中满是对霍丽云身份的不屑,分明是个统领之女,却要跟在王妃边上充郡主。 霍丽云方才把目光从独孤容姿的身上移开,轻一哼,“我当作是谁,怨不得可以在这儿瞧见史大小姐,倒是挺合适。” 第134章 七嘴八舌争强斗狠 史若芜摁着桌面的掌一拍,“霍丽云,你此是啥意思?” 霍丽云微扬了扬眉,“你觉得是啥意思那即是啥意思,我刚来长安就听讲了独孤二小姐的威风,不是跟你史大小姐站一块挺合适?” 独孤容姿也冷下脸来,“霍大小姐说得是,仅是容姿倒不懂了,即便容姿同史大小姐立在一块合适非常,那霍大小姐凑向前来是怎个用意?我瞧着倒不合适非常。” 史若芜也高高扬起了下颌,“今日皇亲国戚可皆是从宫门而来,怎么,你霍大小姐做错了车马?沦落到跟我们为伍?” 独孤容姿轻笑,“若芜可是弄错了,统领府的嫡小姐怎可以称为皇亲国戚,吴家可没有宫中的亲戚。” 霍丽云面色一红,又是一白,“你们胡说啥!” 史若芜见独孤容姿也如此促狭,更为来了兴致,“霍大小姐往常可皆是郡主的架子,今年倒是令我险些认不出来,想必是要换换口味了。” 独孤容姿也不想史若芜跟霍丽云当真在这儿撕破了,忙微微推了史若芜一把,,“不是说要挑马,还杵在这?今年可不准说是马不好啦。” 史若芜方才笑着点头,不屑地睹了眼霍丽云,“那我们就先走了,这茶水霍大小姐也定是喝不惯的,也就不在这儿碍着你的眼了。”说着史若芜把桌上的一壶茶往地一泼,溅起来的茶水让霍丽云连连倒退。 “史若芜!你等着!”霍丽云面色更差了,抬手就指着史若芜。 史若芜扬起唇角笑得毫无骇惧,让霍丽云更为面色铁青了几分。 见到史若芜跟独孤容姿远远而去的身形,霍丽云一把扫去了桌上的茶壶,她恨恨地狭起了明眸,自己提前来到这儿当然有自个的意思。 马上一个丫头步向前,“小姐,马厩那儿都安排好啦。” 霍丽云方才得意地扬起了眉,“好啊,我倒要瞧瞧你们哭得时候。” 马厩外边,史若芜帮自己跟独孤容姿各选了一匹白马,她神神叨叨地低吟说:“这两匹马可是我买通了大哥的掌下,方才得到的消息,已然养了大半个月了,不仅温顺,跑的也快。” 独孤容姿失笑,“ 你这些许小聪颖倒是多不胜数。” 史若芜一笑,随即她高声命令道:“本小姐跟独孤二小姐就选定了那两匹白马,送去装马鞍罢。” 那马厩的主事屈身应了,眸子飞疾地看了下不远处一根廊柱。 “动作快些,本小姐还要试马呢。”史若芜说着就拉上独孤容姿离开了马厩,她笑道:“我前几日都试过了,绝对错不了。” 宫中的车队也缓缓到了骊山,众人纷纷前来拜见景帝跟史昭仪。 独孤容姿看了眼车上斜斜依在明黄色大迎枕上的景帝,他仅是略抬了抬手,边上的太监旁道:“陛下有旨平身!” 众人方才站起,却大多是垂首,独孤容姿立在人后细细端详着景帝,却看他面色有些黯黄,比起上回在青州所见更为苍老了不少,他仅是闭着眼倚在迎枕上。 独孤容姿心中一惊,对于景帝如此的情况该是极不妙的才对,果真片刻功夫景帝的面色就更倦怠了,他张了张口,不知是要讲什么。 边上的史昭仪见了忙命令道:“快把陛下的安神茶取来。” 片刻功夫就有一个宫娥双掌捧着一盅茶水而去,史昭仪亲身接过,服侍着景帝喝下了那杯安神茶,没片刻景帝就缓过了神,乃至还张开了眼环视了一圈。 由于女眷没有退下,外男皆是候在远处,景帝微扫了眼这脸前的一群女人便携了史昭仪的掌开口说:“今日便有劳丽华操持了。” 史昭仪笑着点头,“臣妾仅是陪着这些许姑娘们在山脚作乐罢了,倒是陛下去山上可要当心些,山风凉。” 景帝微微颔首,史昭仪又亲身取了一件厚实的明黄色纹龙斗风为景帝披上,方才起身携着众人屈身道:“恭送陛下。” 独孤容姿方才随着一块低首,可她心底的疑惑却是更大了,景帝前一生可并未如此病怏怏,而且彼时陪在景帝边上的一直是卫婕妤,陛下对史家一直是有所忌惮的,眼下看起来景帝倒是对史昭仪十分倚重,这骊山围猎一事本是卫婕妤的分内之事。 倏地那盏安神茶闪过了独孤容姿的脑海,她又摇摇头,史昭仪可不会蠢笨到如此明目张胆地做手脚,但这当中要讲没有手笔,那亦是不可能的。 “容姿,陛下已然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莫非是在找……”史若芜扬了扬眉,低吟道:“听闻今日镇远侯会赶来围猎,你猜猜,今年镇远侯跟四王爷何人会夺第一?” 独孤容姿面色竟然没来由的一红,方要开口,边上的霍丽云已然一哼,“不要脸。” 史若芜见她这样子反而是笑得更欢了,“看起来霍大小姐不单单是偷听墙角,还是知羞的。” “史若芜,你胡说啥!”霍丽云想到片刻的好戏,方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不跟你们一样见识。”说完她便扭身去寻定陶公主了。 定陶公主彼时也在马厩挑着马,她身份贵重,马匹亦是在一一检查,瞧见霍丽云面色不好,定陶公主低吟问道:“可都安排好啦?我跟你说过了那个独孤容姿有几分手段的,你可别轻敌了。” 霍丽云方才得意地扬了扬眉,她指了指里边两匹白马,低吟道:“那即是史若芜诧异独孤容姿选定的马,我已然做了掌脚,到时只须命人随着毁去证据,这事谁也疑心不到我们身上。” 定陶公主闻言一喜,“果真还是你有办法,今日我可终究能出一口恶气了!” 霍丽云咬紧唇,“今日朗哥哥也来,我倒是要让所有人都看一瞧她独孤容姿的好下场。” 定陶公主点点头,“你眼下也可以安心了,除掉独孤容姿这个祸患,你我也都顺意些,走罢,我母嫔还说要见见你呢。” 霍丽云扭身跟上,又问道:“史穆江那儿你可也打点过了?” 定陶公主道:“他是我表哥,况且史家还不是凭着我母嫔才可以到了今日的程度?你安心,那儿都打点好啦。” 霍丽云想到了史若芜又是一阵恼火,“那史若芜也真是可恶,果真是物以类聚,我今日也要她好看!” 定陶公主蹙了蹙眉,“虽言我同史若芜也向来不合,可她毕竟是史家的人,教训一下也即是了,否则可也要连累了我母嫔的,今日我们只须除去独孤容姿这块绊脚石就行了。” 霍丽云想到史家在当中的关系,方才点头,“也可以,那这笔账就往后缓缓算。” 定陶公主笑道:“怎么?这回不想回沧州了?我还当作你是要走的呢?” 霍丽云面色一红,“莫非定陶不乐意天天瞧见我?” 定陶公主低吟道:“我母嫔有意要给你指婚呢。” 霍丽云面色更红了,“你不要打趣我。” “怎么即是打趣了?你姑母昨日还来了宫中跟我母嫔一道喝茶呢,今日你姑母的行迹你还不晓得?” 定陶公主笑着望向了霍丽云,霍丽云这几日都在忙着布置一举掰倒独孤容姿的事,压根未曾注意过自个的姑母,她讪然道:“我姑母一直不来骊山猎场的,她喜静。” 定陶公主却是捂口笑了,“我母嫔跟我说,你姑母今日要去甘露寺呢。” 霍丽云疑惑道:“我姑母本即是信佛的人,去甘露寺也不足为奇。” 定陶公主拉着她的掌,促声道:“平日里的聪颖劲儿都去哪了?甘露寺里可是有你未来的婆母呢!” 霍丽云方要生气,却倏然脸前一亮,甘露寺?镇远侯夫人就在甘露寺常年住着呢! “此话当真?你可不准拿我打趣!”霍丽云唇边的笑纹昭然若揭,她心中突突直跳,又觉得自己太过欣喜了,红着脸道:“定是你这丫头取笑穷。” 定陶公主知道她的心思,笑得更欢了,见她面上躁了方才道:“好啦好啦,你跟我去即是了,你姑母还不是拿你当成郡主养着的?听闻还要向我父皇为你请封呢,到时赐婚圣旨跟郡主的封号一齐送去你掌中,方才叫好看!” 霍丽云羞红了一张脸,垂首嗔道:“你尽在胡讲了,我可不跟你讲话了。” 定陶公主想到今日能碾住独孤容姿就更欢喜了,她笑道:“好啦好啦,我们快走罢。” 彼时,骊山的半山腰上,姬无赢跟姬无衡并肩骑在马上。 姬无衡虽是面有郁色然却仍是丰彩俊逸的样子,沉定地持着马缰,边上的姬无赢端详了这个弟弟一样,含笑道:“我还不曾恭喜四弟,四弟也清晰我前些时日身子不好,长沙王妃有孕的庆礼今日才送去了府上。” 姬无衡扫了他一样,笑道:“多谢三哥,父皇为三哥的姻约亦是心急如焚了。” 姬无赢一笑,“我自小多病多难的,调养身子为重。” 想到了姻约,他脸前涌露的居然是独孤容姿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容,只可惜那张面上没有女人那类仰慕的神情,清冷如秋,可即是这张脸却令他心中的一池水波澜而起伏,求之不得而又弃之不舍的感觉仿佛在心底扎了根。 他又想到了淳于朗,他也该回到长安了,仅是今日不知会不会来,“镇远侯今日可会来?我记得去年你们可是平分秋色。” 姬无衡笑着摇摇头,“淳于朗?这就不知了,仅是前些天听闻他身子好多了,三哥亦是谬赞了,去年最终那只麋鹿本该是淳于朗一箭射得,只可惜无意间坠入了山崖,否则定是淳于朗拔了头筹,他的身手可是父皇都赞不绝口的,我仅是雕虫小技罢了。” 第135章 竟敢得罪昭仪娘娘 姬无赢低低一笑,“四弟过谦了,镇远侯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身手自是有过人之处。” 俩人恣意寒暄了几句后便默默随着景帝的大车往猎场去了,后边稀稀落落地跟了不少地贵族公子。 淳于清今日也换了身靛蓝色的骑装,高高束着发,腰际的玉带贵气不已,本该是一个俊逸英气的翩然公子,可他却扬着唇角四处张盯着,倒是多了几分达。 边上的朱衣男子恰是岑滨枫,他并未换上骑装,一身的朱衣长衫尤为耀眼。 侍从瞧了瞧四周皆是身着骑装的公子哥,再一回低吟问道:“少爷,可要去换身衣裳?” 岑滨枫不悦地蹙起了眉,“本少自有打算,你多嘴个啥劲儿?” 他厌弃地看了眼马背上的弓箭,倏地又想到了霍丽云跟自个说得话,他霎时即是一喜,在众人追着喊着去打那些许没用的东西时,自己还可以携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去山里看风景,再想想霍丽云那身段那小脸,他面上荡起一缕满足的笑纹。 淳于清蔑视地睹了眼边上的朱衣男子,心中黯黯腹诽,穿得这样来围猎?莫非是有龙阳之癖……他捂口一笑,再看岑滨枫那张粉面含春的脸,更为笑得攥紧了马缰加快了速度。 “那是啥人?”岑滨枫不悦地盯着超自己而去的蓝衣背形,侍从道:“是镇远侯府的二公子。” “好生讨厌,原是镇远侯府的人,怨不得如此粗鄙!”他当然知道镇远侯府了,霍丽云还不是经常念叨着淳于朗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镇远侯? 岑滨枫掸了掸衣衫上的灰,蹙着眉道:“真是粗鄙,害我这身衣服又脏了,片刻怎么见人?” 彼时天色尚早,众人还在一处小花苑里坐着,由于今日有大半的贵女毓秀皆是要骑马的,故而远远望去各色的骑装倒是娇俏中透着利朗。 史昭仪正在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几位同史家有些关系的小姐一一来拜见过史昭仪后这亭子便略有些寂静。 史昭仪正在品着香茗,一个小鬟步伐匆促进了亭子,她屈身道:“娘娘,陛下那儿命了人来,说是陛下要传安神茶。” 史昭仪神情一凝,仿如同自言自语道:“又比上回早了……” “娘娘?”那小鬟一怔。 史昭仪眉心微蹙,“去送。” “是。” 那小鬟刚走,定陶公主便拉着霍丽云进了亭子。 “母嫔!”定陶公主笑着说:“今日母嫔怎么一人在这?” 史昭仪笑道:“母嫔也仅是瞧瞧热闹。” 霍丽云向前福了一福,屈身道:“丽云见过娘娘。” 史昭仪方才把目光转到了霍丽云的身上,她拉过了霍丽云的掌,笑道:“丽云可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你姑母也真是的,不时常回长安住些日子,若不是这一回我提前请她,想必她是要忘了我了。” 霍丽云也晓得自己姑母跟史昭仪仅是泛泛之交,自从姑父去世,姑母对啥皆是轻轻的了,不争也不夺,对后宫中边的这些许事更为不乐意黏染。 “娘娘哪儿的话,姑母她早便想回长安来了,在沧州时姑母也老惦念着您呢。” 听见霍丽云这么说,定陶公主也笑道:“母嫔昨日不还跟王妃一道喝茶了?” 史昭仪轻笑,“昨儿是你父皇赏下了新进的绿茶,想到王妃也爱茶,这就顺道请来坐了坐。” 听见这儿霍丽云略红了红脸,定陶公主却是喜色更浓,史昭仪拍了拍霍丽云的掌背,“你姑母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好,仅是你都既笄了,你姑母她亦是个喜静的人,这不就求来了我脸前?” 定陶公主笑道:“母嫔可要好生挑一门亲事。” 霍丽云面色通红,“娘娘说笑了。” 史昭仪笑道:“如何即是说笑了,你姑母可当真要为你选门好亲事,我倒没什么本领,仅是随着乐呵乐呵罢了,到时也为定陶瞧瞧。” 定陶公主扭捏着拉住了史昭仪的衣衫,“母嫔……” 史昭仪无奈一笑,“你啊,尽是缠着母嫔,早些把你嫁出去才是。” 亭子里说笑音不住,不远处的游廊里,史若芜望了眼那说笑音不绝于耳的亭子,“没料到今年倒是史昭仪办了这个秋季围猎。” 独孤容姿也睹了眼那亭子,“往年皆是卫婕妤操办,今年道不知是为何。” 史若芜撇了撇嘴,“谁知呢,我大哥也早便得了这搜查骊山的差事了,想必是前些时日就归了史昭仪。” 听她这语调,独孤容姿不由得捂口一笑,“你们史家还不是得了益处?” 史若芜不悦地扬了扬眉,“我可不稀罕如此的益处,又不是当真得了后位。” 容姿神情一凛,瞠了她一眼,“你这张嘴啊,也不怕此话传出去招了祸。” 史若芜方才笑了起,挽着独孤容姿的掌道:“还不是只跟你讲了。” 独孤容姿笑着试探道:“你倘若同定陶公主交情好些,还不是有益处?” 史若芜摇摇头,“虽然我姓史,可我跟那定陶公主是自小不合,她那做派我总是瞧不惯的。” 大抵懂了史若芜的心思,独孤容姿无奈一笑,“罢了罢了,我们也去预备着罢,天色也不早了。” 这些许贵女毓秀间亦是少有身手利朗的,几个出身把门的小姐都眉间携着抹喜色,着实,平日里绝少可以有如此的场面。 史若芜拉着独孤容姿走向了那两匹马,她笑道:“容姿,片刻你可别跑远了,我大哥昨日还同我讲的,那树林里边通着山上,不过都有人盯着。” 独孤容姿点点头,“左仅是转一转罢了,你倒是留神些。” 史昭仪彼时也缓缓移步而来了,边上的定陶公主跟霍丽云相视一笑,接着便向史昭仪道辞,走向了不远处的马房。 史昭仪也仅是恣意讲了几句,随即她抬了抬手,“今日夺魁者,我有赏!” 这场半是作乐的围猎便开始了。 霍丽云跟定陶公主低低讲了几句,霍丽云便拉着马缰进了树林,定陶公主跟在后边,她回首看了眼不急不缓悠闲上马的独孤容姿,双眸一狭。 独孤容姿本也无欲来这骊山,她微垂了垂眼帘,拉着马缰缓缓朝里边的树荫小道而去,边上不少的身形皆是一一超了过去,独孤容姿却未有心思在这围猎上,她心中还在想着景帝一事。 史若芜回首喊道:“容姿,去不去前边?”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若芜你且去便可,我在这儿走走即是。” 史若芜一心要比过霍丽云跟定陶,对独孤容姿道:“那我可就先去了,容姿你可要留神些。”说完她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一刻钟后史若芜已然猎到了好几只山兔,她盯着晃了晃的鹿影,心神一震,拨转马头便撵上去。 离着大路愈来愈远后,史若芜蹙了蹙眉,她四处瞧了瞧,这儿倒如同上山的路。 “怎么连个守卫都没有?”她心中黯自腹诽,随即前边小鹿一晃而过,她咬紧唇,径直撵上去。 倏然她身下的马一声嘶鸣,竟是飞疾地狂奔起来,耳际几根干枯的树枝迅疾地略过,她赶忙垂首,还来不及感慨那树枝险些划过她的脸,她已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马怎会倏然这么暴躁起来! “该死的!”马蹄声突突响在耳际,史若芜稳不住身子,居然是连掌中的弓都被甩出,“停下来!”史若芜一把扯住了马缰,可是没有分毫地作用,那马更为暴烈起来。 那马再一回狂奔起来,撞到了几棵榆树也不曾停下,史若芜只可以尽力保持着平衡,摇摇晃晃间已是到了骊山的深处。 “停下啊!”史若芜急得便要跳马,可那马却刹那间把她甩在地。 滚了几圈后她撞在一块石头上方才停滞了,她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见到那马惊惶之下抬起蹄子就朝着她冲了过来…… 小道中,霍丽云翻身下马,“都安排好啦?今日不准出岔子。”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单膝跪地道:“小姐安心,都安排好啦,派去的人也都在等着了,铁定会把人引到山洞。” 霍丽云点点头,“倘若出了岔子,即是打晕了也得给我把人丢进山洞!” 那侍从忙应了,后又面带踟蹰之色道:“小姐,当真要把方世子也引过去?” 霍丽云明眸一狭,“怎么……你怕了不成?一个武安侯府的世子罢了,能比得上蓟州王府跟吴家的势力?” 那侍从连连告罪,“小姐恕罪!” 霍丽云瞧了瞧脸前那条上山的路,扬唇一笑,“片刻我便亲身去瞧瞧。” 那侍从方才一跃上了树,往不远处的林荫小道而去了。 “丽云!”定陶公主甩掉了几个要随着她的人,赶忙找到了霍丽云,她面容上有些急色,“你可当真安排好啦?我母嫔也不晓得此事,倘若出了漏子我怕我母嫔都会受牵连。” 霍丽云正色道:“你还不安心我?我父亲交与我的人手可皆是沧州数一数二的高手,倘若连个独孤容姿都拿不定,那我当真是白来这长安一回了。” 定陶公主方才安心了些,“还有……你让岑滨枫去那儿的事,你可都想好啦?他倘若急了眼供出你来……” 霍丽云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也不是啥正经心思,倘若可以得了独孤容姿如此的女人,想必亦是没话讲的,到时他还敢开罪昭仪娘娘……乃至开罪左相府?” 第136章 恃宠而骄的人 定陶公主闻言一喜,“果真还是你想得透彻,倒是我白白担忧了那般久,还要多长时间?我可要去瞧瞧。” 霍丽云珉唇一笑,随即道:“我们暂且等等罢,药效也该发作了,我派去盯着她俩人的人可皆是轻功极高的,不会出差错。” 此时的半山腰,霍丽云张大了眸子,她吓得连喊叫也忘了。 那匹仿若受了惊吓的白马再分不清什么,径直便要碾上去,如此的力道倘若受了这一脚,想必就凶多吉少了! 倏然,嗖得一声,两道利箭倏地穿透了这匹马的颈子,血液四溢下,那腥膻味也把史若芜的心神拉回,那匹马也未再能碾下去,而是歪了歪颈子倒向了另一侧。 史若芜直至被人拉起才缓过神,脸前一身蓝衣的男子正抿着唇盯着那匹马。 “是你?”史若芜来不及整理衣衫,脸前这男人竟是曾经在府中跟自个险些动起手来的镇远侯府五爷,淳于清! 淳于清的马远远在树下停着,马背上的箭筒已然空了,最终两支箭都插在史若芜那匹白马上。 淳于清见她满眼皆是不悦,放开手睹了她一眼,“女人即是麻烦,耗费了我两支箭,你骑个马也可以骑成这样?” 史若芜狠狠瞠着他,“这马绝不会有问题,这皆是我大哥安排的马匹!” 此话倒也提醒啦淳于清,今日这儿的防卫皆是史家动的掌,马匹怎会倏然发起疯来,他低首仔细查验了那匹马,却发觉并未有伤口抑或啥可以瞧的出的异样,他摇摇头。 史若芜睹了眼已然一动不动地白马,蹙了蹙眉,“真 是晦气,本来我可是可以得第一的!” 淳于清闻言即是大笑,“史大小姐这吹牛的本领倒是比骑马强多了,倘若我方才没听见声响,倒不晓得史大小姐眼下该说啥了。” “可恶!”史若芜顾不得一身的不堪,用箭筒狠狠撞向了淳于清的腹部,淳于清反应再快也没躲得过,被她逼得连连倒退。 淳于清一伸手居然是没碰到她,反而扯下了她的发带,霎时如瀑的青丝披散下,史若芜更为恼怒,一张娇俏的小脸因为恼怒而变得一片潮红,“淳于清!你当是救了我一回便可以羞辱我了?” 她方要出手却是一愣,口中呢呢道:“不好,这马倘若有问题……那……那容姿如何是好?!”她倏然面色一变,“你的马借我一用!” 淳于清也悠忽听见了她口中的念念有词,他长腿一迈却已然比史若芜更快到了树下,“史大小姐,你用了我的马,莫非要令我在这儿晒太阳?” 史若芜一把推开了他,“我有急事!” 淳于清面色亦是微变,“不如你跟我说是啥事,我考量下要不要帮你。” 史若芜瞠了他一眼,“你们淳于家的男人皆是这样仗势欺人的?” 淳于清明眸一沉,“你此话是啥意思?” “哼,容姿那样好的人,我可不信她会退亲,定是镇远侯相威逼!一个弱女人能干嘛啊,我瞧即是你们这些许臭男人!”她狠狠推开了淳于清,“你还拦着我干嘛,倘若容姿出事我要你好看!” 淳于清并未回她的话,而是先她一步翻身上马,随即低首看了她一眼,见她又要气急败坏地张口骂人,方才伸出手,“看在大哥的份上我帮你这一回。” 对于独孤容姿这个女人,淳于清眼下倒是有些摸不透大哥的心思了,说是退了婚,可大哥眼下的所作所为却令他猜不透。 史若芜咬紧唇,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容姿的安危,只可以是爬上,然却未有去碰淳于清的掌,自己拽着马鞍翻上。 淳于清方要拉马缰扭身却面色一变,史若芜瞠了他一眼,“还要耍什么花招,快走啊!” 淳于清只可以是恣意找了个方向离了这儿,史若芜方要拦他却被他死死捂住了嘴。 “你放……”史若芜一双大眸子蓄满了怒意,可整个身子却被死死桎梏着。 淳于清一拉马缰停滞了,在她耳边道:“方才那儿一直有人盯着,想必你这脑子也没料到,依我瞧你是被人盯上了。” 史若芜倏地一愣,连挣扎都忘了,淳于清扬了扬唇,放开了覆在她面上的大掌,“怎样,史大小姐怕了?” 这儿人迹罕至,纵使是淳于清亦是追着猎物才赶到了这儿。 史若芜紧紧地盯住了淳于清,“你讲的是真是假?” 淳于清不耐地蹙了蹙眉,“爷有必要骗你?虽然你是史家人,可你大哥可不在这儿,即便是有人对你做了啥……你们史家会知道何人所为?” 史若芜却是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同样的两匹马,不管是要对谁下手都该是做足了功夫罢,倘若她这儿如此的情形,那容姿如何是好? 她双掌死死攥住了马缰,“可是容姿是同我一道的……” 淳于清抿了抿唇,他垂眸听了片刻,随即道:“史大小姐可乐意信我一回?” 这声响居然是少有的正色跟沉重。 史若芜方要呛声,淳于清贴近她耳际,低吟道:“有人跟来了,你瞧见前边拐弯处的树丛了?片刻别喊叫,我们从那儿下马。” 这声响有些低沉,让史若芜都恍神,可等她再回过神时,淳于清已然一夹马腹飞奔起来。 史若芜一愣,整个身子都撞在他怀里,“你要干嘛!” 淳于清唇边一扬,竟是没来由地一阵舒畅,到了拐弯处时,他极快地拨转马头,伸手搂紧了史若芜后纵身一跃。 一阵天旋地转,史若芜张大了眸子,双掌死死攥住了淳于清的衣襟,“你疯……”淳于清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讲话……”淳于清微狭着眼朝数从外瞧去,果真见到一个黑衣的身形从树上一跃而过,明显即是追着那匹马而去的,可他见马跑远了便不再去追,反而如同觉得安下心,随即便折返回去。 史若芜彼时也明白淳于清的意思了,他彼时要让那蒙面人认为他们已然走远了,而彼时便可以随着这蒙面人去看他的目的。 既然不是要对自个出手,那即是容姿了,史若芜心中一阵急切,跺了跺脚道:“这么看就铁定是要对容姿下手!马都没了,怎么去找容姿?!” 淳于清睹了她一眼,“你觉得独孤容姿就铁定会吃亏了?” 史若芜狠狠瞠着他,“容姿毕竟亦是个弱女人,你们淳于家皆是冷血的?” 淳于清退后了一步,“我可不愿去管这闲事,她跟我大哥已然退婚了,就连我大哥都没有必要出手帮她,我们淳于家莫非是太尉府?” 史若芜咬紧牙,“姓淳于的!你太过分了!” 淳于清叹了口气,往先前的方向步去,他回眸微撇了撇嘴,“你倘若再多说,只怕我们是追不上那人了。” 史若芜一怔,方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心中一阵愧色,面色一红赶忙小跑着追上了。 骊山的山脚,一阵微风扑面而来,独孤容姿明眸一紧,她居然是悠忽闻到了钩藤的味道! “姿姐姐?” 独孤容姿还来不及想那味道的来源就听见了身后独孤世琴的声响,她停下马回身去看,果真见到独孤世琴笑吟吟地迎上,“姿姐姐,前边这条路恰是定陶公主去的,世琴正要去找她呢,姿姐姐可要同去?” 独孤容姿微蹙了蹙眉,“不必了,我仅是随便走走。” 独孤世琴捂口一笑,“姿姐姐,既是如此那世琴便先走了。”说完她缓缓持着马缰往右掌边的路而去了。 再回首便瞧见独孤容姿让左边的小路而去,独孤世琴扬唇一笑,娇媚的小面上满是得意之笑。 此时树上悠忽划过两道黑影,独孤世琴当作没有瞧见地回了头,也未继续往前走,而是调转马头往回而去。 独孤世琴仍是依稀闻得到钩藤的味道,她的心中也愈加沉下。 她倏然心中一紧,随手便要去拉马缰,可那马却仿如同受 了啥刺激刹那间嘶鸣起来,她方才发觉那味道仿如同在马的马嚼子上! “不好……”独孤容姿随即便翻身跳下了马,她死死扯住了那匹马,那马却愈来愈爆裂起来,她紧紧拉住了马缰也没办法控制住这马。 独孤容姿倏然想到了自己锦囊中混着香料的一把药末,那恰是平日里用来防身的,倘若真的是钩藤的话,这草药起码还可以相冲相斥,令这马药倒还是没有问题的。 吃力地从腰际取出了那锦囊,独孤容姿扯出了一把有些发黄的晒干又研磨过了的药末,彼时那马已然狠狠踹起了蹄子,独孤容姿耗尽力气才把那把药材塞进了那马的口中。 喂了药末,她才放开了掌中死死攥着的马缰,独孤容姿低首看了眼,自个的掌心已然一片潮红,乃至还有些地方磨破了皮渗着血,她咬唇忍耐住了火烫烫的悲恸,再抬眸看,那匹马已然剧烈地摇摇晃晃起来。 暂时安下心,独孤容姿方才向前拉紧了马缰,她靠近了马头果真就闻到了钩藤的味道。 有人要害自己? 这马可是史若芜特地选中的,况且压根不可能提前清晰自己骑了哪一匹啊……莫非两匹马都有问题? 这可的骊山围猎,跟自个有过节的唯有定陶公主了,可这回的围猎是史昭仪主办,莫非她不怕连累史昭仪? 第137章 当唯公子唯命是从 那把药末的药效还是非常强的,独孤容姿完全不必担忧这马还会如何受惊,她四处瞧了瞧,这儿非常荒僻,这马暂时也不可以骑了,最紧要的事还是先离开这儿。 她见这马已然不可以走了便用马缰把这匹马捆在榆树上,随即取下了马背上的一张小弓跟一只箭筒,她虽不善于用这些许东西,可她不可以确认这儿有无其它危险。 彼时树上两道黑影蹙着眉对望了一眼,本是要令这马惊了往后狂奔一阵子,可现在这女人不晓得用了啥方法,居然可以把这被下了药的马制服了! “如何是好?”一个蒙面人急切地开口问道。 另一个蒙面人攥紧了拳头,他看下去却发觉那独孤二小姐已然攥着弓箭要离开了。 “小姐讲了,打晕了也得弄到那儿去!”他心中一横便撸了撸衣衫。 “可……这可是左相府的小姐……还是嫡女……”那蒙面人有些胆颤,毕竟出完事要被处罚抑或封口的皆是他们这些许小的物啊。 “你忘了相爷交代的话了?我们若不唯小姐的命是从,那就不是自个一条命的事了!” 俩人再一回对望了一眼,随即点头,纷纷带上了面巾。 “走!” 独孤容姿试了试那把弓,这弓由于是给女人使用故而造得小巧精美,但也算趁手。 她疾步向前而去,掌中死死攥着那把弓。 身后一道异样的风声响起,独孤容姿心中倏然一紧,她攥着弓的掌再顾不得被马缰磨成了红肿一片,再一回用力攥紧。 一道黑影迅疾闪身到了独孤容姿的身后,眸中一道厉色闪过他伸手便要去劈。 “何人!”独孤容姿迅疾回首,掌中的弓恰好挡住了那掌力。 那蒙面人显然没料想到这独孤容姿竟然能意念到的响动,他掌风扫到了边上的树干上。 倏地一掌拍上去,枯黄的落叶纷纷而下。 独孤容姿持着小弓,一双冷眸泛着寒芒,“放肆!今日陛下可是在骊山,你们不要命了?!” 那蒙面人一听便恍神,他狠狠地扑上,独孤容姿用小弓抵住了他的颈子,冷声道:“何人派你来的!” 那人并未回答,他的目光极快地移到了独孤容姿的身后。 独孤容姿心中陡然一冷,可随即即是一阵疼意袭来,那把弓落在草丛中,她脸前一黑也失去了知觉。 “快!别误了时辰!” 一处临近山崖的半山腰,史若芜气喘吁吁地拉住了淳于清,“你确认没有跟错?怎会是山崖?” 淳于清下意念地伸手把她往自个的左边一推,用身子挡住了她,“先不要讲话,那儿有人。” 史若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可那儿是个洞口。 淳于清一把摁下了她的头,俩人缩在草丛里,史若芜张大了眸子,果真洞口有个朱衣男子,看起来非常年轻,一脸的笑纹也完全不如同要做恶事的人。 史若芜方要开口讲话,淳于清又捂住了她的嘴,她伸手要挥上去却被淳于清制住了,反而是像被他牢牢箍在怀里,史若芜挣扎不开后反而是安静下,温暖的气息洒下来,她竟是耳朵滚烫起来。 “有人。”淳于清极低的声响环绕着史若芜,令她莫名地没了骇惧。 带到史若芜再回过神去看那洞口时,那个朱衣男子已然倒在地,史若芜张大了眸子,盯着俩身着黑衣的男人用一个小瓷瓶给那朱衣男子灌了不知什么东西。 淳于清明眸一狭,他是见过这个朱衣男子的,在上山的路上能走至自个的边上,想必是身份不低的,这些人毕竟是要干嘛? 史若芜连脸红也忘记了,直至淳于清放开手她还是白着一张脸。 “怕了?”淳于清见她头发缭乱时一张小脸居然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心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方要伸出的掌也顿在原处。 史若芜愣愣道:“这可是围猎,是陛下也来了的围猎……此人岂敢……岂敢!” 淳于清见她仿如同吓坏了,方要开口却看史若芜蹙起了眉,恨恨道:“我不管是谁,敢算计到我史若芜的身上,我定要此人生不如死!” 淳于清一怔。 亦是,她一直如此,淳于清险些失笑,“你安心罢,现在还未有瞧见独孤容姿,想必是还未有落到他们的掌中,即便是被他们黯算了,我们也守在这儿呢。” 史若芜仍是一脸的气忿,“我绝不会放过此人!” “女人真是麻烦……”淳于清低低笑了一声。 史若芜瞠了他一眼,压低了声响道:“你当是我是没脑子的人?此人是要我史家也背上骂名,顺道还要在算计我一回,那男人不晓得是啥身份,可看衣着也不是一样人家的,倘若个侯门子弟,我大哥想必就惹上了麻烦。” 淳于清倒是敢看了她一眼,“没料到史大小姐也可以想到这一层。” 史若芜咬紧唇,“最可恶即是他们敢算计容姿,当作我史若芜是被欺压大的?我倒要瞧瞧 是啥人在身后捅刀子!” 淳于清倒是来了兴致,他用指骨摸了摸下颌,“倒不若,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史若芜两眸一亮,扁了扁嘴道:“算你还有点血性!” 淳于清眸底都映着笑纹,“怎么,这些人可不是冲着我来的。” 史若芜方要开口却被淳于清摁住了头,他用眸神示意史若芜外边来人了,史若芜却倏地撞进了他那双明眸中,竟是懵住了。 “主人讲了,下了药就把人扔进入,到时我们守在这儿即是了。” “好,先把人放下罢,附近都清过了?会不会有人来?” “安心,小姐早便命人瞧过地行了,这儿荒僻,不会有人来的。” …… 史若芜瞧见了麻袋中露出的一张绝艳面容霎时即是一急,那恰是容姿! 淳于清也瞧见了这一幕,“下了药就把人扔进入。”此话一落他心中一想便知道此人的算计了,把俩人下了药丢进入,看起来是要毁了独孤容姿! 史若芜已然要冲出去了,淳于清无奈地蹙了蹙眉,一把拉住了她,可史若芜却狠狠甩来了他的掌,“要躲着就自己躲着罢,我不强求你们淳于家。” 史若芜说完就绕到了一个要解开麻袋的蒙面人身后。 “留神!”另一个蒙面人从山洞里出来便瞧见了猫着腰正要出手的史若芜。 史若芜哪儿容得手下的人发觉,立起身子一脚踹在他的阳穴。 三五个蒙面人都围上,但都有些踟蹰,毕竟大小姐交代的事里并未提到此种情形该如何处置。 “你们敢出手?今日骊山全是我史家的人手,你们敢动我一根指骨头我也要你们碎尸万段!” 史若芜立在原处凉凉盯着他们,她眸中倏然一亮,一道蓝色的身形已然出其不意地放倒了一个蒙面人。 淳于清的身手亦是了得的,加之这些许蒙面人压根不敢下死手,马上蒙面人就坠了下风。 史若芜彼时便挑着被淳于清打伤的蒙面人打,马上就都倒了一地。 “麻烦淳于五爷把他们捆起来了,等交与了大哥,我铁定连他们祖上十几代都问出来,我便不信还有何人这么胆大!” 史若芜说完便急忙去抚起了独孤容姿,本以为她是被打晕抑或迷晕了,但谁料道独孤容姿却自己张开了眸子,仅是面色白的有些可怖。 揭开了麻袋,独孤容姿伸手要起来,史若芜吓了一大跳,她手掌上全是血! “容姿!你怎样了?!此是咋回事?是他们做得?!”史若芜抬起脚便对着离自己近来的一个蒙面人奋力踹去,那蒙面人刚缓过神又撞在树干上,连翱都没有就再一回晕了过去。 淳于清马上就用他们的腰带把他们牢牢地捆在自己跟史若芜方才藏身的位置。 他步向前去也看了满手是血的独孤容姿,他瞧见了地一枚染红了的小巧银钗,方才仿似看出了这血痕是咋回事,他明眸闪了闪,对独孤容姿也真心实意地添了几分的钦佩。 独孤容姿对着史若芜微微一笑,虽是一身不堪可唇边的笑纹却温婉中携着典雅,绝无分毫的苍凉之感,“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么?” 史若芜的掌有些战栗,用丝帕把独孤容姿的掌掌包了起,淳于清却开口说:“自己伤了自己,何必呢?” 独孤容姿抬眸看了他一眼,淳于清跟淳于朗的轮廓有些相仿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样子,连眉目间的气韵也差之深远,相比起来淳于清更如同个高门公子。 她微微垂眸,“我还不可以确认他们的目的,迷药的药效还是有些受不住……” 史若芜方才明白,这手上的伤是独孤容姿自己划出来的! “容姿……”史若芜拭了拭眸尾,蹙着眉恨恨道:“你安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彼时山洞里悠忽传来了一点响动,独孤容姿盯着他俩人,“这儿毕竟是咋回事,山洞里是……” “我不晓得是啥人,但身份也不会低。”淳于清说着已然抬脚要进入。 史若芜一把挡住了他,“你要去干嘛?!” 淳于清回首,唇角一缕讽笑道:“他现在还不是醒时,倘若发觉了我们,这出戏就唱不下了。” 史若芜方才反应过来,独孤容姿也站了起,她虽然手上有伤可还是微微拂了拂自个的裙尾,举止间典雅无双。 第138章 需要静观其变 淳于清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太过令人捉摸不定,可有令人觉得从心底的钦佩,仿佛恣意那般一站即是如此地遗世独立。 独孤容姿点点头,目光中甚是坚定跟锐利,“着实,不可以令他就如此醒,还要有劳淳于二公子了。” 淳于清想到曾叫过她嫂子,一时也有些感慨,不过也顾不得这些了,他赶忙冲进了山洞,史若芜跟独孤容姿也跟上。 “等等。”独孤容姿蹙了蹙眉,淳于清立刻停滞了步伐,不知为何他对独孤容姿的话竟是令他甘于听从。 史若芜也回了头,疑惑道:“容姿,咋了?” 独孤容姿凝神闻了闻,随即促声道:“捂住口鼻,这儿头有媚香,淳于二公子应该明白的。” 淳于清亦是神情一凝,随即他对史若芜跟独孤容姿道:“我进入就可以了,你们在洞口盯着。” 独孤容姿拉着史若芜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史若芜低吟道:“会有人来?” 独孤容姿点点头,“铁定会有,方才那些人处置地可还干净?” 史若芜点点头,撇了撇嘴道:“淳于清他虽然有些不着边,不过行事还是利朗的,那些许蒙面人都被藏在那片草丛了,短时内醒不过来的。”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淳于二公子的为人可以安心。” 史若芜扁了扁嘴,倏然心生一问,径直盯着她道:“那镇远侯的为人呢?” 独孤容姿低首,一字一句地落下了不知是何情绪的话语。 “他非常好。” 片刻的缄默,史若芜方要开口却听见了马蹄声,独孤容姿拉着她藏得更为隐匿,可彼时淳于清还未出来。 史若芜急切地朝洞口瞧去,可惜只可以瞧见一片幽黑,淳于清是要被堵在里面了?她竟然心中一紧,片刻后她鄙夷地心中黯道是他该受点教训了。 “丽云,这儿怎么无人在?”永 嘉公主急切的声响远远传来,史若芜几近是要咬碎了口贝齿,再蠢笨的人彼时也懂了,这一切恰是定陶公主跟霍丽云俩人所做。 独孤容姿亦是明眸一冷,这回她们俩人要对自个做得事可就真真是要自己不得善终啦,不管这山洞里是啥人,今日可是连陛下都在场的骊山围猎,自己倘若出了如此的事那即是身败名裂,除却死没有其它的结果了。 即便是杀了自个也未这样算计来得阴鸷,这俩人倒是真恨上了自己。 “容姿……”史若芜攥紧了拳头,压低了声响道:“她们着实是太过分了,这一回我不教训她们就不姓史!” 独孤容姿却是蹙着眉摁住了她,轻轻道:“不要轻举妄动,再等等,淳于二公子还在里面。” 她这句话让史若芜暂时压下了这口气。 “我分明令人把独孤容姿丢到这儿来的……” “丽云,你瞧这儿!”定陶公主指了指那口麻袋,欣喜道:“人铁定被丢进入了!” 霍丽云也点点头,“我的掌下皆是我父亲派给我的,皆是身手极高的高手,绝不会出错,况且还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想必他们是去找我们,却同我们错开了。” 定陶公主笑得极明媚,“那还等什么,你快去山上找人来,就道我伤了脚动掸不得,你可要记得多喊些人来才是。” 霍丽云望了眼她的脚,正色道:“今日御医是随行的,倘若查出你并未受伤……” 定陶公主面露为难之色,咬紧唇,“莫非对付她独孤容姿还要赔上本公主的脚?当真是可恶!” 霍丽云劝慰道:“仅是撞一下脚,片刻有她独孤容姿好看时呢。” 定陶公主狠下心重重地向一块石头撞去,口中一声疼呼,“痛死我了!痛死我了……等会儿铁定要那个小贱货好看,也不晓得史若芜那贱货去哪了,今日就暂且放过她,往后我也饶不了她!” 一阵骂骂咧咧才让定陶公主心中好受些,她一屁股坐在那块石头上,红着眼道:“丽云你快去罢,我的脚当真是要受不住了。” 霍丽云赶忙扭身上了马,“安心,我的掌下必定是隐匿在附近,你且等上一等。”说完扬长而去。 “贱货!看本公主今日怎么对付你!”定陶公主仿似听见了山洞里悠忽的声响,她眉目间露着喜色,眸中的一缕得意之色也映在独孤容姿跟史若芜的眸中。 “容姿,这个时机方才好,把这女人打晕丢进入!”史若芜已然撸起袖子要出手了。 独孤容姿微微拦了一把,随即伸手取下了衣衫上别着的一根银针,眸中的凌厉愈加幽邃,她凉凉一笑,“既然想对付的是我,就不劳若芜出手了。” 史若芜一怔,随即扬起了一个会意的笑颜,她盯着独孤容姿清瘦却挺得笔直的背形,重重点头,从未有过地感到赞叹。 本就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憋闷受气的皆是傻子! “咦?怎么没响动了?”定陶公主面色踌躇,还是挣扎着强撑起有伤的右脚站了起。 就趁着这个空闲,独孤容姿把那根霍丽云的掌下用来对付自个的银针对准了定陶公主的后颈…… “这一世我从未想过会输,不管是谁,只须我还有一口气,就会撑下去……”独孤容姿盯着软倒下去的定陶公主,垂眸低低呢喃。 “容姿,你的伤口怎样了?”史若芜见那丝帕又红了几分。 独孤容姿把手藏进了袖子,“无事,小伤罢了,马上就会好啦。” 彼时淳于清也遮住嘴憋红了脸出来了,他出了山洞边长长地呼了口气,史若芜踹了踹地的定陶公主,扬眉道:“本小姐今日就做一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仨人略缄默了一瞬,着实,这么做得后果绝不简单,此是大齐朝的公主,生母还是个宠妃。 淳于清略蹙了蹙眉望向了史若芜,随即又把目光移向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低首思量了片刻,“眼下这么做也可以分开史昭仪的目光,至于定陶公主……” “她罪有应得!”史若芜又补了一脚,盯着定陶公主那张沉静起来还有些华艳的脸她只觉得恶心,因为不喜一人就彻完全底地要毁了她,如此的蛇蝎心肠在这世间真是可恶至极。 淳于清的目光凝在史若芜忿懑的面上,他失笑道:“是,罪有应得之人有何须要考量的,况且独孤二小姐说得对,史昭仪近来是太顺太闲了些。” 他说完后望向了史若芜,见她一副同感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舒畅。 “好,事不宜迟,容姿,你安心,今日是我连累了你,我铁定婚手替你讨个公道!”史若芜帮着淳于清把定陶公主抬进了洞口,独孤容姿则远远立着望向了远处,毕竟霍丽云可是去请人来了,还不晓得会请些何人来。 既是想令自个身败名裂不得不死,想必来人也会位高权重罢……独孤容姿的唇边一缕清冷,在深秋的落寞中显得愈加凌厉。 到了洞口,淳于清对史若芜道:“别进入,我来便好。” 史若芜方要摇头,淳于清瞠了她一眼,“爷可是闻了那般久的媚药……” 史若芜面色一红,扁着嘴扬着下颌不客气地顶了回去,“那又怎样?!” 淳于清达一笑,目光在她面上游离了一瞬,贴近她耳际语调充满玩味道:“莫非爷今日救了你,你要用自己做解药?” “你!”史若芜瞠了他一样后迅疾地低了头,脸却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淳于清见她仿似真的恼了,赶忙正色命令道:“去门边等我。” 史若芜竟是红着脸乖乖点了头,等自己走至门边才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石头,想到此是定陶公主的动作又狠狠地鄙夷了自己一番。 狠狠拍了拍自个的面颊,史若芜咬紧唇,“又捉弄我,混蛋……” 淳于清出来时独孤容姿赶忙说:“片刻定会有人来,那些人如何处置?” 淳于清也蹙了蹙眉,“不好办,毕竟他们被发觉亦是肯定会被推到史家的头上。”倘若史若芜不是史家人那这事就再好办不过了,径直把这些人当成刺客便可。 史若芜心中一动,垂首不再讲话了,独孤容姿望了望不远处人迹罕至的密林,“把人暂时绑去那儿。” 那儿已然算不上是骊山的范围了,不过今日的防卫铁定是出了问题,史若芜亦是黯黯恼怒 ,不知这定陶公主跟霍丽云使了啥手段。 处理完一切,独孤容姿望了眼那洞口,淳于清会意,开口说:“绝不会出问题,也不会发觉什么,我还顺道把那香处理干净了,瞧不出什么来的。” 独孤容姿点头,正色道:“今日有劳淳于二公子了,这份恩情容姿记在心中了。” 史若芜也迅疾地扫了淳于清一眼,如此的恩情着实非常大了罢?可是自个看此人即是不顺眼! 史若芜白了淳于清一眼,“既然淳于二公子都施恩了,不如跟我说接下来如何是好?” 淳于清用指骨敲了敲史若芜的脑门,唇边微扬,佯装正经道:“笨,我们就替定陶公主做她本来要做得事。” 史若芜一愣,“那……” 独孤容姿也神情微凝,伸手摁住了右掌的伤口,垂眸道:“静观其变。” 第139章 争风吃醋生事端 仨人打定了主意方才疾步离开了这儿。 “臣淳于朗参见陛下。” 清冷的声响让銮舆上的景帝微微张开了眼,他微狭了狭眸子,脸前的年轻男人一身黑衣,难以掩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虽然单膝跪在地,可那仿似天生一样的高高在上的气势让景帝明眸微沉。 淳于朗微微垂眸,俊美的面容在黑衣的衬托下彷若被雕砌而成的青玉。 “你这小子,身子硬朗些了?”景帝的声响有些沧桑,仿佛刹那间就衰老了不少,他披了厚实的斗风坐在銮舆上,目光也略带浑浊。 顾拱手道:“臣好多了。” 边上的姬无衡本就有意跟顾深交,彼时他也向前笑道:“今日顾定是要来跟我比划比划的。” 景帝知道她这个儿子的心思,他微抬了抬手,缓缓开口说:“起来罢。” 顾利朗地立起身子,随即对姬无衡略拱了拱手,姬无衡挡住了他,温儒笑道:“他们可都野去了,现在这儿的可不即是在等你了?” 余下的几人亦是长沙王姬无衡的麾下了,顾微微点头,“顾多谢四王爷。” 虽是轻轻道谢,可这周身的强大的气势却令人不容忽视分毫,此种感觉让姬无衡都有些蹙眉,他抿了抿唇,心中再一回感慨这顾当真是极难把控的人物。 向景帝道辞,一行人纷纷上了马往深山而去,姬无衡笑道:“诸位今日可要尽兴。” “不好啦!定陶公主受了伤!三王爷在哪儿?!来人呐!三王爷在哪?”霍丽云的马一路疾行,她面露急色,不住在找着姬无赢,毕竟依照定陶公主的意思,最想喊去的还是庐陵王姬无赢。 “出了何事?”姬无赢放下了掌中的弓,他蹙起了眉。 霍丽云安下心,赶忙拨转马头往姬无赢边上而去。 “三哥,出了何事?”姬无衡也听见了女人的呼喊声,蹙着眉赶向了这儿。 霍丽云方要开口就瞧见长沙王姬无衡一行人远远而来,目光扫过当中掠过一道气势卓绝的黑衣男人时,她的明眸倏地一亮。 那一身幽邃如夜的黑衣却能俊逸无两、卓然卓绝的男人恰是自个心心念念的朗哥哥! 霍丽云一一拜见了长沙王跟顾,随即她眸子一转,急切道:“方才在山崖那边定陶公主扭伤了脚,丽云害怕恣意动掸会加重伤势,方才来找人,山崖那边也不晓得是不是安全,仿似丽云还瞧见了独孤二小姐的身形,没瞧见马,也不晓得是不是出了何事?” 她这番话说完脸前几个男人都蹙起了眉,顾反应最快已然攥紧了马缰,“在何处?” 霍丽云不悦地微微狭起了明眸,果真独孤容姿在朗哥哥的心中是有地位的! 她随即又是心中一横,既然她勾引了朗哥哥,那便要付出代价!片刻也让朗哥哥好生瞧一瞧她的真神情! “朗哥哥,丽云可以带路。”霍丽云赶忙拨转马头要走。 顾迅疾地愈过了她,略回了眸,目光中唯有清冷,仿若深秋的月华,透着寒气,“霍大小姐,请。” 霍丽云闻言一噎,红着脸滞住了动作,低吟道:“朗哥哥……你怎么这么跟我讲话?” 顾望了她一眼,“朗某跟吴家并无交情。”顾此话的言外之意即是霍丽云这声朗哥哥叫的毫无道理。 霍丽云面色变得更差了,姬无赢既是担忧定陶公主也担忧独孤容姿真的出事,赶忙向前道:“丽云还是快快带路罢。” 这声“丽云”话音落下,霍丽云更觉得顾那句话令自个觉得羞愧,当初儿时自己即是总去镇远侯府,那个时候的顾虽然也脾性清冷缄默寡言,可从未这么令自个没脸过。 霍丽云只可以是压住了心中排山倒海一样的悲恸,低首道:“是,丽云这就带路。” 姬无衡自然也不会抽身,一行人骑马往山崖而去。 霍丽云盯着前边疾驰而去的黑色身形,眸中的失落跟隐隐升起的恨意交织在一块。 分明是自个先对这男人有意,分明是自个先耗尽心思地接近他的,为什么那个独孤容姿凭着一道姻约就可以得到这一切?她凭何?就凭那张脸? 霍丽云攥着马缰的掌都快要因为揪紧而红肿一片。 一声嘶鸣,顾的马已然停在山崖边。 霍丽云最慢,她下马时众人已然停在山崖边等着她了,霍丽云也傻了眼,定陶公主坐着的那块石头还在她的脸前,可定陶公主却不知所踪了。 “丽云,定陶人在何处?”姬无赢蹙起了眉,“这儿太过荒僻了,想必是你记错了位置。” 顾别过了霍丽云比哭还难看的面色,不悦地蹙起了眉,霍丽云见状也支支吾吾地不晓得该说啥。 一切都乱了,这儿竟然没有人,可他们倘若走了岂非便宜了山洞里的独孤容姿? 自己怎可能仍由她逃过这一劫呢?朗哥哥可是也来了啊! 她下意念地低叫道:“朗哥哥!你不要走!” 顾明眸一沉,语调清冷道:“霍大小姐自重,顾无福,当不得这声。”说完便要上马。 霍丽云见他们都要上马,赶忙着急地喊道:“不可以走,铁定是在这儿,可能定陶公主见我长时间不来就去了附近寻我!” 姬无赢看了眼荒僻的周围,蹙着眉道: “倘若皇妹真的受了伤还是快些找到她比较好。” 霍丽云眸子一转,指着那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仿佛才见到一样惊叫道:“那儿有个山洞!” 姬无赢摇摇头,“皇妹倘若在那儿听见响动也该出来了。” 霍丽云狠狠地咬紧唇,心中更多的是对定陶公主的埋怨,自己本都要达到目的了,可她竟然出了岔子! “来人呐!”一声女人的呼喊霎时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霍丽云皆是心中一喜,铁定是定陶公主来了!可她却随即疑惑了一瞬,因为这个声响不仅不大像定陶公主,还非常像…… 对,没错,即是史若芜! 霍丽云目瞠口呆地盯着史若芜抚着独孤容姿缓缓从树林里踱来,独孤容姿一身烟青色的骑装,虽然骑装利朗可独孤容姿彼时被史若芜抚着,本就纤弱的身材倒也添了几分飘逸跟柔媚,因为有些失血她面色还有些惨白,更为少了几分平日的倔性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史若芜已然整理好啦衣裳,不过裙尾处的污泥还非常清晰,她满面的急切,瞧见这一群人即是脸前一亮,尤其是目光扫到了霍丽云的身上时,更为舍不得离开,彼时的霍丽云那面色仿佛是个大染缸。 史若芜忍住了笑纹,眸中的恨意亦是隐在眸底,她急切道:“还好你们都来了,方才容姿的马受了惊吓受了伤,容姿也落下了马,若不是我瞧见了,还不晓得会怎样?!” 众人还有几分质疑时,淳于清的身形也显现了,他对着姬无衡跟姬无赢参了礼后便开口说:“我方才听见声响就赶来了,没料到见到独孤二小姐跟史大小姐被马所伤,情急之下射杀了那匹马。” 随即淳于清也瞧见了自家大哥的身形,目光一滞。 淳于家跟独孤家史家可没有何必然的联系,众人听了淳于清的话才敛起了怀疑的心思。 史若芜则是满面的急切跟忧虑之色,谨小慎微地抚着独孤容姿,独孤容姿则是白着脸抬起了明眸,“参见……”她的目光落在翻身下马的顾身上。 他回来了?刹那间撞进了那双熟稔的明眸里,被其幽邃无底的明眸纠缠着,独孤容姿动作一滞,明眸亦是随着一紧。 史若芜感到了掌上的异样赶忙抬起明眸,方才瞧见了镇远侯顾正死死盯着自己边上的独孤容姿呢。 史若芜彼时更为来了主意,携着哭腔道:“容姿你咋了?!是不是除却手还伤到了哪儿?你不要不讲话……来人呐!” 独孤容姿被她黯地里一扯没有分毫预备竟是径直倒下,顾彼时已然下意念地移步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伸出的掌却又一滞。 史若芜不耐地撇了撇嘴,又假装抱不住怀中极轻的人儿,惊叫道:“镇远侯,即便是我史若芜求求您了,容姿她受了伤也不晓得严不周重……” 史若芜忍着怀中独孤容姿轻推她的动作,她想到了方才独孤容姿对自个说得那句“他非常好”,总觉得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就散了…… 顾眸中一紧,他满眼皆是独孤容姿惨白的面色,再顾不得其它,他长臂一伸已然一掌把独孤容姿横抱了起。 淳于清都对史若芜刮目相看了,这丫头片子有时候脑子也转得快非常,仅是这独孤容姿跟大哥真的合适么? 他望向了大哥的神情方才心中蓦然释怀,自个的大哥从小就有如此的气性,不管他人如何,他做得决意就不会改变,看自己大哥望向独孤容姿的目光,只怕心中是已然做了决意了。 随即顾头也没回便踱着长腿走向了自个的那匹马,轻轻道:“我带独孤二小姐去找御医。” 姬无赢本要前去的步伐倏地碾在地,他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点头,“去罢,我还要寻到定陶公主才是。” 彼时的霍丽云已然僵在原处,她不敢相信地盯着脸前的这一幕,不可能!她在心中高声地呼喊着,这不可能啊!定陶公主不见了,独孤容姿反而显现了,还被顾抱着上了马,她岂敢?! “瑾……”霍丽云方要追上去喊叫,史若芜一伸手就挡住了她。 “你干嘛?!”霍丽云狠狠瞠着史若芜。 第140章 步步为营连根拔起 史若芜却未有跟她顶嘴而是忧虑道:“方才我们瞧见一匹马散了马缰往山下跑去了,想必是定陶公主的马了,可定陶公主的人却不晓得在哪?霍大小姐既是定陶公主最好的金兰交……此时还担忧什么独孤二小姐的安危?这岂非本末倒置?” 这一番话让史若芜气得几近要晕厥过去,可她怎会知道定陶公主跑去哪儿了,不对,既然独孤容姿不在那个山洞里,那山洞里…… 还不等霍丽云想下去,那山洞中便发出了一声惊叫声,如女人的尖叫声,还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史若芜垂首忍住了笑纹,她强压下笑纹后便抬起了明眸惊叫道:“我的天!这声响好如同定陶公主……” 霍丽云心中倏地一跳,她也听出来了,这声响从那山洞里传出…… 怎可能!霍丽云重重地摇摇头,她倏地望向了史若芜,可还不及她开口史若芜就已然伸指骨着那山洞了,“在那儿!” 姬无赢也收回了不甘心的目光,他促声道:“我去瞧瞧。” 史若芜看了淳于清一样,淳于清回以一个安心地眸神后还扬了扬眉,史若芜又是莫名地生起气来,乃至还瞠了他一眼,淳于清却仿佛心情就此舒畅起来,也不再去想自家大哥跟独孤容姿的事。 彼时的霍丽云却是张大了眸子,她几近是要战栗了,这事铁定是被人动了掌脚!她满脑子皆是独孤容姿被顾抱走的场景,仿若锋利的瓷器碎片在心中切割着! 走进山洞几步后,姬无赢霎时面色一变,他脸前的场景着实是令他压抑不住怒火! 岑滨枫被姬无赢带进来的一阵凉风一吹也清醒啦不少,他下身的动作都滞住了,倏地张开眼盯着自己身下一具满心软腻触感却遍布红痕的雪白娇躯,脑子里仿佛轰得一声炸开了。 姬无赢则是黑着脸疾步向前,他伸手一把拎起了衣衫不整的岑滨枫,“整好衣衫不准言语!” 随即便瞧见了连玫红色肚兜都歪斜在一边的定陶公主,她一把捂住了自己胸口,随即又要高声尖叫,方才那悲恸仿佛是贯穿了自己一样,从未有过的疼意跟羞辱感不住冲刷在她周身。 姬无赢迅疾地捂住了她的嘴,用自个的斗风裹住了她,毕竟是自个的嫡亲妹妹,姬无赢面色虽不好可还是疼惜地低叫道:“别喊叫!你还嫌自己不够扔人?” 岑滨枫也迅疾地穿上了衣服,他一张粉面都吓得一阵红一阵白,这男人是三王爷,在宫中面圣时他是见过的,那这女人即是……皇廷宗亲? 他心中一惊后竟是裤裆一热,他不住地战栗起来,磕磕绊绊道:“三王爷放过我!我不晓得此是咋回事,我不晓得啊……我岂敢,岂敢?!” 姬无赢眸带厉色,“这事不可以传出去!” 定陶公主死死捂住了嘴,可还是禁不住哽噎,姬无赢把她抚了起,沉音道:“不要再哭了,这事不可以传出去,懂么?” 有一个可以嫁出去联姻的嫡亲妹妹毕竟是有切实的益处,况且自己还未想好要不要把定陶公主嫁给今日来围猎的某个高门贵族,倘若这事传出去还怎么再做打算? 这男人他倒是记得,涪陵侯府的世子,可涪陵侯早便被架空了势力,现眼下仅是顶着个侯位罢了,如此的人家能给自个啥襄助?姬无赢更为坚定了遮掩过这事的决心。 定陶公主也晓得当中的利害关系,她强忍住身上的悲恸站稳了身子,可望向岑滨枫的眸神却是充满了阴毒跟恨意,她再怎么回想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这山洞,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这男人碰了!可丽云分明讲好啦是要整治那贱货的啊! 不等定陶公主缓过神,姬无赢凉凉地扫了眼还在瑟瑟发抖的岑滨枫,“今日定陶公主在这附近扭伤了脚被你救下,出了这儿该如何说你可知道?”姬无赢眸中透着阴鸷跟威胁警告。 岑滨枫先是被吓得一怔,随即他大大地安下心,看模样庐陵王是要平息这事了。 “是我再一回打猎遇见了定陶公主受了伤,山风寒冷我便携着定陶公主来此避风,啥都没发生过,啥都没有……” 定陶公主挥手便要打上去,岑滨枫死死闭着眸子不敢动掸分毫,自己当然听闻过定陶公主是史昭仪的掌上明珠,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怎就碰了她! 分明是丽云令自个来这儿等她的啊……岑滨枫亦是脑子里一片混乱。 姬无赢一把攥住了定陶公主的掌,他厉声道:“你打了他片刻出去怎么交代?” 定陶公主狠狠拭去了眸尾的泪水,咬牙切齿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三哥,我啥都不晓得啥都不记得了……”她扑在姬无赢的怀中,忍住了委曲跟羞辱的泪水。 姬无赢亦是面色阴沉,他抚了抚她的后背,“别怕,这事会过去的,方家大不了远远发坠了,母嫔不会令你白白受了委曲,三哥也不会置之不理,这事有蹊跷,三哥会调查个一清二楚!” 定陶公主的背却是一滞,调查下去这事的始作俑者还不是自个跟丽云? “三王爷?里边可是出了何事?”史若芜看姬无赢进入了好长时间时候却未了响动,于是佯装惶张地朝洞口探了探脑袋。。 附近的一群人皆是张大了眸子,谁不想知道这山洞里毕竟是发生了啥呢? “没有何大事,仅是定陶受了轻伤。”姬无赢沉音答道。 随即他便亲身抱着定陶公主步出了山洞,已然整理好啦面容鬓髻的定陶公主看起来还是面色灰败非常,颈子以下都被遮了个严实。 “咦,那不是涪陵侯府的世子?” “是呀,今日我还见过他,没错的,唯有他穿了这么亮的朱衣。” 岑滨枫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则是哆嗦着跟在姬无赢身后,他战战兢兢地拱手对边露疑惑的众人道:“滨枫经过这儿见到公主伤了脚,崖边山风寒凉容易寒气侵体,滨枫就抚了公主进山洞歇息。” 就在众人半信半疑见,倏然一声惊叫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向霍丽云瞧去,只见她哆哆嗦嗦地张大了眸子。 那山洞里他竟然真的是岑滨枫跟定陶公主,完了,自己完了……霍丽云刹那间撞在树干上,身后的悲恸才令她闭上了嘴。 姬无赢也不清晰霍丽云知道多少抑或参与了多少,但眼下这个形势必然要遮掩过去才行,他对着霍丽云冷声道:“丽云为定陶受伤一事辛苦了,御医还未确诊前就不必多言了。”他虽是面色未变,可语调中不乏威胁警告之意。 霍丽云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倘若把这事捅开了那自己亦是生不如此,谋算公主的罪名大约即是的姑母也保不住自己…… “不,这皆是丽云应该做得。”霍丽云竭力稳住了身形,再看岑滨枫对姬无赢的态度她已然可以猜到了,岑滨枫跟定陶公主之间应该是发生了点何事,这可是皇廷丑闻! 彼时的史若芜则是眸光流转间把目光移到了定陶公主的身上,伤了脚却要用斗风遮挡?莫非衣衫不整不堪入目?如此的一幕可是百年难遇,可不要想轻易地遮掩过去。 此是姬无赢对边上诸位世家子弟道:“诸位且自行安排,无赢便先行一步了。” 史若芜对淳于清使了个眼色,淳于清的目光也正巧投了过来,俩人相视一笑后史若芜就轻移了步伐,伸脚绊住了一个跟上去要牵马的随从。 淳于清的身手更为敏捷,他身子一动就不动声色地撞在那随从的掌肘,那随从毫无预备就如此冲着姬无赢扑上,要跌落时一把扯住了掌边的斗风一角…… “啊……”定陶公主身上一凉,她下意念地低首瞧见了被撕破的衣裳,立刻即是一阵长而尖利的尖叫声响彻了林间。 细碎的交头接耳声席卷而来,仿若密不透风的网死死缠住了她,“不要!” 姬无赢阴鸷的目光扫向了那个随从,随即他一把用斗风死死遮住了定陶公主,上了马后又开口说:“滨枫,跟我来。” 岑滨枫也吓白了脸,他把目光从霍丽云的身上拉回,上了一匹马跟上了姬无赢。 姬无衡也蹙眉上了一匹马,这事看起来是难以善了了,虽然是史昭仪一脉的事,可关系到皇家肃穆,他回眸道:“今日之事还望诸位不得乱议。”说完亦是扬长而去。 直至仨人上马而去,留下的众人才高声惊叫起来。 “天呐,你刚才瞧见没?” 一个素衣的年轻男子意犹未尽地朝着马蹄声望去,“那朱衣服的是涪陵侯府的世子罢?” “唷,都说涪陵侯府没啥了,我瞧此是要变咯,看模样是要尚公主了。” “这不应该罢,定陶公主可是史昭仪唯一的女儿,现在还不是地位水涨船高?” “你没瞧见刚才那阵势?虽然没看深切,不过我敢打赌!” “真是没料到……” 心情愈发顺畅起来,彼时史若芜也望向了边上的霍丽云,高声地忧虑道:“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霍大小姐,你可知道这儿头的缘由?” 霍丽云懵了大半晌才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瞄向了自己,她面色通红地别过了脸,“我不晓得,我啥都不晓得!” 第141章 毒妇的宫心计 史若芜却是步步紧逼,“不晓得?定陶公主可是一直跟你在一块的,莫非霍大小姐是演了出西厢记?” 这即是把霍丽云比作了牵线搭桥的红母亲! 周围一片唏嘘声,可这还不即是实情么? “原来这涪陵侯世子是特地跟定陶公主会面啊……怨不得他未穿骑装,竟是会佳人呐。”方才斗风掉落的香艳场景可还历历在目呢,这可不是普通的会面,这即是幽会了! “还说呢,你也不怕史昭仪一怒之下……” “你可不要说,在场这多的人都瞧见了,彼时可不是没影儿,我此是胡说么?” …… 霍丽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切构造好的都崩塌了,她紧紧盯住史若芜,一步步逼近了她,淳于清本欲伸手把史若芜挡在身后,可史若芜却已然抬脚迎上。 “是你,是你对不对?!”霍丽云的眸子里几近要喷出火来,这一场变故给他带来的是不可计量的可怕后果,乃至还可能被史昭仪记恨上,如此一来不要说是嫁给自个的朗哥哥了,还不晓得会被如何处罚,定陶公主更为不知如何想自己。 毕竟为什么会变为这样?事是从史若芜跟独孤容姿那儿出了变故,是史若芜!还有那个独孤容姿!是她们毁了自己! 史若芜却贴近了她的耳际,笑颜中都携着喜色,“怎么,霍大小姐不觉得今日的戏格外地精彩?我可是都不舍得提前离开这儿。” 这句话仿若导火索刹那间引燃了霍丽云的怒火,她伸手便要挥上去。 淳于清疾步向前挡住了她的动作,“霍大小姐,此事跟史大小姐有何关系?” 史若芜面色立马变了,即刻就换了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目光也扫向了周围一圈的人,“霍大小姐,此事跟若芜有何关系,若芜仅是心急定陶公主罢了,况且容姿也受了伤,这一切皆是若芜的错,是若芜不可以及时救下她们……” 史若芜黯地里白了霍丽云一眼,装腔作势莫非就只可以她用了? “你胡说啥!皆是你动的……”霍丽云脱口而出后便下意念地捂住了嘴。 “是,皆是若芜的错,倘若霍大小姐觉得骂了若芜便可以消气的话,你就骂罢。” 史若芜知道霍丽云不敢在众人脸前放肆,于是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掌,低吟道:“霍大小姐今日可是辛苦了,只可惜还差了点火候。” 下山的路上,顾感到怀中小的儿的战栗,立刻拉住了马缰,深秋的山风格外寒冷,顾脱下了斗风死死裹住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还要伸手去拦,可那映出血痕的掌腕却让顾明眸一紧,顾摁下了她的掌掌,随即自顾自地把她包了个严实,清冷的声响低低响起在独孤容姿的耳际,“还要逞强?” 短短四个字就如与他这个人,秋一样清冷,如白霜,可却令人觉得沉静安详。 独孤容姿微微呼了口气,闭上了明眸,没有半分地不自在,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了非常多。 顾把她牢牢护在怀里,方才一拉马缰向山下而去。 “今日的事毕竟是咋回事?”马蹄声中顾的声响虽然低沉却明澈,仿若山中清泉,独孤容姿一愣,张开眼才回过神,她倏然抬起的眸中充满了薄凉跟清冷,如此的目光让顾匆促一睹下竟然心中一急。 这个小女人单薄的身子究居然是担负了多少,此种无措的感觉让顾也呼吸急促起来,面对千军万马他可以做到泰然自若,可彼时,这个冷面煞神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惶了。 独孤容姿收回了目光,颠簸的马背上仿似时间走得缓了,她微微开口,“今日一事容姿会自己解决。” 顾明眸微沉,竟是一扯马缰停下,受了惊吓的马也嘶鸣了一声,独孤容姿倔犟地咬住了唇。 顾伸手掰过了她的下颌,却又害怕弄痛她一般地放开了掌,“容姿,你还是不信我?” 独孤容姿摇摇头,“这事……事关定陶公主跟吴家嫡长女,况且容姿还不懂当中缘由,贸然告知于你对谁都不好。” 顾听了她这句话也总算是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事绝非表面看那般简单,“山洞里有人是不是?” 独孤容姿想到了淳于清,叹了口气,“想必我本该是要被扔进那山洞的。”她说此话倒是非常轻松,仿佛在讲一件本不存在的话本子。 顾攥着马缰的掌一紧,连独孤容姿都感到了他身子的紧绷。 “这事我不会轻易放过的,先携你去瞧过御医。”顾强忍住了心中的怒意,再一回疾驰而去。 “我的脚没有受伤,那是史若芜……” 话未说完顾已然加快了速度,“你的掌腕倘若伤口太深许是会感染。” 到了半山腰,顾的马急忙停下,独孤容姿也懵住了,脸前竟是混乱一片,还有几个不知所措的小太监在遮住脸哭。 “侯爷!侯爷……”一个识的顾的侍卫匆促赶来,“您可回来了,方才小的找遍了都寻不到几位殿下!” 他再抬起头才瞧见了顾怀中的女人,一时竟然吓得开不了口了,顾眉心微蹙,“说,毕竟何事?” 那侍卫忙敛起了所有的心思,单膝跪地道:“陛下方才晕倒了,随行的御医已然随着銮舆回去了,昭仪娘娘也随着回宫了,这儿一团乱啊……” 顾扫了眼全场,沉音道:“御林军何在?” 一群不时堵着惊惶的太监宫娥的御林军听见镇远侯的声响方才觉得有了主心骨,战绩显赫的镇远侯本身即是权势的象征了。 一个领头匆促向前 单膝跪地道:“末把听令。” 顾扫了他一眼认出是今日当值的御林军统领,“韩统领,这儿便交由你掌管,一切搅乱场面者皆可定罪!陛下龙体抱恙,骊山更不可以乱!” 这一言落定四周都安静了非常多,何人胆子那般大敢冒犯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镇远侯掌中? 独孤容姿也懵了片刻,仿佛又回到了前一生,自己立在滴雨的游廊下,顾命令着众人守卫镇远侯府的模样。 “夫人的安危不得有误。”清冷而冷薄的声响透着至高无上的肃穆,如同他屹立着的背形。 还有他回眸时望向自个的眸神…… “容姿,保重。” 一阵马蹄声把独孤容姿的泪水惊得落在那件黑色的斗风上,晕开了一层更幽邃的圆。 “出了何事?!”姬无衡惶忙下马。 韩统领再一回把景帝晕倒的事讲了一遍,姬无衡面色大变,“咋回事!御医如何说?已然回宫了?” 顾道:“四王爷不必心急,陛下兴许是吹了风,御医已然跟去了,骊山也无大事,余下的事交由韩统领便可。” 姬无衡连连点头,“我要回宫去瞧瞧父皇。”说完疾驰而去。 安排好啦骊山的事,顾也携着独孤容姿打马往长安而去。 宫城之中的宣室殿,史昭仪心急如焚地盯着层层叠叠的明黄色纱帐,她死死揪着衣衫,分明最是注重仪表形态的人彼时连鬓髻乱了也没个心思去整理。 “娘娘,常御医讲了陛下仅是一时体虚又吹了风,你不要忧虑了……” 史昭仪盯着来劝慰自个的姜姑姑,禁不住低吟道:“姑姑,会不可能是那安神茶……” “娘娘别自乱了阵脚,御医都没断出来呢,倘若此时乱了掌脚岂非坠了下风?” 姜姑姑赶忙替史昭仪整理好啦衣衫跟鬓髻,“娘娘安心,一切皆是摁着规定好的剂量来的,不会出差错的。” 史昭仪仿佛是吃了一剂定心丸,碎碎念道:“但愿如此,铁定如此,没事的,陛下会没事的。” 姜姑姑也点头,伸手抚着史昭仪坐到了边上铺了狼皮褥子的圈椅上。 “此是咋了?陛下这毕竟是咋了?你们别拦着我,我非要问个清晰!”卫婕妤哽噎着的声响也从殿外传来了。 “娘娘……常御医还在里边为陛下针灸呢,您安心!”景帝边上的尹舍人也赶忙迎上。 卫婕妤今日本就心中郁结,谁知在榻上歪了大半日就听闻銮舆急急忙忙回了宫,随即几近是整个御医院都赶来了宣室殿!这还不是出事了么?! 史昭仪听见了卫婕妤的声响即是一阵心烦意乱,“这女人倒是来得及时。” 姜姑姑劝道:“娘娘,她卫婕妤毕竟地位仅次于您,您眼下该敬而远之,对上去也没几分益处,况且现眼下陛下对您跟三王爷更为高看了一眼不是?” 史昭仪想到近来的种种,方才觉得心中顺畅了非常多。 “娘娘!合欢殿出完事!三王爷跟定陶公主正在等着娘娘呢……” “什么?出何事了?”史昭仪一听见她这一双儿女同时要见自己,心中咯噔了一声。 姜姑姑赶忙劝道:“娘娘别急,想必是为着骊山的事,三王爷跟公主殿下许是要问陛下的情况。” 史昭仪仍是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她起身道:“我要回去瞧瞧。” 步出了宣室殿,史昭仪便撞上了推开尹舍人要进入的卫婕妤,史昭仪轻轻道:“陛下还未醒,卫妹妹此时来是要干嘛?” 卫婕妤重重一哼,“陛下怎会倏然病了?” “御医还未出来,卫妹妹即是问我又可以问到什么?”史昭仪对尹舍人抬了抬手,“你拦着婕妤娘娘是要干嘛?还想扰着陛下休养?” 尹舍人赶忙屈身道:“小的不敢。” 卫婕妤睹了眼史昭仪方才进了宣室殿。 史昭仪则是不耐地望了眼她的背形,“这卫婕妤当真是惹人厌非常,这么经年来愈来愈令我生厌。” 姜姑姑抚着史昭仪便往外边走,低吟道:“娘娘何不趁此机会图个清静?陛下龙体未愈,西边儿的巡视不如让给四王爷,眼下陛下还不是都听娘娘的?” 第142章 谁欺负我的定陶 “西边儿?我的长兄可是还在西边儿呢。”史昭仪想到了还外放在郑州的史穆森,她摇摇头,“此事不妙,我的长兄岂非要被长沙王压了一头?” 姜姑姑抿了抿唇,接着说:“娘娘莫非不期望三王爷的位置更稳妥?” 史昭仪倏然步伐一滞,锐利的目光盯住了姜姑姑,“你说啥?” 姜姑姑立刻跪下磕头,小声道:“奴才无时无刻不再替娘娘着想,可四王爷一直是被陛下看好的,娘娘也清晰这回机会来得多不容易,倘若日后陛下身子好啦抑或又念及到了四王爷的好,这可如何是好?” 史昭仪的明眸一紧,她揪紧了掌中的丝帕,没错,她在害怕,她怕非常呢,本来建章宫进进出出的皆是长沙王姬无衡,而她这个六宫之中位高权重的昭仪的亲生儿子呢?陛下仅是用些琴棋书画来应付…… 不行,好不容易扭转的局势! 史昭仪抚起了姜姑姑,缓缓道:“辛苦姑姑了,是我想坐了。” 姜姑姑方才安了心,从新抚着史昭仪往合欢殿而去,“娘娘,眼下已然不早了,这后宫中已然然分做了两派,可立在你这头的远远少于卫婕妤啊。” “她叶家左不过一些文官之流,我的长兄可是手攥军权的征西大把军。”史昭仪不悦地蹙了蹙眉,“姑姑有时候太过杞人忧天了。” “娘娘忘了……陛下最忌讳的是啥?”姜姑姑疼心疾首地叹口气。 景帝是亲身打下的大齐朝,凭得即是一帮子武把,眼下朝政稳了,最怕的还不是军权为乱? 史昭仪步伐一滞,掌心也死死攥紧了姜姑姑的掌臂,她死死咬唇,片刻后道:“这事我会牢记于心。” 进了合欢殿,史昭仪立刻就蹙起了眉,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不住从内殿传来,殿外齐刷刷站了不少的婢女太监 ,都畏畏缩缩地探着脑袋不敢进入,还有几个挂了彩,看上去不堪万状。 “此是咋了?来人!” 一个主事的太监听见了史昭仪的声响立刻就回首奔来了,跪下后他连声道:“启禀娘娘,公主殿下一进内殿就砸东西,还处决了俩冲撞的婢女……” 史昭仪一听更为觉得头痛,这小祖宗被自个惯得脾性大非常。也不知又是受了啥委曲。 “三王爷呢?”史昭仪想到通报的婢女所说,自个的儿子应该也在。 “三王爷去御医院取药了。”主事太监垂首不敢抬眸。 史昭仪一听就惊住了,“受了伤?我去瞧瞧。”说着她便要推门。 啪得一声,史昭仪吓得一个倒退倒在姜姑姑的身上,其它几个婢女赶忙向前抚住了史昭仪,“娘娘留神……” 里边瓷器砸到木门又碎在地的声响清晰可闻,“滚!你们都别进来!我不想见你们!”哭喊声撕心裂肺,史昭仪也顾不上险些跌倒,她倏地蹙起了眉,自己还未见过定陶发这么大的脾气。 “是母嫔来了,还不把门打开?”史昭仪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再一回敲了敲门。 里边的哭声一滞,随即更为汹涌澎湃起来,“母嫔!母嫔……定陶没脸见母嫔了……” “快把门开开,母嫔在,有何事都有母嫔在。”史昭仪的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妙。 “母嫔……别……别进来……”定陶公主的哭声愈加沙哑。 史昭仪蹙着眉对几个太监道:“给我把门撞开!快!” 几个太监立刻用身子撞开了门,史昭仪方才瞧见缩在一张紫衫木木桌旁瑟瑟发抖的定陶公主,她心中倏然一沉,“给我通通退下!” 一应太监婢女纷纷退下,谁敢看定陶公主的笑话啊,那真是不要命了,况且史昭仪已然来了,想必也怪罪不到他们的头上,一个个这么想着就脚底抹油飞疾地出了内殿。 “定陶……”史昭仪疾步进了内殿,身后的姜姑姑也识相地守在门边。 定陶公主虽然已然换上了一身霞彩千色桃花娇百褶裙,可光艳的外表尽然遮掩不住她的哀戚神情跟无措的明眸。 “母嫔……”定陶公主抱膝缩在地衣上,瑟瑟发着抖。 史昭仪心中一痛,赶忙搂过了定陶公主,“母嫔的定陶是咋了?这是咋了?告诉母嫔是啥人欺压了定陶?母嫔铁定不会放过他!” 定陶公主咬唇奋命摇着头,蜷缩在史昭仪的怀里哭得几近要没了力气。 她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可她已然失了清白,还被如此多人瞧见了,众口悠悠……马上自己即是人人口中的放荡之人,还是跟一个身份地位远不如自个的小白脸! 想到本该躺在山洞里的独孤容姿,定陶公主更为恨得牙根痒痒,极度地悔恨,她哽噎难言,“母嫔……是涪陵侯府的……” “涪陵侯府的人?今日只来了涪陵侯府的嫡长子,他欺压了你?”史昭仪眸色一厉。 “定陶,不过一个涪陵侯府,母嫔为你做主即是,可不要再哭了,哭坏了身子母嫔可是要心痛的。。” 咯吱一声木门被人推开,姬无赢俊逸的面容亦是阴沉定,他对游廊下的姜姑姑道:“把方世子带到西南角的茶厅等着。” 院中惶惶立着的岑滨枫瑟瑟发抖,他连连屈身称是,姜姑姑则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对于这个三王爷她是不敢造次的,早便在庐陵王府就无意中见识过三王爷的手腕,狠辣至极。 史昭仪抚着哭得软在自己怀里的定陶公主,随即蹙眉对姬无赢嗔道:“你妹妹这毕竟是咋了?外边跟来的是涪陵侯府的嫡长子?” 姬无赢点点头,方要开口却被定陶公主再一回打断,“三哥……不要讲了……” 姬无赢见状蹙着眉对史昭仪道:“儿臣请了郭御医来为皇妹看脚伤,母嫔还是随儿臣走一趟罢。” 姬无赢少有如此正色的样子,倒让史昭仪怔了一瞬,她这个儿子自小即是啥都深藏于心的,今日也如此惶忙了,看起来是真的出事了! 定陶公主拉住了史昭仪的衣衫,可史昭仪已然满腹疑惑了,她把定陶公主地手攥紧,“定陶,母嫔在,有何事过不去?你的脚怎么伤了?先把脚伤医好,母嫔片刻就来陪你。” 姬无赢深深看了眼她这个任性妄为的皇妹,总觉得今日的事跟她脱不开干系,可结局至此出了以最快的速度扫尾外还可以干嘛呢? 俩婢女战战兢兢地进了内殿服侍定陶公主躺在昭仪榻上,门外的郭御医方才敢进来。 “有劳郭御医了。”史昭仪匆促同郭御医打了招呼,方才随着姬无赢出了门。 在前往西南方的茶厅路上,姬无赢捡着自己能用的最委婉的措辞把今日的事叙述了一遍,“母嫔,事已然……” 啪得一声,史昭仪的掌掌已然挥上,她满目通红,连还停在半空中的掌都在战栗,“你是如何护好你皇妹的,定陶她才十六岁!她还未议亲!她是母嫔唯一的女儿!你跟我说啥?事已至此?你还想如何做?把你金枝玉叶的皇妹嫁给方家?他方家配得上么?” 史昭仪的一席话尖利而透着怒意,滔天的怒意。 姬无赢向来外表孱弱,莹白的脸盘上马上抚起了五道红痕,可他仍是面色不变,拱手道:“母嫔三思!此事儿臣先前并无所知,否则绝不会容忍皇妹被如此羞辱,虽然事还未弄清晰,可已然有如此多的高门子弟瞧见了,儿臣不可以一一灭了口啊!” 史昭仪方才缓过了一丝劲儿,她指着茶厅怒声道:“那岑滨枫毕竟是为何有这个胆子!” 姬无赢低吟道:“儿臣已然让郭御医切过脉了,岑滨枫的体内仿似有媚香的痕迹。” “荒谬!一派胡言!我不信!敢有人算计堂堂大齐公主?我绝不会饶了这身后的人!”史昭仪目光透着凶狠。 姬无赢点头,“儿臣亦不会轻易放过,儿臣已然命人把骊山围住了,到时一点一寸地搜山,分毫证据也逃不出手掌心,皇妹的仇儿臣铁定会替她报!” 说完,姬无赢又放 缓了语调,“方家的话……” “方家如此的人家也想肖想我的掌上明珠?他妄想!我绝不会答允!”史昭仪别过了脸。 姬无赢缓缓道:“事眼下这个程度了,儿臣还望母嫔三思而后行,方家虽然地位不如往常,可毕竟亦是勋贵之家,皇妹嫁过去也不会受了委曲,眼下用姻约堵住重口悠悠才是最应该做得事。” “不行,你皇妹本可以嫁到世家大族,为何要委身嫁给一个没落的侯府!”史昭仪伸手一把拂掉了边上石桌上的杯盘碗碟,“我绝饶不了方家,这岑滨枫就依照冒犯皇威的罪名攥起来!” 姬无赢叹了口气,“母嫔是要在天佣人的脸前掉脸面?卫婕妤会怎想?四弟又会怎想?父皇又会怎想?” 此话掷地有声,立刻把史昭仪砸得闭了口,她战栗了大半晌才收回了掌,两手恼火地摁在石桌上,保养得宜的面上亦是面色差到灰败。 “你去办罢,母嫔累了……”史昭仪趔趔趄趄地立起身子,不远处的姜姑姑赶忙请安后向前抚住了史昭仪。 姬无赢方才道辞走向了茶厅。 景阳轩内,放下了怀中的独孤容姿,门外的阿短睹了眼目瞠口呆的夜隼,两眸对望了一眼后再一回望向了屋内。 砰地一声,掌风侵袭下那木门险些砸到了阿短还未来得及伸回去的鼻子。 第143章 忠心之仆阿短 “哎唷……”阿短方要开口就听见了里边透着寒气的声响,“让医傅在院中等着。” 阿短遮住鼻子瞠了眼扬唇要笑的夜隼,“等着罢……”主人此时最是是非分明了。 “夜隼,即刻带人去骊山寻到展升,要干嘛展升清晰。”而顾已然命令了展升守在骊山寻找遗落的证据,必不可以把线索指向独孤容姿。 “是!”夜隼立刻扭身出了景阳轩。 “大哥……”淳于清也赶到了景阳轩,“大哥……” 阿短对淳于清使了个眼色,用口型道:“里边……” 淳于清立刻会意,独孤容姿在里面呢。 “大哥,骊山的事……”淳于清哪儿顾得上考量到独孤容姿,骊山一事可是事关皇家脸面,倘若处置不好那可是要牵连到自个的。 “我已然命人去了,接下来你不得出府,托病即是。” 顾的声响仍是清冷而缓,可却即是如此的语调又格外地令人觉得不得不听令于他。 阿短对淳于清使劲蹙了蹙眉,“五爷赶紧回府,爷已然安排好啦,还有何事五爷在府中等着即是。” 淳于清蹙着眉盯了那扇门好一会子,最终拂袖而去,他真是不可以明白,自己一直沉定的大哥一碰上这独孤容姿怎就不对劲了。 彼时的顾则是蹲下了身子,伸手拉过了独孤容姿受伤的掌,他眉目间尽是怒意,不知是怒什么,“痛不痛?”他垂着明眸,略有些颤意的掌微微揭开了死死绑着的丝帕。 独孤容姿咬住唇摇摇头,在他的脸前自己哪有资格说痛? 景阳轩倒是常备着伤药,顾抬眸见她咬唇不语,拿过边上的伤药便处理了起。 伤药轻覆上伤口时的一阵剧疼让独孤容姿都禁不住战栗了一下,顾蹙着眉心开口说:“怎会去骊山?” 独孤容姿倒吸了口气,听见他如同埋怨的语调禁不住撇了撇嘴,“史昭仪有命,容姿不过一个朝臣之女。” 还是个没有倚仗的朝臣之女,父亲虽为左相,可独孤居正近年来所做得事无一彰显着退让跟自保,唯一冒险的事即是把嫡长女嫁给了长沙王,此是一场巨赌,同样亦是对史昭仪的一回打击,换来的当然更如临深渊的境地。 独孤容姿见他敷药的动作一滞,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怎就对他发起了脾气,真是失血过多晕了脑袋,如此长时间以来的沉定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仅是一点小伤,骊山的事我也未办法,只可以兵来把挡水来土掩,更况且这不是没有事么?”她心虚地敛回了掌,这口吻犹如了错却倔犟着不愿承认,顾无奈地扬起了唇边。 “看起来你毫无破绽,实际上仍是嘴硬非常。”顾再一回捉住了她的掌,最终又敷了些伤药末末,换上纱布后方才清爽了非常多,唯有袖口的少许血痕还残留着,提醒着俩人不久前发生的事。 独孤容姿破天荒地安静下,她低首盯着顾的侧颜,远看俊逸无两的镇远侯实际上在眉梢有一小块的伤痕,虽然已然非常浅了,可这个距离就仍然瞧的清晰,是刀伤罢,匕首之类的。 独孤容姿低低问道:“眉梢的伤是刀伤?” 顾替她缠好啦纱布方才立起身,刹那间遮住了身后窗子投进的阳光,逆着光的一刹那冰凉的明眸都仿似镀上了一层暖阳,如刀削一样的完美面容也在阳光中软侬。 顾坐在她边上的竹椅上,替她倒了杯安神茶。 他明眸里的坚决总是令人难以说不,独孤容姿接过了这杯茶微微抿了口,温而不烫的香茶非常香醇。 “这伤是三年前在北疆时为救阿短,他愚笨非常,险些放走了敌方的探子。”顾微微一笑,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犹如那道伤疤极浅却缓缓铭刻在独孤容姿心中的某处。 已然快是夕阳西下,昏黄而又绵长的夕阳映地房间都黯哑了几分,独孤容姿抬了抬手,轻笑道:“今日真的多亏了。” 顾摇摇头,“你我之间无需言谢。”目光清澈间竟让独孤容姿倏地脸红了一瞬,她惊惶间立起身子,“容姿还要赶回府去。” 顾起身道:“今日御医院格外忙一些,我请来的医傅医术也可以入目,容姿,瞧过了脉象我送你回去,骊山上独孤府的人已然在后宅等着了。” 话已至此独孤容姿着实是觉得无话可说,这男人把前因后果以及各种可能都想的面面俱到,自己即是想拒绝也寻不到由头。 瞧过了脉象,顾细问了详情才算是点了头,独孤容姿亦是安下心。 “我送你回府。”顾说完便要走,独孤容姿倒是有些为难,自己已然跟顾退了婚,这还被他送回去岂非有些太过恣意了?倏然霍丽云那张极度扭曲的脸就显现在独孤容姿的脑海。 还不等独孤容姿开口婉拒,外边已然来了侍从急忙通报,“爷,霍大小姐来了,就等着外边呢。” 顾不悦地蹙起了眉,“不见。” 独孤容姿插话道:“许是蓟州王妃有话让霍大小姐带来呢,独孤家的人既然都在后宅,容姿从后宅走即是了。” 顾眉心略微舒展,“就道我有要事在身,让霍大小姐等着即是,倘若不愿等着就请回罢。” 独孤容姿一怔,随即就盯着顾抬脚往后宅而去了,连那侍从都带懵住了,他呢喃道:“哪有主人从后宅出门的……” 后宅,婉贞跟杏贞都急得直跺脚,独孤容烟边上的姑姑亦是急得出了一身的凉汗,直至见到独孤容姿缓缓踱来且面色没有非常差,这几人才算是定下了心。 那姑姑急忙道辞:“奴才还要回去禀报王妃娘娘,她可亦是担忧非常,侯爷,容姿小姐,奴才道辞。” “还望姑姑多多照顾王妃娘娘的身子,骊山一事能瞒便瞒一些,嫡姐脾性急,姑姑要多担待些。”独孤容姿轻笑着让婉贞相送,顾也早便安排好啦多余的车马备用,马上便把这姑姑送出了景阳轩。 随即便余下一辆顾时而用的车马了,虽是看起来简洁可亦是典雅大气,一瞧即是清贵之物。 “我正巧也要去一趟兵部,顺道送你回去即是。”顾面不改色地随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马,徒留下游廊的廊柱后面咬唇偷乐的阿短。 “诶?爷今日不是休沐?昨日兵部就来人请爷今日去了,爷不是讲了不去么?”那侍从摸了摸头一脸地不解跟迷惑,随即死死盯住了笑得春风得意的阿短。 阿短清了清咽部,正色道:“你怎会懂主人的心思,我们主人可是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休沐之日外出岂非常事?” 说完阿短心情大好地向前苑而去了,彼时得去把那什么霍大小姐轰走才是,吵吵嚷嚷地扰人烦非常,还是这独孤二小姐令人觉得舒坦,长得舒心不说,脾性也典雅,最重要的是立在爷边上那即是大大的“般配”两字! 那侍从却是扁了扁嘴,“爷何时这么好讲话了,那上回兵部侍郎不还碰了一大钉子。” “还看什么看,还不干活去,门都令人给堵了,你还看!”阿短倏地拍了下那侍从的肩膀。 那侍从委曲地抬起了眸子,“那人家可是递的蓟州王妃的帖子,还是东南统领府的小姐,您此是吃错了药?你看爷不还是让着那霍大小姐了,你敢去碰钉子?” “废啥话啊!想不想干了!”阿短瞠了他一眼,“什么吴不吴有不有的,堵着门有何意思,有本领正大光明地进门啊!” 那侍从见阿短发了火,赶忙赔笑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消消气消消气。” 车马内寂静地可以听得清外边的吆喝声,大抵是桂花糕罢,独孤容姿下意念地抬了抬明眸,眸中的清亮跟欣喜让顾心中一动。 随即独孤容姿却飞疾地睹了眼顾,随即微微一笑,“马上要入冬了。” 顾微微点点头,随即对着车帘缓缓道:“停下。” “是,爷有何命令?”那马夫赶忙停了车,坐在外边的杏贞也赶忙回了头。 “外边可有卖桂花糕的?”顾清冷的声响说出这句话,连杏贞皆是一怔。 那马夫更为长时间没缓过神,主人问的真的真的是桂花糕?主人跟自个说过最多的话即是去哪个大人的府上抑或去接何人,提到这吃食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啊! “嗯?”略有些愠怒,那马夫赶忙屈身道:“回爷,街边有一家铺子,桂花糕刚出炉。” 着实,马上车马便被桂花糕的清香包裹了起,顾唇角一勾,在独孤容姿极度诧异的目光下轻轻道:“把桂花糕全都买下。” 马夫险些从车马上一头栽下,自族主人问桂花糕也就罢了,还要全都买下? 独孤容姿也莫名地红了脸,想到了那一匣子地桂花跟桂花糕,鼻尖环绕地又是浓郁地桂花清香,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 眼下的长安已然然没了桂花,现做得桂花糕亦是用腌制而成的桂花蜜所做,马夫买下一大盒的桂花糕送了进入,顾取出一小包桂花糕递给了独孤容姿,余下的都放在一个极沉极厚重的铺了褥子余料的匣子内。 独孤容姿拿着一小包的桂花糕,热乎乎地有些烫手,顾目光移到了她受了伤的掌上,赶忙伸手接过那一小包的桂花糕,“仔细伤到手。” 整个车厢内皆是桂花糕的清香,独孤容姿彼时也没了不自在,她笑道:“长安彼时的桂花糕已然不是用桂花做得了,不过桂花蜜也非常好,我以前也亲身做过,壶子里一层桂花一层霜糖,放在阴凉的位置一个多月就可以了,只可惜眼下没了空闲,倒也没时间亲身制了。” “往后总有机会,元宵节也不远了,桂花蜜佐元宵也非常不错。”顾盯着她轻笑,随即仿若仅是时而想起一样轻轻道:“长安的桂花谢的早,在吴州时时而瞧见了桂花开得甚好,想到你还未好生瞧过,就送了两匣子。” 第144章 公主的夫婿人选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不敢再去看那双如墨的明眸,“收到桂花时容姿瞧着院中的银杏落叶甚好,便回赠了一匣子,想来还是容姿小气了些。” “无妨,今年元宵……府中也未桂花蜜。”顾似笑非笑的明眸幽邃幽黑,让撞进入的独孤容姿仿若迷失了方向。 独孤容姿无措地点头,随即才清醒过来,顾此是要向自己讨桂花蜜呢!他何时变为这么……这么狡猾了? “可长安已然没有桂花了。”独孤容姿无奈地一笑,眸底却是志得意满地喜色。 “容姿倒是忘了,吴州仍有。” 此话刚落下车马就停下了,顾笑而不语挑起了车帘目送独孤容姿下了车马,“有事便命人去景阳轩支会一声。” 桂花蜜一事 已然让独孤容姿的面颊浮上了一层红晕,顾又喊住了她,“还有一匣子的桂花糕。” 独孤容姿已然立在石阶上,回眸时的笑纹半是羞怯半是恼意,再无半分沉定沉静的清寒,让顾的笑纹也愈加的幽邃。 最终还是杏贞小跑着取过了这匣子的桂花糕,独孤容姿则是好一会子才平息了情绪。 她伸手拍了拍还有些发热的面颊,小声呢喃着,“没料到他也如此不正经……” “小姐!这桂花糕还非常热呢,原来这匣子有如此的功效呢,冬季糕点也不会凉了,镇远侯倒真不是一样人,谁说他只知道杀人的,我瞧那些人真是眸子瘸了。” 杏贞啰里啰嗦地说着顾命人把他们从惊惶中接回了景阳轩,还极体贴地没有惊动独孤府,独孤容姿蹙着眉心不知为何地心中惊惶起来,她咬了口掌中的桂花糕,随即道:“这一匣子的桂花糕分给夏姨娘、费姨娘跟洛姨娘。” 杏贞撇撇嘴,“夏姨娘我去送,费姨娘勉强也可以算一个,那洛姨娘还送她干什么,小姐此是要撺掇我投毒?” 独孤容姿起身道:“你这丫头,先去送了夏姨娘那份,费姨娘让揆姑姑去便好,洛姨娘那儿……” “等婉贞回来再送去,反正恰好放凉了。”杏贞眸子一转。 独孤容姿无奈地笑道:“好,等婉贞回来去送,顺道打听清晰了,接秀书院的响动。” 用过了晚食,却是史若芜来了,独孤容姿换了药刚起身就迎出。 史若芜先是问过了独孤容姿的伤势,得知无碍后也就放了心,又问到了镇远侯,独孤容姿尽量淡然地回答了,方才反问了今日的事。 史若芜瞧的出她眸底的疑惑,赶忙拉着她就进了里堂。 说完了骊山上史若芜自个的所见所闻跟遇到淳于清后的事,史若芜恨恨道:“容姿,你也晓得定陶的脾性,她虽然阴毒可恶然却未什么大主意,这事十有**是那霍丽云的主意,今日那些人已然落到了镇远侯的掌中,接下来我是不急了,我倒要瞧瞧那吴家有多大的家底。” 独孤容姿也晓得霍丽云跟自个的过节,左仅是那个姻约,可自己都退了婚,这霍丽云如此纠缠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下死手,如此的恨意还真是不知所起了。 “眼下倒是拖了定陶公主下水……”独孤容姿略滞了滞。 史若芜却不悦地扬了扬眉,“这怎么叫拖她下水,她如此的货色还不铁定去祸害哪家勋贵之门呢,倒不如便宜了涪陵侯方家,虽然已是没坠了,但毕竟还是个侯府。” 独孤容姿摇摇头,神情正定道:“若芜可是误会了,我仅是在想,这方家嫡长子怎么被卷了进来,这当中的缘由,他跟霍丽云有何关系?倘若理清了这些事才可以更好地反手还击。” 史若芜也蹙起了眉认真审视起来,随即她眸子一亮,“是呀,我怎就忘了还有涪陵侯世子这个人,还是容姿想的全面,这事还是交与我,史家的有些人手最是擅长摸人底细了。” 独孤容姿抚了抚自个的伤口,笑纹清浅,“霍丽云既是布了这么大的局要我不得善终,那我又岂能耗费了她的心血?” “丽云!丽云!不要走啊!等等我……” 岑滨枫跳下车就撵上去,而前边的霍丽云却是蹙了蹙眉,她心中正烦非常,哪有心情再来理睬这个岑滨枫,更况且这事还说不准会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呢! “世子,丽云要回府了……”霍丽云连虚与委蛇也不想做了,看也不看岑滨枫一眼扭身便要走。 岑滨枫却是白了脸,追上去喊道:“丽云!我真的不晓得为什么,我分明是在那儿等着你的啊!”他只当作是霍丽云为这事跟自个生气。 霍丽云不耐地睹了他一眼,“你不必跟我说啥,这事你跟定陶公主说去罢,我要走了。” 岑滨枫心中一急赶忙伸手拉住了霍丽云,“丽云!你不要走!听我解释啊!” 霍丽云回首冷道:“为这事我也要被史昭仪抑或三王爷怀疑上,你令我听你什么解释?这事我不想再提了。” 岑滨枫促声道:“丽云……这事我铁定护着你,不会令你受伤害的,千错万错皆是我的错,我一人承担!” 方要甩开岑滨枫的掌,霍丽云手上的动作一滞,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倘若岑滨枫出来帮自己挡住了所有的证据,那庐陵王跟史昭仪不就会不怀疑自己了? “丽云?”岑滨枫谨小慎微地唤了一声,生怕霍丽云甩开自个的掌就走。 霍丽云咬紧唇,目光飞疾地扫了眼四周,见没旁人在方才安心地抬起头满含委曲道:“今日瞧见你跟定陶一块从那儿出来,我……” 她迅疾地敛回了掌,遮住嘴泫泫欲泣的样子让岑滨枫一阵心痛,岑滨枫立刻低吟哄道:“丽云你是晓得我的,这么经年来我哪儿多瞧过旁人一眼,这事我啥都不晓得啊,你安心,史昭仪跟三王爷那儿有我应付。” 霍丽云掐了自己一把,霎时就泪水滚滚而坠了,“那你说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去为定陶公主找御医时你就跟她,跟她进了山洞?” 岑滨枫蹙着眉心磕磕绊绊,最终心一横道:“我仿如同被人打晕了……” “你胡说,定陶公主怎会做此种事!”霍丽云红着的双眸瞠了他一眼,随即就扭过身不再理他。 “丽云!我字字句句属实啊……三王爷令我瞒住所有的真相,可我骗不了你,虽不晓得这毕竟是咋回事……”岑滨枫揉了揉还有些痛的后脑勺。 霍丽云眸神闪避地低首,咬唇思量了片刻,随即抬起了雾蒙蒙的明眸,“那你如何是好?” 岑滨枫不悦地珉起了唇,片刻后道:“这事大约是堵不住了。” 那即是要谈姻约了?霍丽云心中倏地一跳,岑滨枫竟然阴差阳错地尚了定陶公主? 她狠狠地掐紧了掌心,独孤容姿那张清冷都遮掩不住的绝艳面容闪现在她的脸前,霍丽云狠狠地咬紧了牙关,仿佛都可以瞧见独孤容姿嘲讽的笑纹了。 “丽云……你要知道,我的心中唯有你的,从未有变过。”岑滨枫压低了声响,“你等我好不好?” 霍丽云心中充满了不耐,可又不可以对他发火,自己洗脱嫌疑还要靠岑滨枫呢。 “你讲的,会护着我,此话……当真?”霍丽云用丝帕拭了眸尾,委曲地抬起了明眸,“我啥都不晓得,可史昭仪跟三王爷铁定不会相信我的。” 岑滨枫重重地点头,“一切皆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丽云……委曲你了,我发誓,我对定陶公主绝无半分意思。” “你不要胡说……史昭仪要把公主嫁给你的罢?”霍丽云咬唇半是抬眸又低首,一副委曲的样子让岑滨枫心中大喜,哪儿还记得什么糟心事呢? “史昭仪没有见我,不过三王爷的意思是令我父亲跟母亲尽快来长安,毕竟这事要从长计议,丽云,你安心,这姻约许是不成的。”岑滨枫还在温声安慰着霍丽云。 霍丽云却是在心中鄙夷地黯骂了他一句,这事都人尽皆知了,倘若他方家不娶公主,那大约是灭门之灾了罢?这事可别推到自个的身上,他不嫌晦气自己还嫌弃晦气呢。 心中虽不忿,可霍丽云还是忧虑地抬起了明眸,“滨枫,你千万别做傻事,为我这么做不值得,更况且我听闻眼下史昭仪跟三王爷非常得圣心,就连定陶公主亦是陛下十分喜爱的,你得了这姻约才好。” “丽云……我真的不喜爱那个定陶公主,你不要这么说。”岑滨枫急得都要喊出来了。 霍丽云赶忙堵住了他的嘴,佯装娇嗔地瞠了他一眼,“你想害死我们俩?此话倘若传出去我们都要死。” 岑滨枫也睹了眼四周,见无人才一掌把霍丽云的掌摁在自个的面上,笑道:“跟你死在一块儿也比跟那女人在一块强。” 霍丽云忍着心间的憎恶红着脸挣脱开他的掌,“别闹了,你还是快去办正事罢。” “我的正事还不即是守着你?”岑滨枫真是觉得一身舒坦,虽言在不知不觉中睡了个公主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可眼下才觉得啥皆是值得的,原来丽云的心中是自个的,这可不是吃醋了? 到时自己娶俩,那个定陶公主虽然自己不喜爱,可娶了她自己可即是当朝驸马爷了,方家也扬眉吐气了不是?到时自己便可以跟丽云长长长时间了。 “不要讲了!”霍丽云见他愈来愈没个正经一把甩开他的掌,“我要回去了,姑姑还在等着我呢。” 岑滨枫早便被霍丽云方才那记媚眼搅得心神不宁了,连人走远了都没有发觉。 “少爷……少爷?”远远立着的侍从赶忙冲上来抚住了摇摇晃晃的岑滨枫。 第145章 那嫔妾也无话可说 “丽云……你安心。”岑滨枫缓过神就瞧见那侍从呆若木鸡的模样,倏地拍了那侍从一掌,“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去,在命人去沧州请相爷夫人去!” 那侍从赶忙从地爬起来,“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陛下怎样了?”史昭仪踏进宣室殿就瞧见常御医正坐在圈椅上打盹,掌中的一包药还未配齐。 常御医被这句话惊得立刻坐了起,面色还是憔悴不堪,已然两日了,景帝的病还是反反复复的,史昭仪来陪着喝两杯茶还可以精神些,可别时大部分都在睡着,醒来亦是迷迷糊糊的。 “启禀娘娘,陛下方才睡下,婕妤娘娘在里面盯着呢,微臣方才不留神睡着了,娘娘恕罪!” 常御医跪在地不敢抬眸。 史昭仪听见卫婕妤还在里面立刻就蹙起了眉,“噢?婕妤娘娘还在里面?” 卫婕妤几近是要搬来这宣室殿了,每日都伺等着景帝,难得睡片刻亦是在边上的偏室狭片刻,就连尹舍人的劝说都没用。 “参见昭仪娘娘。”尹舍人这几日也睡得不好,他可是最忙的了,既要顾着景帝,又要盯着看史昭仪何时来,有时候还要劝着卫婕妤去睡片刻,这两位碰到一块可就不得了了,今日仅是打了个盹就出事了。 史昭仪凉凉道:“她不住漪澜殿跑来这宣室殿干嘛?宫中边还有无规矩了?” 尹舍人赶忙屈身道:“奴才也劝过了,婕妤娘娘讲了陛下的身子不好她就不走,陛下昨日醒来时也点了头。” “她就不怕扰了陛下的清净?”史昭仪满心满腹地不乐意,自己进宫如此长时间,唯一瞧不顺眼又除不去的即是这个卫婕妤了。 “昭仪娘娘真是好兴致,陛下龙体还未康复便要听您这些许规矩大道理。”卫婕妤明显满面倦容,可是面对史昭仪时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分毫不令自个有一丝破绽。 “婕妤,你什么意思,我摄六宫事可是陛下亲身开的口,莫非婕妤心有怨言?我奉劝你一句,在什么位置干嘛事,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最终一句史昭仪说非常轻,可却清晰地落在卫婕妤的心底。卫婕妤此时没有任何依仗,只可以退让,她咬着牙屈身道:“多谢昭仪的教诲,嫔妾的一切皆是陛下给的,陛下给了嫔妾什么,嫔妾就接着,倘若陛下收回,那嫔妾也无话可说。” 史昭仪盯着她对自个低首心中方才勉强舒坦了些,可又听见她这番话立刻就不悦了,她卫婕妤的意思还不是自个狐假虎威利用陛下给自个的凤印作威作福? 史昭仪睹了她一眼,见她又消瘦了非常多,一哼道:“婕妤还是回去好生养着罢,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苛刻了你卫婕妤呢。” 卫婕妤抬眸,倔犟地一笑,“陛下的身子不好嫔妾是不会走的。” 史昭仪气得白了脸,拂袖而去。 殿门外的姜姑姑赶忙跟上,“娘娘不要跟一个姬妾生气,她仅是个婕妤,娘娘可是摄六宫事的昭仪,眼下凤皇后跟甄贤妃已然去世,后位妃位皆是空缺,娘娘,您实际上与中宫之位唯有半步之遥了!” 史昭仪仍是心中难平,“你瞧瞧她那副嘴脸,竟然还天天纠缠在宣室殿,莫非侍奉几日陛下便可以做太后了?” 姜姑姑心中一紧赶忙瞧了瞧四周,“娘娘此是气晕了。” 史昭仪也自知失言,“姑姑,我还真是要被她气晕了,她跟那个长沙王都可恶非常,你说得多,我不可以再容忍下去了。” 姜姑姑点点头,“娘娘讲的是,长沙王才是娘娘的心腹大患,卫婕妤仅是个母凭子贵的妃嫔,她母亲家也未何权势,莫非娘娘还怕她?” “今夜我便要陛下点头。” 话音落定,史昭仪的步伐也坚定了非常多。 “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小鬟惶忙地推开了漪澜殿寝殿的门。 趁着景帝要针灸时,卫婕妤被尹舍人劝着回了漪澜殿暂时休憩,卫婕妤本不欲走,可尹舍人仍是坚持道:“御医院都要来,娘娘在这儿也不方便。” 御医院都来的话连偏室亦是有御医开药抑或探讨病情的,卫婕妤只好是点了头。 彼时卫婕妤却是倏地惊醒来,她险些从美人榻上滚下,幸得边上守着的小鬟眼疾手快抚住了她。 “咋了?咋了?!宣室殿来了消息?是陛下?是不是?”卫婕妤来不及责怪那个小鬟的鲁莽,立刻就起身了。 “娘娘,是宣室殿传来的消息……”话音未落卫婕妤就向前紧紧盯住了她,“咋了?毕竟是咋了?” “陛下方才下旨,要四王爷即刻动身往朔州巡边。”那小鬟亦是惶张不已,历年来皆是有年前的巡边事宜,不过这事交与一个皇子还是绝少见的。 莫非是陛下变了心意?人人都以为陛下是看好四王爷多一些的啊,这怎会倏然变为了这样。 同样懵住的是卫婕妤,她本就两天两夜没怎么好生睡一觉了,彼时只觉得心中一蒙,连脑子都仿似转不利坠了。 “娘娘!” 卫婕妤两眸一黑,只听得见小鬟的呼喊声却抬不起手。 姬无衡已然火速进了宫,可没料到连景帝的面都没有见到,一道圣旨已然握在掌中。 尹舍人面无表情道:“殿下,陛下已然决意了,您就不必去叨扰陛下休养了,陛下服了药方才睡下,更况且昭仪娘娘还在里边陪着呢。” “这圣旨……” “陛下亲身盖得玉玺。”尹舍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四王爷,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造化弄人,几个月前这位皇子还是宣室殿跟建章宫的常客,彼时景帝绝对是把长沙王当作储君培育啊。 姬无衡俊逸的神情上有些灰败,他怎会不晓得呢,巡边此种事从未落到过皇子身上,前朝倒是有过,不过那姬氏皇子到了边关就没有回得了长安,路途漫漫连个尸首也没来得及运回长安。 “殿下赶紧拾掇拾掇明日动身罢,早去早回也可以赶得上年节不是?”尹舍人说完后便反身进了宣室殿,如此的事哪儿轮得到他一个阉人评论置喙? 漪澜殿已是混乱一片,几个从宣室殿拨来的御医都心急如焚地开着药单,御医院近来可谓是忙得脚不着地了,又是景帝又是卫婕妤。 “母嫔!”姬无衡疾步踱进了内殿,瞧见一脸灰败的卫婕妤,姬无衡死死攥住了拳。 卫婕妤醒来时已是深夜了,连独孤容烟也赶到了漪澜殿,史昭仪倒是手一扬准了长沙王姬无衡夫妇来漪澜殿辞行。 “殿下……”姬无衡方要踱进漪澜殿,独孤容烟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衫。 姬无衡用大掌死死抱住了独孤容烟的双掌,低首压低了声响道:“容烟,安心。” 独孤容烟忍住了哽噎,笑着把姬无衡的掌带到了自个的小腹之上,虽然还非常平坦可俩人都安静地感受着当中的温暖。 “嫔妾跟孩子在家里等着殿下回来,母嫔这儿嫔妾会好生照顾,殿下不必担忧。”秋风阵阵,独孤容烟披着姬无衡宽大的斗风,只觉得心中泛着寒气可又不得不忍住泪意。 “嗯,我会回来的,只仅是去朔州一趟罢了,年节前应该能回来,我们进入罢。”姬无衡揽过了独孤容烟的肩,随即俩人并肩进了漪澜殿。 漪澜殿仍旧是乱作一片,卫婕妤把自己关在内殿不愿喝药,不管何人劝也未用。 “母嫔!”姬无衡跟独孤容烟对望了一眼后就敲起门来。 卫婕妤疾步赶到了门边,从新梳洗过的卫婕妤仍是掩不住面上的疲态,乃至眼圈亦是红了,“君泽……母嫔去宣室殿求情,陛下不会这么狠心的,你不可以去!” 她一把攥住了姬无衡的掌,随即又把目光移到了独孤容烟的身上,“容烟方才有身孕,你便要离开长安?”卫婕妤几近要哽噎起来,独孤容烟怀孕后本就情绪异常,彼时也捂住了嘴不愿哭出声。 谁都晓得如此的情形下姬无衡出了长安会十分危险,可公然抗旨的罪名即便是皇子也担待不起的。 姬无衡抚住了卫婕妤,劝慰道:“母嫔,儿臣仅是去朔州一趟,过年时就会回来,母嫔不必担忧,跟儿臣同行的皆是儿臣的自己人,不会出问题的。” 独孤容烟也抚住了卫婕妤,仨人方才进了房间。 “不行,你不可以离开母嫔的眼皮底下,母嫔的心中不安非常,方才梦里还瞧见……瞧见你远远地立着,不管母嫔怎么喊也不理母嫔……不行!容烟,你也劝一劝君泽,朔州去不得啊……”卫婕妤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独孤容烟还是忍下了泪水,为卫婕妤递了丝帕,“母嫔,此是圣旨,殿下不可以违抗皇命……殿下会回来的……” 啪得一声后,卫婕妤连哽噎声也滞住了,她垂首诧异地盯着自个的掌,随即嗫嚅着倒退了一阔步,姬无衡一把抚住了摇摇欲坠的卫婕妤。 独孤容烟则是咬唇忍住了面颊上的悲恸,她顾不得其它,正色道:“母嫔,容烟是最不期望自己孩子的父亲彼时离开长安,可这事您也清晰是毫无盘桓的程度的,殿下会回来的,母嫔。” 姬无衡心痛地盯着独孤容烟,攥住了她的掌,转头对卫婕妤道:“母嫔,容烟说得对,眼下的形势即是如此,去朔州也可以,还可以让儿臣好生思量,倘若再加一条违抗皇命的罪名,儿臣就当真是无法了。” 卫婕妤径直地盯着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过多地为他操劳过, 姬无衡的沉定跟大气亦是景帝最喜欢的,可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卫婕妤倏地惊醒,储君之位的争夺究竟有多残酷,尤其是撞上史昭仪这个女人。 又劝慰了好长时间,卫婕妤终究是止住了泪水。 “你们先回去罢,明日还要启程,容烟也不可以太劳累,母嫔好非常呢。”卫婕妤起身一笑,“母嫔知道你可以回来,今年的年节母嫔还要跟你们一道过呢。” 第146章 姬无衡的心情 姬无衡见自个的母嫔总算是弄清晰了,方才安下心,他还要布置非常多,这一路上的凶险是不可估量的,大约还要从新安排最合适的路径。 独孤容烟亦是唇瓣都失去了血色,这一天从得知这个消息到匆促跟姬无衡商量,再到向史昭仪通报进宫探望卫婕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停歇过。 俩人道辞后携手出了漪澜殿,坚定程度伐走得极稳。 一个时辰后的宣室殿内,一个小鬟匆促之间疾步走至史昭仪的边上,她俯身对史昭仪道:“娘娘,婕妤娘娘还跪在殿门外,尹舍人劝不住她啊……” 史昭仪正在为景帝泡着安神茶,她倒了大半盏茶后恣意地扫了扫四周,随即用长长地指套如蜻蜓点水般拂过瓷杯。 眼帘微垂之际,史昭仪唇边的笑纹也更深了,“噢?还不走……那就令她再跪片刻,片刻长沙王也该启程了。” 彼时里边的小鬟也出来传话道:“娘娘,陛下醒啦要用茶。” 史昭仪点点头,“我亲身侍奉陛下用茶。” 层层叠叠的纱帐使得景帝的寝宫愈加的肃穆跟肃穆,但彼时那张紫衫木十柱拔步大龙床上斜躺着的景帝已然非常沧桑了,他阖着眸子,听见了步伐声才微微张开了眼,“是丽华来了。” 这声响非常黯哑,史昭仪忙把掌中的一盏安神茶放在边上的乌木小几上,笑道:“陛下今日有精神些了,必定是常御医昨日的药单改得好。” 说着史昭仪便伸手伺等着景帝斜倚在一只明黄色纹龙的大迎枕上,随即捧来那盏安神茶,“陛下,今日臣妾在安神茶里添了些常御医说得枸杞,对您的眸子有益处。” 景帝的目光已然看起来非常浑浊了,他抬了抬手,疲倦千分地说:“这安神茶非常好,朕喝着也可以,丽华辛苦了。” 史昭仪笑着把瓷杯递到了景帝的唇边,盯着他喝完才放下心,随即史昭仪又伸手接过边上小鬟递来的一块温暖的丝帕,亲身替景帝拭了唇边。 “陛下,您会不会后悔让四王爷去朔州?臣妾听闻婕妤非常不高兴呢。”史昭仪抚着景帝缓缓躺下,方才开口。 景帝片刻后就精神了非常多,张开的眸子也有神了些,他盯着史昭仪道:“婕妤不高兴?” 史昭仪点点头,为莫非:“可毕竟此是陛下下的旨意,臣妾也不可以插手。” 景帝不悦地蹙起了眉,“她可曾来过?” 史昭仪方要讲话外边就疾步进来一个面色仓皇的小鬟。 “参见陛下,参见昭仪娘娘。”那宫娥参了礼后便促声道:“婕妤娘娘在门边闹着要见陛下,还说瞧不到陛下就不起来。” 史昭仪起身道:“这可怎么是好?” 景帝眉心蹙得更深了,“她还说啥了?” 史昭仪重重地睹了眼那小鬟,那小鬟忙开口说:“婕妤娘娘要为四王爷求情。” “求情?朕这道圣旨莫非是降罪?荒谬!即刻把婕妤送回漪澜殿,没有朕的命令她不得私自迈出殿门一步!” 说完后景帝仿佛是用尽了力气,又闭上了眸子,抬起手恣意地摆摆,史昭仪会意,赶忙对那小鬟道:“陛下的旨意你都听见了?还不快去支会尹舍人?” 那小鬟也不敢再多做逗留忙道辞离开了内殿。 殿门边卫婕妤倔犟地挺直了背脊,尹舍人在边上焦头烂额地劝说着,可卫婕妤却仍然是一句“不起来”。 “奴才求您了,婕妤娘娘您亦是晓得的,陛下龙体还未恢复好,这岂可以在此时见您?” 尹舍人刚说完卫婕妤就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史昭仪在里边,史昭仪见得了陛下,我就瞧不得了?我还未被发落去冷宫!” 一个小鬟恰好从宣室殿出来,尹舍人看出她是内殿伺等着,忙向前低吟问道:“是娘娘有何命令?” 那小鬟道:“是陛下的命令,陛下讲了令人把婕妤娘娘送回漪澜殿,往后……往后没有陛下的命令婕妤娘娘不得私自离开漪澜殿。” 此话说得不高,可卫婕妤还是字字句句听得清晰,她身子一晃,幸得跪在她边上的小鬟接住了她,“娘娘!您咋了?!” 尹舍人也忙命令道:“来人!备软轿!侍奉婕妤娘娘回漪澜殿!” 卫婕妤艰难地抬眸,“我不走!” “娘娘,这回是陛下亲身下的旨意,您就别强撑了,这抗旨不尊可不是我们能担得起的。”尹舍人说完后就扭身催促道:“还不快点?!” 马上软轿就到了,卫婕妤却是执意不愿被抚起来,“我要见陛下!” “叶容!你在这儿大呼大叫还把这儿当作皇宫么?!”史昭仪一身的杏黄色宫装,银色的腰带贵气不已。 卫婕妤抬眸,她清晰地瞧的到史昭仪面上不加掩匿的嘲讽跟鄙夷。 她咬紧唇,艰难地躬下了一直挺得笔直地背,坚定道:“嫔妾求求昭仪娘娘了,嫔妾要见陛下。” “见陛下?可陛下却不想见你,我也未法子,陛下亲口讲了,往后不想再见你,没他亲口的命令,你叶容最好还是乖乖地呆在漪澜殿等着自个的儿子回来。” 说到“回来”两字,史昭仪的笑纹更为尖利跟刺眼了,卫婕妤几近要晕厥过去,可还是强撑着,她不可以被史昭仪完全地碾在脚底下。 “来人,陛下都讲了要你们把婕妤娘娘送回去,你们听不懂么?!”史昭仪最终望了眼几近是被架上软轿的卫婕妤 ,笑道:“我有空自然回去漪澜殿拜会你的,不急。”最好是携着长沙王已故的好消息,再好生欣赏一下叶容的表情,想着想着史昭仪抬了抬手,“送婕妤回去。” 卫婕妤甩不开两边的小鬟,只可以是坐在软轿上,可膝盖上的疼意却不住地提醒着她,她的儿子要走了,前路却是迷雾跟险境。 长沙王一行人离开长安时天色方才蒙蒙亮,鱼肚白的天边让姬无衡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四王爷还等么?天色不早了,倘若再不启程只怕今晚会没有地方落脚。”为避开几个容易暴露的位置,他们选择了侧苑的路途。 姬无衡看了眼城门,“派去镇远侯府上的人可回来了?” 那人摇摇头,“还不曾。” 姬无衡明眸微狭,再等最终一炷香。 独孤府的前苑,独孤居正已然一夜未合眼了,他立在一副堪舆图前,目光死死锁定着朔州的位置,非常明显他已然清晰了姬无衡此行的目的地。 “父亲,这毕竟是咋回事?”独孤容姿推门进了书厅,有了独孤居正的命令,独孤容姿眼下出入前苑书厅已然毫无阻拦。 独孤居正诧异地回眸,不知为何彼时瞧见自个的次女这张处事不惊淡然的面容,他竟然觉得安下心,随即他自讽一笑,自己已然沦落到要依靠一个深闺女人了?倘若姻约还在兴许还可以指盯着镇远侯顾出手,可眼下这形势,顾完全可以甩手不黏分毫。 “容姿,你怎来了?”独孤居正方欲敛起那副堪舆图,可望了眼独孤容姿那双清澈而幽深的明眸,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停滞了掌。 独孤容姿的目光也落在那副堪舆图上,她促声道:“是不是长沙王府出了何事,我听正门的人说有长沙王府的人来过,此时天还未亮,莫非是出了啥大事?是嫡姐?” 独孤居正轻叹了口气,随即对独孤容姿招了招手,“容姿,过来。” 独孤容姿微蹙了蹙眉,随即还是走至了那副堪舆图前,她是瞧的懂的,前一生为帮姬无赢得到更多的消息跟密报,这些堪舆抑或军情她了若指掌。 独孤居正指着朔州道:“容姿,你可知道这儿是何处?” “朔州,大齐西边的边境。”朔州?独孤容姿的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妙,冬日边境是会开始不安定的,缘由是那些许靠放牧的小国小部落到了冬季就会开始侵扰大齐的地界,小的动乱是抢一些衣物吃食,倘若闹大了也可能会打仗。 独孤居正点点头,赞许地看了眼独孤容姿,“你可知道每年冬季来临朝堂内就必定会做得事?” 独孤容姿盯着那副堪舆图思量了片刻,开口说:“巡边。” 独孤居正的目光刹那间落在独孤容姿的面上,他心中无不充斥着失落跟遗憾,倘若独孤容姿是个男儿身,倘若此是自个的嫡子那该多好,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着实如此,仅是今年的巡边提的有些早,乃至连冬至都没到。” 独孤容姿心中倏地一跳,巡边,匆促而来的长沙王府的佣人,莫非是……她抬眸惊异道:“父亲,这事跟四王爷有关?” 从书厅里出来的独孤容姿抬眸瞧了瞧初升起还有些微弱的阳光,眸色急切,这回的变故真的是令她觉得措手不及了。 “备车。” 婉贞等在外边也急非常,听见独孤容姿一出来就命令备车忙问道:“小姐,要去哪儿?” “长沙王府。” 长沙王府内一片寂静,步伐声都显得突兀。 独孤容烟坐在屋内的圈椅上,掌中攥着的是姬无衡留下的城玺,城玺的棱角令她的指尖泛白,她唇边流出苦笑,问道:“离殿下离开有多长时间了?” “娘娘,一刻钟了。”一应小鬟都不敢高声呼吸,生怕惹到长沙王妃,毕竟任谁遇到如此的事都会接受不了。 “应该出城了……”独孤容烟低低呢喃。 随身婢女忙递上一块温水里浸着的丝帕,“娘娘,净面罢。” 独孤容烟接过丝帕拭干了泪水,命令道:“取冰来,我要敷面。” 第147章 史昭仪出手的太快 今晨送长沙王出门后又哭了一场,她眸子彼时还是肿着的,想到片刻还要入宫照顾卫婕妤,当然不可以肿着眸子去。 “娘娘,御医命令了您要少接触冰凉的东西……” 独孤容烟蹙起了眉,闭着眸子摆摆手,“快去罢,片刻还要入宫。” 那小鬟见她如此态度,只可以是屈身下去了。 片刻功夫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了一声后就掀了帘子进来,“娘娘,您母亲家来了人。” 独孤容烟的明眸倏地张开,“何人?” “独孤二小姐。”那老妈子踟蹰地望了眼王妃,本来独孤二小姐前来皆是径直引进来的,可今日毕竟是情况特殊啊。 独孤容烟也缄默了片刻,此时来找自己,必定是清晰了这事,大约是自个的父亲也清晰了罢。 想到可能是自个的父亲托容姿前来,她微微颔首,“去请进来罢。” 独孤容姿到里堂时独孤容姿已然撑着头在榻上半梦不醒啦,边上的小鬟见独孤容姿已然进了屋赶忙要伸手去叫醒王妃,独孤容姿则是挡住了她。 她瞧的出自己嫡姐的心力交瘁,这两日也必定是睡得极少,普通人也非常难撑着,更况且嫡姐还怀了身孕,她摇摇头,随即低吟道:“令你们主人睡片刻罢,我在这儿等着即是了。” 那小鬟赶忙屈身退下去,独孤容姿伸手拿过边上的羊毛薄毯替独孤容烟盖上后便静静地坐在边上的圈椅上。 一柱香的时间马上流逝,啪得一声,硬物砸到榻沿的声响惊得独孤容烟刹那间张开了眼,独孤容姿赶忙伸手接过了那枚印章一样的物事,她心中一紧,这东西她是识的的,前废太子姬无凌在临走前曾经把这城玺交与自个。 皇子的城玺不仅代表着身份,亦是代表了自己对封地的所有权。 “嫡姐……”独孤容姿抚住了翻身要起来的独孤容烟,把掌中的那枚城玺交还到了她掌中,“四王爷去朔州的事我跟父亲已然清晰了。” 独孤容烟叹了口气,“这事太过仓促,一点预兆也未,殿下跟我压根来不及多做预备。”她盯着掌心的这 枚印章,“殿下留了这城玺给我……” 这也就该是最坏的打算了。 独孤容姿攥住了她的掌,“四王爷仅是让嫡姐替他保管好罢了,这事还不算太过糟糕,四王爷铁定是逢凶化吉。” “但愿罢,仅是婕妤娘娘急得不行,我答允了殿下要进宫照顾她,片刻我便要进宫去了。”独孤容烟说着便要起身。 独孤容姿却是一把摁住了她,蹙眉道:“嫡姐,你不要忘了你腹中还怀着孩子呢,你不顾惜自个的身子总要顾惜到孩子罢?” 独孤容烟一听此话就停滞了动作,独孤容姿顺势问道:“早膳可用过了?” 独孤容烟勉强一笑,“方才一直没有胃口。” “来人,还不快传膳?”独孤容姿对着门边的小鬟点点头,随即她又道:“婉贞,把我带来的小菜也摆上。” 独孤容烟无奈道:“你这么早来这儿即是监督我用饭?” “自然还有其它事,可嫡姐不必了饭容姿怎么安心的下?” 早膳虽然传晚了,可因为独孤容烟的身孕厨房一直是不敢怠慢的,这早膳即是一直温在炉子上,端上来时还是冒着热气,独孤容姿轻笑着把几道小菜从食盒中取出来,皆是一些半是药膳半是爽口菜的菜式,新奇非常。 独孤容烟也可以赖是用了些白粥小菜,又在独孤容姿的苦劝下用了碗清淡的鱼汤。 待到小鬟收下瓷碗跟菜盘后,独孤容姿亲身用冷丝帕替独孤容烟敷了眸子,边上的小鬟笑道:“亏了容姿小姐今晨来,婢女们都不知怎么劝娘娘呢。” 独孤容烟无奈一笑,“你们赶紧下去预备着罢,片刻还要入宫。”那几个小鬟见主人好一些了才安心地退下。 独孤容姿方才开口说:“父亲的意思亦是静观其变,毕竟这回史昭仪出手的太快了,嫡姐安心,父亲也会命人沿途随着,毕竟四王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父亲也想着抓到史昭仪谋害皇子的证据。” 独孤容烟一听就掌中一紧,把腰带上的穗子死死握在掌中摩挲着,她半晌后抬起头道:“父亲的考量没有错,可唯一的不确认跟犯险的位置即是殿下的安危……容姿,你不懂,听见这个消息时嫡姐的心几近要跳出来了。” 独孤容姿拥住了死死遮住嘴的独孤容烟,温声道:“嫡姐不必多虑,不管如何,史家在外有势力,四王爷跟独孤家也并非手无寸铁,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么劝说,可独孤容姿的心中尽然没有底,但不管怎样还是要稳住嫡姐的情绪,毕竟怀着身孕的女人本就容易情绪激动,这样也会影响到孩子的安危。 彼时的城外,姬无衡死死抿着唇,目光也失落地划过了城门,他拨转马头抬高了声响,“启程罢。” 失望洋溢在每个人的面上,众人本都以为镇远侯顾是铁定会出手相助的,但谁料道此时连淳于家的身影都没瞧见。 一行人再一回交换了意见,随即扬鞭往西而去。 倏然一阵突兀地马蹄声从身后响起,透着急切,姬无衡惊异地扭头,果真见到一个棕衣男子乘马迅疾而来。 “是镇远侯的人手来了!”一个识得展旌的长沙王府长随失声叫出。 展升气喘吁吁地赶上了姬无衡的人马,他伸手一拉马缰便安稳地停在姬无衡的脸前。 下马参了礼后,展升赶忙屈身参礼道:“小的见过四王爷。” 姬无衡的眸中闪过一丝的喜色跟欣慰,他也下了马,温声问道:“你族主人呢?” 展升想到方才在景阳轩的一幕,盯着长沙王的目光也有些踟蹰。 一炷香之前的景阳轩则是透着死寂,还有顾气势压人的眸光。 “爷,这趟浑水我们不可以,非常明显史昭仪即是为长沙王布的局,我们扯进入的话对自身不利啊,我们方才布置在朝中的人手都可能暴露。” 展升几近是要疼心疾首了,也不晓得自家爷犯了啥左性非要掺跟这桩没把握的买卖,他们分明可以静观其变的,自家爷摆脱了姻约后压根不须要考量站队跟选择的事,这恰是景阳轩大肆发展的最好机会。 顾则是默默地坐在上手的位置上,修长的指骨无意念地一遍遍拂过桌上的一把利剑,在剑刃上流转游离,锋利的刀刃完全伤不到他分毫,犹如一切冰凉的利器在他掌中皆是心甘情愿为其所有的武器。 “我不想再讲第二遍,去城门。”顾明眸微抬,那道气势更为让展升的心中咯噔了一声。 展升下意念地倒退了半步,最终坚定地跪下,“爷,骊山的事我们还可能引来了庐陵王的注意,爷是晓得眼下这情形的,我们还不适合跟任何一方撕破脸,更况且爷跟独孤家的姻约已然废了!” 这“废了”两字落在冷寂的茶厅,顾的指骨倏地一颤竟是撞在剑锋上,薄茧也抵挡不住这锋利的剑刃,血液流出了伤口,黏上了剑身。 “爷!”展升也吓得面色发白了。 顾微微垂下眼帘,凉凉开口说:“追上长沙王,就道我会出手。” 这句话让展升再无开口的底气,他死死蹙着眉,最终还是起身迅疾出了茶厅。 阿短赶忙递上伤药跟纱布,顾却是盯着染血的指骨有些愣然。 “爷,今晨独孤二小姐天还未亮就出了府,往长沙王府去了。”阿短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事,他抬眸果真见到自族主人一直幽深难测的明眸里闪过一道深意。 城门边,展升把顾的准信带到后,姬无衡重重地安下心,得了顾的这句准话也就表明着自个的安危得到了一层保证,史昭仪顶多也即是利用史家抑或其它一些小角色的掌中权势,而自个得到了顾着一尊杀神的庇佑。 他多望了眼展升,“你族主人可还讲了其它?” 展升也晓得自家爷的这个决意实际上非常荒谬,也怨不得这长沙王又是安下心又是怀疑的,他蹙着眉心正色道:“我家爷这多年从未背信弃义过,殿下安心,爷也有他自个的考量,小的不敢妄自揣度。” 姬无衡点点头,亲身抚起了展升,“多谢,也替我向你族主人道一句多谢。” 展升屈身应了往后就翻身上了马。 盯着展升离去的背形,姬无衡感慨了一声,“原以为顾会选择不出手。” “属下也想不懂,镇远侯虽然跟殿下有交情,可还未有到为殿下以身犯险的这个程度,殿下,会不会当中有诈?”说完这句话这侍卫也蒙了,他竟然怀疑镇远侯做此种事?镇远侯是啥人,在他们这些练武之人的心中,镇远侯可是神一样的存在! 姬无衡见他自己都难圆其说,轻笑道:“不管怎样,只须我能平安回来,这个人情即是欠下了,往后自然亦是要还的,启程罢。” 宫城之中,史昭仪手捏着定陶公主的庚帖立在游廊下,木门紧闭内时抽噎的声响。 “公主还不曾用过饭?”史昭仪再大的怒气跟埋怨也发作不出来了,自从查出定陶公主跟骊山一事还有关联后史昭仪险些扇耳光了定陶公主,随即定陶公主便整日把自己关在里堂不愿吃喝。 第148章 从小就有些脾性骄纵 小鬟谨小慎微地跪下道:“回昭仪娘娘,公主她又砸了今日的早膳。” “再去做一份,她砸一份就给我再端一份来。”史昭仪命令完便推门进了里堂。 纱帐已然几日没有拉开了,整个房间亦是窗子紧闭昏黯一片。 “定陶……”史昭仪轻叹了口气,态度也放软了,“是母嫔的不是,母嫔委曲你了,你此是要让母嫔心痛死?” 掀开重重叠叠的纱帐,床上的定陶公主蜷缩在被子里,露在外边的肩膀浑圆莹白,还残留着齿痕跟红肿的痕迹,这一切都洗不干净,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定陶那天在山洞发生的事,那个狠狠把自己摁在凹凸不平的山洞内****的男人的脸也一遍遍重复显现在脑海。 “母嫔……”定陶公主已然没了力气,满面被泪痕划得不堪万状,再没有一丝一毫地公主仪态。 “母嫔的定陶……不哭了,我们不哭了,不哭不哭了……”史昭仪揽她入怀,“往后方家敢委曲了你一点半分母嫔绝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 “不要,我不要嫁……我宁可去做姑子!”定陶公主的咽部都快哭得嘶哑了。 “定陶,你还年轻岂能做姑子?更况且,哪有一个好端端地未嫁公主出家的?不要说胡话了。”史昭仪心痛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待到姻约定下来母嫔再把去骊山的人一一堵住了口,绝不会再有人说你的闲话,你还是金枝玉叶,往后必定要活得光鲜。” 定陶公主仍是哽噎道:“他……他羞辱了我……我怎可……可以嫁给他!他……他即是畜生!他罪该……该万死!母嫔!我恨不能……恨不能方家能……能……满门抄斩!” 史昭仪堵住了她的口,“定陶,此时你不可以再任性了,你已然既笄了,母嫔该教的也教给你了,你还不懂得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这事就如此定了,待到涪陵侯夫妇到长安就议亲,母嫔也容不得自个的嫡亲女儿背着幽会男人行为不检的名号!” “不!”定陶伸手便要去夺自个的庚帖。 “定陶,你张大眼好生看清晰眼下的形势!这事莫非你自己就没有半分责任?” 定陶公主滞住了哽噎的声响,她瞠着一双哭红的眸子开不了口,这事着实是她开的口,亦是她跟霍丽云商讨的法子,最终却未料到赔上了自己。 “即便是我也有不对,可莫非母嫔就令这事算了么?”定陶公主咬住了唇。 史昭仪微微狭起了明眸,“敢算计到母嫔的眼皮底下,母嫔这一生还未吃过如此的亏,又岂能令这个人脱身呢,你三哥自然会追查下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别令你的事被你父皇清晰,乃至是宣扬开来,趁着还可以平息就平息下来。” “可女儿……” “不要再讲了,你想想清晰罢,倘若你父皇身子好啦听见了如此的消息,母嫔也保不住你。” 说完史昭仪便又传了早膳,定陶公主忍耐住了心中的烦闷跟怒气用了早膳,可内心仍然是不甘。 待到史昭仪走了,定陶公主才冷声道:“霍大小姐有无来过宫中?” 那小鬟生怕定陶公主发起脾气,只可以是低吟道:“近来陛下身子不好,宫中管非常严厉,合欢殿内也忙非常,想必霍大小姐是想来也不曾来得了。” 定陶公主也想到了近来的形势,她不耐地摆摆手,“命人去请霍大小姐来。” 彼时的蓟州王府内,霍丽云已然心神不宁了好一会子了。 “小姐,此是刚熬好的阿胶粥,王妃娘娘嘱咐婢女让小姐趁热喝。” 那丫头方要向前奉上却不想霍丽云心中一惊之下起身的动作间竟然打翻了这阿胶粥。 啪得一声,瓷器碎地的声响才算是让霍丽云完全清醒过来,她赶忙往边上退了几步。 “你是如何做得事!”霍丽云怒视着那跪在地拾掇的丫头,“片刻拾掇好啦去院里跪上一个时辰,我这院中容不下你这样手脚不稳当的人。” 说完后霍丽云就查看了自个的衣衫,果真黏上了一点阿胶粥的痕迹,素净的桃花裙都染得深了一块。 “来人,服侍本小姐换衣。” 刚换上一身湖蓝色的罗裙,蓟州王妃便赶到了霍丽云的院落,她瞧了瞧院中罚跪的佣人,不解道:“这又是咋了?” 那丫头见到王妃赶忙磕头,“婢女打翻了王妃送来给小姐的一碗阿胶粥。” 蓟州王妃蹙了蹙眉,“你退下罢,再去我院中的小厨房盛一碗来,往后注意些。” 那小鬟心中安下心,赶忙谢了恩。 蓟州王妃边上的姑姑却是清晰了王妃的心思,她赶忙劝道:“王妃,这丽云小姐仅是年轻气性儿高一些罢了。” 蓟州王妃则是仍有些感慨,“丽云从小就有些脾性骄纵,在统领府时由于是嫡长女未免被高看一眼,我那妹妹又不是个心中明朗的,那嫡子还不是就教成了那样?我瞧着倒不如一个读书下场的庶子。” “王妃,霍大人跟夫人总是有他们的看法,您啊便好生地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奴才这心中就踏实了。” 蓟州王妃点点头,“这些事我也管不了咯,丽云也跟了我好些年了,我只恨不可以从小亲身教导她,再缓缓教罢。” 那姑姑又有些遗憾,“可惜淳于夫人的意思倒不大明朗,也不知是个啥意思,奴才瞧着丽云小姐跟镇远侯非常般配呢。” 蓟州王妃缓缓走向了里堂,面上也不无可惜,“是呀,顾这个人非常难得,二十出头如此的年龄就可以有如此的造化,非常不同呐,能撮合是丽云的福分,不可以的话我们也不可以强求,沧州那儿也有好些世家大族,总有合适的。” “姑母!”正说着,霍丽云已然匆促迎出,她睹了眼急忙来通报的丫头,“怎么不早些来报,害的姑母还要等我。” 那丫头吓得便要下跪,蓟州王妃赶忙道:“不必跪了,退下罢,我跟你们小姐说讲话。” 霍丽云心中一动,随即笑着亲身抚过蓟州王妃往里去了。 “丽云啊,姑母来了长安也有好几日了,该见得也都见过了,心中头倒总是安心不下沧州那儿,骊山围猎也过去了,陛下眼下龙体未安,这宫中边也乱非常,姑母倒不安心了,我们还是定个日子启程回沧州罢,恰好也要回去瞧瞧你母亲不是?” 蓟州王妃这番话非常跟柔,可落到霍丽云的心中头就变了味儿,她晓得自个的姑母这几日总忙活着往甘露寺跑,怎会倏然说要回沧州呢?莫非甘露寺内的淳于夫人拒绝了自己跟朗哥哥的这事? “姑母……这么急便要走?”霍丽云有些坐立不安了,难得再回一回长安,倘若走了的话下次可就不铁定能马上到这儿了,倘若彼时朗哥哥又定了亲那该如何是好! “你也清晰姑母信佛,沧州甘泉寺的祈福会也快到了。” 蓟州王妃笑道:“再讲了,长安虽佳,终究咱们算是客的。” “姑母……可是,可……”霍丽云倏然想到了定陶公主,她眸子一亮,“姑母,骊山围猎时还发生了一件事,跟丽云也有一些的关系,这事跟定陶公主有关……” 听完了霍丽云竭力轻描淡写的叙述,蓟州王妃的心中大惊,“竟然有如此的事……那史昭仪此是要跟涪陵侯议亲事了?” “听宫中传来的消息,着实是这样,姑母你不大听这些许消息的,可定陶跟丽云关系一直非常好,想必此时定陶是不会答允丽云回沧州的。” 蓟州王妃蹙起了眉心方要开口,外边就传来了急促的通报声,“参见王妃娘娘,参见大小姐,外边来了宫中的人,说是合欢殿的,是定陶公主遣来请咱们府上霍大小姐的。” 霍丽云心中一时是喜忧参半,既是喜可以通过这事拖延一阵子回沧州时,但又有些忧虑,万一这定陶公主把罪责一道脑推到自己头上该如何是好? 蓟州王妃有些无奈,低吟道:“这事毕竟不大光彩,丽云你要谨言慎行,可别在宫中招人诟病,姑母再等一阵子回沧州即是。” 霍丽云起身道:“姑母不是信佛之人,甘露寺可是长安声名远播的位置,姑母可以多去走走的。” 蓟州王妃眼含深意地点头,“快些入宫罢。” 合欢殿侧殿的内殿,定陶公主正闷闷地坐在圈椅上,霍丽云走进来时心中还战栗难定。 定陶公主见到霍丽云却是委曲地立起身子疾步向前拉住了霍丽云的掌,“丽云,你怎就不来宫中瞧我了?莫非你也嫌弃……”说到这儿定陶公主就恨恨咬住了唇。 霍丽云见定陶公主如此讲话就大致是清晰了她心中头并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 安下心,霍丽云赶忙回攥住定陶公主的掌,忧虑道:“这几日可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总是担忧着你,也想不懂那一日毕竟是发生了何事,我只恨自己不可以早些来救你!” 定陶公主本来就没有怀疑过霍丽云,她想不出任何霍丽云要害自个的理由,况且那一日所有的计划皆是摁部就班,就最终不知是哪儿出了错…… 第149章 长安风云渐起 “我也恨,这事我三哥只找到一点证据,还是些出自我手的迷药抑或媚药,我母嫔也晓得了我插手了这事,她更为生气非常呢。”定陶公主垂首不讲话了。 霍丽云眸子一转,试探道:“三王爷只查到了那些药?”着实,药皆是定陶公主提供的,皆是些宫廷中才可以找得到的好药,市面上非常难买到。 定陶公主点点头,“但我三哥还在彻查,我母嫔也铁定不会放过这个黯算我的人!” 霍丽云叹了口气,“委曲你了,定陶,这事也有我的份,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姑母本是要带我回沧州的,我仍是不安心你……故而近期我是不会离开长安的,这事我也要详查下去,我吴家的人手也折了大半进入,这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的。” “丽云,你说会不可能是独孤容姿这个贱货搞的鬼?除却她我当真是想不出还有谁了!”定陶公主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独孤容姿的名讳,心中更为恨得难以平息。 霍丽云却非常怀疑,“独孤容姿仅是个左相府的嫡次女,连嫁为长沙王妃的独孤氏嫡长女我都觉得没这么大的本领,我们设计的这个局分明即是个死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可以解?” 倏然想到了那日抚着独孤容姿出来的史若芜,霍丽云蹙起了眉,“那一日史若芜也有些奇怪,本是在她的马上也做了掌脚想给个教训,但谁料道她居然显现在独孤容姿的边上,还有那个淳于五爷……对于他俩人如何在那附近,我想不通。” 定陶公主却啥都听不进入,她听人讲了那一日的场景,得知了独孤容姿安然无事地被顾带走后她就满腔的怒火憋在心中,恨不能活活撕了独孤容姿这个贱货! “不管怎样,独孤容姿跟这事没有关系我是怎也不会相信的,待到三哥查出真相,我铁定要她好看,不!不管怎样,我跟独孤容姿的仇就此结下,往后必定要她好看!” 定陶公主重重拍了一掌桌面,面色非常难看。 霍丽云见定陶的目光压根就没有停留在自个的身上,安下心,心中的拘谨也少了几分,又劝讲了不少时候霍丽云方才道辞。 谁知出了合欢殿霍丽云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姬无赢,她面对着姬无赢若有若无的端详眸神,竟然心惶地低首。 姬无赢身后随着的是岑滨枫,他见霍丽云非常害怕连对姬无赢的敬畏都飞去了九霄云外,赶忙赶到了霍丽云的脸前对姬无赢道:“三王爷,这天儿也不早了,不如就让吴小姐赶回蓟州王妃罢。” 姬无赢略微有些不悦地盯着他俩人,尤其是岑滨枫 明显的相护之意,“吴小姐可是来探望定陶的?” 霍丽云彼时也回过了神,赶忙向前一步参了礼,“见过三王爷,是,丽云是来看定陶公主的。” 岑滨枫笑道:“丽云赶紧回去罢,此时也该陪着王妃用膳了不是?以前就听你说总爱陪着王妃一道用膳。” 姬无赢的目光移到了岑滨枫的面上,“滨枫,既然吴小姐要走,不如你去送一送?” 岑滨枫笑纹更甚,方要开口应下却倏地被霍丽云恶狠狠地目光所惊醒,他笑纹一凝,随即摇着头道:“不了不了,我还要去见定陶公主商定事宜。” 姬无赢微微颔首,“那便走罢。” 岑滨枫望了眼姬无赢的背形,抿了抿唇,随即压低了声响在霍丽云耳际道:“丽云,申时我在望江阁等你。” 霍丽云方要怒视他,却又想到了他说过会护着自己不被史昭仪跟庐陵王盯上,她试探地柔声道:“是有何事?” 岑滨枫见她对自个如此软侬,笑得几近要弯了眸子,“极重要的事,丽云你可千万要来。” 霍丽云看了眼殿门,嗔道:“你还不快进入?” 岑滨枫更为觉得酥了半边身子,赶忙偷着捏了把霍丽云的小手才扭身进了殿门。 霍丽云嫌恶地甩了甩手才疾步离开了合欢殿。 长沙王府内,独孤容烟方要出府就哭笑不得地盯着独孤容姿指使着婉贞跟杏贞拾掇着别苑。 “容姿,我能好生照顾自己,你此是干嘛?” 独孤容姿回了眼自个的嫡姐,“父亲也讲了不安心嫡姐,容姿在府中也没何事,倒不如搬到这儿来守着嫡姐,待到四王爷回来容姿再回去。” 左相府着实风平浪静的,独孤容姿也晓得独孤世琴是不敢近来出头的,定陶公主的事她也晓得的一清二楚,她此时只怕是得不到定陶公主的庇佑,乃至史昭仪也没空搭理她们母女,她们还不是得夹紧了尾巴好生做人? 独孤容烟叹口气,“也罢,嫡姐眼下也拗不过你的。” 安置好啦独孤容姿住的别苑,独孤容烟瞧了瞧天色,交代了一番后便出门上了入宫的车马。 独孤容姿送走了她后就命婉贞炖上了一盅补汤,皆是夏真轩跟独孤容姿商议后开出了补方,药效温儒,最适合有孕之人服用。 正在独孤容姿盯着缓缓冒热气的药壶发呆时,门外一个眼生的老妈子就急匆促地拿着一张帖子踱进了别苑,“奴才要见独孤二小姐!” 独孤容姿赶忙迎出,“姑姑要找我?” “奴才是正门处的,方才有位军爷样子的人送了张帖子来……”那姑姑有些踟蹰,毕竟独孤二小姐是客啊,可那人竟然直言要把帖子递给独孤二小姐,这怎么合规矩呢? 独孤容姿亦是心中一楞,“这帖子是给我的?” 姑姑连连点头,“奴才也纳闷,可那军爷就命令了要给独孤二小姐就走了。” 独孤容姿更为觉得惊异了,自己才来了长沙王府一个多时辰罢,此人居然已然摸清了自个的行迹,而且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送帖子? 倏然,一个名讳浮上了她的脑海,下意念地她拆开帖子的动作也加快了…… “小姐?此是……我们不是才来长沙王府么?此是谁送的帖子?”杏贞一脸惊讶。 婉贞则是盯着帖子外边的一个悠忽可见的“淳于”字,她心中会意,轻笑道:“想必是请咱们小姐喝茶的。” “是史大小姐?可她也不晓得我们小姐来长沙王府啊。”杏贞扁着嘴望向了还在对着帖子蹙眉凝神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盯着简简单单的帖子,上边也仅是蝇头小楷的一行小字,如意茶馆,酉时。 力透纸背的笔法一瞧就晓得是那人的掌笔。 “小姐?是有何事么?”杏贞又好奇地问了句。 独孤容姿抬起明眸,轻笑道:“今日午后倒着实是要出门一趟,也着实是喝茶。”虽是说得清浅,独孤容姿心中却悠忽觉得是有关骊山一事,否则顾也不会这么急着给自个送帖子,时间也有些紧。 “啊?婉贞你怎么知道的!”杏贞拉着婉贞便要逼问,独孤容姿也不管她们的吵吵闹闹,返身进了院落,那药壶中该添几味中药了。 宫城之中,独孤容烟则被拦在漪澜殿的门边。 “你们此是要干嘛?”独孤容烟凉凉地盯着漪澜殿门边守着的一群侍卫。 一个太监从殿内惶忙步出,虽然他眸中满是轻蔑,可还是参了礼,“奴才叩见长沙王妃娘娘,娘娘想必是还不晓得消息,漪澜殿已然被陛下亲口下令,近来不得恣意进出,要让婕妤娘娘好生养着身子。” “这些侍卫亦是陛下下旨前来守着的?”独孤容烟凉凉地睹了眼这太监,“这位公公又是那个宫中的,此前可没在漪澜殿瞧见过。” 那太监赔笑脸道:“漪澜殿的主事太监已然被发落去了慎刑司,昭仪娘娘派奴才来漪澜殿管着一应事宜,要让婕妤娘娘养好病奴才才算是功德圆满,王妃娘娘眼下也怀着身孕,就先回罢。” 独孤容烟死死蹙起了眉,这不即是软禁?可史昭仪她的胆子真有这么大? “我要见到婕妤娘娘才会回去,你让开。”独孤容烟厉声道:“婕妤娘娘并未犯错,你们莫非还要软禁了婕妤娘娘?” 那太监抬眸,似笑非笑地说:“长沙王妃您此话可就过了,婕妤娘娘这儿可是陛下亲口命令的,我们昭仪娘娘亦是依着圣旨办事不是?软禁?您此话可就说得奴才心中发惶了,这陛下还可以软禁了婕妤娘娘?” 独孤容烟面色愈加差了,“你让开,我要见婕妤娘娘!”这漪澜殿一事让独孤容烟心中惊惶失措下压根难以镇静,本就想着答允了四王爷要照顾好婕妤娘娘,谁知翌日就发觉婕妤娘娘被软禁了! “放肆!你们敢拦我?”独孤容烟厉声斥责后却是身子晃了晃,她顾不得其它仅是伸手护住了肚子,边上的一应小鬟纷纷涌上护住独孤容烟,毕竟这长沙王妃的腹中还怀着皇长孙呢。 独孤容烟镇定下来后指着自个的肚子道:“今日我瞧不到婕妤娘娘是不会走得,你大可以请示昭仪娘娘要不要派御医过来等着。” 如此破釜沉舟的 态度让气氛刹那间冷凝起来。 那太监也吓得白了脸,长沙王妃的脉象不大稳当初可是请去了整个御医院的,陛下对这个皇长孙能没有情面?他一个阉人能担得起这么大的罪责? 愈想愈冒凉汗,这太监赶忙命人把长沙王妃抚到了漪澜殿外殿的空房间内,随即疾步赶往了合欢殿。 彼时的史昭仪则是盯着脸前的岑滨枫,说实话她对这个女婿着实是盯着心中不喜,可却未了其它的选择,她勉强一笑,彼时再撕破脸也未意义了,反而只会令这事更为不稳定。 “你父亲跟母亲可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了?”史昭仪微微抿了口上好的绿茶,随即睹了眼岑滨枫。 第150章 皇长孙又不是嫡长孙 这岑滨枫毕竟还是有个好皮囊,仅是看上去悬浮非常,虽然没什么用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可唯一的益处是如此的人也可以拿捏,拿住他的小辫子也就尽够了,这么想着史昭仪也就缓缓开了口,“滨枫,我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岑滨枫哪儿敢抬眸,赶忙屈身道:“滨枫凡事皆听昭仪娘娘的安排,日后滨枫铁定事事以定陶公主为先,一辈子都不委曲了公主。” 史昭仪点头,“你记住便好,毕竟这事……是你们方家有错在先,我并非不敢计较,而是我乐意给你们方家这个机会。” “滨枫多谢昭仪娘娘。”岑滨枫虽然心中不忿,但仍是屈身参了礼,随即道辞。 史昭仪抬了抬手,轻轻道:“去见见定陶罢,她脾性率真一些,你可明白?” 岑滨枫点点头之后便随着小鬟走向了定陶公主的东侧殿。 彼时那个守在漪澜殿的太监便急匆促地前来通报,“奴才要见昭仪娘娘!奴才有急事要见昭仪娘娘!” 史昭仪听见了外边的嚷嚷声揉了揉额头,不悦地开口说:“去问问毕竟这又是咋了,我还可以不可以好生地歇一歇了?” 片刻功夫这小鬟就回了内殿,她面色发白道:“娘娘,不好啦,是漪澜殿那儿……” 此话还未说完史昭仪就不悦地扬眉道:“御医不是说卫婕妤体弱上回又跪了那般些时候已然折腾不起来了么,漪澜殿还可以出何事?” 那小鬟忙道:“是长沙王妃来了,方才郑公公堵着不让长沙王妃进入,结果长沙王妃险些动了胎气……” 史昭仪立刻就不悦地撇了撇唇边,“长沙王妃这胎不是说怀得不大稳当么,怎么……这一笔还想扣到我的头上?再讲了这旨意亦是陛下亲口下的。” 姜姑姑赶忙向前劝道:“娘娘……这点子小事儿您也跟一个不懂事的小辈生气?不如就令她去罢,皇长孙的安危这顶帽子是万万不可触碰的,陛下还是极看好的。” “皇长孙皇长孙皇长孙的,每日里我的耳朵都不可以得一刻清闲,这皇长孙又不是嫡长孙,也不可能是太长孙,得意个啥劲儿?” 史昭仪的目光一扫而过,稍作考量后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去罢去罢,放长沙王妃进入,我可不愿背什么黑锅。” 漪澜殿外殿的一处厅室内,独孤容烟斜依在几个迎枕堆叠着的花梨木榻上,边上的小鬟急得都要出凉汗了,不时地问着独孤容烟感觉如何,生怕这主人不留神就亏了身子。 独孤容烟倒是缓缓沉下气了,她也不后悔今日在这儿跟史昭仪僵了一回,毕竟彼时妥协只会不仅扔掉长沙王府的脸面还让史昭仪更为仗势欺人。 “哎唷唷,快别挡着了,奴才是来支会王妃娘娘的,可以进入了。” 那太监气喘吁吁地赶了进来,“王妃娘娘,昭仪娘娘让您赶紧进入罢,仅是毕竟是皇命难为,您早早地出来即是,您也安心,眼下还有御医在这漪澜殿守着,婕妤娘娘会养好身子的。” 独孤容烟倒也不理他,已然看出这太监是史昭仪的走狗,那般讲话便无济于事了,本即是对立面的双方,不管如何还是有敌意。 几个小鬟赶忙抚着独孤容烟进了内殿。 卫婕妤眼下的身子状态着实有些糟糕,不过还在还是强撑着没有完全倒在床上动掸不得。 “母嫔!”独孤容烟赶忙疾步向前结果一块丝帕亲身替卫婕妤净了面。 卫婕妤见到独孤容烟惊疑地抬眸,“容烟,你怎么进来的?这漪澜殿已然被看守起来了啊。” 独孤容烟赶忙促声问道:“眼下容烟怀着孩子,无人敢太过为难的,母嫔,倒是您要告诉容烟,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陛下怎会倏然把漪澜殿锁起来?” 卫婕妤神情踌躇地低首,她对一应婢女摆摆手,“你们都退下罢。” 小鬟都离开后卫婕妤才把那晚求情却被关起来的事讲了一遍,随即俩人都缄默了。 “是母嫔没有用,阻止不了这事,容烟,母嫔只求你可以让君泽一切安心,把长沙王府打理好,母嫔眼下也被困漪澜殿,乃至也帮不了你啥了……”卫婕妤叹口气,双掌攥紧了独孤容烟的掌腕。 独孤容姿连连点头,虽然无奈但没有其它法子了,她郑重地说:“母嫔安心。” 一刻钟后独孤容烟步伐略有些重程度出了漪澜殿的内殿,她对送自己出来的卫婕妤边上的随身婢女宁秋交代道:“有劳宁秋姑姑照看母嫔了。” 宁秋微微低首,虽有动容却仍然是携着笑,“王妃就安心罢,婢女会好生照料着娘娘。” 送到了殿门边,宁秋停滞了步伐,边上的郑公公也一笑,“宁秋姑姑送到这儿便行了,我们娘娘也不安心长沙王妃呢,这不是让奴才来请长沙王妃去合欢殿坐一坐。” 宁秋的目光移到了独孤容烟的面上,见她镇定自若的样子才算是安下心,此时最怕的即是自乱方寸。 独孤容烟点点头,她也料到了史昭仪会找自己,毕竟自己今日可是跟史昭仪僵了一回。 “宁秋姑姑,这事还是不要告知婕妤娘娘了。”独孤容烟轻声在宁秋的耳际讲了这句话,宁秋倒亦是心中有些欣慰,她也可以明白这长沙王妃是不想再用这些事去堵婕妤的心了。 “是,婢女清晰了。” 而彼时的如意茶馆后门边,独孤容姿被婉贞抚着下了车马,婉贞轻笑道:“侯爷有心了。” 杏贞则是最终跳下了车,她不解道:“喝个茶也要费这个劲?又不是幽会……” 婉贞瞠了她一般,杏贞也觉得话讲的不妙连 忙呸了几声。 独孤容姿笑而不语,她回身望了眼这辆平平无奇的车马,倘若瞧不见她的人绝对猜不到这车马是送了何人来。 她点点头,“他也该行事稳重些。” 听见自家小姐这句话,婉贞低低一笑,眉梢都携了丝喜意。 后门边早便有阿短在等着了,他一见到独孤容姿就亮起了明眸,毕竟是美景如斯,这佳人如仙亦是一番赏心悦目。 “小的见过独孤二小姐,我家爷已然在楼上等着了,独孤二小姐千万不要怪罪我家爷,今日是特殊情况……”一边回首一边为顾讲好话的阿短不留神就撞到了一根廊柱。 杏贞失笑道:“阿短你可要悠着些,我瞧这儿的柱子还挺多,只怕不够你撞得。” 阿短不好意思地讪然一笑,可听见杏贞这句话立刻就挑了挑眉,“我这不是瞧见独孤二小姐一时激动。” 独孤容姿也被这句话逗乐了,她勉强板下脸低吟斥责道:“杏贞还不快道歉?真是太惯着你了,反而是愈发没个正形儿了。” 阿短见独孤容姿这么说赶忙笑:“容姿小姐千万不要怪罪这丫头,她即是嘴上没个正形儿,小的知道她心地好。” 杏贞不悦地扁起了嘴,“你怎么知道我心地好不好……” 独孤容姿当真是哭笑不得了,她回眸道:“杏贞。” 婉贞也拉了一把杏贞,虽言这阿短仅是个随着镇远侯的随从,可自古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这阿短常年跟随镇远侯,这权力可不小。 “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短仍然是笑呵呵地,显然没放在心上,这倒是让独孤容姿高看了阿短一眼。 “说笑了,倒是杏贞这丫头令人看笑话了。” 讲话间几人已然从后边的楼梯上了二楼,到了一件包间的门边时阿短笑吟吟地说:“不如我今日就请婉贞姑娘跟杏贞姑娘喝一杯茶,这茶馆虽小,可一杯南方运进的碧螺春在这儿可是清誉不小。” 婉贞会意,此是镇远侯要单独见自家小姐,她生怕杏贞这小祖宗又跟人怄气,赶忙拉了一把杏贞,笑道:“那便要谢谢阿短小哥了。” 阿短挥挥手,对杏贞眨了眨眸子,倒惹得杏贞又把嘴撅起老高。 独孤容姿微微叩了门。 “进来。”顾的声响仍是那般,不缓不急,清冷如泉却非常透彻的感觉。 独孤容姿请推开门,方才瞧见顾正背对着自己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古画。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独孤容姿轻笑,随即也认真地端详起这幅画来,“倒是绝少见你赏画。” 顾盯着她一脸的惊异心中倒是起了促狭之意,他伸指骨着画中的一隅,竟是一位手拿长剑月下起舞的男子,他回首板着脸一副正色地样子道:“朗某并非赏画,实属练武。” 独孤容姿定睛一瞧才瞧见一个醉酒起舞的男人,她一怔才知道顾此是在跟自个开玩笑,随即才失笑出声。 清脆的笑音让顾也随着笑了,独孤容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堂堂镇远侯也拿我这小女人取乐。” 顾伸手取下这幅画,把画拢起置于桌上,“这幅画上的字非常不错,容姿替我写一副字可好?以画换字。” 独孤容姿也起了玩笑之意,她向前伸手轻抚了抚这幅画,佯装叹息之态,“这画不必细看也知价值不菲,仅是……容姿倒不喜这画里的月华。” 顾眉梢浮起一缕笑纹,“愿闻其详。” “若不是亲眼所见,容姿不喜空对一张画纸遐思,既如此,这画在容姿这儿可是没有何价值。”独孤容姿缓缓抬起明眸,少有地挑起了眉,轻笑道:“上回堂堂镇远侯便为赖我一壶桂花蜜,这回倒是换了口味。” 顾拾起了这张画,叹息道:“容姿此话有理,不可以亲眼所见这明月夜,空对着一张画卷有何意思,这画才叫无用,不如毁了来个干净。” 说着他便把这画移至了一处点着暖香的烬炉上,随手一丢便要把画抛进入。 “别!”独孤容姿怒视地睹了眼他,随即疾步绕过案桌,方才瞧见顾的掌心还攥着那画卷卷轴上的丝带。 顾见她果真坐不住了,笑纹更深,右掌一翻便把那幅画递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容姿的选择倒是直白。” 独孤容姿面色一红,伸手夺过那幅画,“你使诈!” 第151章 是非利弊分析清 顾缓缓坐在一张竹椅上,笑着倒了两杯茶,“朗某眼下习得并非孔孟之道,这……实属兵不厌诈。” 独孤容姿见他笑得怡然自得,更为心中黯恼,怎么前一生就没看出他奸诈非常。 “你令我来这儿即是为骗一副字?”独孤容姿没好气地坐在他下首左边的一张竹椅上。 顾摇摇头,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独孤容姿方要起身婉拒,顾却道:“今日着实是有正事,字就当作是一份谢礼罢。” 这画可是价值不菲,自个的字又算得了啥,独孤容姿还未开口,顾把目光移到了边上的窗子,“今日庐陵王会来。” 独孤容姿倏地抬眸,“姬无赢?” 如此自然的口气让顾的眉心微微蹙起,明眸也狭了起,“如何?” 独孤容姿方才发觉自个的失态,她莞尔一笑掩匿了心底的无措,“没有,仅是有些好奇,庐陵王怎么回来这儿?他是为何事?” 顾见她面上马上就沉静下来,再如何看也瞧不出破绽,可他却仿佛是又瞧见了那个当初在庐陵王府紧盯着姬无赢的独孤容姿,他们之间毕竟是发生了啥,眼下是断绝了一切往来还是另有隐情? 片刻后,顾已然恢复了清冷的神态,笑纹也已然不复存在,“庐陵王今日要在这儿见一人。” “何人?”独孤容姿的沉静总是一回一回地让顾捉摸不透。 “骊山围猎那日的侍卫长,他曾见过吴家的人手,当然,他也晓得霍丽云要对付的毕竟是谁。” 顾抬起了明眸,如墨般幽黑的明眸让独孤容姿迅疾地移开了目光,她不敢跟他对望,她害怕,她每每告知她此是个从新的开始,可她还是不敢直视顾,仿佛从心底涌起的一种莫名情绪。 此话马上 敲醒啦独孤容姿,她凝神道:“那今日请我来的意思是……” “这事毕竟跟你有关,容姿,我能帮你,但并不可以替你做决意。”顾放下了杯盏,语调听不出哀乐,但总含着些冰凉,“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容姿,这事由你决意,这个侍卫长可不可以活着进这茶馆,可不可以见到姬无赢。” 独孤容姿缄默下,顾的意思还是要把这事的决意权交到自己掌中,他岂敢,倘若自己做了错的决意牵连到他呢? 仿似看出她的踟蹰,顾沉音道:“这事不必顾虑到我。” 独孤容姿微蹙起秀眉,她思量时的眉心微微蹙起,然却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顾的目光微微落在她额上,又滑至她眼下那颗小小的痣,粉黛微施下这颗痣亦是悠忽可见,小巧而精美,没了曾经那类柔媚,倒是莫名地有种清澈澄净。 都道佳人如仙,可独孤容姿如此的女人即是如此奇异,总是超然于世,她美,可却不似凡尘的美,她的美总是游离在倾城绝色跟清澈出尘之间。 “令他去罢,庐陵王倘若查不出什么来反而不妙,倒不如给他一些浅显的证据令他花些功夫,否则你应该也非常头痛罢?”独孤容姿下定了主意后便敛起了方才那类隐隐泛着寒气的样子。 顾倒是有些意外,他总觉得依照独孤容姿的脾性非常可能会抹平这个证据,谁知她竟然这样大胆,“你便不怕?” 独孤容姿眸底隐着笑纹,“镇远侯都不怕,我一个小女人又有何好怕的?” 她此话让顾笑而不语,他没有讲话仅是喝了口茶,心中却是不无赞赏的,这丫头只怕早便想好啦,自己已然插手了,那这事就不再是那般简单了,不过依照自个的意思,还是要让姬无赢去查这事,否则他总盯着兵部纠缠不清也不利于自个儿的动作。 “倘若查到了容姿的头上呢?”顾轻描淡写地说,可明眸却充满了期待之意,这丫头总是给自个惊喜。 “求之不得,他在黯处这一点无可厚非,可容姿也并非把自己摊在明处仍人查探,容姿虽只敢说是试试,可拖住庐陵王一阵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随即独孤容姿对着顾狡黠一笑,“洛闻舟都跟我说过了,不过你可要留神些,兵部这水也深非常。”毕竟顾前些年不是在北疆打仗,他哪儿知道这兵部里边的浑水? 顾见她心中还担忧自己乃至还想着给自个拖住姬无赢,更为忍住了笑纹,心情舒畅倒是一回事,他随即想到了兵部的近况,轻轻道:“洛大人虽是沉定,可有时候手段过于光明磊坠了些,据我所知,进来蒙大人的行迹倒是有些不对劲……” 话说到这儿顾便停滞了,独孤容姿倏地心中一跳,兵部的蒙烽……此人自己还是有些印象的,姬无赢跟他有联系,顾此话是提醒自己洛闻舟被蒙烽盯上了? 见她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衣衫,顾清晰她是懂了,微微颔首他随即对着门边道:“展升,进来。” 展升早便在门边等得急切不安了,再过片刻不要说是去截住那个侍卫了大约连出手都晚了。 “撤去人手,万万不可被人发觉我们盯上了那人。”顾下令时向来皆是一片冰寒的气势。 展升一怔,他也顾不得独孤容姿还在这儿了,单膝跪地道:“爷!万万不可这么做啊!我们好不容易拭干净一切证据,倘若此人供出的掌笔,爷分明知道那庐陵王盯着我们好一会子了,这一回绝不可以撞上去!” 顾冷眸一狭,“这事我已然决意了,展升,动作快一些。” 展升感觉到了自己主人的那道极冷的气势,只可以是屈身应了,可他却偷偷地抬眼望了边上悠闲饮茶的独孤容姿,这女人一回次地蛊惑自个的主人,乃至是一回次把主人推向悬崖边!展升退出包间后死死攥住了拳。 独孤容姿的前尘往事可是早便被景阳轩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前些年在青州时满心皆是庐陵王,一人怎会变得如此快?不可能!这个独孤容姿铁定有问题! “头,这事还办不办?”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护卫溜到了展升的边上。 展升恨恨地摇摇头,“爷的意思是放他去见庐陵王。” “啊?”那护卫大惊,“头,你是不是听错了!” 展升一掌拍向了他,“令你撤就撤,废话如此多!”说完展升铁青着脸离了如意茶馆。 包间内,顾仿如同听见了啥,起身走至了墙角的一处书柜,伸手微微推开了一处书架,书架后的几张古画后是一处壁橱般的木板。 “隔壁是?”独孤容姿跟上,随即眸子一亮。 顾清晰她聪颖,仅是点头,“猜得没错。”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听人墙角?” “我放去的人,验货罢了。”顾说完便坐在书柜旁的圈椅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风轻云淡地神态仿若小憩,修长的指骨轻搭在圈椅上。 独孤容姿随着也坐下了,仅是撇嘴一笑,心中一阵唏嘘,倒没料到顾这么光明正大地偷听墙角时连由头也这么地狡诈,此人可不是顾送去的么…… 而不远处的望江阁内,岑滨枫也急匆促地赶到了,他立在门边,手还贴在面上,仔细看才瞧的出掌心有个湿津津的布袋。 他踟蹰地拿开那装了冰的布袋,蹙着眉问道:“本少的脸好些了没?” 那随从赶忙道:“已然不肿了。” 岑滨枫的脸虽然已然不肿了,可还是可以瞧的出五道指印,他呲了呲牙,还感觉到腮帮子上隐隐作疼,“该死的,没见过这么粗鄙的女人。” 那随从晓得自己主人讲的是当朝公主,只可以是垂首咬着牙忍住笑,那定陶公主扇耳光少爷时可是当着一应宫娥太监的面。 岑滨枫又敷了会儿脸方才走进望江阁。 霍丽云彼时早便在楼上好着了,那伙计瞧见岑滨枫便笑呵呵地迎上,“方少爷,您来了!今日还是弄几个小菜?” 岑滨枫略挡了挡自个的脸,眸神飘忽道:“本少今日约了人。” 正说着楼梯上已然显现了霍丽云的身形,她轻轻道:“我已然 到了。” 岑滨枫立刻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丽云来得真早,是我该死,是我误了时辰!” 那伙计方才明白,随即赶忙张罗着引路到了包厢。 上好啦茶水点心,岑滨枫便把人都撵出,霍丽云的目光在他的右面颊游离了一瞬,“你这脸是咋回事?” 岑滨枫面色一黯,“还不是今日去见了定陶公主,不提了,那个女人凶悍非常。” 霍丽云关怀的是定陶公主有无说到过自己,于是又试探道:“定陶公主怎么她虽是不喜,可毕竟你是未来的驸马,她岂能这么做……” 岑滨枫随手倒了杯秋露白,“你是不晓得她今日瞧见我连话都没说就甩了一巴掌,我也真是倒霉。” 霍丽云忧虑道:“你也别这么说,你们毕竟是要成婚的……” “丽云……你还不晓得我的心思么?我心中有了你,还怎么好生地对待旁人?” 岑滨枫捉住了霍丽云摩挲着杯盏的掌,霍丽云立刻即是心中一阵嫌恶,可毕竟还是忍住了,“滨枫,我还是害怕,上回定陶公主还召我进宫,字字句句皆是埋怨之意,倘若她跟史昭仪讲了这事,我往后还怎么见人呢?” 霍丽云咬紧唇,雾蒙蒙的明眸水波潋滟,极尽楚楚可怜之态。 岑滨枫径直地盯着她的脸,“丽云……你……你安心,我已然跟庐陵王说过了,这事皆是我的错,史昭仪那儿等我母亲入宫也会讲的,你就安心罢,你倘若怕……那我便尽快娶了那母老虎,到时她想害也害不着你。” 第152章 挡了你的升官发财路 霍丽云心中再一回安下心,她要的即是这事速战速决不要再牵连到她的身上了,她还要顾着自个的朗哥哥呢,若不是为这事她早便去镇远侯府了。 岑滨枫见她听住了,笑着起身到了她边上,“丽云,日后我铁定不会委曲了你,她定陶什么也不算,娶她仅是史昭仪怕自个的女儿清誉败坏。” 霍丽云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点,“滨枫,你还是快些解决了这事罢,夜长梦多,我怕你反受其累。” 岑滨枫蹙眉道:“我也想,可这史昭仪的意思好如同要我们涪陵侯府预备个一年半载,我倒是烦非常,一个凶悍到这个程度的公主凭何要我们方家花这么大功夫去娶。” 霍丽云眸子一转,起身柔柔地推了一把岑滨枫,“滨枫可是糊涂了,此时倘若向陛下请旨可就不同了,眼下陛下龙体抱恙可不是须要件喜事扬一扬国运?” 岑滨枫一滞,随即大喜过望地望向了霍丽云娇媚的面容,恨不能扑上去一亲芳泽,“还是丽云聪颖!” 这事可好办非常,只须再跟礼部那些许古板的老东西通通气,彼时指定办得成! 随即岑滨枫又有些踌躇,“可这么做会不会开罪了史昭仪?” 霍丽云讽笑道:“莫非是你怕了?上回还说乐意为我做任何事呢,我便知道啥皆是假的,你就留在长安做你的驸马罢,我倒不如早些回沧州去。” 岑滨枫急得凉汗直冒,“别别别!丽云你不要生气啊!我去!我铁定去!” 霍丽云方才扭头,柔柔说:“实际上我亦是为你好,你想想,史昭仪莫非打心中是认可你的?她只怕巴不得折腾你们涪陵侯府呢,这模样折腾个一年半载到时你们涪陵侯府还不是要都握在她定陶公主的掌中了?” 岑滨枫连连点头,讨好道:“是是是!是我糊涂了,要不怎么说我须要丽云帮我呢。。” 霍丽云嗔笑道:“你少来了,我瞧是你巴不得要早日坐上这驸马爷的位置,到时也不要怪我挡了你的升官发财路。” 岑滨枫急得不行,连连伸手发誓道:“我岑滨枫倘若负了丽云,那就令我……令我……令我不得善终!” 霍丽云心中一阵轻蔑,面上却是赶忙蹙起了眉道:“不准胡说。” 岑滨枫方才趁势拉过她的掌,“丽云,可不要再吓我了,这么经年来不管你怎么脸上讨厌我我都能忍,可你千万别在此种事上吓我。” 霍丽云轻笑道:“你还怪我以前那样对你?” 岑滨枫连连摇头,笑道:“以前是我不好,总是想着法子缠着你。” 霍丽云莞尔一笑,“你今日叫我来究竟有何事?” “还不是想你了。”岑滨枫笑着又靠近了她一分。 霍丽云憎恶地退后到了窗边,轻笑道:“你可别唬我,倘若没事我可要走了。” “别别别,不要走啊,丽云。”岑滨枫见她板起脸,赶忙开口说:“还不是那庐陵王的事?” 霍丽云刹那间滞住了步伐,她如今最怕的名讳怕是即是史昭仪那一脉了。 “咋了?”霍丽云回首道。 岑滨枫蹙眉道:“庐陵王令我明日跟他去一趟骊山,再把那天的事完完整整地讲一遍。” 霍丽云心中头大惊失色,她一直都在怀疑她的人手落到了谁的掌上,莫非是落到了庐陵王的掌上?可那些皆是死士,倘若被捉住肯定是不会继续活着的,就怕从那些死士的身上查出什么关于吴家的东西来。 “你预备怎么跟三王爷说?”霍丽云盯住了他。 岑滨枫也非常无奈,“我便说我打猎追到了山崖边,而后啥都不记得了。”事实上,除却原因是被霍丽云约去那儿以外,岑滨枫着实是啥都不晓得。 霍丽云勉强一笑,“着实,我们皆是啥都不晓得,也不晓得是啥人这么下作阴险。” 岑滨枫点点头,重重地拍了拍自个的额头,“倘若被我揪出来铁定要他好看!” 跟岑滨枫讲好啦口供后霍丽云便借故先行离开了,她坐在车马内心神不宁地干脆掀起了车帘透气,谁知就那般恣意一撇她就瞧见了顾的身形! “停车!”霍丽云方要掀开车帘下车马却又滞住了动作,她的目光紧紧地定在顾边上的一身烟青色山海裙上,一身烟青色飘逸出尘,小巧跟纤弱的身形即便是请移步伐也有种袅娜之态。 目光再向上,果真独孤容姿那张清清凉凉却又莫名有些勾魂夺魄的脸!“又是那贱货!”霍丽云咬牙切齿地盯住了独孤容姿。 “小姐,可要婢女服侍您下车?”那丫头不明就以,低吟问了句。 霍丽云瞠了她一眼,“要你多嘴?”那丫头赶忙闭上了嘴。 街道上,顾谨小慎微地替独孤容姿挡住了周围的人群,虽是没有把手放在她的腰上,可在车马上的霍丽云眸中 他俩人几近是贴紧了再并肩而行,顾的掌即是揽住了独孤容姿的纤腰! “她岂敢?!”霍丽云明眸里满是恨意,掌心更为死死攥住了车帘,连指节都泛白了。 接道上人多非常,独孤容姿不解道:“我们此是要来找什么?” 顾目光悠悠一转,“容姿可信得过我?” 独孤容姿被完全堵住了话,自己倒是完全没立场说信不过他,依照自己欠顾的人情,这条命都能去还了。 顾见她无奈却扯起唇边一笑地表情,心中亦是一动。 这俩人走着走着倒也多了几分悠然自得,立在一块的顾跟独孤容姿俨然一对璧人,虽皆是安静中蕴藏着清冷,但顾的俊逸无两跟独孤容姿的眉目如仙都令人一瞧就移不开明眸,彼时的顾也没了往常的肃杀之感,缓缓走在独孤容姿边上,仿佛是从画中步出一样…… “母亲!放开我母亲!” 尖利悲戚的哭喊声从人群中传出,俩衙差样子的人一把甩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给老子滚开,惹急了老子连你这个小兔崽子也一块逮了去!” “你放开我母亲!”那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瞠着那俩衙差,明眸中乃至闪过一丝杀意。 拿刀的衙差睹了眼那少年,轻一哼后对着周围的人群道:“这罪妇犯得是谋害主人的滔天大罪,现在那兵部侍郎府的少夫人还在床上生死未卜呢,如此的罪妇即是当场打死亦是应该的!” “原是个谋害主人的婢女,真是该死!” “我瞧那小兔崽子也不是啥好玩意儿,上梁不正下梁歪!” “方才我还以为是官府仗势欺人,没料到真是瞎了狗眼!” “签了卖身契还妄图谋害主人,真是罪不可恕!还不快攥起来!” “是呀!攥起来!” …… 俩衙差紧紧摁住的那妇人却是紧紧地盯着那少年,奋命地摇着头,口中发出的之声非常明显,她是个哑巴。 “我母亲是受了冤枉!你们官官相护……”那少年的目光更为凶狠起来,可又顾虑着衙差掌中的妇人,急得白了脸。 “别管这小兔崽子了,我们奉旨只须抓着女人。”说完俩衙差便用刀背一把推开了那个少年。 街道的另一侧,一个橙衣姑姑抚着一个衣着光鲜却素净的妇人走着,“王妃,今日寺庙中是祈福之日,集市也格外热闹,您今日走一走倒也可以,片刻还是赶紧上车马罢,人多留神碰着了。” 蓟州王妃轻笑着望了望掌边摆摊的一些笑呵呵的百姓,“我也可以久没有出来闲逛了,更况且还是这热闹时,你瞧瞧,可不是就同沧州那儿的元宵节一样,即是缺一些花灯。” 那姑姑笑道:“长安的花灯会铁定也可以看非常。” 蓟州王妃缓缓移动着步伐,她身份尊贵,四周皆是一些护卫跟小鬟把人群隔开。 那杯狠狠推开的少年就不留神撞在一个带刀护卫的足边,那护卫赶忙抬脚要踹,蓟州王妃低吟呵斥道:“仅是个孩子罢了,抚他起来。” 那少年见到这阵势再看蓟州王妃一身彩秀辉煌模样,料定她的身份尊贵。 那俩衙差见冲撞了佳人也忙要向前请罪,可就在彼时那少年却倏然一个箭步冲到了蓟州王妃的边上…… “王妃留神!”那姑姑吓得伸手便要去抚,但谁料那少年居然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抵在蓟州王妃的颈子上! “放肆!”那姑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周围的护卫跟小鬟也都吓得不轻,可又不敢轻易接近,万一真是伤了王妃那可不是唬人的。 “这小兔崽子!你癫狂了!”那衙差一把扯起了那妇人,高声吼道:“再不放开王妃娘娘,你母亲连全尸都不可以有!” 那少年却是心中一横,大吼道:”倘若不放开我母亲我宁可跟这佳人同归于尽。” 蓟州王妃也吓得白了脸,她本即是信佛之人,又患有心疾,见到这场面一时竟吓得开不了口来。 少年咬唇不愿言语,可掌中的匕首却在不住地战栗,为防着伤到蓟州王妃,他还用自个的指骨抵在蓟州王妃的颈子跟匕首之间。 “了不得!快来人啊!来人保护王妃啊!”那姑姑好不容易爬了起。 周围的小鬟护卫哪敢轻举妄动,每个人都盯住了那把匕首。 那俩衙差更为用两把刀架在妇人的颈子上,“放开王妃娘娘!” 四周围观的人群都倒吸了口气,这可是一出大戏了,谁知哪儿冒出了一个王妃来,还被这小兔崽子用刀劫持了,谁敢伤着王妃啊! 独孤容姿是识的蓟州王妃的,虽是前一生言语寥寥,可蓟州王妃的为人是广受称赞的,她蹙起了眉,方才那一出闹剧她也看了个大约,那妇人咽部发出的声响还是跟哑巴有些不同,倒如同服了啥致哑之物。 第153章 本就无心伤害蓟州王妃 兵部侍郎?独孤容姿下意念地想到了那位蒙烽蒙大人。 独孤容姿睹了眼顾却发觉他正低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此是蒙府的家奴,也被我们盯过一段时候。”顾随即轻轻道:“这小子身上绝不简单。” 独孤容姿看里面还在僵持着,蹙了蹙眉便要往里面走,顾倒是有些意外,独孤容姿这个人可不如同会找事的人,他虽是诧异,还是伸手护着独孤容姿挤开了人群。 独孤容姿侧了侧头,低吟对顾道:“等会儿那衙差能否帮我解决了……”有时候狐假虎威用得好亦是事半功倍的。 顾微微颔首,由于人群众多他只可以在独孤容姿的耳际道:“留神些,倘若那小子伤到你,我只怕是连留他的性命来审问也没了兴致。” 独孤容姿瞠了他一眼,真是搞不懂这男人,有时候冷得像块冰,有时候又是一道子的邪气。 “退后!你们都退后!”那少年的额上已然冒了凉汗。 而蓟州王妃的情况更为糟糕,她本就有心疾,彼时长时间处于惊悸的状态下,身子都有些不稳了。 独孤容姿疾步步向前,迎着那少年缓缓步向前去,步态坚定,“你劫持了王妃娘娘便可以救得了你母亲了?” 那少年盯着倏然冒出来的绝色女人,一时惊异地开不了口来,他舞了舞匕首,再倒退之时已然撞在一面墙上,“你不要 过来!” 独孤容姿盯着面色惨白的蓟州王妃,促声道:“倘若王妃突发心疾,你母亲跟你都要为她赔命,你觉得值得么?便为你这愚不可及的行迹就害了三条人命?” 那少年也发觉了掌中人质地异样,他咬紧牙,“有无医傅?!” 独孤容姿知道他心中并未冷硬如石,稍稍略微安下心,“我会医术。” “胡说!”那少年别过脸,“你一瞧即是大户千金,你不会医术!” 独孤容姿浅笑着说:“一时我也无法证明自身,不过我能告诉你,你母亲并不是天生的哑巴,是么?” 那少年一惊,“你……” “你母亲的哑病是近来才患上的,你既然这么孝顺铁定不会记错。”独孤容姿彼时已然走至了那少年的脸前,她盯着他的眸子道:“这并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母亲是冤枉的,放开王妃,她状况非常不好,换我做质子,可好?” 独孤容姿离他着实是太近了,连顾都蹙紧了眉心,他冷若冰霜的明眸盯紧了前方的仨人,手也放在腰际的软剑上,倘若有异动,起码他能护着独孤容姿安然抽身。 “我凭何……凭何要相信你?!”那少年一惊恍神,他的匕首也战栗起来。 独孤容姿轻叹了口气,自始至终这少年的匕首皆是架在自个的指骨上,也即是说他本就无心伤害蓟州王妃,可蓟州王妃的心疾来得汹涌,彼时已然闭着眸子开不了口了。 “倘若我可以令衙差放了你母亲呢?”独孤容姿仍是直视着少年的眸子,实际上这少年长非常隽秀,仅是蓬头垢面仿若乞丐,如此的年龄应该跟容若差不多大。 衙差狠狠地呸了两声,“此是犯了死罪的罪人,你妄想!” 少年不敢相信地盯着独孤容姿,独孤容姿顺势对顾眨了眨眸子。 顾心中会意,把一块小巧的玉牌安稳地丢在一个衙差的刀柄上,那坠子恰好缠在刀柄之上。 “放人。”顾敛起笑纹后即是满面白霜,棱角分明的面容虽俊美也寒峻,令人不敢直视,他周身的气势本就高高在上,这么凉凉地下令更为让周围的看客都下意念地倒退了好几步。 那衙差本就十分恼怒,也未仔细看就对着顾的方向骂道:“哪儿来的刁民,别妨碍老子办公事,倘若伤着了蓟州王妃,老子要你们好看!” “头!头!此是……此是……”另一个衙差眸子都看直了,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块白玉牌。 “此是啥?!莫非是免死金牌?我呸……”此话音未落这衙差吓得连刀都掉在地,他立刻跪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侯爷饶了小的!” 顾今日并未穿朝服,仅是简单地一身青衫,他冷声道:“可以放人了?” 那衙差一怔,“可此是我们管大人亲身下旨要捉拿的嫌犯。” 顾微扯了扯唇边,“管大人?管大人这几日的告假折子想必刚发还到太尉府。” 那衙差霎时不敢出声了,谁知这看似不黏染朝事的镇远侯连太尉告不告假都晓得…… “放人。”淳于朗缓缓向前伸手取下了那块玉牌,目光凛冽。 那俩衙差战栗着放开了妇人,那妇人也被吓得不轻,她来不及道谢就冲向了少年,满面悲戚,奋命地摆着手。 那少年盯着独孤容姿,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掌中的刀子也掉在地,“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们是被冤枉的!” 彼时太尉府的一批衙差也围上,把围观的老百姓都拦到了远处。 那少年又刹那间紧张起来,伸手便要去够那把匕首,独孤容姿眼疾手快地攥起了那把匕首,随即眉心一蹙,“这把匕首淬了药,是么?” 那少年大惊,怔在原处,独孤容姿把匕首丢给了淳于朗,“先替我拿着,不过留神些,这匕首还有些问题。” 淳于朗身形一移已然攥住了这把匕首,着实,这匕首上的锈迹斑斑仅是表象,那铁锈的颜色非常不对劲,隐隐透着不正常的黯红。 独孤容姿抚住了身子略有些摇晃的蓟州王妃,她对那少年道:“若你真有冤屈也得等我救了人再讲,倘若不信我……你也瞧的出这形势,你除却相信我别无他法。” 那妇人已然扑向了少年,死死搂着他,口中抽噎着不晓得在说些啥。 少年抹了抹眸尾的泪,最终还是静静地抚着妇人,俩人对望一眼后坚定地跪在独孤容姿的边上。 太尉府的人手见状便要向前去,淳于朗抬了抬手,“且慢,这事我会同管大人表明,你们把这儿的人群疏散即可。” 带队的是识得淳于朗的人,他赶忙单膝跪地应了,随即便携着太尉府的人手把围观的百姓都疏散了。 独孤容姿凝神地把着脉,彼时霍丽云也禁不住下了车马,她一眼就瞧见独孤容姿半跪在地抚着一个衣着冕服的妇人,她明眸一紧,那不是自个的姑母么? “独孤容姿!你放开我姑母!你此是干嘛!” 围观的民众被疏散后,霍丽云马上就冲到了最前边,她一把扯住了独孤容姿的衣领,怒视着她道:“你要干嘛!” 独孤容姿正要拿荷包内的救急药丸,却不想被霍丽云这一推药丸都洒在地,她蹙起了眉心,凉凉地睹了眼霍丽云,“王妃向来有心疾,你不清晰?” 边上的姑姑也挤开人群到了独孤容姿脸前,她嗫嚅着唇半晌开不了口,指着边上的小鬟道:“快!快!快……去!去请医傅!王妃犯病了!” 霍丽云一怔,随即她更为一脚碾上了地七零八落的药丸,“即便是我姑母病了也容不得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分明即是意图不轨!你这些是个啥药!我姑母身份尊贵,你给我滚开!” 独孤容姿安稳地抚住了蓟州王妃,她的脉象已然非常微弱了,庆幸的是虽然药丸都淋了,可香包内的草药还有一些,能令她缓解一点。 “王妃的脉象非常不好,你再拦着我只怕是等不到医傅来了!”独孤容姿的话让那姑姑惊得瑟瑟发抖起来,“王妃娘娘还未有这么严重过……求求您救救王妃!他日铁定重谢!” 霍丽云恨恨地拉开那要磕头的姑姑,她又高声喊道:“不准跪她!来人啊!医傅来了没有!” 独孤容姿见王妃的唇掰都失去了血色,冰凉的明眸盯住了霍丽云,只当道她是对自个有恨,谁知她为此种没意义的恨就拿他人的命来赌气! 啪得一声,霍丽云的喊叫声都戛然而止了,她不敢相信地盯着独孤容姿,却看独孤容姿凉凉地盯着她,“你可以自己糊涂,但不要拿命来为你的行为担责!” 淳于朗彼时也疾步踱来了,他睹了眼还要向前的霍丽云,冷声命令道:“李大人,把霍大小姐请去边上歇息。” 那被称之为李大人的恰是太尉府的二把手,他颤颤巍巍地望了眼霍丽云,又望了眼淳于朗,苦着脸应了,“来人!把霍大小姐带去边上歇息!” 俩衙差只可以是把霍丽云拖延到了边上。 霍丽云盯着下令要拖走自己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淳于朗,倏地怔了神,面色煞白。 独孤容姿没了霍丽云的阻拦,方才凝神取出自个的香包,又取了个火折子点燃了一团被搓揉成团的草药,熏了片刻后蓟州王妃才微微醒转,但面色还是极差。 彼时附近药厅的医傅也赶来了,他听闻是王妃犯了心疾,吓得气喘吁吁就跑来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命令人把车马赶来,几个小鬟抚着蓟州王妃进了宽敞的车马,独孤容姿又对那医傅详讲了情况,把自己用的药也分了一点给那医傅,她转而又对那服侍王妃的姑姑道:“这药倘若用得上就尽管命人来左相府,我们府上倒是还有不少,仅是寻常药铺短时内非常难找到。” 那姑姑几近是要把独孤容姿当成活神佛了,可刹那间又惊醒一样,“左相府?您是……” 独孤容姿浅笑道:“我是独孤家的人,今日亦是路过碰巧遇到了这事,还有……”她望了眼还在地跪着的母女俩人,思量了片刻后道:“这母女俩人我便先带回去了,到时也会给王妃一个交代。” 那姑姑大惊失色,“原是左相府的小姐,婢女失礼了,这事便交与独孤小姐了,婢女还要侍奉王妃回府,就先道辞了。” 送走了蓟州王妃,独孤容姿才算是安下心,她睹了眼仍是怒视着自个的霍丽云,“放了她,彼时也该回去尽孝道了不是?” 第154章 对我听之任之 这“孝道”两字让霍丽云一时羞得满面通红,她顾不得周围人的议论,连淳于朗也不敢多看一眼,匆促离开了。 独孤容姿彼时才扭身走向了那对母女,“去太尉府还是跟我回府,想清晰再跟我说,倘若跟我回府……那规矩必不可少,而且还要答允我这事不管以什么收尾都要去蓟州王府赔罪。” 李大人有些为难地睹了眼淳于朗,却看他盯着独孤容姿不言语,可即是那眸神也可以令人心中有数,现在这女人即是说要拆了这条街大约镇远侯亦是欣然答允的。 什么叫红颜祸水…… 那少年挺直了背脊,片刻后磕了仨响头,“多谢小姐救了我母亲,魏九乐意跟小姐走。”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轻轻道:“既是答允了跟我走,那我所问,你不得隐瞒分毫,否则我亦是不会客气,毕竟你们还欠着太尉府一个交代,可懂?” 魏九彼时也懂了独孤容姿的身份不同,思量了片刻后点头。 那妇人却战栗着顿了动作,她审视的目光在独孤容姿的身上游离了一瞬,魏九拉住了那妇人,低吟道:“母亲,除却这条路,我们没有路可走了。” 独孤容姿望了明眸中若有所思的淳于朗,她微抿了抿唇,可还未等她开口淳于朗已然命令道:“来人,把这俩人送去左相府。” 彼时倒也不担忧这俩人会想着逃跑,有何人挂念着他们,他们自己心中清晰。 “你……”独孤容姿还要继续说,淳于朗摇头道:“这事我也只想做到这一步,之后就交与容姿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惊,果不其然,这淳于朗奸猾非常,哪一步没有算计到? 淳于朗睹了眼魏九,以目警告,魏九迅疾地垂首没有再抬眸,随着几个护卫样子的人走了。 “今日本是要去他藏身的庙中,仅是他脾性毕竟是急躁了些,这俩衙差捉拿这妇人的戏码虽然粗陋,可却激出了他来,容姿可还有不懂的?” 淳于朗眼含浅笑,刹那间又正色起来,低吟道:“谨慎行事。” 独孤容姿回以一个了然的眸神,可她随即又似笑非笑地问道:“非常有趣,你这幅对我听之任之的样子亦是做给他看的么?” 淳于朗诧异,随即轻笑着扭身,没有再讲其它。 独孤容姿只身随着他从侧门出的如意茶馆,彼时也只可以是跟上去了,她终是有些拿不准主意,淳于朗是期望自己揪出什么蒙家的事来?还是说仅是要迷惑那身后的人? 半晌后独孤容姿留神地压低了声响,“可蒙烽毕竟是啥角色?这孩子身上能查出多少来?” 淳于朗轻轻回眸,望见独孤容姿如此凝神思量而思之不得的样子反而觉得生动了非常多,禁不住也弯了唇边,“无碍,查到何处都行。” 独孤容姿蹙着眉心缓缓落后了半步,直至淳于朗扭头不再瞧她,她居然是有些心虚地眸神闪避望向了别处。 实际上淳于朗并非前一生自己以为地那般好愚弄,那他前一生又晓得了多少呢? 独孤容姿的目光重重地落在淳于朗的背脊,他今日身着青色便服,挺拔的身姿缓缓移步都依旧令人觉得高高在上,他的气势让周身都镀上了清寒,但今日的发只束了一半,略有些儒雅的散在背脊,如墨长发犹如他的明眸,幽黑幽邃,令人捉摸不透。 淳于朗回身,微侧了侧头,“吴州的桂花想必是快要谢了。” 直至回府独孤容姿才明白淳于朗最终讲的那句话是几个意思。 “小姐,这桂花……”婉贞又惊又喜,捧着一大匣子的桂花盯着独孤容姿,杏贞更为要欢呼起来,“我还说今年可惜了没做桂花蜜呢,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你这小蹄子,还不快去瞧瞧那温着的补汤要不要添些水。”被婉贞如此一说,杏贞赶忙笑着小跑出了里堂。 独孤容姿倒是哭笑不得了,“看起来今年的桂花蜜还是吃不着,去备一个干净些的壶子,要在米汤中浸湿过再拭干净。” 要做桂花蜜却吃不着?那即是要赠人了……婉贞会意,笑道:“可见镇远侯还是上了心思的。” “还不快下去。”独孤容姿惊惶地移开目光,这想必是最终的一批桂花了,纵然是吴州也要冷下来了。 婉贞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情,也未多说,笑着退下了。 魏九跟那妇人则被独孤容姿交与了夏真轩,夏真轩一直觉得自己对独孤容姿内疚,这回也上了心,好在那妇人并未完全被毒哑,好生解毒再调养一番也可以治好七八成。 独孤容姿听了也放下心来,她晓得魏九还是心思不定,于是先给洛闻舟送了信,洛闻舟倒是也有些察觉,听讲了蒙烽有异样后就默默在兵部沉淀下来。 到了左相府,魏九倒仍然是惴惴不安,可在水木苑这样雅致的环境倒也令他心中沉静了非常多。 长沙王府这儿,独孤容烟从宫中回来后就歇下了,她着实是累了。 独孤容姿听了小鬟回报的消息后仍有些不安心亲身携了补汤去,独孤容烟在她的劝讲下好赖还是用了一些的汤,由于独孤容姿把药膳隐于清淡的山药跟甘蓝味之中,独孤容烟倒也觉得可口非常多。 “嫡姐,今日宫中如何了?” 独孤容姿盯着自己嫡姐的面色便觉得不大好,独孤容烟思量了片刻便把卫婕妤的情形大致讲了,然而史昭仪召见自己之事则瞒了大半。 独孤容姿轻叹道:“嫡姐想必也早便预料到了,但婕妤娘娘眼下还是四妃之一,不会有事的,史昭仪的掌再长也只可以看住漪澜殿,再多的事她即是想做也得三思而后行。” 独孤容烟应了声,“是呀,我也答允了婕妤会支撑住的,不仅是为殿下,也为殿下身后的局势。” 劝着独孤容烟安歇后,独孤容姿垂眸离开了这间房间。 “小姐,壶子已然备好啦。”婉贞抚着独孤容姿笑道:“小姐,天凉了,这斗风是府中刚送来的。” 说着婉贞便把一件素镶雪线纹云白色斗风披在独孤容姿的肩上,她盯着独孤容姿那张脸在云白色斗风的衬托下美妙绝伦的样子笑纹更浓,“小姐眼下愈来愈美了。” 独孤容姿用手拢住了斗风,夜风着实有些凉了,她盯着院中的一株枯黄的爬山虎,叹道:“以前对一切都轻狂非常,总觉得红颜皆薄命这一句狭义至极,乃至可笑的紧。” 婉贞心中有些酸楚,蹙眉低吟道:“小姐可是又胡思乱想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轻笑道:“走,那桂花是放不久的,今夜用糖浸起来才好。” 回到房中后独孤容姿就命令着婉贞取来一个燃了暖香的烬炉,婉贞不解道:“这烬炉是干嘛的?” 独孤容姿微微取了一把桂花铺在掌心随即靠近了那熏炉,待到花瓣似干未干时就迅疾拿开,“这样会好一些。” 婉贞跟杏贞都凑上,半个多时辰才弄好啦这一壶桂花,独孤容姿谨小慎微地捧起这壶子,轻轻开口说:“寻个阴凉的位置放着,一月后就可以了。” 三日后的清晨,独孤容姿还未醒就听见了外边的步伐声,这侧苑离着正堂不远,她倏地张开眼,问道:“出了何事?” 在边上守着的婉贞正踌躇着要不要叫醒自家小姐,她咬紧唇,随即侍奉独孤容姿立起身,说:“是正堂那儿来了好多宫中的人,阵仗不小,还有拿着行李的。” 独孤容姿一愣,“宫中来的人?” 待到独孤容姿整理好衣着赶到正堂时,独孤容烟也恰好起身。 独孤容姿从院门进入就瞧见了十多个身着宫装的女人,皆是花容月貌姿色不俗,乃至都拿着行李。 还有个姑姑打扮的人立在最前边,她虽是立着在等可面上亦是一道骄冷之色,“这位是?”姑姑斜斜地端详了一番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大约能猜出这些人是史昭仪遣来,她也不做多言,仅是对婉贞低吟命令道:“进入瞧瞧我嫡姐起身了不曾?” 那姑姑立刻便懂了脸前这佳人儿的身份,她撇了撇嘴,本以为长沙王妃这样利朗的人可以有个同样作派的妹妹呢,没料到是个娇柔柔媚的样子,虽言看起来亦是长安里边数一数二的了,可看起来还嫩了些。 “原是独孤小姐,婢女见过小姐。”那姑姑略侧了侧身子。 独孤容姿浅笑以对,但眸中却清冷一片,“姑姑不必多礼,容姿是小辈,当不得,敢问姑姑是哪个宫中的?” “婢女是合欢殿的,我们娘娘昨日见了长沙王妃,见她怀着身子格外辛苦,就派婢女携了几个手脚利朗的宫娥来伺等着长沙王妃,毕竟四王爷为国事奔波在外,陛下眼下龙体未安又鞭长莫及,只可以是我们娘娘逾愈些了。” 那姑姑不卑不亢地回着话,乃至还抬眼端详了几眼独孤容姿的神态。 独孤容姿再一回审视了一番那些许婢女,个个皆是指若青葱的水嫩样子,非常明显这些许即便是婢女那也不是正经侍奉人的,这史昭仪打着什么主意还不是昭然若揭? 彼时婉贞也出了房间,她屈身道:“娘娘今晨起身有些身子不爽利,小厨房已然在熬补汤了,娘娘说这儿就交与小姐处置。” 独孤容姿点点头,“既如此也可以,毕竟昭仪娘娘是为娘娘的身子着想,彼时更要以娘娘的身子为主。” 那姑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讪然一笑,“那独孤小姐看该如何办?令这些许宫娥先去王妃娘娘那儿伺等着?” 独孤容姿轻笑道:“诸位皆是宫中来的,在府中还不熟稔,婉贞,去唤赵姑姑来,安排了诸位的住处才是。” 马上一个一桌得体的姑姑就赶来了,“见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起身坐在竹椅上,婉贞赶忙上了一杯茶水,轻抿了口清茶后独孤容姿轻轻道:“府中还有何地方空着?昭仪娘娘虽然派了这多人来帮着照料你们主人,可毕竟昭仪娘娘的人手不同寻常,你可要好生想一想。” 第155章 同样对独孤家虎视眈眈 赵姑姑一开始也摸不准独孤容姿的意思,听见了好几声昭仪娘娘的人手后她心中一动,随即谨小慎微答道:“府中的梨香苑环境清幽也非常整洁。” 独孤容姿见她对自个使了个安心的眸神,随即便点头道:“好,梨香苑便可。” 那宫中来的众人只当作这独孤容姿是个好愚弄的,纷纷开口提了要求,有要春茶的,有要宫造糕点的,乃至还有要裁衣裳的。 婉贞都沉下了脸,赵姑姑也盯住了独孤容姿,毕竟眼下主人是把权交与了这位主,即便是错了也得圆下去,毕竟这儿头也含着主人的脸面,她也有些急了,生怕这独孤二小姐倏然就糊涂了,这些许史昭仪手下的人分明不是来监视即是来搅跟浑水的。 “诸位可还有其它的要求?”独孤容姿放下了瓷杯。 那合欢殿的姑姑眸子一转,笑道:“小姐说笑了,我们皆是来侍奉人的,她们不懂规矩罢了。” 独孤容姿抬了抬手,“婉贞,方才的事也都记下了?” 婉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小姐,都记住了。” “带她们去梨香苑。”独孤容姿命令完就起身进了里堂。 独孤容烟着实是身子有些不适,她叹息道:“这孩子也不晓得来的是不是时候。” 独孤容姿盯着她蹙眉喝下汤药,方才安下心,“史昭仪送来的人我都远远的打法去了梨香苑。” 独孤容烟放下了那只瓷碗,她蹙了蹙眉道:“本是不想告诉你的,昨日史昭仪召我去了合欢殿。” “看起来这些人暂时是退不回去了,仅是要留神些,我让赵姑姑去安排人了,势必要看住她们才是。” 独孤容姿这神情让独孤容烟莫名地轻松起来,她露着牙笑道:“有容姿在我也安心非常多。” 又请了御医来请了平安脉,独孤容姿得知嫡姐仅是有些累了才安心些。 出了院落独孤容姿垂眸道:“去备车,今日要回府一趟。” 婉贞点点头,“也该回去瞧瞧了,谁知那洛氏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瞧见小姐不在她们母女俩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独孤容姿笑道:“我虽是不在府上,可揆姑姑哪儿是可以给她们空子钻的?况且史昭仪现在可顾不上旁人府上地方这档子事。” 回到府中独孤容姿才知道自个的父亲今日告了假,言说身子不好,她蹙着眉赶到了前苑。 管家见到独孤容姿赶忙迎上,“容姿小姐,相爷在书厅呢。” 进了书厅独孤容姿便瞧见了面色如常的独孤居正,她屈膝福了一福,“女儿见过父亲。” 独孤居正刚写好一张信纸样子的东西,他抬了抬明眸,随即放下毛笔吹干了信纸,“不必多礼了,长沙王府眼下怎样,容烟那儿可还好?” 独孤容姿见他起身走至窗前的鸽笼中放好信后放飞了信鸽,思量着该是为长沙王,“父亲安心,嫡姐的身子还好,眼下婕妤娘娘被困漪澜殿,史昭仪也往长沙王府中命了人。” “果真如此,看起来史昭仪这一回必要下重手的。” 独孤容姿沉思后也不得不点头,“父亲怎么看?” 彼时想要抽身也不容易,更况且嫁去的女儿还怀了孕,倘若一举得男更为多了把握,可就在当口上最重要的的长沙王却安危难定。 “保。” 独孤居正这一个字说非常沉重,“容姿,父亲知道你聪颖过人,虽言这一回独孤家即是赌在四王爷的身上,倘若真的出完事,父亲也有最坏的打算,你四叔在惠州已然安排了非常多,到时父亲虽是走不了,可你可以带容若走。” “父亲!”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这不是赌,是独孤家唯一能选的路,庐陵王看似温儒但行事狠辣,我们独孤家早便被他视为眸中钉了,更况且史昭仪同样对独孤家虎视眈眈。” 独孤居正叹了口气,“眼下御医院已然插不进手了……”他随即看了眼独孤容姿,感慨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容姿虽是比寻常女人懂得多些,可这些许门道想必是还瞧不出来。 独孤容姿见自个的父亲敛起了话,心中亦是一怔,御医院倘若连自个的父亲这个当朝左相都插不进手,大约也就唯有那史昭仪的势力了,她低吟道:“可是陛下的情况不大好?” 独孤居正大惊,赶忙走至门边四处望了望,随即把门死死关上,“容姿,此话是何人教你的?” 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父亲忘了,前些时日的骊山围猎容姿也去了,那一日容姿曾见过陛下。” 独孤居正凝神盯着独孤容姿好长时间,半晌后他叹口气,“这事不得外传,你先回去歇一歇,父亲还有事要办。” 独孤容姿知道父亲不会告诉自己太多,福了一福便出了书厅。 “小姐,是不是要去水木苑一趟?夏先生方才就来问过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走,也去瞧瞧那孩子怎样了。” 水木苑中,洛采兮正跟魏九介绍着一院落的草药,魏九时而点点头时而凝神思量片刻。 洛采兮先瞧见了独孤容姿赶忙起身参了礼,“容姿小姐。” “采兮眼下还这多礼?”独孤容姿抚起了她,端详一番倒也觉得她眼下养得好多了。 “采兮多亏了容姿小姐才可以有眼下的生活。”虽是寄人篱下可却毕竟衣食无忧了。 “还说傻话,你大哥令你留在这儿仅是给我个脸面罢了,他眼下亦是兵部不小的官员,莫非还要靠我一个深闺女人来帮他的妹子?” 说着独孤容姿握了握她的掌,“你在这儿你大哥也可以安心些,况且我听杏贞说你非常喜欢随着夏医傅学医,权当是个乐子也可以,在这儿安心住着即是了。” 洛采兮感激地点头,随即又咬唇踟蹰了片刻,独孤容姿看出了她有话要讲,轻笑道:“采兮上回那点心不错,我今日难得有空铁定要尝一尝的,片刻我进屋去寻你。” 洛采兮方才重重点点后要走,她拍了拍魏九的肩,“片刻一同来吃点心。” 魏九抿着唇有些艰难地点头,“多谢洛姐姐。” 洛采兮走后,独孤容姿也让婉贞跟上,随即这院中也只余下她跟魏九了。 “在这儿过得如何?” 魏九换了衣裳也打理干净了,神情隽秀眸神清明,珉唇的动作有些倔犟。 “谢谢容姿小姐,魏九过非常好,夏医傅也在治我母亲的病。”他谨小慎微地抬眸。 “过得好便好,我还担忧你不大习惯这儿的清净。”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指着一株刚冒了头的草,“方才瞧你非常喜欢这株苍兰,过年时大约便可以开花了。” 魏九莫名地放松下来,随即也望向了那株苍兰,他有些心如草灰,“还要到过年时……” “到时你来这儿就可以瞧见了,只须夏医傅没有恼了你。”独孤容姿的浅笑温婉似玉,让魏九懵了好一会子。 魏九下意念地跪下,低吼道:“容姿小姐,我母亲真的没有毒害少夫人!” 独孤容姿抚起了他,“倘若不信你,我也不会携你们回来了,仅是这毕竟是关系到兵部侍郎蒙大人的家事,我能知道的证据太过少了,你懂么?” 魏九连连点头,哽噎道:“我只想要我母亲好生的,可离开这儿我母亲铁定会死的。” 独孤容姿轻轻道:“眼下不止是你母亲,想必你亦是他们的眸中钉了。” “容姿小姐,你不怕我跟我母亲拖累你么?”魏九惊惧地咬住了唇,生怕独孤容姿就不管他们的生死了。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有时候怕的太多就一事无成了,你们可能会拖累我,也可能会帮到我,魏九,你叫魏九是么?魏九,那你是乐意拖累我还是帮我?” 魏九不敢再看独孤容姿那张脸,对他而言如此的女人就如同上天遣来拯救自个的一样,“我想帮容姿小姐,也想帮自己。” 独孤容姿拍了拍他的肩,“好生想一想蒙府的情况,片刻详细地跟我说。” “那……那位王妃娘娘会不会要杀我……”魏九垂首。 “蓟州王妃最是跟善,况且她是个信佛之人,等她身子好啦我携你去赔罪。” 随即独孤容姿携着魏九到了洛采兮备点心的房中,魏九非常安静地坐着,独孤容姿跟洛采兮进了里堂。 洛采兮开口说:“独孤世琴前两日来找过我。” 独孤容姿倒不觉得意外,“洛氏毕竟算得上是你的姑母,她自然也算是你的表亲妹妹。” “可是……”洛采兮攥了攥衣衫,“我在洛家仅是个无人瞧的起的淑女罢了,往常姑母跟独孤世琴回洛家时从未正眼瞧过我,彼时来找我,我怕是别有企图。” 独孤容姿见她如此谨小慎微,浅笑道:“采兮只须把攥住方寸便好,眼下史昭仪跟定陶公主是管不着她们的,她们也不敢干嘛,寻你想必是要打探我的虚实。” 洛采兮仍是有些惴惴不安,“独孤世琴跟我说过,她们绝不会就此被碾了一头,仿如同有何事,可我也问不出什么。” 独孤容姿也微微蹙起了秀眉,着实,近来的独孤世琴跟洛氏着实是太过安静了,她想了片刻后说:“也罢,猜也猜不出,该来的也总会来,采兮不必苦恼,我自有方寸。” 洛采兮叹了口气,“原以为容姿小姐的日子非常好过,实际上也非常心忧。” 第156章 想必魏九你也不弱 独孤容姿笑道:“还要采兮为我担忧,这着实是叨扰了。” 她这清浅的样子也让洛采兮略微安下了心,“倒是采兮想左了。” 跟洛采兮告别后独孤容姿便携着魏九去看长春馆的一株绿萝。 “容姿小姐,我自小就跟我母亲在蒙府了,三年前我母亲便被命令去少夫人的院中做粗活,嫡少爷身子不好整个院落总是一道药的味道,少夫人也总是跟嫡少爷吵闹,我母亲说少夫人是贺州康家的嫡长女,蒙府无人敢跟她过不去。” 魏九缓缓说着,独孤容姿点点头,这蒙烽眼下能爬到兵部侍郎的位置跟康家也少不了关系,他当然开罪不了康家的。 独孤容姿随即问道:“少夫人眼下也得了重病?” 魏九有些踌躇,“大家都这么说,可是……” 独孤容姿盯着他道:“少夫人的病有问题是不是?” 魏九想了好一会子还是点头,“我跟母亲在厨房时曾经见过相爷院中的姑姑去碰过少夫人的饭菜,母亲一直不令我说,可是母亲倏然得病变哑还被说是害少夫人的凶手,我逃出了蒙府,可听闻她们要抓我母亲去游街……我……” 独孤容姿凝神思量了当中的重点,蒙烽院中的姑姑去动了康氏的饭菜,那康氏眼下重病不起的缘故即是蒙家要她如此? “少夫人的病医傅怎么说?”独孤容姿又问了。 魏九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但是听他们中间传少夫人是被嫡少爷传黏了,也要得了一辈子起不来床的病了。” 独孤容姿蹙眉想着当中的关系。 “二姐!” 远处的洛闻舟跟独孤容若也远远踱来了,独孤容姿一愣赶忙回身。 独孤容若一眨眼已然跑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他瞧着魏九一脸戒备地立在独孤容姿的边上,霎时便没了好气,“二姐,此是谁?” 独孤容姿嗔道:“怎么跟你师父学了如此长时间愈发的冒失了?” 洛闻舟也走至了她跟前,“容姿小姐,这即是蒙府的那个孩子了?” “着实是,眼下我把他安置在夏医傅那儿了,他母亲的病亦是夏医傅医治。”独孤容姿说完便要跟洛闻舟单独讲话,洛闻舟明白点头。 “容若,你照盯着魏九,不得无礼。”说完他俩人便一前一后走向了前边的亭子。 独孤容若听不懂他们之间说得话,只可以是盯上了魏九,见他双掌攥拳,扬眉道:“你亦是练武的?” 魏九扭身没有理他,“我要回去了。” “你等等,我二姐一直跟善,那也不是你可以愚弄的!”独孤容若打心眸中瞧这魏九不顺眼。 魏九回眸道:“容姿小姐怎会有你如此的弟弟?” 独孤容若霎时就气急了,“今日我便要你心悦诚服!” 一拳砸上,魏九侧身让过,他倔犟地立在原处,“我答允过容姿小姐不再惹事。” “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说着独孤容若又迎上。 亭子里,独孤容姿正色道:“蒙烽在兵部怎样了?” “多亏了容姿小姐提醒我,否则真被蒙烽揪住了也就不好办了,现在蒙烽虽然告了假,可他手下那几人却不闲着,我已然尽量留神了。”洛闻舟面色不大好看。 “蒙家的事你查过没有?尤其是他府上的长子。”独孤容姿拍了拍衣衫,上边的一片落叶落在湖面,激起一小片涟漪。 洛闻舟点头道:“蒙家的嫡长子从小是个药壶子,三年前娶了贺州康家的嫡长女,听闻康氏脾性暴烈,就连蒙烽都奈何不得她。” “奈何不得?那看起来是蒙家对康家是有求于人。”独孤容姿唇边一缕轻笑,携着丝了然。 “可以这么说,贺州康家的老太爷跟兵部尚书关系匪浅,这蒙烽本是在刑部的小官职,前两年可谓是步步高升,康家应该也得了不少的益处,不过康家眼下也出了武把,在朝中的势力不弱。” 洛闻舟又道:“这蒙家倒也有些邪门,嫡长子自小身子不好也就罢了,近来这康氏也重病不起了,都说是佣人用错了药加害于她,我瞧倒未必,容姿小姐如何看?” “当中不无猫腻,只怕这事单凭我们是查不出什么的。”独孤容姿微微垂眸,眸光也落在湖面。 阳光在湖面被涟漪切割地零落,如片片鳞光。 “容姿小姐的意思是?”洛闻舟听出了独孤容姿话中含着深意。 独孤容姿微蹙起了眉心,“这康家的情形如何?” 洛闻舟道:“康家眼下长房当家,康正元不在贺州,正在西陵掌着一枚军队,康夫人行事手段雷厉风行。” “命人往贺州放些风声,要闹得大一些,就道康氏在蒙府危在旦夕。” 独孤容姿沉音道:“动作要快一些,蒙烽必然毕竟盯上了我,你的行迹也瞒不住的,令你手下面生一些的走一趟。” 洛闻舟点头应了,“我会留神行事的,可这孩子容姿小姐如何处置?不管他知道多少蒙家的事,想必那蒙烽都想要除之而后快的。” 独孤容姿抬眸道:“既是我救下的,那他的命即是我讲了算,况且这回我们的胜算可不低,仅是还有些细节我要好生想一想,有何响动你尽管命人去长沙王府支会我。” 洛闻舟点点头,“我清晰了。” 俩人方才一前一后出了亭子。 “你再讲一遍!说啊!你服不服!”独孤容若把魏九的脸摁在湖边。 魏九死死咬着牙,“不服!” 独孤容若的身上亦是一片狼藉,他自己都没料到这跟自个差不多大的魏九分明没有正经练过武可即是有那般一道狠劲儿,竟然自己都奈何不了他! 方要把魏九的头摁进湖中,独孤容姿已然瞧见了湖边俩人挣扎着要掉进湖中了。 “容若!你此是干嘛?!”独孤容姿这句话让独孤容若掌中一松,魏九趁这个空闲一把扯住了独孤容若,俩人纷纷坠水。 哗哗的水流声让独孤容姿心中一惊,“来人!快来人!” “二姐……二姐救我……”独孤容若水性不好,奋命拍着水面。 独孤容姿倏地周身战栗起来,仿如同瞧见独孤容若在自己脸前挣扎,如前一生,不得善终…… “容若!”独孤容姿脸前一晃便要冲向前去,洛闻舟也蹙起了眉,彼时佣人都被调开了。 水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魏九也听见了独孤容姿的喊声,他听出了非常大的惊惧,怔了怔神他已然瞧见独孤容若坠水的位置响动少了些。 “容若……”独孤容姿穿过了栏杆便要伸手去够,可湿了鞋也未够得着。 魏九心中一紧,赶忙潜下水往独孤容若的方向而去,微微举起了独孤容若往岸边而去。 独孤容姿跟洛闻舟把独孤容若从水中拉了起,庆幸的是他马上就咳了非常多水出来,独孤容姿探了探他的脉象,已然缓缓恢复平稳了。 魏九咬紧唇,对独孤容姿道:“容姿小姐,是我的错,我不晓得他不懂水性。” 独孤容若扁了扁嘴,声响还有些微弱,“臭小子,我跟你还未完,下次我们去演武场比一比。” 独孤容姿瞠了他俩人一眼,“一个也躲不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做不到不准吃晚饭。” 洛闻舟禁不住轻笑道:“可以令容若急了眼的,想必魏九你也不弱,你可学过武?” 独孤容若撇了撇嘴,“他哪儿懂什么武,全是歪门邪道!” 魏九也倔了起,“不管我学的什么,你也没打倒我。” “不服我们再比试比试谁马步扎得稳!” 独孤容若又连咳了几声,彼时几个姑姑丫头也赶了过来。 独孤容姿瞠了眼独孤容若,“还说?” 独孤容若方才垂首,对于二姐他是没有半分顶嘴的勇气,独孤容姿忙命令道:“携他们回去换身衣裳,再浓浓地熬两碗姜汤,一个也不准少喝一口。” 魏九微微有些战栗,“容姿小姐,魏九自己回水木苑便好。” 独孤容若一副算你识相的神情望了眼魏九,独孤容姿却不管他,仍是命令道:“还不快去?” 魏九又望了眼独孤容姿,“容姿小姐,魏九仅是个佣人。” “既是出了蒙府,莫非我携你回来是缺个佣人?”独孤容姿推了他一把,“快去。” 待到人走远了,洛闻舟笑道:“看起来容姿小姐是想把这孩子放在容若边上。” “你觉得如何?”独孤容姿重重地叹了口气,“容若的脾性毕竟是急了些,魏九的进退有度我倒非常欣赏,仅是要辛苦你了。” “我哪儿受得起,况且这孩子着实非常有天分,能遇到容姿小姐毕竟亦是他的福分。”正如自己,这福分已然深深放在心底,半分容不得亵渎。 “我亦是尽力罢了,况且亦是随手可做得事,我哪儿担得起这名号。”独孤容姿的鞋也湿了,洛闻舟也晓得她要回去于是寻了一事道辞。 洛闻舟走了几步,回首道:“世上随手可做得事着实是太多了,不管是行恶还是行善。” 说完他便疾步而去了。独孤容姿微微一笑。 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姿换了一身衣裳又换了鞋,婉贞端来一碗姜汤,“小姐,你也碰着了水,还是喝一点的好。”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婉贞赶忙补充道:“这碗也不大浓,还放了些糖。” 独孤容姿用了些后想起了淳于朗送来的那幅画,明眸中眸光微转,“把上回那画取来,备下笔砚四宝。” 第157章 二分无赖是扬州 “天下三分花月夜,二分无赖乃扬州……小姐,扬州真的这么美?” 杏贞托着腮,盯着那画上的江南月华,“倘若可以去瞧一瞧便好啦。” 婉贞研着墨笑道:“听闻江南的雨都可以瞧的紧。” 独孤容姿黏了墨运起笔来,她的字隽秀中含着飘逸,但非常刚劲,完笔时她放下掌中的毛笔,微微略微安下心,“等字迹干了后裱起来,到时送去景阳轩,就道是回礼。” 杏贞捂口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又耍嘴皮子,这活可就交与你了。”独孤容姿点点杏贞的鼻子。 婉贞忍住笑,“小姐,你让着丫头去,倘若阿短也在,只怕又得吵起来,也不知俩人是怎么结的仇。” 杏贞扁了扁嘴,“他那是不识趣儿。” “罢了罢了,拾掇下还得回嫡姐那儿,我这心中总是不踏实,府中又多了那般一群人。” 独孤容姿出了院门,揆姑姑也赶来了,她眼下忙非常,一心要防着洛氏那儿生事,连发月帑都要亲身走一趟才安心。 “小姐,安明轩那儿是咋了,我方才是瞧见少爷跟上回来府中的孩子在扎马步!那洛大人还在一边盯着,那院中的宋姑姑还说是少爷亲身命令了不得打扰。” 揆姑姑一脸忧虑,“此是哪一出呢?” 独孤容姿笑道:“您可就安心,练武亦是强身健体的事,这几日都要送姜汤过去,别着了风寒便好。” 揆姑姑转念一想亦是,方才安心了,“那我今晚就嘱咐着安明轩那儿再送四道菜去,那魏九日后又如何安排呢?” 独孤容姿沉思了片刻道:“待这阵子过去后由他自己选,我可以为他铺路然却不可以逼迫他走不是?” “小姐这心还是太善了,我听闻这可是蒙府的人,这倘若弄得不好不是招祸么?”揆姑姑忧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您可是想好啦?” 独孤容姿笑道:“姑姑安心即是,容姿自有打算,这府中有姑姑在盯着容姿亦是安心的。” 揆姑姑嗔道:“我有何的,左仅是要在小姐边上养老的,可以为小姐分忧可不亦是给自个着想?” 此话说得婉贞也笑了,“姑姑说得对,小姐过得好我们才随着好。” 独孤容姿轻笑着没有言语,心中却是不无感慨,前一生这些人随着自己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这一世说啥也不可以再辜负了边上人。 回到了长沙王府,独孤容姿便问了梨香苑的消息,好在倒还安静,“盯紧些,别生出事端便好。” 来回话的是独孤容烟边上的心腹姑姑,她连连点头,“容姿小姐安心。”本是对独孤容姿如此个深闺小姐瞧不上眼,眼下深知独孤容姿的脾性跟手段后她也心悦诚服起来,再加之独孤容烟的交代更为不敢小看了独孤容姿。 而梨香苑那一头则有些黯涌纷呈。 “姑姑,我方才去打听过了,这梨香苑清静是清静,可也忒偏远了,这儿离正堂简直十万八千里呢,娘娘可是交代我们要盯住长沙王妃伺机出手脚,可在这破地方不要说长沙王妃了,连正堂的佣人都碰不着啊!” 讲话的宫娥一脸不耐,“我们好赖在宫中也算是娘娘的心腹,这出了宫怎便被流放了一般。” 那姑姑也面色不好看,这地方分明即是要她们见不到长沙王妃,“再等等,我们来时就表明了来意,之前说好可以说安置我们,我可不信那小丫头片子还可以愚弄我们了。” “那个是独孤家的小姐?怎么在长沙王府还趾高气扬的,莫非独孤家还想弄个自己人做侧妃?那长沙王妃也真是气量大,我瞧着那独孤二小姐长得倒是妖妖娆娆,宫中边短时内还寻不出能比下她的人来。” 她此话一出满房间的人都哄笑起来,姑姑也失笑道:“她独孤家的女儿即是全送进这儿又有何用?谁知那长沙王可不可以成事。” 彼时的蓟州王妃则收到了青州的一处帖子跟庆礼。 “王妃,您今日感觉如何了?”侍奉的姑姑送上了拜帖,“此是青州景家送来的。” 斜倚在榻上迎枕上的蓟州王妃随即张开了眼,抬了抬手道:“我倒是哪儿,原是景家……快快拿来我瞧瞧。” 那姑姑亦是一愣,“青州景家,方才婢女还有些不确认,是三十年前救过您的那位景家的夫人?” 蓟州王妃看了帖子,含笑点头,“可不是,这个恩我倒是一直想报,可无可奈何瞧着景家一步步远离朝政从了商,缓缓反而联系少了。” 如同在回忆,片刻后蓟州王妃叹道:“岁月不饶人……眼下这景夫人也做了景家当家的老夫人了,听闻眼下还有了个好孙儿,景家的生意更为不可估量啊,若不是清晰丽云的心思,我还想要做一做这桩亲呢。” 那姑姑也笑了,“婢女也听闻过这个景家,着实非常富庶,又是早些年风头无二的世家,能隐退至今成了商门大族,还真是世事无常。” “景老夫人清晰我到了长安,令我照顾她那个外孙女儿一些……”倏然蓟州王妃一滞,“上回在街上救了我的那个丫头是哪个府上的?” 姑姑一愣,“是左相府的小姐,婢女打听过了,是独孤家嫡次女,独孤家的嫡长女不是嫁去了长沙王府做了长沙王妃么?” 蓟州王妃一副恍然大悟又十分感叹的样子,“真真是世事无常,那这丫头即是景老夫人信中提到的外孙女儿了,本就这两日要请这独孤家的丫头来府上好生谢一谢的,彼时更为有些迫不及待了,难为这样一个丫头了。” 姑姑亦是一脸惊讶又非常欣喜,“可不是么?王妃您不晓得,这独孤二小姐瞧着就有几分本领,待人也随跟,更可贵的是那脾性。” “还不快去递帖子?这两日请来我瞧瞧。” 蓟州王妃说完又有些心口不适,她蹙了蹙眉,“那药还有些?” 姑姑一脸忧虑地抚住了蓟州王妃,“快用完了,不过独孤二小姐留了话倘若觉得好便去左相府再讨一些来,王妃也觉得这药好?” “比往常的药管用些。”蓟州王妃心中对独孤容姿更为多了喜爱之情,“眼下世家大族的深闺小姐个个皆是娇贵非常,可以有这独孤家的二丫头如此的性情跟修养非常难得。” 姑姑笑道:“丽云小姐也非常好,可贵在脾性直率,昨日王妃也罚过丽云小姐了,这么经年来丽云小姐的脾气您还不了解么?她仅是一时急了才跟独孤二小姐生气。” “丽云那丫头还是骄纵了些,待到独孤家二丫头来铁定要丽云好生去赔礼道歉,皆是我太纵着她了。”蓟州王妃摆摆手,“去备帖子。” 待到独孤容姿收到蓟州王妃的拜帖时已是翌日了。 “小姐,看起来是蓟州王妃要请您去。”婉贞把帖子递了过去,“昨日这帖子送到左相府了,揆姑姑翌日一大早便送了来。” 独孤容姿瞧过了这帖子的内容,轻笑道:“蓟州王妃非常跟善,想必是要回谢那次相救的事。” “那魏九呢?小姐要不要携着去赔罪?”婉贞问道。 独孤容姿想了想,“此事不急,待到魏九的事有了眉目再讲不迟,洛大人那边可有送消息过来?” “还不曾。”婉贞摇摇头。 用过了午膳后独孤容姿又陪着独孤容烟在花苑里散了散心,独孤容烟披了厚实的斗风,因为月份还浅,倒是也没显怀。 “容姿,父亲那儿可有说到过殿下的事?我这心中总是不大踏实。”独孤容烟边上的小鬟把脸前的石凳铺上了厚实的褥子,独孤容烟方才坐下。 独孤容姿浅笑道:“嫡姐,没有消息也即是好消息,四王爷向来机敏不会有事的。” 独孤容烟欣慰地点头,随即又忧虑道:“那梨香苑那些许人又如何处置才好,也不可以总是冷落在那偏僻的位置,皆是史昭仪遣来的人,想必也难相与。” “嫡姐眼下是双身子了,真真该歇一歇,这些许琐事交与容姿即是了,否则容姿住到这儿岂非白来了?”独孤容姿又道:“这些人初来乍到想必是还摸不准情形,这两日必不敢轻举妄动,先压一压即是,待到她们急了自然会自乱方寸的。” “就任凭容姿的法子办,眼下我要为殿下好生守着孩子才是。”独孤容烟目光柔情地抚着自个的腹部,笑纹温婉。 独孤容姿也随着笑了,心中也更为坚定,唯有长沙王成完事才是最好的结果,独孤家能保全,嫡姐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就连淳于朗也不会再被姬无赢算计。 仅是长沙王毕竟可不可以迈过这一关…… 景阳轩的门边,杏贞拿着一个长长的木盒,似笑非笑地瘪着嘴盯着门边挑眉的阿短。 “唷,这不是杏贞,怎么今日是来回请我喝茶的?”阿短用手撑着门框,笑吟吟地说。 杏贞一哼,“我今日可是替我们小姐来送东西的。” “给我们爷送的?”阿短笑纹更浓。 杏贞睹了眼他,扁着嘴道:“又不是给你送,你高兴个啥劲儿?” 阿短悠悠道:“我族主人高兴,我自然高兴,说不准还有赏呢,要不你把东西给我?” “才不给。”杏贞狡黠一笑便倒退了半步,把那木盒也掩在身后。 阿短笑道:“我家爷今日有事不在,莫非你还是来坑我一杯茶水?今日可没有好茶。” “我稀罕你那点茶水?哼……”杏贞把木盒往他掌中一丢,“你可别耽搁完事。” 阿短笑得见牙不见眼,“早应该这么做嘛,我何时坑过你?” 第158章 镇远侯都奈何不得她 杏贞噘着嘴道:“强词夺理。” “行了行了,算是我接了你这个人情,这下子可以放过我了?”阿短盯着杏贞那张鼓起来后异常可爱的脸,笑着作揖道:“还有不满意的?” 杏贞方才转怒为喜,笑着扭身走了,“算你有良心。” 没过两日,洛闻舟就来了长沙王府,独孤容姿盯着他道:“康家的人已然到长安了?” 洛闻舟点点头:“是康夫人赶来了,已是在路上了,明日必到。” “情况如何?”独孤容姿的唇角浮上一缕笑纹。 洛闻舟回道:“康夫人非常恼怒,况且眼下陛下重用康正元,想必这事够让蒙烽喝一壶的了。” 独孤容姿点头,随即悠悠道:“想个法子,让夏医傅去康夫人那儿,我要清晰这康氏的情况。” 洛闻舟有些不解,“这事只须康家跟蒙家闹翻即可浑水摸鱼,容姿小姐何必多此一举?” 独孤容姿凝神执起了掌边的瓷杯,缓缓摩挲着杯沿,温暖的触感在指尖氤氲,她眉梢现过一丝的思量,随即她正色道:“总觉得有些不大心安,你就摁这个办,夏医傅那儿我去支会一声。” 洛闻舟点点头,“如此也可以,想必这康夫人亦是心中有怀疑的,夏医傅医术过人,不难安排到康夫人的脸前。” 独孤容姿又问道:“蒙烽可晓得了康家来了人?” “不曾,消息瞒的好,况且康夫人来的也太快了。”洛闻舟真是更佩服独孤容姿了,算计的如此恰到益处,明显至极的一回谋算然却即是如此好使。 “非常好,仅是可惜不可以见一面这康夫人,想着法子把想要递出去的消息往她跟前送也有些吃力。”独孤容姿不无叹息。 洛闻舟亦是无奈,“实际上容姿小姐这些许法子已然能把蒙家一军了,只须拖住了这个蒙烽,我便可以在兵部多找些能找到的东西。” 独孤容姿当然信任这洛闻舟的能力,又商议了些兵部的近况,洛闻舟方才道辞往左相府去了,他眼下每日对独孤容若跟魏九也上了心。 送走了洛闻舟,独孤容姿静静地在茶厅坐了好一会子,直至杯中的香茗都不再冒热气了。 “见过容姿小姐,蓟州王府来了人,我们娘娘已然亲身去见了,方才让婢女来请您过去。” 门边一个声响稚嫩的小丫头战战兢兢地不敢抬眸,她害怕地不敢去看里边这独孤二小姐,府中都道这独孤二小姐本领非常了得,那被传得满城风雨的冷面煞神镇远侯都奈何不得她! “你下去,我这就过去。”独孤容姿放下了掌中的杯盏。 那丫头一时不慎竟是被门槛绊了一跤瘫坐在地,“哎呀……”她吓得爬了好几次都没有起来。 “独孤二小姐饶命!婢女不是存心的!”她反身即是不住地磕头。 独孤容姿有些哭笑不得了,她缓缓抚起了这丫头,轻笑道:“仅是跌了一跤便要求着饶命……莫非是你们府上的门槛也如此矜贵?那我还碾得不碾得了?” 那丫头一怔,愣愣道:“您能碾……”片刻后她羞得满面通红。 “好啦,下去,瞧瞧膝盖伤到不曾,你是侍奉你们娘娘茶水的,可不得有失。” 那丫头听了更为心中一惊,自己仅是在独孤二小姐脸前给王妃端过一回瓷杯罢了,这独孤二小姐居然记得自己! “多谢独孤二小姐。” 她抬起明眸看了眼独孤容姿,方才感慨道原来近看亦是如此美,想当初她们都远远躲着要盯着黯地里被说成是了不得的独孤二小姐究竟有多倾国卿成。 彼时只看了侧影就觉得典雅如谪仙,同心中想象的妖媚差了非常多,谁知近看又是一番光景,竟有种说不出的美,姣丽动人跟清澈雅致就如此恰到益处地留在一人的身上,真真是叫人移不开明眸又不敢再看。 婉贞彼时也从远处的游廊赶了来,独孤容姿道:“走,去我嫡姐那儿,蓟州王府来了人。” 婉贞又替她整了整鬓髻跟一枚青玉金钗,“小姐,可要去换身衣裳,今日也太素净了些。” 独孤容姿望了望自己一身的云白描金花淡色衫子跟玉色绣压枝堆花襦裙,虽然素净些倒也不失礼,她嗔道:“也不是出门,这一身尚可,再换身衣服反而误了时辰,走。” 婉贞盯着浓妆淡抹都可以看的自家小姐,笑道:“亦是,反正小姐好看就行。” “你也学了杏贞那丫头的语调了?”独孤容姿无奈一笑。 待到了正堂,独孤容姿一进屋间便被一个衣着光鲜的姑姑迎上来参了礼,“婢女是奉了王妃娘娘的命前来请独孤二小姐的。” 独孤容烟彼时也大致清晰了独孤容姿救了蓟州王妃的事,她起身笑道:“此是件好事,难为我这妹妹在闺阁之中时而也瞧一瞧医术,没料到巧合间竟然救得了王妃,真是造化。”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嫡姐莫要这么说,容姿仅是恰逢遇上了这事,是王妃自有天佑。” 姑姑瞧见独孤容姿衣着素净间自有一道风仪已然心中喜欢,听了她此话更为觉得欣喜,“上回我们王妃写了拜帖,却仍然觉得不妙,这不就派了婢女亲身走一趟了?独孤二小姐可莫要推辞。” 独孤容姿笑道:“容姿哪儿敢托大,仅是前两日忙非常,也为嫡姐的身子忧虑,那回帖还未送去,谁知您就亲身来了,倒是容姿的不是。” 独孤容烟也拉了独孤容姿嗔道:“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告诉嫡姐一声,若不是王妃命了人来,只怕我还不知情呢。” 那姑姑赞道:“可见独孤二小姐是个行善不张扬的,我们王妃可是时常念叨着呢。” 独孤容烟又坐了回去,“既然王妃的身子好些了,我这也就安心了,只怕是王妃从沧州赶来还有些水土不服,若不是我怀着孕不大方便我可是要亲身去陪一陪王妃的。” 姑姑捂口一笑,“娘娘眼下比不得寻常,这孩子比啥都重要,我们王妃也让婢女携了好些的庆礼来,还有一些长安都买不到的补药。” “王妃着实是太过客气了。”独孤容烟落落大方地起身微微颔首。 “现在我们王妃也就挂念着能跟独孤二小姐说讲话了,那一日的事还得当面谢谢独孤二小姐。”那姑姑说完就望向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浅笑道:“那当然恭顺不如从命,仅是不知上回留给王妃的那味药可还好用?” 那姑姑更为感慨,“可不是好用,比往年那些药都可以,那医傅也说王妃的身子眼下好多了。” “既然眼下那我明日便再带些去,天凉了好生调理好身子才是最好,尤其是王妃的体质。”独孤容姿的话让那姑姑一时都有些开不了口来,双掌合十道:“我们王妃真真是有福之人,独孤二小姐也真是福星。” “容姿万万不敢当。”独孤容姿也笑了。 独孤容烟笑着道:“那容姿明日就去一回,倘若王妃的病还须要什么难寻的药材尽管也跟我说,能尽一份力当然好的。” 那姑姑又是一番道谢,再三确认了独孤容姿明日会去方才安心地离了长沙王府。 待到人都走了,独孤容烟拉着容姿进了里堂,她蹙眉问道:“容姿,我听闻蓟州王妃边上的霍丽云跟你不合,可有此事?” 独孤容姿想到这个霍丽云也有些头痛,要讲不合,就无非是关于淳于朗了,可自己都跟淳于朗解除姻约了,她竟然还要跟定陶公主一块谋算自己,乃至想要自己不得善终,如此的恨,真的值得? “嫡姐不必担忧,霍大小姐跟容姿并无深交,何来不合之谈,况且她是东南统领之女,容姿心中自有权衡。” 这番话让独孤容烟心中一酸,她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你啊,何时养成了如此的脾性,嫡姐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倘若母亲清晰了定是要心痛的……” 独孤容姿回攥住了她的掌,笑道:“倒是嫡姐怀了孩子后变了个脾性,想必是即把为人母,这想的也多了。” “你还有心思说嫡姐唠叨?你整日毕竟在忙些啥?过了年节你也要既笄了,母亲不在这些事嫡姐也要为你盯着的,父亲这个人毕竟是心思放在朝政跟独孤家的前途上,但嫡姐更担忧的是你的往后。” 独孤容烟说着又坐近了独孤容姿边上,她踟蹰了片刻,还是问道:“你跟淳于朗还有牵扯跟来往,是么?” “嫡姐……”独孤容姿的掌心一紧,微微垂眸道:“怎么倏然提到这个人。” 感到了独孤容姿的异样,独孤容烟浮起一缕忧虑,“容姿,你眼下已然明白过来,嫡姐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以前你在独孤世琴的授意下一时糊涂去招惹那庐陵王,嫡姐彼时便为你的不争气烦闷。” 独孤容姿抬起明眸道:“嫡姐,彼时容姿着实是糊涂,往后再不会了。” 独孤容烟缄默了片刻,狠狠心继续道:“你可知太子为何会谋逆?” 瞧不出独孤容姿的眸底蕴藏着什么,独孤容烟还是觉得说清晰这些事,“那是由于太子的生母是凤后,凤后是前朝最终留下的公主。” 第159章 只是圣心难测 “嫡姐……容姿明白。”独孤容姿唇边一缕轻笑显得有些惨白。 独孤容烟继续说:“那你又知道淳于朗的生母是啥人么?淳于夫人为何十几年如一日退避在甘露寺?” “前朝,是……此话太过重了,淳于朗已然袭了镇远侯的爵位,这一切都该翻篇了。”独孤容烟叹了口气,“但圣心难测……” 独孤容姿的心中还是禁不住的一缩,仿如同什么不住向下坠,拉不住也瞧不清,仅是心中一阵阵的隐疼,仿佛她如此久蜷缩在幽黯中的坚持被拉到了阳光中又坠下了深崖。 她倏地起身,眸中蓄着一丝狠厉,声响已是乱了,“不!不会的!” 独孤容烟一怔,已然不知是多长时间没见到独孤容姿这个样子了,仿佛是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困兽,她狠狠心还是没有停滞口中的话,“容姿,眼下的形势你明白的,嫡姐实际上自身难保,唯一期望的是你不要再牵扯进入了。” 片刻之间独孤容姿已然敛起了所有的无措,她缓缓坐下仿佛没有方才的那一幕,“嫡姐,容姿没有糊涂。” 独孤容姿坚定中又添了丝凉意,她目光移到了嫡姐手掌抚着的肚子上,这孩子前一生也未活下去,长沙王府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倘若任由前一生的悲剧再一回发生,自己不管是逃到哪儿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容姿!”独孤容烟还要开口,“我已然跟父亲做了最终的安排,不管怎样你跟容若铁定要离开长安,也许是杞人忧天,但不得不防,我也不是愚笨之人,倘若能活我不会原处等死,倘若能走我也不会自取死路。” 独孤容烟轻叹道:“父亲的忧虑没有错,史册只可以让胜者辉煌,败者为寇。” “嫡姐,你方才有孕,不要再想着这些了。”独孤容姿抚着她躺在榻上一只攒雪线弹花软枕上,笑道:“还不曾如此严峻,我们岂非庸人自扰之?” “你总是这样,再大的事到了你唇边亦是风轻云淡的,容姿,嫡姐已然在这局里脱不得身了,你不同,你已然退了姻约了,答允嫡姐,撤手罢。” 独孤容姿缄默着滞了滞,她无奈一笑,最先落入这局的实际上是自个,最不可以脱身的亦是自个啊,“嫡姐歇息罢,容姿就在这儿陪着嫡姐。” “好。”独孤容烟着实是太累了,她攥着容姿的掌,缓缓口齿缠绵起来,马上就睡下了。 “小姐……”婉贞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瞧见独孤容烟已然合上了眸子,她轻声在独孤容姿的耳际道:“府中送了些上回那药来。” 独孤容姿点点头,压低了声响道:“寻个干净些的红漆箱子装起来,那是明日要去蓟州王府带上的。” 婉贞点点头,又问道:“要不要让王妃边上的随身婢女来伺等着?” 独孤容姿摇摇头,笑得极轻,“不必了,我守着嫡姐便好。” 实际上每个人心中都有重重的石头,随着长沙王的离开这石头愈悬愈高乃至那绳子已然绷紧了。 一直至晚膳呈上独孤容烟才悠悠醒转,她掌心攥着的仍是独孤容姿的掌。 “容姿,什么时辰了?”她赶忙要起身。 独孤容姿也狭了片刻,她被惊醒后才发觉嫡姐的婢女彩画都候在边上。 彩画赶忙道:“已然酉时了,晚膳也温着了,要侍奉娘娘梳洗么?” 独孤容烟点点头,苦笑道:“今日倒是连累容姿了。” “哪儿的话,嫡姐睡得好容姿才安心呢。” 刚说完婉贞又喜滋滋地进来了,她笑道:“猜今日是谁来了?” 独孤容姿见婉贞如此高兴,猜到:“今日洛闻舟去了遂城,定是容若来了。” “跟容姿小姐猜这些许真没意思。”杏贞随即随着进来。 独孤容烟倒是欣喜不已,“真是容若来了!快抚我去梳洗。” 揆氏早逝,独孤容烟算得上嫡姐如母,更况且眼下独孤容若也争气了非常多,独孤容烟即把为人母,对这个弟弟更为喜欢了。 换了一身衣裳又从新梳了鬓髻,独孤容烟急急步出了里堂。 候在外室的独孤容若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长衫,已然轮廓俊逸、英气逼人了。 “容若!”独孤容烟久未见独孤容若了,一时连泪水也涌出。 独孤容若亦是手足无措,他先是恭恭顺顺地福了一福,这更为叫独孤容烟泪如雨下,“真是懂事了,真是……嫡姐心中高兴非常。” 独孤容姿对独孤容若使了个眼色,随即让婉贞送了快丝帕给独孤容若。 独孤容若亲身递给了嫡姐,声响也充满了动容,“嫡姐,容若非常想你。” 屏退了众人后,独孤容若才开了口,“嫡姐,二姐,今日父亲找我讲了话,可我总觉得心中难安。” 独孤容烟笑纹微凝,她拍了拍独孤容若的肩,“父亲跟你讲了啥?” “往常父亲总是对我练武一事不喜,今日却想令我去青州二舅父那儿去练武。” 独孤容姿亦是心中一沉,长沙王那儿莫非出了啥差错? 独孤容若盯着俩心事各异的嫡姐,更为摸不着头脑,“毕竟父亲此是咋了?” 独孤容烟踌躇了一下方要开口,独孤容姿却想笑道:“怎么,往常父亲恨你不读书,眼下同意你练武了,你反而是不乐意了?那我片刻跟你回去,让父亲好生的收回主意。” “别呀!好二姐!千万别啊!”独孤容若急得站了起,“我仅是有点想不懂,这当然好事一件了。” 独孤容姿盯着自个的嫡姐笑道:“看他这脾性,当真还是长不大。” 独孤容烟眸中亦是明显的放松下,“是呀,容若眼下都在学些啥?” 独孤容若提到这个又高兴起来,“近来师父在教我跟小久孙子兵法,我学得快一些,那小子字儿还认不全呢,往常师父总想着揍我,现在可不是晓得我的好啦?”说完他又是一阵嬉笑。 独孤容姿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可别小看了魏九,他仅是起步晚一些罢了,勤能补拙。” “我可不会被他比下去!我已然在自学下半部分了,他笨鸟先飞我也可以往前跑。”独孤容若笑道:“我们可是立下了赌约,谁输了谁脱了外衣在独孤府跑一圈!” 独孤容烟也被逗笑了,“魏九?此是……” 独孤容姿解释了魏九的来历,随即也禁不住笑道:“看起来我这决意倒是正确的,否则我们容若也不会这么刻苦。” 独孤容若也不好意思起来,“二姐,容若原先也非常用功,师父还夸我悟性强呢。” “你啊,倘若输给了魏九,到时嫡姐可亦是要回府去瞧你罚跑。”独孤容烟端详了一番独孤容若,发觉他又长高了非常多,她含泪笑道:“又长高了不少。” 独孤容若已是比独孤容烟高了不少了。 独孤容若又问道:“实际上……在长安也挺好的,师父也在长安。”说完他下意念地看了眼自个的二姐。 独孤容姿见他偷偷睹了眼自己,心中也晓得他的意思,仅是这毕竟是有关自己父亲的对独孤家的安排,她左右不得。 “容若,这事你还是要听父亲的,况且你外祖母也非常想你不是?” 独孤容烟也点头,“父亲毕竟是为你好。” 独孤容若见她俩人态度一致也不再讲啥,毕竟这事对自个也未何弊处,“那小久呢?他能跟我同去么二姐?” 独孤容姿见状笑道:“怎么,瞧你一脸对他不屑,还要带去青州堵心?” “我这不是要令他输的心悦诚服,再讲万一他在这儿,师父给他开小灶,我岂非亏了?”独孤容若说完又忧虑道:“可惜,小久的母亲还未治好病。” 独孤容姿想到了这个妇人,心思一动,她留在长安还真不妙,“既然你想跟小久同去,这事倒也不难,不过……” 独孤容若盯好啦独孤容姿,“嫡姐要讲什么条件?” “我可是要你师父给你们留考题的。” 仨人说笑着用完了晚膳,命人妥当地送走了独孤容若后,独孤容烟苦笑道:“也许啥都不告诉他也可以。” “嫡姐,事还不到最糟时,容若也仅是身处青州更令我们安心些罢了。”说完独孤容姿抚着嫡姐回了房。 独孤容烟睡下后,独孤容姿回了别苑,她命令道:“明日婉贞跟我去蓟州王府,杏贞你回趟独孤家。” 杏贞正在拾掇着明日的礼单,她惊讶地抬眸道:“小姐咋了?” “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容若尽早去青州罢,还有魏九跟魏九的母亲,也一块去。” 杏贞一怔,“容若少爷要去老夫人那儿么?” 独孤容姿点点头,“你可记得了?顺道问一问夏医傅魏九的母亲病症如何了。” 杏贞连连点头,“我都记下了。” 翌日独孤容姿便携着婉贞坐了车往蓟州王府而去了,车马内独孤容姿微微垂眸,车马的车辙重重碾过街道的声响都清晰可闻,马蹄声也一阵阵落在心间。 “吁!”马夫仿似受了惊惶,倏地一拉马缰,独孤容姿身子重重一晃,幸而她反应快用手撑在车壁上。 婉贞也可以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她见车子就这样停滞了,忙喊道:“此是咋了?咋了?” 那马夫亦是吓得满面惨白,他手足无措,颤颤巍巍地指着前边倒在地的人道:“死人……死,死人了!” 第160章 到时还不是芳心黯许 婉贞一惊,还不及她掀开车帘独孤容姿已然出手了。 车马前边,准确而言是马蹄前边不远处就躺着一个中年汉子,他口中还在冒着血沫子,看起来已是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了。 独孤容姿蹙眉道:“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驾车的事几十年的老马夫了,这车马的速度也不快,怎可能就撞到了人? 那马夫亦是哆哆嗦嗦地跳下了车,他跪下道:“小的真的没有撞他!是他倏然扑上来!小的也拉住马缰了!小的不晓得啊!” 独孤容姿方要向前去查看,一个妇人已然从人群中冲出,她吓傻了一般地呆呆看了半晌,“当家的!当家的你此是咋了?!” 说完她已是扑上去了,“醒醒啊!你醒醒……” 转眼间又有几个孩子冲上,“父亲!父亲!父亲你起来啊!” “来人啊!来人啊!撞死人了!”那妇人尖利的声响迅疾召集了一大片的看客,非常多还是识的独孤容姿这张脸的。 “这不是独孤二小姐?” “可不是,上回在街上可不是出尽了风头,听闻连太尉府的嫌犯都令她带走了!” “还不是由于那镇远侯在,今日独孤二小姐这又是咋了?” …… “撞死人了!来人啊……救救我们孤儿寡母!”那妇人偷偷抬眼看了眼独孤容姿的方向,见她还是默不作声,心中有些急了,哭声也更响亮了,掌中还重重地掐了一把那几个孩子,霎时一片哭声响彻。 “小姐!这……这不是讹人么?!”婉贞气得面色一片潮红。 那马夫更为吓得瑟瑟发抖,他赶忙磕头道:“小的真的不晓得,小的没有撞到他!求求容姿小姐救救小的罢!” 独孤容姿盯着缓缓汇集来的民众眸底一片寒意,今日自己要去蓟州王府就来了如此一出。 霍丽云,你可真是不消停…… 茶楼上,霍丽云兴致勃勃地用着一盏碧螺春,她眸子盯着底下这一幕,笑得花枝乱颤,“这茶不错,赏!” 对边坐着的恰是岑滨枫,他见霍丽云终究是笑了,赶忙对随从道:“还不快去,赏十两!” “丽云,你可是开心了?”岑滨枫赔笑。 霍丽云把目光从新拉到岑滨枫身上,嗔笑道:“你还不是昨日哄着定陶去听了一出戏。”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还不是由于我母亲的意思么,你也晓得,我母亲她即是怕那个史昭仪。”岑滨枫蹙着眉道:“况且定陶公主对我也没个好面色。” 霍丽云微微扫了眼岑滨枫,“好啦好啦,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今日……就这下面的这出戏,你确认没有出问题?” 岑滨枫连连重重地点了头,“那是自然!” “可独孤容姿的马夫没有撞上这男人啊……”随即霍丽云似笑非笑道:“瞧不出,你也有这份狠劲儿了?” 岑滨枫摸了摸下颌,“还不是为一搏佳人笑,安心罢,那男人真的是受了重伤,也着实是马蹄所伤,绝不会有问题,那妇人我给了300两。”他比划了下手势。 霍丽云嗔道:“怎么着,现在心痛了?” “哪儿,既然她独孤容姿跟丽云过不去,那即是跟我岑滨枫过不去!我今日还算是便宜她的了。” 岑滨枫说完也看了眼窗外,不得不说,那独孤容姿的姿色是上上乘的,只可惜罢,看起来遥不可及就不讲了,还冷非常,便好像看一眼都要用不小的勇气,如此的女人还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霍丽云见他也看痴了,一哼道:“怎么,心痛了?心痛你就下去帮她解围,到时还不是芳心黯许?” “好啦,丽云你就别生气了,我心中除却你还可以放得下谁?” 岑滨枫说着又摸了摸她的掌背,惹得霍丽云心中一阵憎恶。 窗外,独孤容姿也缓缓向前了,她缓缓开口说:“来人!去报官!” 群众又是一片唏嘘。 那妇人更为诧异,片刻后才想起来哭诉,“你们官官相护,又有谁能给我们母子做主……我们当家的死得好冤啊……我们辛辛苦苦一辈子不求别的就想好生活着,谁知……谁知就如此死啦!” 独孤容姿凉凉道:“他生死未卜你却口口声声说些无用的东西,莫非不怕他即刻就真死啦?” 那妇人心中倏地一震,随即也有些惶张起来,可她想到了怀里的银票,哭得更卖力了,“我男人他已然没气儿了,你此是啥意思,有钱有势便可以羞辱我们平民百姓了么?!” 这一语激起了民忿,四周的议论声也大了起。 独孤容姿望了眼自己带来的这么几个人,压根没办法控制住这场面,她抬起了明眸,眸中的清冷让正前方的一片看客都禁不住噤了声。 “他倘若没死呢?”独孤容姿低首睹了眼那妇人,“这若真是你丈夫,你怀里的银两真的够买的下他的命了?” 那妇人一愣,在此种情境下竟是懵住了,“没有!你胡说……你……你不要过来!” 独孤容姿看出她自乱方寸了,更为前进了几步,独孤容姿以目示意婉贞从那妇人身后接近。 婉贞点点头留神地隐进了人群。 “五爷,这不是独孤家容姿小姐?” 人群中一个素衣公子格外打眼,他虽是一身素衣,可却是举手投足自有一番矜贵,华五爷唇边浮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纹,“原来这即是独孤家容姿小姐……” “五爷,如何?”那侍从也来了兴致。 “美。”华五爷掌中的羽扇一收,扇面的婢女拜月图也倏地没了踪迹,他把这羽扇随手扔在地,“人比画娇却多了几分的气势,恰到益处。” “五爷,这独孤二小姐美是美,可您没听闻过她退了镇远侯的姻约?这样胆大的女人,小的都害怕。” 华五爷反而是多看了这独孤容姿一眼,他自言自语道:“我倒是改了主意……” 而彼时的人群中,那妇人死死盯着独孤容姿,喊道:“你胡说!你分明即是诬陷我!我男人已然死啦,我跟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人拼了!” 一时没料到这妇人竟然敢出手,独孤容姿迅疾闪身躲过,却未料到正要撞上了车辕! “小姐!留神!”婉贞压根来不及反应,疾步要冲过来已是来不及了。 众人皆是心中一急,这独孤二小姐好赖亦是左相府嫡女,还有个当了王妃的姐姐呢! 彼时只瞧见人群中一个素衣公子却迅疾地挤开人群转眼间已然挡在独孤容姿额车辕之间。 华五爷眼疾手快地移步向前,他眉梢微扬,清浅一笑地抚住了独孤容姿,“车辕毕竟是衬不上佳人,姑娘留神。” “小姐!”婉贞警惕地看了眼这素衣公子,赶忙抚起了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也迅疾倒退了一步,“多谢公子相助。” 这份疏离跟冷淡倒是更添光彩,华五爷不自觉地多看了独孤容姿两眸。 今日独孤容姿一身的米色绣金镶边凤尾黯花缎面薄袄,行动间露着一点里边的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梳着典雅的远山髻,上边只斜斜用了一郑棠珠花坠珠金钗,方才那一闪身让鬓发也落在唇畔,更为仿若出水芙蓉,恍然间便如诗如仙,那份清冷更令人移不开眼。 华五爷望了眼呆怔在脸前的夫人,讽笑道:“你丈夫的伤势是一刻钟之前所受,此时即是死在这儿,莫非还要独孤家替你收尸?” 茶楼上,霍丽云面色一冷,掌中的瓷杯也翻在地。 啪得一声,边上岑滨枫的心也被勾了起。 “此是咋回事?!你说啊!不是安排好啦么?!那男人是谁?!”霍丽云气冲冲地朝着岑滨枫发了一通火,转眼间她已然站了起,一双娇媚的明眸也几近要喷出恨意,盯紧了窗外。 岑滨枫此时亦是大吓一跳,莫非那男人看穿了这一场戏?他盯着边上的随从,一脚就踹上,“废物!还不快去打探消息!” 独孤容姿听了此话也望向了这个不骄不躁不急不缓的素衣男子,她当然没有忘记,方才俩人距离那般近时她闻到了药味儿,不是熬好啦的药味儿,还是混在一块的新鲜药材味儿。 这个男人定是识药懂医的,既是如此,那他讲的话就值得寻味了,独孤容姿开口说:“公子可是看出了啥?” 华五爷轻笑道:“不敢说看出了啥,仅是建议姑娘不必费心思去救这男人了,他的伤……必死无疑。” 那妇人听见这儿也找回了魂,瘫坐在地开始哭闹起来,“你们羞辱百姓不得善终!你还我夫君!你还我孩子他父亲!” 那几个孩子也纷纷抱着地动掸不得的男人哭得哀哀欲绝。 周围的百姓更为被煽动起来。 “此是啥人!怕亦是一伙的罢,我瞧那独孤二小姐即是撞了人不想背这名,你们不晓得她马上既笄了还未人求娶?” “哎,她可是有胆子退了镇远侯的婚,她如此的女人怕是难寻亲事罢,何人家这么不长眼?” “亏得上回镇远侯还帮她圆场,我瞧她即是个忘恩负义的,最毒妇人心啊!” …… 独孤容姿面色依旧清冷,睹了眼含笑在听流言蜚语的华五爷,“倘若公子还有要讲的便尽快,倘若没有我还要去处置事宜,不管有无救,一探便知。” 第161章 华五爷脾性乖僻 这亦是不得已的法子,既是要栽赃,想必短时内也招不来医者。 独孤容姿方要扭身,华五爷笑道:“原是独孤府的容姿小姐,在下失礼了,不过容姿小姐既是身在此局中,那亲身去验伤一事反而容易招受非议,况且谁说得准容姿小姐有无出手脚?” 独孤容姿蹙了蹙秀眉,目光更为黏上了寒意,“公子何意?” 华五爷说着已然踱着长腿往那地躺着的男人边上而去了,“如此的事……不适合佳人来做,在下代劳了。” 那妇人还要向前哭闹,华五爷睹了眼人群,立刻出来俩身形极快的随从摁住了那妇人。 “竹苓。”华五爷低唤了一声便有一个背着草药盒的冕服丫头向前来,她笑着递上了草药盒,“爷。” 华五爷点点头,“取金针来。” 随即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这一幕,这架势一瞧即是真的医术大家! “这毕竟是啥人?” “谁知呢?” “我盯着架势不小……” “长安城最有名也最有势力的药厅即是华家了,莫非此是华家的……” “华五爷!” “哎呀!这不是华五爷嘛!” “我的天!华五爷也回到街头来看热闹?” …… 满城风雨的声响传到了独孤容姿的耳际,她亦是一惊,这即是那位华五爷? “婉贞,今日距我写拜帖给华家多长时间了?”独孤容姿蹙起了眉。 “大约……大约快要半个月了。”婉贞亦是一愣,“原来这真是华五爷……婢女上回打听了,这位华五爷脾性乖僻,绝少有人见过真容,更不要说是到街头来了……” 独孤容姿垂下明眸,“半月之约……他毕竟还是守信之人。” 也即是自个母亲病逝的真相也许便要浮出水面了,独孤容姿眸中一沉。 “哎呀!他动了!”人群中一个胆子小的已然遮住嘴喊叫起来。 华五爷抿了抿唇,盯着微微张开眼的男人,“若想活命唯有我能救你。” 那男人的神情无比惊惧,瞠圆了眸子盯着那妇人。 那妇人更为拉着孩子便要跑。 “挡住她。”华五爷懒洋洋的声响还未落下那几个随从已然手脚极快地再一回捉住了那妇人。 独孤容姿也步向前来,“这男人的伤势如何?” 华五爷扬了扬唇角,“我能救他,不过我要听一句实话。”说着华五爷盯着那止不住咳血的男人,“独孤二小姐的车马可曾撞到过你?抑或……何人撞了你?” 那男人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妇人,那妇人方要喊叫,独孤容姿冷哼道:“堵住她的嘴!” 华五爷赞许地望了眼独孤容姿,“非常好。” 那男人又望向了那几个孩子,眸中尽是不忍,独孤容姿清冷的声响响起,“你倘若不说,这些许孩子的下场我大可以提前告诉你,你当是会比你好多少?” 那男人终究是崩溃了,他指着妇人道:“撞我的不是独孤家小姐,是这婆母亲要……” 嗖地一声,一枚飞镖转眼间已然钉在他的颈子上,他嘴还未闭上,舌头长长地伸在外边,满眼不甘,可已然没了气。 “啊……”无数尖叫声响起,霎时乱作了一片。 独孤容姿也被推推搡搡地站立不稳,婉贞死死拉着独孤容姿也拉不住她,俩人马上便被冲散了。 华五爷也倏地立起身子,“护住独孤二小姐!” 他说完也立刻冲向了独孤容姿的边上,独孤容姿目光一扫却是盯住了茶楼上还在哂笑的霍丽云。 马蹄声突兀般响起又停下,华五爷瞧见马背上一身黑衣、如神祗般的男人时目光一凛,随即不甘地望了眼独孤容姿的侧颜,隐在人群中。 顾纵身一跃已然跳进了人群中,他长臂一展,已然牢牢地把独孤容姿护在怀中。 “可有受伤?”顾的声响有些急促,加之骑马赶来还未调整好气息,喷洒在独孤容姿耳际的气息携着温暖。 “不曾,快守住那人!此是证据!”独孤容姿来不及在意自己在他怀里这一现况,已然急切地望向了方才那男人躺着的地,可已然空空如也。 顾带来的人也纷纷赶到,夜隼都气喘吁吁地几近开不了口,他就知道铁定是这位独孤二小姐又出了啥差错,否则主人也不会这么急着赶来了。 “爷,这儿该如何处置?”夜隼好不容易才说出了完整的话。 “驱散人群。”顾护着怀里的独孤容姿到了车马边,到了这儿才算是空旷些。 茶楼上的霍丽云已是气到了极点,“贱货!你给我等着……”她死死攥着衣衫,目光紧盯着楼下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那是她日夜念着的人,彼时却那般自然地把独孤容姿护在怀里。 “给我把独孤容姿也杀了!出手啊!岑滨枫!你不是乐意为我做任何事?我现在只想要独孤容姿这个贱货死!她若不死我一日都不得清静!” 岑滨枫先是一怔,随即他指着顾颤颤巍巍道:“那可是镇远侯!我们倘若出手的话铁定会被发觉的!” 霍丽云只觉得心中一阵翻腾,她甩开了岑滨枫伸过来的掌,“你让开!” 岑滨枫急忙拉住了霍丽云,促声道:“你不要急啊!这一回失了掌我下一回铁定不会放过她的!你不要走啊丽云!” 霍丽云回眸冷声道:“我这就回王府,反正片刻亦是要被这个贱货侮辱的。” 岑滨枫再没拉住她,只可以是蹙着眉瞧她气冲冲地离了茶楼。 待到街上平息下来,独孤容姿冷声道:“看起来这事已然趁乱被人拾掇干净了,罢了罢了,仅是耽搁了时辰。” 此时连那妇人跟孩子也没了踪迹,不知是被华五爷的人手拿住了还是被身后设计的人处置了。 顾对身后的一应护卫命令道:“去追。” 独孤容姿促声道:“不必了,我已然清晰是怎么一回事,追也未必要。” 顾沉音道:“此事怎可以不追究,事关你的清誉。”说着再一回对身后道:“若无结果便去太尉府报上讹骗,集市张榜。”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珉唇不语了,她倒是也觉得有些无奈了,顾对自个的清誉倒没有这么相护过,否则也不会传出什么嗜血杀人疯魔冷血的名号来了。 凉凉睹了眼方才瞧见霍丽云的窗口,已然没了身影,独孤容姿明眸微敛,想必霍丽云是恼羞成怒而去罢…… 顾命令完了善后的事,方才对独孤容姿道:“方才收到消息这儿出了岔子,没曾想还是来迟一步。” “方才若不是有人黯中下毒手,这事想必也了结了。”独孤容姿彼时才算是缓过神,顾的呼吸还游离在耳际,她方才察觉到俩人还离得极近,她下意念地倒退了几步。 彼时婉贞也被夜隼护着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她抹着泪水对顾行了大礼,“婢女多谢镇远侯救了我们小姐!” 顾抬了抬手,“起来罢,无事便好。” 独孤容姿环顾了一圈,促声道:“方才还在这儿的华五爷呢?可有人瞧见了?” 顾不悦地眸中一沉,“华五爷?” “恰是他帮了容姿一回。”独孤容姿说完便微微珉唇。 婉贞也瞧了瞧,不解道:“方才华五爷就在那儿,一眨眼也不见了,小姐不是已然递了拜帖去,想必华五爷会见小姐的。” 顾面色更为黯了一分,目光也落在夜隼身上,夜隼想要垂首装傻也来不及了,真是没料到眼下这探人底细的活儿也被自个给揽了,真是便宜了阿短! 独孤容姿点点头,“马夫可在?” 婉贞指了指墙角还在蜷缩着的马夫,“看模样是受了伤……” “容姿要去何处?” 独孤容姿垂眸道:“正要前往蓟州王府,蓟州王妃请容姿前去一叙,想必是为上回相救的事。” 顾点点头,“夜隼,护卫独孤二小姐到蓟州王府。” 独孤容姿有些踟蹰,抬起眸,眸中浮起疑惑,顾回眸道:“军中还有些事,倘若容姿小姐对朔州有些兴致……这几日大可往景阳轩坐一坐。” 说完夜隼已然身手利朗地了马,一身黑衣尽显丰彩俊逸,马上随着马蹄声消失在街角。 夜隼无奈地拱手道:“请独孤二小姐上车。” “有劳了。”独孤容姿微微颔首。 婉贞安排了俩随从送马夫回府,方才赶忙抚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马。 夜隼瞧了瞧掌中的马鞭,无奈一笑,这回还做了一回马夫。 婉贞仍是惊魂未定,“小姐,那男人怎会……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独孤容姿讽笑了一声,“这也算是送给我的一份大礼了,只可惜这出戏唱得不够精彩。”她思量了片刻也想到了华五爷,笑道:“大抵是没料到华五爷居然彼时回了长安,还赶上了这出戏。” “我便晓得是有人在作祟,真是可恶!小姐,那方才那华五爷当真是治好啦那男人?”婉贞蹙着眉道:“我瞧那男人都快没气儿了。” “算不上救,顶多是回光返照,那男人的伤势太重,七窍隐隐流血,已然没得救了,华五爷是在诈他的话罢了,好在也证出了我的清白,否则这倒有些牵扯不清。”独孤容姿再一回想到了这华五爷看似轻浮不羁实际上心细如尘,摇着头笑了。 “可毕竟是啥人跟小姐作对?”婉贞蹙了蹙眉,“是洛姨娘?” 第162章 这世间自有缘法 “洛氏跟独孤世琴眼下可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况且洛氏上回吃了大亏后一直谨慎,不可能是她,想必是霍大小姐瞧我今日要去王府,急了罢。”独孤容姿清冷一笑,“看起来她是要我在王妃的脸前得个纵奴行凶以势压人的罪名。” 婉贞面色一变,“又是这个霍大小姐?她毕竟是怎么跟小姐你杠上的?那王妃可是极宠着她的,会不会听信了她的话?” “王妃为人跟善但亦是非分明,况且这回她霍丽云可并未成事。” 到了蓟州王府已是晚了一个时辰,蓟州王妃边上的姑姑也一早便候在门边,她见到车马方才两眸一亮。 独孤容姿被婉贞抚下车后对那姑姑道:“倒是容姿的不是,让姑姑久等了,今日在路上这车出了些问题,好在算是赶来了。” 那姑姑笑着摇头道:“哪儿的话,独孤二小姐平平安安地到这儿便好,只怕是王妃娘娘有些等急了。” 说着几人依次进了王府,婉贞也命令几个丫头取下了车马内的药材跟一些长沙王妃嘱咐带上的见面礼。 蓟州王妃听见了响动便被抚着立起身,她虽是身子好多了,可毕竟还是有些体虚,面色亦是气血不足,披了厚实的斗风,掌中还抱着只小手炉。 她神情本就观之可亲,笑起来也甚是跟善。 “容姿来了。” 独孤容姿赶忙向前参礼,“容姿见过王妃,今日车马在半路出了些岔子,方才误了时辰。” 蓟州王妃赶忙亲身抚起了她,“快起来罢,只须平安到这儿便好,再讲了我这条命还不是多亏了容姿相救?平心,还不快去把丽云喊来?昨儿就跟她讲了容姿要来,这会子了怎还未到?” 独孤容姿忙劝道:“想必是霍大小姐抽不开身,晚一些再见也未必不可。” “这都晚了一个时辰了,即是我平日里太纵着她了,上回冲撞了容姿倒也可以算在我的身上。” “王妃太过客气了,那一日想必亦是吴小姐太过焦灼,她亦是忧虑您的。” “行行行,咱们不讲了,先进入罢,今日我可是备了好茶跟点心,皆是沧州的特产,容姿也瞧瞧合不合口味。”蓟州王妃见到容颜绝色且气韵过人的独孤容姿更为喜欢,亲身拉着她的掌进了里堂。 那姑姑想到这霍丽云那儿,也有些讪然的,赶忙命令丫头去请。 “我瞧着容姿真是愈瞧愈喜欢。”蓟州王妃拉着独孤容姿坐在一张黄梨木美人榻上,边上伺等着的小鬟赶忙奉上了茶水。 独孤容姿微微垂眸,“王妃真是谬赞了。” “景老夫人再信中还令我多多关照着容姿,倒没料到是容姿救了我,可见这世间自有缘法。”蓟州王妃笑得欣喜。 独孤容姿却是一怔,“王妃识的容姿的外祖母?” “可不是,你外祖母曾经救过我,没料到你又救了我一回……”蓟州王妃感慨千分地盯着独孤容姿,“你这丫头……非常好。” “没料到外祖母跟王妃还有如此一段善缘,倒没听外祖母说过。” 蓟州王妃笑着拉住了独孤容姿的掌,“老夫人向来是个跟善的,即是后来做起了生意亦是无人说景家的不是。” 独孤容姿见聊到景家亦是心中一阵动容,她感受得到蓟州王妃攥着自个的掌还有些冰凉,正色道:“王妃也要保重身子,长安虽不如沧州冷,可倘若下雨便湿气重了,上回那药材容姿也携了些来,到时请府医配好啦每日即是加在膳食中也会好一些的。” 蓟州王妃更为攥着独孤容姿不撒手了,她笑道:“你这丫头真真是惹人喜欢,仅是我这病有些年头了,身子骨也愈来愈不硬朗了。” 独孤容姿忙道:“王妃如此年轻,这点子心疾又可以如何?只须好生调养是可以去了根的。” 边上的姑姑更为激动不已,“独孤二小姐此言当真?”王妃这病已是多年了,恰是为这病才没可以有个一儿半女,亦是所有人的遗憾。 蓟州王妃也缄默了,片刻后她有些战栗地问道:“我这病真的还可以治?” 但毕竟独孤容姿仅是个未既笄的小丫头,她讲的话能信么? 独孤容姿亦是乐意帮一把这蓟州王妃的,她前一生亦是一生行善。 “我府上的夏医傅是夏氏的族人,医术过人,容姿恰是跟他学了些皮毛,过两日容姿便令他来这儿为王妃切一切脉。”提到夏真轩,蓟州王妃跟那姑姑才是真的激动起来,夏氏一族在大齐还是有些声望的,仅是太子谋逆身亡后夏氏也没了踪影。 正说着,外边便报是霍大小姐到了,独孤容姿随即也立起身,毕竟跟霍丽云是同辈,还是要互相见礼的。 想到方才在街上那一幕,独孤容姿心中的冷色也加深了几分,这霍丽云还当真是没有随了蓟州王妃一丁半分。 “丽云,还 不快过来?”蓟州王妃见到了霍丽云当然敛起了笑纹,她眼下亦是愈来愈怀疑自己对霍丽云的纵容了。 霍丽云咬紧唇,她向前参了礼,“姑母,丽云方才不留神伤了掌,方才来迟了。” 砸了一房间的瓷器,没料到却不留神伤了掌,霍丽云碰了碰包扎后还在隐隐作疼的伤口,凉凉地睹了眼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则是目不斜视地立在原处,毕竟今日要道歉的是霍丽云。 蓟州王妃方才忧虑道:“怎么又伤了掌?你这丫头总是毛毛躁躁的,可要紧?上过药了不曾?” 霍丽云赶忙低首,咬唇瓣更显得娇软侬楚楚可怜,“姑母,丽云无事,仅是一点小伤口罢了,都怪丽云愚笨,本是要给姑母做一碟子点心,谁知点心没做成反而是伤了掌。” 独孤容姿瞧了瞧她裙角还黏着的一小片杯盏碎瓷片,做点心却砸了瓷杯?看起来这霍丽云倒亦是懂得避重就轻,她倒是懂得蓟州王妃的脾性,若自己是一样人家来拜见的女儿,想必王妃也就遮掩过去了,可前有相救之恩,后有外祖母的筹谋,王妃必定不会拂了脸面。 果真,蓟州王妃瞧过了她的伤势后有责怪了她边上的丫头几句,方才开口说:“丽云,此是容姿,你亦是见过的,你上回冲撞了容姿,可当真是糊涂,你可知错了?” 霍丽云心中恨恨地骂了一通独孤容姿这个只会迷惑人心的骚狐狸,可她也晓得她这个姑母看事非常有自个的见地,不是自个三言两语便可以扭转的。 “姑母,是丽云那日急晕了脑袋,彼时瞧见姑母躺在那儿……丽云真的不晓得如何是好了……”她哽噎起来,扑在蓟州王妃的怀里。 蓟州王妃拍了拍她起伏不定的背,语调里虽是责骂却亦是含着痛惜,“你这丫头,当着容姿的脸也没个轻重,还不跟人家赔个罪?” 霍丽云方才不情不愿地走至了独孤容姿脸前,眸子在她的面上扫了一圈,压下了心底的忿恨,“是丽云错了。” 独孤容姿迎上她的目光,“霍大小姐倒是太客气了。” 霍丽云一窒,“你!” “丽云?”蓟州王妃向前道:“这又是咋了?” 霍丽云赶忙敛起了怒意,“姑母,丽云真的错了。” 独孤容姿也回眸道:“这事本就没有多大的错处,容姿没有放在心上。” 蓟州王妃笑道:“容姿果真景老夫人的好外孙女,连我都嫉妒起她老人家了。” 听见了景家霍丽云自然也就想起独孤世琴跟自个讲的事了,独孤容姿没有勾搭上景家嫡长孙,方才灰溜溜回了长安想跟朗哥哥重修于好,如此的贱货可真是好孙女! 想着霍丽云也就缓缓开了口,“丽云听闻景家偌大的生意眼下都交与了孙辈中的一人,可是嫡长孙?”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难为吴小姐清晰景家的家事了。” 霍丽云笑着抚住了蓟州王妃,目光轻蔑地睹了眼独孤容姿,“丽云上回可是听闻容姿还未回长安时,景家的嫡长孙就定了亲事,可是件大喜事呢,不晓得容姿是否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蓟州王妃笑道:“可不是佟家的大姑娘么,老夫人信里边儿也提了。” 霍丽云似笑非笑地盯着独孤容姿,“听人说独孤二小姐跟景家大公子可是青梅竹马,莫非是也高兴非常?彼时独孤二小姐匆促从青州赶回长安,莫非是心中高兴,还是……” 独孤容姿端详了这霍丽云一眼,瞧见她眸底的不屑跟讽笑时大抵是明白她此话的意思了,霍丽云想必是以为她被景家厌弃进不得门。 “吴小姐,容姿自小在景府长大,情分当然与众不同,不过回长安亦是家事在身,关于景府的喜事容姿倒是随了庆礼,不知吴小姐此话的含义可是要随一份礼?” 霍丽云见她不轻不重地把话顶回,霎时便被噎住,“你……” 蓟州王妃听见了这儿也听得不悦起来,“丽云!你此是说啥呢?”未嫁女谈论这些当然不合时宜的。 霍丽云方才敛起来,眼见着气氛都冷凝下来,她讪然一笑,“姑母,今日是丽云造次了,丽云还约了定陶公主看首饰,想必是不可以陪着独孤二小姐了,丽云这就道辞。” 第163章 还记得半月之约一事 蓟州王妃也点点头,“去罢,万万要留神些。” 独孤容姿微微一笑,“近来长安的街头倒不大安宁似得,霍大小姐留神些为好。” 霍丽云道辞参礼时的动作都一滞,那字字句句的警告之意简直即是在打她的脸,可等她扭头去时,独孤容姿已然被蓟州王妃拉到边上去喝茶用点心了。 她盯着自个的姑母对独孤容姿的热忱,心中更为不忿跟不甘,一直以来挫败自个的居然皆是这个独孤容姿!霍丽云深深吸了口气,钳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聊着,蓟州王妃的药也端上,恰是今日独孤容姿带来的新鲜药材所熬,独孤容姿望见蓟州王妃闻了闻蹙起了眉,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笑道:“这药材里我加了一点子的抱琴跟杏贞,原先的黄岑跟莲心太苦了些,想必您亦是不喜的。” 蓟州王妃听完后立刻喝了口,欣喜道:“果真好多了。” 边上的姑姑也笑道:“真是哪家的小姐也未这个本领,独孤二小姐当真叫婢女敬服。” 独孤容姿微敛了笑纹,淡然道:“容姿这些当真是皮毛之术,也亏了那阵子身子不好便研习起了这些许医书,瞧着静一静心,也觉得好得快些。” 蓟州王妃更为喜欢她了,用完了药又苦留她用膳,独孤容姿不安心嫡姐也在得洛闻舟的消息,毕竟还是起身告了辞。 蓟州王妃非要亲身送到院门,独孤容姿挡住了,嗔道:“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现在风大,倘若您吹着了风容姿岂不忧虑自责?” 边上的姑姑反应快,立刻道:“婢女替王妃去送,铁定婚眼瞧着独孤二小姐好生儿地车。” 蓟州王妃方才作罢,无奈一笑,“我这身子……” 独孤容姿笑道:“您的身子会愈来愈好的,到时该是我们拉着您出去了。” 众人皆是笑着相劝,蓟州王妃也释怀一笑。 夜隼走后,长沙王府的主事得知了马夫受伤立刻也派了 房间内亮堂的多,温暖如春,各色春季才有的花草开得瑰丽,屋顶开得一扇窗也由琉璃瓷填补,照在地的一片光斑映在独孤容姿的明眸中,美得不可方物。 “这房间是我三年前时而得到一批琉璃瓷的料子所制,不过我倒是绝少能来这儿休憩,眼下忙非常。”华五爷屏退了佣人,自顾自地坐在一张躺椅上,他已然换了身水蓝色的长衫,在琉璃瓷的衬托下俊美不已。 独孤容姿对婉贞点头,“在门边等着。” 说完独孤容姿挑了张离华五爷最远的锦杌缓缓坐下,“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华五爷相助了。” 华五爷坐立起身,一双明眸若有若无地落在独孤容姿眼下的那颗痣上,今日独孤容姿仅是略施了脂粉,完全挡不住那颗痣。 他起身缓缓走近,语调悠远,“独孤二小姐可曾听闻过……右眼下的这棵痣,是前一生欠下的孽债?许是欠了何人,许是害了何人,但携着这颗痣……今生总是要还。” 片刻的缄默,独孤容姿眸底的一丝苦涩跟无措安稳落在华五爷的眸中,她垂下了眼帘,轻笑道:“只当作华家是医门大家,没料到华五爷对边相也有涉及。” 华五爷也爽朗一笑,“华某仅是青口白牙说些胡话,独孤二小姐莫恼。” 独孤容姿起身道:“既是清晰我的身份,看起来五爷是收到了我的拜帖。” 华五爷点点头,他背过身去,仍由头顶洒下一片光晕,“难得独孤二小姐还记得半月之约一事,紫苏易求,想必容姿小姐心中所求不止是紫苏。” 独孤容姿眉心微蹙,“五爷有话直言。” “紫苏一药珍稀亦是,可甚少有人会用,此药不利己,唯有能害人。” 华五爷回过身,却看独孤容姿仍是一脸的清明,他眸底划过一丝惊异,对这个小女人也更多了份想要看的更清的冲动,比起任何一回对珍稀药材的探求抑或对病症的琢磨来,这一回他分明是把控不住自己了。 独孤容姿眸底的幽黑幽邃,她唇边的弧度都未变,“五爷所言,容姿都能懂,仅是容姿定要把一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若华家帮不了我,我也会追查毕竟,倘若华家要遮掩这事,今日五爷相助之恩另当不要说,但容姿绝不会轻易放过华家。” 华五爷摸了摸下颌,笑纹未减,“我沈氏一族仅是一个开药厅谋生的。” “药厅?五爷只当容姿是不懂世事的深闺女人?华家眼下的身份想必已然不可以用药厅两字来描摹了,五爷,容姿明白,从不起眼的位置跌倒并没有何,倘若从高不胜寒的位置跌下来……” 独孤容姿眸神毫不退让,她只赌一件事,华五爷不舍得令如此一个小女人撼动他发展至今的基业。 华五爷眸底一黯,他承认自己绝对没料到独孤容姿会如此跟自个讲话,乃至,她在威胁于自己,以整个华家。 “你如何认给自个可以做到?”华五爷盯着头顶那片琉璃瓷的窗,仿佛是瞧不穿这女人的心。 “容姿并非君子,五爷最好也不想尝试,毕竟,容姿所求仅是五爷举手之劳。”独孤容姿恢复了神情,清浅一笑,仿若方才的气氛化为乌有,但她的眸中那份气势愈加浓烈。 半晌后华五爷也凝神起来,“好,我信你,容姿,你清晰我回了一趟徽州,所为即是此事。” 华五爷从新坐在躺椅上,面上 的笑纹也仿佛并未发生何事,“我也有了线索。” 独孤容姿听见华五爷那般唤自己略蹙了蹙眉,有些不自在地直了直腰,随即却又被他的下一句话所震慑,他分明即是晓得了这事!乃至方才都在跟自个兜圈子…… “五爷的意思是?”独孤容姿微微狭起了眼。 华五爷盯着她的眸子道:“但我还缺一些细节,非常多事我要在长安查探,容姿可能等得?” “五爷不如把线索告知容姿,容姿自会查探。”独孤容姿别过了脸去。 “这事也同样关系到华家的存亡,倘若查不出跟洛家合谋做这事的华家人,我这族主如何做得安心?况且我华家并不是个兜售毒药害人的黑店。” 华五爷一跃而起,“给我一月的时间必定给你结果,比起你的弑母之仇,我华家的前途对我而言也不次要。” 独孤容姿面色一沉,“你都晓得了?” “容姿,有些事只须想知道便可以知道,逝者已逝,我清晰这么说你无法平息内心怒火,我不劝你什么,当初为报父仇,我连华家的存亡也不顾分毫,仅是,伤人的同时不要伤到自己。”华五爷说完后没有等她回眸就阔步离开了这件房间。 他在门边时滞了滞,“最左边的那株即是紫苏,花开时极美,凋零后化为乌有。” 待到独孤容姿回首时他的身影已然不见踪影。 “紫苏?”独孤容姿睹了眼一株开得姣丽动人的花,轻轻一睹,她重重地呼了口气,心中的压抑跟烦闷都仿似全涌上…… “小姐!”婉贞吓了一大跳,就只瞧见自家小姐瘫坐在厚实的地衣上,神情肃然。 “人已然走了?”独孤容姿没有回首。 婉贞赶忙向前跪下要抚,“华五爷已然带走了所有人,不过留下了这个。” 婉贞的掌中是一把钥匙,雕砌精美华美,嵌了一小块的琉璃瓷。 独孤容姿站了起,伸手接过了这把钥匙,把钥匙挂在那株紫苏上,“太过美的东西总是华而不实的,走罢,回去,嫡姐彼时也该着急了。” 婉贞见她恢复了往常的泰然自若,方才安下心。 回到了长沙王府,独孤容姿见过了嫡姐方才回了房间,婉贞想到白天的时还有些心有后怕,到了晚间还是端了一碗压惊茶来,“小姐,您还是用一些压惊茶罢。” 独孤容姿失笑道:“你家小姐出趟门也可以被吓着?我盯着压惊茶还是要你喝了。” 婉贞忧虑道:“今日吓着我了,小姐就那样瘫坐在那儿。” 独孤容姿轻笑,“赏花罢了。” 婉贞诧异。 “那花可好看?”独孤容姿反问道。 婉贞蹙紧了眉心,“我没仔细瞧。” “那倒是可惜了。”独孤容姿摇摇头。 “是呀,小姐还把钥匙扔了。”婉贞调笑道。 “华家的东西,你家小姐眼下可没有本领正大光明地拿走。”独孤容姿笑着挑了挑灯花,屋内方才亮堂起来。 彼时的镇远侯府却不沉静了,尤其是镇远侯顾的书厅…… “爷,华家族主华思邈是近两年才到长安的,但华家药厅是无人不知的,现在夏家销声匿迹后华家更为一家独大……” 顾掌中的书重重地放在桌上,对夜隼道:“可还有其它?” 阿短瞠了眼夜隼,向前拱手道:“爷,别听夜隼那一套,那华家还不即是个卖药的……”独孤二小姐光凭一张脸就倾城绝色、风华绝代了,可以看上他? 顾睹了眼阿短,轻轻道:“华家岂止是卖药那般简单,倘若可以动只怕早便被人除去了,夜隼,华思邈同独孤府可有来往关系?” 阿短低首一阵偷笑,主人想问的是跟独孤二小姐罢。 “半个月前独孤二小姐曾经送了一回拜帖去往华家药厅,不过华五爷次日就离了长安,据说是回徽州去了,今日应该是刚回长安。”夜隼一口气说完了这些。 第164章 可是受不住冷板凳的 阿短蹙着眉心道:“莫非独孤二小姐要买药?” “夏真轩可还留在独孤府呢。”顾微微狭起了明眸,买药?不可能。 “爷,您不如亲身去问一回独孤二小姐……”夜隼的话还未说完,顾一记眼风已然扫了过去,“再探再报,华家一事太多蹊跷。” 阿短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人家华五爷没有招惹独孤二小姐时华家即是闹翻了天爷也不会管他一根指骨头罢? 夜隼方要走倏然又说:“属下今日送独孤二小姐到蓟州王妃,后来瞧见华五爷的车马也显现在拐弯处,不过属下后来就赶回来了,不知华五爷所为何事。” 阿短真想狠狠揍一滞这根碍眼又亮堂的榆木疙瘩,如此的事也不替主人盯着些,这像话么? 顾方要拾起的书又被他摁在桌面,眸中闪过戒备跟敌意,“多派几人盯着华思邈。” 翌日的清早,独孤容姿刚梳洗完就听见了杏贞咋咋呼呼的声响从院中传来。 “此是咋了?”独孤容姿蹙着眉心望向了婉贞。 婉贞也一头雾水,“这丫头近来总是惹事,今日也不晓得惹了哪儿,我去瞧瞧。” 谁知婉贞还未出去多片刻就拉着杏贞进来了,杏贞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小姐,梨香苑的那些许骚狐狸才两天就果真禁不住了,方才我去厨房看粥有无好,就听见那几个骚狐狸再问王妃起身时,还说要去请安呢,那面色,我瞧是去挑事儿。” 独孤容姿眉心微挑,“请安?” “是呀,不过春桃在厨房呢,她只说王妃还未起身。” 独孤容姿戴上了最终一枚银钗,起身道:“派个人去厨房瞧瞧现在人都在哪里?” 婉贞道:“就知道小姐会命令的,已然令人去看了。” 独孤容姿不悦地抚了抚唇边益处的一丝浅色脂粉儿,“这些许人可是受不住冷板凳的,两日只怕已然闹翻了。” 杏贞翻了个白眼,“她们这些许有些姿色的宫娥还不是一个个儿想着翻身呢?”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你这张嘴,片刻就令你去梨香苑好生杀一杀这些人的威风。” 杏贞不好意思地捂口一笑,随即抬眸道:“那肯定是药到病除、手到擒来!” 婉贞也随着笑了,她取来最终的一根深橘红色如意流苏丝绦束起了独孤容姿这件云白竹纹罗裙,知道独孤容姿定是要出门了,又取了件素锦织镶雪线边纹云白色斗风。 “小姐,人都去正堂了,吵着嚷着要给王妃请安呢,春桃姑娘哪儿拦得住她们,您还是快去瞧一瞧罢,我们娘娘昨儿晚上又是一宿只睡了半宿,只怕是禁不得她们闹啊。”一个姑姑满面忧虑地通报了这事。 独孤容姿听完赶忙携着婉贞跟杏贞撵去了正堂。 正堂正院是长沙王府内最为华贵雅致的院落,彼时却典雅不起来,还未到院门边独孤容姿就听见了叽叽喳喳的讲话声、悉悉索索的步伐声还有咯咯的笑音。 倒是非常热闹。 “独孤二小姐来了,司棋姐姐快去……”这几人推推搡搡地推出了一个个子较高神情姣好的宫娥,那宫娥踌躇了片刻就向前参了礼。 独孤容姿端详了她一眼,与别的宫娥不同的是她发间的宝钗样式别致新颖,一眼便能瞧出是上好的金器,如此看起来,定是昭仪边上得青眼的宫娥了。 “见过独孤二小姐。”司棋仅是微微侧了侧身子,毕竟在长沙王府中这独孤二小姐只可以算得上是个客人,而她们这些许舍人再不济亦是昭仪恩赐而来,即便是个婢女亦是高一等的。 独孤容姿轻轻道:“这大清早的诸位是要干嘛?” 司棋抬眸,正色道:“婢女们皆是昭仪娘娘自命令要来长沙王妃边上近身侍奉的,可已然在府中待了如此长时间,想必王妃娘娘是忘了这回事,主人忘了,我们做佣人的却不可以玩忽职守。” 这一番话说完另外几个宫娥纷纷附跟,司棋笑道:“婢女们彼时亦是等着娘娘起身。” 独孤容姿轻轻睹了眼她们,缓缓走过她们的脸前,宫娥们一个个地低首,就连司棋也被独孤容姿那明眸望得倒退了半步,她也未曾察觉到独孤容姿落在她身上的一缕意味深长的目光。 “容姿,你来了。”独孤容烟也出了里堂,瞧见一院落的莺莺燕燕,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 独孤容姿点点头,“想着来跟嫡姐一道用早膳。” 彼时司棋却是抓紧了机会疾步走至了独孤容烟的边上,笑着参了礼,“娘娘,婢女是昭仪娘娘边上侍奉日常的。” 独孤容烟凉凉抬了抬手,“起来罢,今日怎么都过来了?可是梨香苑照顾不周?” 一干人等纷纷参礼道:“婢女们是来侍奉娘娘的。” 独孤容烟蹙着眉心望向了司棋,“昭仪娘娘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边上不缺侍奉的人,这几日你们暂时就在梨香苑住着即是。” 司棋哪可以依这说法,她挤过了独孤容烟边上的春桃,抚住了独孤容烟,笑道:“娘娘不必跟婢女们多礼,婢女们本即是受了昭仪娘娘的命令。” 独孤容烟听见“昭仪”两字便打心底不悦,方要甩开她的掌,却看独孤容姿已然一脸怒容。 独孤容姿对着边上的几个姑姑冷声命令道:“来人!把这对王妃意图不轨的丫头拿下!” 独孤容烟皆是一惊,边上的司棋更为吓得撒了掌。 那几个姑姑琢磨着也不敢向前,纷纷望向独孤容烟,独孤容烟当然相信自个的亲妹,她指着司棋道:“拿下这个婢女!” 此时那几个姑姑才疾步向前摁住了司棋,司棋也回过了神,她高声喊道:“婢女啥都没做!冤枉!婢女冤枉啊!” 其余几个婢女也乱作了一团,分明啥都没做,这独孤二小姐是在胡搅蛮缠? “娘娘!司棋姐姐分明即是被冤枉的!” “是呀,娘娘明察!” “娘娘……” 独孤容烟也有些焦急地望向了仍是处事不惊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方才缓缓走至了司棋的脸前,莹白修长的指骨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冤枉的?那这头油跟锦囊里边的各是些啥,可还记得?还是说我替你一样一样地报出来?” 司棋身子一滞,后宅最忌讳的即是这些许香料头油之类,可自己分明一直机敏哪儿会这么容易被抓住了小辫子? 她如此想来又镇定了非常多,虽是被摁着跪在地可也挺直了背脊,这亦是个好机会,倘若这事自己被查验出无罪那任何人也不可以阻止自己留在王妃的边上了。 她镇静地说:“容姿小姐您定是弄错了,婢女一直喜爱香料,跟其它人用得皆是一样的……” 独孤容姿望向了还有些不明就里的嫡姐,“嫡姐,请御医罢,既是容姿的话不够格,不如就请一位讲话够分量的人来。”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她踟蹰了片刻,点头道:“去请御医来。” 随即独孤容姿也抚着嫡姐进了茶厅,春桃短时内还有些惊魂不定的,手足无措地铺好啦椅子上的褥子。 独孤容烟压低了声响在容姿的耳际道:“容姿,这毕竟是哪一出?” 独孤容姿低吟道:“嫡姐安心,今日定要解决了这一个心腹大患,此事容姿已然早有安排。” 马上这司棋便被押去了边上的偏室,一个御医战战兢兢地守在房中。 “吴御医,就请您去瞧瞧这丫头的身上用得是啥香料,什么头油,你也清晰,眼下我这身子不大爽利,闻见这些许香料便有些不自在。” 独孤容烟这一番话立刻让吴御医懂了自己该做得事,他单膝跪地道:“微臣懂了。” 马上吴御医就又回到了茶厅,没片刻这司棋也被押出,她神情镇定地盯着独孤容姿,心中黯道这独孤二小姐再能胡扯也应该没了法子。 茶厅外边那些许宫娥都张大了眸子等着里边的结局,这司棋倘若被证实无罪那独孤二小姐往后就再不可以对她们指指点点了。 “娘娘,这丫头身上用得是杜衡跟郁金,头油里仿似用得是甘松,锦囊里边香料非常多,微臣并非懂香之人,不过细辛跟良姜铁定是有的。” 吴御医说完便起身道辞,毕竟一介御医还是离这些许事儿远一些为好。 独孤容姿却开口说:“御医留步。” 吴御医心中一沉,谁不晓得这独孤二小姐的脾性,想必是没个好事的。 “容姿小姐有话尽管命令。” 独孤容姿缓缓走向了司棋,似笑非笑道:“吴御医想必是忘了些事 情,细辛味甘能遮麝味。” 后宅中私用麝香,这可是大罪,倘若不察可能会危及腹中胎儿。 吴御医的心陡然一颤,“微臣失职,居然是不如独孤二小姐的见识。” 司棋本来得意的神情上亦是一滞,麝?提到这个字那就真是不妙了,她可从未这么愚昧在自己身上放这些许东西! “容姿小姐!婢女虽是一介佣人可亦是清清白白之人,您这么说是在怀疑婢女要对王妃娘娘腹中的皇长孙不利?婢女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倘若容姿小姐冤枉了婢女,此事又该如何处置?” 司棋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边上的吴御医亦是无奈地摇摇头,看起来今日是脱身不了了,事后想必要告假才好,否则史昭仪一怒之下她这御医之位又算得了啥。 独孤容姿轻笑,“倘若我冤枉了你,自然往后再不插手你们之事。” 第165章 谋害皇长孙的名号 说完独孤容姿对吴御医道:“有劳御医了,再验一遍。” 独孤容烟也对吴御医点头,“有劳了。” 司棋则是径直地挺直了背脊,交出了掌中的锦囊。 吴御医又在小几上倒出了当中的一小撮香料,用银针摊开了那堆香料。 独孤容姿替嫡姐倒了杯香茗,悠悠地坐回了椅子上。 半晌不到,吴御医的掌一滞,“此是白麝香!” “不可能!你胡说!定是你们串通好啦!”司棋一屁股坐在地,张大了眸子盯着桌上那堆香料碎末,白麝香分明就该在自个的匣子里,怎可可以在锦囊中?! 吴御医也涨红了一张老脸,“老夫做了这么些年的御医,还不曾有过如此的名号!” 独孤容姿起身凉凉道:“吴御医在御医院一直德高望重,倘若你不服大可以携着你这些许害人的东西去御医院再令人好生辨一辨!” “没有!我没再锦囊里放麝香!”司棋高声喊着。 独孤容姿冷哼一声,“昭仪娘娘为皇长孙的安危才派了你们来照料着,你竟然做下如此的恶行,你对得住昭仪娘娘一番苦心么?!” 独孤容烟会意,抚着额头蹙起了眉,“来人,快来人,我有些不适。” 吴御医方要退下这又只可以是匆促向前查看独孤容烟的情况。 司棋更为心中黯道不好,果真再抬眼去看独孤容姿的面色,一脸冰寒…… “这婢女对昭仪娘娘的命令阳奉阴违,对王妃腹中胎儿不轨,其行当诛!” 独孤容姿此话一出,茶厅外边的一众婢女也吓得跪下了,谁能想到如此快事就成了这个模样! “婢女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司棋还要喊叫。 “来人!堵住她的嘴,把她关进柴房!既是婢女还是等着昭仪娘娘处置为好。” 此话没有让司棋感到半分庆幸,倘若真是想着可以令昭仪娘娘处置为何不命人把自己送回宫中?这独孤二小姐分明即是想要逼昭仪娘娘下令杀了自己啊! 边上的姑姑听闻这宫娥是来害王妃的,掌中也黯中使劲儿狠狠掐了几把。 “容姿小姐饶命!婢女们不知情!婢女们跟司棋也不熟!”茶厅外的宫娥们眼见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扫来,都纷纷跪下了,谁知下一个会不可能是自个! “来人,把这些婢女送回梨香苑,王妃身子不适,倘若再令我瞧见这些人来这儿闹,休怪我手下冷血。” 独孤容姿说完便亲身抚着嫡姐回了里堂,杏贞摆好啦碗筷,抬眸笑道:“就知道小姐快非常,早膳也备好啦。” 独孤容烟失笑道:“原来你们主仆皆是合谋好啦,害得我啥都不知情还要陪着演戏。” 杏贞敛起了笑纹,正色道:“我们小姐是急中生智,前些时日就发觉这司棋有些问题了,她那床底藏了只小匣子,前两日就偷偷瞧过了,里边的香料小姐说是麝香。” 独孤容姿点点头,“这司棋本即是想要加害于嫡姐,倘若碰不着嫡姐也就罢了,可她总想着往嫡姐边上凑,我如何安心怎可以纵容她?倒不如趁着这回机会拔了这一根刺,其它人大约短时内也不敢前来了。” 独孤容烟叹口气,“我也晓得,容不下我这孩子的人必然会出手的,史昭仪倒是明目张胆命了人来。” “嫡姐安心,梨香苑盯着人比那几个婢女多得多,她们短时内是做不了啥的。”独孤容姿对春桃道:“去盛一碗粥来,今日加了些枸杞,倒亦是清淡。” “容姿,那史昭仪那儿如何交代?”独孤容烟用了口粥,又问道。 独孤容姿浅笑道:“就由她处置便好,折子便由容姿来呈,嫡姐这几日托病即是。” 独孤容烟想了片刻点头,“也唯有如此了,仅是史昭仪倘若要我们交出此人……” “嫡姐被这婢女害得身子不适,这事闹大了些就该传遍了宫中,这意图谋害皇长孙的名号又有何人担得起?”独孤容姿又给独孤容烟添了些粥,“嫡姐安心即是。” 独孤容烟安下心,“亦是,利用这回机会除去边上这些许祸患。” 宫中马上就得了消息,合欢殿内更为人人都端着留神不敢冲撞了主人。 “母嫔,长沙王妃那儿的婢女真的是我们合欢殿的人?”定陶公主一脸的不悦。 史昭仪的面色也没好到哪儿,她掌中的这份折子恰是独孤容姿所写,字字句句皆是疼斥司棋不顾史昭仪恣意妄为谋害皇嗣。 这顶帽子压下来压根即是打脸,乃至还携着一丝胁迫,史昭仪沉音道:“司棋跟在我边上侍奉已久,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捉住了小辫子,独孤家的二姑娘倒是好本领!” 独孤家的二姑娘?独孤容姿那张脸倏地撞进了定陶公主的心中,她整张脸也沉下,“是独孤容姿?!怎么又是她!” 史昭仪睹了眼定陶公主,“怎么?你还想要跟她斗?” 定陶公主满面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甩了衣衫,“母嫔,上回在骊山……” “别提骊山,我不想再听这些许话。”史昭仪自从得知了这事本就有定陶公主的一份后便对定陶公主再无耐性,她只恨自己教出了这么愚蠢的女儿。 “母嫔!” 定陶公主气焰立刻低了一头,她咬紧唇,“母嫔,我当真要嫁?” “这事已然定下了……涪陵侯夫人你也见过了,如此的人倒也容易拿捏,那个岑滨枫亦是,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多想想如何在方家立足,你父皇可还未下旨令你出宫建府。” 史昭仪有些头痛地盯着脸前这个徒有自己几分样貌却完 全不聪颖的定陶公主,再一回忍下来脾性道:“涪陵侯府远在沧州,你可还想留在长安?” 定陶公主周身一颤,“母嫔,父皇会令我嫁到沧州去?” 史昭仪虽然自己心中明白这还不是自个一句话,可她却也明白不可以事事为这女儿铺好啦路,往后的路毕竟还是她自己走。 “倘若不想嫁去沧州,就该往你父皇那儿下功夫。”史昭仪说完便合上了独孤容姿写来的折子,“这些许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吴家的姑娘比你聪颖得多,你倒是该好生学一学。” “母嫔……可她都欺压到你脸前了!”定陶公主不悦地瞠着那折子,“莫非我们还只可以忍着?她们仅是独孤家的女儿,那独孤左相不还得对母嫔恭恭顺顺的么?!” 史昭仪蹙了蹙眉心,“抚你们公主回去好生静一静心!” 定陶公主见自个的母嫔真是恼了,方才扁着嘴出了内殿。 谁知出了内殿定陶公主就见到了自个的三哥庐陵王姬无赢。 “哥……”定陶公主讪然地便要走,她晓得自个的三哥一直在查骊山这事,乃至还告诉了母嫔。 “定陶,你过来。”姬无赢无奈地吸了口气,“三哥有话跟你说。” 定陶公主只可以是缓缓跟上。 姬无赢见她一脸不喜,无奈道:“你可还是在怨母嫔把你嫁给岑滨枫?” 定陶公主双掌捏着衣衫,别过了脸,“定陶不委曲。” “你倘若凡事动一动脑子也不会到现在这个程度!”姬无赢想到这事亦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定陶愚蠢,坏了三哥跟母嫔的打算,否则三哥想把定陶嫁给何人来巩固自个的地位?”定陶公主一张娇俏的脸蛋也涨得有些红。 姬无赢伸手却未有打下去,“定陶!母嫔跟三哥如何会害你?” 定陶公主低首,霍丽云早便跟她说过了非常多,自己嫁给岑滨枫也不铁定是最差的结果,毕竟比起他三哥须要的武把势力,那些许武把世族的人可大多是地位低贱的平民爬起来的! 她想到了霍丽云带自己去瞧的那些许茶馆里恣意调笑不堪入目的武把,又打了个哆嗦,她可不要嫁给如此的人! “三哥,定陶还有事。”她再没看姬无赢一眼。 姬无赢无奈地挡住了她,“定陶,三哥听闻你上回打了岑滨枫……” 定陶公主想到这事还觉得有些手痛,打岑滨枫的那耳光可是用尽了全力的,谁令他居然胆大妄为羞辱自己?! “三哥,定陶知错了。” 姬无赢沉音道:“他毕竟亦是你未来的依仗,你尽早去道歉。” “哥!我怎样亦是个公主,他仅是个没权没势的侯府世子,我向他道歉?他受得起么?” 定陶公主扁了扁嘴,“我先走了。” 说完定陶公主头也没回地离了亭子,姬无赢死死蹙着眉,虽然涪陵侯府的势力是差了些,可毕竟能趁着势头联合沧州刺史,说不准还可以瞧一瞧东南统领的底。 “三王爷,娘娘在等着您了。” 姬无赢点点头,“走罢。” “你瞧瞧罢。”史昭仪把那折子丢在桌面的另一侧,恰好是姬无赢的掌边。 姬无赢拿过折子睹了几眼,“母嫔对长沙王妃下手了?” 史昭仪一哼,“动她?我还未眼皮浅到这程度儿,我仅是对她腹中的那块肉不安心。” “母嫔,那还不铁定即是男婴,况且……倘若能除掉四弟,这孩子又有何威胁?那母嫔这事如何处置?” 姬无赢这么说着,目光却是落在落款处,独孤氏容姿,这字倒是像她的脾性,凉凉清清又透着刚劲。 第166章 名副实际上的洛大人 “这宫娥是留不得了,想必独孤家那俩丫头也就等着我亲口命令处置,罢了,仅是个犯了错的婢女,仅是送些礼去赔个治下不周的罪过罢了。” “还看?”史昭仪一把扯回了折子,“往常你总跟那独孤府的二丫头扯在一块我也就张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独孤府二丫头倒是比她嫡姐强多了,长沙王妃在我脸前也得低一头,你瞧瞧她这折子里写的皆是啥!这折子倘若落到你父皇的掌中,还指不定生出何事来。” 史昭仪睹了眼不动声色的姬无赢,“独孤府就每一个好相与的,你可要上点心。” 姬无赢赶忙低了头,“母嫔讲的是,儿臣明白。” “朔州那儿如何了?”史昭仪也着实是瞧不清她这儿子的心思,要讲脾性,无赢大约是最像自个的长兄史穆森了,哀乐绝不放在面上。 姬无赢赶忙道:“一切都在安排中,舅父也已然安置了人手,只待四弟回长安时了。” “还要等?我是一刻也等不了的!”史昭仪蹙了蹙眉,“久则生变,夜长梦多,你舅父是如何想得?” “毕竟要跟我们脱开关系,还是离了朔州边境为好。”姬无赢沉吟片刻又道:“为以防万一儿臣还命了人盯着,万一舅父失了掌,即便在长安城外儿臣也要除去四弟。” 史昭仪点点头,“无赢,母嫔对你最是安心了,不如同定陶,想起来就头痛的厉害。” 姬无赢亦是眉心一蹙,“定陶还是气性太倔了。” “骊山一事已然过去了如此长时间,想个法子把那些见到的人都封个口,涪陵侯府那儿也都说妥了,倘若没有异样就令你父皇下旨赐婚了,久则生变。”史昭仪摆了摆手,“你也回府去罢,别忘了母嫔的话就行。” 姬无赢点点头退下。 出了内殿,夕阳都快挂着天边了,一片瑰丽之景,映照在宫中重重叠叠的飞檐上煞是好看。 姬无赢静静地伫立了片刻,直至宫灯初起才匆促离去。 长宁胡同的尽头,一处环境典雅的宅子如同湮没在繁华中的世外桃源,古朴的木门唯有仔细看才可以瞧的出华贵不已,门匾上飞扬的“沈府”两字仿若跃然其上。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门边一个年迈的主事匆促踱进门,开门的小鬟赶忙参了礼,“沈伯,五爷在花苑那儿等着了。” 沈主事点点头,“走罢。” 沈府的花苑里造了间竹屋,竹林典雅、河水汩汩。 上了二楼,沈主事瞧着坐在躺椅上对着窗外的华五爷屈身道:“五爷,洛氏边上的姑姑已然招了。” 华五爷抬了抬明眸,“噢?如此快就招了,看起来那洛氏也不是啥厉害的角色。” “五爷这回为何要出手帮那独孤家小姐?”沈主事不解地蹙起了眉心,自族主人这些年可没有这么管闲事过。 “许是觉得有意思罢,再讲这跟华家不无关系,查出来当初这事是啥人接手不曾?” 华五爷缓缓起身站到了窗前,窗外的竹林郁郁葱葱尽然不似冬季。 “还不曾,仅是华家三房那儿有些响动。”沈主事如实相报。 华五爷点点头,“该惶的也恰是时候了,我回徽州的那日就料到了,继续盯着。” 沈主事点点头,可踌躇了好一会子后他感慨道:“五爷,奴才虽然老了,可心中还亮堂着呢,您跟独孤家容姿小姐还是远一些的好,奴才打听过了,她跟镇远侯牵扯不清,镇远侯可是华家惹不起的人物。” “牵扯不清?”华五爷细细又念了遍这四个字,霎时又想起了那日在街上,淳于救下独孤容姿的一幕,他们仅是被安顾两家绑在一块的一桩姻约,姻约也已然解除却,顾对独孤容姿还有何企图呢? “五爷!”沈主事加重了语调,“奴才知道您自有方寸,可您也要为夫人想一想,当初您为相爷的死不管不顾拿华家跟李家硬碰硬,夫人就担忧地一病不起,您倘若再惹了何事,夫人又该如何是好?” 说着这沈主事也叹口气,“奴才道辞。” 华五爷修长的指骨微微搭在窗沿,眸底晦黯不明。 天色黑下去时,镇远侯府的书厅亮如白昼,灯光映照下缓缓飘起了毛毛细雨,待到淳于清抹着面上的雨水问道:“哥他还未休息?” 阿短摇摇头,“爷讲了要处理掉这阵子的琐事。”偌大的镇远侯府一切事宜皆是过了一阵子便都呈到顾的案桌上了。 “琐事?哎,家里没个掌中馈的还真是……”淳于清盯着屋檐,雨也愈下愈大了,淅淅沥沥地没个没完,淳于清向来讨厌下雨,彼时也蹙起了眉心。 阿短道:“五爷,小的去给您拿把伞来。” 淳于清摆了摆手,“片刻罢,我等等我哥便好。” 倏地,顾书厅的门微微一响,淳于清一回首就瞧见一身烟青色薄衫的顾了。 “哥……”淳于清盯着顾清冷的面色心中黯黯叹道这镇远侯府想必之后非常长时间也没个女主人了,她这大哥长相倒是白白耗费了。 顾见他一脸叹息地样子蹙了蹙一双浓眉,“有何事?” 淳于清刹那间回过神讪然一笑道:“哥,这个月初九你还在长安的罢?” 顾微微垂眸,“我懂你的意思,初九我会去甘露寺。” “哥,我听闻你初七是要离开长安啊……”淳于清有些忧虑地望向了顾。 “初七我会让夜隼跟展升办事。”顾说完后对阿短道:“去拿一把伞来。” “爷,你要去哪?” 阿短一怔。 顾望了眼外边的雨帘,眸光微微软侬,比起往年,第一场春桃下得真是有些晚了,“二弟,陪我往木樨轩走一走罢。” 淳于清点点头,“好。” 木樨轩是老镇远侯顾宏远生前的房间,一直保留至今,里边的书册典籍都会经常取出来晒一晒,淳于清深知父亲在自己大哥心目中的地位。 老镇远侯身死战场的消息即是在春桃之日传来,淳于清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拾起一把伞就跟上。 木樨轩并不远,走过一条小道再过一座飞云桥就到了,顾宏远虽是武把出身可心中向往幽静。 “哥,这栏杆好像旧了,要不要换了?”淳于清看了眼有了裂缝的栏杆,朱红色都掉得差不多了。 顾明眸微动,“不必,雨停了找工匠来修一修。” 油纸伞沿缓缓形成了雨帘,雨也愈下愈大了,淳于清虽是练武之人可毕竟并非顾如此,他蹙起了眉心,然而他也深知自己大哥的心思,仍是静静地立在顾的身后。 一个守了院落多年的老仆听见了响动揉着睡意惺忪的眸子,倏然见是顾吓得连伞都险些拿不稳,“奴才见过侯爷!” 顾疾步向前抚起了这老仆,“宋伯不必多礼了,我仅是来瞧一瞧。” 淳于清心中一阵酸涩,雨声淅淅沥沥下偌大的镇远侯府一片死寂,经年来还不皆是这样? 大哥从军后的那几年更为寂静的令人几近要发狂,下雨天是令人最讨厌的,不单单是由于父亲的死讯是雨夜传来,更为由于下雨时整座镇远侯府都凄凄厉厉。 “二弟,走罢。”顾送走了宋伯便回首望了眼整座房间,仅是仍然是一片死寂。 同样在夜阑卧听风雨声的是长沙王府中起身点起灯烛的独孤容姿。 春桃敲起窗子的声响叮叮咚咚,扰了清梦。 “小姐?”守在外边的婉贞被灯光惊醒,进屋就瞧见了自家小姐只着了一身云白色的提花软稠寝衣,在窗边凝神静立。 婉贞赶忙取来架子上的一件黄锦缎斗风把独孤容姿裹了个严实,“小姐可是被雨扰得睡不着了,今年的春桃着实来得晚一些。” 独孤容姿失笑,“倒是扰着你的清梦了。”彼时独孤容姿一张未施粉黛的清丽脸盘笑纹微浅。 婉贞摇摇头,“我也被这雨声惊得睡不好。” 独孤容姿缓缓坐在窗边的乌木小几旁,小几上的茶水是婉贞一刻钟前倒的,还有一些温,独孤容姿倒了一杯抿了口,“秋分也过了,马上便要冷了。” 婉贞心中一惊,“小姐,我再去取香茗来。” “不必了,反而是惊醒啦她们,天缓缓冷了,往后守夜的就都免了,我晚上哪可以有何命令。”独孤容姿又凝神听了片刻雨声,方才让婉贞吹了灯。 翌日已然雨停,洛闻舟倒是一大早便赶来了长沙王府,独孤容姿起身时洛闻舟已然在茶厅等着了。 “今日休沐我便早些来了,昨晚的消息。”洛闻舟见到独孤容姿就立起身子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有劳洛大人了。” 洛闻舟低首道:“容姿小姐寒碜我了。” “你眼下可是名副实际上的洛大人,朝中可再没有能跟你相提并论的洛大人了不是?” 独孤容姿浅笑着抬 手道:“快坐罢,不为难你了,有何消息了?” 洛闻舟道:“康夫人昨日去了蒙家,还见了康氏一面,不过康氏久睡未醒。”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夏医傅可是安排去了康夫人脸前?” 洛闻舟蹙了蹙眉,“康夫人仿似有些踟蹰,长时间未曾开口找医傅,听里边的丫头说康夫人还见了左嫡少爷一面。” 独孤容姿也有些不解起来,“这康夫人不是传闻向来爱女?” 洛闻舟亦是一脸不解,“对了,我来时还见到康夫人的车马停在蓟州王府的门边了,看模样蓟州王府的人是识得康夫人的,看态度非常热忱。” 第167章 简直是云泥之别了 “蓟州王府?”独孤容姿一愣,随即她陡然心中有了主意,“看起来这蓟州王妃是识得康夫人的,要想把夏医傅推荐到康夫人脸前……少不得要去一趟蓟州王府了。” 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就如此办即是,你即刻是支会夏医傅一声,令他携着草药盒往蓟州王府去,我片刻也会过去。” 洛闻舟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 “对,蓟州王妃跟我见过面,我也本就答允道带夏医傅前去蓟州王府,今日更为个好机会,趁着康夫人也在这事就更好办了。” 独孤容姿话音一落洛闻舟就懂了,他起身道:“我懂了,这就去办。” 待到洛闻舟走后独孤容姿也疾步回了房间,“婉贞,今日要去蓟州王府,替我换一身衣裳,让杏贞去我嫡姐那儿盯着些,若有急事也可以支会我一声。” 婉贞见自家小姐步伐匆促非常急促,也不敢多做耽搁,赶忙放下了掌中折着的斗风,随即替独孤容姿取了件春芽色掐花烟罗薄袄跟云纹云白山海裙。 换好啦衣裳又梳了个简单大气的远山髻,独孤容姿挡住了要插宝钗的婉贞,“用银钗罢,素净些也可以。” “小姐眼下当真是太过素净了……”婉贞半是感慨半是嘟囔。 待到快要出门时杏贞又拎着一个食盒赶来了,“小姐,娘娘讲了你不吃早饭可是不要想出门的。” 独孤容姿不免失笑了,“你这丫头。” 独孤容姿拗不过,还是就着几样精美的小菜用了半碗阿胶粥,“嫡姐可是问了我的去向?” 杏贞机灵一笑,“本来是要讲回独孤府的,我怕王妃回问起旁人,干脆就说小姐跟史大小姐出去了。” 婉贞笑着戳了戳杏贞的额头,“果真是机灵。” 独孤家跟史家向来不合,说是跟史若芜出去独孤容烟也无从查证。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蓟州王府时夏真轩也徐徐赶来了,他居然是步行而至,远远看边上还站了个女人。 “小姐,是洛姑娘!”婉贞先瞧见了洛采兮。 独孤容姿也有些意外,没料到洛采兮跟夏真轩居然是一道来了。 “容姿小姐。”洛采兮先行一步赶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想到今日是来给王妃看病,我便来帮一把。” 夏真轩也屈身道:“倘若有何不便,夏某替采兮告罪了。” 独孤容姿也笑了,“多大的事儿,方才我倒是被你们吓着了,怎的踱来了?” “今日本即是要去寻些药材,先生说坐车也不大方便。” 盯着洛采兮讲话间藏着的留神跟不住睹向夏真轩的目光,独孤容姿心中一动。 再看夏真轩即是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情。 想到了夏真轩跟太子的一段过往,独孤容姿心中微叹口气,想必洛采兮跟夏真轩是走不到一处的。 还不等独孤容姿回过神,蓟州王府的正门就认出了独孤容姿,自从那一日独孤容姿被蓟州王府青眼相加,眼佣人人可皆是盼着独孤二小姐再来一遭,府中的人也都听讲了独孤二小姐的流言蜚语,可见了真人还不是觉得姣丽动人的面相透着淡然若水的灵气,讲话间亦是温婉沉定,府中那位霍大小姐跟她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了。 “见过独孤二小姐。”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麻烦通报一声,我要见王妃。” 待到蓟州王府的门再开时已是午后了,康夫人同独孤容姿并肩走着,到了门边时独孤容姿稍退后了一步之距由着康夫人先出了门。 康夫人心中更为觉得这个独孤二小姐举止间气度卓绝,她想到了方才见着的温神医医术非常高超,又不安心地说:“容姿,你可要记得让温神医来我这儿一趟。” 独孤容姿笑道:“夏医傅眼下在我们独孤家也不忙,仅是今日要替王妃针灸左右是脱不开身,明日定会去的。” 康夫人又千恩万谢了一遍,“多亏了遇上了你,否则我在这长安哪可以想到什么法子,都说我那苦命的女儿是被人……”她说着又掩了口,“罢了罢了,这些许烦心事今日就不提了,我也要撵去蒙家一趟,就不做耽搁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送她上了车,“康夫人安心,定是会无事的。” 回到长沙王府,独孤容姿便被独孤容烟遣来在门边盯着的婢女迎了过去。 “嫡姐,咋了?”独孤容姿进屋就瞧见了凝神在沉思的嫡姐。 独孤容烟缓过神来,她方才说:“还真是被容姿想着了,史昭仪想要平息此事,大约这阵子史昭仪忙于何事,连这样打脸的事都不做计较了。” 独孤容姿点头,“这事她本就不愿过多声张,倘若嫡姐不愿平息闹僵起来……即便是昭仪也只怕生不如此。” “这宫娥是交与我我们府中处置了,容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独孤容烟望向了容姿。 独孤容姿沉音道:“黯中关进远一些的庄子里,就报杖毙。” “容姿!你此是要干嘛……”独孤容烟惊得掌中的瓷杯皆是一颤,水珠渐在桌面。 “这宫娥并非一样的宫娥,也不晓得是史昭仪边上怎样的角色,史昭仪此举倒如同令我们替她处置掉这一后患又给了我们一个交代,人还是先留着,说不准还可以用得上。” 独孤容烟缄默了片刻后就点头,“也罢,都听你的罢,况且我有孕在身见血也并非好事。” 说到这儿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初九我想去一趟甘露寺,求一注平安签。” 想到嫡姐整日闷在府中也着实不妙,独孤容姿点点头,“也可以,初九那日容姿便陪着嫡姐去甘露寺散散心,也为四王爷跟嫡姐怀里的 孩子祈福。” 又闲谈了好一会子独孤容姿才回了院落,翌日刚用过早膳夏真轩便跟洛采兮到了长沙王府,今日洛采兮一身药童的打扮,没言情修建倒是活脱脱一个清丽少年。 独孤容姿失笑,“倘若你大哥瞧见指不定要怨上我了,好生的大家毓秀却成了个药童。” 夏真轩有些不自然地低首,虽言他收下了洛采兮这个徒弟,可草药盒仍是自个背着的,对于洛采兮他待之如妹。 洛采兮则是向前福了一福道:“容姿小姐误会了先生,采兮已然正式敬过了茶,日后便把先生当作师父好生习其医术。” “采兮,这可不是小事,你跟你大哥可说过了?”独孤容姿拉过了洛采兮,毕竟这一个好生的娇柔小姐随着一介医傅学医,如何亦是逃不开众口烁烁的。 夏真轩拱手道:“夏某只答允了在独孤府教采兮一些医书注解,并不会把采兮当作真正的徒弟,更不会令她走街串坊坏了清誉,今日是夏某的过错。” 洛采兮眸底一缕失落划过,刹那间她抬起了略有些的雾蒙蒙的明眸,谨小慎微地说:“先生,是采兮任性了,仅是采兮想着今日要去蒙家少夫人那儿,情况也不清晰,倘若没个可以帮衬的人岂非要坏了容姿小姐的事,方才造次了……” 独孤容姿也有些不忍,但心中头更为下定了决心要让夏真轩明白这事的重要性了,倘若如此一直下去只怕是无法善了的,更况且洛闻舟对采兮呵护备至,必定不忍她这妹子受伤。 “罢了罢了,也没什么,既是来了就一同前去罢,说不准采兮真是可以帮到忙。”独孤容姿笑着抬了抬手,随即一行人也都随着走向了门外等着的车马。 就连独孤容姿也没料到这康夫人竟是心急如焚至此,门外的车马掀起了一角的车帘,里边恰是死死蹙着眉的康夫人,她见到了一行人出了门方才遮住胸口大大地安下心。 待到一行人进了蒙府,康夫人也更为紧张了,她谨小慎微地问道:“我女儿的病……” 夏真轩谦谦有礼地拱手道:“夏某必定竭尽全力。” 康夫人方才走稳了一些,独孤容姿看了亦是动容,谁家的母亲不是痛着自个的女儿?饶是自个的母亲早逝,唯一的记忆亦是搂着年幼的自己。 “小婿今日身子不适……咳咳……来迟了。”几个老妈子抬了一架软轿到了院门边,软轿上的男子一脸病态,虽是眉目间还有些英气可也被这来势汹汹的病态湮没了。 这即是蒙家缠绵病榻的嫡长子了,独孤容姿只一眼也认出。 应了独孤容姿的话,康夫人也不曾说破身后众人的身份,“亮儿,你身子不好也不该这么出来吹着了风,薇儿眼下已是起不来床了,你还是快回去养着,倘若你再倒下了,你们俩小辈岂非要我们这群老人焦灼?” 康夫人虽是如此说着,可独孤容姿还是感觉得到话中隐隐的不悦,不过她大约也可以弄清晰这康夫人痛爱女儿自然就不喜这个常年病怏怏的女婿。 “母亲安心,薇儿一直身子稳健,这回想必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咳咳,那小婿就想道辞了。”说完这左亮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独孤容姿望了眼夏真轩,请抬了下眉,压低了声响道:“如何?” 第168章 华思邈近日都盯着独孤家 夏真轩收回了落在左亮身上的目光,微微摇摇头,“有些瞧不懂又有些觉得不对劲儿。” 抬着软轿的老妈子盯着并非使了多大的劲,却抬着轿子健步如飞,软轿上被裹得严实的左亮当真是瘦的仿若皮包骨头,憔悴不堪。 收回了目光,独孤容姿随着康夫人进了内院,里边一片死寂,几个丫头端着铜盆进进出出,还有个老妈子高高挽着袖子端了盆水出来,她倒了水就瞧见了康夫人,立刻红着眼疾步走了过来。 “夫人!”这老妈子立刻参了礼,“我们正给少夫人拭身呢,少夫人早上醒来片刻,不过没喝几口热粥又睡了过去,今日的气色还算好,方才姑爷也亲身来看了一眼,不过奴才瞧着姑爷倒是身子骨又不大好啦……” 独孤容姿一听就知道此是康家的家奴,想必是康夫人边上的忠心之人,放在女儿边上即是唯恐女儿受了委曲。 康夫人听了此话就哽噎起来,“都怪我当初没有拦得住,这儿哪是可以嫁进来的?” 独孤容姿一听此话就在那姑姑的目光中倒退了几步,那姑姑忙劝住了康夫人,彼时她也有了时候问到康夫人身后的这些人,尤其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一瞧就非同一般。 “夫人,今日您……”那姑姑以目示意,往康夫人的身后瞄了几眼。 康夫人用掌中的丝帕抹了抹泪,破涕为笑道:“还好我的薇儿福缘深泽,这位温神医是替蓟州王妃看病的,我特地把他请了来为薇儿瞧病。” 这姑姑哪儿知道什么温神医,仅是一听是给王妃瞧病的立刻精神了起,“神医!奴才求求您了,您铁定要救救少夫人,她还年轻,不可以坠了如此的病根啊!” 夏真轩医术精美可对于如此的场面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独孤容姿方要替他圆场却看洛采兮携着笑纹抚起了地跪着的姑姑,她本就长得清丽温婉秀气不已,笑着劝慰人时更为觉得彷若春归,“姑姑安心,先生一直是竭尽全力治病的。” 那姑姑果真被抚了起,满眼通红地拉住了洛采兮的掌,“多谢姑娘了,你们皆是好人,皆是活佛。” 从这姑姑的神态也可以瞧的出康氏这一病是多么严重了,独孤容姿倏地想到了那个病了大半辈子的蒙家嫡长子,对如此的一桩姻约更为蹙起了眉。 夏真轩也不多做耽搁,请示过了独孤容姿跟康夫人就拎着草药盒携着洛采兮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则为稳住局面陪着康夫人坐在茶厅内等着结局,此时倘若康夫人一乱,那整个局面也就完全乱了,然而一个心系女儿的母亲倘若知道自个的女儿生活在朝不保夕的虎狼之地,彼时必定是心绪极乱。 “康夫人,茶凉了,容姿再替您续一杯香茗。”独孤容姿缓缓起身倒了杯茶水,方才分散了康夫人的注意力,她已然径直地盯了茶厅门边好一会子了。 “容姿,如此的事儿岂能令你来做呢,让丫头们来便好,你如此的大家毓秀又是我的命中福星,快快坐下罢。” 康氏赶忙拉着独孤容姿又坐下,可目光还是不住飘向茶厅的门边。 独孤容姿笑道:“夫人言重了,容姿仅是举手之劳,只愿夏医傅能诊出少夫人的病因,让少夫人早些痊愈的好。” 康夫人也点头,叹息了一声,似要开口又终究是掩口不提,“我这女儿命苦。” 独孤容姿垂首没有讲话,心中却是在琢磨着蒙家跟康家眼下在朝中的势力分布。 彼时的蒙府侧门外,一个青衣侍从打扮的男子步态洒脱,掌中的羽扇不必仔细瞧也可以察觉到价值不菲,待走近更为令人诧异,那张清逸又透着几分妖魅的面容不恰是沈进蒙家?您亮个身份那兵部侍郎蒙烽不还得亲身迎到门边?他家本就有个病歪歪的嫡长子,这下还添了个重病不起的嫡长媳,华家还不是他家族主华五爷? “五爷……你真的要这个打扮溜的救命稻草么?” 边上同样侍从打扮的男子非常不解自己主人降低身份还要偷溜进蒙家的行为。 华五爷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撇,那侍从霎时不敢讲话了,他见华五爷扔了扇子立刻抬手接住了,“五爷,片刻如何安排?” 华五爷彼时已然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墙,“你在门边等着,接应爷便好。” 想到方才款款踱进蒙家的那个丫头,华五爷明眸微狭,他竟是不晓得这独孤容姿也对这事感兴致。 不过那夏真轩所处的夏家乃是堂堂正正的医门世家,那些许隐私手段能懂得多少? 这么想着,华五爷的唇边都勾得更甚了,不管怎么说,他今日皆是要再得独孤容姿一个错愕的眸神,那丫头淡然的令人几近要崩溃了,还是那模样错愕又忍着的神情讨喜一些。 彼时侧门外拐弯处的一个黑影略停顿了几秒,随即朝着侧门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到一炷香这消息就送至了淳于的脸前。 淳于掌边恰是那副独孤容姿前些天让杏贞送到景阳轩的字,他修长的指骨正落在那个“月”字上。 佳人如诗,自然更为如月,不似庸俗姣丽,佳人倾城一顾彷若清冷月华拂面。 “如何?”淳于把这幅字谨小慎微地卷起置在漆箱中,方才抬起了已然恢复清冷的明眸,方才一霎时的柔意也仿似被关在漆箱中。 “三日前华五爷曾经在蓟州王府的门边带走过独孤二小姐,方才独孤二小姐去了蒙府,华五爷他……他溜进了蒙家,侍从打扮。” “华思邈近日都盯着独孤家?”淳于不悦地微狭起了明眸。 “确切而言,是盯着独孤二小姐,他还命了人守在长沙王府的门边,他们也有些本领,近日我们的人险些便被发觉了。” 夜隼也有些不解了,他早便憋了一肚子的疑问,这就禁不住问道:“属下还是不懂,一个行医的世族,怎会有如此的势力?爷,这个华五爷是不是有何猫腻?” “趁着夏家失了势,这华思邈倒亦是个有手段的人,盯着罢,不得惊动了,让景阳轩的人去瞧一瞧华家的底。” 说完淳于就收回了目光,可夜隼还是在最终睹见的那一瞬心中一惊,莫非华家开罪上了爷? 出了房间,夜隼还是一筹莫展,他见拐弯处的阿短在自娱自乐地丢着馒头喂鱼。 阿短哼着小曲儿回了头,笑嘻嘻道:“怎样?爷怎么说?” 夜隼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华家有问题?又是怎么确认爷会出手的?” 阿短丢掉了最终一块馒头皮,虽是入冬可今日的阳光好,一扫前几日的阴雨,连鲟鱼也欢脱了不少争吵着夺食,哗哗的水流声更如同阿短的心情,他勾了勾指骨笑道:“想知道?” 夜隼别过了脸,蹙着眉心强忍着不耐道:“有何条件你就直说,愿赌服输,上回那玉雕不是也输给了你?” 阿短悠悠道:“这回的赌注我可是加大了。” “你先说缘由!”夜隼料想这阿短也仅是挂念着一些珍奇玩意儿,忙促声问道。 夜隼双掌抱臂,缓缓道:“你晓得爷的眸中这华家最大的猫腻是是啥?” “华家势力扩张的速度着实是太快了,也抑抑或实力藏得太深瞧不清晰?”夜隼说着说着没了声响,他已然瞧见了阿短面色半是嘲笑半是得意的模样了。 夜隼不屑又可惜地盯着夜隼正色凛然的一副冰块脸,他叹口气,指了指两条身形最大的鲟鱼道:“这两条鲟鱼平日里一个在湖东一个在湖西,他们如今为何在我脸前争斗?” 夜隼不悦地朝他看了一眼,“说着正事又怎么扯到了鱼身上?” “你就一一回答我罢,毕竟你那脑子总不可以回回指盯着我给你指点迷津罢?我平日里也忙非常呢。” 阿短以手撑着栏杆,冬日的阳光极暖地洒在身上。 夜隼一时气急,倒也说不出什么驳斥的,只好耐着脾性道:“这两尾鱼是在争食,前几日下雨也无人照管,它们当然饿极了。” “两鱼相争必为一物,俩人呢?”阿短挑了挑眉,“你说这华家的势力即是盖过了官商那又如何?跟我们爷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华家跟爷相争一物?”夜隼摇摇头,“没有道理。” “那你说爷何时怒意最甚?” 夜隼想了片刻说:“华五爷胆敢在蓟州王府的门边造次,还有他私自进了兵部侍郎的府中。” “华五爷两次所为何人?” 阿短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前些时日爷亲身摘的桂花莫非是会给你我如此的无关紧要之人?” 夜隼倏地一怔,“爷原来还是这个心思……” “是你愚不可及!”阿短扭过身又开始赏起鱼来,他感慨道:“要真是两鱼争食倒也罢了,不就一点馒头,我阿短多少馒头都乐意取出来,不过这回这馒头可不同……” 夜隼霎时有些汗颜,“你把爷比作鱼?” “鱼还比爷舒服些呢,哎,我说你还怔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办差?” 夜隼又有些疑惑了,“既然爷不是真心要办华家,那我这去如何是好?” 第169章 当然亦是有条件的 “谁说不动华家了?你就去查查华家的假账什么的,最好弄个华家私做假账、蒙蔽官府的可重可轻的罪名,而后报给爷……瞧瞧什么反应,反正仅是出口气嘛。” 阿短笑着推了把夜隼,“快去罢,景阳轩那帮账房最熟稔如此的事了,你去那帮相爷子就对了,他们近来可不闲着呢?” 夜隼神情略有些复杂地回首看了眼书厅,最终还是疾步往门边而去了。 阿短敛起了笑纹叹了口气,悠悠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噢……”说着他对着一池还在等食物的鲟鱼吹了个口哨,“还是你们舒坦。” 蒙家,康夫人跟独孤容姿坐着坐着都没了话,彼时一阵步伐声突兀响起,康夫人惊得都站了起,“如何了?怎样了?” 来的是洛采兮,她医书看多了也淡然非常多,行事倒不急不躁,“康夫人安心,先生那儿一切都可以,仅是有些事先生要过问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随即向前缓缓道:“康夫人安心,我去瞧瞧就来。” 康夫人紧张地几近开不了口来,“诶……诶……我在这儿等着。” 出了茶厅独孤容姿方才促声问道:“夏医傅那儿可是出了何事?” 夏真轩问诊何事要跟自个商议了?独孤容姿想到这儿就提起了心。 洛采兮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她压低了声响还有些战栗,“容姿小姐,先生一直是摁着您的意思以中毒为方向排查的,可方才先生倏然令我来寻你过去一趟,仿如同情况不好。” 独孤容姿一听就加快了步伐,此时倘若蒙府的这条线倏地崩断,那就会影响之后的非常多事,也会害了非常多人。 洛采兮也不敢耽搁,小跑着跟上,俩人赶到屋内时夏真轩已是拿着丝帕在拭汗了,康氏边上侍奉的姑姑则是双掌合十跪在边上,口中呢呢有声。 “容姿小姐,您来了。”夏真轩收回了一根银针,起身出了里堂。 独孤容姿认识夏真轩已久,可从未瞧过他诊病时无措到这个程度,非常明显里边的情形不容乐观。 “毕竟是咋回事?”独孤容姿一双秀眉紧蹙,今日这事倘若除却乱子,实际上亦是自个害了夏真轩,这事必是要推个人出来才可以平息的,独孤容姿心中一紧,自己倘若连亲口答允了要护住的夏真轩都护不住那这一世还可以干嘛? 如此的情绪在独孤容姿的胸口不住酝酿,令她的面色也白了起。 夏真轩不敢耽搁,正色道:“我正式依着排查毒因的法子一项项来的,因为害怕有些隐含较深的毒性伤人,我乃至用银针封住了几大穴位,可……您看罢。” 夏真轩从袖中取出了几根银针,独孤容姿一愣,那几根银针全变黑了,可还黏着一部分正红的血痕,这压根不符合中毒后的症状! 乃至因为夏真轩对毒性的探寻而触发了一些隐含着毒,本来毫无征兆的康氏这下真是体内含着剧毒了。 任由谁也会是怀疑夏真轩如此的庸医行错医术害了人,继而在怀疑到她这个从不安分的独孤府嫡次女身上…… 倏然一个小丫头跑进了院落,她跟守着院落的几个大丫头通报道:“姐姐,相爷携着方御医回府了!这会子应当在前苑喝茶,说是片刻来看少夫人的病呢。” 夏真轩亦是眉心一蹙,随即他开口说:“看起来今日这事我要拖累容姿小姐了。” 洛采兮却咬紧了唇,生怕容姿小姐下一刻便要推夏真轩出去顶罪。 独孤容姿摇摇头,“你确认没了法子?” 夏真轩面色也有些踟蹰,“原先只当作是那些许毒,可居然是我从未接触过的,我也不敢再出手,万一再加速了毒发……” 夏真轩抿了抿唇,轻轻道:“容姿小姐片刻不要为我坏了自个的清誉,今日这事我一力承担即刻,夏家本即是个没落的医家,这庸医一名我担上也无妨。” 洛采兮死死攥住了拳,深深盯着独孤容姿。 “此是说得哪儿的话?你还不晓得么,我虽是女人可也一诺千金,这事还未到无法盘桓时,我们再进入瞧瞧,兴许是哪儿疏漏了。” 独孤容姿此话一出洛采兮连连点头,“是呀,先生铁定是太过忧虑走了神,先生就听容姿小姐一句罢。” 夏真轩知她俩人的好意,方要开口讲话,边上一个侍从却似笑非笑地抬眸,那张脸一显现在阳光下就让仨人一怔,竟然没有一人发觉这个倏然显现的侍从即是华五爷! 独孤容姿明眸中的错愕唯有极短的一瞬却也让华五爷满意地挑了挑眉。 “容姿小姐恕罪,小的来迟了,方才夏医傅让小的取得药材小的也取来了。”华五爷垂首勾起一缕笑。 独孤容姿反应极快地摁住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洛采兮,她低吟道:“去把房中的人引开,华五爷是来帮我们的。” 洛采兮闻言大喜,来不及细想当中的缘由就扭身进了房间。 华五爷则是抬眸端详了几眼夏真轩,他压低了声响语调中隐含着笑纹,“康氏这毒他夏家的人可解不了。” 独孤容姿望了眼夏真轩,见他仍是眉目温儒,仅是携着一丝疑惑,方才放下心,“进入说罢。” 华五爷得意一笑,方要抬脚走在最前边时却看独孤容姿轻轻睹了他一眼,“你去端了那盆艾草水来。” 这自然亦是给华五爷一个进入的机会,可华五爷却是步伐一滞,应得亦是有些勉强,“是。” 他眼含深意地望了眼这无论何时都心思缜密的独孤容姿,笑纹浅浅挂在眉梢。 进了房间夏真轩就拱手对华五爷道:“还请五爷相助。” 华五爷也听见了方才丫头的通报,他点点头,“你出身高门夏家,所见所闻皆是些大齐正统的东西,不过这康氏的病来得蹊跷,早阵子我曾混进来瞧过,我怀疑是南朝一带的毒物侵体。” “南朝?”独孤容姿眉心微蹙,南朝与大齐亦是在南部微有接壤,尤其是吴州如此的位置乃至还有私通货资的行为,朝廷也知如此的行迹是管不住的,只须不危及边关防御亦是张一只眼闭一只眼。 华五爷把了康氏的脉,睹了眼夏真轩道:“方才可是用银针封了她的三穴?” 夏真轩取出了银针,“五爷请看。” 华五爷点点头,“如我所料,你去研一些桂枝跟朱砂根,各二钱的量,细细研了混上几滴艾草取来。” 洛采兮反应快,已然取出了药材。 独孤容姿盯着榻上毫无生气唯有微弱呼吸的康氏,轻叹了一声。 华五爷回眸一笑,“这毒还不算太糟,我暂时把毒性钳制了,那御医也瞧不出来的,就先让康氏照旧卧床重病不起。” 独孤容姿轻轻盯着他,“不知五爷这回……毕竟是帮康家还是独孤家?” 华五爷瞧的出独孤容姿眸底的警戒,他也不觉得独孤容姿会对自个卸下防备,于是悠悠立起身,“当然是为华家,容姿,你当作我是糊涂了?我可不是啥出手相助的人,我来这儿当然亦是有条件的,日后康氏只可以是我华家治好的。” 独孤容姿微微狭起了眼,华五爷则是笑得坦荡,“说毕竟华家在长安的地位容姿也可以想得到,还不是被人看做趁着夏家倒台混迹起来的?” 独孤容姿方才点头,“这事我可以答允你,不过康氏这事我还有安排,在此之前你不得打断。” 华五爷也微微颔首,“一言为定。” “紫苏一事可有进展?”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关于母亲一事,一日没有结果她都放不下。 华五爷眸神微微一闪,随即还是凝神地摇摇头,“我已然命人去排查当初华家几个做主的老板了。” 独孤容姿珉唇沉思了片刻,方要开口洛采兮已然跟夏真轩取了华五爷点名要用的药材来了。 等四处理好啦,院落外边已然响起了步伐声,独孤容姿对着洛采兮跟夏真轩点点头,几人方才疾步回到了康夫人等着的茶厅。 康夫人也得知了蒙烽要来,正在忧虑之中,独孤容姿知她心急手八脚开口说:“夫人安心,这事有眉目了,倒是蒙大人请了方御医来,我们这就才先道辞了。” 康夫人赶忙问道:“薇儿毕竟是不是被人害了?” 独孤容姿微点头,又在康夫人身子一晃时伸手抚住了她,“夫人,容姿有事要同您相商,与少夫人的病情有关,跟蒙家也有关。” 康夫人眼圈一红,抬了抬手,“好。” 从蒙家离开时独孤容姿携着洛采兮坐上了车马,夏真轩则是跟华五爷去了趟药厅,关于康氏的病情夏真轩还有太多的疑惑,华五爷明显心情不错,点头就答允了夏真轩的请求。 独孤容姿泽水又在心中合计了一番,最终还是在独孤府的门边下了车。 洛采兮一惊,“容姿小姐今日要回府?”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去瞧一瞧容若,他过几日也要去青州了。” 回了府,独孤容姿果真在安明轩碰见了洛闻舟,今日洛闻舟在教独孤容若剑术,边上的魏九则是认真在盯着他的指法,不时地模仿一二。 “容姿小姐?”洛闻舟一招过后即是扭身,随即他也瞧见了静静伫立在栏杆旁如同遗世独立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若听见了这声心中一喜,回身也瞧见了自个的二姐,“二姐来了!” 魏九也放下了掌中的一把剑向前参礼,随着洛闻舟如此长时间魏九也习得了非常多。 独孤容姿点点头,笑道:“今日在学剑?” 第170章 金海棠珠花步摇 独孤容若点点头,“师父讲了这套剑术虽是简单可仔细琢磨变幻无穷,等我学会了再教小久,他笨非常。” 魏九这些日子也长了些肉,隽秀的面上匀净了不少,他听了独孤容若的话也仅是一笑,“容若少爷跟我说笑呢。” “谁跟你说笑了,你上回默书十个字儿就写出仨。”独孤容若挑着眉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惹得独孤容姿一阵笑。 洛闻舟则是把掌中的剑放在架子上,对独孤容若跟魏九道:“也别闹了,快去预备着,片刻我查你们的拳法。” 独孤容若立刻就有些蔫了,他拉着魏九就往房中去了,“讲好啦我记上半部分你记之后的,你赶紧给我背出来。” 盯着他俩人的背形,独孤容姿亦是欣慰一笑,“他俩人倒也算是翻了篇了,上回闹成那样。” 洛闻舟点点头,“容若脾性直爽,魏九非常沉定,他们一块倒也契合。”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随即便提到了正事,“今日蒙烽的府上来了一位方姓御医,蒙烽跟御医院可有联系?” 洛闻舟微愣,“方御医?御医院我还不曾查探过,不过蒙烽跟宫中仿如同有些关系的,不知是跟何人物,他曾在江月楼见过一个男人,但那男人的面相跟举止……倒仿如同太监。” 独孤容姿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更大的则是一种接近真相的直觉,她抬眸道:“蒙烽这条线绝不可以断。” 洛闻舟点点头,“近来蒙烽虽是不亲身插手兵部的事,可却并不清闲,盯梢的人我也派出了不少,可他的行迹还是有些捉摸不定。 独孤容姿缓缓移步,思量了片刻后道:“眼下陛下缠绵病榻无力分心,恰是朝中震荡时,想必非常多人皆是坐不住的。” “着实,光是兵部就有些人心惶惶了,再加之兵部尚书的不作为,兵部的权实际上还是在蒙烽的掌中。” 兵部尚书高进先一早便托病不出了,一应事宜皆是黯中落到了蒙烽的掌中。 独孤容姿想了想这个高进先,“高尚书最是个懂得避祸的,只怕这老狐狸过不了多长时间便要递辞呈了。” 洛闻舟苦笑道:“偌大的兵部居然是被一个侍郎把持住了,这身后想必亦是佳人。” “可有办法确认那宫中之人的身份?”独孤容姿抬眸问道。 洛闻舟有些为难,“我眼下行事处处要留神这个蒙烽,他大约是疑上我了,待到容若离了长安我不会再往独孤府来了,倘若把蒙烽的目光引到独孤家反而不妙。” 不管怎么说这个蒙烽都不是立在独孤家一边的,那即是敌了,独孤容姿却是微有些踟蹰地想到了那位史氏昭仪,再随即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姬无赢。 “蒙烽跟庐陵王府可有联系?”独孤容姿的声响透着急切。 洛闻舟无奈道:“暂时还未有发觉。” “盯着些庐陵王近来的举动。”独孤容姿这个怀疑在心中愈来愈浓,近来姬无赢的响动太少了,在长沙王被调开的这些日子姬无赢沉静的有些不对劲。 表面的沉静能骗得了旁人,可独孤容姿是熟稔他的为人的,他绝不会干等着。 洛闻舟蹙了蹙眉,“容姿小姐怀疑是庐陵王的指使?” “只怕不止是三 皇子,宫中边不是还有那位昭仪娘娘么,再等等罢。” 洛闻舟识趣地掩口没有继续讲下去。 独孤容姿说完便笑道:“待到容若跟魏九走了,让采兮跟我先去长沙王府住着如何?” 洛闻舟点点头,“一切都听容姿小姐的命令,仅是……可是采兮做了啥?可是跟那洛氏有关?” 洛闻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独孤家那位洛氏姨娘跟世琴小姐,上回去看采兮还见着有接秀书院的丫头来送蔬果。 独孤容姿摇摇头,“你还不相信采兮?她怎可以跟洛氏跟独孤世琴那样的人为伍,仅是她眼下随着夏医傅多有不便,她也既笄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不急我也得替她瞧瞧不是?我嫡姐好赖亦是一介王妃,也可以替采兮相看相看亲事。” 洛闻舟心中感激,一时居然是开不了口来,待到独孤容姿疑惑地回首盯着他时,他才拱手道:“容姿小姐的大恩大德我真不知该如何相报。” 独孤容姿嗔笑道:“我这可是为采兮做得打算,再讲了你毕竟是个堂堂男儿,总不可以操办这些许事。” 洛闻舟失笑,这容姿小姐不过还是个未既笄的女人,可行事举止总有种超脱年龄的坦然跟缜密,“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容若他们片刻也该来了,我便先回去了。” 洛闻舟点点头,“蒙烽那儿我会上心。” “诶?世琴小姐,那不是容姿小姐?”抚着独孤世琴的一个丫头眸子极尖地见到了容姿小姐跟一个男子正相距几步之距在湖边说此话。 独孤世琴披了件绒毛锦色斗风,掌中抱着一个暖鼎,她正要抬脚过桥,听见了这丫头的话也停滞了步伐,她细细看了几眼,不屑道:“她独孤容姿不即是喜欢靠着男人往上爬?” 边上的丫头听出了世琴小姐的怒意,赶忙掩口不讲了。 独孤世琴别过了脸,“不看也罢,早晚有她好果子吃。” 回到了接秀书院,独孤世琴笑着进了洛氏的房间,“母亲,女儿方才去费姨娘那儿坐了坐,听讲了不少的有意思的事。” 洛氏正窝在狐皮褥子铺的美人榻上,她掌中正做着女红,抬眼笑道:“你这丫头毕竟是呆不住,费氏那儿又有何有意思的事?” 独孤世琴也坐在榻上,还替洛氏把盖在腹部的一块毛毯又拢了拢,“母亲现在可不可以着了风,费姨娘那儿啊,女儿听讲了陇西陈家大族出了件怪事,陈家嫡长女跟一个七品官的女儿一前一后嫁给了当地一户显赫侯门,谁知陈家嫡长女得愿嫁进侯府后却福薄,一年不到就去了,留下个不足月的哥儿,那七品官的女儿反而是被抚了正还养了那哥儿。” 独孤世琴笑道:“可不是件稀罕事,本是个姨娘的身份却一年不到就坐上了主母的位置,还平白得了个儿子,陈家虽是大族可那儿能比上侯府的显赫,这事还不是那侯爷讲了算?” 盯着洛氏不讲话却停下了掌中的针线,独孤世琴兴致盎然地问道:“母亲,你说那姨娘可有问题?” 洛氏明眸一沉,针也不留神扎进了指骨。 “母亲!”独孤世琴一惊之下忙站立起身,却不留神扯开了那毛毯,洛氏已然有些凸起的小腹也露出。 洛氏忙放下了针线,蹙着眉心道:“没事的,你去替我倒一杯香茗来。。” 她说着就坐了起,双掌护着腹部。 独孤世琴哪敢耽搁立刻倒了杯香茗,“母亲,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洛氏摆了摆手,“没有,吓着你了?不要再咋咋呼呼地去请医傅了,倘若惊动了旁人这孩子难免会被盯上。” “我便不懂了,母亲有了身孕为何要瞒着父亲?又有何人敢来打这孩子的主意?”独孤世琴眼含怒气的盯着长春馆的方向,“即便是独孤容姿那个贱货也未这个资格。” 洛氏望了眼独孤世琴,沉音道:“你又在想些啥?母亲不是再三告诫过你了?不要再去惹独孤容姿了,在母亲的地位安定前不准再干嘛!” 独孤世琴低首,“母亲,世琴仅是为你感到委曲。” “可以得到主母的位置,委曲算的了啥?”洛氏抿了抿唇,又不安心地问道:“近来你跟定陶公主可还有联系?” 独孤世琴摇摇头,“没有,想来她也自身不保,哪有空再来管我们。” 洛氏点头,叹息道:“还好这事没把你拖下水,往后牵扯到独孤容姿的事儿你掺跟在里边。” “本以为定陶公主能治一治她呢,谁知结果成了这样。”独孤世琴不悦地别过了脸,“也不晓得她又迷惑住了何人。” 洛姨娘睹了她一般,“倘若令你跟定陶公主走得近反而是害了你,那还不如不要讨这个巧,听闻涪陵侯夫妇也到了长安了,想必没多长时间便要操办喜事了,倘若定陶公主还念着你,你便以身子不适推了把。” 独孤世琴不甘愿地点头,“世琴晓得了。” 合欢殿的东侧殿内,定陶公主手持一枚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坠珠步摇,她挑了挑眉,“这簪子有何好看?”说完她睹了眼边上侍奉的俩婢女,“你们说,这有何好看的?” 那俩婢女哪儿敢讲话,赶忙捧着一匣子的珠钻跪下,定陶公主对边立着的岑滨枫则是忍耐着怒意,笑道:“公主倘若不喜爱,我明儿再送些珍稀模样来。” 定陶公主把那枚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坠珠摇随手丢在栏杆旁的湖面上,随即拂了拂指骨,“如此的首饰只怕连我库仓那些总也瞧不上的压箱底玩意儿都比不上。” 俩婢女收了岑滨枫不少的益处,彼时也捧着那匣子的珠钻起身到了定陶公主边上,劝道:“公主殿下,这些首饰当然比不上昭仪娘娘跟陛下所赐的宫造之物,可这些倒亦是民间极稀罕的,你瞧这支球形的松石步摇,上边的南珠好瞧的紧。” 另一个婢女也赶忙说:“是呀,婢女这一生都没瞧过这么美的首饰,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东西都衬得公主殿下更好看了。” 匣子里边着实是极珍惜华美的首饰,涪陵侯夫人自知高攀了皇家这门亲事,又得知了内情,更为卯着劲儿要讨好定陶公主,这些许首饰件件皆是真金白银买来了的上好货色。 当中的金海棠珠花步摇跟玉垂扇步摇乃至是宫造首饰也未的样式。 定陶公主不屑地睹了眼岑滨枫,“你弄这些东西来送给我又可以怎样?莫非还指盯着本公主能给你好面色么?” 第171章 不找洛闻舟又该找何人 说完定陶公主回首睹了眼那俩婢女,明眸中仿似要迸溅出的阴冷令她俩人战栗地几近要丢了掌中的漆箱。 “既然觉得这匣子里的首饰这么好,那你俩人就在这儿捧上俩时辰,倘若漆箱掉了,本公主铁定令你们好看!” 那俩婢女腿一抖几近瘫坐在地。 “跪着,手举过头顶,快!”定陶公主一脚踹上,随即高高扬着下颌望向了岑滨枫,“你还有何事?” 岑滨枫亦是憋了满腔的怒火,可他如何敢同定陶公主过不去,只可以是屈身道:“滨枫道辞了。” 彼时边上却传来了宫娥通报的声响,“公主,霍大小姐在等着了。” 定陶公主方才缓过神来,“快去喊她来,这儿又没什么要紧的人,何必避嫌?” 岑滨枫听见了霍丽云前来的消息心神一震,他细细一想已是好几日没有见着她了,上回她生气离开茶馆后竟然就没有出来过,这么想着他连定陶公主的嘲讽也未听见。 “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定陶公主凉凉地睹了眼岑滨枫,“来人,给本公主送客!” 岑滨枫方才往殿门外步去。 霍丽云今日一身紫色薄袄,外边披着的黄锦缎斗风上绣着春梨,岑滨枫一样就瞧见了霍丽云,奋命地往霍丽云那儿看,可霍丽云仅是轻轻睹了他一眼就进了殿门,岑滨枫几近是心中一窒。 霍丽云进了殿门就瞧见了俩跪在地高举着漆箱的婢女,她再看定陶公主的面色就晓得是发过脾气了,想到岑滨枫面色不好地走出,结合一下也就知道这俩人一见面还是掐了起。 “定陶,怎的又跟她们这些许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来,今日我给你携了好多新鲜玩意儿,还有上回你喜欢吃的点心,知道宫中边的你不喜吃,我特地去龚记买了带来。” 霍丽云笑着步向前去,定陶公主见到她方才觉得心中好受些,“你说得对,总跟这些许无关紧要的人生什么气,我们进屋去。” 说完她望了眼边上等着的姑姑,“这俩人继续跪着,不到时辰不得停下来,跪完了那些许首饰都给我丢到湖中去,有人敢偷拿就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霍丽云望了眼那漆箱方才明白里边定是岑滨枫送得首饰,早便听闻方家这阵子在长安城里尽是搜罗好玩意儿呢,原来皆是喂了鱼。 “丽云,别看了,皆是些没意思的东西,就连那岑滨枫我也觉得憎恶非常。” 定陶公主毫不避讳地拉着霍丽云即是一通诉苦,“这些日子真是要憋坏我了,母嫔哪里也不令我去,对我亦是轻轻的,还有我三哥,他居然还想要我给那个岑滨枫道歉!你瞧瞧看,我可是金枝玉叶,他岑滨枫算个啥东西?” 霍丽云劝道:“昭仪娘娘亦是心中急,还有三王爷,他们皆是为你好不是?别生气了,过几日甘露寺有祈福会的,可要同去?” 定陶公主眸子一亮,“真的?我想出宫早便想得不得了了,仅是我母嫔跟三哥铁定不准……”说着说着她声响也低了。 霍丽云却是会意一笑,“你啊,真是关傻了,你就说是为陛下祈福,昭仪娘娘跟三王爷绝不会拦你,还会盼着你去呢。” 定陶公主方才回过神,她拉起丽云的掌道:“还是你聪颖,我母嫔这阵子就想着我能讨好着我父皇呢,我今日就去跟母嫔说,她倘若不允我便闹去父皇那儿。” 霍丽云捂口一笑,她自然亦是寻个好由头去甘露寺见淳于夫人罢了,说不准还可以遇到每年此时就去甘露寺的朗哥哥…… 想到姑母这段时候提到淳于家就闪烁其词的事霍丽云就心烦意乱,她觉得自个的姑母出于什么原因是不会再帮她跟淳于家的亲事了,她倘若再不主动出手,想必独孤容姿那骚狐狸便可以进淳于家的门了! 想着能趁着定陶公主去祈福时亲身去一趟甘露寺,霍丽云方才觉得安心些,淳于夫人是前朝的惠安郡主,定是喜欢文雅端庄的女人,到时自己铁定要表现好些让淳于夫人看中自己。 “定陶,吃点心。”霍丽云笑着递了块点心给定陶公主,她随即想到了岑滨枫的事,至于姻约迟迟不到她心底不无忧虑,于是开口说:“定陶,我听闻涪陵侯夫人已然见过昭仪娘娘了,可是谈好啦?我害怕涪陵侯府会亏待于你。” 定陶公主接过了霍丽云递来的点心,本是携着喜色的脸听见了姻约就崩下,“提到方家我便心烦意乱,母嫔说是定下了,但担忧我远嫁到沧州,令我去向父皇讨个旨意赐下驸马府,随即令我留在长安。” 霍丽云方才微微略微安下心,“那你可是去了?” 定陶公主点点头,咬牙切齿道:“我母嫔跟我三哥就差拿绳子绑着我做这做那了,父皇也讲了要见一面岑滨枫再赐婚。” 霍丽云瞧她还是一脸不耐跟忿恨,攥着她的掌劝道:“定陶,毕竟也定下了,我虽是跟那方家的世子在沧州时有过往来,可他除却些小毛病以外长相才学都还好,涪陵侯府往后也不敢欺压了你,再讲了你倘若留在长安那不是更好?谅他岑滨枫也不敢惹你生气。” 唯有这亲事快快定下这事才可以善了,霍丽云只可以是耐着脾性一遍遍地劝着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仍然是一脸不悦,“可他毕竟是……是……”想到了自己被岑滨枫侮辱过的事实,她重重地摇摇头,“罢了,不提他,我们说说过几日去甘露寺的事罢。” 霍丽云见她一脸怒容,只可以是转了话题,“即是初九的祈福会,今年格外热闹些,皇家还捐了一笔善款。” “我父皇身子不好,前些时日我母嫔就提了这事,方才封了那帮子的御史的嘴,尤其是那个贺元真,回回的奏折都写得惹人厌非常……”倏然定陶公主一滞,她掩匿般地喝了口香茶,“我亦是听我母嫔说得,我母嫔这段日子总去宣室殿。” 霍丽云却是心中大惊,陛下的病情大约真非常重,否则这些许奏折怎会让史昭仪都清晰了? 定陶公主见霍丽云面色还是震惊,赶忙又说到了其它的事,霍丽云也匆促低了头,这事方才翻过不提。 翌日,长沙王府的别苑内,独孤容姿手执几本医书正在翻盯着,门外一个姑姑通报道:“容姿小姐,独孤府有人来了。” 容姿正在琢磨着几味药的相生相克,回过神时已然瞧见夏真轩了。 “夏医傅快坐。”独孤容姿起身才发觉厅堂内的四张竹椅都堆满了医书,缭乱不堪。 夏真轩睹见这房间的情况也蹙了蹙眉心,他摇摇头道:“不必坐了,说完了我也就赶回去了。” 独孤容姿料到是华五爷那儿的消息,赶忙起身问道:“可是康氏的病?” 夏真轩忙说:“容姿小姐怀疑的不错,康氏着实中了不轻的毒,且并未一朝而成,五爷的意思是这毒会在体内缓缓积聚直至显现康氏这样长睡而难醒的症状,如此的毒唯有南朝一带才有,是极罕见的。” 独孤容姿也大约是懂了这毒性的弯弯绕绕,“康氏再如何也仅是个后宅妇人,看模样也唯有她一人中了此毒。” 夏真轩点头,“五爷说是他会依照容姿小姐的命令备着解毒的物事。”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我清晰了。” 夏真轩走后独孤容姿反复推算了这事,可她总觉得当中缺少些啥能把事串起来的要紧地方。 “小姐,你这画的是啥啊?”杏贞换茶的功夫睹了眼独孤容姿脸前的画布,本是以为自家小姐在作画,谁知皆是些奇怪的符号。 独孤容姿仍在凝思,她莹白的掌掌划过一个个被圈起代替人名的墨点,自言自语道:“如何才可以连起来?” 杏贞从侧面看上去这道如同一座飞云桥,她笑道:“小姐,这还不简单?你把这俩连起来。” 独孤容姿顺着她指的方向瞧见了俩名讳,她摇摇头,“苏嘉已然死啦。” 杏贞蹙着眉指了指那墨点旁小一些的墨点,“那绕过这大的而后用小的顶上,这不即是全了?” 独孤容姿锐利的目光倏地盯在周贺的名讳上,吴州苏家倒台后仿似唯一的受益者也唯有这周贺了。 “对,缺了苏家后这条线还未有断!”独孤容姿随即再顺着末端的线捋回,缓缓她也发觉一切竟然相连的非常贴切,最终她的指骨落在代表姬无赢的墨点上。 杏贞撇了撇嘴,“这块石头位置有些诡谲,倘若拆了……这一段就毁了,不过毁了也可以,这一片就干净了。” 独孤容姿笑着抬眸,“说得好,毁了着实就干净了。” 杏贞见自己说得被独孤容姿回应,也不好意思起来,“我即是胡猜的。” 独孤容姿摇摇头,“多亏了你的这通胡猜,你快去命人让洛大人来一趟。” 杏贞放下瓷杯便要往外跑去,独孤容姿却又想到了蒙烽近来盯上了洛闻舟的事,倘若洛闻舟还来见自己,大约是闭不过蒙烽抑或他身后的人的注意。 “慢着……”独孤容姿忙开口挡住了杏贞,可是不找洛闻舟又该找找何人? 独孤容姿眉心蹙得更深了。 不等杏贞开口问,婉贞已然赶了进来,她推了一把怔在原处的杏贞,“你这丫头干嘛呢?快去告诉小姐,镇远侯命了人来送东西。” 第172章 木樨轩是他心中伤疤 杏贞也回首望向了正赶来门边的独孤容姿,“小姐,那我还不去找洛大人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缓一缓罢。”说完独孤容姿蹙眉问道:“镇远侯命人来送什么?” 婉贞递过一只古朴大气的小匣子,“只送了这个来。” 独孤容姿接过了漆箱,“人已然走了么?” 婉贞点点头,“是个面生的,东西交与正门就走了,但正门仿如同识的此人的。” 独孤容姿了然,淳于朗跟长沙王必是有联系的,倘若派了阿短抑或夜隼,那反而是惹人怀疑。 走进了房间独孤容姿打开才瞧见是一张纸笺,不过这匣子倒是令她有些意外,捧在掌中隐有黯香扑面,乃至不大的盒子却有些分量。 独孤容姿先把木盒放在桌面,方才看起纸笺来,内容倒也像那人,简单明了,“一个时辰后,景阳轩。” 婉贞好奇地又掂了掂那漆箱,她掩口道:“莫非是沉香木?” 独孤容姿细思后哑然一笑,“今日是明白买椟还珠的缘故何来了。” 婉贞仍是处在震惊中,“镇远侯居然是送了只沉香漆箱来,曾经听闻过,前朝搜罗过民间的沉香木,不过都在战役中毁了,眼下沉香木可是比黄金贵多了,更不要说这样质地非常好品相上佳的了。” 独孤容姿拂过了这只漆箱上古朴的纹络,笑道:“既是宝物便好生放起来,日后倘若镇远侯懊悔了也可以完璧归还。” 婉贞笑道:“小姐可是说胡话了,镇远侯往小姐这儿送的东西何时要还了?” 独孤容姿见她笑得眉目都弯了,知她是在取笑,假意沉音道:“这可是你又胡讲了,我跟镇远侯之间眼下可是说不得这些了。” 婉贞仍是捂口在笑,“以前那姻约是相爷跟老镇远侯定下的,废了也就废了,倘若镇远侯眼下亲身来求娶又当如何?” 独孤容姿面色一红,随即又是一白,她有些惶张地垂首,“胡说啥……” 见婉贞还要讲,独孤容姿赶忙推着她去收这漆箱了,“此话往后不得再提。” 婉贞睹了眼自家小姐面上极可疑的一缕红晕,忍着笑纹捧着漆箱走向了柜子。 独孤容姿则是有些无措地走至了窗口,推开窗口携着凉意的微风方才吹散了她的惊惶。 她揉了揉自个的额头,方才脑子里竟然涌上了前一生跟顾成亲后的点点滴滴,自己漠然的面容铁定伤他不轻罢,也曾有过春桃之夜见过他落寞的身形,木樨轩是他心中的一块伤疤,然而当自己失手烧了木樨轩时,他仅是背过身去不再看自己…… 心中的疼意一点点敲击着,氤氲着,几近要透不过气来,独孤容姿死死抓着窗沿的指尖被刺疼的直击心底。 倘若彼时陪在他边上的是真正心悦他的女人呢?他会不会好过非常多,他会不会平安一世?他也可以怀抱妻室乃至生儿育女,这一切顾能拥有的美好都被她自私残忍地剥夺了。 “小姐!”婉贞回身就见到独孤容姿有些颤意的肩。 独孤容姿倏地惊醒一样,低首才被指尖的一缕殷红拉回了思绪。 “小姐!此是伤到手了?”婉贞惊得赶忙喊道:“杏贞,去拿伤药来!小姐伤到手了!” 独孤容姿赶忙要拦她,“无事,仅是碰着了窗沿上,不碍事。” 婉贞无奈道:“小姐总是不喜惜自个的身子,其它大家毓秀哪个不是恨不能自己一辈子也没个磕磕绊绊的?还好那些消除疤痕的药都源源不住地送了来,就连老夫人都晓得小姐须要这些许药。” 独孤容姿亦是无奈一笑,曾经自己可不亦是一副骄纵的脾性? 杏贞更为惶张,她眼下想到小姐受伤就想到了往常那些场景,好在伤药都放在一眼就可以瞧见的位置,“来了,伤药拿来了!小姐哪儿伤到了?” 独孤容姿嗔笑道:“仅是指骨蹭到了一点皮,婉贞太过紧张了些。” 杏贞却亦是不依不饶,“小姐!指骨多重要啊,您不想再抚琴作画了?” 婉贞亦是不敢耽搁就上了药,好在着实是小伤口,稍作处理就行了,血亦是片刻就不淌了。 “对了,小姐,方才那信笺上怎么说?”婉贞方才想到了那信笺。 独孤容姿轻轻道:“他要见我,兴许是啥要紧事。” 杏贞一怔,“镇远侯?” 婉贞点点头,“小姐,是啥时候?” 独孤容姿望了望午后的天色,“一个时辰后。” 婉贞望了眼杏贞,“去给小姐挑衣裳去,还有上回送来的新进的首饰,不是那些,是老夫人赐的那一匣子里,我记得有一只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非常好看。” 杏贞想了想亦是两眸一亮,“是呀,那钗子非常好看!我去寻出来!” 独孤容姿碰了碰手上的伤口,无奈地盯着她们,“此是咋了?又不是入宫。” “入宫哪儿须要啊……”杏贞偷偷一笑就闪身进了库仓。 一刻钟后独孤容姿已是换上了杏贞寻出来的衣裳,她蹙了蹙眉,“会不会太过姣丽了?” 一身云白色秀翠黯花小袄以玉线滚边为束,腰际绣着几朵错落开的春桃,并无姣丽之感,只觉雅致动人。 紫罗兰色芙蓉拖尾拽地石榴裙华贵不已,与独孤容姿眉目间的淡然相得益彰,更添气韵。 婉贞手巧,马上就把三千青丝绾成了百合髻,散乱在肩上的几缕散发柔顺至腰际,杏贞也偷笑着梳起这长发来,独孤容姿微微一动那腰里系着的一条金色丝绦便垂落在身侧微微晃动划着圆。 今日阳光还好,婉贞递来一件雾紫色缠枝青莲黯纹的风毛边云锦拽地长衣,独孤容姿穿上后连杏贞也看待了,“我便知道这件衣裳好看,可惜一直被放在柜子里,倒地还是老夫人痛小姐。” 这件衣裳的用料跟制作无一不显示着精美跟华贵。 独孤容姿对着银镜走了两步,“你们此是……” 婉贞挡住了要脱下外裳的独孤容姿,“小姐,这样非常好,彼时若要再换只怕也来不及了。”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又被她们摁在梳妆台前,杏贞递上了那枚白玉庆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婉贞谨小慎微地簪上别住了有些松动的鬓髻,又替独孤容姿戴上了一对极简洁的松石耳铛,待到独孤容姿再起身时婉贞都掩住了口。 独孤容姿有些不自在地走了两步,无奈地回眸一笑,“怕是要来不及了,还不走?” 到了景阳轩,独孤容姿楞了一下,还是裹紧了身上的雪絮绛纱斗风才下了车。 阿短眸子尖,立刻从二楼冲下,待走至脸前又被惊住了,倒没料到独孤二小姐如此的佳人换了身衣裳又是另一副绝艳的画面,想到了楼上的自家爷,阿短还真是要望而生叹了,还在等什么呢,待到过了年这独孤二小姐可是要既笄了。 独孤容姿对阿短笑着微微点头,“你族主人可在里边?” 阿短赶忙迎上,“等着小姐呢。” 随即阿短对婉贞跟杏贞道:“今日可为二位备了好茶,还有杏贞糕。” 杏贞瞠了他一眼,“谁说我叫杏贞就爱吃杏贞糕了?” 独孤容姿已是对他俩人的口角充耳不闻了,她踱着楼梯上了二楼。 彼时却正碰上夜隼出来,独孤容姿侧身让了夜隼,夜隼也立刻参了礼,“见过独孤二小姐,属下还有差事在身,先行道辞。” 独孤容姿点点头便绕过他走向了那扇古朴大气的门。 下了楼梯夜隼仍是有些汗颜,拿着点心往左手旁厅堂而去的阿短赶忙挡住了他,“怎样,摁我讲的讲了?爷怎么说?” 夜隼面色阴晴不定地回道:“爷说……查一家封一家……” 阿短一怔,随即一乐,放下了点心碟子几近要捧腹而笑了,他好不容易停滞,问道:“那你查了他华家多少家?” “整条街……” 夜隼说完连阿短都呛住了,他咳嗽了好一会子才缓过来,促声道:“爷此是挪用公权不是?以谁的名义?” 夜隼白了他一眼,“爷能跟你一样?当然先斩后奏随即让太尉府的管大人接手便好。” “管大人此是前辈子造了多少孽啊?”阿短说完又想笑了,他推了推夜隼,“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快去。” 夜隼瞠了他一眼,“上次的赌注毕竟是啥?” 阿短摸了摸下颌,“令我想想……要不……就罚你去取春香院头牌的随身衣物一件。” 夜隼霎时脸如锅底,“阿短!” 阿短大大方方地“诶”了一声,随即拿着点心就跑了,回身道:“愿赌服输,否则你就当街喊一声你夜隼怂了!” 夜隼双掌攥拳咯吱作响却奈何他不得。 二楼的木门前,独孤容姿捏了捏斗风的一角方才伸手要敲门,却未料到门一下就开了。 顾见她一脸的诧异跟无措,微微一笑,“见你立在门边不动,干脆就替你开了门。” 今日顾一身云白色的常服,没了穿黑衣时的锐利幽邃,儒雅清逸非常多。 独孤容姿赶忙收回了目光,“今日可是有要事?” 顾见她仿佛有心事的样子,侧身让了,“进来罢,外边有些凉。” “怎么烧了火墙?”独孤容姿惊讶之际亦是脱口而出。 顾一愣,“怎的?” 独孤容姿当然无法讲的,前一生顾一直是不必这些的,他常年练武并无半分孱弱。 兴许是为今日自己要来?想到这儿独孤容姿亦是倏地心中 一跳,“无事,仅是今日还好,不是非常冷。” “不冷?这斗风可不薄。”顾含笑望了眼她死死拢着的斗风,见她有些不自在方才移了目光,“坐罢,有些事想想还是该令你晓得。” 第173章 出手就必定倾尽全力 独孤容姿方才疾步走至了小几旁坐下,方才发觉掌边有几本册子,上边的墨迹还未干。 自己做了淳于朗的位置?独孤容姿如此一想就觉得脸更为红了,她随即便要站起来,谁知淳于朗正要伸手去拿这几本册子,倏地就让独孤容姿撞在自己怀中。 “留神……”淳于朗见她要躲开,可身后却是桌角。 最终独孤容姿还是被淳于朗抚住了,她猝然伸手也把斗风弄乱,“今日真是有些冒失了。” 淳于朗放开她的肩,“许是房中太闷了,我去开窗。” 开了窗果真好些了,面上的红晕也缓缓退下了,倒是让淳于朗心中黯黯后悔了。 “毕竟是啥事?”独孤容姿理不好这斗风的领子索性就脱下了斗风。 淳于朗目光扫向了独孤容姿浑身,眸底的笑纹也加深了一份,不知为何,这个女人即是可以轻易地挑起自个的笑纹,乃至只一眼就觉得看透前一生今生了。 待到敛起目光独孤容姿已然垂眸在等着了。 淳于朗方才缓缓开口说:“独孤家派的人在朔州没了踪迹。” 朔州?独孤容姿旋即大惊失色,“是我父亲派去保护四王爷的人手?” 淳于朗点点头,“不过暂时不必担忧,不出意外的话,我留的人手足够四王爷到长安城了。” 独孤容姿仍是蹙着眉心,“是史穆森动的掌?” “十有八*九,况且这些人手皆是瞧不得光的,他史家不必忌讳什么。”淳于朗说着也蹙起了眉,“我仅是怕你得到消息后一时惶神。” 独孤容姿点点头,这消息是非常惊悚,倘若不晓得淳于朗出手又听讲了独孤家的人手都没了踪迹,那即是没有换砖的余地了,即是死局了。 “这事当真是要多亏了。”独孤容姿郑重地起身低首福了一福。 淳于朗则是起身虚抚了一把,“实际上也有我的怠忽,展升的消息有误,方才没有赶上出手相助的最好时机。” “他们皆是出发前就懂得取舍的死士,家人后事我父亲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人,我也不会怪展升,那样时应该以大局为重,否则倘若再拖了你下水,四王爷的安危就真的无法保证了,四王爷才是我们这些人去拼的最大缘由,不是么?” 独孤容姿重重地呼了口气,她不是冷血冷血,仅是这个世道注定了取舍皆有得失,倘若这些人的牺牲是有意义的,那他们挽回的损失则是更多的人命。 淳于朗见她一张小脸满是沉重,心中一涩,“朔州那儿交与我即是,我既是答允了出手就必定倾尽全力。” 独孤容姿抬起清亮的明眸,笑纹清浅,“我信你。” 除却淳于朗,独孤容姿真的没料到还有何人值得自己不计后果的去相信了。 淳于朗倏地心中一动,随即又一紧,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急剧涌动…… 倏然而至的敲门声惊醒啦缄默中思绪飘远的俩人。 “何事?”淳于朗的声响蕴着怒意。 阿短的声响里都透着笑纹,“爷,可要添茶?方才的茶已然一个时辰没换了。” 独孤容姿方才明白淳于朗是真的等了自己一个时辰,她略有些惊惶地坐回了椅子上,“本也无事,为何要一个时辰?” “还有些公事要处理罢了。”淳于朗心中黯笑,倘若没这一个时辰只怕也瞧不到如此的如诗如仙了。 “进来添茶。”淳于朗对阿短的声响立刻清冷了几分,阿短撇了撇嘴,继而端着托盘就推门而入。 香茗扑面而来的清香缓缓氤氲开,阿短瞧着自家爷清冷的背形扁了扁嘴,虽言独孤二小姐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那般,可哪有姑娘不喜听好听的,没事喊人来不是说朝政即是哪儿出完事,这娇滴滴……阿短望了眼同样凝神细思没有半分不自然的独孤容姿,咽下了这口怨气。 “对了,爷,方才蒙大人递了一份兵部的调动令来。”阿短一拍脑门方才取出了调动令,险些盯着独孤二小姐就忘了这正事了。 淳于朗方才抬起了明眸,他睹了眼调动令,唇角一缕掺了讽笑,“蒙烽?他兵部闹腾了还不够?” 阿短撇了撇嘴,“听闻是要爷在衡州驻扎的一枚军腾个地儿,兵部好像要划地界儿了。” 淳于朗把那份调动令置于烛台上烧了个干净,纸张的火焰悦动在他幽黑不见底的明眸中,他微启薄唇,清冷的声响掷地有声,“衡州不可以让,至少在长沙王回长安前不可以让一分一毫。” 这么说连独孤容姿也懂了,衡州铁定是长沙王回来的必经之地。 蒙烽的所作所为?独孤容姿刹那间狭起了明眸。 阿短退下去,淳于朗拂去了衣衫上黏着的几片灰烬碎片,“你可是明白?” 独孤容姿不解,“明白什么?” “庐陵王想干嘛。”淳于朗说着望向了独孤容姿,幽邃的目光仿似要看透她。 独孤容姿点头,“倒没料到,蒙烽跟他有这等关系。” “蒙烽是史昭仪给庐陵王的一步狠棋,走得好……比起独孤家对长沙王的意义还要来得高明。”淳于朗细细地给她解释着。 “怎么有兴致跟我说这些?”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容姿不过一个闺阁女人,但求衣食无忧一世顺遂。” 淳于朗轻笑着拿过几本册子,“你若想要洛闻舟这步棋能把了史昭仪一军,就令他离了兵部,那个空壳已然没有意义了。” “可史昭仪跟庐陵王的目的即是把持兵部调动人手,怎可以让?”独孤容姿眉目间透着一道狠劲儿,让淳于朗一惊,随即却是心中莫名的愉悦。 “并非相让,不必有价值的饵怎可以勾出有意义的证据?” 淳于朗这句话让独孤容姿心中一惊,“可,兵部能左右到你的权力。” “正如衡州一事。”淳于朗耐着脾性跟独孤容姿说着里面的弯弯绕绕,分毫没有轻视她一介女儿身的态度让独孤容姿安心了非常多,同时也真正学到了非常多权衡之术。 “原来如此,倒是容姿浅显了。”独孤容姿自讽一笑。 淳于朗微微抬眸,“我倒是觉得容姿跟史氏一族不似一样的过节,独孤家……乃至是独孤左相也未这么深的敌意透出。”淳于朗随即一笑,并未深究,他心中也清晰,独孤容姿如此的女人,什么该说啥不该说,拿捏的精准,少有的无措屈指可数。 独孤容姿低首,“容姿为独孤家着想,自然不期望史氏一族得势。” “容姿方才可是不问世事只求一世无忧的深闺女人。”淳于朗唇边一缕若有若无的笑纹让独孤容姿面上莫名红了起。 “倘若没有其它事我便先走了。”独孤容姿猝然起身却碰到了瓷杯,淳于朗眼疾手快地抚住了那只杯盏。 独孤容姿更为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要窘迫了,“多亏了,不过今日还要去容若那儿瞧瞧……” 淳于朗盯着几近是夺门而出的清丽背形,携着丝玩味道,“今日仿似……洛闻舟携着安少爷去了马场。” 独孤容姿的步伐一滞,他当真是啥都晓得?讪然回首,独孤容姿撇了撇嘴,“你可知道东街的糕饼铺子为何关了门?” 淳于朗一愣,微蹙起一双浓眉,“这与我何干?” 独孤容姿嫣然一笑,点头。 淳于朗方才恍然,这丫头是在说自己多管闲事,他展眉一笑,眸底都映出笑纹,回荡着方才独孤容姿回眸间灵动姣丽的笑纹。 淳于朗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我倒是清晰东街整条街的铺子为何而关……” 回程的车马上独孤容姿细细地捋了今日从淳于朗那儿听见的所有事,独孤家的人手被史穆森做掉了,蒙烽意欲调开淳于朗对长沙王下手…… 看起来蒙烽是不得不防了,可淳于朗为何黯示自己把洛闻舟调出兵部? 独孤容姿蹙起的眉心长时间不曾舒展,倏然杏贞惊叫了起,“方才还好生的,这一条街的铺子怎的关了?” 婉贞也随即凑上,她也非常惊异,“这一条街分明即是我们方才的来路,怎么在封铺子?” 独孤容姿也被拉回了思绪,她随着望向了车帘外边,再细看还可以瞧见一些手拿封条的官兵,还有非常多一脸震怒的老板跟伙计在铺子旁跟官兵争执着。 “华家药铺?小姐,那不是华家的铺子?”婉贞这番话让独孤容姿也蹙起了眉。 说是封了一条街,可实际上亦是关的七七八八的,由华家药铺为中心非常多家名讳相仿的铺子也被祸及,但华家药铺是最为显眼的,当然由于华家的势力在长安已然非常安定的缘由。 “诶,小姐,那不是镇远侯边上的人?”独孤容姿一眼王国强一样异样一样便可以肯定,那人着实是夜隼,夜隼的背形在一群官差里非常打眼。 夜隼是淳于朗边上的人手,乃至算得上是淳于朗的左臂右膀,自然身份是不同的,这些官差皆是太尉府衙门的衣着,独孤容姿倒是有些不懂了,方才夜隼说是要办公事,即是来帮着太尉府封铺子? 还敢封了华家的铺子?那其它的一些铺子,大大小小地虽是各不相同,可看彼时交头接耳的动作,倒如同关系密切,莫非跟华家也都有关系? “不必看了,同我们无关。”独孤容姿虽是如此说着,心中却还是记下了这一笔,毕竟华五爷倘若真的出完事,那自己母亲的事该如何查下去? 第174章 看出了自家爷的心思 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消息就传到了华家宅子里,华五爷本是怒意毕现的明眸在听见顾的名号后竟然幽邃起来,同达不羁的样子判若俩人。 “五爷,您必定是被镇远侯给记恨上了啊!”沈主事一脸的疼心疾首,“真不晓得是造了啥孽,五爷,奴才真是心惊胆战的,万一那镇远侯命人抄了华家……” 沈主事都说不下了,忿忿地叹了口气,“民不与官斗啊。” 华五爷却是悠悠道:“沈伯心急了,方才刚开始不是?” 沈主事被华五爷噎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五爷!” 华五爷抬了抬手,“沈伯,库仓里有一些年份不错的人参,那些许小鬟总是笨手笨脚的,有劳您老人家去寻一寻了,夫人那儿也该送冬至礼了。” 沈主事瞧的出此是要调走自己,踌躇了几步还是离开了,毕竟他知道华五爷的行事作派,他决意的事哪有这么容易更改? “五爷,当真什么也不做?”边上憋了好一会子的阿石促声问道。 “急什么,不即是几家铺子?”华五爷抬了抬指骨,边上在温着清酒的小鬟嫣然一笑,媚眼如丝地递上了一只玉杯,滑如彩缎的双掌划过华五爷的掌腕。 接过酒杯,华五爷却是没有理睬她的风情万种,仅是轻轻睹了眼,“退下罢。” 那女人显然不情愿,又用一双芊芊玉手蹭了华五爷的掌腕几下,“五爷,柔儿已然还几日没有侍奉过您了。” 华五爷笑纹敛起,明眸一沉,那小鬟吓得连连倒退,边上一个年长些的小鬟赶忙拉着那小鬟跪在地请罪。 华五爷摆摆手,仿佛仅是微微浅浅地拂着瓷杯上的热气,“往后不必显现在我的脸前了。” 那俩女人刹那间面如草灰地退下。 待到房中只余下华五爷跟阿石后,阿石也黯黯地拭了一把凉汗,他已然完全捉摸不清五爷的心思了,连哀乐都瞧不出来了。 “五爷……”阿石又试探地开了口。 华五爷拿着杯盖瘪着茶茗,轻轻道:“听闻镇远侯跟独孤家容姿小姐有过一段几年的姻约?” 阿石木木地点点头,“从小就定了,是老镇远侯跟独孤居正定下的,不过淳于家险些败落人人都以为独孤家会主动退亲,没料到这亲事竟是待到淳于家掌了大权都没有被废,也有人说是独孤二小姐跟镇远侯情意深厚……” 阿石霎时就想抽自己几巴掌,他这回可是看出了自家爷的心思,怒意显然,“可是彼时独孤二小姐在青州景家,几近跟长年在军中的镇远侯没有联系,更不要说情意了,这不是就退了亲?听闻还是独孤二小姐提的。” 华五爷方才悠悠喝了口茶,“你说说看,这镇远侯是啥心思?他淳于家权势地位哪一样用得着跟华家过不去?” “许是镇远侯恼了五爷近来所为?是为蒙家?”阿石说着觉得连自个也蒙不了,也识相地闭了嘴。 华五爷笑了起,“他自己不珍惜的东西莫非能怨恨他人相夺?” 阿石一惊,五爷要跟镇远侯对上了?这不是鸡蛋硬要往石头上碰? “五爷!这事还是有回转的余地,彼时时太尉府经手的,管大人前些天不是还送了礼来?五爷您不如……” 华五爷凉凉睹了眼阿石,冷声道:“住口。” 阿石识相地住了口。 “既是要关铺子,就令他关个够,命令下去,华家在长安的所有药铺药厅悉数关门歇业。”华五爷说此话时的森森笑纹几近让阿石站不住脚。 “啊?” “多派些人散布消息,就说我华五爷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在长安被逼无奈。” 阿石盯着悠然自得的五爷,几近是一脸诧异,“五爷,此是为何?” “照做即是,不即是长安这些许铺子?我输得起。” 华家药厅跟药铺的关门一夜之间传遍了长安,这个华五爷开罪的佳人更为被人传得凶神恶煞。 没多长时间,另一条消息更为炸开了一般,华五爷的生意被砸恰是由于镇远侯顾的所作所为,当中的精彩内幕更为被添上恩怨仇恨编成了话本子。 茶楼的二楼雅阁,一扇窗正对着楼下的说书人。 “……你们可知道那长安新贵华家为何一夜之间穷困潦倒?风光无限的华家五爷为何被人摆了一局?” 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调子勾起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顾透着寒气的目光,边上的阿短听得津津有味,他都不晓得自家爷还可以跟华家演一出恩怨大戏,乃至连府中丫头都编排上了,可镇远侯府有几个丫头? “爷,怎么一夜之间出了这多怪事?”夜隼蹙着眉,“要不要属下去摆平了这些许说书人。” 顾摇摇头,“他们仅是被人收买罢了。” 阿短扭头,“爷,华家为什么把铺子全关了,咱们不就抄了他一条街?” 顾眸光一沉,“他倒是反应快……” 夜隼更为一头雾水,不过马上他也可以深刻地懂了,弹劾镇远侯顾在长安城兴风作浪、公私不分乃至滥用权势的折子如流水一样地漫了景帝的案桌。 华五爷在沈府的躺椅上乐得自在,“这样才有几分意思。” 阿石一阵汗颜,民怨压根不是自族主人的压根目的,激起那些断了药材的达官佳人的忿懑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那些许皇亲国戚,哪一个不是身后有靠山的? “五爷,这样真的行么?”阿石蹙着眉。 华五爷闭着眸子悠悠晃着摇椅,衣摆翩然,“我华家开罪不起罢了,他能拿住我什么过错?他眼下不是要在长安站稳脚跟么……开罪了这多的人,我倒要瞧瞧他有何本领。” 景阳轩内,夜隼面色如锅底,“今日那帮御史简直是欺人太甚!还有那个华家,明摆着存心的。” 阿短无精打采地摆弄着掌边的一套雨过天青色的瓷杯,“他华家真是想得出来,这不是趁火打劫么?不就关了他几家铺子,竟然这么损……” “爷怎还未响动?”夜隼都几近要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刻去拾掇了华家永除后患,替主人出了这口气。 阿短摇摇头,“要不你进入问一问?” 夜隼蹙着眉攥起了桌上的一把剑,“罢了,我去外边打探打探消息,先揪出这个华五爷的行迹。” 阿短睹了他一眼,悠悠道:“你上回还欠了我一个赌约,莫非是害怕了?” 夜隼当即恼怒,把长剑重重拍在桌面,可他还未开口就听见阿短起身轻轻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不跟你出手,愿赌服输不是?” 夜隼瞠了他一眼,“都何时了,你还在信口雌黄。” “你当是爷倘若无法会这么淡定地在房中修身养性?光是墨都换了五六种了。” 阿短说着伸了个懒腰,“我便负责泡好茶就行了,你要去打探消息就快去罢。” 夜隼一哼,随即疾步出了景阳轩。 宫城之中的宣室殿内,景帝张开了眼,对边上等着的尹舍人抬了抬手,“把那些许折子再拿来给朕瞧瞧。” 尹舍人不敢耽搁,赶忙小跑着从案桌上拿了几份折子,当中御史贺元真的折子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景帝狭了狭明眸,轻叹口气,“朕这眸子愈发不管用了。” 尹舍人赶忙道:“陛下仅是龙体未安罢了,昨儿又起了几次夜,新提上来的方御医也讲了,陛下的身子骨好着呢。” 景帝睹了眼边上的烛台,尹舍人会意立刻立起身,方要去拿那盏烛台,却眼见着史昭仪进了内殿,他赶忙顺势屈身福了一福,“奴才见过昭仪娘娘。” 史昭仪点点头,她睹见里边已然侧倚在明黄迎枕上的景帝,不悦道:“起来罢,陛下醒啦怎也不命人支会我一声?” 尹舍人带笑解释道:“眼下尽心守着陛下的也就娘娘了,陛下也命令了不让奴才劳累娘娘。” 史昭仪眼见着景帝要看折子,知道尹舍人是要拿着烛台过去,伸手拿了烛台走向了景帝,尹舍人盯着情形便退到了内殿门边。 “丽华啊。”景帝抬了抬眸,声响微有些黯哑。 史昭仪轻笑着手持紫金烛台坐在龙床旁的锦杌上,就着灯光景帝方才看清了这整份折子,他黯哑一笑,眸中虽然浑浊,可也有一缕精明。 “顾这个小子,看惯了他的战功,总算是瞧见弹劾的折子了……” 史昭仪当然已然瞧过了那些许折子,十份都有六份是弹劾镇远侯顾,言他恣意妄为滥用职权,乃至扰乱民心…… “镇远侯?” 景帝点点头,仿似没有恼怒,仅是面上的疲态非常明显,他随手放下了折子,倚在靠枕上歇了片刻,方才开口说:“尹禄海,把这些折子撤下去。” 候在殿门边的尹舍人疾步近前,他虽是赶忙捧起这堆折子,可心中却是疑惑异常,他敢肯定,陛下的心中绝对没有高瞧这个镇远侯,可这么好的机会却未有治他的罪。 史昭仪明白尹舍人的眸神,可她也猜不透此时的景帝还可以想要干嘛。 第175章 我可是万万比不上的 出了宣室殿,史昭仪蹙眉不语地回了合欢殿,姬无赢的身形已是候在殿内。 “母嫔,父皇的情形如何?”姬无赢轻轻问道。 不同于姬无赢面上尽然的泰然自若,史昭仪叹了口气,“这么经年来,头一回瞧见你父皇如此羸弱,母嫔这心中总亦是……” 姬无赢劝道:“父皇当初御驾亲征之时就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母嫔安心。” 史昭仪攥了攥掌中的丝帕,烧了地龙后的合欢殿虽是温暖如春,可她的掌心却出了一层汗。 “母嫔,舅父送来了消息,独孤家的人手都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了,纵然是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也只可以认了这回的栽。” 说到这事,史昭仪方才沉重起来,“令你舅父万万不得失手才好,近来母嫔总是心有不安,早日除去了长沙王才算是高枕无忧。” 长沙王一直备受景帝的器重,在朝中亦是有些根基的,倘若这回的机会没有把攥住,谁知他会不会刹那间翻了身,如此的后患还是早日拔去了为好。 姬无赢点点头,“舅父的意思同我们一致,夜长梦多,应该就在这两日了。” 独孤府的后宅,独孤容若细细地查看了一遍自个的行李,又看了二姐送来的非常多物事,不单单是衣裳跟斗风,还有绣艺精美的腰带。 “少爷,库仓里还有非常多以前世琴小姐送来的……” 边上的随从揉了揉手腕,“今日小的可是拾掇了好一会子。” 独孤容若蹙了蹙眉心,不悦地冷声道:“都丢了罢,那些东西就不必再提了。” 正说着,独孤容姿的身形也显现在湖边干枯的柳树旁,缺了绿叶的柳树纤弱似弱不禁风,如独孤容姿的身形,可再往她的面容上瞧就会觉得人间美景皆是单薄。 “二姐!”独孤容若的眸子一亮,随即便迎上。 独孤容姿轻笑着加快了步伐,走至跟前她比划了容若的身高,感慨道:“怎么长得如此快?” 独孤容若摸了摸头,“师父讲了,等我再长高些就带我去兵部瞧瞧,还可以令我跟往常的武状元过过招。” 独孤容姿失笑,“你的心倒不小。”随即她也帮着检查了一圈要带去青州的行李,“父亲可是来过了?” 独孤容若点点头,“父亲都交代过了。” 独孤容姿心中了然,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到了青州多去瞧瞧外祖母,若有难处便写信给二姐,别瞧你脾性直爽,说毕竟还不是倔非常。” 独孤容若撇了撇嘴,“二姐……” “行行行,不拿你取笑,倘若有事铁定要给二姐写信。”独孤容姿回身道:“婉贞,把东西拿来。” 独孤容若忙要拦,“二姐,容若啥都不缺了。” 独孤容姿一笑,“到了青州还不是人生地不熟?有景家给你撑腰是一回事,可你毕竟不是景家人,父亲给的是父亲的,二姐给的,算是二姐的。” 独孤容若打开那漆箱,竟然里边是厚实的一大叠银票,他张大了眸子便要往独孤容姿的掌中推,“二姐!” 独孤容姿却是唤了魏九来,魏九也在拾掇着行李,对他而言能离开长安反而是一种庆幸,他最害怕的是被蒙家的人捉回去。 他虽是拾掇行李,可行李却是屈指可数,独孤容若也不着痕迹地送了他非常多东西,可他那几件衣裳连口箱子也填不满。 魏九听见独孤容姿叫自己,赶忙放下了行李出了房间,“魏九见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一笑,“你母亲的病可是好啦非常多?” 魏九感激地跪下,“夏医傅讲了,我母亲只须再调理一阵子便好。” 独孤容姿抚起了他,“我知道你们母子留在长安亦是胆战心惊的,这回我擅做主张你可怨我?” 魏九不敢抬眸去看那极美的容颜,但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摇头道:“是容姿小姐救了我跟我母亲。” 独孤容姿点点头,“往后的日子便要靠你们自己决意了,倘若要留下,你便跟在容若边上,独孤家绝不会亏待了你,倘若要走,容若亦是不会亏待了你。” 独孤容若瞠了魏九一眼,“他这样呆怔的人不留在独孤家还可以去哪儿?我可是看在二姐这样天大的脸才留了他。” 魏九早便摸清了独孤容若这个独孤家嫡少爷的行事风格,嘴硬心软,然却强过了所有他见过的纨绔子弟,独孤容若倔犟,练起武来的狠劲儿绝不如同个一样的少爷公子。 魏九沉思了片刻,正色地抬起了清亮的明眸道:“我愿签卖身契。” 独孤容姿却是笑道:“容若待你如友,这岂是卖身契能比的?” 独孤容若撇了撇嘴,“二姐……” 独孤容姿笑纹更浓,“魏九脾性比你稳重,他盯着你些我还安心一点,这银票就由魏九收着,到时我可是要问魏九你的响动。” 魏九微微垂下了明眸,唇角却是发自肺腑的笑纹。 一切都预备好啦后,独孤居正还是赶来了,他长时间盯着她这对儿女,笑纹直达眸底,“非常好。” 独孤容若却仍然有些发怵,他自小不喜念书,可没有少被父亲亲身揍过。 独孤容姿推了把独孤容若,“去跟父亲拜别。” 独孤容若木木地向前屈身参了礼,“父亲,容若这就去青州了。” 独孤居正感慨万千的抚起了他,“好生的罢,青州那儿父亲都安排好啦,你既是爱武,父亲也不强求啥了,到了青州便给家里写封书信,倘若被父亲瞧出了错别字……你这小子可就等着罢。” 独孤容若几近是破涕而笑,“父亲,容若连孙子兵法都会写了。” 独孤居正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又瞧了瞧魏九,魏九会意,向前跪下,“小的魏九。” 独孤容姿对着父亲点头,“此是女儿放在容若边上的,父亲大可安心。” 独孤居正当然也派了非常多人手随着,连死士也拨了一众,最终盯着车马缓缓而去,他低低叹口气,“也可以,能保住一个是一个罢。” 独孤容姿听父亲的口吻,知道他大约也得到了朔州的消息,独孤家的人手全军覆没。 “父亲,胜负未定,结局未知,一切皆是变局。”独孤容姿抚了把愣在原处的独孤居正。 独孤居正缓过神后竟是不自觉地感到心安,他也晓得她这个女儿同镇远侯的来往,他乃至可以认定,这句话铁定不是空穴来风…… 从独孤家回到长沙王府,独孤容姿正 好碰见来请平安脉的常御医。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这常御医一直是在陛下的宣室殿伺等着的,眼下陛下的龙体未安,这常御医怎会有功夫来请平安脉? “常大人。”独孤容姿见常御医侧身一让,缓缓开口喊住了他。 “请容姿小姐安。”常御医忙拱手参礼。 独孤容姿瞧了眼他的面色,如同不经意道:“常大人怎的得了闲来给我嫡姐请脉?” 常御医苦笑着低首回道:“容姿小姐可不要再挖苦我了,我三日前便被换下了,眼下侍奉陛下龙体的事御医院的方御医,此人医术高明,我可是万万比不上的。” “方御医?”独孤容姿倏然想到在蒙家听见了那位方御医,“御医院可有两位方姓大人?” “只此一位,容姿小姐也要看病?” 独孤容姿摇摇头,“辛苦常御医了,我嫡姐的身子可还好?” 常御医方才打开了话匣子,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堆,直至杏贞小声地念叨着,“这些不是小姐跟那些许侍奉王妃的姑姑没事就念叨的?” 常御医见状也有些面色不好,独孤容姿笑道:“我这丫头向来没轻没重,前些时日御医府医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常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常御医忙道不敢,方才道辞而去。 杏贞吐了吐舌头,“我讲的也没错嘛。” 婉贞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片子是愈发大胆了,皆是小姐惯着你。”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罢了,往后有她吃亏时,我可是瞧着呢。” 杏贞笑吟吟跟上,“谁敢令我吃亏?我可是我们小姐的脸面。” “就你聪颖。”婉贞也哭笑不得了。 进了正堂独孤容姿得知自个的嫡姐已然歇下了,于是微微退下去,谁知还未回院落就听见了通报,竟是洛闻舟来了。 “快快有请。”独孤容姿知道眼下洛闻舟忙着避嫌,若不是有要紧事绝不会亲身前来。 待到独孤容姿进了会客的茶厅时,洛闻舟已然在茶厅内左右踱步了,远远便可以瞧出来一脸的沉重。 独孤容姿屏退了丫头老妈子,着开促声道:“出了何事这样急” 洛闻舟想了想还是照实讲了,“容姿小姐,闻舟已然依照你的命令告了病假,兵部的事宜也都撒手不管了,可先前收集的那些史氏操纵朝政的证据都藏了起,可……也不知是走漏了风声还是怎样,近来有人在兵部搜查东西……” 他蹙着眉道:“倘若闻舟被揪出来,怕是会连累了独孤家!想来闻舟还是不安心,干脆就亲身来走这一趟了。” 独孤容姿亦是眉心一跳,“没料到我们不插手,那头反而是先动一步了……” 第176章 到时又是另一番局势 “容姿小姐,此事倘若为难了独孤家,不如现在就把闻舟推出去即是,闻舟本即是个罪臣之后罢了。” 洛闻舟明眸中满是刚毅,“只须容姿小姐替闻舟照顾好采兮跟福嫂。” 独孤容姿瞠了他一眼,“那可皆是你该有的担当,就如此推给了我?你莫非还不晓得我的手腕,我可从不是啥值得托付的善人。” “容姿小姐……”洛闻舟一怔。 “我倒没有料想到如此的情形,如此罢,既然那头闲了,就找些事出来拖着。”独孤容姿明眸微狭,唇边隐隐浮起一缕冷色。 洛闻舟疾步离开了长沙王府后,独孤容烟也得了消息匆促赶来。。 见到了嫡姐蹙起的眉心,独孤容姿大约亦是清晰了,“嫡姐怎的不歇着?” 独孤容烟屏退了随着的丫头老妈子,正色道:“你跟朝中的人还有牵扯,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独孤容姿敛了笑纹,“嫡姐,我们不可以真的坐以待毙。” “你当真是要干嘛了?”独孤容烟一惊,“容姿,你今日休想再瞒着我了。” 独孤容姿抚着她缓缓坐下,“嫡姐安心罢,容姿仅是要拖延些日子罢了,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四王爷也该回来了,到时又是另一番局势。” 独孤容烟攥紧了她的掌,仍是忧心忡忡,“你打算干嘛?” “骊山围猎后定陶公主匆促跟涪陵侯世子议亲,眼下无人传扬其各种猫腻,必是史昭仪封了口,也唯有这事能绊住史昭仪了。”独孤容姿说着极淡然,但字字句句都让独孤容烟不安。 “容姿,你可都想好啦?”虽是不安但独孤容烟也不糊涂,此时不做点啥拖住史昭仪,四王爷可不可以安全回来又岂能成定局? 独孤容姿回握了嫡姐的掌,轻轻道:“贺御史最恨皇廷行为不检做派不正,况且这事……陛下也该有所耳闻才好。” “你可要留神行事,切莫引火上身。”独孤容烟轻叹了口气,“没料到我反而是成了无用之人。” “嫡姐胡说啥,现眼下嫡姐可要好生看护着腹中的孩子。” 独孤容烟微微抚了抚自个的小腹,神情也柔情起来,“过两日即是甘露寺的祈福会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仅可以为母亲做一场法事,今年倒是还多了一件喜事。” 俩人定下了两日后的甘露寺一行后独孤容姿才陪着安下心来的独孤容烟略散了散心。 “今年入了冬居然是还不曾下过雪,那桃花都快开了。”独孤容烟瞧着一树星星点点的花骨朵,一笑。 “这些天一日冷过一日,想必这初雪不会小。”独孤容姿摸了摸嫡姐掌中的暖鼎,对边上的彩画道:“去给你们主人取一个暖一些的掌炉来。” 独孤容烟失笑,“这还未有凉呢。” 彩画哪敢耽搁,立刻就屈身道辞往院中去了。 “容姿,容若的东西可是带齐了?还有我送去那些带给景家的年礼,今年没料到景琦也定了亲,礼单都添了几笔。” 独孤容烟笑道:“我倒是少有见到景琦,只听闻外祖母是愈发看好他了,也不晓得这个佟家小姐衬不衬得起景家嫡长孙媳的地位。” 独孤容姿点点头,“能先带去的都随着容若一块了,不过嫡姐的那份礼满满当当三大箱子,还有一大半我都命令人尾随其后了。” 她想了想,笑道:“景琦表哥是个极稳重的人,想必余大小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亦是,听闻这亲事中还有景琦的掌笔,真是不晓得这个余大小姐哪般的本领了,可惜我今年大约是去不了青州了。”独孤容烟抚了抚自 己的小腹。 独孤容姿亦是踟蹰了片刻,对于见到景琦这事,她还真是心中有些别扭,他同佟阿娇定婚反而令自个有安下心的感觉,毕竟自己要做得事注定了自己不可以偏安一隅…… “容姿?”独孤容烟见她神情恍惚,吓了一跳,“可是想到了何事?还是上回去青州咋了?” 独孤容姿连连摇头,笑道:“仅是想来也可以久未曾见到外祖母了,年节前倘若得闲便往青州去一趟,也接容若回来过年。” 说到过年本该是喜庆,可俩人却倏地缄默下来,她们心中都清晰非常,这个年可不可以平安度过还不好说。 “娘娘,手炉来了。” 彩画疾步向前换下了独孤容烟掌中的掌炉,彼时独孤容姿却睹见了游廊拐弯处有身影一闪而过。 “何人!”独孤容姿的声响让边上的婉贞跟杏贞都吓了一跳,杏贞眼疾手快,刹那间已然撵上去,没几下就摁住了这个要跑的小丫头。 彩画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丫头,“这不是拨去梨香苑的红儿么?” 梨香苑,也即是安置那些许宫娥的位置了,自从处置了司棋后,那些宫娥都以为司棋因为冲撞了独孤二小姐被寻了个由头处死啦,接下来亦是人人自危,还有哪个敢出来蹦? “红儿?怎么,是梨香苑那儿出了何事?你在这儿鬼鬼祟祟要干嘛?”独孤容烟不悦地蹙起了眉,这地方是她掌管的长沙王府后宅,哪儿容得下眼皮底下那些不安分的事。 红儿跪下,虽然吓得瑟瑟发抖但好赖也憋出了几句完整话,“娘娘恕罪,婢女仅是来院中瞧瞧!” 独孤容烟冷冷一哼,“瞧也用得上鬼鬼祟祟?既然不说实话……来人!” 红儿吓得立刻磕起头来,“娘娘饶命,婢女是为梨香苑那几个姐姐来瞧瞧这儿的响动!婢女啥都不晓得啊!” 独孤容烟望了眼容姿,“倒没料到,她们还有心思在府中不安分。” 独孤容姿轻笑道:“这些许女人一个个眼高于顶,眼下被困在这儿大约是要山穷水尽了,不必急,再关一阵子,这红儿……是留不得了。”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中充斥着寒意,让红儿瘫坐在地,她头也不敢抬,连磕头都提不起力气了。 独孤容烟被扫了兴致,扭身道:“把这丫头撵去庄子里,府中边倘若再有吃里扒外的,一个不留。” 独孤容姿点点头也跟上。 翌日,待到洛闻舟的消息送来时,独孤容姿正在抄着佛经。 “小姐,歇片刻罢,还有一日呢,不必急。”婉贞盯着桌上的一沓佛经,停滞了研磨的掌。 独孤容姿却是觉得抄佛经也令自个清醒不少,乃至在深思时更为通透,“再研些墨,再抄几张就摆饭罢。” 彼时杏贞进来道:“小姐,洛大人命了人来,是个侍从样子的,要不要传?” 独孤容姿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最终一个字,方才放下了笔,“带去茶厅,我随即就来。” 净了掌独孤容姿便疾步赶往了茶厅,茶厅里边等着的一个侍从立刻就参了礼,“见过容姿小姐。”他早便随洛闻舟见过独孤容姿,可眼下还是不敢直视着她。 独孤容姿点点头,“洛大人如何说?” 那侍从听见独孤容姿正色的话语,方才回了神,“大人讲了,一切皆是依照小姐的意思办的,没有出差错,让小的来仅是要小姐安心。” 独孤容姿点点头,“这事令你们大人留神些便好。” 那侍从又道:“我们大人还说,蒙家近来有些怪异,但我们大人不敢轻举妄动。” “回去告诉他,暂且盯着贺御史便可,蒙家的事我自有方寸。” 那侍从也大大地安下心,“小的晓得了。” 待到这侍从匆促离去,独孤容姿才凝神想起了蒙家的事,摁道理而言,蒙家唯一值得注意的即是这个大约是为姬无赢抑或史昭仪办事的蒙烽了,可独孤容姿莫名地想起了这个莫名被下药的康氏了。 总觉得这当中有何至关重要的联系,可又一时没有思绪,她蹙起的眉心长时间不可以舒展,彼时的她仿佛正面对着巨大的漩涡,前进一步即是漩涡的中心,可退后又是悬崖。 毕竟是哪一步没有算到? 她倏然又想到了那次在纸上的推算,周贺?她微微摇摇头,暂时来看陈家同这事没有半分关系,她此是病急乱投医了。 况且洛闻舟眼下已是不可以轻举妄动,自己还可以用何人呢? 想着独孤容姿愈发胸闷起来,不知何时开始她心态已然变了,愈发的急切于对事态变化的控制,可非常多事总是一环一环地展开在脸前,乃至有些环节还南辕北辙。 如此的感觉令她时时刻刻难捱,可有不可以放松片刻。 顾的话又仿佛回响起来。 独孤容姿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信你,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可我开始怀疑自己了……一丝苦笑漾在唇边,连眉目如仙间都萧瑟起来。 “婉贞,摆饭罢。” 景帝仿如同好啦非常多,翌日的早朝也上了,就在众人大大地安下心时,贺元真大胆地站出。 一番洋洋洒洒的言论字字句句影射着皇廷作派不端引人非议,让众人都倒吸了口气,不得不说,除却贺元真还真的没有人敢这么大胆了。 贺元真是开国初就得了上谏特权的开国功臣,底气自然不同一样。 身子好啦一些的宣文帝虽然还是面色不好,可听了这一番话也黑了脸。 过半的长沙王党也敏锐嗅出了当中针对的事何人,立刻站出附跟,此时当然法不责众的,更况且有贺元真挡着。 第177章 跟侯门子弟幽会 大半晌的上谏最终还是让景帝拂袖而去,没多长时间一份更为直白的折子便到了龙案之上,景帝这回也清晰了详情。 “去请昭仪来。”景帝揉了揉额头,霎时想到了定陶这门亲事的怪异之处,原来如此,这儿头还藏着如此的猫腻! 身为皇廷公主却行为不检,跟侯门子弟幽会……这字字句句在打着宣 仁帝的脸! 史昭仪来的倒也快,毕竟宣室殿来传话的次数一日至少也有个一两次。 “朕再问你一回,定陶跟涪陵侯世子的亲事……毕竟是怎个一回事?” 瞧见景帝如此的面色,史昭仪一愣,分明自己就扫了尾封了口,压根不可能传出来! “陛下,此是咋了?陛下不是也见过涪陵侯世子了?赐婚的旨意这两日也该下了。”史昭仪睹了眼边上面色同样不好的尹舍人,方才意念到真的是出完事。 景帝一怒而起,却撞向了案桌的桌角,一桌子的折子洒在地,贺元真那本折子也跌在史昭仪的足边,她只来得及睹了眼,可这睹见的内容已然够令她心神大震了! “陛下您留神着身子!”史昭仪惶忙向前抚住了景帝,“毕竟是啥人在搬弄是非!臣妾一心为定陶,又在骊山围猎时觉得涪陵侯世子是个脾性好的,怎的就传出话来了?!” 景帝被抚着躺在榻上,可胸口还是不正常地剧烈起伏着。 听见骊山围猎景帝就想到了贺元真折子里写得那些东西,他一把甩开了史昭仪的掌,“骊山围猎那一日朕的身子不好,倒是错过了好戏!” 史昭仪心神大震,她也晓得这个贺元真是个啥脾性的人,他可是敢以命相搏来死谏的人物,这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可不是让景帝动了怒火。 来不及细思是怎么惹上了贺元真这个老顽固,史昭仪咬紧唇后径直地跪下了,她含泪诉道:“臣妾虽然做了昭仪,可臣妾心中头清晰,这昭仪之位是陛下给的,臣妾这些年为陛下生儿育女,心中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要给定陶跟无赢最好的东西,无赢脾性冷淡也不受您的喜爱,臣妾心中也从不委曲,只期望日后他能远远去往封地,一生平安……” 景帝听见这儿亦是心中一阵动容,经年来他一心要抚持栽培的皆是跟自个相像的老四,对于老三,从来想得亦是封个亲王。 “臣妾唯有如此一个女儿啊,臣妾不晓得有何人瞧不得臣妾跟定陶好过,就非要捏造谣言来诬陷臣妾,臣妾只期望定陶能好生地嫁给一户寻常人家,臣妾也不须要什么高门望族……涪陵侯府是臣妾深思熟虑后最好的选择,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不悦……陛下……定陶亦是您的女儿啊……” 史昭仪哽噎着盯着景帝,直至他叹口气,“这些年朕亏待你了。” “臣妾有儿有女衣食无忧,何时有过委曲。”史昭仪见景帝态度松动了方才微略微安下心。 “臣妾只期望定陶过得好,这门亲事是臣妾做主的,不管有何话也都该是冲着臣妾来,还望陛下明察,还定陶一个清白,她还未曾出嫁便被泼上如此的污水,臣妾着实是心疼!” 景帝揉着额头斜依在迎枕上,虽是看起来身子好多了,可内里的亏虚又怎可能一夜之间好起来,今日闹了如此一回景帝又不适起来。 “朕累了。”景帝指了指地那折子,“尹禄海,把这折子退回去,就道是朕的旨意,他贺元真倘若再上如此的折子,朕必定不放过他。” 翌日晌午刚过,独孤容姿就见到了匆促而来的洛闻舟,他一身的常服步伐匆促。 他来不及参礼便开口说:“容姿小姐,方才贺家被降罪了!” 独孤容姿正在院中修剪着一株小苍兰,听见此话她掌中的动作也停滞了,放下了竹剪,她蹙眉道:“咋回事?” 洛闻舟忙道:“昨日陛下上了早朝,贺元真上了那道折子,被驳回后他更为疼斥史昭仪恣意妄为,陛下把他贬往凉州了,举家……” 独孤容姿一愣,“才如此一天时,倒没料到,贺元真居然就如此轻易被她史昭仪处置了。” 洛闻舟点头,不过倒也有些唏嘘,“贺家毕竟是功臣,日后起复也不难,眼下离了长安倒也算是保了平安。”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轻叹道:“这事倒还算是我牵连了贺家,你手下可还有人能调动,护着贺家往凉州去罢,照看些。” “容姿小姐安心,闻舟明白。” 说着洛闻舟又道:“不过为这事史昭仪也没落着好,定陶公主跟涪陵侯世子的事可是传遍了长安,涪陵侯夫妇还在想着走蓟州王妃那儿的路子呢。” “蓟州王妃从来不会理睬这些朝政抑或后宫之事,他们只怕是找错了人,倒是此时史昭仪也不会弃了他们涪陵侯府,否则定陶公主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独孤容姿又拾起了竹剪,她瞧了片刻才修剪起来,“彼时史昭仪肯定忙着堵悠悠众口了,蒙烽这两日在干嘛?” 洛闻舟蹙眉道:“行迹不定,前些时日他倒是去过了沈府,不知是求药还是怎么的。” “沈府?”独孤容姿修剪兰花的掌再一回停滞了,“华五爷?” 洛闻舟听见这个华五爷也忍俊不禁起来,东街被封了一条街的铺子后干脆自己关掉了长安所有药厅,还顺势阴了镇远侯一把。 “着实,蒙烽去过华家,但闻舟想不出蒙烽跟华家可以有何联系。” 洛闻舟当然不知,但独孤容姿却是想到了华五爷在里边的作用。 “无碍,这事你不必过问了,先把贺家送出长安。” 独孤容姿望了望掌边的这株兰花,修剪过后才盯着讨喜些。 洛闻舟蹙了蹙眉,“这事就如此算了?”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这一笔笔账到时可都要悉数算在她史昭仪的头上,兵部那些东西你都藏好啦?” 洛闻舟点点头,“绝不会有问题,蒙烽即即是怀疑我,可他拿不出证据那也事没辙。” “你跟独孤家的关系他还未摸透呢,哪儿敢轻举妄动。”独孤容姿微微抬起手拂去了竹剪上的半片兰花叶,明眸中似有流光婉转。 洛闻舟迅疾挪开了自个的目光,“那闻舟这就走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待到洛闻舟走后,她对婉贞道:“把这盆兰花送去我嫡姐那儿,摆在博古架旁的那张紫衫木木案桌上。” 婉贞忙应了,“小姐不随着一块去?” “片刻采兮该来了,我在这儿等着她即是,片刻跟她一道去见嫡姐。”说着独孤容姿又把掌中的竹剪交与了边上的小丫头,“去备些清淡的茶点。” 洛采兮没过多长时间也到了,毕竟是来长沙王府拜会不比寻常,她换了身桃红刻丝银鼠袄子,瞧 着倒是喜庆了不少,施了脂粉的面上姣丽了非常多。 比起来一身云白软绸阔袖兰花纹袄裙的独孤容姿反而是典雅素净了,但独孤容姿的容颜本就姣丽些,瞧着仍是气韵华贵些。 洛采兮见了独孤容姿就低首望了自个的衣襟一眼,惴惴不安道:“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知道她心中的忐忑,调笑道:“都敢扮作药童了,今日怎的又没了胆气?” 洛采兮见独孤容姿还是如平日一样,方才放了心,她眼下尽管衣食无忧可毕竟还是寄人篱下,且大哥即便是当了兵部的官儿那亦是为独孤二小姐办事。 “容姿小姐尽是取笑采兮了。”洛采兮笑着向前参了礼。 独孤容姿抚住了她,“眼下我也不在家里,也不晓得你跟福嫂过得如何,倒是安心不下。” 洛采兮赶忙道:“容姿小姐白担忧了,采兮非常好,福嫂也可以啦非常多,仅是时而阴雨天犯病,多亏了夏先生……” 听她提到夏真轩时的语调,独孤容姿抿了抿唇,还是觉得要把洛采兮留在长沙王府一阵子才好,毕竟洛采兮也恰是方才既笄的年龄,不管是避嫌还是其它,他俩人是真的不可以放在一块儿了。 “采兮,这会子我嫡姐也该是醒啦,不若陪我去坐一坐罢。” 洛采兮赶忙笑:“此是采兮应该做得。” 彼时的宫城之中,合欢殿的内殿里气氛冷凝,史昭仪正襟危坐在上首的圈椅上,一身的雍容华贵,可眉梢的怒意更为明显。 “母嫔,贺家之事当真是太过倏然了。”姬无赢亦是匆促赶来,昨日听闻这事后他就急匆促地办下了贺家的罪证,否则也没办法如此快掰倒贺家。 史昭仪仍是一脸怒容,眸尾细微的蹙纹都突显了,“无风不起浪,贺元真那老东西虽不是啥善茬,可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跟我作对。” “这消息虽然是被堵着,可毕竟知情者也不少,短时内也查不出毕竟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姬无赢蹙着眉沉音说着。 “好在他贺家也不是一片白纸……”史昭仪冷冷一哼,“要跟我作对,他还得估摸估摸自个的斤两。” 第178章 跟他走太近有风险 “贺家毕竟是开国功勋,母嫔觉得发落凉州便可了?”姬无赢思量了片刻,接着开口说:“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完全开罪了贺家,依儿臣来看,不如……做个干净。” 史昭仪恣意点头,“贺家仅是一帮子酸臭味的文人儒生,即便你不出手,到了凉州那样的位置只怕也活不长久,不过贺家既然胆敢开罪于我,那就不怪我不仁了。” 出了合欢殿,姬无赢在合欢殿的门边碰见了尹禄海。 “请三王爷安。”尹舍人笑狭狭地迎上。 姬无赢轻轻睹了眼四周,毕竟尹禄海是景帝边上侍奉的人,跟他走得太近是有风险的。 “尹舍人可是得了闲。” 尹禄海笑纹更浓,“可不是,陛下近来身子好多了,毕竟还是三王爷有办法,举荐的方御医当真是妙手回春。” “孤亦是心系父皇罢了。”姬无赢见他不急不缓地打着太极,蹙了蹙眉,“尹舍人是来见昭仪的?” 尹禄海忙凑近了一步,“三王爷可还记得那位甄娆姑娘?” 姬无赢明眸微沉,甄娆,也即是自个放在卫婕妤边上的棋子了,可卫婕妤眼下可是自身难保,这甄娆还有何用?本即是当作了废子的。 见姬无赢不言语,尹禄海继续道:“她眼下得了婕妤娘娘的青眼,仅是近来没有消息传去,这丫头倒也懂事,这不就来找奴才了么?殿下如何打算?” 姬无赢轻轻道:“令她在漪澜殿好生呆着即是,若有事自然会命人告知她。” 尹禄海拿了甄娆不少益处,也早便夸下海口自己必定能给她回应,没料到冷不丁就碰上了庐陵王这儿的钉子。 “是,奴才懂了。”尹禄海黯自腹诽,可脸上还是恭顺如常。 姬无赢对这样想要上位的女人嗤之以鼻,能利用的话如此的女人亦是非常好利用的,只可惜没有利用价值时就贱如草芥。 只怕眼下唯有那样的女人能令自个想尽办法也捉摸不透了罢? 姬无赢一缕苦笑迅疾地划过唇畔,出了宫门他便上了车马,“明春茶楼。” “是。”马夫立刻挥动马鞭。 明春茶楼的门边,蒙烽一身的常服,他左右瞧了瞧才泰然自若地走进了茶楼,里边的跑堂早便认熟蒙烽了,可依照规矩他还是向前应了客,“这位爷可是要雅座还是大厅?今日有说书。” 蒙烽恣意睹了眼满满当当的大厅,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庐陵王做事总是淌水不漏的,即是谈个小事这茶楼也会营造一种乱糟糟的模样,即便是走漏了消息也可以遮掩过去。 “二楼雅座,一壶都匀火青。”说完蒙烽就上了二楼。 彼时一位素衣男子也含笑进了明春茶楼,他身披着一身略薄的大氅,更显得身长玉立,一半的发以玉冠束起,仅是那眉梢的一丝玩味冲淡了暖润气韵。 “爷,今日可是有长安说书说得最好的魏伯芳来,您可真是来对了地方!那廊柱后边的隔间儿最是好啦,您看如何?” 那跑堂一眼就看出了这男人的非富即贵。 阿石睹了眼廊柱后的隔间儿,蹙了蹙眉道:“我家爷岂能左大厅?” 华五爷抬了抬手,“也罢,就做那儿,就用我带的茶茗泡一壶来,其它不必。” 那跑堂一怔怔愣,“爷,我们茶楼不……” 阿石见自己主人已然视若无睹地往隔间儿步去了,只好取出了二十两银两,“即便是那隔间儿的钱跟热水钱了。” 那跑堂更为懵住了,捧着二十两居然是没说出话来。 华五爷坐下后那跑堂极快地捧上了泡好的茶水,他方才懂了这位爷的意思,此是嫌这儿的茶茗太差了,着实泡了此人家自带的茶茗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半分好茶压千金。 “爷,这个位置瞧起来最是方便了,您慢用。”那跑堂笑着退下了。 阿石不解道:“五爷,咱们毕竟是随着那蒙大人来茶楼干嘛的?” “今日不是有说书?”华五爷的目光已然在大厅中飘忽,并且马上地落在一个黑衣男子身上,他明眸一沉,随即即是微微勾了唇边。 说书的魏伯芳是长安近来 说书届的新贵,各大茶楼纷纷以请到他作为噱头,一旦魏伯芳出场必定是座无虚席。 “阿石,把魏先生喊来。”华五爷微微抿了口这最新送来的春茶,霎时口齿留香。 阿石马上就携了一位面如儒雅的中年男子进了隔间儿,魏伯芳也如同早便识得华五爷,笑着拱手作揖道:“恩公今日也来捧场。” 华五爷轻笑道:“不敢当,仅是倏然想听一出戏。” 魏伯芳赶忙道:“不要说是一出戏了,恩公即是让柏兰出生入死亦是应该的。” 阿石彼时还是晕乎乎的,他原以为自家五爷是要随着这个蒙烽,可这么倏然一变又变为了听闻书了。 交代了要听的桥段,阿石更为诧异的开不了口来,那华五爷惹恼镇远侯被其以势压人身后的一番恩怨大戏…… 华五爷给自个续了半杯茶,方才瞧起了那极不打眼的一桌,那黑衣男人他可是记得清晰,镇远侯府的人,那日封铺子可即是此人黯中指使,想来亦是那镇远侯顾的得力手下了。 想到了顾跟独孤容姿之间,华五爷的明眸中又是一阵复杂难辨的神情。 彼时明春茶楼的大厅边角,夜隼跟阿短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要护着贺家那帮嘴臭的粉面儒生出长安也就罢了,爷令我们随着蒙烽干嘛,他倒是上了二楼,我们就在这儿听闻书?” 夜隼珉唇不语,仅是又喝了小半杯余下的茶水,他再拾起茶壶时才发觉已然见底了,阿短早便习惯一样招了招手,“跑堂!添茶!” “要讲那近几年最有名的一位冷面煞神,在座诸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说这一位罢,他可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当初北疆节节败退,若不是他那震惊大齐的一战,只怕是拿不回这家业……诸位可清晰近来这位爷的响动,那可是真真不得了……” 大厅刹那间沸腾起来,没料到连魏伯芳都说起了镇远侯的段子了! 阿短抬起的掌还未放下便被惊住了,他睹了睹夜隼,果真已是坐不住了。 “哎,你不要冲动!这地界可不是爷的,你说出手就出手?” 夜隼瞠了他一眼,“莫非就如此听着?” “爷又不在,我可是啥都没听见。”阿短眸子一转,摁住了夜隼的掌,他站起来喊道:“我出五十两,魏先生还是说说华五爷家里那些许貌美如仙的小母亲子罢!老听镇远侯的话本子有何意思?镇远侯家里的丫头可都一个比一比丑!” 夜隼本是恨恨地喝了一大口茶,被夜隼这句话呛得险些喷出。 一语落下,更有好事者随着喊了起,“我加三十两!就说说华五爷的风流韵事!” 阿短推了一把还在咳嗽的夜隼,“衬兄弟一把啊!” 夜隼哭笑不得,沉音道:“我出100两!” 阿短一口茶喷出,“你还真是实诚……” “说啊魏先生!都一百八十两了!” “即是呀!也令我们这些许凡夫俗子长长见识!” 一语高过一语,阿石捏着竹帘的掌都要发抖了,他睹了眼稳坐在椅子上却面色铁青的五爷,心中死死捏了一把汗。 魏伯芳亦是抚额怔了大半晌,他眸神时而地睹向了华五爷的方向。 阿短也注意到了那个隔间儿,他对着夜隼努了努嘴,“你说那儿头不可能是那位胆子不小的华五爷罢?” 夜隼蹙着眉望向了那儿,然而竹帘微晃,一身白色身形已然疾步往外而去。 正在闹腾着,连二楼雅阁的窗子也开了,夜隼一把摁住了阿短,“别回首。” 阿短会意,立刻装作自在喝茶的样子。 魏伯芳咳了几声也掩匿过去了,“今日还是说扬州七圣……” 底下一片唏嘘声,阿短也一哼,“看起来华家出了不少钱啊。” 夜隼目光四处一扫,“来了。” 阿短立刻抬起明眸,用杯盏挡住了脸,果真在楼梯处一个朱衣男人正缓缓上去,腰际的玉坠暖润无暇,一眼瞧过去即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侧颜也似玉般暖润,仅是唇边微珉,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是多了几分的幽邃。 “看起来蒙家早便投了庐陵王了,今日果真来见庐陵王的。”阿短睹了眼夜隼,“接下来如何是好?” 夜隼回道:“我走屋顶,你在这儿盯着些。” 阿短一把拉住他,“天还未黑透呢!” “这儿的地形我早便摸过好几回了,只须不碰上庐陵王的人就行。” 说完夜隼便起身出去了。 阿短拦也拦不住,只可以是继续坐着。 而出了茶楼的华五爷则是面色不悦地了车马,“回府。” 阿石哪敢多嘴,赶忙命令马夫启程。 沈府的门边,一个侍从样子的少年正恭顺地立着,他见来了辆华丽卓绝的车马,赶忙把目光盯住了那车马,沈府的主事也赶忙迎出。 主事见到这侍从还在这儿,蹙了蹙眉,“我家爷回府了,别在这杵着了,你究竟有何事?” 第179章 彼时她也起了好奇心 那侍从也不理睬,仅是确认了车马内的人是华五爷,方才向前说:“独孤二小姐让小的来送一封信。” 华五爷缓缓下了车马,却未料到居然是听见了独孤二小姐这些许字,他微扬了扬眉,“噢?”望了眼这侍从,华五爷道:“进府再讲。” 看完了这封信,华五爷琢磨起了这小女人的心思,没料到居然是可以如此细密寻不出纰漏。 “我家小姐让小的把书信带回去。” 一时竟然失笑出声,华五爷明眸微垂,仿似阴郁一扫而光,他抬了抬手,“阿石,侍奉笔墨。” 洋洋洒洒在那信纸后回了几个字,他把信纸塞进了信封,“告诉你家小姐,这个忙我尽力而为。” 一刻钟后这侍从已然立在独孤容姿的脸前了,“容姿小姐,还有何命令?” 独孤容姿望了眼婉贞,婉贞笑着带那侍从出了门,又塞了几块碎银给他,“小姐仅是问一问华家药案罢了,不准传出去。” 那侍从赶忙道谢,“婉贞姐姐安心。” 里堂中,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看起来明日还得出府一趟。”b r 杏贞诧异道:“小姐不是答允了明日要陪王妃去挑衣料?” 独孤容姿方要开口,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容姿小姐,洛小姐到了。” “这可不是现成的人选么?”独孤容姿把那封信丢在烛台上,马上隽秀的字迹便被火焰吞噬,时而露出的身后飘逸的字迹即是华五爷亲身所书,独孤容姿微微一睹,马上就移开了目光。 正说着洛采兮已然进来了。 “容姿小姐,今日王妃的胃口好些了,方才采兮也陪着用了晚膳。” 洛采兮已然在长沙王府住下了,每日不是陪着独孤容烟即是来独孤容姿这儿侍弄侍弄花草。 独孤容姿忙拉着她坐下了,“眼下我可是躲了闲。” 对洛采兮而言,在王妃这样身份的人边上可谓是受益匪浅的,她也明白独孤容姿对自个的好意,“容姿小姐千万别这么说,王妃的人非常好,待采兮也非常好。” “采兮又懂些医理,我是极安心的,也真是多亏了采兮。” 洛采兮听见了医理面上又有些微愣,“容姿小姐,夏先生会一直呆在独孤府?”说完她面色一红,“采兮愚笨,关于有些夏家的医书若不是先生指导总也瞧不懂。” 独孤容姿对杏贞笑道:“杏贞,去厨房瞧瞧,我命令温着的阿胶汤还热着么?” 杏贞会意,携着一个立在博古架旁的小丫头退出了房间。 洛采兮不安地捏了捏双掌,“容姿小姐……” “采兮可是去年既笄?”独孤容姿浅笑着。 “是,仅是由于撞着了家中嫡姐的既笄礼,因此也就耽搁下了。”洛采兮抿了抿唇,“大哥已然送了采兮一份既笄礼。” 独孤容姿微蹙眉道:“倘若不可以让嫡姐替你看一门好亲事,我可是对不住你大哥的托付。” 洛采兮面色一红,随即又是一白,“容姿小姐安心,我大哥不会……不,采兮不想……”她抬眸道:“容姿小姐,采兮还不想去想这些事。” “那采兮可乐意留在长沙王府中替我照顾着嫡姐的起居?”独孤容姿微微抬眸,她瞧的出洛采兮真的是动了心,起初令她在水木苑仅是期望她能早些步出洛家的晦黯,但谁料竟是陷入了另一场漩涡。 洛采兮绝不可以动如此的心思,不管是从哪儿考量都不应该,夏真轩想必亦是不清晰的,他为人一直正直,况且对女人无意…… 这事又该如何?除却把洛采兮暂时移出独孤府外独孤容姿还没料到其它的法子。 洛采兮步出房间时还有些恍惚,可再看独孤容姿眸中的坚决,她珉唇道辞了。 翌日洛采兮陪着独孤容烟在挑选着新的布料,也挑着小衣裳上绣得花模样,洛采兮自小便要做针线,这些皆是驾轻就熟的,独孤容烟也愈来愈喜爱这个温顺的洛采兮了。 独孤容姿打听了嫡姐那儿一切正常,方才携了人出了府。 华五爷仍是约了老地方,独孤容姿下了车马面对那座华丽的房间蹙了蹙眉,最终还是坦然走了进入。 琉璃瓷装饰的房间仍然是瑰丽依旧,屋内的风景如春,当真是可以令人忘却烦扰,独孤容姿这一回却未有再看其它,径直走至了屋内。 华五爷盯着掌中还温暖的茶,眼含笑纹道:“容姿当真是准时,我这茶还未凉,看起来还是容姿有口福了,锦州昨日送来的新茶。” 冬日长安便茶市紧俏起来,能喝到新茶的也即是非富即贵了,但若能时而喝到新茶,那就真不是一样的财力能达到了。 独孤容姿坐在已然放了一杯茶的乌木小几旁,她未去碰那青瓷瓷杯,“康氏的情形如何?” 华五爷望了眼那瓷杯,“容姿先用茶罢,凉了就没了味道。” 独孤容姿见他盯着自己掌边的瓷杯,只可以是捧起瓷杯轻抿了口。 华五爷方才舒展开了眉心,“这茶是用刚滚的水洗了一遍,第二次是用八成热的水泡开,洗去了苦涩,方才恰好。” 着实是顶级的好茶了,独孤容姿微微放下瓷杯,“现在五爷可以开口了?” 华五爷一脸哀戚,长叹道:“我这可是为招待容姿早便命令送来的。” 独孤容姿不由失笑,“容姿不堪此茶。” “非也,从来佳茗似佳人。”华五爷见独孤容姿珉起了唇,方才一笑了之,“康氏的毒性我已然钳制住了,若想要完全解了这毒,还要费一番功夫,还缺几味不常用的药,开春了大约也就备齐了。” 独孤容姿方才放下了心,“这事还要多谢五爷。” “我也仅是为华家考量罢了,救好如此个无人能治的病,我华家也就不怕什么封铺子了不是?” 独孤容姿想到了查封铺子一事,蹙起了眉,“究竟所为何事?” 华五爷眸底微微一沉,语调平淡地说:“我们华家被查封了铺子可不是最稀罕的事,近来长安的茶坊间可是流传着更有意思的事,倘若容姿得空倒不如去听上一回。” 说着华五爷便笑着起身添了茶,“不说此事。” 听他这么说即是身后另有隐情了,但见他敛起了话,独孤容姿也暂时敛起了疑惑。 “听闻五爷近来见过蒙大人?”独孤容姿也不再遮掩。 华五爷早便知道她要问这事,从新落座后喝了口茶,“着实,兵部侍郎蒙大人来过沈府,我倒不清晰,容姿对朝中之人也感兴致?” “康氏的毒兴许跟蒙烽有关,我盯着他不足为奇。”独孤容姿掩匿地说着,随即也抿了口茶水。 华五爷缓缓点头,似笑非笑道:“蒙大人是来问康氏的病症的。” “你如何应答的?”独孤容姿蹙起了眉,蒙烽必定是急了。 华五爷非常喜欢看独孤容姿蹙着眉盯着自个的样子,他悠悠笑道:“当然不会出卖容姿,左仅是说我治不了罢了。” “那……五爷今日唤我来还有何要事?”独孤容姿坐直了身子。 华五爷放下了掌中的杯盏,“你母亲的事,我可可以有些眉目了,仅是这个华家的内鬼还未揪出来,左不过这几日时,我要知道你母亲生前的具体事宜。” 独孤容姿微垂了眼帘,“我会命人送来。” 离开了这华丽的房间,独孤容姿安下心,说不出的滋味在心中氤氲。 翌日一大清早,不仅是长沙王府忙碌起来,合欢殿的定陶公主也梳妆完了。 nbsp“母嫔,父皇真的不会同我生气?”定陶公主一身的素服,仅是腰带是绛紫色缀了蓝玉石,远远瞧去倒是一些儿贵气也没了。 “你父皇这个人,一直是吃软不吃硬,他是一国之君,怎可以跟女人生气?况且,你是他的掌上明珠。” 今日是前往寺庙祈福,史昭仪亲身来替她挑了身衣裳,一个丫头要给定陶公主梳头,史昭仪轻轻道:“梳得素净些的,首饰也只用些轻巧的便好。“ 定陶公主盯着镜子里边遮不住憔悴的脂粉,咬紧唇,“我还是怕……” “片刻母嫔陪着你去宣室殿,往常你父皇还不是最宠着你了?”史昭仪喝了口清茶,“只一件事,你同岑滨枫的事你晓得怎么讲了?” 定陶公主的明眸一沉,可她忍住了辱骂的冲动,“定陶晓得了。” 彼时外边报道:“霍大小姐到。” 史昭仪蹙了蹙眉,“这一回即便是例外了,往后跟这霍丽云少些来往罢。” 定陶公主漫不经心地点头,她只当是自个的母嫔还在生自己骊山围猎时候的气,对于霍丽云这个手帕交,自己可是非常珍重的。 “带吴小姐去边上的小厅里坐一坐。” 说完史昭仪便携着定陶公主往宣室殿而去了。 小厅内静静坐着的霍丽云今日穿得亦是格外的优雅端庄,她唇边还溢着笑纹,关于淳于夫人的喜好她可是晓得的一清二楚,今日可以得了她的喜爱定是不难。 倘若可以再遇到朗哥哥就更好啦,霍丽云眼帘微垂,笑纹更深。 倏然窗外响起了步伐声,随即又在窗子不远处听出了,再细听仿似还有交谈声。 这小厅并非茶厅,布局小巧忆也精妙,通着一条挖出来的小溪,冬日河水流声也几不可闻了,这步伐声就显得突兀了。 小厅内茶水皆是一应俱全,霍丽云也就把丫头应付出去,彼时她也起了好奇心,缓缓朝着窗子边沿悄声靠近。 第180章 还真的是独孤容姿 “你当是你可以走的通顾那条路?” 这句话让霍丽云险些撞在窗沿上,顾?那不即是朗哥哥了?! 而这声响更为熟稔,是庐陵王。 霍丽云敛起了呼吸声,透着一丝没关好窗子的缝隙望出,果真瞧见俩男人的侧影,当中一个身着茱萸红锦服的男人恰是庐陵王。 另一个棕衣男子一直躬着身,仿似在害怕什么,“殿下恕罪!属下今日赶来即是要表明自己绝无二心!况且殿下您是清晰的,老镇远侯的死虽然是史大把军行事,但当中细节跟属下脱不开关系,属下又怎会不顾性命去投靠镇远侯?” 姬无赢斜睹了他一眼,“最好你可以明白,不过你也要知道,机会永远皆是唯有一回……走路时,多瞧一瞧足下是不是悬崖峭壁。” 接下来的这番话霍丽云一个字也未听清,她脑子里仅是在不住回荡着方才听见的事。 那男人口中的讲的话,老镇远侯的死!也即是顾的父亲顾宏远为何身死战场的真相了…… 也即是说朗哥哥的杀父之仇原来跟史家有关系……她死死咬住了唇,但马上又眸子一亮。 自己晓得了这消息,也即是有了可以令朗哥哥再一回重视乃至依靠自个的机会了。 “不必见昭仪了,随孤出宫即是,从今日开始,你在城外等着音信。” 姬无赢说完便环顾了一圈四周,方才携着人离开了。 霍丽云确认了窗外没有了响动,她方才重重地安下心,随即她谨小慎微地关紧了窗子,方才坐回了原先坐着的位置,仅是手仍是微微有些战栗。 她下意念地去拿过杯盏,却不想刹那间就打翻了那盏茶。 房间外边等着的宫娥随即赶到了房间内,“婢女来拾掇就行!” 霍丽云恹恹地点点头,“公主可回来了?” “还不曾,想必片刻便要到了。” 霍丽云仍是心神不宁地,踱步出了小厅,脑海却不住在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一消息。 老镇远侯之死几近已是翻篇了,可她想得到,淳于朗从小就极敬重自个的父亲,倘若老镇远侯之死真的有猫腻,那即是杀父之仇。 自己该如何做? “丽云。” 霍丽云正在想着,定陶公主已然到了。 “定陶今日穿得倒不同。”霍丽云回过神,立刻浅笑着迎上。 “今去给我父皇请安的,这身衣裳亦是母嫔选得。”定陶公主微微撇了撇嘴,方才在去宣室殿的路上还遇到了去请安的涪陵侯夫妇,她整个身子都觉得不自在。 “那咱们这就出发?”霍丽云理了理衣摆。 定陶公主命令人备了些要带的东西,方才跟霍丽云出了殿门。 “公主,南宫门那儿,涪陵侯世子的车马在等着了,昭仪娘娘命令婢女来支会您一声。”一个史昭仪边上的宫娥赶上了定陶公主跟霍丽云,赶忙通报。 定陶公主不悦地蹙起了眉,“岑滨枫来干嘛?” 那宫娥亦是晓得定陶公主对这位驸马不满意,只可以是赔笑道:“公主要出门,驸马爷仅是担忧。” 定陶公主又想发脾气,可她睹了眼这宫娥,这宫娥是史昭仪边上得力的,想必倘若发了脾气肯定又要传去史昭仪那儿了,她只可以是压下了怒火。 “南宫门?”定陶公主抿了抿唇,“走罢。” 霍丽云想到岑滨枫对着定陶公主那一脸的讨好,心中霎时就不是滋味了,往常岑滨枫对自个是有求必应的,眼下啥都先给定陶,就连上回沧州送来的新茶亦是上赶着送来了宫中,往年哪一回不是第一时候到了自己掌中? 愈想愈不是滋味,霍丽云咬紧唇道:“方世子也在南宫门?我方才是从南宫门进来的,竟陵郡主的车马仿似也在南宫门边停着呢。” 霍丽云忧虑地盯着定陶公主,“定陶,你也晓得竟陵郡主的脾气。” 定陶公主更为觉得糟心了,这个竟陵郡主是平西王府的嫡长女,每年冬日都会老长安那般几回,自个的母嫔不单单是要给一大堆的恩赐,可她哪儿领情?还不是从小就跟自个不对头。 平西王是势力最大的亲王,就连史昭仪也要礼让三分,定陶公主哪儿敢开罪这个竟陵郡主,更况且这竟陵郡主是远胜于自个的骄纵,那一张嘴是一丝一毫不想让的。 想到了竟陵郡主瞧见岑滨枫跟自个走在一块时可能显现的哂笑,定陶公主几近是要咬碎了口贝齿,“让车马去东门边等着,从东边儿走。” 霍丽云得意一笑,但刹那间就隐去了笑纹。 那宫娥有些踌躇,“那驸马那儿……” “我还未出嫁,你再如此胡乱言语,休怪我不客气。”定陶公主气忿至极,头也没回地往东面而去了。 霍丽云对那宫娥柔柔道:“你也晓得你们公主的脾气,还不快起来,就不要跟昭仪娘娘讲了,否则指不定又生事端,你安心,我必定会好生劝说你们公主。” 那宫娥知道定陶公主非常看好这位霍大小姐,心中才算是安下心,“霍大小姐可要好生劝劝我们公主。” 定陶公主回首道:“丽云,还不快走?” 霍丽云点点头,“就来了。” 俩人从东宫门而出,当然一路畅通无阻,边上定陶公主的小鬟忧虑道:“公主,方世子还在南宫门的门边等着呢。” 定陶公主整理着自个的裙尾,凉凉道:“随他在门边等着,让小李子一个时辰后去告诉他我已然走了,令他自己回去罢。” 这冰凉的语调令这小鬟不敢再讲其它,赶忙应了。 霍丽云更为心中愉悦了不少,她自然不期望岑滨枫真的得了定陶公主的欢心,否则自己可不是少了一个可以白白利用的人? 这边定陶公主的车马悠悠出了宫门,长沙王府的门边,独孤容姿跟洛采兮也抚着独孤容烟上了车马,毕竟是不安心,长沙王府内的护卫也拨了非常多,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甘露寺而去了。 镇远侯府内的书厅,一身黑衣劲装的淳于朗烧掉了掌中攥着的密信,他拾起了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剑,正要出门却碰上了来报消息的护卫。 “爷,长沙王妃跟独孤二小姐往甘露寺去了。” 淳于朗微微颔首,一双如墨般的明眸也映出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柔意,“命人随着了?” “长沙王府本就拨了非常多护卫,属下还调动了一些人马随着了。” “哥!”淳于清急匆促跑到了淳于朗的院落门边,“不是讲好啦要去甘露寺的?你这身衣裳还拿着剑……此是要去哪儿?” 淳于清死死蹙着眉,他瞧见那个护卫,不等淳于朗开口就骂道:“你们这帮子人还可以不可以做事?何事都要我哥去办?” 淳于朗对那护卫道:“你先下去。” “是!”那护卫连头也不敢抬,冲着跟淳于清相反的方向立马就退下了。 “今日我晚些去……” 淳于清挡住了淳于朗,“哥,母亲铁定在等着我们了,你说啥也不可以走。” 淳于朗盯着一脸倔犟的淳于清,微微一愣。 “去年你还不是说晚些去,结果一整天都没有待到你。”淳于清坚决地挡在淳于朗的脸前,“今日我绝不放你走。” 淳于朗轻叹了口气,“夜隼。” 马上夜隼就到了淳于朗跟淳于清的脸前,“爷,有何命令?” “带人先去衡州城外,等我的消息再出手。”淳于朗命令完便把长剑丢给夜隼,“即刻动身,有异样命人去甘露寺通报。” 淳于清方才眸中一喜。 挑起车窗的帘子,独孤容姿不无感慨,上回来这儿时还是绿意盈盈,眼下倒是非常萧瑟了,过些日子再降了雪就更为清幽了,不过今日是甘露寺的祈福会,车马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由于宫中出了笔银两为国运祈福,来的高门贵族也不少。 独孤容烟披了件厚实的大氅,掌中还抱着暖鼎,她对彩画道:“去瞧瞧容姿小姐掌中的暖鼎还热不热,她身子可禁不得冻。” 独孤容姿自落湖后就甚是体虚,加之长时间心思沉重更为怯弱一些。 “嫡姐,我今日已然穿得极厚了。”独孤容烟还是坚持要换暖鼎,独孤容姿只好由着彩画给自个换了一个更暖跟的暖鼎。 “彩画,今日人多,留神些。” 车马在甘露寺门边的一大块空地停滞了,独孤容姿跟彩画好生抚下了独孤容烟。 “丽云,你看。”定陶公主指了指不远处,“那不即是独孤容姿!” 霍丽云听见了独孤容姿的名讳立刻就抬起了明眸,那前天纤弱的身形还真的是独孤容姿,她眸中立刻黏上了一层白霜,“她怎来了?” “边上那个,仿如同长沙王妃。”定陶公主不屑地撇了撇唇边。 霍丽云眼帘微垂,“定陶,我想起来还有东西不曾拿,你先去大殿。” 定陶公主点头,“今日人也不少,我先进入了。” 霍丽云走至了车马处对着当中一个吴家护卫道:“你即刻快马赶回宫门,让方世子赶来甘露寺。” 那护卫拱手应了,随即便骑上马扬鞭而去。 霍丽云上了车马取了一只小巧精美的漆箱,她打开了漆箱,里边一块暖润的玉珏,仔细看里边还映着一缕形状极佳的血丝,霍丽云唇边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这五福血玉可是极佳的贡礼,她依稀记得淳于夫人年轻时候就有一块血玉配饰,然而漆箱中的血玉更为珍贵。 边上的小鬟接过时险些磕在车马上,霍丽云凉凉睹了她一般,“留神些拿着,倘若磕着碰着了,我必不轻饶。” “小姐恕罪!”那小鬟双掌一哆嗦,可却死死抓紧了漆箱。 第181章 有好玩意儿要给你看 霍丽云方才进了甘露寺。 “嫡姐?” 独孤容姿给过了香油钱方才回到了殿内,可回身却看自个的嫡姐正一脸愣然地呆呆盯着掌中的一枚竹签。 彼时的独孤容烟尽然没了往常的倔性,夫君的生死未卜、腹中胎儿的安危都死死纠缠着她,她有些瑟瑟发抖地攥着掌中那枚签,呢呢道:“居然是中下签……” 边上的彩画跟婉贞亦是捂口不语,此时的中下签着实是让每个人都心中一揪。 独孤容姿忍住了叹息声,她抚起嫡姐,含笑劝道:“并非下下签即是没了期望,更况且,签文并非决意了一切,我们做了这多又怎会被一枚中下签击倒?” 独孤容烟仍是咬唇不语,“我要去替殿下跟腹中胎儿在佛前好生请愿,否则我这心中不安……” 独孤容姿微微点头,此时可以令嫡姐好受些便行。 马上就来了一个小道士,“女施主心善,我们净无大师乐意帮您解签除惑。” 香油钱是独孤容姿以嫡姐的名义所捐,彼时倒是起了作用,独孤容姿压下了心中的苦涩赶忙劝道:“净无大师绝少亲身解签,嫡姐也别自己心中难受了,去听一听罢。” 独孤容烟拿过桌上那枚中下签,双掌合十虔诚道:“多谢小师傅。” 盯着嫡姐进了佛祠独孤容姿方才叹了口气,怎可能真的沉静如水,也不知朔州的情况如何,离长沙王上回传回消息的日子转眼已然过了十日了,这十日里难受低沉的不单单是独孤容烟,她也心中紧绷着。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后山走一走,倘若嫡姐出来了我还未回来就去后山寻我即是。” 独孤容姿把婉贞跟杏贞留在佛祠门边,方才扭身往后山步去。 她还可以清晰记得上回来这儿时,是为救下姬无凌,彼时崖边的姬无凌想必是真的走至了心如草灰边缘。 独孤容姿轻抚着一棵萧瑟冬风中凄厉而立、干枯的梧桐。 方才获得重生时,褪去了前一生的娇柔,她几近是满心的壮志凌云,她以为一世的苦疼再不会回来,她可以做到的,她可以轻巧改变一切。 处罚姨娘庶妹,乃至夺回了掌家之权,一回次轻易而来的成果令她在巨大的挫败感前显得那般无力,即便是重活一世她也未比任何人多了啥上天太大的眷顾,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不是? 远离了姬无赢,可却陷入了争储的漩涡之中,一回次左右着局势的变化,可总有新的转折呈现在自己脸前,仿佛永远不晓得脸前这条路的尽头会显现什么。 指骨划过粗粝的树干,微微袭来的刺疼令她略微清醒啦些。 然而她没有选择不是么?她可以选择逃开一切,远嫁亦抑或去景家躲得远远地,不去想边上任何人的往后,也不再去想自己欠下了啥,还欠了何人,那自己就真的解脱了? 独孤容姿一声苦笑微微荡漾在清冷的空无中。 倘若真的逃开了,她这一生就比前一生还要令人不耻!前一世自己开端就做了错误的选择,可这一世明知自己该如何做了,还可以逃开么? 倏然淳于朗的明眸又一回显现在独孤容姿脸前。 两世相欠,这个男人连音容相貌都深深铭刻在心中,不晓得是啥样的情绪,令她一回次在失控边缘被这样一个明眸拉回。 独孤容姿的指骨一紧,小小的木刺令她在痛疼感中眸神清明起来。 淳于朗啊淳于朗,你究居然是个怎样的人? 独孤容姿的笑纹携着几分无奈,这个两世都跟自个死死纠缠在一块的名讳令她在对命运恐惧之余又有几分无奈,可无奈之中她不敢不承认还有几分庆幸。 非常庆幸,还有如此一人的存在。 在树干上重重描摹着淳于朗的名讳,真实存在的刺疼感让独孤容姿踏实起来,明日还未到来,胜负还未分出,要做得事还非常多,不管是为自己还是边上的如此多人,亦抑或为这个人…… 倏地独孤容姿的指尖一滞,她微微狭起了明眸,在不远处的树丛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哽噎声,随即即是一声低叫。 “丽云!你不要走!是我不好,我岑滨枫即是个混蛋!你打我出出气,我求求你了,别哭了……” 树丛外互相拉扯的恰是岑滨枫跟霍丽云俩人。 “你走,往后不必再来找丽云了,反正你也要做驸马爷了,丽云仅是个官宦之女,比不得公主金枝玉叶。”霍丽云扭身便要走,却又回眸深深望了眼岑滨枫,她眸中闪着泪花,两眸红彤彤的,跟往常的样子非常不同。 “丽云,你不要走!”这一眼的愁绪让岑滨枫又惊又喜,喜得是霍丽云居然已然会为自己垂泪而泣,可他也着实心痛。 “放开我,今日定陶公主也在这甘露寺,你要令她瞧见么?”霍丽云遮住嘴抽噎着。 “你不要哭,别哭啊丽云!”岑滨枫向前拥住了她。 霍丽云身子一颤,但想到要岑滨枫做得事,她就忍耐下,“你曾说过为我啥都乐意做,实际上也仅是在骗我,是不是?” “我岑滨枫对天立誓,若有骗丽云,不得善终!”岑滨枫赶忙抬起手起了誓。 霍丽云方才垂首凉凉一笑,声响却还是如方才一样娇怯,“今日独孤容姿也来了,你晓得的,有她在……我一日也过不好,她还在我姑母脸前离间是非……”说着又泫泫欲泣了。 “离了我父母,我早便把姑母当作最亲的人了,可这个最亲的人都被独孤容姿诳骗地对我不闻不问了,这多年我姑母何时对我摆过面色,可眼下皆是由于这个独孤容姿,滨枫,我只想离开这儿。” 岑滨枫的痛惜之意几近要喷泄而出,“丽云,是我冤枉你了,原先只当作你是憎恶她才预备要下手,没料到她胆大至此,左相府的人又算得了啥!你安心,有我岑滨枫在一日,这独孤容姿永远也欺不到你的头上!” …… 细细碎碎的言语上一丝不落地传进了独孤容姿的耳际,她明眸蓦然一狭。 骊山之事后怎也想不通的事方才有了断论,原是霍丽云在当中起了这么大的作用,怨不得这岑滨枫但愿做了冤大头认了罪行,原是为讨得佳人的欢心。 想到霍丽云不惜委身于岑滨枫也要谋害自己,独孤容姿真是禁不住唇边的讥笑,一回又一回,前一生亦是如此,仅是在淳于朗的保护下她只须要坐着看戏罢了。 霍丽云对自个的恨意真是逆转不了分毫,乃至这一世还变本加厉了,独孤容姿攥紧了拳,唇边的冷色更甚。 想要左右逢源各得益处,想必你霍丽云着实是过得太顺遂了。 “丽云,听闻后宅的桃花要开了,片刻我去后宅等你,你千万要来,有好玩意儿要给你看,铁定包你满意。”岑滨枫哄着霍丽云破涕而笑。 “有何好玩意儿,又是送给定陶公主往后余下的?我可不要。”霍丽云撇了撇嘴,一脸哭泣后的憨嗔搅得岑滨枫恨不能立刻把她压在身下好生蹂躏一番。 “这样东西除却你谁也配不上,你安心,到时我支开定陶,你再来……” 霍丽云想到自己本也要去给淳于夫人送礼,倒也顺路,说不准还可以得了更佳的东西呢,想想自己前些年从岑滨枫掌中骗来的稀世宝物,那可是真真不少,还皆是的宝贝。 “好,一个时辰后,后宅樱林。” 随即俩人也一前一后极谨慎地离开了。 独孤容姿待没了响动才扭身,她步伐极轻地迅疾离了这儿。 “小姐,方才王妃被净无大师请去听佛会了,我盯着王妃的神情好多了,想必是净无大师的劝说还是有作用的,小姐要不要也去听一听?” 婉贞见到独孤容姿神情沉重,赶忙迎上,她也晓得,自家小姐凡事都不写在面上,心中还不是最苦的么? “我便不去了,没瞧见彩画,彩画去嫡姐边上伺等着了?”独孤容姿没瞧见彩画,大致也有了数,“你去告诉嫡姐一声,我便在此处求签,随即在甘露寺逛一逛罢了,令她别担忧。” 婉贞点点头,“几个姑姑也跟去了,皆是有些身手的,小姐安心即是,现在里边还有非常多夫人在等着求签,小姐就在这儿等着便好。”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晓得了,你快去。” 殿内一群人护着的定陶公主跪在麻垫上漫不经心地摇摇签筒,竹签落地后她赶忙捡起一瞧,不想却是支下下签,“胡说!谁敢说皇廷命不好的?” 定陶公主气冲冲地把那竹签丢进了签筒里,又摇了起,竹签碰着签筒的声响杂乱无章地响在殿内,惊得边上的道士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两支竹签同时落地,定陶公主捡起看却是一枚上上签一枚下下签,她冷冷一哼后把下下签随手扔进了签筒,拾起那枚上上签起身对边上的道士道:“你们寺里何人解签最好?” “公主殿下,净无大师是负责解签的,不过他彼时身在佛祠宣讲佛法,短时内想必是……”那小道士还未说完便被定陶公主重重地瞠了一眼。 第182章 姿态皆是端庄柔雅 “我能来甘露寺已是给了你们甘露寺非常大的脸面,莫非还要我在这儿等着他?”定陶公主把掌中的竹签一把丢在桌上,一盏烛台都被她的动作携着滚落到了地。 那小道士吓得赶忙跪地去抚那灯盏,“阿弥陀佛,佛祖宽容,弟子诚心告罪……” 定陶公主凉凉睹了眼他,“别在这儿神神叨叨的了,还不快去给我把那净无大师喊来?” 抚起了烛台,道士才无奈地屈身道辞。 “公主,方才霍大小姐命人来,说是要替蓟州王妃去拜会淳于夫人。” 宫娥屈身说完后便立在边上,定陶公主点头,“派个人告诉她我不急,就在这儿等着,就知道……她必是要去见一见淳于夫人的。” “公主,要不要命人去淳于夫人那儿?”这宫娥试探地问了句。 “母嫔跟淳于夫人向来没有交集,三哥跟镇远侯也关系平平,不必了。” 定陶公主说完便走至了边上令人小憩的房间内,她喝了口那茶水,蹙了蹙眉又放下了,寺中的茶水也以甘苦为主,茶饼亦是素净的,看起来就没了胃口。 清秋阁是甘露寺极偏僻幽静的院落,由于是淳于夫人的院落,更为精美非常多,但淳于夫人搬到甘露寺后已然然吃斋念佛多年,这清秋阁亦是常年处于清幽的状态,淳于夫人也仅是时而跟净无大师讲一讲佛法罢了。 “是这条路没错了,你留神些掌中的东西。”霍丽云携着一个小鬟在小道上往清秋阁步去。 “是,小姐。”那小鬟亦是分毫不敢放松,死死捏着掌中的漆箱,那漆箱精美异常,只怕单单是上边嵌着的一颗珠钻也比自个的身价贵。 清秋阁的门边时一条长长的游廊,霍丽云儿时曾来过这儿,仅是彼时还不大懂事,依稀记得这条游廊非常长,通往一个寂静无趣的位置,可朗哥哥却总爱往这儿来,乃至在清秋阁的门边一站即是两仨时辰。 走过了长长的游廊,霍丽云倏然滞住了步伐,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回首道:“我的鬓髻可有歪了?钗子有无乱了?” 那小鬟惶忙伸手要去抚一枚银钗,却不想一只手一抬却未有拿稳那漆箱,她心中倏地一揪,另一只手一晃竟是把那漆箱磕向了边上的廊柱。 砰地一声响起,那漆箱虽然被她抵在廊柱上,可那声响却让霍丽云重重地蹙起了眉心。 “小姐饶了婢女,婢女不是有意的!”那小鬟赶忙捧着漆箱跪在地,不住地磕头,游廊下的青砖凹凸不平,她如同感受不到痛疼感一样,唯有她心中清晰惹恼了小姐绝无好果子吃。 霍丽云一把扯过漆箱,面色铁青,果真在漆箱的边缘瞧见了极浅的一丝刮痕。 “贱婢!你这条命额赔不起这匣子!我的话你只当作耳旁风是不是?!”霍丽云扯住了她的头发,当即就甩手一巴掌上去,那小鬟吓得不敢讲话,径直地被打得头偏了过去,这一下却令她瞧见了俩身形从边上的树丛间过去。 那小鬟顾不上面上的痛疼,遮住脸磕磕绊绊道:“小姐,那儿有人……” 霍丽云偏过头却是啥都没有瞧见,她怒极地一把推倒了这个小鬟,一脚碾在她的面上。 “你敢骗我?!胆子真是不小!我令你骗我!令你得意!令你尝一尝被践踏的滋味儿!” 也不知是单纯地怒意还是之前对岑滨枫示弱时满心满腔的压抑跟忍耐,霍丽云狠狠地骂着足下不敢还嘴只可以呻吟着的小鬟。 “你就在这儿跪着,不准动掸分毫。”霍丽云睹了眼地高高低低不平的地面,满意地扭身而去,仿似地跪着的是所有令她不悦的人,岑滨枫亦抑或独孤容姿! 然而彼时的树丛旁,两道纤弱的身形迅疾地离开了这儿。 当中一个鬓髻简单的青衣女人抚着另一个素衣素服的女人,青衣女人的另一只手拍着胸口道:“夫人,此是谁家的姑娘,真是骇人非常。”一个年长些的女人彼时面上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好些年没有见过这些许贵女毓秀了,又可以记得住何人?怕是即是当初的独孤二小姐立在我脸前也认不出了。” 素衣女人虽然一身素服,可腰带间垂挂着的丝绦却虽然素净但不失清贵,尤其是上边挂着的一块玉珏,晶莹剔透,还渗着一丝嫣红,真是极的血玉。 她面容有些疲态,但仍然遮不住姣好的面容,一双眸子如墨般幽黑,唇角一颗小痣,精美华艳,但整个身子的素净又压下了艳丽,恰是一个端庄贵妇的样子,此人恰是前朝惠安郡主,亦是老镇远侯的原配妻室,淳于夫人顾氏。 “瞧这模样想必亦是啥贵女毓秀,仅是我们的门边总是太过冷清了,除却前几日来的蓟州王妃,今年也未旁人来过了。”青衣女人恰是常年伴着淳于夫人的丫头留青。 “我在这儿过非常好,也不会给朗儿跟清儿添麻烦,如此一来对何人都可以,何乐而不为?我也可以为相爷抄抄经书,我一生对不住他良多,在这儿也算是赎罪了。”淳于夫人眉目间的淡然中仍旧露着愁绪。 “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嫡少爷跟二少爷最是牵挂您的,每年彼时也都铁定会来,镇远侯府也兴起了,一切都会好的。”留青眼圈儿也红了,经年来夫人过得有多辛苦,唯有她一人清晰。 镇远侯府陷入前朝疑云中,老镇远侯的死反而是个最好的契机,夫人在悲戚中料理丧事,以为夫守丧不恋红尘为由搬到了这儿,亦是要皇帝安心,不再对镇远侯府斩草除根。 好在的是嫡少爷争气,竟然从新得了爵位还承袭了镇远侯府,淳于家方才缓缓又坐稳了地位。 可愈是彼时就愈不可以掉以轻心,陛下已然快要年迈了,皇子间的争储更为黯涌纷呈,稍不留神就会深陷泥潭不得善终,在如此时,镇远侯府即是个极不稳定的局势,夫人不仅不可以名正言顺地见自个的儿子,还要愈加清苦地在甘露寺面对着密探的监视。 “罢了,只须他们好,受些苦又算得了啥?”淳于夫人掌中一串迦南念珠不住被她摩挲着,一颗颗地拨弄着,心中方才沉静了一些。 经年来她还未剃度,一是为自个的尘缘未了,还未有盯着自个的俩儿子成家立业,另一点,只怕亦是心中真的难安,这多年过去了,可传来顾宏远死讯的一刻,她的心好像就跳得令她压抑令她难以呼吸了…… “夫人!夫人您咋了?可是风寒又犯了?”眼见着夫人停着步伐面色煞白,留青急忙呼喊起来。 “不必惶张,没事。” 淳于夫人刹那间回过神来,她死死捏着念珠的掌也被扯得生痛,“阿弥陀佛……”她心中默默念着清心经法,方才缓缓沉静下来。 回到了清秋阁,留青还是不安心夫人的身子,点起了暹罗香又关紧了窗子后,她立刻去熬药了。 待到淳于夫人坐在铺了厚实褥子的圈椅上时,负责扫地的老妈子却匆促赶了进来,“夫人,有位姓吴的小姐求见。” “姓吴?”淳于夫人蹙着眉想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想出此是谁家的小姐,“你令她进来罢。” 霍丽云一脸恭顺地随着那老妈子进了里堂,她迅疾地睹了眼上首坐着的虽然一身素服可不减美貌的美妇,心中道这必定即是淳于夫人了。 “顾婶婶好,丽云来看顾婶婶了。”霍丽云盈盈一拜,姿态皆是端庄柔雅。 然而淳于夫人则是微微有些蹙眉,这女人她可不眼生,方才在游廊教训小丫头的恰是她,虽是如此,可毕竟还不晓得是哪家的女儿。 想着淳于夫人还是含笑道:“在甘露寺住了这多年,早便认不得你们了,也怪我这心中愈来愈糊涂了。” 霍丽云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转念一想,淳于夫人不识得自个也非常正常,更况且自个的姑母来这儿想必也未好生说这事,说不准还压根没有提到过自己呢。 她笑得更为柔雅,用手捂口笑道:“顾婶婶定是不记得丽云了,丽云上一回来时才不过五六岁,今日丽云是替姑姑来的。” 听她如此说,想必应该是识得的,毕竟多年前见过,淳于夫人微微颔首,问道:“你姑母是……” “蓟州王妃,我姑姑前些时日还来过甘露寺呢,听她说是来看顾婶婶的。” 霍丽云见淳于夫人了然的神情,方才凑向前去,娇笑连连,“顾婶婶记得丽云了罢?” “原是吴家的姑娘……难得你姑姑前些时日来瞧我了,你居然是今日也来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好玩意儿能招待你。”淳于夫人笑着望向了她,但总记得她方才在游廊下教训丫头的样子,见她这模样倒也有些不自在。 说着淳于夫人便立起身对外边偏室里熬药的留青命令道:“留青,药先放着罢,去备茶水点心来。” “顾婶婶,不必了,您的药比较重要。”霍丽云赶忙抚着淳于夫人从新坐了回去。 淳于夫人蹙了蹙眉,蓟州王妃前些时日来是为打探朗儿的姻约,关于朗儿的姻约自个也不是不心急,对于淳于家的宗妇也绝非随随便便一女人能担当的,但朗儿的心思是连她这个母亲也捉摸不透的,这么经年来自己没有干涉过他任何的决意,关于姻约又可以说啥呢? 想到了她这俩儿子,淳于夫人心中即是一阵郁结。 第183章 血玉的质地极佳 “淳于婶婶,你此是咋了?”霍丽云吓得赶忙抚住了她,“要不要去请医傅?” 淳于夫人摆了摆手,“我仅是有些伤寒未好罢了,不必声张,片刻喝些药便好啦。” 见淳于夫人面色好一些了,霍丽云在她的坚持下才坐下来,忐忑了片刻霍丽云含笑道:“婶婶在这甘露寺这多年了,丽云却只记得婶婶心爱血玉,正巧前些时日得了一块上好的血玉,想必除却婶婶这儿,也无人衬得上这块玉了。” 霍丽云把那漆箱打开放在淳于夫人的脸前,“这血玉的质地极佳,想必大齐朝也少有第二块能跟它相提并论的,婶婶可还喜欢?” 霍丽云满眼皆是喜色,这块血玉还是从岑滨枫那儿得来的,想到这儿,霍丽云心中黯道这岑滨枫的用处还是的,可不可以令他就这样远了自己。 盯着脸前这个努力伴着端庄娴雅的霍丽云,她眸底的骄冷还是让淳于夫人激起了一丝不悦,没料到心底脾性都不错的蓟州王妃居然是有个如此的侄女。 轻轻睹了眼那漆箱的血玉,淳于夫人承认此是块自己还未见过的上好的血玉,可这礼当然不可以收的。 “这玉非常好……”淳于夫人笑着合上了漆箱,“丽云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东西却是收不得。” 霍丽云急得站了起,“顾婶婶,这玉即是给您的,您就收下罢,即便是丽云替朗哥哥送给您……” 淳于夫人的面色微微变了,彼时来送茶的留青也吓得托盘险些落在地,她赶忙放下了茶水,可眸子还是禁不住睹向了这女人,这一睹更为验证了她的猜想,这吴小姐恰是方才在游廊里教训丫头的。 可不管她如何,在夫人脸前以嫡少爷的名义说事,对于一个高门毓秀而言,这一点也有些不知羞了。 还是说……嫡少爷真的跟她有不同的关系?留青望向了淳于夫人,淳于夫人同样是眸中携着疑惑。 霍丽云方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她面上倏地飞起了一团殷红,垂首道:“顾婶婶,丽云仅是想……仅是……” 淳于夫人试探道:“朗儿他今日应该也会来,他可知道你来了这儿?” “朗哥哥不清晰的,他这段时候忙非常,丽云总也瞧不着朗哥哥。”霍丽云听闻淳于朗也会来,立刻紧张地捏了捏自个的指骨,“丽云也跟朗哥哥好一会子未见了。” 淳于夫人方才微微放松了些,朗儿还不晓得的话就应该不是自个所想的那样,倘若朗儿真的认定了她,自个也阻挡不了,但是镇远侯府的每一个举动皆是须要深思熟虑的,这吴丫头不管怎么看都不如同自己心目中该有的淳于家宗妇。 “丽云,喝茶罢。”淳于夫人一笑,“这玉我是真的不可以收,想必亦是价值不菲的,你还是拿回去罢,你姑母上回亦是携了好些东西来,你再这么送,我当真是受之有愧了。” 霍丽云见淳于夫人虽然还在笑着,可眸神中说坚决动摇不了,只可以是蹙着一双眉收回了,可心中却是有些打鼓,仿似淳于夫人对自个也即是泛泛之情。 霍丽云笑道:“顾婶婶,甘露寺今日可热闹了,丽云陪你去走走?说不准还可以遇到朗哥哥呢!” 留青对这个吴小姐更为蹙起着眉心,夫人隐居在此还不是便为身形少显现在那些高门贵妇的脸前,倘若被那些人瞧见了,指不定要传出怎样的话来呢。 淳于夫人揉着额头笑着叹息道:“毕竟还是你们身子好,我今日仅是出门随便走了走便觉得伤寒更重了。” “婶婶这身子必定还是没有开好药单,我姑母近来的心疾都可以些了,听闻有位温神医堪称的上妙手回春,仅是……”霍丽云想到了那什么温神医就想到了推荐他进蓟州王府的独孤容姿,一阵憎恶又袭上心间。 对着吴家小姐的言行举止,留青更为不悦了,这讲话方式也真是头一份了,她抚着淳于夫人道:“夫人,该喝药了,否则到时净无大师又该说这药材耗费了。” 霍丽云赶忙落落大方道:“不碍事的,婶婶倘若有何药材缺的,丽云也可以找得到。” 瞧见留青的眼色,霍丽云方才发觉自己一再的失言,她讪然一笑,“不管如何,朗哥哥也可以找得到,他对您一直敬重。” 淳于夫人彼时也真是有些胸闷了,她遮住胸口羸弱一笑,“丽云,你倘若得闲便在这儿坐片刻,这儿的茶水尚可。” 留青急得赶忙抚起了夫人,看也不再瞧这什么霍大小姐,扭身命令道:“快去把夫人房中的暹罗香点起来,别忘了再搁一把黄岑。” 霍丽云见状也没了意思,讪然地拾起了桌上的漆箱,精美华丽的漆箱彼时却令她一阵恼怒,原以为淳于夫人至少会问一问自个的嫁娶,可居然是把自己冷落在这儿。 盯着淳于夫人病怏怏的背形,她撇了撇唇边,自己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啊,虽是病中,可哪有如此的待客之道? 莫非是因给自个的身世?霍丽云决断地摇摇头,自己可是东南统领之女,眼下还随着蓟州王妃,要知道她这个的姑姑可是没有子嗣的,除却自己,那些家财还可以交与何人? 那淳于夫人凭何对自个轻轻的?霍丽云是怎也不乐意相信自己出了问题。 “大约是今日来的不巧。”霍丽云睹了眼四处空荡荡的院落,心中想着这地方侍奉的人也不多,想必是都去照顾淳于夫人了,她闷闷地拾起漆箱出了院落。 回首看了眼那门上挂着的一块匾,清秋阁仨字写得字字遒劲有力,飘逸然而浑厚,她方才觉得舒服些,这定然是朗哥哥的亲笔所书,倘若自己能嫁给朗哥哥,那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就属于自己了。 霍丽云抿嘴一笑,可随即又是蹙着眉深思,她眼下没了姑母的帮助,在淳于夫人这儿又碰了壁,那最终的办法即是径直去找朗哥哥了…… 想到眼下对自个冷淡漠然的淳于朗,霍丽云犹如被泼上了一盆冰水。 “不会的,我这么心悦朗哥哥,他怎会视若无睹呢?他仅是还不晓得我的好,他仅是被迷惑了。”霍丽云这么劝慰着自己才觉得心中好受些。 走至了游廊处霍丽云见到那还跪着不敢动掸的丫头,方才心中舒坦了些,总觉得那是迟早要被自个碾在足下的独孤容姿。 “小姐,婢女知错了!”那丫头膝盖已然在发抖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跪了如此长时间,她真是害怕自己再也不可以站起来了。 “没用,起来罢,这一回可要拿好啦。”霍丽云凉凉地瞠了她一眼,这掌中没有送出去的玉珏令她再一回心中不舒畅起来。 那丫头立刻站了起,可她哪儿站得稳,刹那间歪歪扭扭地就冲着霍丽云的方向倒下。 “贱货你干嘛!”霍丽云倏然被她压住,乃至没有来得及甩开她。 “小姐,婢女的腿动不了了!”那丫头哭喊着,泪水鼻涕全都不受控制地抹在霍丽云挥舞着的掌上。 “啊!” 一阵尖叫响起,霍丽云使出浑身的力气倏地甩开了这个丫头,“你滚开!” 她冲到了湖边把两只手倏地塞进了湖面,狠狠地揉搓着。 彼时佛祠门边的独孤容姿也被婉贞找到了,“小姐?” 独孤容姿轻笑,对脸前的一个年龄小小的小道士道:“这镯子是跟田玉所制,算是你今日化缘所得。” 那小道士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小姐!” 一听即是在高门大户做过侍从的,独孤容姿扑哧一笑,存心板着脸道:“该喊女施主。” 小道士红着脸望向这个比话本子里天仙还要美的女人,“多谢女施主,佛祖铁定护佑你。” 说完这小道士就立刻跑开了,留下婉贞目瞠口呆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咋了此是……这孩子是……” “方才瞧见他在乞求几个夫人赏钱,没料到是为救他的小师傅,我便差他去做了件小事。”也算是令他靠自个的付出得了换银两的东西。 婉贞蹙眉道:“小姐令他做了啥?” 唇边的笑有些复杂,独孤容姿望了眼远处的大殿,“没什么,仅是令他去传了个消息,没多长时间大约就有我想瞧的了结果了。” 独孤容姿目光悠悠地望向了一棵非常高的菩提树,树叶萧瑟而坠,悠忽能见最上面的枝头停着两只一身花纹的鸟儿不住往边上送着吃食。 原是有鸟窝,独孤容姿仿似觉得心中一暖。 大部分小姐的事皆是的,婉贞也未再开口问,仅是道:“一会人小姐可是要去何处?要不要我陪着小姐。” 独孤容姿微珉着唇道:“不必了,嫡姐可是还在里边?” 婉贞感慨道:“方才净无大师出去了,听闻是定陶公主在大殿内发脾气要净无大师去解签,净无大师方才已然过去了,这佛会暂且是停了,王妃还在里边呢,仿如同在诵经祈福。” 独孤容姿点点头,“嫡姐眼下心中不宁,能令她安心些就行。” 第184章 唯一可能的驸马 小一刻钟后的梅园内,岑滨枫嫣红色的背形在樱林内十分打眼,他有些急切地不住盯着通向樱林的两条道,他可是确认了定陶公主此时还在大殿,方才大胆地过来了。 没多长时间霍丽云的身形也显现了,她身后没有随着人,那丫头也被她罚着跪在车马下。 想到手上黏上过异物,霍丽云的面色铁青,总觉得今日事事不顺,可想到岑滨枫的利用价值,她还是耐着脾性赶来了,有时候要用他还得给一点甜头才行。 “丽云!我在这儿!”岑滨枫瞧见霍丽云纤弱而凹凸有致的身材,刹那间脸前一亮。 霍丽云勉强浮起一缕笑纹,她加快了步伐,还时而地回首望了望路上有无人。 “你安心,这条路有我的人盯着呢,绝不会被人瞧见的,仅是委曲了你,每次都只可以悄悄地见我。”岑滨枫迫不及待地攥住了霍丽云的掌,恨不能立刻一亲芳泽。 然而彼时的路口处,一道素影凉凉踱着步伐停滞,她伸出指骨了指边上守着的几个随从样子的人,“给我把这些许人绑起来!” 这些许人中是有识得定陶公主的,他霎时就吓得瘫坐在地,其它人虽不识得定陶公主,可也下意念地知道大事不好,纷纷要脚底抹油。 有个随从急中生智,拾起一块石块便要往墙上丢,倘若没有提醒的了少爷,他们还不是要陪着一道死? “通风报信?给我摁住他。”定陶公主一瞧的仗势就晓得了里面必定有猫腻,想到方才给自个送东西的小道士,她真是庆幸自己彼时还在没有错过。 定陶公主边上的皆是皇家的密探,待到一声令下后就已然制住了这些许人,纷纷用丝帕堵住了他们的嘴,牢牢地绑在廊柱上。 “你去外边等着,说不准霍大小姐会命人来寻我,不得把这儿的事儿宣扬出去,令她等等我即是了。” 定陶公主本是要让那宫娥告诉霍丽云自己去干嘛了,可她转念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解决了这事,毕竟这岑滨枫不管做了啥瞧不得光的事,他已是唯一可能的驸马了,不可以宣扬出去,否则自个的脸更没地方搁。 “是,婢女明白。”那宫娥亦是忐忑不安,毕竟今日是她陪着来了,倘若发生了何事她说不准还会被封口,在宫中活着的人都明白一件事,唯有死人的嘴牢固…… 这么想着,那宫娥赶忙小跑着道辞了。 “居然还要人把风?我倒要瞧瞧这岑滨枫是在搞什么鬼。”定陶公主嗤之以鼻,随即便放轻了步伐往里步去。 甘露寺的风景着实非常好,冬日虽然一派凋敝跟萧瑟,可桃花最是傲然了,彼时又是桃花花骨头缀满枝头时,虽还未有梅海的盛景,可已是引人入胜了。 樱树下岑滨枫攥紧了霍丽云的掌,惹得她连连要倒退,“滨枫,你不要这样。” 岑滨枫见她垂首要挣脱,直觉更添娇俏,“怎样?不要怎样?”戏谑的声响让霍丽云的脸涨得通红,在岑滨枫的眸中更为犹如瑰宝。 “丽云,我真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岑滨枫见她仅是微微推着自己,一把便拦腰搂住了她,“丽云,我心中头唯有你,全是你,盯着定陶公主那张脸也令我觉得如坐针毡,往后她虽是我的正妻,可我不会亏待了你一点半分,只须你跟我在一块,我们长长长时间守在一块儿便好。” 墙边还未来得及瞧见里边景象的定陶公主悠忽听见了岑滨枫的声响,只听见他提及自己还说要跟旁人长长长时间,定陶公主的掌一颤。 虽然这岑滨枫并非自己想要的如意郎君,虽然自个也瞧不上他,可他如此的举动可不是在打自个的脸?自己可是从小被宠大的金枝玉叶!他凭何蔑视自己?他算个啥东西,长长长时间? 定陶公主低吟地怒斥道:“放肆!”也不晓得是哪个小妖精,竟然欺到了自个的头上! 方要急冲冲向前,另一个声响传了过来。 “别,你不要再讲了,我心中难受,今日来这甘露寺,我也想了好一会子,是不是……我们有缘无分?滨枫,我好怕……” 岑滨枫见到怀中娇滴滴的人儿略带哽噎的声响,霎时急得手足无措了,“丽云,你安心,我绝不会负了你!等我娶了定陶公主就娶你做平妻,她敢半分欺了你,我必定不依!” 岑滨枫的声响因为急切说得更高,霍丽云跟岑滨枫的声响清晰地落在定陶公主的耳中。 她怎会想到这个人是霍丽云!这么经年来即便霍丽云远在沧州,自己还不是时而给她写信抑或送一些长安特有的玩意儿,她倒好,来了长安就做下如此的事! 定陶公主怒极,可心中却仿佛明镜一样,骊山围猎一事跟她霍丽云脱得开关系?若不是她自己怎会被离间得不分轻重,而且自己又怎会莫名其妙成了独孤容姿的替身? 莫非这霍丽云一直就在算计自己?她压根就没有想要自己好过? 愈想愈气,定陶公主死死捏紧了拳头,院中缠绵悱恻的话语声仿佛热油浇在自己心中。 霍丽云一面劝着自己嫁给他岑滨枫,一面又黯中跟他有私情,好!好!好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姐妹! 她身后随着的几个密探皆是武功过人耳力非常好的,彼时也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想走可又怕定陶公主有命令。 “你们给我在这儿守着,不得放人进入!”定陶公主又羞又恼,凉凉地踱着步伐一脚踹开了梅园的栅栏。 砰地一声,岑滨枫下意念地搂紧了怀里的霍丽云。 可霍丽云却是脑子极度清晰地一把推开了岑滨枫,“定陶,不是如此的!” 岑滨枫虽然心中一紧,可还是赶忙护住了霍丽云,“跟她没有关系。” 定陶公主没有兴致再看岑滨枫的面色,她径直地盯着霍丽云,“你说,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丽云赶忙甩开岑滨枫的掌,“是他……” “他逼迫你来这儿跟他卿卿我我互诉衷情?”定陶公主抬起手便要甩上去,如此的人乃至令她觉得比独孤容姿还要令人作呕! 岑滨枫一把制住了定陶公主的掌,“你不要伤害丽云,这事是我的错,要杀要剐你冲着我来!” 定陶公主狠狠挣脱开他的掌,揉了揉红了一圈的掌腕,冷声道:“好啊,你们真是做得好,真以为我是死人不成?我宁可这一生不嫁人了也不可以令你们如此糟践!来人!” 岑滨枫用力护住了挣扎着的霍丽云,“丽云别怕,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霍丽云彼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了,她赶忙甩开岑滨枫的掌拉住了定陶公主,“定陶,你听我解释,事不是如此的,你误会我了。” “误会?”定陶公主嗤之以鼻,她见外边没有响动一时更为忿怒,“来人!” “定陶,滨枫,先跟我走。”并未有密探近来,姬无赢的声响突兀地响起,虽然还是沉定可也听得出一丝怒意,他一直在查霍丽云在骊山一事中所起的作用,没料到她真的是算计之深。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定陶公主一愣,随即却是涨红了脸,这事竟然被三哥晓得了,想来应该是那些密探罢,名义上是保护自个的,实际上还不是母嫔跟三哥放在自己边上的密探…… 姬无赢拍了拍她的肩,“先跟三哥回宫,这事不可以闹大了。” 一听这句话原先的暖意又化为乌有,原来还是怕自己坏了他的清誉,定陶公主沉定脸立在原处,皇宫之中又有何手足亲情?倘若自己挡了他登基的路,只怕照养没有好果子。 岑滨枫忧虑地望了眼边上瑟瑟发抖的霍丽云,“丽云,你安心……” “够了!”定陶公主怒喊道,“你令她放哪门子的心,我这一生都不会放过她!” 岑滨枫也冷下脸来,“不管令我干嘛都可以,不可以牵连到丽云,不然我也不晓得我会做出何事来!” 姬无赢沉音道:“你此是在拿整个方家跟孤赌胆气?” 岑滨枫闻言也蔫了,但还是立在霍丽云的身前,踌躇着。 霍丽云也看清了形势,她倏地推开岑滨枫疾步到了姬无赢的脸前,“三王爷,丽云对定陶绝无异心,丽云也不可能对岑滨枫有意,三王爷不要误会了丽云,往后丽云绝不会再见岑滨枫,丽云可以对天立誓!” 岑滨枫见自己心悦的女人在自己脸前卑躬屈膝,更为心中一阵痛惜,若不是他不留神害了丽云,丽云又怎会被定陶公主记仇? 死死捏住了拳,可还是无法,岑滨枫开口说:“三王爷,我走。” 姬无赢方才满意地扭身,“来人,护卫世子跟公主回宫。” 霍丽云心中一惊,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 姬无赢如同看穿了她的心思,扭头冷道:“这事倘若传出去只言片语……孤不想耗费一点半分的力气,东南统领府可不止你一个嫡女。” 冰凉的声响令她彻骨得冷,可她不敢开口,她晓得这庐陵王并非表面所见那般无害跟温良。 “丽云绝不会泄露。” 姬无赢方才微微颔首,“孤要寻你时自然会去寻你,今日你只须替定陶掩匿好行迹便可。” 说完姬无赢便疾步而去了,霍丽云方才瘫坐在樱林中,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 “完了……”失去了定陶公主的襄助暂且不说,史昭仪跟庐陵王还记恨上了自己,如此的局面,自己自身难保,还怎想着嫁给朗哥哥? 霍丽云颓然地靠坐在樱树上。 第185章 轻飘飘移了话头 树林外边,独孤容姿凉凉地盯着里边的经过,“倒没料到,庐陵王的动作如此快。” 婉贞遮住嘴不敢讲话,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小姐,这霍大小姐竟然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跟未来的驸马牵扯不清。” 独孤容姿扭身道:“她仅是想利用这方世子罢了,想必之前的事皆是她在当中所起的作用,这下也可以,一切我动过的掌脚也都被史昭仪跟庐陵王自然而然地算在她身上。” “画地为牢罢了。”婉贞也凉凉地一哼,“她倘若不想害人,又怎会黏上这多的是非,大齐朝如此多的高门毓秀,个个都跟她一般心思阴毒的话,那高门贵府也皆是龙虎必争之地了。” 独孤容姿被婉贞抚着回到了那条通往樱林的曲径小道,这小道非常隐匿,除却独孤容姿几近就唯有淳于朗清晰了。 这还是前一生跟淳于朗来给淳于夫人敬茶时所走的路,仅是彼时丹桂飘香,彼时却是梅香隐隐。 “小姐,今日真是解气!”婉贞拂开一把枯枝。 独孤容姿轻轻道:“方才我亦是冲动了,没料到定陶公主边上必是有密探的,史昭仪跟庐陵王插手的话这事也闹不大,仅是给霍丽云一个教训罢了,往后定陶公主也会恨她入骨,这一点也就够了。” 她俩人联手的话,还真是非常棘手,霍丽云心思狠辣,而定陶公主又是鲁莽冲动之人,再加之定陶公主身后的史昭仪跟庐陵王,就更为麻烦了。 “小姐,那骊山的事……庐陵王还会不会疑到小姐的身上?”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掌背,“在今日之前只怕还有可能,不过现在霍丽云跟庐陵王各自忌惮,他俩人对质的可能就非常小了,再加之定陶公主的脾性必定是不愿相让的,他们一个个都头痛非常,短时内也顾不得这些许其它事。” “那这姻约?”婉贞感慨道:“倘若定陶公主能远远嫁去沧州便好啦,眼不见为净,她对小姐,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一切都顺其自然罢,仅是这姻约只怕是不会轻易解除,史昭仪没有这么大的心容忍的女儿出如此的丑事。”说完独孤容姿就轻笑道:“这些事还真是扰了佛门清净之处,走罢,去烧一炷香。” 甘露寺的门外,两辆华丽卓绝的车马在重重护卫下疾驰而去,而同时也有一行人马匆促停在门边。 “哥,今日的事……是我不对。”淳于清迅疾说完就扭过了头,仿似在掩匿着惊惶,急忙丢下马缰就去指挥着佣人搬运车马内的补品药材等物事了。 淳于朗下了马后把马缰递给了阿短,唇畔微微轻笑,“还是如此……” 烧了香,婉贞劝道:“小姐,求支签罢。” 独孤容姿摇摇头,“不必了,也快用午食了,天凉,素斋也凉的快,还是去寻我嫡姐罢。” 她望了眼那签筒,心中不无感慨,她所求所愿不可以依托于求签祈福,她要一步步自己走过荆棘跟泥潭。 “小师傅,我嫡姐去了何处?”独孤容姿双掌合十问了一直给自个嫡姐领路的一个道士。 那小道士赶忙屈身道:“女施主去净心池那儿了。” “净心池?”婉贞方要问,独孤容姿道:“我清晰了,多谢小师傅了。” “小姐,你晓得净心池?” 独孤容姿迈出了大殿,盯着东面道:“方才我们去的樱林就在净心池的西脸,再往东走一炷香时就到了,所谓净心池,是养着放生的鱼龟等物,是僧侣敬畏之地。” 亦是清秋阁的后宅不远处,恰是如此,清秋阁才格外清幽雅致。 想到了清秋阁,独孤容姿的记忆便总在前一生跟脸前不住拉扯了。 “走罢,去寻嫡姐。”独孤容姿揉了揉额头,总觉得有些不安,可有说不出是啥感觉,她心中默默祷告了片刻,方才觉得略微安下心。 “小姐……”一个丫头赶来了樱林,见到霍丽云瘫坐在地赶忙伸手去抚。 “走开!”霍丽云一把甩开了她,“别随着我!” 那丫头吓得不敢开口,片刻后才哆哆嗦嗦道:“小姐,方才那条路有人把守了,皆是军爷样子的,婢女害怕冲撞了您。” 霍丽云立刻站了起,“你说啥?!” “婢女是说……附近的路有人看守,婢女害怕冲撞……”话还未说完霍丽云已然推开了她,“不准随着我。” 她拍了拍裙角,疾步往清秋阁的方向而去了,有人看守,铁定是朗哥哥的人手,铁定是朗哥哥来了!此是最终的机会了,倘若不可以求得朗哥哥保护自己,自己就真的完了…… 清秋阁的门边,淳于清早便疾步走在前边了,当他瞧见崭新的“清秋阁”仨大字后才发觉自己真的是冤枉了淳于朗,他并不是对母亲没有用心,仅是做了啥都没有广而告之罢了。 他有些内疚地停了步伐,“哥……” 淳于朗有些诧异地望向他,“怎么不进入?” 淳于清清咳了两声,笑道:“樊城的铺子我不要了。” “噢?不想离开长安了?”淳于朗有些意外。 “长安实际上也挺好的,我们府中也即是冷清了些儿,待到哥你成了亲也就热闹了,我倘若走了可就亏大了。”淳于清说完就进了门,一脸喜色。 淳于朗面色一沉,“胡说啥……”可随即却是一笑,轻轻道:“着实是冷清。” “母亲!”淳于清的声响极高,留青听见了立刻就喜笑颜开地迎出。 “二少爷!夫人刚小憩了片刻,这会子再用茶呢。”说完她着急地瞧了瞧淳于清身后,知道瞧见了淳于朗才放下心来,“嫡少爷总算是来了,夫人嘴上不说,心中头记挂非常呢。” 虽言淳于朗已然镇远侯的身份,可留青是侍奉在淳于夫人边上的,一直皆是仍旧称呼他嫡少爷。 淳于朗微微颔首,轻笑道:“这就去。” 淳于清转眼间已然奔着淳于夫人的房间而去了,“母亲!” 淳于夫人含笑出了房间,抚住了淳于清,“好像又长高了些。” 此话惹得淳于清都不好意思起来,“母亲,我都多大了……” “你再大,在母亲的眸中还是个孩子,进入罢。”淳于夫人见到淳于朗却是捏着掌心有些彷徨的模样,“朗儿……”此话还未说就红了眼圈。 俩儿子是她最大的亏欠,可对于淳于朗,更为一生难安的歉疚,若不是自个的身世,若不是前朝被灭后不得已的选择,她又怎么忍心离开俩儿子? 淳于朗抿着唇向前抚住了淳于夫人,“母亲,外面凉,进屋讲话罢。” 留青也在边上偷偷抹着泪水,嫡少爷年少时偷偷爬墙来见夫人的样子还依稀映在脸前,嫡少爷从小就脾性倔,为淳于家去从军去奋命才赢得了今日的局面。 “好,进屋再讲。”淳于夫人忍住了双掌的颤意进了屋。 留青则是留在院中安置淳于朗跟淳于清带来的东西。 淳于清笑吟吟地说着长安的趣事,几近是从贾学士家的猫说到了高尚书家的狗,连淳于夫人都笑得抹泪水了,淳于朗含笑坐在边上喝着清茶,时而应跟两声,一家三口每年也唯有如此的日子可以团聚。 “母亲,骊山围猎那一回,我可是险些拔了头筹,只可惜为……” “咳……”淳于朗一声清咳,随即轻轻道:“骊山围猎那一日陛下龙体有恙。” 淳于清倏地想到了这事牵扯到独孤容姿,大哥铁定是不想自己提到独孤容姿出事这事,为什么呢? 淳于夫人有些不懂,但盯着淳于朗一脸的镇定,笑着岔开了话题。 淳于清反而是起了促狭之意,你不想说我便偏僻逼着你说。 “哥,过了年你该二十二了。”淳于清说完就立刻端起了瓷杯,一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淳于夫人果真急得蹙起了眉心,“日子过得竟然这样快,一转眼都这多年了。” 淳于清又补了句,“母亲,你不晓得,前两日高尚书家的嫡次子成亲,听闻方才十六。” 淳于朗轻轻睹了眼淳于清,“二弟何时同高家有来往了?” 淳于清狠狠回瞠了一眼,每次自个的大哥总是一句话就轻飘飘移了话头,着实是狡诈! 淳于夫人也明白淳于清的意思,她叹口气,“朗儿,你的姻约是母亲一直以来的心病,之前同安丫头的姻约是你父亲定下的,母亲也未拗得过他,这多年过去了母亲都习惯了这事,总想着安丫头倘若个好的,那亦是非常好的姻约。” 淳于朗微微垂下了眼帘,“母亲……” “母亲都晓得,姻约解除却也可以,你也应该有自个的选择,母亲不会插手,但也不想瞧你再这么耗下去了,长安的贵女毓秀中总有样子脾性都非常好的姑娘,即便不是高门望族,只须样子脾性都可以,淳于家也不会亏待了。” 淳于清含笑道:“即是,哥可千万别在拖着了,人家孩子都会念书了,我们淳于家还凉凉清清呢。”话音未落他面色一变,笑音也勉强起来。 淳于朗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腿,“她非常好。” 半晌过后淳于夫人才回过神,她非常好?谁? 第186章 如同被呛出了泪水 倏地想到了方才自己说得,倘若安丫头是个好的……她非常好……莫非朗儿当真心悦安丫头? 淳于夫人一惊之下居然是没说出话来,可这姻约不是解除却?那这事…… 淳于清弄清晰自己大哥口中这句话后也懵住了,他此是头一回从大哥口中得知他对独孤容姿明确的态度,她非常好……这么经年来大哥连多看一眼女人都不乐意,彼时居然还会讲好…… 俩人皆是踌躇着要讲话,却不想外边留青急忙来通报了。 “夫人,方才那位霍大小姐又来了,还说瞧不到嫡少爷就不走,现在还在外边立着呢!”留青一年无奈跟不悦。 淳于夫人彼时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她赶忙起身,“这吴家的丫头也忒没个轻重了,我去罢。” 淳于清挡住了淳于夫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自个的大哥,劝说:“母亲,这可是大哥招来的桃花,您就令他自己去解决罢,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镇远侯总不可以怕了一个小姑娘罢?” 淳于朗放下了杯盏,起身道:“母亲留步,我去命人送她走。” 清秋阁的门边立着的是阿短,阿短一直看好独孤二小姐这个准主母,对于霍丽云可是半分情面都没给。 “我说霍大小姐,您都这个样子了,也该先回府洗漱洗漱罢,我家爷亦是外人,你这么见外人不合适罢?”阿短任她目光如何毒辣,依旧是堵着门,慢悠悠地劝着霍丽云离去。 “你让开,我有极重要的事要见朗哥哥!”霍丽云听他如此一说,也踌躇起来,方才的拉扯间自己早便鬓髻歪斜了,说不准妆容还被破坏了,此时见朗哥哥,他会不会不喜? “据小的所知,淳于家可没有您如此的亲戚,。”阿短心中禁不住白了她一眼,不即是个从前来过顾府的么,莫非来过的人就都得缠着自家爷不放了? 霍丽云咬着嘴唇不愿走,她总觉得今日瞧不到朗哥哥的话,往后就真的完了,连自己都要完了,史昭仪明面上也许不会动自己,可黯地里呢?随便指个亲事都够令自个一辈子受折磨。 “我不走,今日瞧不到朗哥哥我便在门边立着,我倒要看谁敢赶我走!” “阿短。”淳于朗蹙着眉望向被阿短挡住了一大半的门,自然他也听见了霍丽云的声响。 “朗哥哥!我又极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霍丽云见阿短一怔赶忙推开了他,冲到了淳于朗的脸前,“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有极重要的事!” 淳于朗蹙起了一双浓眉,俊美的面上唯有白霜之色,可见她不堪的样子仿似真的发生了何事,他声响清冷道:“究竟何事?” 霍丽云眸中燃起了一丝期望,可随即她望了望四周,“朗哥哥,这事……事关重大。” 清秋阁的后宅非常清幽,一两棵松柏,两三株桃花,还有零零散散的非常多冬日还常青的树木花草,淳于朗一身黑衣置身当中,英挺的身姿也愈加高大,黑色衬托出他的清冷利朗。 仅是彼时的他眉目间唯有冷凝跟一丝疑惑,“毕竟所为何事?” 霍丽云的裙尾都乱了,她不自在地理了理裙尾又把衣衫拂去了灰尘,方才抬起了明眸,“这事事关重大,丽云想要朗哥哥一个保证。” “倘若与我淳于家有关,我不会袖手旁观。” 非常显然,这不是霍丽云想要的,她死死捏住了自个的掌腕,声响仍是不住地战栗,“朗哥哥,丽云毕竟哪儿不好?” 淳于朗别过了脸,声响更为冷下,“倘若是只想问这事,还望吴小姐恕朗某无法奉陪了。” “可……可我从小就没有改过心意,一直以来皆是,远在沧州,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朗哥哥,儿时在顾府偷偷瞧你在书厅念书习字、在竹林里练剑练武,不管是啥样子,我都认定你了,淳于家出事,我还是没有动摇过!” 霍丽云向前一步,哀婉地咬住了唇,随即谨小慎微道:“朗哥哥,这么经年来,你就真的没有动心过么?” “今日之事我便当作没有发生过,朗某还有事,先行一步……”淳于朗扭过了身便要走,对于霍丽云的靠近,只会一遍遍提醒他心中那小的儿,那张浅淡如月华拂面的面容。 “不要走!”霍丽云声嘶力竭地喊住了淳于朗。 净心池畔,独孤容姿环视了一圈也未见到自个的嫡姐。 “小姐,会不可能是王妃从那条路回去了?抑抑或在附近歇息?”婉贞也有些拿不准,这地方她是头一回来还摸不清方向。 “也许是。”独孤容姿盯着池中游曳的鱼儿,还有一些鱼食漂浮在池面。 说是池,实际上也不小,偌大的位置被树丛掩映,非常容易便被遮挡了目光,佛门清净之地自然不可以呼喊冲撞。 “小姐,我从这条小路过去瞧瞧,片刻就回来。”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便在附近走一走,倘若找到了嫡姐就回这儿。” 婉贞生怕耽搁赶忙向那小路而去了,而独孤容姿也向着净心池的背面寻去。 “朗哥哥!”一声呼喊让独孤容姿的足下一滞,她循着声响向东面的一片密林瞧去,这声响太过熟稔了,是霍丽云! 她在跟淳于朗见面?独孤容姿迅疾判断了自个的位置,而后大致猜到了霍丽云的位——清秋阁的后宅。 她竟然去了清秋阁,刹那间,就连自己认为的淳于朗对她的态度仿似也朦胧不定起来,毕竟……淳于朗对所有女人皆是那般清冷。 可他又怎会带霍丽云来这儿!这可是淳于夫人的住所,一样的女人怎会独自来这儿? 她仿似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些冒汗的掌心,也未发觉自己下意念间死死蹙起的眉心,乃至还有不自觉就加快的步伐。 “松手。”淳于朗的声响更为冰寒了。 霍丽云抓住他衣衫的掌一滞,可她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也顾不得矜持顾不得所有该有的仪态了,今日失败也就意味着自己必定陷入泥潭。 三王爷说得对,东南统领府并非唯有自己一个嫡女,必要时舍弃了自己获得自保着实是太正常不过的了,常年随着姑母,想必父亲跟母亲也不大看好自己了罢……更不要说是惹下了如此的祸端。 岑滨枫胆小懦弱压根护不住自己,霍丽云想到定陶公主因为忿怒而几近扭曲的脸孔,她下意念地揪紧了淳于朗,乃至扑上,此是最终一丝机会了! “朗哥哥你不要走,倘若我说我知道……” 树丛倏地一颤,淳于朗抬起要推开霍丽云的掌都停在半空中。 霍丽云也迅疾回过了头,连跌依在树干上的独孤容姿都张大了眼,她诧异于自个的失态,只仅是瞧见了如此的一幕罢了,怎就失控地绊倒了?! 乃至到了现在指尖还在隐隐战栗,原来瞧见他跟旁人如此亲密,自个的心中是一窒的感觉,不应该,是呀,自己不应该,此是啥感觉?怎会? 独孤容姿重重地揉了揉额头,她立即扭身踏着兰花小跑着往前去了,仿似身后是洪水猛兽在追着她,又仿似只须逃开了这个地方便可以回到方才,啥都没发生。 “朗哥哥……我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见他要追,霍丽云揪紧了淳于朗的衣衫,她眸中闪现出疯狂,倏地拔下了头上的宝钗,她反手把簪子抵在自个的颈子上,“别去找她!否则我会令你后悔一辈子!” 淳于朗的指骨极快地夹住了那枚银钗,随即反手一劈,霍丽云便软在地。 “阿短!” 趔趔趄趄赶过来,阿短一怔,即便不喜爱人家也不可以就这打晕了罢? 还不等他开口问,淳于朗指了指霍丽云,“命人看住她,不准她寻死,去查今日甘露寺发生了何事,还有,清秋阁不得轻易放人进出。” 阿短下意念地点点头,再要开口问却看自家爷的身形已然钻进树丛中了。 惊鸟扑楞着翅膀叫嚣着,掩去了独孤容姿细碎的步伐声。 面色愈加发烫,独孤容姿方才停滞了步伐,她此是咋了? 喘着气抚住了树干,独孤容姿眼圈儿一红,如同被呛出了泪水,她掌心一紧,可却又说不出自己毕竟在怕什么呢? “容姿!” 淳于朗的声响传来,居然是从未听过的急切。 独孤容姿一怔,随即抬脚便继续向前跑去,仿佛见到他有种深深的罪恶感,自己是害他一世的罪魁祸首,居然还一回次这么接近他,即便他娶了霍丽云也可以顺遂一世罢? “容姿,不要走……” 河水的汩汩声盖过了淳于朗清浅的声响,独孤容姿一愣,一脚踏在河水中,淳于朗疾步向前,试图捉住她的掌。 一声轻呼,独孤容姿侧身一避却是瘫坐在河水里。 淳于朗伸手要横抱她起来,却不想独孤容姿侧身绕开了他的双掌,“你不该来。” “胡闹,山中凉气重。”淳于朗沉音便要去抱她。 “你凭何来管我呢?”独孤容姿抬眸盯着他,“你我的姻约已然解除却,是我自己失脚碾在这儿跌到了这儿,你一回次救我是为什么呢?” 独孤容姿的理直气壮在淳于朗的幽邃明眸中也化作了一丝胆怯,她干错别过了脑袋,如同在跟自个生着闷气。 第187章 笑纹清浅的明眸 “你一回次救我,只会令我觉得难以还此人情。”独孤容姿的明眸中仿似恢复了原有的沉静,她伸手摸索着溪底,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不想被尖锐的沉石刺到了掌,惊叫着又跌下,这一回,水花四溅。 盯着跟自个及一块瘫坐在河水中的淳于朗,独孤容姿的呼吸都觉得被这气氛扼住了,身前河水的冰寒跟身后贴着的温暖交替着袭来,她竟然莫名地停滞了挣扎。 “淳于朗,放开我罢。”独孤容姿轻轻地说,没有回首,却听见身后略有些的沉重的呼吸声,仿似他起了怒意。 “独孤容姿,你真的没有心么?”淳于朗的怒意隔着河水传来,他伸手便要把独孤容姿从这河水里举起。 “是!我没有心!我如此的女人又怎么值得你跳进来?”不晓得在任性什么,独孤容姿头一回觉得自个的失控也这么的蛮不讲理,回首怒视着淳于朗,如同盯着一个不争气的人。 “你倘若瞧的清就该离我远一些,何人都可以,但铁定不是我,即便霍丽云,亦是东南统领之女,有了东南统领吴家的襄助,你又何必独自撑着?也不必卷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你接近我,只会陷得愈来愈少,淳于朗,你醒醒罢,淳于家是你在战场上用血拼出的局面,你甘心为一女人把心血转落成空么?” 你晓得你死得时候有多难堪么?他姬无赢可以恣意践踏你,可以恣意诬陷你,还可以把淳于家抄家灭族!你想过么? 甘心情愿?你甘心,我不甘心啊淳于朗! “你心中就唯有算计跟谋划么?独孤容姿!倘若可以瞧的见你的真心……倘若可以听你真心讲一句……”淳于朗把她的双肩掰过,逼迫着她跟自个对望。 “你放开……”声响戛然而止,独孤容姿张大了眼,却被他翻身压住了,死死的桎梏下她张口惊叫,可下一刻便被堵住了所有的话,河水的汩汩声把俩人包围得密不可分。 挣脱不开,独孤容姿缓缓闭上了眼,任由他的气息浮动在唇齿间,两世以来,从未与他如此近过,乃至可以在嘈杂的河水涓涓中听得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如此的鲜活,如此的真实。 河水把俩人的发死死缠在一块,冰凉浇灌着身子,独孤容姿死死蜷缩在淳于朗的怀中,唯有这儿是温暖的,就像她醒来后面对的世界,冰凉入骨,可唯有这个男人带给她光跟热,却令她愈加的想要逃离。 她是从幽黯的炼狱爬出,她黏染着世人厌弃的骨血,她一心只求报复跟重塑。 微微放开她,瞧见她湿淋淋的发丝下紧闭着的双眸,她那双清寒的明眸合上了仿佛就再瞧不到当中的冰霜,该是多大的凉意存在心中才可以刻画出如此的明眸? “容姿,毕竟怎样才可以瞧的到你的真心?”淳于朗的叹息声极轻,彷若他寻常时的清冷,可当中的凉意跟无奈交杂在一块。 感到抱着自个的人双掌一松,独孤容姿死死环住了他的颈子,下意念地呢喃声低低响起,“别放手……”如受了惊吓的小猫蜷缩在边角,她不愿放手,生怕最终一丝光亮离她而去。 最终在任性一回罢,就如此一回,上天饶过她这一回的任性,好不好?好不好? 流过面颊的一道温暖令她不忍心张开明眸,生怕瞧见的是淳于朗眸中的失望跟失落。 “你我已有皮肤之亲,容姿,这一世,你逃不开淳于家,不要再逃了,你谋什么,我便替你去夺什么,你想要什么,我便去争去夺,你嫌恶什么,我便弃若蔽履,淳于朗一生都在为淳于家,为家为国,这一回,给自个。” 淳于朗的声响清清轻轻,如耳旁舒适的微风拂过又撩拨起期望,极轻又极重。 感到怀里小的儿微微一颤,淳于朗收紧了双臂,方才想起俩人还在水中。 谨小慎微地抱起她,仿似压根就没再等这小的儿的回应,淳于朗一声轻叹,纵身跃出河水,寒意袭来,他加快了步伐。 怀中的人儿面色如常地贴在他的胸膛,明眸张开后却是一片清澈,“你娶我,此生无悔?” 淳于朗的眸底终究是浮起了暖意,“淳于朗一生只悔一件事。” 独孤容姿揪住了他的衣领,却听见他携着笑道:“不曾早些亲身下聘。” 怀中的叹息声响起,随即是一片寂静,唯有心跳声此起彼伏,在风声里响彻。 “淳于朗,你娶我,百害而无一利。”独孤容姿沉静的声响让抱着她的淳于朗双臂更紧地箍住了她,“倘若我们这样子被人瞧见,除却我,你还有选择么?” 独孤容姿一惊,却发觉他真的往大殿的方向而去了,“你癫狂了?!停滞!淳于朗你癫狂了!” “嫁还是不嫁?” 独孤容姿抬眸盯着他清俊的侧影,头一回发觉他无赖起来也可以这么地炉火纯青。 他这句话犹如魔音在风中不绝于耳,嫁还是不嫁?嫁还是不嫁? 嫁,即是一条荆棘之路,温暖的体温传来,令她莫名的放松下来。 倘若自己拼尽全力要还他一个一世安宁,陪着他一块又何妨?更况且,彼时自个的心还在跳,清晰可闻,推动着自己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淳于朗……”被蛊惑一样,独孤容姿一声轻笑,总觉得再下定决心后心中从未有过的宁静,之前的所有挣扎都想溺水者的徒劳之举,是这个男人举起了自己,在湖中,在溪中,在自个的心中,在那个幽黯的深渊之中…… 她没有再讲话,仅是重重地推了他一把,随即嗔道:“你抱过我,碰过我,莫非还想传遍全长安么?” “你我之事倘若不可以传遍全长安……那镇远侯府又有何威信?”淳于朗微微一笑,低首扬眉盯着独孤容姿,“淳于家未来主母才貌双绝,有何须要遮掩?” “荒诞!”独孤容姿嗔怪之际则是深深地红了脸,心中再多的不安也不知被今日的河水冲去了哪儿。 “除却自己,我不安心任何人,倘若他欺你辱你,我能杀了他,可你却未必好过,不如自己出手,护你一世。” 独孤容姿垂首不再看他,“何时变得这么唠叨?” “容姿,你太狠心了。”淳于朗说此话时扬着唇角,如同偷吃到腥的猫。 “我狠心,想必是不如霍大小姐温婉可人娇柔无限,这倒是容姿的错,否则侯爷的衣衫上兴许还可以残留得一点佳人香。”独孤容姿又往他的心口缩了缩,风声呼呼而过,她瞧了瞧,仿如同往清秋阁的方向。 淳于朗微愣,步伐却是不慢,轻点几下愈过了树丛。 “霍丽云可能知道我父亲的死因,这多年了,追查不出,我承认,这一回是我不对。”寒风萧瑟下,加之俩人浸透后加重的衣裳,又要护着怀中的小的儿,淳于朗的呼吸急促起来。 独孤容姿连要去清秋阁如此的事都抛在脑后,“你父亲!他不是以身殉国了?” 淳于朗声响清冷,“我不信父亲死得这么倏然,乃至此后父亲边上的亲随竟然一一殒命,事有偶然,过三则有失。” “今日,是我任性了……”独孤容姿微微嘟囔了一句,随即把侧颜死死贴在他的心口,没有瞧见淳于朗笑纹清浅的明眸。 “你任性起来好看的多。” 清秋阁内不知发生了何事,阿短仅是一个劲儿地令人守着。 “不好啦!她醒啦!”一个护卫大惊失色地对着阿短喊着。 “叫啥叫,不即是个贪图爷美色的母亲儿们,爷都讲了关住她了,想必是有了啥证据,你还怕什么,这女人还可以跳起来打你不成?” 话音未落霍丽云便要冲出门外,“你们癫狂了?!本小姐是东南统领府嫡长女!本小姐的姑母是蓟州王妃!你们这些疯子!” 阿短眉心一蹙,瞧见这个霍丽云就来气,“拉住她!” 那护卫一愣,还是一个擒拿捉住了霍丽云,他闭着眸子道:“您说罢,如何处置!” 阿短轻一哼,走至了霍丽云的脸前,“怎样,落到你口中的狗奴才掌中是个啥滋味儿?” 霍丽云张大了眼,怒意充斥着面容,“疯子!你们皆是疯子!朗哥哥不会令你们这么……” 阿短抬手即是一劈,直至盯着霍丽云软在地,他踹了踹霍丽云的身子,方才命令道:“关进入罢,别告诉夫人了,就说是抓住的尖细。” 听闻甘露寺捉住了尖细,淳于夫人在佛前念了好一会子的静心经,可还未念完她便被外边的声响惊住了。 “哥!此是咋回事?!”淳于清盯着湿津津的淳于朗抱着一女人冲进了清秋阁,惊得下颌都要合不上了,不可能是自个的大哥从哪挟持来的大家小姐罢? 下一刻淳于清就想抽自己脸了,这个坠水后面色惨白还可以面容妖娆姣丽的不恰是独孤容姿么,想想亦是正常,他大哥这一辈子最难迈过去的关即是佳人关了,还凑巧,这座佳人关坚不可摧牢固难破…… 第188章 世上万物尽在人心 淳于夫人循声而出,却看淳于朗周身浸透着抱着一个同样湿津津的女人进了偏室,还命令了要热水跟干净衣裳。 “我的天,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淳于夫人拉住了淳于清。 “母亲别急,是独孤二小姐。” 淳于夫人目瞠口呆,“他俩人此是咋了?!” 出了房间,留青方才进入侍奉,她倒不晓得这女人是谁,可她却瞧的出嫡少爷眸中的珍惜之情还有一道不舍,比起提到霍大小姐时嫡少爷的不耐,这女人大约真是极重要的人物。 淳于朗拧了拧衣衫的水,拱手对淳于夫人道:“还求母亲替容姿遮掩过去,她是由于我才落得水。” 淳于夫人一时还开不了口来,伸着指骨指着那偏室的门,“你跟她究竟……” “儿子同容姿一道坠水,已有皮肤之亲,这一世只可以非她不娶。” 淳于朗的声响清冷却透着坚定,从木门传进偏室,独孤容姿坐在浴桶内任由热水缓跟着身上的冰寒,热水氤氲下,泪水仿似都被熏出。 留青拿着干净衣服的双掌亦是一滞。 “朗儿,你可想好啦?”淳于夫人的声响都战栗了,没料到她这个儿子头一回求自己竟是为一女人,还说要非她不娶…… 她破涕为笑,“好,好……独孤家就独孤家,这姻约是你父亲定的,由你亲身再去提媒,更好……仅是安丫头可乐意?” 淳于清轻咳了一声,“我淳于家一个堂堂侯爷莫非配不上他独孤家的嫡次女?” 淳于家轻轻睹了眼他,“樊城的账目可理好啦?景阳轩的人手不可以调去樊城,长安忙非常。” 淳于清一窒,赶忙闭上了嘴,惹恼了自个的大哥自己唯有黯亏吃,小鞋满地皆是! “长沙王妃还在寺中,还望母亲替容姿遮掩一二。” 淳于夫人眸底的疑惑也被淳于朗的坚定态度跟解了,她笑着点头道:“母亲这就去,就道留了安丫头用饭。” 淳于朗方才进屋换了干净的衣裳,淳于夫人亲身制得一身石青色簇花纹黯纹玉袍正合身,黯纹精美华贵,没了黑衣的利朗跟凉意,儒雅清俊,似玉暖润。 “哥,你都想好啦?”见到淳于朗眸中的幽深,他下意念地倒退了半步,随即道:“行行行,我不过问,那……今日捉到的奸细又是哪一出,你可不要想瞒我,霍大小姐压根就没从清秋阁离开。” 淳于清盯着自个的大哥,蹙眉问道。 淳于朗望了他一眼,轻轻道:“既然你猜到了,这事暂且交与你,不可以放走霍丽云,把她带回镇远侯府。” “我?哥,你毕竟想干嘛,这女人好赖亦是东南统领府的嫡女,这倘若传出去……”淳于清觉得自个的大哥真是癫狂了。 淳于朗沉音道:“她晓得有关父亲之死的线索。” 片刻的缄默,淳于清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跟吴家有关系?倘若是吴家做得,我不介意先弄死一个嫡女!”淳于清的怒意把明眸都黏上了一层煞气。 “应该不可能是吴家,当初那场战役,吴家还不够格站出。”淳于朗没有讲下去。 淳于清却是有些懂了啥,“莫非这事是她到了长安后才知道的?她不是跟定陶关系匪浅?” 淳于朗移开了目光,“不必猜了,把人带回去,这事倘若审不出来……” “区区吴家嫡女罢了,我还不放在眸中,我这就去办!”淳于清还不等大哥开口,径直起身要走。 “先别告知母亲。”淳于朗拍了拍他的肩,“沉住气,这么么多年都忍下,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 淳于清咬紧了牙关,点点头便疾步而去了。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也换好啦衣裳,她穿了一身淳于夫人年轻时的衣裳,上衣的绸面上有着淡黄色花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 腰际浅色的腰带衬托着匀称的身段,一双百合色素净的绣鞋从裙尾下微微露出边缘侬软的狐皮绒毛,皓腕上空无一物却被衣衫上的滚边衬得愈发白洁。 留青用玉袍替她拭着发丝,彩缎般的墨发恣意飘散在腰际,独孤容姿浅笑着谢过了留青,留青赶忙低首道不敢。 独孤容姿记得这个留青,她是淳于夫人的陪嫁丫头,没有做了通房反而成了一生效忠淳于夫人的忠仆。 淳于夫人的声响在屋外响起,独孤容姿接过了留青递来的一枝桃花簪子,微微绾起一小半的青丝后银钗上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煞是灵动。 留青见她有些面色微愣,温言劝道:“夫人脾性温儒,小姐不必惊惶,嫡少爷已然跟夫人说过了。” 独孤容姿想到方才听见的话,面色一红,“多谢留青姑姑。” “婢女受不起!”留青对这个落落大方又不骄冷的独孤二小姐印象非常好,心中更为对那些谣传不满,好生一个举止端雅的姑娘家居然被传成了行为不检骄纵蛮横。 独孤容姿赶忙踱步而出,对着淳于夫人屈膝福了一福,“容姿今日叨扰到了夫人,是容姿的不是。” 淳于夫人见她穿着自己年轻时候的衣裳,未施粉黛也艳压一院的花木,眉目间的清浅更为一种骨子里透出的气韵,不可比拟。 那枚桃花簪子虽然样式简单却把独孤容姿的清丽完全衬托出来。 “这身衣裳倒是容姿穿得好看。”淳于夫人浅笑着拉起了独孤容姿的掌,边上的留青见夫人改了口,心中知道夫人是满意这独孤二小姐的。 “夫人,独孤小姐方才坠了水,山上凉气重,婢女刚熬了姜汤,嫡少爷也已然用过了。”留青说完就去端了姜汤来,独孤容姿也被淳于夫人拉去了主屋。 “容姿安心,长沙王妃那儿我已然说过了留你在清秋阁用膳,方才传了消息过来,府中有事,长沙王妃已然回去了,你的丫头还在外边等着。” 独孤容姿赶忙起身再一回道谢,淳于夫人止住了她的动作,“朗儿重视之人,即是我安心的。” 微微低首,独孤容姿咬唇没有开口,她乃至不晓得下山往后事态会是如何,淳于朗如此的人也会一时冲动么?他会后悔么?还有……霍丽云,毕竟出了何事? 淳于夫人见她沉思,笑道:“朗儿方才走得匆促,不过已然交代过了午后会回来,亲身送你下山。”如此的重视想必朗儿真是极爱重这安丫头。 姜茶辛辣,独孤容姿仅是微微蹙着眉就喝下了这一碗,马上就跟缓了非常多。 “夫人,摆饭么?”留青望了眼独孤容姿,淳于夫人起身对独孤容姿道:“今日倒是要容姿陪我用饭了。” 独孤容姿浅笑着起身回了一礼,“多苏夫人赐饭。” “还叫夫人?”淳于夫人捂口一笑,留青也随着笑了,反而是独孤容姿躁了一个红脸。 “好啦好啦,不打趣你了,快走罢,天凉,喝过了姜茶趁热再用一些粥,片刻带些素茶饼下山。”淳于夫人笑吟吟地走在前边。 跟在后边,独孤容姿微微安下心,回想往常,前一生淳于夫人对自个不过泛泛之情,她虽然常年居住在甘露寺,可心思通透,她又怎会瞧不出来彼时自个的心不在淳于朗身上? 那现在呢? 如此的想法跳出脑海,独孤容姿赶忙敛起了心思,心中沉静的湖面却如同被搅乱了一般。 用了些清淡的菜品跟一小碗粥,独孤容姿便被淳于夫人喊去了后宅休憩。 独孤容姿盯着方才淳于朗跟霍丽云立着的位置,风光依旧,几棵樱树混杂着地不衰的冬草。 “这地方好些东西皆是朔州亦抑或更远的位置送来的。”淳于夫人的目光有些悠远的感觉,如同在回以什么温暖的画面。 “朗儿这孩子内敛非常,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在意的,他冬日来过见这儿寸草不生,就弄来了这些耐寒的花草,一年四季这后宅皆是好瞧的紧。”淳于夫人的语调间不无感慨。 “这儿非常好看。”独孤容姿坐在点了褥子的石凳上,目光落在还未开的桃花上,“桃花也快开了。” “我在这儿这些年,从桃花瞧见桃花,一年一年的总是快非常,你瞧那些花,每年都开,可那一朵坠了便再没有了。”淳于夫人神情有些恍惚,独孤容姿黯忖她是想到了今昔的变化,于是也静静地倾听着。 淳于夫人望向了独孤容姿,她身上的衣裳是自个初入镇远侯府时穿过的,立在樱树下盯着顾宏远练剑时连桃花都能静静地落在肩上,跟衣裳的纹络融为一体。 独孤容姿轻轻道:“容姿听闻,佛经上说世上万物尽在人心。” 淳于夫人点点头,叹息道:“都道心愈包容,万物愈广,可没了的始终归于虚无。” “落花入土,腐朽成泥,并非花之过,也非地之失,罪业本空由心造,心若无时罪亦无。”独孤容姿亦不知想到了哪段多往,她望了眼还尚在枝头的桃花,清浅一笑,仿似沉静更能令她放下心中的放不下。 第189章 不晓得你在害怕什么 淳于夫人又惊又喜地盯着她,明眸中更为喜爱,“难得你如此的年龄可以说出这些话来,倒是我没有明白过来。” “五爷,就如此塞进入?”边上的随从有点懵住了,脸前是一个虽不堪万状但好赖还算如花似玉的大家毓秀,而边上的木柜比起来显得黝黑多了。 淳于清睹了眼地软软躺着的霍丽云,眸底的忍耐跟怒意在交缠,“绑起来再丢进入运出甘露寺。” 那随从听见淳于清如此的语调又是一愣,往常唯有镇远侯才会如此冷硬的语调,他们险些都忘了这个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样子的淳于五爷亦是淳于家的男儿,如此的气血在内心深处大约是不会改变的。 霍丽云被绑住了掌脚,随即被恣意塞在那脏兮兮的木柜中,而后一行人正大光明地运走了那只木柜,淳于夫人只清晰是淳于朗的命令,也就不再过问了。 但独孤容姿却是有些疑惑,她心中跳出一个有些胆大的想法,那木柜中,倘若是霍丽云呢? 如此的想法跟事前事后都非常吻合,独孤容姿心中一揪,她已然然恢复了沉静,霍丽云必定是跟淳于朗讲了啥,乃至要想要胁迫他,看模样她口中的线索非常重要。 淳于朗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她也不是那般容易拿捏的,她不会轻易说出事实真相,倘若她用淳于朗的姻约胁迫呢?为揪出杀父真凶淳于朗会不会妥协? 独孤容姿果决地摇摇头,她不想再这么漫无尽际地遐想下去了,不管怎样,这霍丽云是东南统领之女,还是蓟州王妃的侄女!淳于朗这么做着实是太犯险了! 淳于夫人回过神就瞧见独孤容姿蹙着眉,“容姿?可是哪儿不舒服?” 独孤容姿倏地抬起了明眸,含笑道:“无事,仅是想到了快要过年节了。” 淳于夫人的掌一滞,笑道:“是呀……又快要过年了。” 后宅的门边,淳于朗则是停滞了步伐静静伫立着,仿似不忍心去破坏脸前这画面,边上的留青也停在边上,盯着脸前这场景,竟是红了眼圈。 听出了淳于夫人口中的哀婉之意,独孤容姿心中一动,缓缓道:“容姿听闻过年时甘露寺的桃花开得最是好看,不知夫人会不会嫌容姿太过叨扰?” 淳于朗的眉梢也微微扬起,清冷的声响中也携了柔意,“我送你来。” 淳于夫人听见了淳于朗的声响,赶忙站起道:“这会子就回来了?事都办妥了?” 淳于朗抚着淳于夫人坐下,“二弟还在,不会出岔子。” 淳于夫人点点头,而后嗔道:“清儿他行事没个轻重,你太纵着他了。” 淳于朗轻笑,“二弟非常好。” 独孤容姿倒有些不自在,盯着一身石青色的淳于朗倒觉得他温儒起来的模样更令自个不敢直视,她起身道:“容姿先去前边交代婉贞一些事。” 淳于朗点点头,含笑道:“片刻我送你下山。” 淳于夫人嗔道:“这么急着送容姿下山?我又不会吃了她。” “过年时我会带容姿来。” 独孤容姿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此种陌生又一回次充斥着自个的感觉令她新奇又令她后怕,失去这事远比佛经上写得令人难捱,比起大智大悟来,自己还甚是肤浅粗鄙,害怕的事便想要死死揪住。 婉贞瞧见自家小姐时几近是急坏了,知道确认她完好无损方才安下心,“小姐,你这身衣裳是怎么一回事……” 独孤容姿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原先那身衣裳弄脏了,此是淳于夫人送来的。” 婉贞也见过了淳于夫人,并非想象中那般高冷矜贵,面容依旧是姣丽,但笑非常软侬,眉目间的气质令人想要亲近。 “小姐,毕竟发生了何事?”婉贞低吟问道,“方才我在这儿守着,还见到有人抬着一口大柜子出去了。” 独孤容姿瞧了瞧四周,低吟道:“这事跟我无关,暂且不提,今日所见所闻不要对外宣扬。” 婉贞赶忙点头,后又道:“小姐还不晓得罢,定陶公主走后,庐陵王把这事遮掩得一干二净,连霍大小姐的随身婢女都被带走了,仅是霍大小姐……” “不必再猜霍丽云的下坠了,她不管在哪儿都落不到好,史昭仪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独孤容姿说完就听见了极轻极稳的步伐声,她回首果真就见到了淳于朗。 他的头发还有些湿,一根檀木银钗束起了小半,如墨如绸地披散下来,独孤容姿黯黯想着倘若这样一个冷面煞神走在路上只怕也会被认作是一个翩然似玉公子。 倘若淳于家没有如此波折,淳于朗大约也即是跟世家子弟一样罢,读书下场入了官场,娶妻生子一世安定,可他却未有机会去重来了不是么? 独孤容姿心中一阵酸涩,莫名地翻涌,她却不想承认,从何时开始,这个男人占据了自己心湖的大半个湖面。 “觉得凉么?”淳于朗顺势抚了抚她的掌背,蹙眉道:“阿短,去取我的斗风来。” 不远处游廊下立着的阿短赶忙进了房间,片刻的功夫就拿来了黑色的狐毛斗风。 “不是非常冷,这衣裳非常厚。”独孤容姿晓得自己拗不过他,只可以是仍由他给自个戴好啦斗风,还细心地打好啦结。 淳于朗把她缠在斗风内的发丝跟柔地取出,见她微微蹙眉,动作一滞,柔声道:“痛么?” 独孤容姿失笑,“这点痛罢了,你莫非是把我当作孩子了?” “孩子比你好哄得多。”不及她驳斥淳于朗已然替她把斗风上的风帽携了起,“车马不方便到清秋阁来,就当是陪我走一段。” 淳于朗的声响微微浅浅又非常清澈,不像他平日里讲话那般清冷,独孤容姿莫名地就慵懒起来,好像只须听从他的话便可以安全到达。 “我去跟你母亲道别。”独孤容姿见他盯着自个的眉,赶忙要扭身。 “我替你说过了,下回你再自己道别。”淳于朗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声响中满是惬意,“走罢,天转阴了,说不准会下雪。” 随即淳于朗便跟独孤容姿一道出了院落,阿短跟婉贞离了几十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随着。 独孤容姿被他揽着有些脸红,风帽却非常好地挡住了目光,瞧不见淳于朗的样子,也挡住了她难得的娇态。 倏地想到了霍丽云,独孤容姿开口说:“还有一事,关于霍丽云。” 感到腰际的大掌一紧,被携着整个身子都几近贴在淳于朗的身上,她一声惊叫却未法挣脱,“你干嘛?” “此时还要提这些无关紧要之人么?”淳于朗挑起了快遮住独孤容姿眉目的风帽,把她明眸中的无措跟惶张尽收眸底。 “跟你说正事呢!”独孤容姿别过脸,依稀瞧见身后随着的婉贞偷偷在笑,更为有些羞恼,推了淳于朗一把。 淳于朗一把抓住了她的掌腕,低吟道:“别把手伸出来了,凉下来了。” 天也仿佛更阴蒙蒙的,眼见着便要下雪了。 独孤容姿收回手,方才说:“你可知霍丽云为何要在今日寻你?” 淳于朗珉唇,“今日庐陵王也到了甘露寺,还带走了涪陵侯世子跟定陶公主,想必出完事。” 独孤容姿点点头,彼时淳于朗又揽着她的腰往前走了,她挣脱不开索性也就继续讲了,“霍丽云跟岑滨枫幽会被定陶公主碰见了,若不是庐陵王显现,今日必定是要闹开的,不过她许是怕史昭仪跟定陶公主不放过她,倘若不可以用你挡住,想必就连蓟州王妃也护不住她。” 淳于朗安静地听着她说这些许话,直至她蹙眉盯着自己,方才失笑,“倒是着实非常巧。” 独孤容姿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戏谑,面色一红,“自然没有那般巧,我设的局。” “倒如跟你的作派。”淳于朗含笑,语调彷若携着自豪,没有分毫的嫌恶。 前一生在他边上过活永远要藏着留神,害怕他察觉出自个的心思…… 想到在溪中时他问的那句,“独孤容姿你真的没有心么?”独孤容姿心中一阵异样,脱口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么?” 淳于朗低笑,“是你的话,怎样都非常好,聪颖一些的话我也安心。”即便是对自个那般狠,即便是不可以全心全意交与自个,只须这丫头好生地,就有往后不是么? 一阵山风吹来,淳于朗立即伸手固定住了她的风帽。 一霎时被风帽遮住了眸子,独孤容姿心中一揪,她惊惶地伸出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攥住了,“随着我走,倘若跌倒了我负责。” 独孤容姿唇角下意念的笑纹映在淳于朗幽深如墨的眸中,更为暖了三分,“我不晓得你在害怕什么,但是容姿,一切有我在。” 仿似头一回听见淳于朗说这多话,独孤容姿咬紧唇,心中的安心令她诧异,原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然能左右自个的心境了。 没有走几步淳于朗的步伐一滞,他抬眸望向了前边的梅枝,一片雪片缓缓而下,落在枝头的一点红上,煞是显眼。 “呀,下雪了!”婉贞也惊叫起来。 第190章 你说是不是天意 独孤容姿抬手放下了风帽,脸前已是纷纷扬扬落下了雪花,鼻尖一凉一片雪花已然融成了水珠。 淳于朗伸出指骨替她抹去了那水珠,含笑道:“今年的初雪来的晚了些。” 独孤容姿回以一笑,“我倒觉得恰好,雪后梅开,更为好看。” 说着,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眼长睫上,淳于朗要伸手却害怕弄痛了她,独孤容姿闭着眼任由那淌水滑落下去,随即温暖的触感令她心中一紧。 淳于朗用唇掰吻去了那水珠,随即正色地替她谨小慎微地戴上了风帽,“留神着了凉。”语调间的平淡彷若方才仅是喝了一杯茶一样恣意,仅是扭过头去的笑纹却愈来愈深。 独孤容姿整张脸都仿佛红得滚烫,连携着耳根子都滚烫起来。 赶来送伞的留青也含笑立在树旁,如此的嫡少爷看起来才如同有了人气儿。 “青姨,你怎来了?”婉贞赶忙接过了她掌中的几把伞具。 独孤容姿也不好意思地赶忙回身道谢。 “夫人不安心你们,这儿到寺门还有些距离,倘若再着了凉可就不好啦。” 淳于朗微微颔首,“有劳了。” 留青盯着淳于朗死死护住独孤容姿的掌,捂口笑道:“夫人还在等着我,我便先回去了。” 婉贞拿着伞走向了独孤容姿,却看淳于朗伸出了掌,“给我便好。” 婉贞笑着递过了伞,淳于朗撑着伞揽着独孤容姿走得极稳。 盯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点点落下来,淳于朗的明眸也幽邃了非常多,仿佛虽仅是漫步却显得弥足珍贵。 上了车马独孤容姿才脱去了那几近拖在地的斗风,婉贞赶忙点起了暖鼎,“小姐,还好这雪还下得不多,否则下山也麻烦了。” 停车的位置已然没有车马了,非常多人家本即是上香赶早,大部分都在午膳前赶回了府邸,还有些用膳的也走得差不多。 “该快些回府了,这雪短时内是不会停的。” 淳于朗正要上马,倏然见到远远有人赶来。 “爷,景阳轩有急报,衡州来的,送信的人已然撑不过去了。” 赶路而来的护卫俯冲下马可却一时没有站定,径直地跌到了地,他来不及惊叫,强撑着单膝跪地通报了景阳轩的急报。 淳于朗下意念地睹了眼车马,却看一只纤弱的掌掀开了车帘,“我自己回去便可,雪还未积起来,无碍的。” 淳于朗蹙了蹙眉,独孤容姿赶忙装起一副责备的样子道:“你若不走,出完事的话我也不放过你的。” “你们留下,护卫车马到长沙王府邸。”淳于朗命令完便一扯马缰便跟那来送信的护卫一前一后疾驰在风雪中,远远而去了。 阿短心中也着急,爷本是要撵去横城跟夜隼会合的,这个节点上拱手对独孤容姿道:“容姿小姐,启程罢。” 独孤容姿点点头,“走罢。” 边角里一辆质朴无华的车马外一个随从屈身道:“五爷,镇远侯先走了,独孤二小姐的车马也走了。” 车马内斜倚在靠枕上的华五爷笑得有些凉,“是么?他们一块出来的?” 那随从摸不准该如何回答,急忙瞠了眼马夫,那马夫也不敢妄自揣测,赶忙别开了脸。 “是……镇远侯跟独孤二小姐一道出的寺门。” 车帘内一声轻笑,随即是波澜未起般的平淡,“从小道绕过去。” “五爷,您此是要……”随从摸了摸后脑勺。 “走。”华五爷用掌中的犀骨羽扇挑起了一丝车帘,可怎也瞧不进那前边的车马,只依稀见得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下车马缓缓而去,护卫前后都护着这车马。 不是没有瞧见,那人不是向来有名的冷面煞神么,竟然那样留神地护着她,最令他不敢再想的是那佳人唇角的弧度,还有那样安心毫无戒备的样子。 一声苦笑,“来迟了是么?”华五爷放下了车帘,把边上一株颜色妖魅的紫苏丢出了车窗。 由于路面泥泞,车马行走的更慢了,倏然却停滞了。 婉贞赶忙掀开车帘问道:“此是咋了?” “吁!”阿短也从后边赶了来,他见到几个护卫围在一辆车马附近,蹙眉道:“此是咋了?” “这车马的车辙坏了,动不了,路被挡住了!” 阿短蹙着眉望了眼天色,雪也愈来愈大了,这车马的马夫亦是不住在想着法子,可都没办法,他哪敢有办法,他想说这车马是自族主人一脚踹坏的,有人信么? 车马内有了响动,几声咳嗽声传出,阿短一听是个男人的声响赶忙道:“还请这位爷行个方便,您这车马挡住我们的道儿了。” 独孤容姿见长时间没有响动也下了车马,婉贞赶忙把那的斗风替她戴了起,黑色的斗风上落着白雪,衬托着她清亮的明眸。 “阿短,这毕竟是咋回事?”独孤容姿走进前去也大约懂了,这车马挡住了这条路。 阿短一瞧独孤容姿下了车马赶忙促声道:“容姿小姐您可先回车马上去罢,外边凉。” 独孤容姿望了眼这挡住了路的车马,瞧着也不是啥华丽的,想必是寻常人家。 “不知里边是?”独孤容姿对着车帘蹙眉问着。 一阵咳嗽声传出,“我没事……”声响听起来非常羸弱,也非常熟稔。 是他? 独孤容姿不敢相信地蹙紧了眉,“华五爷?” 阿短亦是一怔,他呢呢道:“不会罢?”可也不可以不管这华五爷,他的车马牢牢地堵住了去道,眼见着雪愈来愈大了。 华五爷掀开了车帘,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面容让独孤容姿一惊,“五爷怎会在这儿?” 华五爷方要开口就又是一阵咳嗽。 独孤容姿伸手搭住了他的掌腕,果真脉象非常不好,“风寒如此重了?天也冷下来了,再留在这儿你的病情会更为恶化。” 阿短撇了撇嘴,这毕竟还是倒霉,连华五爷都显现了,看他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着实是心中非常受用,可独孤二小姐居然还给他把脉?! 独孤容姿看他的车厢内空无一物,寒气阵阵袭来,她明眸一沉,“下车!” 华五爷狐疑地抬起了明眸,唇边的笑纹也显得十分勉强,“我没事……” “没事?你面色有多好瞧你晓得么?”独孤容姿回首道:“阿短,帮我把他抚到车上去。” 阿短大惊,“容姿小姐……这……这不合适罢?” 独孤容姿轻轻道:“他不可以死在这儿。” 华五爷眸神复杂地盯着独孤容姿的背形,阿短重重地一扯之下他的背脊撞在车厢上。 “我可告诉你,我家爷上一回那是对你手下留情了,你倘若敢对独孤二小姐有何非分之想,平了你们华家的地位势力都不铁定能平息爷的怒火。”阿短凉凉地警告着华五爷,看他重重砸在车马车厢内都没力气哼一声,方才安心了非常多。 “你们过来,把他抚上容姿小姐的车马,这辆车马推翻了完事。” 阿短说完就一把扯下了华五爷,把他甩在俩护卫的身 上。 那俩护卫看华五爷身上的布料也晓得此人非富即贵,赶忙抚稳了,阿短是侯爷边上的亲信自然敢不屑一顾,可他们就不同了。 婉贞非常忧虑,“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妙,倘若传出这可是关系清誉的。” “他身上还有重要的线索,莫非任由他死在这荒郊野外么?”独孤容姿眉间还是不曾舒展开。 长沙王府的车马非常宽敞,即便是华五爷斜倚在一边也离着独孤容姿有几步远的距离,婉贞正襟危坐在俩人之间,掌心都要冒汗了。 独孤容姿想了想从车马内的屉子里寻出了一点药丸,“婉贞,茶还热着么?” 婉贞摸了摸,“有些凉了。” 独孤容姿接过了茶壶,把这茶壶放在暖鼎上温着,“还可以动么?坐过来一些,否则真是无药可救了。” 华五爷的嘴唇已然有些发紫了,他一笑,“没料到遇到了容姿,容姿……你说是不是天意,我不会死在这儿。” 独孤容姿见他今日有些惆怅的模样,再联想到他这样不羁的人也会来甘露寺祈福,大约是为华家的事。 “你倘若死啦,华家大约真的是没了往后。”独孤容姿把有些暖的茶壶放在面颊上试了试温度,方才倒了半杯茶,“先把这药丸吃了,比不得华家的药,不过亦是我制来防着急病的。” 华五爷微微一笑,用微烫的茶水服下了那颗药丸,他几近一闻味道就知道这药丸用了几味药,怎个制法,当然也晓得这药跟自个方才吃下的药相生相克…… 他撑住了体内的羸弱感,含笑道:“这药制得不错,加热时多加些薄荷会更好。” “薄荷?”独孤容姿蹙眉道:“薄荷有些性凉。” “仅是味道会好一些。”华五爷斜依在一只迎枕上,闭目养神一样,婉贞方才放下了心,拾掇起了暖鼎跟茶壶,又在暖鼎上添了些银霜炭。 阿短见那华五爷原先坐的车马被推翻在路边,方才一哼,“暂时丢这儿罢,不要再挡了何人的路。” 若不是这儿不适合放火,阿短还真想一把火烧个干净。 “走罢,雪下得更大了。” 第191章 甘露寺发生的事 景阳轩内,顾一进门就瞧见了一块白布蒙住了一具尸首,“咋回事?夜隼人在何处?” “爷,此人死前只讲了遇到了黯袭,他胸口这刀口太深了,我们都尽力了。” 边上的军医拾起一把取出来的刀尖,“爷,这即是那把刀的刀尖。” 顾拾起了那把刀尖,眉目冷清,“没有刀柄瞧不出什么,不过这刀的煅烧制法定不是出自北方。” “爷,莫非黯袭的人不是衡州之地的?” 顾放下了那把刀,“备马,趁雪还不大撵去衡州。” “爷,您要亲身撵去?这……倘若……”边上的老板吓得赶忙屈身劝道:“爷,衡州的情况不明,还是命人走一趟罢!” 顾哪可以待到再命人去打探消息?倘若在衡州遇袭,也就意味着长沙王的行迹可能要暴露了。 他头也没回的走向了楼梯,“命令下去,一刻钟后城门边会合。” 城门边,阿短示意停下车马,“容姿小姐,要不要命人赶了车马来送他回去?” 独孤容姿望了眼还羸弱地倚在车厢内的华五爷,“送去华家药厅。” 华五爷微微抬起了明眸,“我有重要的线索要告诉你。” 话音掩映在嘈杂声里,一阵马蹄声愈过城门朝这儿而来,一声嘶鸣后顾跳下了马背,他望了眼停在城门边的车马,“出了何事?” 阿短有点语塞,“您问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听见了顾的声响,抬手掀开了车帘,“我要送人去药厅。” 顾睹了眼车马内一身素衣斜倚在车厢内的男人,眉心一蹙,随即就望向了阿短,阿短立刻倒退了好几步,“爷,这不关我的事!” 独孤容姿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看他的眸子,“是我命令他的。” 顾向前对独孤容姿伸出手道:“你先下车。” 独孤容姿一怔,随即下意念地把手放上,眨眼间已然被他抱下了车,她面色一红,“你干嘛!此是城门边!” 好在下雪天来来往往的人绝少,即便是路人也都急着赶路,这雪下非常急,压根不令人有机会漫步。 车马内的华五爷薄唇紧珉,微微抬起了明眸,声响微弱道:“草民见过侯爷。” 顾见他动掸不得的样子,方才心中略放松了些,他微微颔首,冷声道:“不必多礼。” 阿短刷地扯下了车帘,“爷,容姿小姐是要片刻把他送去药厅。 顾望了眼独孤容姿,见她点头,虽然心中不清晰这华家跟独孤容姿之间究竟有何渊源,他暂且移开了目光,此时也容不得他在多想了。 婉贞给独孤容姿披上了斗风,顾则是亲身为她戴上了风帽,随即他目光望向了城门不远处的一行人马,低吟道:“容姿,送一送我。” 独孤容姿蹙起了一双秀眉,“你要去哪儿?雪下得这样大了!” 顾知道她面皮薄,跟她离了半步的距离,“衡州,倘若衡州失算,长沙王回来的路途就真的不稳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惊,“出完事?” 顾点头,“我答允过你的事不会食言,仅是,容姿,你要等我回来。” 独孤容姿深深望了他一眼,“让旁人去不行么?” 顾替她拂去了风帽上的雪片,手掌上立刻一片湿润了,“回去罢……华家的事我不疑你,但不管干嘛事都不准伤到了自己。” 独孤容姿倏然喉中的话也堵住了一般,他就如此信任自己么? 还不及她回过神,顾已然翻身上了马,阿短向前道:“爷,府中怎么安置?” 这指的即是霍丽云。 顾抿了抿唇,明眸微沉,“府中大小事宜皆由二弟做主。”这即是要淳于清暂理一切事宜了。 阿短赶忙点头,“小的懂了。” “你……”独孤容姿见他要拨转马头,下意念地喊了出声。 上一回送他,还是在前一生的秋季,他奉命出征,自己作为主帅之妻,携着府内的家眷远远立着城门外盯着,可那个时候自个的目光却未有停留在他身上过,也从不曾见过他神情刚毅的样子。 “回去罢,天凉。” 待到马蹄声远去,独孤容姿才怅然若思地收回了不知何时抬起的掌。 一路无言,直至车马停在药厅的门边,华五爷闻到了一丝药味儿,蹙了蹙眉,开口说:“关于那件事,我有了线索,要不要进入喝一杯茶?” 他羸弱至此却还可以笑得邪气,惨白的面色平添了几分无害温良。 待到独孤容姿立在药厅内,阿短已是形影不离地抚着华五爷,他最不安心的即是这个人了,表面比自家爷还要清淡如水,实际上野心不小,手段也用非常溜。 华五爷一进门便被老板跟伙计团团围住了,阿短被人七手八脚地挤在边上。 “唷,人家华家的老板,你跟这儿掺跟什么?”来人却是杏贞,她盯着长沙王妃回到府中方才赶着来接自家小姐,还未出门又听闻小姐来了华家药厅。 阿短见是杏贞,爽朗一笑,“我这不是担忧么?” “你担忧个啥劲儿,华家的铺子不即是你们封的?”杏贞一哼,“仗势欺人是罢?” “哎唷我的小姑奶奶,你还真是啥话都敢说啊。”倏然他语调一转,戏谑道:“仗势欺人咋了?我家爷是娶定你家小姐了,到时你出门可亦是仗势欺人了。” “胡说啥!”杏贞重重推了他一把。 阿短笑得神神秘秘,“你不信?” 杏贞见他这个神情也懵住了,“镇远侯真的要来提媒?” 阿短本是要再戏弄她的,转眼间却瞧见独孤容姿跟华五爷都没了踪迹,他一拍脑门,“容姿小姐呢?” 那老板悠悠道:“我家五爷请独孤二小姐喝茶,你亦是独孤府的?独孤府的就去那边儿用点茶罢。” 阿短狠狠瞠了他一眼,“此是药厅还是茶楼?!” 杏贞赶忙扯了他一把,“你干嘛啊!” “我倒想再封一遍这铺子。”阿短白了那老板一眼,方才扭身往边上的桌椅步去了。 华家的铺子被封了个七七八八,这家因为离东市较远方才幸免。 杏贞更为好奇,又追着问起了甘露寺发生的事,阿短来了兴致,添油加醋地编造着自家爷是怎么拿下独孤二小姐的。 里堂,独孤容姿蹙着眉心望向面色极不好的华五爷,“还是改日再谈。” 华五爷吃力地摇摇头,“这事对你意义非常大。” 独孤容姿珉唇不语,片刻后就见到华五爷抚着椅背要起来,“你干嘛?” 华五爷指了指多宝阁,低吟道:“最上边有本册子,里边夹着一封书信。” 独孤容姿起身取到了那本册子,居然是本诗集,夹着书信的那页,一行小字飘逸不已。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相思,独孤容姿心中隐隐一动,涌露脑海的是往昔各种的画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她轻笑。 合起了诗集,独孤容姿望了眼那泛黄的书信,“此是啥?” 华五爷望了眼被她从新放回去的诗集,明眸微闭,轻轻道:“所有你想知道的都在这儿面,蒙府康氏的药也都尽数交与了夏真轩……” “你要走了?”独孤容姿蹙了蹙眉。 华五爷微微一笑,明眸仍是闭着,“长安的这个冬季太冷了,我的身子受不住。” 攥住了那封信,独孤容姿轻声道:“不管真相如何,我都要谢过你。” 华五爷还想讲话,可一阵阵的嗽意袭来,他抚着椅背,手背上的青筋浮起,面色也愈加不好啦。 独孤容姿立刻推开了门,“来人!” 脸前的模糊中,华五爷吃力也瞧不清那远去的伊人身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低低呢喃,他最终闭上了明眸,抬了抬手,对边上的婢女道:“命令下去,备车。” 那婢女吓了一大跳,“五爷!您这模样还要去哪里?” 华五爷蹙着眉,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把她的下颌抵在自个的胸口,冰凉的声响低沉响起,不携一丝情绪,“听见了么?” 那婢女吓得张大了眸子,“婢女求五爷饶命!” “如此胆小怎么侍奉?”华五爷唇边的笑泛着冰凉。 阿石赶来时就瞧见五爷面色羸弱至极,可掌中还掐着一个婢女的咽喉,那婢女都要因为窒息而翻白眼了。 “五爷!你留神伤了身子!” 华五爷甩开了那个婢女,用丝帕拭了拭手,“长安的铺子都关了罢,备车,回徽州。” “五爷?”阿石手足无措地立在边上,“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走罢。” 华五爷取出袖袋中一只非常纤弱的瓷瓶,眸子也没多眨一下便一饮而尽,仅是眉间蹙的清冷,面色也更白了。 片刻后他才站起,语调已然恢复了达,“独孤二小姐……走了?” 阿石点点头,他压根就想不通五爷为什么要为如此个女人做这多事,华家内部为这桩紫苏悬案险些闹翻,五爷还交出了南方所有铺子的权力,乃至还为这女人开罪了镇远侯! 仅是个姿色不俗的女人,再美的女人都能再找,可掌中攥着的权势一旦放开就难以再攥住了。 夜幕降临,一辆华丽卓绝的车马踏着沉雪而去,没多长时间就掩映在晦黯不明的夜色中。 不知留下了何人的叹息声,混杂着雪花落下的声响,极轻极淡…… 第192章 已然怀疑自己了 彼时的长沙王府内,独孤容姿跟独孤容烟相对而坐。 “婉贞,去换香茗来。” 独孤容姿支走了婉贞,方才垂首开口说:“嫡姐,我答允他了。” 独孤容烟拉着她的掌道:“我不管传言如何,也不管他身份地位,你真心告诉嫡姐,你心中真的乐意么?” “嫡姐,此是最好的选择。”独孤容姿始终不敢抬眸,她害怕自己随便的举动都会打破暂且的沉静,眼下的局势太像绷紧的弦了。 “容姿!你盯着我!”独孤容烟蹙眉道:“为什么要把自己活得这么累?所有的事都要一人担着?你仅是个尚未既笄的丫头罢了,见你如今的样子,我宁可你还是从前那个你,骄纵蛮横,最起码你还晓得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烛光掩映当中,异常清亮。 “嫡姐,此是最好的选择,亦是容姿心中最好的选择。”独孤容姿不晓得自己是咋回事,但她说出了这句话后只觉得异常的轻松。 仿佛承认再嫁给顾并非是自个的谋划,而是上天再给自个的一回机会,不是要令自个去淳于家拼争,而是给自个一个了身达命遮风挡雨的家。 独孤容烟心中一动,随即竟然笑了起,“你这丫头,没料到……真是没料到……”独孤容烟拭了拭眸尾流出的泪,“没料到还是便宜他淳于家!” 独孤容姿一愣,嗔道:“原来嫡姐是特地赶来取笑颜姿的。” 独孤容烟笑纹连连,“还不是担忧你又想到了啥主意要搭上自己一辈子,方才瞧你的样子我便懂了。” “嫡姐!”独孤容姿羞得别过了脸。 独孤容烟捂口道:“行行行,不讲了,他何时去向父亲提媒?最好是在年节前,彼时殿下倘若回来也可以热闹些……”说到这儿她亦是一窒。 独孤容姿见她面色微变,赶忙促声问道:“嫡姐,咋了?” 独孤容烟眉心微蹙,“兴许是我想多了,但是殿下的书信却已然晚了两日了。” “嫡姐安心罢,父亲命了人手,顾也已然撵去四王爷必经之地巡视了,不会有差池的。”独孤容姿虽是如此说,可想到顾亲身匆促撵去衡州,心中还是微微地咯噔了一下。 风雪夜,呼啸着的是风声,不绝于耳,镇远侯府内,淳于清立在一间侧苑的游廊下,薄薄的木门关不住里边的碰撞声。 “五爷,这儿头……”一个老姑姑吓得不敢抬眸,镇远侯府自从顾回来后寂静非常,这湖后边的侧苑更为无人居住。 淳于清沉音道:“这院中派些力气大的姑姑跟侍从盯着,里边关着的是重犯。” “是是是……”那老姑姑吓得赶忙点头。 淳于清推开了木门,瞧见跌到床下的霍丽云,他冷冷一哼,“你想好啦?” 霍丽云手脚依然被绑着,但口中棉布已然被她挣脱开了,不过这已是镇远侯府,淳于清压根不怕她喊叫啥。 霍丽云狠狠地瞠着他,“我是吴家的嫡长女,是蓟州王妃的侄女!你好大的胆子!我要见朗哥哥!” 淳于清心中燃起了怒火,他几步向前扣住了霍丽云的下颌,“你这贱货还想干嘛?威胁我哥令他娶你?你癫狂了罢?嗯?” 霍丽云是识的淳于清的,但一直都把他当成岑滨枫一样的人物,彼时瞧见他一脸的阴鸷,刹那间就懵住了。 淳于清倏地甩开她的头,“你倘若不说出来就不要想离开这儿。” 霍丽云也镇定下来了,她身在镇远侯府,顾不可能不晓得,仅是他铁定是选择了独孤容姿,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了,彼时还把自己囚禁在镇远侯府,仅是为自己口中所讲的事。 心中一声讽笑,霍丽云闭着眸子再不动了,她只须紧紧咬住这个秘密就不会没命,落到了史昭仪的掌中还不铁定能活下去,留在这儿最好不过了。 仅是,朗哥哥,你真是绝情。 呵,霍丽云笑出了泪水。 “好,耗着是么?小爷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着!”淳于清甩袖出了房间。 如此的五爷几近把一众奴仆都吓坏了,他们干巴巴地立在游廊下,喘气都不敢高声。 霍丽云失踪的消息最先传到了史昭仪的耳里,她立在宣室殿门边,掌中端着安神茶,笑纹清浅,任谁看皆是一副宠妃的样子,“怎么……人不见了?” “娘娘,该如何是好?这好赖亦是个统领府的嫡女……”那姑姑眉心紧蹙。 史昭仪探了探掌中的瓷杯,已然有些不热了,她望了眼纷纷扬扬的雪花道:“让殿下在合欢殿坐片刻,我片刻就回。” 说完史昭仪便踱着端雅的步伐随着尹舍人进了内殿。 床榻上的景帝面色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阖着眸子任由方御医把着脉。 见到史昭仪进来,方御医起身单膝跪地参了礼,“下官见过昭仪娘娘。” 史昭仪抬了抬手,“免礼,别扰了陛下的清净,昨儿听闻又没睡好。”她叹口气,语调里居然是忧虑。 景帝眸子动了动,“丽华,外边可是坠了雪?” 史昭仪见景帝开了口,赶忙步向前替他掖了掖被子,“可不是,今年的初雪下得有些晚了,那花苑里的桃花还未开呢。” 方御医有些踌躇,不知该道辞还是如何。 史昭仪睹了一眼方御医,“陛下可是好些了?” 方御医点点头,“好些了,仅是天凉下来了,臣改改方子即是。” 史昭仪对尹舍人道:“我泡的茶可还温着?倘若凉了就拿去温一温。” 尹禄海赶忙去瞧暖鼎上温着的茶,“奴才抚着恰好,可要端来?” 听见这茶,景帝才张开了眸子,轻轻笑道:“每日不喝一杯丽华泡的茶,朕这心中头都不舒坦。” 听见景帝这么说,史昭仪心中更为得意,面上却是捂口一笑,“臣妾心中也高兴,只须陛下早些好起来。” 方御医垂首不敢再看,“臣还要去御医院改些药,先行道辞。” 景帝点点头,“去罢。” 史昭仪方才对尹舍人道:“把茶端来,我侍奉陛下用茶。” 说完她又取了俩明黄色的龙纹迎枕,让景帝坐起了些。 喝完了安神茶,景帝重重地吐了口气,笑纹也更深了,“老三在你那儿?听闻他近来老往你那儿跑,怎么?此时舍不得妹子出嫁了?” 史昭仪心中微微地咯噔了一声,没料到景帝还是对宫中的事了如指掌,她仿似有些低估景帝了,他即便是病着亦是头明眸微闭的狮子,牢牢地盯着这一片他的江山。 “陛下还不了解自个的儿子么?无赢自小即是重情义的,他这阵子忙着呢,还不是定陶跟岑滨枫闹了别扭?” 史昭仪笑道:“定陶亦是,被陛下宠坏了,哪儿肯让分毫呢。” 景帝呵呵一笑,“朕的宝贝女儿还可以被一个方家看低了?待到过年时朕就下旨,昭告天下,朕的女儿要出嫁当然大喜事。” 听见景帝这么说,史昭仪才算是放了心,贺元真的话想必陛下已然忘却了,再加之定陶近来乖巧非常,自然得了圣心。 “陛下对无赢跟定陶好,他们心中都晓得,定陶上回去甘露寺不即是为陛下祈福的?”史昭仪见他喝完了茶,把瓷杯放在边上的小几上。 景帝捏了捏她的掌,“你啊,还不是帮着他们讲话?” “哪有,臣妾可是烦非常,有了定陶跟无赢,臣妾来看陛下都要记挂着他们。”史昭仪嗔笑着抚了景帝躺好。 景帝却是微敛笑纹,“近来后宫可都无事?朕的身子也乏非常,不曾过问。” 史昭仪低首笑着,心中却有些忐忑,陛下说着不曾过问,可还不是晓得无赢来过几回,去了何处,他此是试探?已然怀疑自己了? “陛下只须把身子养好即是了,此时还要挂念着后宫的妹妹们,臣妾可不依。” 盯着娇笑着的史昭仪,景帝笑着闭上了明眸,“去罢,老三还在等着。” 史昭仪起身道:“陛下好生歇着,臣妾晚些再来。” 景帝微微抬了抬手,没有再开口。 出了宣室殿,史昭仪对尹舍人道:“这些日子后宫可有人来过?” 尹舍人含笑道:“眼下还不是就唯有娘娘您记挂着陛下?陛下心中都晓得。” 史昭仪料想那些后宫中的小鱼小虾也不敢有何响动,卫婕妤被下旨不得恣意出门,这后宫倒是安定了不少。 “尹舍人可是劳苦功高,我心中头也明白。”史昭仪抬起明眸示意边上的婢女,那婢女立刻把袖中的荷包递上。 尹舍人赶忙接着,“奴才多谢娘娘的恩赐。” 史昭仪方才点点头,“我晚些再来。” 合欢殿中,姬无赢已然等了好长时间了,他拿过掌边的茶要喝,碰到了杯沿才发觉是凉的。 边上的姑姑眸子尖,立刻向前换了一盏香茗,“殿下慢用,娘娘片刻就该回来了。” 姬无赢用了几口茶,蹙眉不知在想些啥。 “你们都出去等着。”史昭仪一进屋就屏退了众人,姬无赢也随即起身问安。 史昭仪点头道:“你讲的是母嫔都晓得了,霍丽云倒还真是有些本领。” 姬无赢蹙眉道:“她再有本领亦是一介女流,怎会从甘露寺不见了?” 第193章 眼下的局势摆在脸前 “昨日甘露寺人多眼杂,是不是有人相助还不铁定,看起来她是晓得逃不出我的掌心,否则怎会出此下策,一个未出阁的女人失去了踪迹,她倒是敢做!” 史昭仪的话姬无赢倒不觉得有何,倘若霍丽云真的落到了母嫔的掌中,只怕这一生也真的毁了,随便指一门姻约她还得跪谢恩典。 “母嫔,这事毕竟不可以宣扬出去,否则定陶的姻约又该如何是好?”姬无赢的考量并不是捕风捉影,而是当务之急。 “看起来我要去一趟蓟州王府了。”史昭仪明眸中凉意一现。 “母嫔,您岂能亲身去?还是让儿臣去一趟。”姬无赢赶忙阻拦。 史昭仪摇摇头,“你去的话,这事只会更复杂,倒不如我走这一趟,即便传出也闹不大。” 她见姬无赢还想开口,蹙着眉道:“你也留神些,你当是你的行迹就真的自由?别忘了你父皇还在盯着呢。” 姬无赢心中一动,“是父皇察觉到了啥?” 史昭仪摇摇头,“别乱猜了,留给我们时也不会太多,但足够做些事了,霍丽云这事交与母嫔,长沙王的命,你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的,立在他那头的人,可也不少。” 姬无赢神情一凛,“母嫔安心,独孤家的人手都已然除却个干净,独孤居正那老狐狸这几日可是食不知味了,衡州那儿是顾的人手,已然被逼到了一处村庄,听闻顾往那儿去了,最好能一块处置掉。” 姬无赢说此话时神情还是一片清明,史昭仪满意地点头,“长沙王的行迹你还掌控着?你舅父有传消息来么?” 姬无赢眉心微微一蹙,随即赶忙隐去了这神情,“母嫔安心,一切尽在掌控。” 史昭仪方才满意地轻呼了口气,“今年倘若可以好生过一个年节便好。” 她盼着的是立太子。 姬无赢在离去前看了一会定陶公主,有一句没一句地嘱咐了非常多,自然这亦是为做给他那位还是心如明镜的父皇看。 定陶公主大闹了一天一夜后就淌水未进,随即白着脸喝了点薄粥,在之后即是长久的沉静了,侍奉定陶公主的宫娥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着,生怕触了霉头被定陶公主活活打死。 奇怪的是,定陶公主这些日子皆是静静坐着,连一个失手把茶水翻在她手上的宫娥都没有理睬。 如此的沉静已然不可以被称之为沉静了,反而搅得这儿人心惶惶。 史昭仪也未法子,她的心不可以总是拴在定陶公主的身上,眼下的局势摆在脸前,稍有差池兴许即是灰飞烟灭,她隐隐觉得自己脸前压着的不单单是那些拥护长沙王的朝城以及皇亲国戚,还有那躺在宣室殿的景帝!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后皇宫已是一片白雪皑皑,早上宫娥姑姑们都早早地立起身,如此的天气只可以都去扫雪了。 然而彼时,一辆长沙王府的车马缓缓行驶在人迹寥寥的街道上,车帘后边是面色冷凝的独孤容姿。 杏贞跟婉贞都守在边上,但是都不敢开口,从昨夜掌灯了开始,自家小姐就攥着书信不曾言语过。 “小姐,喝杯茶暖一暖身子罢,不管再大的事都不可以跟身子过不去。”婉贞倒了杯香茗。 独孤容姿摇摇头,“且令我静一静,片刻也该到了。” 她说完便再没开过口,雪花还在纷纷扬扬,车窗一被颠簸乃至还有雪花洒进来,婉贞方要去合好车窗却发觉小姐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唇角还微微扬起了,看上去竟然比昨夜好些了。 车厢内暖鼎升腾起热气,掌心的雪花融化得马上,冰凉的触感也漫延开来,独孤容姿悠悠叹了口气。 对于母亲,已是非常长时间非常长时间的记忆了,前一生自个也会时而喟叹,为什么其它的大户千金皆是跟自个的母亲携手去参加筵席,说笑间皆是暖意融融,而她却只可以立在边上远远地盯着,在心中模仿着她们的对话。 没有母亲的她被景老夫人接去了青州,万般痛爱也不曾少过,可除却景老夫人,其它人又何时真的痛爱她? 那样的日子只让 她的脾性愈来愈暴躁,心生不悦也只可以靠打骂佣人来出气,她有时候也会想,倘若有母亲在边上,会不会拉着她的掌听她心中的烦恼跟不安,会告诉她如何做一个好女人,不是恣意的欺骗跟利用…… 母亲死得时候自己还非常小,嫡姐哭得几近要晕厥过去,她怔是立在原处没有掉一滴泪,但盯着尚在襁褓中被匆促抱离这院落的弟弟,她眸中乃至闪现过恨意,仿如同这个小东西让母亲从此一声不响,再不可以抱着自己了。 父亲的面色非常不好看,但朝中仿似真非常忙非常忙,连丧事皆是洛姨娘主持的,景老夫人赶来时已然要入棺了。 彼时嫡姐凶狠地盯着自己,瞠着一双红彤彤的眸子怒斥道:“你为什么不哭啊!” 可她那个时候却是想着她为什么要哭呢,母亲为什么要装进那个漆箱子,自己想母亲时还可以去找母亲么?母亲关在里面会不会觉得闷,会太黑么? 你为什么不哭啊?你为什么不哭啊独孤容姿! “小姐,你怎么哭了?”婉贞咬唇哽噎难言,边上的杏贞亦是抽泣起来。 独孤容姿都没意念到掌心的凉意被温暖取代,原是一滴清亮的泪水。 “没事,拿丝帕来,今日着实不可以哭。”她拭干净了眸尾跟面颊,又拭了拭掌心,方才再一回拾起了那封信。 华家给的这个结果跟她的猜测非常吻合,乃至还夹了当初本应销毁的书信。 华家二房的太爷为不被洛家拿住小辫子,硬是留下了那一封来往的书信,字迹跟落款都分明白白显示着洛氏的身份。 还有华五爷的亲笔信,华家跟此事有关的人已然都被他拿下了,乃至已然命人押送来长安,最终是一句珍重,写非常重非常重,力透纸背。 独孤容姿掌心一紧,随即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不晓得该想些啥,车马缓缓向前而去,冰凉的空气跟暖鼎升腾起的热量在博弈跟较量着,却令她的心在不住下沉,仿似要落到记忆里母亲丧礼时。 洛氏,非常好,我们的过节竟然结的这么早,还是如此一个死结,独孤容姿心中黯黯想着,明眸也涌露出了狠意。 这一世,这一回,绝不会再放过自个的杀母仇人! 拐过几个弯,车马停在左相府的门边,冷清的门边让独孤容姿一愣,随即她才反应过来。 长沙王边上独孤家布置的人手都被处理了往后自个的父亲就告了病假,如此一来往常人来人往的左相府也寂静下来。 “容姿小姐回来了!”正门处的姑姑瞧见了独孤容姿忙迎上。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父亲可在府中?” “相爷在书厅会见礼部侍郎。”那姑姑笑着回了。 独孤容姿睹了眼大门,只瞧的瞧不住在扫雪的佣人身形,她轻轻道:“既然父亲在忙,也无妨,去接秀书院问一问,洛氏可有空见一见我?” 听见容姿小姐口中的“洛氏”两字如此生硬冰寒,那姑姑觉得今日真是更冷了,她赶忙缩了缩颈子,“奴才这就去接秀书院问一问!” 接秀书院内,洛氏正坐在窗边的圈椅上,厚实的褥子裹在小腹上,她伸手摸到了茶水,蹙了蹙眉,“这茶凉了!” 进屋的却是披着厚实斗风的独孤世琴,她斗风上的雪花一进到房间内就开始融化,边上的丫头赶忙向前替她取下了斗风,又放在暖鼎上边烘烤着。 “母亲,我回来了。”独孤世琴笑着为洛氏倒了茶水,转头对那丫头道:“退下罢,这儿有我呢。” 那丫头赶忙出了门,却险些撞上在收伞的紫鹃,“紫鹃姐姐,我不是存心的!” 紫鹃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别惶惶张张的,慢些走。” 她哪敢慢些,几步就出了游廊,没有撑伞就冲进了雪花纷扬里,紫鹃看了眼她的背形,苦涩一笑,已然好些日子了,谁都不晓得这洛姨娘毕竟得了啥病,医傅时而来那般几回,问也问不出什么。 “紫鹃,想什么呢?”独孤世琴睹了她一眼,“去厨房瞧瞧我母亲的补汤好啦没,好就端了来。” 紫鹃赶忙应了,眼下独孤世琴倒是非常信任自己,然却也止口不提洛姨娘的病情,她心中想着还是扭身往厨房去了,也不敢多往里面看一眼。 命令完了紫鹃,独孤世琴方才关了房门,她扭身掀开帘子,笑纹也没了,“三王爷出城了,没有见着。” 洛氏蹙着眉心,但仅是一瞬,她平心静气道:“三王爷可不是凡夫俗子,岂能总是羁绊于儿女私情,你此时还未定下亲事,也不宜总是相见。” 独孤世琴搅着衣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半晌后她瞧了瞧洛氏的肚子,“母亲,您这肚子都非常明显了,还要瞒着?” 洛氏明眸一沉,“还不到时。” “那莫非还可以偷偷生下来么?这后宅又不是都一个个的是傻子,母亲莫非还不晓得那个揆姑姑没事儿就爱往咱们院落来?”独孤世琴撇了撇嘴,“幸亏我那个好二姐不在,否则可瞒不住,她手段又狠毒……” 第194章 安定一世的庇护 “在怎样,她也仅是个丫头片子,能怎样?还可以定了我开罪不成?”洛氏抚了抚她的掌背,“母亲知道你受了委曲,也晓得你心中想着什么,凡事都要一点点来,没了洛家这个后台,行事虽然慢了些,不过总有法子的。” 提到了洛家,独孤世琴立刻就想到了洛采兮,她忿忿道:“也不晓得那个洛家庶女是怎个糊涂脑子,她莫非跟了独孤容姿便可以翻身了?居然敢蔑视我们,还索性搬走了!” 洛氏讽笑道:“一介庶女,又是在我那个眼皮浅的大嫂手下讨生活的,必定是个没见识的,想必这会儿子只想着怎么巴结独孤容姿如此个嫡女呢。” 独孤世琴听了更为不舒坦了,“嫡女嫡女嫡女……我真是要烦透了。” 洛氏跟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急,会有法子的。” 倏然帘子外边传来了通报声,“姨娘,世琴小姐,容姿小姐回府了……”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顺口接道:“关我们何事?” 洛氏睹了眼她方才令她闭了嘴。 门外的姑姑方才继续说:“容姿小姐问洛姨娘此时有无空去见一面。” 洛氏一愣,“容姿小姐……要见我?” 独孤世琴 旋即顶了回去,“不见。” 洛氏却是拉了她一把,随即对门外的姑姑道:“有劳姑姑去传个话了,就道我身子不爽利已然在床上躺了有些日子了,这短时内也起不来,倘若有何事就让世琴去见她。” 那姑姑支支吾吾了半天,“行罢,奴才就多跑一趟。” 独孤世琴一哼,待到门边的姑姑走了才道:“她独孤容姿好大的架子!” 洛氏微微狭起了明眸,“莫非她是来讨要厨房权力的?” “管她干嘛的,母亲你也不可以见她,倘若她敢硬来,女儿决不令她得逞!” 独孤世琴说完就狠狠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长春馆内,揆姑姑正在跟独孤容姿说着近来的府中事宜,“小姐,接秀书院一切倒算是正常,仅是医傅时而来一趟,也总是那一个医傅,药亦是洛氏自己出钱购置的,出诊费倒是用了公中的。” “洛氏病了?”独孤容姿倒是有些惊疑。可随即却又是目光一凛,病了又如何,该来的还是要来! “是呀,听闻是在家庵中黏了湿气,谁知就病得这些日子了,接秀书院里的人还有好几个得了风寒,怕是会传染更为少有人去,但也不见接秀书院都闹起这病来,也不好说,相爷仅是命令接秀书院的人尽量少进出。” 独孤容姿点点头,“厨房还是洛氏把持着?她挪用公中的银两不曾?” 揆姑姑想了想道:“这厨房的权也没什么的,倘若没有我拨过去银两,洛氏她也闹腾不起来,近来的账目也清晰多了,每回皆是仔细瞧的,不曾出过问题。”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她倒是蛰伏起来了,不过,这个冬季可不好过……” 片刻之间就有姑姑来报了,独孤容姿听闻洛氏以身子不适回绝了,冷声道:“罢了。” 那姑姑刚安下心,独孤容姿对着她道:“去书厅瞧一瞧相爷还在会客么?” “是……”那姑姑心中仿佛又提了起,她总觉得今日的容姿小姐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往常就知道她的厉害,可今日仿似格外地胆战心惊,仿佛压根摸不准何时会爆发。 一刻钟后,独孤容姿便已然立在书厅内。 听见了极轻的步伐声,独孤居正还是张开了眸子,满目倦怠,为长沙王的事他已然好几夜没有好生睡过了。 “容姿来了啊。”独孤居正抬了抬手,“坐罢,想必是有何事?” 独孤容姿本是要取出那信,此时却是鬼使神差地开口说:“父亲可是在忧心于四王爷的安危?” 独孤居正叹了口气,“你听你嫡姐讲了啥?她都晓得了些啥?” 独孤容姿摇摇头,“嫡姐眼下身孕不稳,诸事皆是尽可能地瞒着她。” 独孤居正沉音道:“那你是从何得知?” “镇远侯跟女儿说过,独孤家派去朔州的人手仿似没了踪迹。”独孤容姿迅疾抬眼,果真见到自个的父亲眉心一蹙。 她心中叹了口气,倘若是父亲的怠忽才导致母亲早亡,前一生那些折磨也够了,再如何折磨也换不来母亲的命了,而父亲则是独孤家的期望,亦是容若能安定一世的庇护。 “四王爷说过,顾也乐意出手了,倒是令我意外非常。”独孤居正有些讶异,“他是可以脱身的……” 独孤容姿微微垂下眼帘,倘若不是顾去了衡州,今日大约就会登门提媒了罢?她的掌心一紧,还觉得有些恍然若梦。 “既然他出手,我也可以安心些。” 独孤居正长长地安下心。 独孤容姿想到了洛氏方才明眸一沉,“父亲,女儿今日来着实是有事,事关母亲。” 独孤居正抬了抬手,叹息道:“容姿,你母亲的死是父亲的怠忽,这多年过去了,不要再讲了。” 独孤容姿起身,径直地盯着父亲道:“倘若母亲的死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独孤居正一愣,“容姿!你在说啥?!”他也随即立起身,“你晓得了何事?还是有人跟你讲了啥?!” 独孤容姿向前几步,把袖中的那封信摁在书桌上,纤弱莹白的指骨把那封信攥得褶蹙横生。 “母亲生前侍奉的婢女夏兰花找到了女儿,她被人追杀多年,前些天死在青州,她掌中还有一张药单,女儿恰是得到了这张药单才生了疑……” 独孤容姿见他战栗着手拾起了那封信,方才不再开口,她晓得,父亲对母亲是有内疚的,亦是有真情的,否则独孤家嫡长子又怎会取了退隐朝堂的景家长女? 书厅的寂静持续了非常长时间,知道压抑着的哽噎声响起,“是我害了她……” 独孤容姿彼时反而是沉静了非常多,她深吸了口气,讽笑道:“这多年过去了,母亲在天之灵凄苦了这多年了,而凶手却是安定着,乃至还好生地活在我们独孤家的后宅,差一点,女儿还要唤她一声母亲!” 独孤居正一遍遍盯着那书信,口中也仅是念着那般一句话,对不住…… “容若还小,嫡姐出了门子,倘若我再离了这儿,那凶手又会怎么对这视若她眸中余孽的嫡子,父亲,女儿只求母亲能沉冤得雪,能安宁。”独孤容姿径直地跪下了。眸中的刚毅却未有半分的软弱。 独孤居正抚起了她,眼圈微红,“当初府中喜事连着丧事,父亲亦是人生大喜大悲,嫡长子有了,可却失了你母亲,这些年了,正室的位置还是留着,我也不愿有人坐上了你母亲的位置。” 独孤容姿含泪道:“这多年过去,容姿失母之疼兴许已然平缓,可眼下得知如此的事,容姿是万万不可以忍耐的,只求父亲……开宗祠,为母亲报仇!” “你嫡姐晓得了么?”独孤居正忧虑道。 独孤容姿摇摇头,“容姿担忧嫡姐的身子,方才没告知。” 倏然门外却是响起了惊惶的步伐声跟阻拦的声响。 “父亲,容姿,你们是要瞒着我么?” 来人恰是独孤容烟,抚着她的是满头汗的洛采兮,“容姿小姐,采兮拦不住王妃……” 独孤容烟盯着独孤容姿道:“容姿,这事你不该瞒着我,若不是听讲了你今日走得这么急,面色还这么差,我只怕是要被你瞒着了。” 独孤居正盯着这俩自己完全奈 何不了的女儿,叹口气,对边上惴惴不安的主事沉音道:“命令下去,开宗祠!去把洛氏这个贱货带去宗祠!” 接秀书院内,洛氏失手打翻了一个杯盏,她眉心一蹙,总觉得今日有些事事不顺,方才做秀活儿还扎到了掌。 这些日子已然命令下不让丫头老妈子恣意进入,她只好是吃力地俯下身子去捡碎瓷片。 “哎呀……”她蹙着眉心喘着气坐回到了榻上,指骨已然被割破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随手拿过方才做得云白肚兜缠在指骨上,她面色也愈来愈不好啦。 仿佛印证了她的不安,马上院中就响起了杂乱的步伐声,还有侍从跟主事的声响,她吓得指骨上黯紧的肚兜也落在地,云白色的肚兜上一缕血液,令人触目惊心。 “姨娘!不好啦!不好啦!相爷要你立刻去宗祠!”这丫头想要冲进入,却想到以前进入的那个丫头,出来便被关进了柴房,没几日就生病死啦,她身后一凉还是停滞了步伐。 “不必废话,相爷讲了,径直带走!”讲话的是安管家。 洛氏更为吓得连指骨上汩汩流血的伤口都顾不得了,她心中勉强镇静下来,“安管家等等,可不可以跟我说是发生了何事?” 安管家蹙了蹙眉,“姨娘去了不就晓得了,相爷催得紧,倘若姨娘还在耗着时候小的就只可以帮姨娘一把了。” 洛氏更为觉得有些情况不妙,“是不是容姿小姐在相爷那儿?是不是?!” 外边没有回应的声响,洛氏更为觉得凶多吉少,铁定是独孤容姿!她本即是要见自个的,莫非是拿住了自个的小辫子?居然可以说动相爷开宗祠…… 不可能是……她身子倏地一滞,随即迅疾地摇摇头,不可能!当初所有知情的人都被自个除掉了,就连自个的奶妈都被远远地送走了啊!她一个丫头片子能知道些啥? 第195章 她凭何坐上这个位置 这嘈杂声把独孤世琴也惊醒啦,她来不及梳洗,散着头发就冲出,“你们要干嘛?!都瞎了狗眼?” 安管家估抚着不管洛氏犯了啥罪这世琴小姐依然是世琴小姐,还是哈着腰,“回世琴小姐,相爷让小的来带走洛姨娘。” 独孤世琴眉毛跳了一跳,“此时?我姨娘身子不好,你去跟父亲讲一说,可不可以……” “世琴小姐就不要为难小的了,相爷催得紧。”安管家看了眼随着来的老妈子,皆是孔武有力的粗使老妈子,“来人,姨娘许是有些身子太弱了,还不去帮着些?” 独孤世琴狠狠一跺脚,她哪儿猜得到父亲要干嘛?“你们慢着,我去抚姨娘。”说完她就扭身进了房间。 “母亲!你此是咋了?!”独孤世琴瞧见洛姨娘的指骨还在流血,险些惊叫出声。 “别喊了,仅是割破了掌,没得大事,只怕片刻才是要紧的事……”洛姨娘面色极差,恣意找了块丝帕把指骨包了起。 “真的要去么?”独孤世琴攥紧了掌心,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小事。 洛氏跟柔地拍了拍她肩,“去把那件大氅拿来,这一回是闭不过的,既然闭不过,就去瞧瞧她独孤容姿有何手段……” 独孤世琴也略整了衣裳,方才抚着洛氏出了门。 “姨娘立起身,那就快些罢。”安管家微微一笑,立刻扬了扬手。 独孤世琴推开一个老妈子,“我来抚着便好,你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 那老妈子看了眼安管家,安管家点头,“那就请罢。” 宗祠内,独孤容姿已然请出了揆氏的排位,独孤居正上了香,独孤容烟跟独孤容姿则是双双跪地磕了头。 独孤容烟更为泪满于睫,“母亲,您安心……” 独孤容姿抚着嫡姐立起身,她已然命令下去唤了夏真轩来,就怕嫡姐情绪激动伤及了身子。 独孤容烟被抚着坐到了边上的竹椅上,彩画拿了椅垫铺了个厚实。 洛采兮也在外边等着,她晓得此是独孤家的家事,能避开则避开。 她立在游廊下恰是蹙眉望向水木苑的方向,不想一个身形映入了眼帘! “先生!”洛采兮赶忙小跑着向前要接过他掌中的草药盒,夏真轩闪身一避,见她的掌僵在原处,赶忙含笑道:“如此的事不该你来做。” 洛采兮低首收回了掌,“王妃今日赶来了,我不安心方才跟了来。”这么说仿似心中的石头才放下,分明是那般想瞧到他。 夏真轩弧度暖润的双眉微微一蹙,“王妃近来身子如何?” 洛采兮忙道:“一切都可以,饮食亦是依照先生劝谏的来,没有用任何凉性的东西。” 夏真轩点点头,“这便好,想必是容姿小姐害怕出什么岔子,也可以,今日我也有事要同容姿小姐商量。” 洛采兮红唇微启,又抿着,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再讲啥。 俩人间片刻的缄默被一阵杂乱的步伐声打破,洛采兮扭身却看是洛氏跟独孤世琴。 独孤世琴凉凉地瞠了眼洛采兮,洛采兮连连倒退,被夏真轩抚住了,她回首才发觉自己已然踏在石阶边缘了。 “眼下攀了高枝,倒是架子大非常。”独孤世琴凉凉一哼。 洛氏拉了一把独孤世琴,她当然不会蠢到此时还有功夫教训一个洛家庶女,“世琴,进入罢。” 洛采兮见她们的身形不见才安下心,她摸了摸刚才被夏真轩抚了一把的掌臂,低首道:“多谢先生。” 夏真轩摆了摆手,“小事罢了,你不须要怕她们,你不必她们低卑,医术上即是如此,众生平等,况且你的医术学非常好,比她们强非常多。” 说完夏真轩便从新背好草药盒进了背好的偏室,徒留洛采兮还在原处发呆。 她盯着游廊外边簌簌在下的雪花,愣愣道:“众生平等的话,你又可以不可以有跟我一样的心意呢?” 雪下得寂静,宗祠内却是气氛一触即发。 “不知相爷唤嫔妾来有何事?”洛氏屈膝参了礼。 独孤居恰好一会子不曾见她了,没料到她也瘦成了这副样子,关进家庵那般久,再加之这阵子的疏远,她是吃了苦头的,可 转念独孤居正又想到了揆氏。 那个眉目如仙、为自己甘愿放弃安宁的女人,给自个生儿育女,给自个操持繁琐的家事,最终生下了嫡长子便被人害得放手而归,倘若洛氏可怜,那揆氏呢? 独孤居正面色愈来愈沉,洛氏心中咯噔一声,她已然瞧见了桌上供着的揆氏的牌龛。 独孤容姿起身道:“大胆贱妾,瞧见主母的牌龛你不晓得参礼?!” 独孤世琴被她吼得浑身一震,她自小就活在没有主母须要每日请安的日子里,现眼下听见主母两字,她周身都战栗了起,她脑子乃至不知该如何想法子。 洛氏拉着独孤世琴就地跪下,乃至没有麻垫,大大的斗风遮住了洛氏的肚子,她仅是隐隐觉得有些不适,咬牙磕了头。 独孤居正厉声道:“我只问你一回,夫人的死,跟你有无关系?” 独孤世琴正在不甘心地磕着头,听见父亲这么讲话,她倏地抬眸,“父亲!姨娘怎会去害母亲呢?不可能!母亲是生了容若才得了病,医傅皆是如此讲的啊!父亲千万别被人离间……” “放肆!”独孤容烟打断了独孤世琴,“来人,把她拖出去,宗祠里容得了她一个庶女开口么?!” 独孤世琴面色涨得通红,她如此经年来都没有觉得有这么羞辱过,可独孤容烟已是王妃,身份高了她这个庶女一大截。 俩长沙王府中的姑姑见无人敢动,随即参了礼后把独孤世琴拖了起。 独孤世琴惊惶地望向了自个的父亲,“父亲,姨娘她这多年都没要孩子,不即是为不生下儿子威胁到容若么?姨娘的心思父亲还不晓得么?姨娘是洛家的嫡女……”唔唔两声,她已然被那俩老妈子堵住了嘴。 独孤容烟不耐地摆摆手,“带出去!” 独孤居正也未再开口,在独孤容烟的脸前,他跟自个的女儿亦是有君臣之别的,更况且他想要的还是这个女儿做到高位。 洛氏更为捏紧了掌心,她面色惨白,腹中也隐隐传来阵疼。 “洛氏,我只问你一遍。”独孤居正剧烈地喘着气,明知道结果可这么闻起来还是觉得心中堵着。 这洛氏亦是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也为他生了女儿,当初还为自己放弃了大好的姻缘,来这独孤府为妾,倘若她介意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便要做妾! “相爷,嫔妾冤枉……”洛氏跪伏下来,这样小腹才舒缓了一些。 独孤容烟方要起身便被独孤容姿挡住了,独孤容姿起身道:“母亲生下容若后坐月子期间,你曾照拂过母亲,你可承认?” 洛氏垂首,“嫔妾对姐姐真心以待,服侍她是应当的,姐姐的死嫔妾也非常难过,这么经年来,嫔妾也未想过要取代她的地位。” “好一番说辞,若不是证据确凿,连我都要为你伸冤呢!”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你装了那般久才得到这机会,你以洛家的名义勾结了华家二房,乃至逼迫华家为你供药,还买通了医傅,洛氏,你真是好谋算!这多年你却始终得不到主母的位置,你大约自个也未想到罢?你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洛氏一愣,华家?她居然晓得了华家! 瞧见洛氏错愕的神情,独孤居正也随即冷声道:“你还不服罪?” 洛氏哆嗦起来,尖声呼喊,“不可能,不可能!你没有证据!” 独孤容姿移步到她脸前,凉凉道:“姨娘的记性如此好,定是忘不了紫苏,是不是?”见洛氏瘫坐在地,独孤容姿眉心一蹙,总觉得她的面色有些异样。。 独孤容烟顾不得其它了,起身道:“今日定要令她一命还一命!母亲尊贵之躯,令她以死谢罪还算是便宜了她。” 独孤居正凉凉盯着她,只当作她做惯了大家嫡女才会有这多的心思,但谁料道她居然早在如此多年前就敢杀人了! “你这等蛇蝎妇人,当真是我瞎了眼,竟然纳你进门……才会害了她,倘若没有你,我独孤家不会如此!”独孤居正甩手把杯盏砸在她的膝边。 “念在你生养了世琴的份上,你在夫人的灵前诵经一夜,自行了断了罢!独孤府再容不下你了!”独孤居正甩袖便要走,不想衣摆却被洛氏拉住了。 “当初,相爷也曾允过妾身要一生一世,妾身心甘情愿入府为妾,即是为相爷的这句话!” 独孤容姿别过脸去,她不想再看那一张脸。 独孤居正用力一地拂开她的掌,旧居高位的冰寒之气尽然涌动在周身,他冷声道:“我独孤居正这一生最终悔的事即是没有看出你的阴毒,还纳你进门!” 洛氏瘫坐在地,声响却尖利起来,“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恣意羞辱我,是,我杀了她!可我有何错?我身为洛家嫡长女,身份莫非低卑么?我不配做你的正室嫡妻么?!她揆氏仅是商户之女!她凭何坐上这个位置,还生下了嫡长子!我不甘心!” 第196章 今日成了她的护身符 独孤居正步伐微顿,没有回首,“既然不甘心又何必为妾?” 洛氏凄厉一笑,“又有哪个女人甘愿去做妾呢?!不试试怎么晓得自己替代不了原本那位置上的人?” “你……罪不容诛。” 独孤居正知道这个公道最须要的即是独孤容烟跟独孤容姿姐妹,不管他在不在,洛氏的命运已然定下了,他拂袖便要离开宗祠。 独孤容烟望了眼边上的老妈子,“摁住她。” 洛氏苦笑了一声,奋命挣脱了那老妈子,立起身子道:“相爷,即便嫔妾该死,可你的孩子是独孤家的子嗣!你舍得他同嫔妾一道死在独孤家的列祖列宗脸前么?” 她说完后整个宗祠都陷入了死寂中,连独孤容姿都懵住了,目光移向了洛氏的肚子,洛氏讽笑着解开了斗风。 独孤容姿向前扣住了她的掌腕,顺势探上了她的脉搏,真的是滑脉! “容姿,是不是这贱货又在想法子脱罪?”独孤容烟也紧张起来,她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可唯独没料到,洛氏在此时有了身孕! 独孤容姿面色冷凝,她站的位置离洛氏近来,乃至都可以听见洛氏的讽笑音跟抽气的声响,她方才跪了那般久,铁定是动了胎气。 独孤居正也回了头,眸神中不单单是震惊,还有忿怒,这独孤家后宅是他的后宅,是他掌握之中的位置,可洛氏居然有如此的心性,瞒着自己怀着孕,乃至看模样已然三四个月了! 此是算计着要干嘛?倘若今日不查出 这事,洛氏还想干嘛?浸淫官场多年的独孤居正,已然坐上了左相的位置,他眼下最不可以容忍的也即是眼皮底下的欺骗跟算计了。 独孤容姿盯着父亲,又望了眼面色更为不好的嫡姐,寂静的宗祠中唯有洛氏还在一声声地讽笑。 “如此长时间了,你居然瞒得密不透风,真是低估你了,洛氏,你非常好。”独孤容烟气得胸口的起伏也开始急切起来,独孤容姿顾不得摁住洛氏,先伸手抚住了嫡姐,“来人,摁住洛氏,夏医傅在不在?” 独孤容烟要争脱开却被独孤容姿牢牢抚稳了,“嫡姐要为这个贱货再伤到自个的身子?”独孤容烟方才不动了。 夏真轩听见响动不对,早便取出了诊脉的小枕,又在四下找着银针,门外的洛采兮叹了口气,进入道:“银针被我放在小枕里边了,你还说过的,这样非常好。” 夏真轩一怔,方要开口却已然瞧见洛采兮去抚住了长沙王妃,只好收住了话语。 待到独孤容烟出了宗祠,独孤居正跟独孤容姿相对而立,洛氏则被人押着立在柱子旁。 “容姿……”独孤居正有些头痛了,这孩子是独孤家的血脉,这么抹杀掉怎么对得住洛家的列祖列宗? 独孤容姿心中一阵讽笑,上天是在这个关头捉弄自己么?眼盯着母仇得报,但谁料道却出了如此的事! 虽然心中难受,可她也瞧的明白,洛氏的命暂且因为这孩子而保住了。 她冰凉的目光缓缓移到了洛氏的小腹,洛氏想要靠这孩子翻身?隐瞒了如此长时间没料到这孩子今日成了她的护身符。 这孩子绝不可以留,前一生没有这孩子,这一世更不可以有! 她轻轻道:“一切但凭父亲定夺。”她晓得父亲会留下这孩子,独孤家子嗣单薄。 独孤居正沉音道:“今后把接秀书院封起来,多余的奴仆全都撤出去,今后接秀书院即是家庵!” 洛氏心中的石头坠了地,最起码在这些许月,自个的性命无忧,几个月后所有的事都会从新洗牌,谁知会是怎样的局面呢?有活下去的期望便好。 独孤容姿朝着洛氏凉凉一笑,这个笑纹让洛氏都莫名地心中一紧,随即竟是两眸一黑晕了过去。 独孤容姿探了探她的脉象,冷身道:“送她回去,动了胎气罢了。” 独孤居正恣意摆摆手,“往后接秀书院不得任何人恣意进出!” 安管家也看懂了,洛氏是真的失了势,即便是有了孩子又怎样,能弄掉一个孩子的办法多得是,即便她得幸抱住了孩子,生下来也不会交由她抚养,谋害主母的罪名她逃不开的。 独孤容姿重重地吸了口气,“父亲,容姿去瞧一瞧嫡姐。” 独孤居正有些内疚,“你安心,洛氏生下了孩子后……” “父亲,容姿都明白。”独孤容姿扭身便出了宗祠。 彼时被关在另一个偏室的独孤世琴却是整个身子都瘫软在榻上,她嘴被堵了起,堵得住咽部口的尖叫,可堵不住心中的心如草灰,如此的战栗一遍遍传遍了她浑身。 完了,是么?她明眸草灰一片,可没过多长时间又挣扎着坐了起,她发疯一样地去撞那扇门,姨娘这回是死罪!真的自身难保了,她一切唯有靠自己了! 揆氏的牌龛前,独孤容姿方要上香却发觉桌上已然有香灰落下了。 是父亲罢,独孤容姿跪下微微一笑,哪怕母亲的模样已然非常模糊了,可那类暖意是刻在心中的。 “母亲,你安心,欠你的人铁定是要还的。” “容姿小姐,娘娘让婢女来唤您。”彩画远远地立在门边。 独孤容姿起身又抚正了那一柱还在燃着的香,方才起身离开了。 “嫡姐醒啦?” 独孤容烟瞧过了脉象后就暂时回了长春馆,夏真轩又亲身熬了一剂安胎药给她喝下去,没多长时间就睡下了。 彩画点点头,“娘娘有心事时皆是睡得不沉。” 独孤容姿轻叹一声,“走罢,嫡姐铁定还是不安心。” 雪花还在落着,一路上皆是扫雪的人,尽管如此独孤容姿的鞋还是湿了一片,连携着裙尾也黏到了雪水。 “小姐,先换了衣裳,姜汤也熬好啦,片刻多少也用一些。”揆姑姑已然在长春馆等着了。 独孤容姿随着进了房间,“嫡姐那儿都安置好啦,今日的雪大,还是留着住一晚为好。” 揆姑姑点点头,“相爷也命令过了,娘娘身子弱,禁不得冻。” 换好啦衣裳,独孤容姿便赶到了独孤容烟的房间,房间还是她出嫁前的模样,独孤容姿也嘱咐了要时常清扫,彼时倏然住进来也不着急惊惶的。 “嫡姐,好些了?”独孤容姿坐在拔步床脚踏处的小杌子上,伸手探了探独孤容姿的额头,彼时最怕的即是发烧,怀孕时用药也须得是温儒,拿捏不好亦是伤身非常。 独孤容烟点点头,蹙眉道:“洛氏如何处置的?” “她的身孕是千真万确的,父亲的意思是令她生下孩子。” “孩子?她瞒了如此长时间的孩子倒真成了救命的,她眼下最多不过三四个月的身孕,还要再等六七个月才可以见分晓,令我容忍着杀母凶手在眼皮底下活如此长时间,我不甘心!” 独孤容烟立刻便要掀被子,“父亲在想什么,他眼下已然有了俩儿子,莫非还要盼着洛氏腹中余下的孽种么!” 独孤容姿赶忙摁住了她,“嫡姐,你听我说。” “容姿,你那个时候还小,连哭都不会,可我是清清晰楚地张着眸子看母亲一点点憔悴,盯着母亲死前的挣扎,她拉着我的掌呢,母亲不可以亲眼盯着容若长大,也不可以盯着我们出门,更不可以瞧见我腹中的孩子,母亲她可以不死的……是洛氏!”独孤容烟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此时不要跟我再讲理,道理我都明白,我忍不了!”独孤容烟随手扯过一张丝帕抹了泪水。 独孤容姿也低首,“嫡姐,此时不可以处死洛氏,容姿知道嫡姐在忌讳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他不可以出生,决不可以,我不会允许。” 独孤容烟瞧见她眸中的绝然,倏地一愣,“容姿……” “嫡姐,这恨,我只会更深。”即便不择手段,洛氏也休想再逃开惩罚! 夏真轩熬好啦独孤容烟的药材得空去了回接秀书院,虽然这事瞒得紧,可他还是大约弄了个清晰,踱进长 泽院就发觉了这儿早便不同往常了,出了清冷即是杂乱。 还有一俩丫头跑得慢的便被面色极差的姑姑一巴掌抽上,如同在宣泄怒气。 人都撤走了七七八八,落在地的杂物被雪跟污泥混杂,脏乱不已。 “世琴小姐,东西都拾掇好啦?”揆姑姑含着讽笑望向立在游廊下低首不语的独孤世琴。 独孤世琴没有再发脾气,她看了眼洛氏的房间,随即就自己戴上了风帽踏进了雪里。 跟在后边的是紫鹃,她抱着一把用绸缎盖好的凤尾琴低首跟上。 夏真轩侧身相让,独孤世琴凉凉睹了眼夏真轩,步伐都没有停过,比起她往常的模样,安静的可怖。 揆姑姑瞧见了撑伞的夏真轩,赶忙招呼道:“先生赶紧进屋,香茗都备好啦,先用一些再去。” 夏真轩也非常熟稔揆姑姑了,温儒一笑,“有劳了。” “赶紧的,这斗风脱下来烘一烘。” 用了茶之后,夏真轩便携着草药盒进了洛氏呆的房间,房中唯有一个面色惨白的姑姑坐立不安地守着,洛氏仿佛对一切视而不见,紧闭着双眸躺在榻上。 第197章 数一数二的医傅 “夏某奉容姿小姐之命来为姨娘诊治。”夏真轩见无人回话,自顾自地放下了草药盒。 曾妈妈看了眼榻上没有响动的洛氏,蹙眉道:“姨娘许是还睡……” “我醒着呢,你先出去罢备着茶水,我渴得惶。”洛氏微微张开眸子,却未有半分光彩,如一潭死水。 曾妈妈赶忙逃一样地出了房间,她只恨容姿小姐没有把自己撵出这院落,竟然还要守着这个洛氏,虽然她怀孕了,可这有何用?她可是害死啦正室揆氏的真凶,没有送去公堂仅是由于家丑不可外扬罢了。 夏真轩也不多说,径直把了脉,“仅是动了胎气,姨娘好生把养。” 洛氏一声讽笑,“你是独孤容姿遣来的,她那点心思我清晰非常,你不必开方子了,我不会喝。” 夏真轩蹙了蹙眉,“姨娘好自为之。” “你一个医傅也可以入了独孤容姿的眼,必定是有隐情,但我提醒你一句,独孤容姿如此的人,你摸不透,更不要想捞着益处。” 洛氏闭着眸子缓缓说着,仅是言语间浓重地不屑,“她再如何有本领亦是个为人讽笑的,你随着如此的主人又有何出路?” 夏真轩听了此话后即是一阵恼怒,他蹙着眉敛起了草药盒内的东西,“既然姨娘无大碍,夏某就先道辞了。” 洛氏却仿佛不想令他如此走了,仍然在讽笑,“她最多不过远嫁了,在长安,她的清誉可不够她再待价而沽了。” “不要再讲了!”夏真轩拂袖而去,太子被独孤容姿所救后独孤容姿这个名讳在他心中重于千金,更况且独孤容姿压根就不如同外界所传那样不堪。 洛氏睹了眼他,玩味道:“夏家数一数二的医傅居然甘心在独孤府埋没着,莫非你还是那丫头豢养的情郎?” 砰地一声,瓷碗碎在地。 “来人呐!来人!我的肚子好痛!来人……”洛氏唇边的笑纹冰凉,声响却愈发地尖利跟凄惨。 “容姿小姐,是夏某的错。”夏真轩眉心紧蹙,游廊外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 独孤容姿盯着他道:“她跟你讲了啥?你的脾性我非常清晰,绝不会胡来的。” 夏真轩低首没有回话。 “不管她讲了啥皆是要激你罢了,往后你必定是接近不了这儿了,她想要的即是这个结果,你被她算计了罢了,父亲那儿我去开口,这事跟你无关,你不必再自责。” 独孤容姿心中估计洛氏大约是羞辱了夏真轩,逼他发怒,方才有由头,洛氏的伎俩即是为支开夏真轩这个自个的密探。 她心中止不住地讽笑,虽然自己还未出手,可洛氏已然戒备起来。 她说完就对边上的揆姑姑道:“送夏医傅回水木苑。” “容姿小姐!”夏真轩步伐一动,唤住了要扭身的独孤容姿。 “还有何事?”独孤容姿盯着他。 夏真轩略微安下心,“她说得那些,我不相信。” 独孤容姿含笑点头,“她仅是要赶走你罢了,哪来的真知灼见?” 夏真轩方才如同放下了心中的石块,踱步走进了大雪中。 洛氏房间的外间,独孤居正也立在那儿,正在问着医傅。 那医傅恰是洛氏经常请来的那个,独孤容姿抬眸扫了他两眸,他立刻低首。 独孤居正对他点点头,“去开药罢。” 那医傅赶忙退出了房间。 “父亲……”独孤容姿瞧着独孤居正的面色就觉得他是疑上了自己。 独孤居正叹息道:“她仅是个注定没有活路的姬妾,容姿,你还是未出阁的女人,之前的种种父亲仅是晓得了没有开口罢了,但今日这事,你做得让父亲心寒。” 独孤容姿深深吸了口气,“父亲不信女儿?” “容姿,她已然没了活路,但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况且如此的事传出去也不光彩,父亲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这孩子往后亦是个庶子,交由姬妾抚养,如此的身份不会威胁到容若分毫。” 独孤居正最不可以容忍的是她这个女儿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了如此的手腕利朗勿留后患的脾性,倘若有一日算计上了独孤家呢?容烟护着她,容若亲近她,她早便不知不觉在独孤家地位安定,再不是起初刚回独孤家的那个小丫头了。 他有些莫名烦躁起来,一生官场沉浮坐到了这个高位,他最怕不过凡事脱离掌控,洛氏期满自己便要付出代价,但这不意味着自个的女儿便可以恣意妄为。 最终他深深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独孤容姿,心中不由黯道最好还是早些定下她亲事才稳妥。 他说完就扭身离了这房间,独孤容姿听得到里屋的笑音,携着得意的畅快,然而洛氏却未有再讲啥,她只剩卑贱的活着了,还可以怎么嘲讽独孤容姿?嘲笑她短时内杀不了自己? “小姐……”揆姑姑已然赶回,可一进院落就瞧见相爷沉定脸离开,她心知不好忙疾步而入。 独孤容姿呼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走罢,这儿都清过了么?不该留下的人跟物都清走了?” 揆姑姑点点头,“世琴小姐那个院落也封了起。” 独孤世琴被安置进了费氏的院落,一来考量到夏氏那儿还有个尚未周岁的孩子,把独孤世琴安置过去想必夏氏也不乐意,而费氏却是笑着应了。 里屋洛氏再无响动,不知是睡了还是如何,独孤容姿也未回首,“关上门,走罢。” 最终留在接秀书院的即是曾妈妈了,独孤容姿多看了她一眼,见她对自个已是换了一个面孔,点头哈腰地不敢再轻慢。 “好生守着姨娘,倘若有何不妙当立刻来报,这几日都在府中。” 曾妈妈听得出独孤容姿的意思,立刻恭恭顺顺道:“容姿小姐安心,婢女铁定守着姨娘,不让容姿小姐忧心!” 独孤容姿点点头,“这儿的一应用度都要径直报给揆姑姑,你的月帑就暂且算在当中,这儿缺了一个一等大丫头的份例,添在你的头上即是。” 曾妈妈更为欣喜难耐,“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随即就走了,虽然有揆姑姑撑着伞替她挡着飞雪,可还是不住地有雪花落在面上,掉在鼻尖,她神情不变,一步一步地碾出脚印,刚毅无比。 费氏的听风楼里,独孤世琴选了一处偏僻的房间,费氏含笑道:“世琴小姐,那儿冷,不如还是住到薇儿那儿,暖跟些。”说着她就推了一把独孤世媛想令她开口相邀。 独孤世媛仅是呆呆地坐在边上,没有开口,仅是不住地吃着雪片糕,“三姐姐,吃一点罢,这雪片糕还是热的。” 独孤世琴平日里最是瞧不起这俩人,她彼时却也谨记着不可以再造次了,低首道:“不必了,那院落非常安静,有劳费姨娘替我清扫清扫,我今夜就搬进入。” 费姨娘有些踟蹰,那院中可没火炕也没火墙地龙,这么冷不防地住进入……如此个娇滴滴的小姐受得住么? 她倒不心痛独孤世琴会得了病,仅是倘若真是住到她这儿就得了病,相爷还不得怪罪自己?不管怎样这还是个独孤家小姐。 大约明白她的顾虑,独孤世琴起身道:“倘若父亲问起来我会跟父亲说这房间是我选的,四妹也可以作证,姨娘别担忧了。” 费姨娘只好命令了人手去清扫最偏僻的那一处房间,“薇儿去替你三姐姐瞧瞧东西全不全。” 独孤世媛深深望了眼自个的姨娘,生怕她又跟独孤世琴联合起来,这可怎么得了,洛氏即是个最大的祸患,还不容易被钳制住了,这独孤世琴却来了她们的听风楼。 独孤世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骗得姨娘做了她的帮手,这不是自讨苦吃?那独孤容姿哪儿是好愚弄的? 独孤世媛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被费姨娘笑着拉出了里堂。 “姨娘,你……” 独孤世媛还未开口便被费姨娘打断了,“行行行,姨娘知道你要讲什么,你都讲了如此多遍了,姨娘有方寸的,你快去瞧瞧罢。” 独孤世媛黯黯跺了跺脚,“姨娘千万别糊涂,多想一想我们如今的安定日子是怎来的?” 费姨娘盯着自个的女儿离去的背脊,心中却是不甘心地浮起了不少地点子,她可是晓得独孤世琴总是偷偷出府的事,还有那史昭仪不也帮过她一回么?谁知她搭上了哪个佳人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薇儿,你不懂的,活在这深宅大院的最底下,有多累,有多苦……” 独孤容烟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这几日我便住在这儿,我倒要盯着洛氏怎么吃好睡好。” 独孤容姿只字不提方才的事,轻轻道:“嫡姐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值,洛氏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独孤容烟有些心痛了,攥起了独孤容姿的掌,“你啊,总是这样,何事都藏在心中,我瞧那顾亦是如此的人,你们往后遇到了何事莫非就大眼瞠小眼?” 第198章 安胎护体的汤药 独孤容姿被此话噎得面色一红,可心中还真是想到了自己跟顾对坐着的场景,可他的眸神铁定总是那样,你觉着是清冷,实际上跟柔非常了。 “看模样我是劝不住了,你这神情。”独孤容烟叹了口气,“仅是可惜……”她没讲下去,提到母亲她俩人又要缄默了。 “容姿,独孤世琴去了哪儿?”好在独孤容烟彼时还想得到独孤世琴的存在。 独孤容姿也回过了神,“她去了听风楼,费氏那儿。” 独孤容烟有些忧虑道:“费氏?”那可不是个安分的人,会咬人的狗向来不叫,费氏即是平日寡言少语的。 独孤容姿点点头,“夏氏那儿为骏哥儿还忧心非常,必定不会同意独孤世琴过去,只可以安置去费氏那儿,否则指不定父亲要把她指到长春馆来了。” 独孤容烟面色一变,“她可是想得美,我这地方即便出嫁了也不可以令她母女俩黏上。” “因此,只可以送去费氏那儿了。” 独孤容烟还是不安心,“一个独孤世琴况且不好防着,费氏你就有把握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这个费氏惯来是个忍耐至深的脾性,你瞧瞧被她养大的独孤世媛就懂了,但她又不如同夏氏,她的心可不小。” 独孤容烟更为不安心起来,“那这俩人搅跟在一块可没有好事的,不如寻个法子生个事,把独孤世琴单独置一处院落也可以。” 独孤容姿则是摇摇头,“嫡姐先别担忧,此时着实是不宜在做些啥了,她去了听风楼就令她跟费氏好益处罢,我还留了人在她边上。” 独孤容烟一愣,随即笑道:“就知道你向来谨慎,没料到已然留了人。” 独孤容姿轻笑,“因此嫡姐万事安心,一切都有容姿在呢。” 正说着彩画已然端了安胎护体的汤药来了,“娘娘,药来了。” 独孤容烟点点头,“拿来罢。”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了小瓷碗,倏然问道:“洛姑娘呢?平日里彼时她总是端药来嫡姐这儿的。” 彩画开口说:“洛姑娘去水木苑看福嫂了,婢女让小丫头随着了,现在路滑,都换了厚的鞋。” 独孤容烟喝完了那一小碗汤药,眉心长时间才松散开,可她也晓得唯有这样才可以更好地护住孩子。 “采兮非常孝顺,福嫂亦是有福之人,彩画,你去送一些银两,梳妆台上的漆箱内有一锭五十两的银两,还有一只羊脂玉的镯子,老人家用最是合适,眼下采兮跟在我边上,这也算是我的心意了。” 彩画赶忙应了,扭身去拿那只漆箱。 见独孤容姿还在沉思,独孤容烟不解道:“又想到了啥?” 独孤容姿笑道:“嫡姐可要给采兮寻一门好亲事。” 独孤容烟点头,“此是自然,本以为是你要托付给我的一个娇弱女人,没料到非常招人怜爱。” 又闲聊了片刻,没曾想紫鹃偷偷来了长春馆,独孤容姿盯着嫡姐用了些白粥,方才起身。 外边携着蓑笠的即是紫鹃,独孤容姿知道她来的匆促,也顾不上令她进屋歇歇了,“咋了?” 紫鹃压低了声响,“容姿小姐,世琴小姐去了听风楼后没有跟四小姐住在一块儿,自己要求去了最偏的房间,那儿连火炕都没有,婢女不晓得她要干嘛,世琴小姐还跟费姨娘单独讲了好一会子的话。” 独孤容姿沉思了片刻,“你有心了。” 紫鹃点头,“我瞧洛姨娘出完事往后世琴小姐半分悲疼欲绝的意思都没有,没事人一样,仅是脾性冷了非常多。” 独孤容姿望了望还在四处飘着的雪,轻叹了口气,独孤世琴前一生可没有这样深的心性,她如今久经变故也藏起了锋芒,大约是跟自个完全对上了。 “我都晓得了。”独孤容姿随即便赏了紫鹃几块碎银两。 婉贞见那穿着蓑笠的人走了,方才走了过来,“小姐,外边凉,进屋罢。” 独孤容姿点点头,“下了如此长时间的雪,还真是有些冷。”倏然那人在雪中一身黑衣一乘轻骑而去的背形仿佛又涌露在脸前,这么大的雪,他在何处?在看么? 天色缓缓黯下,蓟州王府的门边也停下了一辆看起来非常寻常的车马。 一个衣着粗布衣裳的马夫跳下来冒着飞雪走至了王府的门边,对着一个正门的姑姑笑道:“我族主人来拜会王妃。” 那姑姑亦是个见过大场面的,微微一扫这粗衣男子的面貌,又听他的声响尖细,赶忙敛起了眸中的轻蔑之意,这马夫多半是宫中的太监! “您且等等,我这就去通传,仅是不知你族主人是何人?”姑姑再三瞧了瞧那车帘,始终猜不出此时会有哪个宫中的人。 那马夫微微一笑,“就说是合欢殿的。” 提到宫殿,那姑姑更为周身一颤,“婢女这就去!”她可是晓得这些许宫中的阉人可是有权有势非常,那儿能轻易开罪? 蓟州王妃还在焦急着,“你说说看,这都两日了,怎就没有个音讯?” 边上侍奉的姑姑端来了一碗颜色泛棕的汤药,“娘娘先别急,丽云小姐是去宫中找定陶公主的,说不准是被留下了,如此的事也总是有的,想必是晓得您能猜得到就没传了消息来。” 蓟州王妃望了眼那药,姑姑又道:“娘娘趁热喝了罢,再去温一遍的话又不好喝了,夏医傅都讲了,这药不可以断的。” 蓟州王妃被劝着只好是先喝下了药。 彼时外边传来了通报声,“王妃娘娘,门外有人拜访。” 那姑姑不解,“此时是啥人来了?问了不曾?” 蓟州王妃也非常疑惑,自己来了长安也未大肆宣扬过,更况且此时也不适合拜访。 “说是合欢殿的。” 蓟州王妃心中大大地安下心,含笑道:“定是丽云来了消息,去请进来,约莫是宫中的舍人。” 披着厚实的斗风,镶毛的风帽把面容挡了个大约,史昭仪拢了拢斗风,方才抬脚进了门。 打伞的婢女留神搀抚着史昭仪走进了蓟州王府。 蓟州王妃再茶厅里候了一盏茶时就听见了外边的步伐声。 “快去请进来,这茶也换一壶热的来。” 蓟州王妃边上的姑姑赶忙点头应了,扭身便要往外走。 伺等着史昭仪的婢女抚着史昭仪上了石阶后就立刻敛起了伞,方要开口,史昭仪冲她摆了摆手,她此次也算是黯中出宫。 进了房间,史昭仪任由着婢女脱下了她的风帽跟斗风,因为是黯中出宫她也换下了宫装,彼时俨然一个高门大户的贵妇,眉目间的高贵非常自然。 王府内的丫头皆是见惯了佳人的,恭顺地请了安就打起了帘子,史昭仪点点头便踱步进了房间。 蓟州王妃见到史昭仪,面上的笑纹一凝,她当然不会以为丽云可以有这个让史昭仪亲身送回来的资格。 立刻立起身,蓟州王妃抚住了史昭仪,诧异道:“娘娘怎就来了?!外边雪还未停呢。” 史昭仪面色则是轻轻的,让蓟州王妃的掌亦是一滞,“王妃,我这回来的缘由想必你也可以猜到几分。” 蓟州王妃蹙了蹙眉,她还是含笑把史昭仪让在上座,“娘娘还是先坐下喝杯茶暖一暖,我想是丽云给娘娘惹了啥麻烦罢?” 史昭仪坐下后唇边都没有扬一下,说出的话更为让蓟州王妃诧异,“倒是被你说对了,不过可不是一样的麻烦,否则我就不会彼时亲身来王府了。” 蓟州王妃险些失手打翻掌边的瓷杯,“丽云她咋了?!” 史昭仪端详着蓟州王妃的面色,她也晓得蓟州王妃这个人不是两面三刀的人,这个面色大约是真的不晓得霍丽云做了何事,她如此想着面色才缓跟了一些儿。 “倒不怪王妃不晓得,就连我听讲了也都唬了一大跳,现眼下定陶还在哭着呢,王妃亦是晓得的,定陶的姻约刚定,陛下的旨意还未来得及下呢,谁能料想到在这个节点上会出这档子的事儿。” 史昭仪指骨上的玉戒指叩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地让蓟州王妃的心都提了起,“丽云……毕竟做了何事?” 跟定陶公主的姻约有关,蓟州王妃一听连面色都白了非常多,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过家家,皆是既笄的女人了,有关姻约上更为不可以轻易触碰。 史昭仪瞧她这样子晓得是自个该开口时了,哽噎道:“我就如此一个女儿,只想着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儿,她喜欢涪陵侯府的世子,那我便为她做了这个主,本以为彼时是个大喜事儿,谁知丽云这丫头竟然……” 蓟州王妃的杯盏毕竟还是落在地,好在这儿铺了厚实的地毯,也未刺耳的碰地声,但蓟州王妃还是觉得心都随着落下去了。 “丽云她跟方世子……”蓟州王妃死死盯住了史昭仪,只盼着她摇头。 史昭仪红着眸子点头,“咱们亦是交情不少的,可谁能料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儿呢?这定陶跟涪陵 侯府的姻约已然天下尽知了,我倘若取消这姻约……天佣人如何瞧我们母女俩?” 蓟州王妃刹那间瘫坐在椅子上,“怎可能?!” 史昭仪哽噎道:“我黯道大晚上是来诳骗取乐的?没几日圣旨便要下了,不处置好这事,皇家的脸面又何在?到时我倒成了罪人!陛下近来龙体欠安,我又怎舍得把这糟心的事儿拿去令他忧心?” 第199章 把你下药弄傻了丢出 蓟州王妃虽然心中大震,可还是大致听出了史昭仪的意思,史昭仪为脸面还是不期望这事闹大,而且也及时地瞒住了陛下。 不管如何,即是暂时不会出大的岔子,虽然如此可她还是遮住胸口长时间开不了口,怎么都不敢相信。 史昭仪睹了眼蓟州王妃的样子,叹着气道:“王妃也晓得,定陶跟丽云这丫头从小就处在一块儿,这事定陶更为心中难过,我倘若不来走这一趟,事闹大的话,定陶如何面对世人?” 镇远侯府内,一个侍卫单膝跪地参了礼后就起身拱手道:“禀告五爷,一炷香之前,一辆车马停在蓟州王府的门边。” 淳于清正在把玩着掌中的一套树根雕砌的酒杯,他掌中正捏着最小的一只杯子,右掌上攥着一把刻刀,在上边雕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 他抬了抬眸,努努嘴道:“噢?去的是啥人?” 蓟州王妃为人留神谨慎,从不愿跟长安权贵交往过密,这个时辰去蓟州王府的必然不是为拜访罢了,多半是宫中边的人。 那侍卫有些不确认,“车马是从平章大道来的,但是瞧不出是出自哪府,里边是个女的,披着斗风瞧不出什么来,不过看模样身份不低。” 淳于清谨小慎微地放下了那只木杯,唇角一缕讽笑,“身份不低?女的?总不可能是史昭仪亲身上门了罢?” “属下不知。” 正在说着,一个姑姑撵出,她掀开帘子一脸无奈地通报道:“五爷,里边又闹起来了,说是要见侯爷,否则便要自尽。” 淳于清眉心一挑,“她不愿写?还真是烦人非常。”说完面色已然沉下,那姑姑赶忙垂首不敢再看。 “你在这儿等着,片刻还要你跑一趟。”说完淳于清就放下了掌中的刀跟木杯,起身往里堂而去了。 霍丽云正被摁在一张木桌前的椅子上,脸前的笔砚四宝被她搅得乱七八糟地洒落在地,俩老妈子身上皆是一片墨迹。 “你们先出去。”淳于清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以一种极舒适的姿势躺在上面,他不必顾的俊美中携着英气,而是偏柔,但笑起来又添邪气。 俩老妈子大安下心,赶忙退下。 霍丽云被她们放开后便要起身,淳于清悠悠道:“我劝你不要白吃力气,你倘若能从我的眼皮底下跑了,我淳于清这张脸也没必要了。” “你毕竟想干嘛?”霍丽云定定地立在原处,眸神有些惊惶,这两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已然令她几近要崩溃了。 “我想要什么已然跟你说得清清晰晰,那般你呢?你不愿写?”淳于清一声讽笑,望向了霍丽云。 “你休想蒙骗我姑母,我便在这儿等着,出不了三日,我姑母必定会寻我,寻不着即便报官也要你淳于家好看!” 霍丽云忿恨地盯着他。 淳于清笑得连背都弓起来了,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这样子让霍丽云又羞又恼,“淳于清!你又在发什么疯?!你笑什么!” 淳于清艰难地停下,“我的霍大小姐,看起来这两天你还是没有认清自个的处境。” 霍丽云眸神一晃,“够了!不管我做了啥,你又有何资格这么对我?你就不怕害了顾么?” 淳于清晃了晃身下的椅子,“你当是我哥就会爱惜你了?你还真是可笑。” 霍丽云满面涨得通红,“你会后悔的!” “我再问一遍,你写还是不写?”淳于清起身把她步步逼到了墙边。 霍丽云仅是到他的胸口,这个距离都能清清晰楚地听见他的讽笑音了,她别过脸,“你休想控制我!我便在这儿等着瞧你被问罪的那天!” “问罪?”淳于清仿似又听见了笑话,他掰起了霍丽云的下颌,似笑非笑道:“你大约是不晓得今日谁去了蓟州王府,只怕先被问罪的是你罢……霍大小姐?” 史昭仪……铁定是史昭仪的人! 霍丽云下意念地浑身刹那间软下,几近要瘫坐下去,淳于清却拎起了她的衣领,“这点子惊吓都扛不住?咂咂……还真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看起来我倘若不晓得这事还真是要委曲了你。” 霍丽云几近要喘不过气了,脸也更为憋得通红,“你……你放……放开我!” 淳于清冷声道:“你是扬言要自尽么?我现在只须再使一点劲你可就如愿以偿了,怎么……又怕了?” “你……你这个……疯……疯子!”霍丽云张大了眸子,奋命地想要倒退。 淳于清一把甩开了她,“最终问你一遍,写还是不写?” 霍丽云刹那间瘫坐在地,冰凉的地面令她一颤,“史昭仪,是不是她的人去了王府?是不是?” 淳于清慢条斯理地拾起地的笔砚四宝,尽然没有半分方才的暴怒,“你倒是想得明白,现在看起来,令你留在这儿反而是便宜了你。” 霍丽云的面上没有半分血色,定陶公主的斥责声还在耳际回响着,岑滨枫怎可可以为自己去忤逆史昭仪?她苦笑着爬了起。 淳于清知道她没有选择,让出了木桌前的位置,“最好快一些,倘若史昭仪跟蓟州王妃都寻不到你,只怕我便只可以把你下药弄傻了丢出镇远侯府了。” 没有半分起伏的声响有一刹那让霍丽云觉得自己听见了顾在讲话。 “啊……”霍丽云一声惊叫,头皮上的悲恸令她的五官都纠在一块。 淳于清对那只金镶翠挑簪上带下的头发弃若蔽履,“你最好跟我说这银钗可以令蓟州王妃瞧的出是你的东西。” 霍丽云咬唇点点头,那银钗是自个的姑母所赐。 “我念一句,你写一句,否则,我宁可你做个被史昭仪跟定陶公主折磨致死的傻子。”淳于清轻一哼,对于这个心如蛇蝎还试图威胁淳于家的女人,他恨不能亲身杀了。 霍丽云忍住了羞辱的泪意,提起了笔,手却还 在抖着。 “手抖成这样,看起来是我讲的话令你不尽兴呢。”淳于清凉凉睹了眼她。 霍丽云死死咬住了唇掰,逼迫着自己镇静下来。 蓟州王府内,蓟州王妃携着留神问道:“这事我铁定全听娘娘的意思,待到丽云回来我立刻就带她回沧州。” 史昭仪不悦地扬了扬眉毛,霍丽云莫非不曾躲在蓟州王府? 蓟州王妃勉强镇静下来后便开口问道:“娘娘可否能令我先见一见丽云?” 史昭仪望了眼蓟州王妃,确认她的面色无异后,蹙眉道:“她不在我那儿。” 蓟州王妃一愣,“怎可能?!” 俩人皆是心中一沉,史昭仪最怕的是霍丽云躲在什么有心要对付的人身后,那样的话一切都白搭了! 蓟州王妃的面色亦是白了非常多,她更为要起身,可有忌讳到史昭仪还在这儿。 倏然正门处的姑姑赶了来,她神情匆促,都顾不得拂去面上的雪水,“快去禀告王妃娘娘,外边有人送了信来!” “王妃在会客呢。”那丫头挡住了她。 “你去告诉王妃,是有关小姐的消息。”那丫头如此一听也不敢再拦了,赶忙进入通报。 “娘娘,我先去瞧瞧毕竟何事?”蓟州王妃赶忙出了里堂。 “王妃,此是方才有人送来的,奴才问不出什么其它的,仅是听送信的说跟我们府上的小姐有关,奴才万万不敢耽搁,立刻就赶了来。”她说完还在喘着气。 蓟州王妃一脸诧异,赶忙拆开了那封信,一枚银钗顺势落在她的掌心,她瞧见了这只金镶翠挑簪,明眸一沉,这上边的玉最是翠绿,纹络典雅,恰是自个送给丽云的。 不管是她做下了多大的错事,毕竟还是自个盯着长大的,哪儿舍得她出事? 急忙拆开了这封信,蓟州王妃看完后整个身子都懵住了,这封信中并无特别之处,然却也未霍丽云具体所在之处,仅是写了暂时安全,但不会回府,之后即是勿念之类。 “这孩子……”蓟州王妃蹙着眉,她晓得丽云的脾性不温顺,可没料到她的胆子这样大! “娘娘,现在丽云小姐回来只怕也不大好,可以有这消息来,想必是在安全的位置,说不准即是哪家小姐那儿,以前丽云小姐也总是如此的,您暂且安心,眼下不好办的事,还是如何先应付了里边的昭仪娘娘啊。” 蓟州王妃叹了口气,“真是没料到会发生如此的事!丽云她……她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好在书信皆是霍丽云的字迹而且书写工整,并非如同捏造,蓟州王妃方才放松了非常多,着实,应该也应付走了这位开罪不起的昭仪娘娘。 随即蓟州王妃还是耐着脾性陪史昭仪用了一盏茶,又讲了霍丽云那一日出完事后就心有不安,已然往沧州而去,仅是没料到遇到了下雪耽搁了一天多的功夫,方才送了消息来报平安。 史昭仪虽是半信半疑,但她今日的目的也并不是要亲口教训霍丽云,于是仅是微微颔首,轻轻道:“也罢,我也不可以跟一个后辈较真,仅是,这事毕竟关系到我的脸面,乃至是皇廷的脸面,王妃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蓟州王妃连连点头,“娘娘直言。” 蓟州王妃是亲身把史昭仪送到了大门边,知道车马走远了她才叹息着扭身往内步去。 第200章 他这丫头的心,大着呢 “娘娘,你不要担忧了。”那姑姑也无法子只可以这么劝着。 蓟州王妃摇摇头,“毕竟是我惯坏了她,她眼下行事哪儿还有半分方寸?她岂敢跟方家世子有牵扯!是我的错,彼时不该带她来长安。” 姑姑心中亦是黯叹,原先仅是当作年龄小还不懂事儿,可丽云小姐这些年的行迹当真是教人失望。 “命人黯查,总不可以好生一个姑娘家下落不明,瞒得了一时,怎可能瞒得了一世?最好早一些寻出她,回沧州即是。” 那姑姑赶忙应了,“奴才这就命令下去。” 左相府内,夏真轩想了想还是又到了长春馆,独孤容姿恰好用过饭,起身去见了。 “容姿小姐,我是来问一问康夫人所托之事,那抑制康氏体内毒性的汤药一直都在用着,仅是康夫人有些不耐了。”夏真轩也非常心急,他最怕的仅是这事牵连到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想了想,还真是过了有一阵子了,可她还在等着洛闻舟那头的消息呢,洛闻舟已然好些日子不曾来通报过消息了。 “再等等。”独孤容姿用指骨轻点着桌面,道:“应该不会太长时间,你让康夫人再拖一拖。” 夏真轩又倏然想到一事,赶忙开口说:“容姿小姐,险些忘了一事,康夫人前两日而言,左侍郎已然有些时候每回府过夜了,许是离了长安。” “离了长安?”独孤容姿明眸微狭,“好,我晓得了。” 说完,夏真轩却还未有道辞的意向,他蹙着眉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容姿小姐,我有些事想不懂。” 独孤容姿有些讶异,本要起身,也继续坐着了,“何事?” 夏真轩踌躇片刻,开口说:“容姿小姐,从你救了太子之后……我本以为你仅是得了啥消息抑或想要太子掌中的什么物事,可我在独孤家待了如此长时间,从未见容姿小姐图过什么荣华富贵,然却又一回次插手不该一个闺阁女人过问的事。” 独孤容姿大约懂了他要讲的话,面上却并未有恼意。 夏真轩见状,继续说:“可容姿小姐并不是铁定要去争去夺的人,倘若仅是在意荣华富贵,也不可能是今日局面,容姿小姐为什么要这么累呢?” 独孤容姿清浅一笑,“有时候,并非铁定要去争去夺,倘若知道活着最大的意义,那又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求心安,罢了。”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道:“容姿小姐出身高门,更为有镇远侯府那样的姻约,为何要退,又为何要一步步走至这个局面,我仅是个医治病患的医傅,可却为容姿小姐担忧。” 独孤容姿起身正色道:“容姿着实要谢过你,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正如他放弃了身份跟尊贵才可以换得自在离去,何事都有代价,你如今仅是瞧见了我付出的代价,虽不晓得可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但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甘心?” 夏真轩也听得懵住了,半晌开不了口。 “我的路,没有其它的选择。”说完后独孤容姿又恢复了的笑纹,“倒是劳累了你听我说这多的废话,非常 多事唯有结局已定才可以说得清,且看罢。” 夏真轩叹了口气,“我仅是……” “为我担忧,觉得我如此的年龄不该做这些事?”独孤容姿捂口一笑,“你安心,我有方寸。” 夏真轩毕竟还是叹息着离开了长春馆,他是不懂独孤容姿的,如此的女人犹如仙上冷艳高贵的仙子,但面纱下又是刚毅的一双美眸,乃至会有些心狠,有时候行事算不上良善也不够温顺,可即是那类气韵令人惋惜,仿佛这么美好的女人不应该被尘世污浊所染。 送走了夏真轩,独孤容姿仅是轻笑着摇摇头。 杏贞进了房间,忧虑道:“怎么夏医傅来了?” “没什么大事的,你就安心罢。”独孤容姿笑道:“嫡姐那儿如何?” 杏贞回道:“王妃躺着了,仅是命了人去接秀书院,这会子大约在等着消息。” 独孤容姿无奈道:“嫡姐是一刻也不安心洛氏的。” 杏贞也恨恨道:“我也不安心!她居然这么可恶!还胆敢偷偷怀着孩子到了此时,小姐,倘若这事没有被揪出来,她是不是还想偷偷生下孩子?” 独孤容姿对洛氏的心思也仅是略微猜到一些,但一直瞒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洛氏没有那般蠢,她应该是在等待时机,可她所谓的时机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被她把握了。 “别胡思乱想了,她也未机会做你说得事了。” 杏贞却还是不解气,“本以为她必死无疑了,但谁料道出了如此的事!” 独孤容姿垂下了明眸,脑海里涌露的却是紫鹃的话,独孤世琴跟费氏搅到了一处,倘若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呢? 她轻叹了一声,“还等再等等……” “小姐,还要再等什么呢?”杏贞诧异地扭头。 独孤容姿浅笑着摇摇头,“走罢,回房间去,这茶厅里冷非常。” 翌日,还是没有待到洛闻舟的消息,可独孤容姿却收到了顾的亲笔信,非常匆促的样子,连“淳于”字都如同要飞出纸外。 一刻钟后景阳轩。 本想着他从衡州回来约莫是没有事了,可瞧见一刻钟独孤容姿又蹙了蹙眉,顾从未给她如此匆促惊惶的感觉。 “小姐,是……镇远侯?他回来了?!”婉贞有些略微安下心的感觉,“还好回来得早,否则真不晓得可不可以赶得上在年节前定下来。” 明白婉贞讲的是定婚一事,独孤容姿一时也顾不得脸红了,“去备车。” 婉贞一怔,随即笑道:“原是镇远侯约小姐去呢。” 杏贞也听见了,兴冲冲地赶了过来,“要出府?” 婉贞戳了戳她的额头,“我瞧还是不要携你去的好,每次都能跟旁人吵起来。” 这个旁人自然即是顾边上的阿短了。 婉贞瞧见自家小姐的神情,打趣的心思也刹那间没了,看上去怎么如同出了何事? 她不敢再耽搁,赶忙往外跑去命令备车。 雪终究是小了不少,可屋檐上的沉雪已然非常厚了,独孤容姿的袄裙也换了更厚的,她自从坠湖往后一直消瘦的厉害,看起来还是纤弱非常。 披上了斗风,独孤容姿便携着杏贞出了门,婉贞毕竟沉定些还可以应付得了独孤容烟跟独孤居正。 雪虽然小了不少,可路上还是泥泞一片,独孤容姿方要上车就瞧见一行人骑马而来了。 “属下奉命护卫容姿小姐!”最前边的是夜隼,独孤容姿瞧了瞧街道就没有疑惑了,顾许是担忧罢。 独孤容姿对着夜隼点头,“有劳了。” 待到车马出发后,不远处的一辆车马才被掀起了车帘,里边恰是一身朱衣的姬无赢,他眉心微蹙,目光仿似还定在那渐行渐远的车马上。 那道纤弱的身形他熟稔至极却又好一会子未见了,风帽半遮下是绝艳的面容,只露出半道绣眉就令人心中一滞。 “毕竟是不同了……”姬无赢仿似还在回味。 “爷,那马上的人不是镇远侯边上侍奉的人么?”阿荡蹙着眉仿似在思量。 姬无赢刷地扯下了车帘,面色也差了非常多,“走罢。” 阿荡见状也不敢再讲话了。 “镇远侯?呵……”姬无赢的讽笑音彻骨的冰寒。 车马停在景阳轩的门边,独孤容姿照常上了二楼,阿短瞧见杏贞就两眸笑弯了,“来的可是巧,我刚买来的龚记的梅片雪花糖。” 杏贞本是要不理他的,一听见是龚记的梅片雪花糖也来了兴致,“是么?是新出炉的?我听小姐说过,要黏着桂花蜜吃才好吃。” 已然走至二楼的独孤容姿听见桂花蜜倏地红了脸,在自个的房中还有一壶桂花蜜呢,还是顾自己开口要的。 “想什么呢?”顾的声响突兀地响起在游廊里,独孤容姿被倏然如此一吓险些撞上去。 顾抬起了右掌,却不想碰到了右臂上的伤口,眉心一蹙,但还是抚住了独孤容姿,笑纹清浅,“倒是绝少见你失神。” 独孤容姿虽然惊惶之际,但还是察觉到了他的神情,她偏着头问道:“你的掌咋了?” 顾扭身便要进屋,“没事,进屋再讲。” 独孤容姿随着进了屋,但还是细心地发觉他是用了左手,“右掌受了伤?”一进入就基本能确认了,里边还有残留的药膏味道。 顾失笑,露出了被包好的掌腕以上的伤口,“仅是剑伤,没有伤到筋骨。” “是在衡州时?”独孤容姿蹙着眉问道,心中更为有些惊骇。 顾哪儿拗得过她,只可以是把衡州的事讲了,本亦是不确认这些人的目的,可顾到了衡州后就遇到了黯袭,他也清晰了衡州之变大约本就不是主要为除掉长沙王,更大的目的是顺道除掉自己。 “遇袭?”独孤容姿刚坐下就又站立起身,“在这个节点上……” 顾见她又急了,又是心痛又是无奈,谁令她独孤容姿就不是个只会吟诗作画的闺阁小姐呢,他这丫头的心,大着呢。 第201章 用定婚为由头 “容姿安心,我这不是好生的?”顾放下了衣衫,“过几日便好啦,这回去衡州也算是去得值当。” 独孤容姿眼含薄怒地望了眼他,“那伤 可不在我手上,我何来的不安心?” 顾见她恼了,起身拱手道:“那朗某就只可以是亲身赔个不是了。” 独孤容姿眉心蹙得更紧,“胡闹,碰到伤口可与我无关。” 瞧见独孤容姿坐下,顾才算是放下心,待到俩人都坠了座,顾方才一脸正色地开口说:“容姿,今日着实是有急事相求。” “何事这么急?”独孤容姿也凝神起来,心中皆是一紧,,顾相求的急事,那该是多大的事? “我们即日定婚,愈快愈好。” 独孤容姿一怔,随即脸一红,况且唇一珉,顾瞧见她如此的神情煞是可爱,本要正色说得事也抛在边上,佯装诧异道:“莫非容姿是恼了我提媒太晚?” 独孤容姿羞红了一张脸,起身便要走,“你……我不跟你胡闹,先走了。” 顾长腿一迈,几步就堵在门边,含笑道:“容姿,你听我说。” 独孤容姿推了他一把,“你让开。” 顾倏然遮住胸口弓起了背,神情极疼苦,手背上的青筋都浮了起。 独孤容姿遮住嘴倒退了半步,又赶忙抚住了他,“你还有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我碰着了?你等着,我去寻医傅。” 顾却是再一回堵住了门,一掌把她摁在胸膛上,那样炙热的心跳声有力地在独孤容姿的耳际响着。 “你不要闹了,放开我,别又碰着了伤口。”独孤容姿又羞又恼,又不敢再出手推他了。 顾气息平稳,疼苦之色也烟消云散了,“容姿,替我治一治病罢。”他明眸幽邃,盯着她纤弱的脖颈,有些心痛这样小的丫头就活得这么沉重。 独孤容姿安静地伏在他胸前,左耳贴着他的心跳,右耳能感到他温暖的呼吸,这股温暖仿似冲自己袭来,连耳根子都被烫的通红。 “顾!你先放开……”独孤容姿微微地推了他一把,可却仅是换来了更紧的拥抱。 “长沙王被困在衡州陵城外了,我打算利用这回定婚救他回长安。”怀里的人儿也停滞了动作,如同不满她又苦思冥想起前因后果来,顾无奈地放开了她。 独孤容姿果真眉心紧蹙,“被困在陵城?可定婚的话,怎么跟陵城有关?” 顾笑纹渐浓,“陵城冬日的花非常多,大齐无人不知,以此为聘有何不妙。” 独孤容姿如同回过神一样,明眸微转,嗔道:“你是为救四王爷才同我定婚?” 顾伸出修长的指骨摁住她的唇掰,“你这丫头狠心非常,以定婚相救,这即是欠下你我俩人的人情。” 独孤容姿脑海里翻来覆去皆是定婚,竟然都没料到他想得这一层含义,用定婚为由头救下长沙王,往后他登基为帝,如此的人情也可以算在自己头上,独孤容姿心中有些酸涩,如同嗔怪他总这样无条件地待自己好。 “你何必……”话没说完顾的指骨再一回摁上来了,“不准再讲其它。” 独孤容姿瞠了他一眼,倒退了一步,恼羞道:“我父亲可还未答允呢!” “讲了长沙王的处境,兴许独孤左相会比朗某更急着嫁女儿。” 顾说完就打开了门,上扬的唇边衬得那张脸愈加俊美无双。 着实是这样,顾进了独孤家的大门还未有一刻钟,书厅里就传出独孤居正的笑音了。 “侯爷太过客气了,正某当不起,当不起啊。”独孤居正这只老狐狸上下端详着顾,他可是听闻顾是跟容姿一块进的门,毫不避嫌。 顾以一介晚辈的身份前来,当然谦逊了几分,如此的态度更为让独孤居正心中舒坦,更况且这顾不是还要帮长沙王么? “姻约解除本即是容姿对顾的误会,真是有愧,今日既是为相救四王爷,亦是为弥补这一事。” 顾毕竟是清冷惯了的人,再如何谦逊还是跟独孤居正气势不相上下。 “四王爷那儿是我的失职,没料到还要侯爷替我描补过去。”独孤居正笑得颇有几分长辈的威仪,“但容姿一直是我的掌上明珠,她过去着实是骄纵了些。” 顾当然会意,开口说:“容姿非常好,前些时日在甘露寺,家母也见过了容姿,非常喜爱。” 独孤居正微有诧异,喝茶掩匿了诧异,马上平息下来,他叹口气,“仅是太快了些……” “四王爷只怕只可以再撑几日了。”顾微蹙着眉心,“史家的人手动作马上,左相亦是明白的。” 独孤居正立起身子左右踱着步,“虽然事紧急,但在聘礼上倘若扔了份,我独孤家毕竟是长安的世家大族……”他望了眼顾。 顾随即起身拱手道:“左相安心,顾绝不会让容姿委曲了分毫。” “好!”独孤居正爽朗一笑,“既然事紧急,这两日就腆着我这张老脸办妥了。” “多谢左相。” 如此的一桩姻约更为比圣旨赐婚更为轰动,上一回顾跟独孤容姿解除姻约的事就惹得长安城议论纷纷,这一回镇远侯顾亲身上门提媒,更为一时让淳于独孤两家的名号不住显现在茶余饭后,更为有人不住猜测着定婚的日子。 左相府内,独孤容姿索性是不出院落了,还未正式定婚,可那庆礼已然流水一样来了。 “小姐,此是……”婉贞抱着漆箱进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独孤容姿打断了,“可不要再折腾了,寻个地儿放着便好。” 婉贞笑道:“是史小姐。” 独孤容姿方才转了笑纹,“居然是她,也可以久不曾瞧见她了。” 婉贞点点头,笑着说:“那送庆礼来的姑姑说史大小姐回了祖籍,本是要过完年才回来的,听闻小姐要定婚了,已然往回赶了。” “她最是喜热闹的人了。”独孤容姿笑着打开了漆箱,没料到居然是非常多的书画册子跟古画,随便打开一副竟然即是一副赏月图,不过里边依稀可见是新添的笔迹,添了的身影大致可以瞧的出是一对眷侣。 “她还真是……”独孤容姿笑着合上了这幅画,“敛起来罢,可算是白糟践了这些画了。” 没过多长时间,揆姑姑也抱了只更大的木盒来,“小姐,是华阳公主的庆礼!” “居然是惊动了她,也真是好一会子未见了,想必她也要回长安过年节的罢?”独孤容姿望了眼这木盒,犯了愁。 揆姑姑把木盒放在地,拆开看居然是只极精巧讨喜的瓶子,这样一个黄釉红彩缠枝花纹的葫芦瓶,非常喜庆。b r 没多长时间一个样子跟善衣着打扮喜庆的老妈子来到了左相府,独孤容姿听闻是顾请来换庚帖的喜婆,刹那间又从脸红到了耳根。 揆姑姑反应快,笑道:“我去找王妃,这场面可不可以让小姐亲身去。” 独孤容姿更为羞得开不了口来。 要操办着定婚的事宜,独孤容烟更为不想着回府了,每日里皆是帮着独孤容姿打点着这些事,听揆姑姑说是换庚帖立马便赶了来,毕竟她是嫡姐,嫡姐如母,这些事须要她出场撑着。 没料到那喜婆却是两手空空而来,独孤容烟眉心微蹙,却看那喜婆福了一福,笑道:“想必这位即是王妃娘娘了罢?瞧着满面的贵气,怨不得这独孤府的小姐是个个儿都出挑呢。” 独孤容烟含笑道:“你即是王喜婆罢?” “恰是恰是。”王喜婆挑了个折中的位置坐下,“我此是来取容姿小姐的庚帖的。” 独孤容烟蹙了蹙眉,“那镇远侯的庚帖怎么没带来?”庚帖一样是以木盒装着,一眼便瞧的出有无携了。 谁知这王喜婆听了此话笑得更为不可以自已,“哎唷,瞧我这脑子,这么大的事儿都忘了先讲了,侯爷讲了,他的庚帖早便在容姿小姐的掌中了!您瞧瞧,这份儿心可是长安城里独一份儿啊!我做了这多年的喜婆,可还未遇到过如此的事儿呢。” 独孤容烟倒是糊涂了,“你说啥?镇远侯的庚帖在我们府上?此是怎么一回事?” 王喜婆遮住嘴还在笑,“娘娘可是不晓得,只须去问一问容姿小姐掌中那只沉香漆箱即是了,那样的宝贝匣子,不即是用来放庚帖的?” 独孤容烟非常诧异,她笑道:“看起来我还真是要去问一问了。” 王喜婆摆了摆手,“您尽管去,我在这儿等着呢,这可是近来长安城里最大的喜事儿了,能令我来啊是我老老妈子面上有光。” 命令了彩画在这儿伺等着,独孤容烟进了容姿的房间,一进屋容姿就拉住了她,“嫡姐,如何?怎么如此快?” 独孤容烟存心逗她,叹息道:“谁知出了如此的事呢?看起来这庚帖是拿不来了。” “嫡姐!出了何事?”独孤容姿眸中一紧。 独孤容烟禁不住了,含笑道:“罢了罢了,不逗你了,你这儿是不是有一只顾送的沉香漆箱?” 第202章 沉香木的,非常珍贵 独孤容姿瞧见嫡姐自顾自地笑了起,晓得是哄着自个的,嗔怪道:“嫡姐可没有半分的嫡姐模样了。”随即她想了想,“沉香漆箱?” 杏贞惊叫道:“不即是上回送来的么?里边是一张纸笺,但盒子瞧着怪好看的,婉贞姐姐说是沉香木的,非常珍贵。” 独孤容姿立刻就想到了那枚漆箱,古朴大气,隐有黯香。 不等独孤容姿开口杏贞就取了这只漆箱来。 独孤容烟打开却看仅是空空荡荡的一只匣子,目光不住端详着,悠悠道:“那喜婆说是庚帖就在当中。” 独孤容姿脸又红了,“这……”这匣子早便在自个的房中了啊,他此人,有时候还真是教人捉摸不透,哪有人这样对自个的庚帖? 倏然杏贞指了指漆箱的侧边,惊叫道:“小姐,这儿有条缝呢!” 原来这沉香漆箱的构造非常精巧,独孤容姿看了一眼却也懂了,她前一生在镇远侯府时曾经见过这样类似的匣子,外表非常普通,顺着木质的纹络可能会藏着夹层,开启的方法也非常别致。 独孤容姿拔下了头上一枚极细的银钗,没几下就把漆箱真正存物的一层就打开了,里边真的是一张庚帖。 独孤容烟捂口一笑,“倒没料到,看起来他是认准了的。” 独孤容姿偏过头捧着那漆箱,只觉得沉甸甸的,仿似不单单是在手上,还放在心中,坠得惶。 独孤容烟见庚帖真的在,拍了拍独孤容姿的掌背,喜笑颜开,“那我可就换了,否则可也不合适,这庚帖……还是就放在你这儿罢。” 独孤容烟走后,独孤容姿还是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她掌中捏着那张庚帖,无意中扫过银镜,才发觉自己唇边的弧度。 “真是……”没有说出来,独孤容姿谨小慎微地把庚帖从新放进了那漆箱中,又把漆箱摩挲了好几遍,沉香木的质地极柔腻,指尖都仿似温暖起来。 想到他那个时候就已然把庚帖交到了自己掌中,独孤容姿止不住地又是一声轻笑,银镜中那张甚是姣丽的娇容也添了丝柔媚之态。 “小姐,你在笑什么?”杏贞鬼非常,遮住嘴笑。 独孤容姿瞠了她一眼,嗔道:“再胡言我可真恼了。” “是是是,我不说,啥都不说,啥都得等着镇远侯而言!”说完她已然一溜烟跑了,帘子还在晃荡。 独孤容烟把容姿的庚帖交与了那喜婆,又赏了个分量不轻的荷包,直叫那喜婆连连谢恩,她定婚乃至是往后的过礼、拜堂时也得来,一想就笑得合不拢嘴。 送走了喜婆,独孤容烟可真是有些乏了,独孤居正来过问了经过得知一切顺利也放下心来,这两天为赶这场定婚,几近是忙得脚不黏地,毕竟是要借此来行事的,各种细节更为要做得毫无纰漏。 顾已然两天没有显现了,独孤容姿也晓得他铁定是去了陵城,她倒非常沉静,近来总是做得噩梦也少了非常多,想到顾好像不自觉地就安心下来了。 这一天,独孤容姿总算是待到了洛闻舟,他亦是一脸的笑纹,先是关了独孤容姿的大喜,随即即是讲了兵部的进展。 这天也放了晴,俩人便在花苑里会了面,虽然还有沉雪,但清扫后的花苑里别有一番雅趣,花苑里的石桌石凳也铺了厚实的椅垫。 独孤容姿笑道:“洛大人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 洛闻舟放下了杯盏,笑道:“哪儿敢,这些日子倒非常顺利,蒙烽仿似顾不着兵部这儿,非常多密探都一一安插进入了。” 独孤容姿也抿了口方才自己亲身沏的毛尖,这泡茶的水是雪后桃花花蕊里的雪水所制,总觉得喝起来口齿留香,这泡茶的掌法还是前一生遇着了镇侯夫人才得了的。 “蒙烽想必是不在长安。”独孤容姿早便从夏真轩那儿晓得了,康夫人这些日子也总是往蒙府跑。 洛闻舟点点头,“必定是这样,否则以蒙烽的脾气早便出手除掉我了。” “你也要留神一些,蒙烽虽不在,可他这多年在兵部不可能是没有点根基的。”独孤容姿恣意地给他添了茶,反而是弄得洛闻舟有点惶张的样子。 “容姿小姐且慢,我自己来便好。”洛闻舟又说:“不过, 三王爷近来对兵部仿似非常感兴致。” 独孤容姿心中一沉,“他做了啥?” 洛闻舟仿似有点不确认,他摇摇头,“可能是我误会了,不过曾经见到三王爷跟兵部尚书高大人先后去过一家茶楼,非常隐匿的模样,我进入试探过,是在一间包厢里用得茶。” “高进先?”独孤容姿想了想,她对这个高进先唯一的印象即是胆小怕事,兵部之因此被蒙烽一个兵部侍郎牢牢把持住,最重要的缘故即是高进先的不作为跟闪躲了。 倒也怨不得他,他这个兵部尚书亏的是当初夫人母亲家的功劳,可高进先的夫人逝世后他另娶了一户贵女毓秀,如此身后的襄助也少了非常多。 “高进先倒不足为虑,他最有可能的选择即是上奏致仕,在兵部他早便名存实亡了,他压根即是拗不过左侍郎的,倘若高进先真的致仕,那也必定是开春的事了,待到新的尚书上任,还有些时候,暂且不必惶张。” 独孤容姿眉目姣丽但目光却是澄澈清明,在樱树的衬托下空灵非常,可唇齿间又是家国大事,洛闻舟居然是一时看痴了。 “洛大人,尽管如此,庐陵王插手并不是好事,你还是要留神谨慎,宁可啥都不做也不可以被他捉住了小辫子。” 洛闻舟点点头,收回了目光,黯道自己真是癫狂了,片刻之后他已然恢复了清明的神情,“容姿小姐讲的是,我会再三留神的。” 说完了正事,独孤容姿的表情也软侬下,“你今日来了,先去瞧瞧采兮,还有福嫂,她们只怕还不晓得,都盼着呢。” 洛闻舟亦是神情一柔,“是,片刻我便去瞧瞧。” “没几日即是除夕了,到时我命人把福嫂跟采兮送去你那儿,你们好生过一个除夕。”独孤容姿说完就立起身,浅笑道:“你可不要再讲啥谢不谢的了,我又不图这个。” 待到这一缕倩影拐过樱树消失在脸前,洛闻舟才舒展开了眉心,“哪儿可以忘记了这些恩情?心中时刻都记着……” “五爷,那些樊城送来的玉石珠钻都到了,还有一些侯爷命令了疾行运来的东西,都在大厅里堆着了。” 淳于清再一回放下了掌中的刻刀,眉心一挑,“又送来了,你让阿短去……” “五爷,阿短已然去城外接一批红绸跟瓜果了。” 淳于清无奈地立起身子,“行行行,我这就去,这姻约皆是如此繁琐?” 那主事也乐了,“五爷说得哪儿的话?咱们侯爷这回光是定婚的排场那肯定就赛过人家一样的婚宴了,这送聘礼时啊,指不准连那平章大道都能堵上。” 淳于清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大哥这门亲事可即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了?” “大约也就比皇廷嫁女差了些,五爷你去瞧瞧这两天各地送来的好玩意儿,小的这一生都没见过这多的南珠,最小的都比眸子大一圈儿!” 淳于清被他如此一说也来了兴致,他倒不晓得仓促成如此的定婚礼都能被自个那个不晓得跑去哪儿的大哥办的这么奢靡! 方要抬脚出去,边上的姑姑又着急手八脚地跑来了,“五爷!不好啦,那姑娘又闹开了!” 淳于清刹那间就面色变了,不耐地拂了拂衣衫,“她倒是闲非常。”想到了自己大哥的定婚,他眉心一挑,“走罢,爷就去瞧瞧她还可以怎么闹腾。” 待到淳于清赶到时霍丽云已然端坐在梳妆台前了,她紧盯着银镜,正在梳着发。 淳于清低首才瞧见一地的碎瓷片,同她如今的动作完全不相符,但起码可以瞧的出方才这房中着实是混乱过。 “霍大小姐倒是兴致非常好。” 霍丽云已然没有之前的惊惶跟惊惧了,住在这儿也算是安全,只须咬紧了口中的秘密,无人敢动她,比起落到史昭仪掌中好得多了,更况且,此是自个心心念念想进的镇远侯府。 想到这儿,她掌中的梳子一滞,方才门外那几个丫头的说笑音仿佛又涌露在耳际,定婚,怎可以…… “你来干嘛,来耻笑我么?”霍丽云面色马上地恢复了,继续梳着发。 淳于清斜倚在门框,似笑非笑地盯着银镜里面容姣好的一张脸,只可惜那双眸子生得太媚,又被怒意覆着,盯着就非常令人不悦。 “这个日子霍大小姐心情不爽朗也可以理解,毕竟府中忙非常,也没空来跟你打个招呼。”淳于清踹开几块碎瓷片,往里走了走,“你都晓得了?” 霍丽云放下了梳子,没有回首,盯着银镜里跟淳于朗有几分相似的脸,她的怒火烧得愈来愈旺盛了。 第203章 当今炙手可热的人选 凭何? “他真的定婚了?”霍丽云压根压不住怒火,讲话间皆是微颤。 “我哥他已然二十二了,定个亲莫非非常出格?”淳于清看了她一眼,“你还在想什么,莫非你当是死咬住秘密便可以令我哥娶你?你如此的姿色只怕还比不过独孤容姿她一根指骨头。” 淳于清讲话时是携着笑的,可声响却冷非常,霍丽云的指骨一紧已然揪下了几根头发。 “他怎可以此时跟独孤容姿定婚,他癫狂了么?”霍丽云重重地吸了口气,笑得极娇艳,“独孤容姿会害死他的,铁定会害死他的。” 淳于清却是倏然扼住了她的颈子,“看起来你晓得的事还不少呢。” 霍丽云还是那样笑着,面色都憋得通红,“你不敢杀了我。” 淳于清掰起她的下颌,讽笑道:“怎么折磨一人却不弄死她,方法多得是,你当是我是要在这儿养着你?” “淳于朗铁定还未回来,他不立在我脸前我啥都不会说!”霍丽云偏过了头。 淳于清一把甩开了她的下颌,“你不要耗光了我的耐性。” 霍丽云反而笑了起,“我真是没料到淳于家五爷也有如此的样子。” 淳于清面色一冷,“霍丽云,你的日子是太好过了么?” 霍丽云继续对着银镜整理者自个的鬓髻,连被淳于清弄乱的银钗都被她一一抚正,“你不必白吃力气了,我要见到淳于朗才会开口,我不管他定婚没有,你也不必拿这个来激我。” 淳于清冷冷一哼,“你好自为之。” 霍丽云扭过头,“我现在好非常,我想过了,留在这儿非常好,最起码我性命无忧还可以见得到淳于朗,回去了早晚死在定陶公主的掌中。” 淳于清一脚踹开了杌子,头也没回地走了。 待到淳于清走后,一个老妈子才探头探脑地进来了,霍丽云看都没瞧她一眼,“把这儿弄干净些。” 那老妈子心中鄙夷,可面上也不敢造次,屈身拾掇了碎瓷片,把那个杌子也抚了起。 镇远侯府跟左相府这两日皆是福气盈盈,合八字送礼单,定日子,独孤居正趁着这机会也告了假,洋洋洒洒一大段请示之语,史昭仪都瞧不出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 倒是姬无赢黯然了好一会子,他时而还可以记得跟独孤容姿初见时的模样,那样娇俏明媚的少女诧异地盯着自己,随即垂首羞涩一笑,尽然是那个年龄该有的姣丽,可现在独孤容姿再无过去的神采,更为地清冷,但也愈发地绝色倾城。 “无赢!”史昭仪不悦地瞠了他一眼,“你当是母嫔不晓得你的心思?独孤家那丫头定婚的事刚传出来你就魂不附体的,你往常里的沉定劲儿都去了哪儿?” 姬无赢垂首道:“母嫔想左了,儿臣仅是在想四弟的下落。” 史昭仪听了此话也顾不得教训他了,眉心蹙得更紧了,“你舅父这回真是不应该!居然跟扔了!朔州如此多史家的人手还可以让那般点人从眼皮底下跑了!” 姬无赢明眸中也泛起了一丝狠劲儿,“倒是我们小看他了,更况且,已然可以确认了,淳于朗也掺跟在里边,可惜在衡州没有可以除去他。” 史昭仪轻一哼,“除去淳于朗,你究居然是为大局着想,还是为那个女人?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看错了你。” 姬无赢珉唇不语,史昭仪更为记恨这个独孤容姿,她长得妖妖娆娆还勾引了自个的儿子,倘若她起了啥心思,这多年的铺设可就转落成空了! “淳于朗手下的势力非常难捉摸,当初依照我的意思即是拉拢,眼下……倒是难了些,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这些日子想必是高兴糊涂了。”一个女儿嫁给了长沙王做了嫡妃,另一个女儿又许给了当今炙手可热的人选。 史昭仪想到这事就非常心烦,“早知道就该令你父皇把那独孤容姿赐婚,远远应付了才好。” 姬无赢想到这个名讳就觉得心中难耐非常,仿佛是属于自个的一块良玉落到了他人掌中。 “母嫔,就如此放过了他?”姬无赢当然不甘心这么放过他这位好四弟的。 史昭仪瞠了他一眼,不耐道:“先别急,令我再想一想,怎么才可以再拖上一拖,令他回来的话,如此长时间的布局可都白费了。” 姬无赢也点点头,“最好是想法子让父皇下道旨意。” 史昭仪眉心紧蹙,眸子却是一亮,方要开口却听见门外有婢女的通报声。 “娘娘,公主那儿出事儿了!”这声响惊惶非常。 史昭仪也顾不得彼时了,起身问道:“方才不是方世子去了侧殿么?怎的闹起来了?”摁道理岑滨枫哪儿还敢造次? 那婢女亦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晰,姬无赢抚着史昭仪道:“母嫔别急,先去瞧瞧再做定论。” 定陶公主所住的侧殿是合欢殿的东殿,史昭仪赶到时岑滨枫已然在赔罪了。 “这又是咋了?”史昭仪看自个的女儿坐在梳妆台前不吭声,想想也晓得是岑滨枫又惹着了她,他俩人之间最大的矛盾也即是霍丽云了。 岑滨枫哪儿还敢再惹恼史昭仪,连连屈身道:“又让娘娘担忧了,是滨枫不好。” 定陶公主劈头即是一个脂粉儿盒砸了过去,好在姬无赢伸手截住,否则岑滨枫的额头是闭不过去的。 “定陶,别由着脾性闹了。”姬无赢把脂粉儿盒递给了边上的婢女,“你们都退下。” “是。”一溜烟地满殿的人都跑光了。 定陶公主起身指着岑滨枫道:“母嫔,你是不晓得,我仅是说那霍丽云失踪了活该,他居然说我阴毒,还说是我做得,我倒是想啊,我有那机会么?她倘若落在我掌中,我铁定当着所有人的面治她!我用得着偷偷摸摸地么?” 岑滨枫面色憋得通红,他这会子也醒悟过来了,依照定陶公主的脾气,真的不会黯地里做得这么干净,方才他亦是一时心急没有忍得住。 “娘娘,是滨枫方才满口胡言冲撞了公主,滨枫这就赔罪!”岑滨枫走至定陶公主的脸前,屈身作了一揖,“还求公主原谅滨枫。” 定陶公主还是噎得惶,她偏过头道:“你分明即是怀疑,即便不是怀疑我,那亦是怀疑我母嫔!” 岑滨枫被她这句话躁了个大红脸,是呀,他着实是怀疑史昭仪动了掌脚藏起了霍丽云,他还怀疑三王爷做了何事,可他有胆子开口么? 史昭仪亦是眉心蹙着,本就心烦还要面对这两位,心中哪可以松泛?她望了眼岑滨枫轻轻道:“你跟我来。” 定陶公主扁着嘴道:“母嫔……” 姬无赢也得知了蓟州王妃的说辞,不管霍丽云去了哪儿,只须不继续留在长安祸祸定陶跟岑滨枫的姻约就行,他也暂且没有闲工夫去寻出霍丽云的下落。 “定陶,你跟三哥来,三哥有话跟你说。”姬无赢拉住了要跟上去的定陶公主,他虽然觉得头痛,可该讲的还是得说,这个妹妹骄纵惯了,她哪儿知道后宅这地方的名堂。 随着史昭仪出去的岑滨枫还有些惴惴不安,史昭仪抬手示意他落座,他摇摇头,“滨枫立着即可。” 史昭仪也不多说,她心中也仅是把岑滨枫当作一个好控制的棋子罢了,“我知道你怨定陶什么。” 岑滨枫立刻拱手道:“娘娘安心,这事滨枫心中明白,定陶公主绝不会这么做。” “你想必认为霍丽云没了踪迹这事跟我有关……”史昭仪轻叹了一声,“霍丽云所作所为,我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可我也不会做此种没意义的事,依照我的地位,跟一个晚辈较真也不必黯地里做如此的掌脚,更况且,霍丽云她还未有真正妨碍到我,你可明白?” 岑滨枫懵住了,史昭仪此话的意思不即是霍丽云咋了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压根不屑于这么做,“可倘若不是娘娘,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史昭仪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他还是在意霍丽云的,不过他的身份已然定了,就没办法再后悔了,即便弄死他,定陶亦是要做望门寡的。 “为这事,我已然去过蓟州王府了,蓟州王妃亲身跟我讲了,霍丽云已然离开长安,仅是前两日下雪耽搁了行程。” 史昭仪睹了眼岑滨枫,“圣旨以下,你可是亲身接的旨,倘若不想落得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在姻约上就不要再想着其它了。” “是,滨枫不敢造次。”岑滨枫心中方才沉静了些,原来丽云没有出事,仅是离开了长安,这样他也可以好受一些。 令人送走了岑滨枫后史昭仪就瞧见定陶公主一脸不耐的样子随着姬无赢出了殿门。 “咋回事?”史昭仪对定陶公主的耐性亦是愈来愈少,她非常心烦,怎么这个女儿便被自个养成了这个样子,没有管用的心机城府也就罢了,还脾性暴烈。 定陶公主头也不抬,“我即是看他不顺眼。” 姬无赢只觉得方才的苦口婆心皆是白扯,珉唇不愿再开口了,这个妹妹本来是要跟武把联姻的,彼时他只觉得万幸,倘若真用定陶去联姻,只怕那关系会是岌岌可危。 第204章 天下当然要父皇操心 史昭仪也没了法子,好的坏的都说遍了,这女儿即是软硬不吃,好在姻约也定下了,过些日子便可以让钦天监去测日子了。 定陶公主看史昭仪好如同生自个的气了,面色也放缓跟了些,可方要开口就听见史昭仪正色道:“无赢,你先回去,那件事由母嫔去做,等着消息便可。” 姬无赢也赶着要跟高进先见面,点点头就拱手道:“儿臣先走了。” 史昭仪方要拉着定陶公主往回走就听见后边好如同尹舍人的声响。 “三王爷请留步,陛下让奴才来请您过去说讲话呢。” 尹舍人笑呵呵地屈身福了一福。 定陶公主见史昭仪又赶着过去了,闷闷不乐地自己进了房间,她对母嫔跟三哥整天神神叨叨谋划的事非常不耐。 同意嫁给岑滨枫她却瞧的出母嫔跟三哥实质上也不满意,可这么以来她却觉非常好,总比自己往后嫁给谁也沦落到在他们的神神叨叨中决意来得好。 尹舍人见史昭仪也赶来了,赶忙又参了礼,“叨扰娘娘了。” 史昭仪蹙着眉心问道:“陛下那儿怎么此时宣三王爷过去?是有人在那儿?” 尹舍人摇摇头,“娘娘多虑了,是陛下想跟三王爷说讲话罢了。” 史昭仪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可以对姬无赢笑道:“定是你父皇想跟你说讲话,你就快去罢。” 姬无赢心中也没底,只可以是随着尹禄海走了。 宣室殿这阵子的药味又开始浓了,姬无赢进入时皆是眉心一蹙,随即即是听见有些沉闷的咳嗽声。 景帝瞧见了姬无赢,微抬起手来,“过来。” 姬无赢走至龙床前参了礼,“儿臣见过父皇。” 景帝示意他把迎枕拿来,姬无赢照做后抚着他斜倚在迎枕上。 “从你母嫔那儿过来的?”景帝盯着自个的这个儿子,目光非常轻,如同不往眸底看。 姬无赢点点头,“儿臣去看定陶,今日方家的世子也来了。” 景帝闭着双眸在听,见他停滞了,缓缓开口说:“没料到定陶也要嫁出去了……”轻叹了一声,景帝张开眸子望向了姬无赢。 “定陶她已然十五了……”姬无赢讲话时眉目总是非常暖润,他的眸子长得像史昭仪,瞧着更显温儒,可那唇却太薄,薄唇者冷血。 景帝点点头,随即却是指了指边上的一堆折子,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这几日朕也心烦非常,你瞧瞧,没有一件令人省心的。” 姬无赢不敢瞧过去,温儒一笑,“这大齐的天下当然要父皇操心的。” “朕老了。”景帝的声响有点沙哑。 姬无赢立刻正色道:“父皇仅是龙体欠安罢了。” 景帝多看了他两眸,“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晰非常呢,这宫中近来也冷清了些,好在华阳也快回来了,除夕的晚宴倒是可以齐全。”说到齐全,景帝又望向了姬无赢。 姬无赢心中一紧,但还是浅浅笑道:“父皇还是快召四弟回来,否则除夕的饭他是赶不上了。” 景帝阖着眸子点点头,“老四这回倒是行事中规中矩。” “四弟一直沉定,父皇总夸他。”姬无赢更为不晓得景帝毕竟是啥意思,只可以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回话了。 “老四着实是稳,他拎得清轻重缓急,除夕可是大日子。” 姬无赢不晓得怎么回,索性一笑,“父皇讲的是。” “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罢,雪停了,路也不大好走,打上灯留神些。”姬无赢抬眸才发觉,窗外已然亮起宫灯了。 走在出宫的路上,姬无赢愈来愈觉得不对劲,他步伐一滞,对边上的阿荡道:“你去合欢殿告诉昭仪,长沙王的事暂且搁着。” 阿荡赶忙回首一溜烟地跑了。 没等姬无赢在车马上好多长时间阿荡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殿下,昭仪娘娘不在殿内,听闻已然去宣室殿了。” 姬无赢心中一沉,他总觉得父皇这番没什么含义的话里有些弦外之音,可他不相信自个的所作所为能被发觉,“罢了,先去茶楼。” 先把兵部的事定下来才好。 宣室殿内,史昭仪一脸忧虑地盯着景帝,“陛下,您也爱惜着自个的身子啊,这些许奏折明日再瞧。” 景帝正斜倚在龙床上翻着奏折,他狭着眸子非常吃力,看了片刻已然有些微喘吁吁了。 景帝放下了掌中的奏表,含笑道:“白日里歇得尽够了。” 史昭仪感慨道:“陛下这一病,臣妾心中头总是不踏实,难受的紧。” 景帝亦是轻叹了一声,“是呀,好些事耽搁下了,朕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史昭仪眸子闪了闪,“臣妾听闻北边儿几州时常显现极珍惜的虫草,方御医也讲了,此物最是滋补,但御医院那些虫草不是年份差了些即是不合药性,此时最是适合山上挖取。” 景帝睹了她一眼,“北边儿?” 史昭仪含笑,“四王爷不是刚巡视完朔州,离过年还有还几日,不如令他寻一寻合年份药性的虫草,不是一桩美事?四王爷惯来是个极孝顺的。” 景帝点点头,“不如就让老四带一些回来,尹禄海!” 尹舍人立刻走了向前,“奴才在。” “命人去给四王爷送个信儿……” 出了宣室殿,史昭仪才听闻了姬无赢讲的话,她也没当一回事,“你去告诉三王爷,陛下已然答允了,令他就如此传出去。” “婢女明白。” 独孤家的书厅内,独孤居正眉心又蹙了起,“陛下下了如此的旨意?” 来报信的是独孤居正的门生,他也非常不懂,“老师,陛下对四王爷毕竟是啥用意?这回派四王爷北巡着实是倏然,都要回来了,又来了如此个意思。” 独孤居正摆了摆手,“君心难测。” 那门生还要再问,独孤居正却道:“你先回去罢,这事想必是传开了,别起乱子。” 那人赶忙道辞。 独孤居正想到了要趁乱带长沙王回长安的淳于朗,立刻提笔写了信,“来人。” 马上一个主事就屈身进来了,独孤居正彼时也已然用蜡封起了这纸团,“送去衡州。” 彼时,独孤容烟再也坐不住了,本以为没有长沙王的消息是因给自个不在府中,可方才已然应付了人问了三趟了。 “不行,我要进宫!”独孤容烟还未起身就瞧见独孤容姿走了进来,彩画盯着不对劲早早地就去请了独孤容姿来。 独孤容烟只可以是又坐下了,可面上还尽是忧虑之色,“容姿,我得想法子进宫见一趟婕妤,兴许她还可以有法子。” 独孤容姿摁住了她,“嫡姐忘了,宫中边现在可四处是史昭仪的密探。” “可四王爷已然好一会子没有来信了!”独孤容烟不住地摩挲着掌中的暖鼎,心中却止不住地泛着凉意,“快要除夕了……” 独孤容姿也不晓得怎么瞒下去,毕竟这日子一天天在过去,她也不清晰淳于朗那儿的进展,不过她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嫡姐,她近来为洛氏的事已是险些动了胎气,倘若再知道有人困住了长沙王,只怕是情况不乐观的。 “嫡姐容容姿想想法子……” 揆姑姑彼时在屋外通报了一声,“相爷命了人来。” 独孤容姿道:“嫡姐,我去瞧瞧,兴许是父亲有何事。” 独孤容烟点点头,“你先去。” 来的是安管家,他见到独孤容姿就恭顺地福了一福,“原来容姿小姐也在,相爷是让小的来告知王妃娘娘一声,四王爷只怕还要晚一两日才可以回来。” 晓得了陛下下旨让长沙王求药,独孤容姿缄默了片刻,在此时让长沙王不可以及时回到长安,意图非常明显,是要拖日子。 独孤容姿想到是父亲晓得了,那看起来跟淳于朗之间的交涉父亲也会办妥,于是好言相劝了嫡姐,又告诉了她这事。 毕竟啥都不说也不行,独孤容烟也不是糊涂人。 “陛下下得旨?这事蹊跷非常,多半是那位昭仪的意思了。”独孤容烟捏着暖鼎的指骨都泛白了,唇掰更为咬得紧。 独孤容姿也明白,要拖日子即是说会再做布置,总之即是不想让四王爷安然回到长安。 独孤容姿劝着嫡姐用了药,回房间后却怎也静不下心,她是记得的,淳于朗上次去衡州回来就受了伤,这表明姬无赢已然对淳于朗起了心思,拉拢不了就干脆除去。 姬无赢啊姬无赢,这一世究竟谁胜谁负?独孤容姿讽笑着捏紧了拳。 翌日,从蓟州王府回来的夏真轩找到了独孤容姿,原是蓟州王妃想要离开长安了,此是要让夏真轩请独孤容姿去小坐。 独孤容姿心中叹息道蓟州王妃本是一心远离朝政远离喧嚣的脾性,如此一来肯定是要走了。 “王妃的病情如何了?”独孤容姿知道蓟州王妃向来是有心疾的。 夏真轩道:“好在王妃这些年都在温补,心疾也被控制住了,我又开了些药单,已然嘱咐过了,有些药材片刻我便去包起来送过去。” 独孤容姿浅笑,“蓟州王妃的事真是有劳你了。” “是容姿小姐心善。”夏真轩这么说着便道辞了。 出了长春馆,夏真轩就跟洛采兮碰上了,洛采兮掌中捧着长沙王府中送来的几件厚衣裳,几近瞧不到前边的人。 第205章 当作正经主母了 察觉到前边有人挡着了路,洛采兮开口说:“真是对不住了,我这掌中头的东西太多,也让不了……” “怎么不让丫头拿?”夏真轩又见是女人的服饰,他也没办法插手。 一听是夏真轩的声响,洛采兮立刻侧了侧身子,含笑道:“先生怎来了?是去见容姿小姐的?” 夏真轩点点头,“是关于蓟州王妃的病情。” 洛采兮亦是点头,问道:“王妃的病情好些了?” “比先前好多了,王妃这两日也要走了,因此我便索性多看了几种药单,她回去后再寻良医也可以照着病情对药单略作改动。” 洛采兮隔着怀中抱着的衣物柔柔一笑,“先生心善。” “是容姿小姐心善,我仅是做一些份内的事,替人医治是夏家的祖训。”夏真轩见她有些吃力,又让了一步,“东西沉,快进入罢。” 洛采兮心中一暖,含笑进了院落。 陪着嫡姐用过午食,夏真轩也送了药单跟药材来,独孤容姿便去了蓟州王府。 蓟州王妃这几日皆是心中烦闷,想到史昭仪所言,还是决意早早地离了长安才好,她今日见到独孤容姿这心中才欣喜些。 独孤容姿也带来了夏真轩的药单跟药材,又细细嘱咐了一遍蓟州王妃边上随着的姑姑,那姑姑亦是连连称谢。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匆促来问,“王妃,小姐还有非常多衣物首饰留在房中,这回要一块拾掇了么?” 独孤容姿见蓟州王妃的面色刹那间阴沉下来,心中一滞,虽然霍丽云口中曾提到过老镇远侯,可淳于朗也没说把她怎样,本以为霍丽云已然回来了,看模样霍丽云好像并不在蓟州王府。 “王妃,霍大小姐今日不在府中?” 蓟州王妃轻笑道:“丽云已然回沧州了。” 独孤容姿想了想,颇为惋惜道:“那日在甘露寺曾见过霍大小姐,本以为今年年节也可以见到,没料到居然是走得这么急。” 蓟州王妃笑得有些不自然,边上的姑姑赶忙回道:“容姿小姐不晓得,去过甘露寺后丽云小姐就回沧州去了,这路上又被大雪耽搁了,这报信的也耽搁了,我们王妃心急得不行呢。” 甘露寺回来就回了沧州?独孤容姿心中一跳,不可能,况且史昭仪能这么放她走?看蓟州王妃的样子如同没见着霍丽云。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点头,“那日在甘露寺瞧见霍大小姐仿如同买了几样图案喜庆的平安符,容姿瞧着也喜爱非常,想必是送给王妃的,仅是不知上边的图案绘了啥,怎想也想不起来了。” 蓟州王妃叹道:“这丫头走得急,我都没瞧见她呢,怕是即是送我的也得过些时日才可以瞧见了。” 独孤容姿更为觉得错愕了,霍丽云怎可能不见蓟州王妃就回了沧州呢? 一个有些不大好的想法浮上了她的脑海,霍丽云会不会压根没离开长安? 出了蓟州王府,独孤容姿仍是觉得不对劲,淳于朗不在长安,这事应该是淳于清做主的。 “先不回府。”独孤容姿上车后心神不宁,还是决意要把这事弄清晰。 “小姐,你要去哪儿?”杏贞一怔。 独孤容姿垂眸细思片刻,开口说:“景阳轩。”刚传开了定婚的事,她如今倘若去镇远侯府,那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容姿。” 车马方要走,一声令她蹙起眉心的轻唤从外边传来,杏贞也错愕地盯着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片刻后已然镇定下来了,她来看望蓟州王妃亦是无可厚非的事,姬无赢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掀开车帘果真瞧见姬无赢已然下了车马,身长玉立地立在车马旁。 毕竟是皇子,礼仪还是不可避免,独孤容姿下了车郑重参了礼,“妾女见过三王爷。” 姬无赢望了眼边上的丫头,“孤跟你们小姐有话说。” 杏贞看了眼自家小姐,独孤容姿亦是明眸微沉,“殿下有何命令?” 姬无赢见她已是对自个满是戒备,无奈,又如心中被猫挠了一般,他尽量令自个显得温儒,“容姿,你我相识已久,说几句话你也害怕?” 独孤容姿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放下心,被人瞧见自己定婚之际跟庐陵王牵扯不清,那自己放荡不堪的名号想必是要传遍长安了。 “杏贞你先上车。”独孤容姿随即对姬无赢道:“三王爷有何命令就在这儿说罢,容姿还要回府。” 姬无赢看了瞧她车马要去的方向,蹙着眉心道:“回左相府的方向可不是那儿。” 独孤容姿睹了他一眼,“三王爷仅是来教我该如何回府的?我虽然愚笨,毕竟还是不至于在长安城走扔。”独孤容姿始终跟他保持着六七步的距离。 姬无赢往前走一步,她就微微倒退两步。 叹口气,姬无赢无奈地说:“你从前就说过不喜自个的姻约,好不容易退了婚,我非常为你高兴,这一回,是有人逼你了?” 独孤容姿唇边一缕讽笑迅疾地闪过,她垂首道:“三王爷只怕是多虑了,这事无人相威逼……” “我知道你最是不喜逼迫的事了,倘若有人相威逼,容姿,我可以……” 独孤容姿不待他说完,打断道:“三王爷,此是独孤家的事,您真的多虑了。” 姬无赢盯着她优雅地扭身,回眸的神情不携半分情绪,掌中的拳捏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再捏紧。 “三王爷,容姿先道辞了。”独孤容姿随即对马夫道:“走罢。” 徒留姬无赢还愣在原处,他想不懂,那个满面小女儿情态的独孤容姿分明是爱慕自个的,他感受的到,可眼下……她连一个笑脸都不屑于给自个。 “殿下,高大人在等着了。”阿荡都不敢再看。 直至独孤容姿那辆车马消失在街角,姬无赢才沉定面上了车马。 “小姐……”杏贞欲语还休,她瞧了瞧小姐的面色,还是没问出口。 独孤容姿盯着她,“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彼时为什么倏然对庐陵王那般冷淡是么?” 杏贞扁着嘴道:“杏贞也不懂,但不管怎么看那庐陵王都不是真心对小姐好。” 独孤容姿见她认真的样子险些笑出声,“你怎么知道?” 杏贞以为自家小姐又动摇了,赶忙说:“小姐不晓得,在青州遇到庐陵王时,庐陵王对小姐那样,对世琴小姐亦是那样。” “你急成这样,不晓得的人还当作你家小姐要悔婚了呢。”独孤容姿坐直了身子,轻笑道:“实际上你讲的也对,真心跟假意,实际上非常容易看出来,什么是为你好,什么是要你听从于他,什么又是利用。” 独孤容姿盯着她道:“往后你就懂了。” 杏贞愣愣地盯着自家小姐,总觉得眸子有点酸酸的,“小姐,庐陵王以前对你压根即是敷衍,哪儿比得上镇远侯,我瞧小姐即是磕着碰着了,镇远侯都担忧得不得了。” 独孤容姿倏然就想到彼时在河水里那一幕,脸也刹那间滚烫起来,“你这鬼丫头,淳于家给了你多少的益处?” 杏贞呵呵一笑,“小姐在镇远侯的脸前,笑得都更好看一些。” “我笑过?”独孤容姿一怔。 杏贞用力点点头,“不仅是小姐,镇远侯也笑得好看些。” 说来亦是好笑,这俩同样清清凉凉的人,到了一块儿看起来又是那般契合,本是凌厉的气氛也可以软侬得多。 独孤容姿回过神嗔怪道:“又胡说。” 杏贞高声喊冤,“小姐,杏贞冤死啦。” “不要讲了……”独孤容姿嗔怪地偏过头,她面上也过不去了,可她却不住地想到了淳于朗在她脸前轻笑的样子,看多了又如同宠溺,非常陌生的一种感觉。 车马停下时,杏贞会意地望了望后边,没有异样,“小姐,下车罢。” 独孤容姿进入时阿短正巧也在,他正在呵斥一个扛着木箱的大汉。 “唉唉唉,你留神些,你晓得这儿头放了些啥么?这儿头随随便便一个珠子倘若坏了你就等着爷回来发落罢!” “小的绝不敢糊涂。”那大汉亦是吓得战战兢兢地又往上托了托木箱。 杏贞遮住嘴直笑,“阿短,你倒是威风。” 阿短听见杏贞的声响就转怒为喜了,回首一瞧果真独孤二小姐来了,“容姿小姐怎的有空来了?” 独孤容姿扫了眼四下,低吟道:“我有事要问淳于五爷。” 阿短一怔,“五爷?他彼时想必在府中,容姿小姐……”他方要讲便被自个逗乐了,莫非人家容姿小姐跑来了这儿,此时未嫁女倘若往定了亲的夫家跑,那像个啥话。 “您在这坐片刻,我命人去给五爷送个信儿。” 说着阿短就把独孤容姿往小厅里边迎,“容姿小姐喝什么茶?” 独孤容姿也被他逗乐了,“不必那般讲究,我也仅是有些小事要问罢了,不必这么当回事。” 话是如此说,阿短哪敢不当回事,再讲了,非要见五爷哪会是一样的小事? 没多长时间阿短就命了人往镇远侯府去了。 “镇远侯可有消息来?”独孤容姿说着又端坐了几分,总觉得心中头怪怪的,如同自己没有底气过问他的行迹。 阿短可是早便把独孤容姿当作正经主母了,他恭恭顺顺回道:“爷已然到了,仅是要耽搁几日了。” 第206章 陵城的花儿 独孤容姿想到了那道圣旨,点点头,“我晓得了。” 阿短笑道:“容姿小姐不晓得,陵城的花儿真的特别好看。” 杏贞笑道:“有多好看?莫非比天子足下的长安城还要好?” 阿短睹了她一眼,却未有恼,“陵城那个地方的花匠多,种花的本领皆是代代相传,非常多冬季没有的花在那处地方都有,到时定婚宴必定是全长安最气派的。” 独孤容姿垂首也不好说啥,杏贞嗔道:“你胡说啥呢!” 阿短方才发觉独孤二小姐垂首神情难测,他讪然一笑,“小的此是高兴糊涂了。” 此话一出连独孤容姿也绷不住了,她失笑道:“你族主人也不是真便为那些花。” 阿短促声道:“容姿小姐可是误会我家爷了,他走之前还亲身列了单子,小的想去碰还被爷教训了呢,其它事儿那皆是捎带的,为容姿小姐才是真。” 杏贞笑弯了腰,独孤容姿看了她一眼才收敛些,阿短知道独孤二小姐虽然看起来清冷难相处,实际上上非常跟善,他笑道:“容姿小姐可千万别在爷的脸前说,否则指不准爷便要罚小的去北疆吃沙子了。” 正在说笑间,淳于清已然赶到了,他得知独孤容姿在景阳轩等着他,吓得近来不离手的刻刀都险些歪了。 “五爷!”门外请安的声响传来,阿短笑道:“看起来五爷是到了。” 独孤容姿也立起身,阿短便跟杏贞先后出了小厅。 淳于清走进来就瞧见了对自个微微颔首的独孤容姿,此时他也不晓得该喊独孤容姿什么,索性还是照旧,“容姿小姐不必客气,找我是有何事?” 独孤容姿让了让,俩人便先后坐下。 “我是要问你一件事,最好可以如实相告。” 淳于清药拿杯盏的掌皆是一滞,独孤容姿要找他问事,还这么正色。 勉强一笑,淳于清说:“容姿小姐安心,淳于清但凡是晓得的事,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独孤容姿踟蹰了一瞬,缓缓道:“我方才去过蓟州王府了,蓟州王妃说霍丽云已然回沧州了……”她明显察觉到了淳于清的不自然。 独孤容姿明眸微沉,“霍丽云真的回了沧州?” 淳于清掌中的杯盏拿在半空中,被独孤容姿此话一问,上不上下不下的,最终还是放下了,“容姿小姐,这事是淳于家跟她霍丽云的纠葛,你还是……” “你们真的把人留下了?”独孤容姿看他的神情就晓得自己是猜对了。 淳于清好像有些不习惯独孤容姿如此个神态,相好的说辞都噎在咽部,最终索性是盯着独孤容姿了。 独孤容姿沉音道:“淳于朗的意思亦是这样办?” 淳于清撇了撇嘴,本想要继续说此是自家的事,可在独孤容姿那样的眸神下,他竟然咽下了那些话,“我哥讲了这事交与我做主,更况且他还未有空过问。” “蓟州王妃认为霍丽云回了沧州亦是你的安排?”独孤容姿有些头痛了。 淳于清讪笑了一声,“否则蓟州王妃倘若跟史昭仪说岔了,还是件麻烦事。” 独孤容姿蹙着眉心道:“你又预备拘着霍丽云多长时间?她如何说?倘若她出去后反咬一口你又如何自处?” 淳于清见独孤容姿这么说也不晓得怎么回了,“不管怎么说,她兴许知道些内情,便为这个可能性我都不会放过她,她只须说出知道的,我便放了她,至于反咬,她自己自身难保,莫非就不怕史昭仪么。” 独孤容姿前一生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淳于清,还是在之后才隐隐察觉到淳于清并不是如表面一样混日子的,但毕竟没有这么说过话,她眉心蹙的更紧。 “你太过犯险了,她是有身份的,不是一个佣人,你把她留在镇远侯府了?” 盯着淳于清谨小慎微地点头,独孤容姿呼了口气,“那你可知道,蓟州王妃要走了。” 淳于清刹那间也紧张起来了,他还未料到过蓟州王妃会在这个节点上离开长安,“怎会呢?” 独孤容姿盯着他道:“蓟州王妃一直不愿过多掺杂到朝政风波中,这回因为霍丽云的事,蓟州王妃想必是要避着史昭仪了。” “可是……”淳于清一拳砸在桌面上,“霍丽云还未有说出来,我不可以放她走。” “蓟州王妃回到沧州知道此是一场算计,你觉得会怎样?”独孤容姿睹了他一眼,淳于清虽然跟淳于朗有几分的轮廓相似,可淳于朗从来不会有他如此的无措,淳于朗永远是一切算计于心,面上风轻云淡。 淳于清呼吸声也急促起来,眸中更为蓄了怒意,“我铁定要逼问出来!” 独孤容姿叹口气,“你这样去跟霍丽云谈,她不必瞧都晓得是你要求着她。” 淳于清抿着唇缄默了,他知道独孤容姿说得都对,可他哪儿乐意承认自己还不如一女人? 独孤容姿也在想着法子,但她摸不准霍丽云的心态,倘若能亲身见一见的话,兴许还可以揣测三分。 淳于清抬起了明眸,再一回看了眼沉思中的独孤容姿,彼时的她透着柔媚的一对绣眉微蹙着,眉目间的美态没有被分毫打破,反而更甚。 “令我去见一见霍丽云。”独孤容姿抬起清亮的明眸,正色说着。 淳于清一愣,下意念地摇头,“岂能令你去,更况且那个疯子指不定做出何事来。” 她即是推了把独孤容姿,被大哥知道估计彼时也得追究到自己身上来,当初在骊山时,霍丽云可是要独孤容姿身败名裂的! 独孤容姿却是站立起身,“你再这么拉下去,到时东窗事发,你哥也保不住你。” “我哥也掺跟在里边呢……”淳于清嘀咕着也立起身。 独孤容姿盯着他道:“你不了解霍丽云,令我去试一试罢,倘若不成,你再瞧着办。” “容姿小姐想如何?”淳于清心中一惶。 “最好是在蓟州王妃走之前,令她们见上一面,这当中原委还要让霍丽云说圆了。”独孤容姿看了他一眼,“你是坐车马来的?” 淳于清晕晕乎乎地点头,随即待到独孤容姿出了小厅他才反应过来,这女人还真是胆子大,如此的话也说得出来,让霍丽云跟蓟州王妃去说,这皆是啥事啊! “容姿小姐!”淳于清追出去时独孤容姿已然走向他来时坐得那辆车马了。 淳于清蹙着眉心无奈道:“容姿小姐,这事……” 独孤容姿对杏贞道:“留在这儿等着,倘若有人来寻,想法子遮掩过去。” 杏贞知道自家小姐此是要去镇远侯府办事,老老实实地点头,“小姐安心。” 阿短在边上亦是傻了眼,不住地给淳于清使眼色,淳于清耸了耸肩,只可以是跟上。 独孤容姿从偏门进的镇远侯府,前一生离开这儿就死在皇宫,随即得幸重生,这个熟稔又陌生的位置霎时就令她心中布满了异样的情绪。 “容姿小姐?是不是弄清晰了?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了,别回首被我哥晓得了,他又该训我了。” 淳于清安下心,他想着独孤容姿如此的大家小姐估计是有点怕了。 独孤容姿郑重地踱步朝前边而去,仿似这一世还是要跟这儿结下深缘,前一生自己只觉得苦涩,把这座宅子当作是囚笼,实际上这儿是淳于朗给她最好的避风处。 她随即想到了啥一样扭头,轻笑道:“有劳带路了,这儿着实是不知怎么走。” 淳于清蹙着眉心怔了半晌,“容姿小姐,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事。” 独孤容姿再一回点头,“你安心罢,这事我心中有方寸。” 见她如此说,淳于清只可以是携了路。 霍丽云住得院落儿非常偏僻,而镇远侯府的佣人又少得可怜,独孤容姿完全不必顾虑会有多事的佣人在路上瞧见她。 这儿的偏僻是独孤容姿都没有料到的,这一条路愈走愈陌生,竟是她都不晓得的小路。 走至了游廊尽头,淳于清回过身道:“我去支开佣人。” 独孤容姿点头,“合该如此,我今日到这儿的事不可以外传。” 淳于清疾步进了那院落,没过片刻独孤容姿就瞧见几个老妈子往另一头去了。 待到瞧不到身影了,独孤容姿便往院落儿而去。 端详着这院落,独孤容姿猜测这院落大约真的做不了啥用处。 镇远侯府非常大,可真正用着的院落不多,现在应该也就淳于朗一间跟淳于清一间,仿似还有老镇远侯跟淳于夫人之前所住的院落,淳于朗只会不住地修缮。 进了院落,淳于清指了指一间帘子覆着的房间,“即是这儿了,我在这儿等着。” 独孤容姿知道他不安心也就仍由他了,“多谢。” 淳于清无奈一笑,“容姿小姐不必客气。” 里边的霍丽云本就奇怪为什么淳于清要把佣人都赶走,待到听见了他讲话,她脸霎时就沉下,一种羞耻感不住在脑子里叫嚣。 来的人是独孤容姿,她不管怎样都记得这个女人的声响,就如同耻辱刻在她心中一样! 独孤容姿掀开帘子就瞧见了霍丽云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银镜里依稀可见她的讽笑跟不屑。 “你来了?”霍丽云头也不回。 第207章 定陶公主李代桃僵 独孤容姿放下了帘子,往里走了几步,这儿着实是太过破陋了。 霍丽云背脊坐得笔直,唇边一缕讽笑,“你来瞧我的笑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的讽笑,非常显然她如今还未有到穷途末路的感觉,心中大约还有自个的一番较量。 “我仅是来瞧一瞧,霍大小姐现在是怎么一番悠闲,定陶公主的姻约已然定下了,想必你也晓得了。” 独孤容姿瞧着窗边还放了盆奄奄一息的兰花,虽然是此等的货色,可这模样也甚是可惜。 霍丽云眸中的错愕跟讶异一闪而过,她捏紧了拳,“定陶的姻约与我何干?” 独孤容姿拔下一枚一样质地的铜簪,把泼在兰花盆里的茶茗渣子一一挑出,“要讲定陶公主这姻约,你霍大小姐可是正经的媒人,骊山一事容姿可是记忆犹新呢。” 霍丽云身子一晃,掌边的木梳掉在地,沉闷的声响分毫无法打破这一刻的寂静。 “你胡说啥!”霍丽云眸神微闪。 “你当是呢,躺在山洞里的人为什么不是我,这个问题只怕困扰你不少时候了罢。”独孤容姿细心地挑出一片粘在兰花根茎的茶茗,明眸对着兰花是软侬的,语调中又是一片冷色。 霍丽云明眸一紧,“是你做得手脚?怎可能!” 独孤容姿一笑,“要论做手脚,我当然没有你安排的妥当,史若芜备好的马,你盯了有两日了罢,还有你吴家随你边上混进来的身手非常利朗,只怕是死士罢?” “他们在你掌中?”霍丽云说完又如同讽笑一样摇摇头,“你算是个啥东西,我不信你可以做这多,即便有人帮你,大约八成亦是看上你的男人罢,独孤容姿,你就只会凭着这幅身子勾引男人么?”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的口出污言,把那株兰花上的茶茗都剔在边上,“霍丽云,你胆子不小,只可惜,定陶公主这个襄助现在反而成了你的催命符,当初把定陶公主李代桃僵之时,我便非常想知道你会如何做。” 霍丽云心口的起伏彰显着她彼时的怒意,“独孤容姿!你这个贱货!” 独孤容姿如同听不到她的怒气,自顾自地缓缓开口,“庐陵王可也不是吃素的,你只怕也料到了,促成定陶公主跟岑滨枫即是你的后路,现在瞧你这一步步皆是走非常稳,只可惜,我亦是之后才知道,原来岑滨枫心心念念的人是你。” 霍丽云如同被戳穿了内心阴私的人,又是暴怒又是恼羞,但仅是瞠着独孤容姿的背形,就光是背形都能想象到这背形的主人是何等风姿绰约。 可彼时,如此的景象就如同一把利刃插在霍丽云的足边,令她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你毕竟想干嘛?揭发我么?”霍丽云的语调已然还是战栗了。 独孤容姿唇边微勾,掌中的动作愈发的从容,如同挑出的不是茶茗,而是霍丽云一层层的伪装跟硬壳。 “揭发?我做不了这么无趣的事儿,今日过来也不想对你干嘛,仅是好奇心罢了,毕竟你勾上了未来的驸马爷又算计着当朝公主,还要图着镇远侯府,如此的路走得必定是风生水起呢。” 独孤容姿没回首都想象得到霍丽云的面色,她发怒时那双娇媚的明眸都会凌厉起来。 霍丽云掌中攥着一把偷偷拾起的银钗,她恨不能立刻弄死这个脸前魅惑众生的女人,她恨不能剥开独孤容姿的脸皮,恨不可以把她碎尸万段! “即便你说得皆是对的,那又如何?我现在照养有资本牵制着淳于朗,倘若我想要,你绝对进不了镇远侯府!”霍丽云沉定脸咆哮着,如同要吓退那个纤弱的身形。 一片茶茗落在地,独孤容姿心中惋惜了一声,她悠然自得的样子就如同在自个的房中对着午后的阳光打理着一盆兰花,怎么看皆是一副惬意的美景佳人画卷。 独孤容姿伸手推开了窗子,外面是镇远侯府那面湖泊的最尽头处,没有何美景,周围非常荒凉,一些浆扫的老妈子把被单跟衣料挂在枯枝上,打开窗反而让心中压抑。 盯着犹如死水的湖面,独孤容姿的心却沉静下,她瞧过镇远侯府最美的湖景,但彼时彼时立在此处,却有一种恍若隔世又缅怀的感觉。 “你怕了?独孤容姿,你不要以为定了亲有何的,此是你第二次跟淳于朗定婚了罢,倘若再被退婚,我瞧你还有何脸面嫁人!” 霍丽云笑得鬓髻都散了,她如同瞧见了独孤容姿落魄的模样。 “他决意了的事,何人能令他改变心意?”独孤容姿这句话如同说给自个听的,可霍丽云却听红了眼。 独孤容姿收回目光,再一回蹙起了眉,她差一点就陷入了回忆了,而彼时还有更重要的事。 “霍大小姐此时还有心思关怀我的姻约,看起来在这儿过非常惬意,真不知史昭仪跟庐陵王晓得了又作何感想,想想亦是极有趣的。” 霍丽云笑音一凝,但刹那间又毫不在意地说:“淳于朗会护着我,你信不信?否则我住在这儿安然无事,你当是是镇远侯府心善么?” 独孤容姿料定她存着这个心思,讽笑道:“怨不得你也只敢住在这儿被人盯着了,淳于朗会护着你,但倘若你的利用价值远低于所犯的风险呢?淳于朗他从一无所有成为现在的一朝侯爷,乃至权倾一时,你当是他会做糊涂事么?” 霍丽云有点半信半疑,可还是撑着架子,“你不要以为几句话便可以令我自乱方寸,我偏要留在这儿。” “我不晓得你跟蓟州王妃是怎么讲的,不过,你当是可以瞒多长时间呢?”独孤容姿笑着挑去了最终一片茶茗,随手把那枚铜簪插在花盆里,露出土外的钗饰是朴质高雅的一朵青莲,令这盆平平无奇的兰花叶添了丝雅致。 霍丽云偏过了头,“我用不着你管。” “你想必还不晓得,你姑母,也即是蓟州王妃明日抑或后日便要启程回沧州了,倘若一个早早便回了沧州还报了平安的大家毓秀不见了踪迹,你觉得这一出戏够精彩么?”独孤容姿终究回过了头。 一张不必浓妆便可以姣丽至极的面容在阳光的衬托下美得愈加不可方物,浅浅的一缕笑却是含着凉意,未达眸底的笑纹中漠然掺杂,微微定在霍丽云的面上。 “那又怎样,我吴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一个贱货插手么?”霍丽云的心已然惶了,讲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独孤容姿要的即是她自乱方寸。 “你生母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也正因为这一点,蓟州王妃对你多加照拂乃至视为己出,而续弦的吴夫人则是多子多女的命,吴家对你而言毕竟是啥,怕是就不必我多提了。” 独孤容姿见她身子一滞,继续道:“你如此个嫡长女倘若出了丑事,吴家最想做得只怕是用你一人抹平所有的事,否则拖累的可皆是吴夫人现在的子女。多年不在边上尽孝,你的父亲对你有多少情意,霍丽云,你不会傻到这个程度罢?” 霍丽云的唇掰都在战栗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脸前这个她总瞧不起的女人正在把她剖析地一干二净,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拔光了衣服丢着独孤容姿的脚底,被她践踏! “你敢查我?你究竟有何居心?!”霍丽云狠狠地瞠着独孤容姿,红着的眸子怒意十足,再没有半分美感。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前一生得知了霍丽云如此个强敌,为守住自己在镇远侯府的地位,当然要知己知彼才可以稳操胜券。 查清了霍丽云的身世亦是顺带所做得事,可当时没料到淳于朗压根不为所动,这一切预备亦是徒劳。 “你压根就没有后路,霍丽云,把棋局走至这程度上还可以安然躲在镇远侯府悠闲自得,光凭这一点,我自愧不如。”独孤容姿笑得风轻云淡,可在霍丽云眸底那即是嘴讥讽最恶心的笑。 “你滚!滚!我不想瞧到你!贱货,你当是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么?你机关算尽又有何用?淳于朗娶了你亦是陪着你一块死!”霍丽云的背抵在桌子边缘,声嘶力竭地喊着。 门外的淳于清则是几近听傻了,他知道独孤容姿厉害,可从来没有这样见识过。 霍丽云这个女人可以算得上是有几分心机的,自己那样的胁迫都不可以令她就范,可独孤容姿进入还不到一刻钟,霍丽云已然如同癫狂了。 本是觉得独孤容姿那张脸才是她的利器,可此时淳于清心中一凛,独孤容姿句句话皆是分毫不差,方寸拿捏地精准,一点点令人瓦解掉所有的戒备,最终崩溃。 淳于清唇边微扬,本是吊儿郎当地坐在栏杆上,彼时也跳下,心中真的是恭顺了几分。 “如此的嫂子,实际上真非常有意思。”淳于清微狭着明眸,如同联想到了淳于朗在独孤容姿的脸前吃黯亏的样子,可他倒没料到,淳于朗倘若乐在当中呢? 房间内,独孤容姿已然步步相威逼了,“我何时死只怕你是无法晓得了,但我却可以瞧的到你的死法,吴家虽然做了如此多年的统领,可你亦是晓得的,军权的制衡跟挟制非常厉害,即便是你父亲想要顺手救你一把,只怕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霍丽云瘫坐在地,不住向倒退着,“你走开!我不想听你说!” 第208章 可惜,她是个庶女 “不想?是由于这些事你都日日夜夜想着,仅是觉得还有淳于朗在,镇远侯府能护得住你?”独孤容姿笑得愈发明媚。 “你不要再讲了!”霍丽云掌中死死捏着的银钗已然戳进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如此的疼意令她清醒啦非常多,随即却又是浑身一凉。 她无法去抵御独孤容姿的声响,那些皆是她藏在心底不敢去想的可能。 独孤容姿微微停步,她睹了眼眸中明显放松的霍丽云,“你姑母一直同朝政撕扯得干干净净,她会为你一个侄女就跟史昭仪杠上么?岑滨枫对你着实情深意重,可方家哪儿来的胆子跟史家作对?霍丽云,我奉劝你想想清晰。” 霍丽云紧紧地用银钗扎着自己,逼着自己想清晰,不要受这个声响蛊惑,可无法抑制的恐惧感四面八方地向她袭来。 独孤容姿扔过一块丝帕丢在霍丽云的掌边,轻轻道:“你也不必白吃力气想着自尽了,你不想死,你想活,时间也不多了,倘若还想活着,一炷香之内给我答复。” 说完独孤容姿再也不瞧她那张脸,只睹了眼窗边那盆兰花,随即就出了房间。 淳于清已然一脸正色地立在游廊里了,他瞧见独孤容姿就拱手道:“容姿小姐辛苦了。” 独孤容姿轻笑道:“何来的辛苦?要讲辛苦,为这事你倒是费了不少的劲儿。” 淳于清呵呵一笑,随即正色问道:“容姿小姐,随即该如何是好?她真的乐意去见蓟州王妃?”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只给了她一炷香的时间。” “倘若……她不乐意呢?”淳于清蹙了蹙眉,这一回倘若再给霍丽云让步,她大约就不好控制了。 独孤容姿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用你可以想到的最好的法子把她处理干净了,不要跟镇远侯府有半分的牵扯。” 淳于清听着独孤容姿毫无波澜的声响,不由得一颤,这句话倘若他自己抑抑或他大哥说还非常正常,可独孤容姿如此一张千娇百媚的脸配上如此一句话,他一时竟然语塞了。 独孤容姿睹了眼他,含笑道:“你觉得我说得过分了?” 淳于清倏然间也笑了起,“嫂子说得太对了,这事绝不可以惹上一丁半分的腥,否则就难罢手了。” 独孤容姿嗔道:“你……” 淳于清拱手恭顺地作了一揖,“这回是心悦诚服的。” 想到他又一回在史家后宅开玩笑一样地喊自己“嫂子”,比起彼时的说笑取乐意味,现在倒如同真的诚心实意。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又携着几分嗔态,看了眼淳于清倒如同想起了容若,她笑道:“罢了罢了。” 淳于清笑得更为灿烂,“那这儿就交与我了,我送嫂子回去。” 独孤容姿又扭头去看了眼身后的房间,那儿头彼时正寂静得骇人,但她相信霍丽云不会走其它路,她那样的人,最舍不得死抑或永不翻身了。 回过身,独孤容姿对淳于清点头,“走罢,杏贞该是在景阳轩等急了。” 回到景阳轩时,杏贞还在小厅内就最终一块栗粉糕跟阿短争得面红耳赤。 外边的老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阿短虽然是淳于朗边上的随从,可他做得事可不比夜隼少啊,他凶狠起来亦是手段毒辣非常,谁知跟一个丫头玩闹起来尽然瞧不出底线在哪。 杏贞扁着嘴闷闷不乐地坐在边上,抢到了栗粉糕的阿短也不笑了,他把栗粉糕放回了碟子里,“杏贞妹妹,这块栗粉糕还是给你。” 杏贞头也不回一下,“我没这么大福。” 阿短知道她这小妮子是生自个的气了,赶忙把碟子往她脸前一放,“唉唉唉,杏贞姑奶奶,别生我的气了,不即是一块栗粉糕么。” “不即是一块栗粉糕,那你跟我抢得这么急……”杏贞嘴撅得更高了。 阿短本想逗逗她的,可她这副样子罢又令自个自己如同猫爪挠的,又痒又痛,他又作了一揖,“杏贞姑奶奶,皆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的过!” 杏贞把碟子往边上一推,“你碰过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阿短一脸苦瓜相,“我再去给你买一笼去……” 杏贞回首睹了他一眼,阿短虽然生得隽秀,可随着淳于朗久了,眉目间也有股清朗,可他爱笑,眉梢也福气,现在苦着脸但是五官都揪在一块,丑死啦,杏贞又偏过头不再看他。 阿短叹口气,怎么独孤容姿边上的丫头还未有独孤容姿一根指骨头聪颖,人家丫头皆是尽为着主人着想,可这杏贞怎么尽想着帮主人招黑,若不是遇到的是自个,独孤容姿还不得吃黯亏? 可谁叫自己不忍心呢?阿短再一回告饶,“龚记所有的糕点我都买来孝敬您,行了罢?” 杏贞噗嗤一声笑了,“真的?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不可以悔改!” 杏贞的话音未落就瞧见自家小姐进来了,她小跑着赶了过去,“小姐,你来了。” 独孤容姿盯着她跟阿短一前一后从小厅里出来,对阿短点头,“倒是难为你了。” 阿短赶忙摇摇手,笑呵呵道““杏贞我便当是自家妹子,没多大事儿。” 杏贞瞠了她一眼,“龚记可是讲好啦的事啊,你可别唬我。” 独孤容姿拉了杏贞一把,虽言阿短盯着自个的脸不会恼火,可杏贞这脾性倘若再这么惯下去指不准开罪了何人,她蹙着眉道:“还不快赔罪?” “是我不对。”杏贞说完就吐了吐舌头,随即立在独孤容姿的身后,阿短笑道:“杏贞脾性好,同我玩笑呢,容姿小姐不要怪她。” 杏贞撇了撇嘴,不再去看阿短。 回到了左相府,独孤容姿还未走至长春馆就瞧见揆姑姑匆促的身形。 “揆姑姑!”独孤容姿见她着急惶张地,挡住了问道:“府中出何事了?” 揆姑姑见是独孤容姿,抹了把汗道:“还不是接秀书院么?洛氏倏然说肚子痛,痛得直打滚,相爷正巧在府中,本是要找常来给洛氏瞧病的那医傅来的,碰巧那医傅不在,这无法就喊了夏医傅去。” 独孤容姿眉心一跳,“碰巧?洛氏怎会倏然肚子痛?那现在呢?” 揆姑姑促声道:“我恰是要来告诉容姿小姐一声,又不晓得容姿小姐回来不曾,方才赶得急了,夏医傅听讲了就背着草药盒去了,相爷也在接秀书院呢。” “这事先别嫡姐……”话音未落,独孤容烟已然步出屋门了。 “还想着瞒我?”独孤容烟嗔怪地看了眼独孤容姿,“对于洛氏的手腕,你还不熟,我敢打包票,她必是在想着什么鬼主意。” 独孤容姿见还是惊动了嫡姐,也来不及抚额了,抚住了嫡姐劝道:“嫡姐还是进入歇一歇罢,外边凉。” 独孤容烟拍了拍她的掌背,“你安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晰,倘若觉得不舒坦也不会强撑着的,这孩子的重要性我也心知肚明。” 独孤容烟随即问揆姑姑道:“夏医傅过去多长时间了?” 揆姑姑道:“方才我出了接秀书院,在拐弯的位置就瞧见夏医傅赶过去了,洛小姐也随着去了。” 独孤容姿却是问道:“之前有无去过接秀书院?” 揆姑姑本是要摇头的,倏然又想到了独孤世琴,“小姐,世琴小姐今日去过的,不过老妈子来报我便去堵着路了。” 独孤容姿看了眼嫡姐,猜测道:“许是洛氏晓得了响动才存心这么做。” 独孤容烟蹙着眉道:“我去瞧瞧她有何本领!” 独孤容姿赶忙挡住了,“嫡姐,我去瞧瞧就行,你去可不是要乱了套了?再讲洛氏万一真的起了啥心思,你过去我也不安心的。” 揆姑姑也随着一道劝着,独孤容烟只可以是作罢,“容姿你也要留神些,洛氏虽然已然没了生路,可她铁定心中不甘。” 独孤容姿点点头就跟揆姑姑往接秀书院而去了。 接秀书院内,独孤居正盯着院中长跪不起的独孤世琴,虽然冷着脸,可心中还是有怜惜的,洛氏犯下大罪还瞒天过海,可毕竟这个女儿没有错。 独孤世琴紧紧咬唇,虽没有放声嚎哭,可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居正叹口气,“你回去罢。” 独孤世琴摇摇头,“父亲倘若不让世琴去见一见姨娘,世琴就长跪不起!姨娘身子不好,世琴怕如此一走就再也瞧不到姨娘了。” 独孤居正对边上的丫头跟老妈子道:“还不快把世琴小姐带回去?” 外边有些踌躇的费姨娘看相爷发了怒赶忙匆促跑了进入,“哎唷,世琴小姐,是贱妾的不对,你不要再这儿跪着了!” 独孤居正望了眼抹着泪水的费氏,面无表情道:“还不快把世琴小姐带回去?” 独孤世琴紧紧地跪伏在地,费姨娘也得了独孤世琴的授意,哪儿敢真的把她扯起来,就如此耗着,院中亦是哀戚一片。 直至独孤容姿踱步踏了进来。 “父亲,这儿究居然是咋了?连嫡姐都惊动了,若不是容姿苦劝,只怕嫡姐也要过来瞧一瞧才安心的。” 听见独孤容烟被惊动,独孤居正的面色也差了几分,非常显然,他的嫡次女已然举手投足间非常有方寸了,怎么拿捏人都不差分毫,比起来,独孤世琴着实是乖巧了非常多,可惜,她是个庶女。 第209章 不要再做乌鸡汤 独孤世琴盯着机会便扑在独孤居正的足边抱住了他的腿,抽泣道:“父亲,世琴心中苦……” 杏贞跟在独孤容姿的身后,听见独孤世琴这个语调立刻扁了扁嘴,不晓得这个世琴小姐又要刷什么手段了。 独孤居正也顾不得回答独孤容姿的话了,见无人敢来自己边上乱出手拉扯,只可以是自个抚起了独孤世琴。 独孤世琴睹了眼他的神情,见好就收地抽抽噎噎起来,独孤居正蹙着眉道:“有人轻慢了你?”说着目光落在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当即喊冤,跪下道:“贱妾一心谨记相爷的嘱咐,岂敢轻慢了世琴小姐?” 独孤世琴也垂泪道:“世琴仅是想能见一见姨娘,世琴不会胡来,也晓得姨娘做了错事,可姨娘生养了世琴一场,世琴又岂能不顾情意?” 独孤容姿大约是懂了,这一场戏十有八九是这对母女为能见面才设下的。 “琴妹妹倒是教人感动,仅是……规矩是规矩,琴妹妹万万不可再用如此的由头来逼着父亲,应了你不难,可往后家里又该如何立威?每个人都要求着高抬贵手,那这个家也要乱了。” 独孤居正看了眼独孤容姿,“容姿说得是,不过这见一面也并非难事,往后世琴要见的话就去过问你二姐,由你二姐命人随着,不要再自己鲁莽行事了。”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她总觉得父亲好如同不满意她的所作所为,此时居然为一个庶女撑腰。 独孤居正说完就疾步而去了,只留下独孤容姿跟独孤世琴对望了一眼。 独孤世琴中规中矩地福了一福,她近来瘦了非常多,愈发的柔弱娇媚,“二姐,求您令我见一见姨娘,您命人随着我也可以,您亲身随着我也罢。” 独孤容姿知道父亲的意思,这事不想再起波澜了,她扭身对杏贞道:“你随着进入。” 正说着夏真轩已然出来了,独孤世琴再一回问道:“二姐,世琴可以进入了?” 独孤容姿恣意点头,她望向了夏真轩,使了个眼色,夏真轩会意后随着走至了院落外边。 独孤容姿问道:“洛氏毕竟是真是假?” 夏真轩蹙着眉道:“本来我也以为她是假装,可诊脉时却发觉真的是有异样,但看起来如同碰撞的,而非洛氏口中所讲的无端痛起来,容姿小姐要留神。” 这忧虑的面色倒是感黏了独孤容姿,她心中微暖,最起码这算得上是对旁人的好得到由衷的回报。 “你安心罢,洛氏不会笨到总以肚子做文章……” 夏真轩走后,独孤容姿就离开了接秀书院,没多长时间杏贞也回了长春馆,她把独孤世琴跟洛氏的对话几近背了一遍。 “小姐,这世琴小姐一直鬼主意多,我可不相信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进入便为说几句废话。”杏贞狠狠扯了扯掌中的一块丝帕。 婉贞拉住了她,“你留神些,拭个花瓶都苦大仇深的。” 独孤容姿也从医书上抬眸,“她有这个令你听的底气,必定是有她的法子。” 杏贞还是一脸不快,“她只须接近接秀书院我便去盯着,我便不信她还可以在我眼皮底下使诈。”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独孤世琴此人早便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装良善跟脾性藏不住的人了,她也在一点点变强,现在她亦是被逼到墙角了。 随手把医书合上,独孤容姿道:“杏贞你可不要再想这事了,先去厨房瞧瞧,嫡姐那儿用了啥汤,加些枸杞跟黄岑,不要再做乌鸡汤了。” 杏贞方才扁着嘴离了房间,婉贞无奈一笑,“这丫头即是如此的脾性。” 独孤容姿也一笑,“也不知往后谁继续惯着她。” 婉贞知道小姐讲的是嫁人,她也随着笑了,但想到嫁人,她还是惆怅的,她们这些的婢女,再得脸那还是婢女,除却小姐这么看好她们,去了哪儿不要看婆婆的面色呢?她哀乐都藏在心中,一笑就扭身去拾掇衣物了。 快用晚食时没料到紫鹃竟然来了,独孤容姿想了想,估计是为独孤世琴白天的举动。 “带进来罢。” 紫鹃进了屋就参了礼,“见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头,“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何事?” 紫鹃忙道:“不瞒容姿小姐,今晨世琴小姐跟费姨娘讲好啦要去接秀书院,费姨娘去书厅送吃食而后相爷就去了接秀书院,世琴小姐还跟接秀书院一个老妈子有来往,洛姨娘亦是早便得了消息。” 独孤容姿倒也不觉得意外,独孤世琴这么做不奇怪,但她费这么大的劲儿想干嘛才值得玩味。 “她究竟想干嘛?”独孤容姿眉心微蹙。 紫鹃也不确认,她踟蹰地说:“前两日世琴小姐总往府外去,总是愁眉苦脸的,还说要去再找医傅,那个接秀书院的老妈子也总是往听风楼跑,还拿过东西。” 独孤容姿眉心一跳,莫非是洛氏的肚子有问题?可夏真轩并未提到这一点,“她还会再找医傅?” 紫鹃点点头,“世琴小姐这些日子当了几支银钗,皆是瞧着非常金贵的,也不知是哪儿得来的,但当了的钱花得也多。” 听了这消息,独孤容姿沉思起来,她抬眸道:“这事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别让独孤世琴疑上你。”现在的独孤世琴警惕非常。 长春馆外的一株槐树后,独孤世媛瞧见了一个熟稔身形从长春馆闪出,她不由得盯紧了,如此一瞧才发觉果真独孤世琴边上极信任的随身婢女。 她一笑,今日来这儿一趟算是自个赌对了,她这个不简单的二姐压根不即是啥都不晓得,她清晰非常,还在独孤世琴那个蠢货边上放了人。 最可恶的即是独孤世琴居然诳骗这自个的姨娘趟这趟浑水!独孤世媛想着就蹙起了眉心。 “谁……谁在那儿?”一个小丫头发觉了槐树后面有身影的模样,吓得高声喊了。 独孤世媛赶忙走出,掌中还拎着一个小竹框,里边一些精心挑选的瓜果。 “是我,来看姿姐姐的。”独孤世媛笑着走至了光亮的位置,“都怪我,刚才在想姿姐姐有无空,一时就出了神。” 被那丫头的喊叫声吸引来的揆姑姑一见是独孤世媛,含笑道:“原是四小姐,怎么不携着人来?”她看了眼独孤世媛身后,着实没有人随着。 “这些许佣人皆是如此侍奉的?奴才这就去听风楼瞧瞧。” 揆姑姑这么说,独孤世媛赶忙挡住了,“姑姑别,我是自个想来瞧瞧姿姐姐。” 揆姑姑大约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方才领她进入了。 独孤容姿见到独孤世媛倒是有点意外,她还未有开口问,独孤世媛屈膝福了一福,“今日我大舅父来送了些乡里的瓜果,我来给姿姐姐送一些。” 揆姑姑已然接过了这一小框的瓜果,虽不是多么金贵,但冬日瓜果总是稀罕的,姬妾姨娘的房中就更少见了。 独孤容姿笑道:“倒是媛妹妹有心了,揆姑姑,去把小厨房今日那些糕点分一些给四小姐带回去。” 那糕点皆是阿短送来的,杏贞为这事已然被独孤容姿好一滞说教。 阿短倒不含糊,这糕点说不准是龚记所有种类的糕点了,皆是一份一份包好的,独孤容姿正要给各个院落都送一些去。 揆姑姑走后,独孤容姿便让独孤世媛坐了,笑纹也敛了,“想必媛妹妹是有事来找我的。” 独孤世媛见自个的心事被说破,也不敢坐了,扭捏地立在原处,眉心紧蹙,有些忐忑地开口说:“姿姐姐……世媛今日着实是有事要跟姿姐姐说。” 独孤容姿一时也想不出她要干嘛,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媛妹妹还是先坐下罢,横竖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事要谈,就当是家常。” 虽然她如此说着,可眸底的审视还是让独孤世媛不安地低首。 她只好是坐下了。 独孤容姿又令她喝了茶,问了几句听风楼的情况,独孤世媛都一一答了,可这么冷的天,独孤世媛都觉得自己掌心要出汗了,她如今的年龄还不懂得怎么抵挡独孤容姿如此的气势跟威仪。 “现在,媛妹妹可以讲了罢?”独孤容姿轻笑着。 独孤世媛抬眸看了眼独孤容姿,再多的顾虑也烟消云散了,自个的姨娘怎可能斗得过她呢? “姿姐姐,我是想说三姐跟我姨娘的事,但……我姨娘是被她教唆的,她是在利用我姨娘啊!我姨娘不晓得相信了她什么,还帮她打点了接秀书院的佣人,我也拦不住姨娘。” 独孤容姿方才明白,原来接秀书院里的老妈子佣人皆是费姨娘替独孤世琴打点的。 独孤容姿笑纹不变,“既然费姨娘都相信了她,媛妹妹如何不信?” 独孤容姿也晓得这个独孤世媛年龄虽然小,可心性不小,曾经也帮过自己,虽然是有所求,但毕竟亦是心中明白非常,此时选择来找自己倒也符合她的脾性。 独孤世媛赶忙立起身子,促声道:“独孤世琴的话我却是不信的,只恨姨娘被她蒙骗,我愿帮姿姐姐,我只求姿姐姐能饶过我姨娘的糊涂行事,往后姿姐姐命人看管听风楼也行!” 独孤容姿起身亲身抚住了她,“媛妹妹倒是言重了。” 第210章 怎就认不清形势 独孤世媛摇摇头,“姿姐姐,我听丫头说今日独孤世琴跟我姨娘去了接秀书院,父亲亦是姨娘劝去的,我姨娘一直都帮着独孤世琴,铁定是独孤世琴许了我姨娘什么益处,可我姨娘也不乐意跟我说。” 独孤容姿盯着独孤世媛道:“你就不怕我利用你对付你姨娘?” 独孤世媛摇着头道:“姿姐姐不是如此的人,况且姿姐姐要留神的是洛姨娘跟独孤世琴,我姨娘若不是被教唆压根就不会起如此的心思。” 独孤容姿瞧她想得明白,轻笑道:“你先回去罢,再晚了你姨娘该过问了。” 独孤世媛捏着衣衫摸不准独孤容姿的心思。 独孤容姿开口说:“就摁你讲的办罢,你姨娘……我不动她。” 独孤世媛真是觉得自己身后要出一层凉汗了,听独孤容姿这句话,绝对是有底气的,她肯定是晓得了内情,说不准自己倘若不来如此一趟她便要下手了。 “多谢姿姐姐。”独孤世媛安下心,方才离开了长春馆,独孤容姿派了个眼生的小丫头随着送糕点去了,独孤世媛想了想,又往夏氏那儿去看了一趟独孤俊郎,方才回了听风楼。 费姨娘这两天忙非常,刚从独孤世琴的房中出来就瞧见了独孤世媛拿着一大包东西回来。 “薇儿!你这又是去哪了?”费姨娘接过她掌中的东西。 独孤世媛一笑,“没事就去夏姨娘那儿坐了坐,去瞧瞧骏哥儿。” 费姨娘蹙了蹙眉,“她那儿亦是常年的药味儿,你平日里少过去。” 独孤世媛垂首点头,“姨娘,那我回去做绣活了。” 费姨娘拍了拍她的肩,“去罢,还有,往后出去带个丫头,连东西都要自己抱着,你可是左相府的小姐。” 她认为此是夏氏给的糕点,不悦起来。 独孤世媛道:“此是容姿小姐命人送得,夏姨娘那儿也得了,我们院中的我带回来了。” 费姨娘本是要丢去一边,听闻是独孤容姿送得,只可以是交与了边上的姑姑,“好生放起来罢,这可是容姿小姐恩赐的。” 语调中说不出的讽意,独孤世媛扭身亦是叹了口气,自个的姨娘怎就认不清形势呢?随着独孤世琴这个庶女可以有何好? 此时的费姨娘可没料到这一层,她满心皆是独孤世琴描绘的往后的好日子。 她晓得独孤世琴跟庐陵王关系匪浅那也不是胡讲的,非常多左相府都少见的好玩意儿在独孤世琴那儿可不少见呢,况且独孤世琴还总是偷偷出门,回来时总是春风得意的。 认准了这一点,费姨娘心意也更为坚定了,独孤容姿再厉害那也最多做个一品侯夫人罢了,独孤世琴倘若进了王府,即便做不了嫡妃,做个受宠的侧妃那也不得了! 想着费姨娘就安心起来,她把一封信交与一个姑姑,警告道:“你可要好生地去送信,倘若弄扔了我铁定要你好看!” 那姑姑赶忙屈身点头。 待到费姨娘进了房间,紫鹃的身形就显现在院落外边,堵住了这个姑姑的路。 “紫鹃姑娘呐,老老妈子我还要去给姨娘送信。”这个姑姑晚上私设赌局的小辫子都捏在紫鹃的掌中了,瞧见紫鹃就如同老鼠瞧见了猫。 紫鹃讽笑了一声,“我们世琴小姐派我来的,你把那信给我瞧一瞧。” 那姑姑踌躇道:“这……只怕不大方便……” “你还不晓得姨娘跟世琴小姐现在关系好非常么?”紫鹃瞠了她一眼,“你不要耽搁了我时,你们费姨娘能比得上我们世琴小姐金贵?你想想清晰,听谁的才有好日子。” 那姑姑一听她如此说就蔫了,把信给她时连连说:“可别让姨娘晓得了,否则老老妈子我可便要倒了大霉了……” 紫鹃一把拿过了那封信,冷声道:“倘若让姨娘知道你私设赌局,只怕你死得更早罢?” 那姑姑赶忙讨饶:“紫鹃姑娘您就大人有大量罢,千万别去跟姨娘说!” 紫鹃点点头,又问道:“这信是送给何人的?” 那姑姑道:“是要送给费姨娘的大哥。” 紫鹃迅疾看完了这封信,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仅是费姨娘令自个的大哥去柳州一趟,去找什么先前说过的东西,“行了行了,你去送罢,下回倘若还有信送出去,先来我这儿一趟,否则这后果你可估摸着罢。” 那姑姑苦着脸应了,紫鹃又给了一把铜子儿给她,“拿去喝茶罢。” 自然,这消息马上就到了独孤容姿的耳中,独孤容姿晓得了也仅是令她继续盯着,既然她想干嘛,总得令她做下去才知道。 又过了一日,府中也愈来愈忙了,除夕是迫在眉睫了,好在雪停了几日,方才可以好生地清扫。 清晨,长春馆又忙活起来。 “小姐,披上这件斗风罢,今日没太阳,指不准还要下雪呢,这件狐皮斗风厚非常,也暖跟。”婉贞讲话间已然递上。 独孤容姿的头发也梳好啦,揆姑姑拾起了独孤容姿挑出来的一枚青玉攒花金钗把一半的发绾了起,赞头上的花儿是嵌上去的羊脂玉,晶莹剔透,衬得独孤容姿肤白似玉。 轻点了脂粉儿在唇上,整张脸就姣丽起来,独孤容姿恣意画了眉便起身道:“就这样罢,片刻也该去了。” 今日是要去送蓟州王妃到城门边的,而且,还要安排蓟州王妃跟霍丽云相见。 淳于清的人手昨日就而言过了,霍丽云在独孤容姿走后就点了头,她也不糊涂。 彼时的景阳轩内,夜隼来不及敲门,一跃而入,转眼间已然到了后宅。 这两天得了命令,阿短基本即是守在景阳轩接应的。 “这么早?人都回来了?”阿短笑着迎出,腰带还未系好,缓缓往腰上系着。 夜隼却是神情一凝,“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爷携着人退守在城外了,我是回来瞧一瞧路的。” 阿短方才发觉,夜隼身上还有些不堪,发间还混杂了一根菜叶! “我的天,你怎么回来的?”阿短捻起那根菜叶,“你不会混在菜农的车里回来的罢?” 夜隼面色微变,“城门边有人把守,听闻是要封城门,原因还不晓得。” “你都不晓得?守城门那帮人你不熟?”阿短百思不得其解,守城门的这段时候该是九门提督府的人手在管着才对啊。 夜隼摇摇头,“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守城门的人不是九门提督府派出的,我好像还瞧见兵部的人了。” “兵部!不可能是蒙烽那小的在搞什么鬼罢?”阿短赶忙系好啦腰带,“都到长安城外了,径直杀进来算了,爷不是都掩护好啦么?” 夜隼睹了他一眼,蹙着眉心道:“我可以冒险,四王爷可以么?倘若有个差错……爷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短道:“那现在呢?” “现在城内有多少人手可以调动的,尽量都召集起来,我总觉得不对劲,还得找些没见过光的去城门边盯着。”夜隼说完自个也疾步进了景阳轩。 “哎!等等!”阿短如此一喊,夜隼立刻回过了头,却瞧见虚掩着的侧门外迅疾走进来一人。 “你来了?莫非兵部有变?”夜隼眉心紧蹙。 那人望了望身后,迅疾闪身进了景阳轩,“进入说。” 独孤容姿赶到蓟州王府门边时大门已然敞开着了,几辆车马在门边等着,不住有老妈子侍从往车马内放着东西,时而还有别家送来年礼,蓟州王府的今晨算得上是最热闹的了。 “独孤二小姐!”一个蓟州王妃边上伺等着的主事媳妇瞧见了独孤容姿下车马,立刻就迎上。 独孤容姿对她莞尔一笑,“王妃昨夜歇得可好?毕竟这路途遥远,一路上打尖儿的位置都安排好啦不曾?” 主事媳妇连连点头,“让独孤二小姐费心了,王妃这些事皆是亲身过问的,昨儿夜里都安置好啦。” 正说着蓟州王妃已然被人抚着出了门,她因有心疾披上了厚实的大氅,掌中抱着暖手炉。 “是容姿啊,来得这样早,倒不可以好生招待你了,年礼我都命令送去左相府了,你回去就瞧见了,也不晓得你喜欢什么,皆是些小玩意儿。” 蓟州王妃笑呵呵地拉住了独孤容姿的掌,她是真喜欢独孤容姿如此的脾性,只恨自己没有个儿子,否则定是要讨了独孤容姿如此的儿媳。 想到这儿,她也不是不晓得,淳于朗跟独孤容姿再一回定婚的事在长安城亦是人尽皆知的,此是门好亲事,虽然丽云没有跟淳于朗说成,但她一些儿也不遗憾,独孤容姿跟淳于朗的姻约更令她心中欢喜。 独孤容姿攥紧了蓟州王妃的掌,嗔道:“王妃太过宠着容姿了,容姿知道王妃啥都有,就送些药材苗子,到时派几个懂得草木的人去种着,年年都能用到上好的药材,去买也不铁定可以有如此的货色。” 蓟州王妃拍了拍她的掌背,“好,好,真亏了有你这个丫头。” 陪着讲了会儿话,东西也拾掇得差不多了,独孤容姿执意要送蓟州王妃出城,王妃拗不过她也着实是舍不得她,便携着她上了前边的大车。 第211章 这耳光可是极重的 进了车马内,蓟州王妃又命令了王府内的管家非常多事,毕竟这蓟州王府是要留在长安的,人情往来是必要的。 车马缓缓往城门边而去,独孤容姿跟蓟州王妃又讲了非常多的家常话,当然,还要想法子劝蓟州王妃见一面霍丽云,她跟淳于清是约在城外的,这样也掩人耳目。 “王妃,容姿有一事相求……” 蓟州王妃先是一愣,随即拉着她道:“有何事就跟我说,我虽然走了,可也要为你做主的,就不说我这么喜爱你了,你外祖母还令我关照着你呢。” 独孤容姿正色道:“彼时倒是跟容姿关系不深,跟霍大小姐有关,容姿只求王妃能心平气跟地听容姿说完。” 蓟州王妃心中头咯噔了一下,她最怕的即是丽云跟岑滨枫的事还扯出了其它的乱事来,她可是再经不起了。 片刻后蓟州王妃轻叹了一声,“你就别瞒着我了,说罢,我保证不动气。” 到了城门边时,蓟州王妃目光诧异地盯着独孤容姿,再一回确认了她所言不虚时,她长长地叹口气。 “这……这怎会……”蓟州王妃恨恨道:“真是……” 独孤容姿抚着她道:“这事还是让霍大小姐亲口跟您说罢。” 蓟州王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好,我便去见一见她。” 讲话间车马倏然停下,独孤容姿掀开车帘却看城门边堵了一些人,依稀还可以瞧见官兵的身形。 “此是咋了?”蓟州王妃也蹙起了眉心。 马夫赶忙跳下车往城门边去了,片刻后回来拱手道:“启禀王妃,是兵部在查逃犯,小的禀明了身份,可以先行通过。” 蓟州王妃方才遮住心口叹口气,“这样,那就快走罢。” 独孤容姿则是定定地望了一眼,兵部?她下意念地想到了蒙烽。 “容姿……”蓟州王妃低叫了一声。 独孤容姿赶忙回过神却看蓟州王妃蹙着眉心,“王妃,您安心罢……” “容姿,丽云这孩子着实是糊涂,也怪我不好,她母亲死后便在我脸前长大的,我对她亦是一味地宠着惯着,倒没料到令她成了眼下的模样。”蓟州王妃心中曾经的期望有多高,眼下的失望就有多多。 “王妃,您安心,待到这事结束,霍大小姐铁定平安回沧州。” 独孤容姿虽是如此劝着,可霍丽云往后的路还真的不会这么顺遂。 蓟州王妃不再讲话了,车马缓缓从城门边过去,兵部的人得知是蓟州王妃要走二话都没说就让开了。 独孤容姿隔着帘子细细望了一遍兵部遣来的几个官员,可没有识得的,她前一生为姬无赢的大业接触的官员不少,但基本皆是以淳于朗为主而认识的。 十里长亭处已然停了一辆破旧的车马,车帘仅是一块形状完整的破布,风随着缝隙的摇曳不住灌了进入,霍丽云的脸都被吹得发红了,她蜷缩在车马内,咬着牙不吭声。 淳于清早早便携着霍丽云瞒天过海地出了城,他虽然见有人堵城门,但也没多想。 “五爷,已然出了城了,容姿小姐让小的来送个信儿。” 淳于清正骑在马上,他点头,“晓得了。” 说完,淳于清翻身下了马,跳上了车马,一掀帘子就蹙起了眉,心中黯道这霍丽云还真是瞧见了都觉得难受。 “你都想好啦说啥?霍大小姐,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倘若说漏了嘴,你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淳于清凉凉狭着眼。 霍丽云冻得有些头晕了,乍一瞧眸子一亮,淳于朗的轮廓,可声响跟语调却把她砸晕过来。 “你还想怎样!”霍丽云狠狠地瞠着他。 “我仅是不想令你这个麻烦黏上罢了。”淳于清倚在车壁上,车帘被他的长腿卷着敞开了一小半,风呼呼地往里边灌。 霍丽云冷冷一哼,别过了脸,“我的事不须要……” “打住!”淳于清看也不想再瞧她那张佯装孤傲的脸,“你倘若真想早日清净倒不如说出你晓得的。” “我讲了你淳于五爷就会放过我了么?”霍丽云声响更冷,她心中清晰,不是每个人皆是岑滨枫。 淳于清还要再讲,却已然隐隐听见了远处的车马疾驰的声响,“大约是来了……”淳于清凉凉地睹了她一眼,“这机会我只想给你一回。” 说完淳于清就跳下了车。 车马马上停下,着实是蓟州王府的车马,独孤容姿摁住了要起身的蓟州王妃,“令她上车来见您罢,外边风大,王妃您吹了风会头痛。” 蓟州王妃深深望了眼独孤容姿,最终还是点头。 淳于清隔着帘子参了礼,蓟州王妃也问了几句,叹息道:“这事是叨扰你们了。” 淳于清含笑,“王妃客气了,。” 独孤容姿盯着淳于清,“人带来了?” 淳于清点点头,“在车马里呢,我去喊她过来?” 独孤容姿摇摇头,“我去罢。” 仿如同听见了独孤容姿的话,霍丽云一掀车帘出了车马,凉凉瞠了眼独孤容姿,压低了声响道:“你还想来羞辱我一番么?还是装作好心地劝我?我不须要。” 独孤容姿一声轻笑,仿似对她的挑衅毫无反应,“霍大小姐好自为之,不管怎样只须记着一件事,想清晰自己想如何活着。” 霍丽云非常疼恨此种感觉,无可奈何却只可以盯着独孤容姿笑靥如花的样子,她深深吸了口气,再不去看独孤容姿。 朝着蓟州王妃的车马走了几步,她心跳都加快了,咬紧牙她还是上了车。 啪得一声,非常响,随即即是寂静。 淳于清抱臂立在边上,他不必猜都晓得蓟州王妃是暴怒之际,这耳光可是极重的。 独孤容姿倒是可以理解蓟州王妃,她一直把霍丽云当作女儿一样痛爱,不过霍丽云这段时候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不令她失望透顶。 车马内,霍丽云遮住涨得通红的脸抿紧了唇,她一遍一遍用指甲在腿上划着独孤容姿的名讳,她要自己好生地记着这个名讳,是这个女人害得她沦落到今日的程度! “丽云,你小时候来蓟州王府时,我跟你讲了啥?” 蓟州王妃紧紧盯着脸前的霍丽云,她瘦了非常多,但那双眸子却更为刻薄。 已然完全不像儿时懵懂的模样了,蓟州王妃不由得想到了从前,见到人都甜甜一笑,提到死去的母亲就会哭得委曲不已,那个时候的丽云,真是如一张白纸。 “姑母说过,我们如此的人家,更要……更要行得正……姑母,您倘若听了旁人的话就迁怒于丽云,丽云觉得委曲,丽云没有错。”霍丽云面上的指印微微肿起,她迅疾地看了眼蓟州王妃。 “史昭仪已然来找过我了,你做得事还可以瞒得了谁?你跟我说过会远着岑滨枫的,可你都做了啥?”蓟州王妃真是觉得自己白白地花了如此多年,可连最基本的廉耻心都没有教导好她! “姑母,皆是由于岑滨枫他一直纠缠我,我是被逼的,我无法的!您相信我……”霍丽云哽噎着抬眸,清瘦的脸盘更为衬托楚楚可怜的样子。 蓟州王妃凉凉盯着她,“你到现在还要讲如此的话?史昭仪我可以替你暂时挡回去,那往后呢?丽云,你真教我失望。” 霍丽云心中一窒,无论自己做错什么姑母都不会打自己,更不会说如此的话,想到从车马上下来的独孤容姿,她更为攥紧了拳。 “姑母,您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乐意相信我么?我随着你这多年了,即便回去,父亲也不会真拿我当成吴家的嫡长女,姑母……”霍丽云遮住脸哭了起。 蓟州王妃的面色果真软下,“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时,你还那般小,是我对不住你母亲……你如今这个模样,也有我的责任。” 霍丽云抬起了泪眼朦胧的明眸,“姑母,丽云不会再做错事了。” 蓟州王妃毕竟是心软的人,叹口气,“随姑母回去罢,镇远侯府那儿是你叨扰了人家,姑母又怎么容得你留在这儿。” 霍丽云下意念地抽回了蓟州王妃抓紧自个的掌,她下意念地说:“不行!” 蓟州王妃一愣,“你要留在这儿?” 霍丽云咬住了唇,眸神闪避,“姑母,这事过去后丽云会回去的。” “丽云!你毕竟在想什么?那是镇远侯府!”蓟州王妃如同倏然意念到了啥,顾虑到车外还立着独孤容姿,蓟州王妃压低了声响问道:“你还在想着淳于朗?” 霍丽云的掌一颤,心中更为恨得几近要燃烧了理智,是呀,自己想着淳于朗又怎样,自己哪儿不如独孤容姿?可好生地一局棋竟然走成了这样。 想到了独孤容姿娇媚姣丽的笑颜,她更为觉得一阵恶寒,甘露寺那一幕为何会被定陶公主瞧见?独孤容姿那样风轻云淡的笑纹仿似在讽笑她一般。 “是她!铁定是她,是独孤容姿!”霍丽云下意念般地喊出。 蓟州王妃心中只余下了失望,“淳于朗已然跟容姿定婚了,你还在想着什么?莫非你如此的身份要去给他做妾?丽云,你醒醒罢!” 霍丽云剧烈地摇着头,“不是的,姑母你不晓得,独孤容姿她这个贱货心机有多深,一切皆是她做得,是她!她一直都在黯算谋划我,是她要我身败名裂,是她令我背史昭仪记恨,是她啊!” 蓟州王妃蹙起了眉,“够了!” 第212章 长亭暮雪,点点泪痕 “不!姑母你这么信任她,她铁定是利用这一点,那些药,那个医傅,铁定皆是她的安排,她是想令我众叛亲离!姑母,你被她骗了!你不要……” 啪得一声,霍丽云跌倒在车马里,两眸惊惧地盯着自个的姑母。 蓟州王妃真是不想承认脸前这个仿若泼妇一样的女人即是自个放在掌心宠爱了这多年的霍丽云! “我只问一遍,跟不跟我走?!”蓟州王妃遮住心口,太阳穴已然疼了起。 霍丽云怒极反笑,真是不晓得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在姑母脸前讲了啥,姑母现在居然要为她打自己。 “姑母觉得独孤容姿非常无辜么?姑母倘若一直相信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总有一天会被她害得比我还惨!”霍丽云被怒火烧得战栗起来,她的一切皆是独孤容姿毁掉的,现在唯一宠爱自个的姑母也没了。 一阵非常凄厉的笑音响起,蓟州王妃伸手便要去拦没料到被霍丽云狠狠咬住了掌腕。 “啊……”蓟州王妃的惊叫声响起,独孤容姿疾步向前拉开了车帘,她也吓了一大跳,“来人!拉开她!”说着独孤容姿自个也上了车马,牢牢地护住了蓟州王妃,狠狠地捏住了霍丽云的下颌方才让蓟州王妃收回了掌,可手腕上已然被咬出了血丝。 接着俩随行看管霍丽云的老妈子也冲上摁住了霍丽云。 独孤容姿赶忙用随身的荷包给蓟州王妃包住了伤口,霍丽云也被用拍着捂住了口拖去了原先坐着的车马。 淳于清更为目瞠口呆地盯着这个跟疯子没两样的女人,她居然连蓟州王妃也敢咬?真是要断了所有后路才开心? 独孤容姿给蓟州王妃敷了药后就用自个的丝帕包好啦伤口,她忧虑地盯着面色有些白的蓟州王妃,“王妃不如先回长安歇息两日,过了年节再走罢。” 蓟州王妃闭着眸子微微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了。” 独孤容姿轻叹道:“霍大小姐就暂且留在镇远侯府罢,不单单是镇远侯府能护住她,还有件事……本是要瞒着您的,容姿知道您心中也不安心,只怕也疑心淳于朗的用意。” 滞了滞,独孤容姿轻声道:“霍大小姐曾经跟淳于朗说过,她晓得有关淳于家相爷身亡的线索,非常重要的线索,您也晓得当初淳于家没落的经过,他们兄弟都期望能从霍大小姐身上得到这线索。” 蓟州王妃一愣,“她……她居然知道如此的事?可她从未跟我说过,这事……可信么?”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相信淳于朗。” 蓟州王妃叹口气,“这孩子真是令我不安心,可她倘若惹了啥麻烦,倒是要连累镇远侯府了。” 独孤容姿微微一笑,“王妃您安心,容姿知道您还是安心不下,方才让您见一见她,等这事有了结果容姿保证霍大小姐会完好无损地回去。” 蓟州王妃蹙着眉问道:“她不愿说?” “她要等淳于朗回来……”独孤容姿哪儿不晓得霍丽云的心思?她心中哪儿容得下自己顺顺利利地进镇远侯府的门? 蓟州王妃低首无言,半晌后无奈道:“容姿,你受委曲了。”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随即叹道:“王妃安心罢,淳于朗的为人您亦是晓得的,再讲还有容姿在,霍大小姐不会有事。” 蓟州王妃点头,“虽言心中恨,可毕竟还是放不下,把她留在这儿兴许对的,史昭仪说是不追究,实际上我也明白,蓟州王府对她而言压根没有何忌惮,因此我才决意要离开这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容姿都明白,王妃别忘了用药,倘若有须要就写信来长安,容姿这儿啥都缺,药材跟医傅不缺。” 淳于清彼时已然挑起了霍丽云坐着的车马的车帘,霍丽云一双通红的眸子瞠着他,哪儿还有半分的大家毓秀的样子。 “真是云泥之别。”淳于清讽笑了一声。 霍丽云怒意更甚,可口中还堵着丝帕,瞧她挣扎起来淳于清没有半分踌躇一掌劈向了她的后颈。 送走了蓟州王妃,淳于清也没了兴致,“嫂子,我带她回去罢。” “没了响动?”独孤容姿伸手要掀车帘。 “嫂子别看了,被我打晕了,否则还不晓得要怎么闹。”淳于清一笑,“嫂子一道回去?” 独孤容姿盯着回长安的一条路有些出神,不知是想到了哪段往事,“你先回去罢,我在这儿走一走,十里长亭的景致也别致非常。” 淳于清也晓得自己拗不过她,况且她边上还随着这多的人,他点点头,“她倘若醒啦倒也麻烦,我便先走了。” “长亭暮雪,点点泪痕,总成相忆。”独孤容姿盯着枯枝横陈的一片树林,口中呢呢念着。 随着独孤容姿的是婉贞,她方要向前抚着就见独孤容姿回身摇摇头,“你令我一人在这儿走一走。” 婉贞不安心,“小姐,这儿凉。” 独孤容姿盯着脸前非常熟稔却又恍若隔世的风景,摇摇头,“你令我一人走一走。” 婉贞知道拗不过,只好是退到了边上。 此时的长安城内气氛也紧张起来,少有响动的庐陵王府人来人往地响动非常大,皆是衙差抑或官兵样子。 围观的人也不少,都指指点点地盯着庐陵王府。 “此是咋了?” “你还不晓得么?庐陵王府昨夜遭了贼了,听闻还出了人命,庐陵王已然报了官,那巡捕令是陛下亲身批准的!” “还有如此的事?” …… 庐陵王府的门边围了非常多好事的人,直至被官兵驱散。 姬无赢彼时却已然赶到了城门边,一个面有疑色的官兵虽然恭顺地参了礼,可没有退让半步。 姬无赢不以为然,他抬了抬袖中一只兵部的调动令,“你们李大人人在何处?” “回三王爷,李大人就在城门外,方才起了冲突李大人带人去了。” 姬无赢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今日可有异样?” “暂时还未查出来,但三王爷安心,兵部上下都会尽力彻查,铁定尽快查明这帮人的下落!” 姬无赢面无表情地点头,边上的阿荡没多长时间久追来了城门边。 “爷……”阿荡压低了声响在姬无赢的边上道:“绝不会错,他们今日是要进城的,听吕三的话……四王爷应该也在当中。” 姬无赢凉凉一笑,“现眼下即是一只蚊蝇也飞不进来。” “可是,殿下,倘若镇远侯携着人要硬闯如何是好?”阿荡一想到淳于朗周身的杀气就周身一颤。 姬无赢却是面色更差,“不可以在衡州处理了他真是教我失望,不过今日这搜捕令是当今陛下亲口允诺,这当中倘若出了啥差错他淳于朗便可以抗旨不尊了?” 阿荡连连称是,“殿下,响动这么大,镇远侯会不会暂且避过风头?倘若他们一直不来,此人还守在这儿?” 姬无赢的目光愈过看守的守卫飘向了远处,“淳于朗不是个胆怯的人,但也不是个鲁莽的人,说不准他的眸子就在城门外盯着,此时,比的仅是个运数罢了,我倘若输了大不了再图机会,他倘若输了,这一切可就都没了。” 阿荡蹙着眉心品了品这句话,着实,这胜负之间双方的筹码差距太大了。 城外十里长亭附近的山足下,小山村里人人都不敢高声讲话,一队瞧不出官兵还是商人的马队正在山村里歇脚。 “淳于朗,这教我怎么是好?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这长安城近在脸前反而成了催命符。” 讲话的恰是长沙王姬无衡,他一身商贾打扮,正坐在椅子上一筹莫展。 淳于朗则是在边上拭着一把长剑,上边的血痕还未干,一缕就寒气逼人。 “是我怠忽了。”淳于朗的声响也听不出哀乐来,让姬无衡一时也没了怒意。 “罢了,实际上是我的错,那人是我派去给你送信,亦是我令他留在这儿接应的,谁知这手底下的人也被他买通了。”姬无衡面色沉重,“他不单单是靠着史家要我的命,自己还做了这多,果真是志在必得。” 这即是自个的好哥哥,姬无衡不由得一声讽笑。 最终不受控制地姬无衡的脑海里又涌露了独孤容烟静静伫立在花苑里凝视他的样子,过了这多日子了,她的肚子还是那般平么?姬无衡苦笑着低首。 出生帝王之家又如何,到了此时照样连家人都护不住,乃至自身难保。 淳于朗把长剑收进了剑筒,他一身的黑衣本就凌厉,我这剑的身形更为多了几分肃穆。 “再等等。”淳于朗的话如同强有力地沉石坠在众人的心中,气氛也稍稍缓解。 俩立在边上的人把厅外的死尸拖出,出了这简易的茶厅,一人还狠狠地碾了一脚那尸首的脸,“我呸!天天混在一处,没料到是个叛徒,真他母亲的晦气!倘若老子死在这地儿,变为鬼也要跟这混球干一场!” “行了行了,寻个地儿埋了。” “我即是气不过,你想想我们皆是随着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为爷送命也值得,此人算个啥玩意儿,若不是爷发觉了他,他还想着笑着把我们往人家的刀口上赶!” 说着他的刀已然插进了那尸首上,“我呸!” “夜隼已然进城了,没出事就表明是有机会的,你说这丧气话干什么!” 另一人说着已然把尸首一脚揣进了一个废坑。 第213章 冬季也鲜活起来 “走罢,说不准爷还有其它的命令。”此人方要扭身就听见废坑里发出一声闷哼。 “这畜生还敢活过来?”他可不信,侯爷的剑下绝不可能逃过任何人。 “是老六啊!你看衣襟!” 俩人都懵住了,那废坑里果真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被那尸首一砸悠悠醒扭过来。 俩人七手八脚地把老六拉出。 “快……抚我……抚我去见……见爷。”老六一身皆是血痕,非常明显是受了重伤。 “他母亲的!此是谁干的!” “不要讲了,老六是掩护夜隼回城的,快携他去爷那儿,军医那儿还余下点药。” 待到这老六瞧见淳于朗时就奋命抬眸,一开口却是一大口的血。 “不要讲话了,你真不想要命了?”军医也吓了一跳,这明显是内伤外伤一大堆。 老六还是开口说:“爷……夜隼铁定会想法子混出城,十里长亭……长亭那儿的土地庙,那儿有埋伏!” 淳于朗明眸微狭,“竟然在那儿设伏?” 姬无衡不忍心再瞧这血人了,他叹口气,“淳于朗,今日的事是我连累你了。” 淳于朗回身道:“此事是淳于朗职责所在,既然答允了要护卫殿下回城,那淳于朗必定是万死不辞。” 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淳于朗从新拾起了长剑,姬无衡拦道:“你何苦亲身去?” 淳于朗摇摇头,“这儿还算安全,倘若史家的人追来就往南撤。”说完,人已然出了房间。 十里长亭的附近是座非常小却香火不住的土地庙,太多守候尚未归来的游子的妇人总会来这儿上一炷香抑或供奉些瓜果酒菜,庙虽小可却依山傍水,后宅即是璩山山脚。 这座土地庙的寂静就像前一生来时,檀香味缓缓氤氲着,推开门即是寂静的院落。 这座庙的僧人在年节前就会去甘露寺听佛会,空空的庙宇也不孤寂,时而都有上香人前来。 吱呀一声,独孤容姿推开了门,里边的落叶大约几日无人清扫了,她的绣鞋碾上去都可以听见声响。 石桌石凳还是如前一生那样摆放着,石桌上是已然圆寂多年的以为高僧亲身刻下的棋盘,雨淋日晒但仍然清晰可见,这场景如同一道强大的拉力,把她一霎时拉扯到了前一生的冬日,落叶瑟瑟时。 彼时淳于朗跟她俩人隔着石桌而立,如同一盘残局。 “容姿,这回南下只怕我要走月余时候,府中的事你做主即是。” 独孤容姿还记得自己仅是随口一笑,随口又是那些朝政之事,“昨日兵部高尚书的夫人来过……” 一声苦笑,彼时的独孤容姿怎也想不起彼时淳于朗的神情,他那张俊美的脸也仿似在自个的执念中变得模糊,只余下清冷如寒月的气息。 “这小庙连扫地的僧人都不在,还有这多的香在燃着?”独孤容姿笑靥如花,妇人的鬓髻繁琐却更衬托出她绝色倾城的样子,如海棠一样姣丽。 淳于朗轻笑,“离人未归,家人习惯了来这儿上一炷香,期望早些在十里长亭迎到离人。” “上香真的有用?我却是不信的,倘若神明能带回这些人盼着的家人,那世人有须要自己干嘛?”一丝骄纵更显媚态,院中枯败的冬季也鲜活起来。 “倘若我未归呢?” 淳于朗的笑纹大约也浅了罢?独孤容姿心中皆是一紧,自己利用着他的心一回次伤害他,可现在即是想要去回想他的一个神情一个目光都做不到。 碾过落叶铺成的小路,踱进了庙中后独孤容姿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脸前的佛像,她虔诚地跪在麻垫上双掌合十。 她口中呢呢道:“离人未归,独孤氏容姿不求其它,这一世本是弥补滔天的罪责,可他已然经历一世苦楚了,容姿只求用一切换他平安,不惜一切代价。” 步伐声零零散散,独孤容姿警觉性极高,她倏地惊醒一样,心中一沉随即极快地闪身躲在佛像后边。 “该死的,这下可如何是好?” “去追!不可以令他去通风报信!” “可虎子已然去了……” “去了如此长时间还不回来,说不准是没了活路。” “我们不可以走!主人命令过了要守着这儿!” “外边如此多兄弟,分些人手去前边找一找,已然设好的埋伏不可以再动,倘若这回再放跑那长沙王,你们留神间上吃饭的家伙不保!” 独孤容姿心中一惊,长沙王?这些人是要设伏对付长沙王?此时淳于朗应该已然救得了长沙王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她微狭起了明眸透过缝隙看出,几个看起来身份还不低的人还在商讨着事宜。 “要我说还是去向主人通报一声,主人彼时应该在城门边了,李大人的人手都守着城门呢,我们这儿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说得对,咱们这儿可是千把个弟兄呢,感觉命人去通报一声。” 独孤容姿捏紧了拳,不想足边的烛台却被裙尾勾倒了! 烛台倒地的声响虽不大可还是让那几个人竖起了耳朵。 “谁!” “谁在那儿!出来!” 俩朱衣男人都纷纷拔出了刀,眸中皆是杀意。 独孤容姿往后一退却未了退路,后边冰凉一片,大约是用木板隔起来的。 她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伸手便要去拔头上一枚最尖利的银钗。 “这儿怎可可以有人,老钱你也太一惊一乍的了,这儿的老秃驴都不在,你没瞧见灶台都积了灰?” “刚才响动即是在这土地爷后面传来的!”一个腰带上绑着一对短剑的男人还是不甘心地挑开了纱帐。 独孤容姿忍住足下的动作,屏住了呼吸,她压根没有退路,身后被紧紧地堵住了,左边的纱帐半垂着连个孩子都挡不住。 倘若自己要死在这儿,那也得想法子提醒淳于朗才是,她心中极快地盘算着,可压根就没料到更好地法子。 血!她几近没有踌躇抬手便要刺向自个的掌腕,不管是哪儿,有血痕都可疑。 可簪子还未碰到自个的掌腕她就觉得身后一空,随即一双臂膀就把自己拦腰抱起,片刻后脸前即是一片幽黑! 独孤容姿张大了眸子,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有种莫名地心安令她停滞了挣扎。 薄薄地木板被一把刀泄恨一样地劈了几个口子,外边那男人冷声道:“这群死老鼠,倘若被爷逮住了非把它肠子都挖出来!” “你行了啊,跟老鼠玩了如此长时间也不嫌害臊!都跟你讲了这儿不会有人。” “好啦好啦,都少吵几句,还有完没完了?” 随着几个口子漏进来的光,独孤容姿方才瞧见了脸前此人的下颌,随即她心跳也极快起来,此人如同从自个的回忆里步出来一样。 不敢相信,独孤容姿毫不踌躇地用银钗刺了自个的掌心,万般庆幸,非常痛,痛得令她周身一颤,唇边却高高扬了起。 万般心如草灰时能见到的光亮中立着想见的人,如此的感受令她难以沉静,再多的理智跟镇定自若都扔在边上。 幽黯中淳于朗的面色非常差,他几近不敢去想倘若自己没有从这条黯道走的话,这丫头会怎样!此种如同心中剧烈撕扯的悲恸跟庆幸令他不晓得怎么发泄,索性用双臂箍紧了脸前在战栗的独孤容姿。 幽黯里巨大的空虚感被拥抱填补,独孤容姿任由自己放肆地闭上眸子,不再奋命从幽黯中汲取安全感,只须连跟自个的所有心境,交付在这个怀抱里。 她的小手攥紧了淳于朗身后的衣料。 淳于朗一遍一遍地抚着她的背,令她紧绷着的背脊也放松下来,直至俩人的心跳声都归复沉静。 “我来这儿祈福,没料到这么灵……”独孤容姿压低了声响,被闷在淳于朗怀中的声响仿若微微的猫叫,挠在淳于朗的心中。 “丫头,我回来了。”淳于朗一直清冷的声响都携了微颤,黯哑低沉。 他不敢放手,生怕放开就如同曾经掌心那一把捏紧却留不住的黄沙,他在北疆的日子太多的颠沛流离,太多的死里逃生,他无法更早地认识她熟稔她,无法令她全心全意去相信自己,也未办法铺设好一切用最美好去配最心悦的女人。 容姿,还好,还好我彼时能抱着你,能感到你的气息。 城门边,疾行的一匹马上跳下一个神情匆促的男人,他环视了一圈后一下马就冲着姬无赢而去,行过礼后他低吟道:“三王爷,十里长亭那儿有了响动。” “城外十里长亭?”姬无赢听见有响动,明眸微狭。 “殿下,发觉的人虽是商贾打扮但身手更如同从军之人,神情也非常可疑,我们的人已然去追了,仅是那人身手不弱,往西边去了,埋伏在那儿的兄弟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小的方才来通报。” 姬无赢眸中起了笑纹,“果真停在城外……”淳于朗啊淳于朗,你还真是跟我便如此毫不掩匿地对上了? 那人见庐陵王沉定脸不晓得在想什么,踌躇地问道:“三王爷,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姬无赢望了眼在布置人马的李然,这李然是蒙烽最得意的门生了。 “回去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会亲身带人过去。”姬无赢冷声一笑,“我倘若不亲身去,倒也不妙当。” 那人赶忙应了上马疾驰而去。 姬无赢立刻招来了李然,神情沉重道:“李大人,孤的人在城外有了线索。” 第214章 决不可以放过 李然屈身对姬无赢道:“下官乐意亲身带人出城搜捕!绝不会放过这帮贼人!” 姬无赢深深望了他一眼,轻轻道:“孤要亲身带人前去。” 李然当然没有意见,连他的恩师蒙烽都甘愿对庐陵王俯首称臣,他立刻屈身问道:“那下官应该……” “李大人就携着人守在这儿,但凡有形迹可疑的人决不可以放过。” 说完姬无赢便携着蒙烽调拨来的两千人马往城外去了,有了庐陵王府遭了贼人洗劫这一背景,再大的响动也无人生疑。 趁着这个空闲夜隼倒是混在一辆拉柴车马的车底,方才出了城门。 远远盯着的阿短瞧见官兵搜查柴车黯黯捏了一把凉汗,他瞧了瞧附近战战兢兢的生意人,黯忖道今日这局势也真是够乱的,只盼着爷能早点回城…… 土地庙中,淳于朗拉着独孤容姿通过这条黯道退向了后宅,他沉音道:“车马是在长亭?” 独孤容姿点点头又想到这一片幽黯的他也瞧不到,“车马停在长亭外,我仅是过来走走。”随即她又攥紧了他的掌,“四王爷在哪儿?” 淳于朗感觉到了足下路面的不平,怕她跌着干脆打横抱起了她,“四王爷彼时正在山脚的村子里,我留了人手保护。” 独孤容姿被他倏然的动作一吓只可以是顺势环住了他的颈子,她低吟道:“这些人应该是姬无赢的人手,城门也被堵住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你可有把握?” 淳于朗轻笑,“我还以为丫头啥都不怕呢。” “不准这么叫我。”独孤容姿伸出指骨堵住了他的唇,“我不想你把我当成孩子一般对待。” 淳于朗停滞步伐,可再怎么努力去看幽黯中只可以瞧见她的轮廓,他用下颌摩挲着她的额头,含笑道:“不管你怎样,在我眸中你即是个这点子重的丫头,再怎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还是一个小丫头罢了,陵城的栗粉糕非常好,我携了非常多回来,多吃些不碍事,我抱得动。” “你……”独孤容姿面色一红,好在幽黯里也瞧不见面色,“此时你还想着吃的?”独孤容姿轻推了他一把,“姬无赢此人绝不是那般含糊的,连这儿都设了埋伏,可见他想要除掉四王爷的心有多重了。” 如同不满意她讲的话,淳于朗步伐也加快了,独孤容姿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一吓,只可以是有力抱紧了他。 “何事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我送你去车马上,你回去我才可以安心。” 独孤容姿攥紧了他的衣襟,听得出淳于朗语调中的不容置疑,她竟然也难得的乖巧起来。 亮光袭来,独孤容姿下意思地把脸埋进了淳于朗的怀中,感到怀中小的儿的动作淳于朗轻扬了唇边,他抱紧了独孤容姿,步伐更快地冲着亮光而去。 “主人!是小的办事不利!”瞧见姬无赢亲身来了,身份最高的蓝衣男人立刻跪拜下。 姬无赢睹了他一眼,“人是往哪儿去的?” “从后山跑得,仅是轻功极高,我们这儿轻功最好的是虎子,他已然追过去了。” 蓝衣男人说完又踟蹰道:“仅是到现在还未有消息传回来。” 姬无赢面色阴沉下来,“废物!” “是,小的甘愿领罚。”蓝衣男人拜伏在地,战战兢兢地不敢动掸,虽然此时被斥责也不好受,可比起最终误完事的后果,现在还真是该知足了。 姬无赢道:“多余的人手都埋伏在附近了?可有异样?” “暂时还未有……”话音刚落后宅就传来了刀剑相碰的声响! 淳于朗抱着独孤容姿出了那条黯道,没料到迎面就碰到了一个持刀的男人。 他拿着刀就冲上,“来人……”话还未喊完已然被淳于朗用长剑一剑封喉。 独孤容姿被淳于朗护在怀里,可也意念到了危险,“你携了几人来的?” 淳于朗低首看了眼她,果真没再她的眸神中瞧见惊惶跟惊惧,唯有忧虑。 他沉音道:“还有五人守在山脚。”说着他已然拉着独孤容姿绕过了尸首往山脚疾步而去,果而后边已然响起了惊惶的步伐声。 独孤容姿也只顾着碾上那些枯枝落叶往前而去,来不及感慨啥了,唯有五人,即便那五人都在这儿只怕局势也无法逆转。 被攥紧的掌也感受不到冷风,温暖不住从淳于朗的掌心传来。 一行人瞧见倒地的尸首都惊住了,方才多一会会,居然便被人趁虚而入了! 姬无赢听见了响动也从后边跟上了,一群人瞧见他立刻自觉地分出了一条路来。 向前瞧了瞧那倒地的尸首,姬无赢眉心微蹙,“如此的剑术还真是极高超的,伤口这么齐整,如此的角度都能一剑封喉……必定不是一样的剑。” “主人,追不追?”前边的落叶被疾步而行而拂得混乱起来,但依稀还可以判别方向。 姬无赢伸手拿过阿荡掌中捧着的弓,眸中的狠厉显然,“追!” 是姬无赢!最终那一眼独孤容姿瞧见了一身素衣锦服、手拿着长弓的姬无赢! 独孤容姿攥紧了拳,直至再也瞧不见那个身形,而淳于朗已然抱着独孤容姿以轻功向山下而去了。 山脚,淳于朗几步轻点在树枝上,随即跃下。 他放下了怀中的独孤容姿,对那守在马匹旁的五人道,“护独孤二小姐去十里长亭!” 那五人倏地回身就瞧见淳于朗抱着个女人从树上跃下皆是一怔,“爷,那你呢?” “后面有追兵,我的轻功还可以应付一阵。” 知道独孤容姿会骑马,淳于朗把她抱上了马,“别担忧我,回长安城,呆在安全的位置,令我安心。” 独孤容姿咬唇不愿点头,淳于朗微微蹙起了眉,但还是扯出了一个轻笑,“走罢。” 说完淳于朗就一掌拍向了自个的马,那马立刻狂奔起来,独孤容姿回眸的那一霎时却瞧见淳于朗心口的青衣布料上黏了血痕,隐隐映出。 可还不等看清,独孤容姿已然被那匹马携着疾驰而去了。 那五人也只可以是听从淳于朗的意思留了俩人追上独孤容姿,其余的仨人分散开让其余的方向狂奔。 听见了混乱的马蹄声姬无赢加快了步伐,掌中死死攥着那把弓。 “主人,看那儿!”一个青衣身形极快地略过,往山腰的方向而去了。 姬无赢目光凛冽地盯着那个方向,“看起来是他……” “主人,追么?”那个蓝衣男人急切地望向马蹄声离去的方向。 姬无赢抬了抬手,“慢着。” 他盯着那道往山腰而去的身影,讽笑道:“想令我去追那些小鱼小虾?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罢。” 颠了颠掌中的弓,姬无赢指着山腰道:“从仨方向逼他往山崖去!” 在马上的独孤容姿捏紧了马缰,不晓得是啥感觉,她觉得呼呼地风声都灌进了心中,吹得她要分崩离析了。 “吁!”独孤容姿再也不可以骗自己了,这一回是自个连累了淳于朗,又一回! 她心中一揪,万般的苦楚涌上,她倏地一拉马缰停在山脚不远的官道上,隔着山坡已然可以瞧见十里长亭的柱子了,但她的目光没有半分的流连,而是毅然地望向了身后。 “容姿小姐!你不要耽搁了时辰!即刻回城罢!”俩侍卫见前边的马停下了,也立刻停下了马。 独孤容姿蹙着眉,回想淳于朗的气息,压根不似往常那般端稳,还有那缕隐隐渗出的血痕,他受了伤?是的,铁定是这样! “不行!我必须回去!”独孤容姿面色一白,一扯马缰立刻便要调转马头。 那俩人皆是在景阳轩侍奉过的,哪儿不晓得这独孤二小姐在侯爷心中的分量?见到这场景也顾不得其它,纷纷跳下马朝着独孤容姿单膝下跪相劝。 “爷已然命令了,我们只求容姿小姐即刻回城!”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她容不下这个男人再给自个牺牲啥了,她掌心攥得极紧,指甲如同狠狠地嵌了进入,如此的刺疼压根无法跟的苦疼相比,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可以体会她的心境,她一扬马鞭,厉声道:“让开!” “爷命令了我们要护卫容姿小姐回城,倘若做不到……我们宁可死在这儿!” 那俩人分毫不让地堵在回去的路上。 独孤容姿跳下了马,沉定脸道:“你们的主人那儿有我顶着,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俩人还是不敢让开。 独孤容姿高高扬起了马鞭,并非她在无理取闹,她心中总觉得自己不回去的话一切都会完了! 她无法在此时思考了,她只知道姬无赢在那儿,淳于朗也在那儿,没了前一生自己在当中周旋,姬无赢恨不能淳于朗死得愈早愈好才对!姬无赢携着如此多的人手,而淳于朗压根没有时间待到援兵! 一阵阵地冰凉袭来,她无措地一把丢掉了马鞭,厉声道:“我最终讲一遍,让开!” “令她走。”黯哑的声响从后方传来,独孤容姿讶异地回了头。 那俩侍卫瞧见展升皆是一惊,“林把军!” 展升从树后疾步步出,他目光冰凉地望了眼独孤容姿,冷声对那俩人道:“令她走!” 那俩人蹙着眉心不敢起身,展升向前存心凝神说:“送她回城是爷的命令?” “是……”话还未说完,那俩人已然软软地倒下了,展升收回了劈上那俩人后劲的掌,面色阴沉,扭过身盯着独孤容姿道:“爷为你……只身犯险了?” 独孤容姿珉唇不语,只可以点头。 第215章 不是贪恋女色的人 展升轻一哼,咬着牙一样恶狠狠地低吼,“你晓得爷在北疆时过着的是啥日子么?爷贵为侯府的世子,他在长安过着的是啥日子?一夜之间放弃一切去从军,可一开始在北疆的军营里从未有人敬过他!是爷一点点那命换来的战功!” 展升逼近了一步,“你晓得他受过多少伤么?你晓得他流过多少血么?彼时爷跟独孤家还有姻约在,彼时的独孤二小姐是不是苦心劳神于怎么解除这门姻约?!” 独孤容姿的唇掰一片煞白,被咬的映出了血痕,展升说得对,前一生自己晓得这门姻约后没有半分乐意,乃至还倾心于姬无赢! 展升瞧见她那张极貌美的脸就非常郁结,爷分明不是贪恋女色的人,为什么就栽在这个独孤容姿的掌上?! “独孤容姿,你欠爷的几辈子都还不清!我不管你怎想的,爷倘若出完事,我展升死也不会放过你!” 展升翻身上马,睹了眼独孤容姿,目光极狠厉,“你如此的女人,压根就不配立在爷的边上,更不配让爷为你受伤,乃至送命!” 独孤容姿听见“送命”两字,如同倏地清醒过来,淳于朗前一生死在的样子也涌露在脑海了,那样一张俊美的脸,却黏上了怎也拭不完的血痕! “带我去,我知道怎么挟制庐陵王!”独孤容姿喊住了要扬鞭撵去的展升。 展升轻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回眸看了眼已然走过来的独孤容姿。 “你不后悔?” 独孤容姿果决地摇摇头,她已然没料到任何能比淳于朗安危还重要的事了,她伸出了掌,“带我走,要快!” 展升头一回感佩地看了眼独孤容姿,他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无比娇柔的女人碰到如此的事居然不退反进,乃至面上没有半分的胆怯。 “快走!”独孤容姿毫不介意坐在展升的马上,她自己骑马的话压根比不得这些惯来骑马的男人快。 她晓得展升骂的都对,但也不想再去想这些,展升在这儿,彼时她只觉得是件万幸的事。 展升也不再想其它,依照独孤容姿所说,那就铁定能救主人! 对独孤容姿的怨气还是让展升无法有怜香惜玉的心境,更况且即是这个女人一回次地搅乱爷的心,好几次爷皆是要以身犯险。 携着如此的情绪,展升的马被鞭子催促地疾驰而前,速度不减分毫,他也不乐意碰独孤容姿,仍由她死死抱着马颈子。 大腿内侧被磨得已然麻木,指骨死死交缠着,独孤容姿忍住了所有的疼,她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要救得淳于朗便要让姬无赢撤手,她不可以有分毫地破绽。 前边马上就有路口,一条往上,一条往山脚而去。 独孤容姿知道淳于朗不会把人引去山脚,高声道:“往山腰!” 展升没料到如此一个被颠得要死不活的女人还可以发出这么震慑人心地声响,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放慢了速度。 “别慢下来!快走!”独孤容姿仍然是那个动作,背脊都快僵硬了,身子四肢都如同要散了架,可她不乐意放慢速度,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直至可以用自个的一切去换取他的平安! 展升心中一紧,持着马缰的掌皆是一滞,他从未料到,这个坊间传闻骄纵的大小姐也有如此的胸襟跟胆识,他羞愧之余一夹马腹又恢复了刚才的速度。 马蹄声不住响起在耳边,伴随着的是呼啸着的风声,独孤容姿逼迫自己张开眸子,在风刮向眸子的疼苦中去寻找蛛丝马迹。 “往山崖!”独孤容姿指着一条小路,她又抬眸,“下马!” 展升已然被她的声响震慑地一举一动都如同听从了她的命令,他停下马才意念到自己压根没有把握,也不晓得独孤容姿的话是对是错! “展升,我知道你一心护住,我也晓得你对我多有不信任跟鄙夷,但这一回听我的。”凭着对姬无赢的熟稔,独孤容姿找到了一枚利箭,非常显然,这也同她的推测对上了号,姬无赢铁定会逼着人往山崖去。 一把抽出了展升腰际的短剑,独孤容姿在展升极错愕的目光下极快地割去了自个的裙尾,那动作间没有分毫地踌躇。 “快走!”独孤容姿还了短剑就跑了起。 “前边有无山崖之类的地形?”独孤容姿边跑边问。 展升点点头,“这座山我曾经来过,山腰处又断崖,下头是寒星。” 独孤容姿步伐更快了,铁定是这样,姬无赢要把人逼去山崖!这样也可以最终相威逼。 淳于朗的伤口裂开了,还抱着自己走了那般远的路,他再好的身手也会耗光力气啊。 利箭的痕迹愈来愈多,也听见了前方悉悉索索程度伐声,独孤容姿停滞了步伐,展升眉心一蹙,下意念地要拔剑了,他不得不防,独孤容姿这女人非常不同,倘若在这儿摆自己一道的话自己压根没办法招架。 “从那儿绕过去,展升,你的轻功如何?可以愈过那块山石么?”愈过山石再行不远即是山崖,此是近路。 展升一愣,原来又是自个冤枉了她。 “虽不如爷,可愈过那儿是可以的。”展升算了算距离,当然还要在不惊动那些搜捕人手的前提上。 独孤容姿点点头,“待我过去。” 展升一怔,“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听见他喊自己“容姿小姐”就知道他已然不像刚才那样鄙夷自己了,她正色道:“无妨,今日的事一切皆是我做主的,你族主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以死相威逼,逼你待我来的。” 展升心中还是淳于朗的安危重要,立刻抓紧了独孤容姿山石上而去。 几个轻点后展升的足下一沉,他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跟独孤容姿一块滚进了一个极浅的山洞。 砰地一声,展升的佩刀撞在山石上,独孤容姿却是已然被人揽在怀里,随即是一道腥膻味涌进了她的鼻子。 “展升,你要我现在杀了你么?”淳于朗的声响里冰寒到了极点。 展升扭过了头,“爷,我无法亲眼瞧你送死!” 独孤容姿捂住了淳于朗的唇,“不要再讲话了!”她听得出来,淳于朗的声响都非常羸弱了,比起在吴州那次,他的伤更重,她两世来都没见过他伤成这样,出了前一生的最终一天。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即是心中搅得翻腾一片,她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荷包,里面有应急防身的药丸,不管怎样都能起一些作用。 “容姿,你不该来。”淳于朗的眸中满是自责,如此的眸神让独孤容姿几近难以自持,她不晓得为什么,淳于朗永远皆是这样无条件地对她好,护着她。 独孤容姿一掌把药丸塞向他口中,“你吃下去!吃下去啊!” 淳于朗方要开口却是一阵嗽意,不可以咳出声来他只可以是死死捂住了嘴。 从他修长地指骨缝隙中一道股嫣红的血流奔涌而出,乃至喷在独孤容姿的唇掰上。 张大了眸子,独孤容姿周身战栗起来,她仿佛见到了那个死在自己怀中的淳于朗,没有半分生息。 淳于朗用尚且干净地手背替她拂去了面上的血痕,“丫头,听我一回,回去……” “你不要再讲胡话了,吃下这些!”独孤容姿看了眼展升,再看了眼淳于朗的颈子。 展升立刻会意。 独孤容姿轻叹了一声后抱住了淳于朗,“我欠你的几辈子也还不清,只求这一世我为你生,为你死。” 一声闷哼,淳于朗已然倒在独孤容姿的怀中。 独孤容姿望向了展升,“等我出去引开了人,你就携着他下山,路你还记得么?” 展升点头,可也有些嗫嚅着唇开不了口来。 独孤容姿微微一笑,“我讲的不后悔,是真的。” 她对展升道:“把你的短剑借我一用可好?” 她还有些不确认,倘若展升不信任她的话,把唯一防身的短剑交与她也就意味着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独孤容姿的身上,倘若失败连冲出重围的机会也没了。 展升郑重地把短剑跟剑筒卸下,跪下来磕了仨头,“独孤二小姐,我展升真心敬您。” 独孤容姿接过短剑后却再没讲话,仅是放开了怀中的淳于朗,看了眼他彼时毫无血色的俊脸,把他微微依在边上的石壁上,随即立起身。 把短剑收进了衣衫中,独孤容姿死死抓着石壁上的凸起石块爬出,隔着一块山石的后边即是一大堆拿着兵械在搜山的人。 独孤容姿凉凉地盯着脸前的场景,足下没有分毫踌躇,要愈快愈好。 “你们的主人呢?”独孤容姿静静立在树下,虽然裙尾被撕扯后一片不堪,但惊人的容颜跟清冷的气息令人不敢小觑。 蓝衣男人扭头也瞧见了这个犹如凭空冒出的女人,在彼时谁还敢肖想女人? “你是啥人?”一群人都紧张地捏紧了掌中的刀,独孤容姿的容颜跟气质压根不如同一样女人,倒是唬住了这帮人。 “你们的主人就养了你们这些连女人都害怕的掌下?”独孤容姿笑纹极冷。 蓝衣男人被嘲讽后眉心一蹙,抬起了掌中的刀,“你毕竟是啥人?!我们主人金贵哪可以见你一个妖女!” 第216章 再如何也仅是个女人 独孤容姿步步紧逼,仿佛眸中瞧不到那把刀,“你只怕还不晓得你的主人在找何人,你凭何认为你的主人他不想见我?” 那蓝衣男人指骨都一滞,那刀都晃了晃,独孤容姿看出他心中摸不准了,接着向前一步伸手夹住了他那把便要指向自己颈子的刀,轻笑道:“我口中的线索……价值千金。” 那蓝衣男人盯着近在脸前一张角色的容颜,险些就认给自个遇到了山中女妖,他倒退了一步,可刀却未收回,“你凭何令我相信你?” 独孤容姿笑纹更深了,“找了如此长时间,这山都要被你们翻遍了,你们找到要找的东西了么?” 蓝衣男人面色一变,边上的几个弟兄都忐忑道:“是呀,老大,说不准这小母亲子真的知道什么……” “别听她的!谁知她是哪儿遣来的奸细!” 独孤容姿目光清冷地扫了过去,“见了你们的主人,谁是谁非自然能见分晓,否则的话我即是在这等着你们空手而归也未尝不可。” “大哥,我瞧不像有诈,再讲主人那般厉害,令他审一审,铁定能问出来!” 独孤容姿假意眸子一闪露出惊惶的样子,随即便要倒退。 “抓住她!她铁定知道什么!”蓝衣男人见她要跑,更为觉得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这女人铁定知道什么内情。 独孤容姿唇边一扬,往山洞相反的位置跑去。 “抓住她!快!” 再无人怀疑这个女人跟此事无关,纷纷拔脚撵上去,那蓝衣男人乃至命人去禀告了姬无赢。 独孤容姿心中安下心,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后边的步伐声离着自己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她盯着脸前一条密林里的小路,速度更快地钻了进入。 这条密林灌木丛生,独孤容姿虽然穿着冬日的袄裙,但还是抵不住干硬的枯枝不住再撕扯着衣裳,她顾不得疼,奔向离山洞更远的位置。 再远一点,只须有时间,凭着展升是可以救出淳于朗的! 今日是阴蒙蒙的,密林本就缝隙绝少透不进光亮,彼时彷若黄昏,独孤容姿凭着一点微弱的方向感不住超前跑着。 “站住!站住!” “快追上她!” …… 呼喊声都仿似被枯枝切割地零碎。 终究有了光亮,独孤容姿稍作踟蹰就冲出了密林。 待到适应了光线,她面色一白,脸前恰是一座极高的断崖,她手抚着的一棵松树歪歪斜斜地已然伸出了悬崖边缘,再朝前一步即是万劫不复。 是上天不再给自个机会跟时间了么?独孤容姿苦涩一笑。 “哇……哇……”粗劣嘶哑的寒鸦声从断崖下不住回荡着传上来,纷乱而令人不耐,更为凄凉苦楚。 “站住!”那蓝衣男人瞧见了悬崖就安心了,这女人可跑不掉了,除非她真是女妖! “你们几个从那边过去,你们几个守在这儿别令她往回跑,还有你们,守在那儿!” 蓝衣男人用刀指着独孤容姿,“你无路可退了,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准主人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还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说完即是一阵哄笑,在他们眸中这悬崖边的女人还不即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独孤容姿伸手碰了碰袖中的短剑,冰凉一笑,她再拖一些时候才足够安全,展升手无寸铁唯有给他时间下山了。 “你们的主人呢?不见到他我啥都不会说。”独孤容姿又往倒退了退,知道感觉到了鞋底碰到了悬崖边缘。 那蓝衣男人不屑一顾地一笑,“你一个死到临头的女人还在想着要见我们主人?” 独孤容姿瞧了瞧四周逼近过来的众人,狠了狠心,一把抽出了短剑,“你们倘若再过来,我便自我了断在这儿,你们可以试一试!” 独孤容姿如此的女人美起来风情万种,可狠心起来时眉目间的狠厉令人心中都觉得满是寒意,那双明眸更为仿若黏了煞气。 “停!”蓝衣男人又踌躇了,他知道主人的脾气,倘若真的因为他的缘故错失了啥重要的事……那他们这一帮子人非常可能就随着陪葬了。 其它的人见老大都不敢再动,也都暂时停在原处,但离独孤容姿也不远,相隔十步左右。 独孤容姿在心中算着时候,指骨的指腹不住摩挲着那颗松树的树干,粗粝的树干表面一遍遍令她清醒。 “你毕竟是啥人,我可以去向主人通报!” 独孤容姿还未开口就听见一阵步伐声,还有令她禁不住蹙眉的熟稔身形。 “主人,即是这个女人!”蓝衣男人在心中大大地安下心。 姬无赢凉凉地扫了一眼,没料到这一眼简直令他的心跳都跳快了半拍,“容姿?”他轻声低喃,下意念地掐了自个的掌心。 他确认脸前的人真是独孤容姿后步伐更快地走了过来,“她身上的伤是你的人留下的?”姬无赢的明眸微狭,掌中的长弓握得极紧。 “主人饶命!小的们不知情,怕她跑了方才追的!压根还未能碰得了她!” 姬无赢举起长弓劈下,那蓝衣男人闷哼一声就倒下。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她还不想如此快被姬无赢识破,没料到他来得如此快。 “容姿,你怎会在这儿,是谁伤了你?”姬无赢蹙着眉放下了长弓便疾步走向了独孤容姿。 他凉凉的目光扫视下两旁守着人都识趣地退下了,一个个的心中更为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女人还真是不同! 姬无赢瞧见她死死攥着的短浓眉心更为紧蹙,“把剑给我,好么?” 独孤容姿冷声道:“你在这儿找什么?” 姬无赢步伐一滞,方才想起来这独孤容姿跟淳于朗现在的关系。 “容姿,这事跟你无关,你先把剑放下,缓缓走过来,好么?”姬无赢暖润的面容上也有了一丝急促。 “主人,她说她晓得我们要找的人在哪儿?”边上拿着刀的男人禁不住开口提醒。 姬无赢一愣,随即他如同从如此的遇见中清醒啦,独孤容姿再怎么骄纵也不会无事来这深山野地,他凝神正色道:“容姿,你怎会在这儿,你晓得我在找何人?” 独孤容姿咬紧唇,眸神没有分毫地闪躲,“你不要过来。” 姬无赢瞧她神情有些异样更为心中一沉,“容姿!” 独孤容姿又退了退,她已然能感到这棵松树被自个压得下沉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要娶我的人,他倘若出完事我独孤容姿即是人人唾弃的望门寡!”独孤容姿径直地瞠着他,仿佛即是原先那个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 姬无赢微微略微安下心,看起来独孤容姿还真是晓得些啥,乃至独孤容姿会想护着淳于朗,大约是真的为这个清誉,她压根就不可能断断地这么半年就对淳于朗爱的死去活来,这么想着,姬无赢心中一直以来的沉郁都仿似消散了一些。 “容姿,你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了么?”姬无赢又往前走了一步。 独孤容姿把剑又往颈子那儿移了一些,“你不要过来!你压根没有真心对我!最起码……淳于朗他能给我身份!” 此言一出边上的所有人都恨不能自己找到地缝钻进入,谁能想到这女人跟主人还有如此的纠葛。 姬无赢的面色也阴晴不定起来,他回眸冷道:“都退下!” “主人……”带头的已然不是蓝衣男人了,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护卫。 姬无赢抬了抬手,“都到树林那儿等着。” 独孤容姿就料到姬无赢不会容忍自己说出败坏他清誉的话,更不会容忍这些话流传出去,说不准连他说出的谎言也仅是蒙骗自己一人。 “容姿,如此长时间来你都对我这么冷淡,即是由于这个原因?” 独孤容姿望向他的眸子,却发觉自己连对他虚与委蛇都做不到,他这张脸只会源源不住地提醒着自己,他是仇人,他是跟自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他害死啦淳于朗,他害了淳于家满门,他也令自个不得善终! 察觉到了独孤容姿再一回的逃离,姬无赢也急了,他本是利用,可一回次被她拒于千里之外的滋味如同罂粟花,令他不得解脱。 “容姿,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淳于朗不死,我便会处于被动,乃至……还有可能再无机会,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晓得我想要的是啥,我想给你的亦是世间最好的东西!” 姬无赢伸出了掌,“把手给我。” 而彼时的山洞口,展升刚背出了淳于朗便被他扼住了颈子。 “爷……”展升动掸不得也不敢真的出手,只可以是停下。 淳于朗一双眸子瞠得通红,“她在哪儿……” 展升想到了决然而去的独孤容姿,心中不知是啥滋味,“爷,独孤二小姐一直聪颖,她不会……” “带我去!”淳于朗的声响虽然弱了却仍然饱含怒气跟竭力忍耐,失血过多只会让身子冰凉,可他真深切切感受得到心中的冰寒。 独孤容姿最终一句话令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此的感觉比任何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还要令他如坠冰窟。 展升不愿动掸,他跪下道:“爷!您忘了您在北疆说过什么么?您要重振淳于家,您要在大齐朝屹立不倒,可独孤容姿再如何也仅是个女人!” “带我去!”淳于朗又加重了指骨的力量,展升的脸都憋得通红了。 “爷!倘若您执迷不悟,就不要怪展升不敬了。”话音未落展升就闪身躲过了淳于朗的桎梏,可他没有料到淳于家另一只手已然把他抵死在石壁上! 第217章 碾到了你的裙尾 “带我去!快啊!” 展升瞧见淳于朗的面色时才知道,原来永远不动声色别生气无形的主人也有如此的神情。 就如同受了伤的山狼,他小时候在草原上见过凄苦长嚎的山狼,那类凄苦跟悲怆饱含着怒意,族人都说,那是由于草原英雄失去了至爱。 “爷,独孤二小姐说她永不后悔。”展升察觉到了抵在自己颈子上的指骨一滞,张开眼却瞧见一双通红的冷眸。 “带我去!我不想说后果如何。”淳于朗的声响极冷。 一霎时,展升不敢去想倘若独孤容姿真的出完事,爷会如何做,他也不敢再去想什么这仅是个女人罢了,独孤容姿离开时的背形比任何在战场上奋勇厮杀的大齐男儿还要坚决,令人不得不携着敬意臣服。 “属下遵命。” 悬崖边姬无赢步步紧逼又不敢逼得太紧,他害怕独孤容姿真的就如此消失在自己脸前。 “容姿,你忘了在青州时的日子了么?我头一回见你时碾到了你的裙尾,你惊惶无措的样子非常可爱,那日的海棠开得正艳。” 姬无赢轻笑时的样子非常暖润,非常容易令人忘却他狠辣的本质,独孤容姿却是凉凉在心中一笑。 姬无赢见她珉唇不语,继续说:“第二次是在戏花苑,那日唱得是牡丹亭,你还说杜丽母亲甚是糊涂,何苦为情相思成疾一命唔呼,我只觉得你如此的女人非常奇特。” 想到跟姬无赢的初遇,独孤容姿只觉得荒诞跟嘲讽,那是自个前一生一生苦楚的开端。 “你不要再讲了,过去是我糊涂。”独孤容姿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淳于朗压根不在此处,你不要再白吃力气了。” 姬无赢眉心紧蹙,“我不信那些过去你这么轻易便可以忘了个干净,我答允过你,会助你摆脱姻约,你为什么不乐意再信我了?” 姬无赢的话如同携着所有前一生剧疼一阵阵袭来,独孤容姿步伐也乱了,她的掌死死扣着那颗松树,另一只手上的短剑毫不放松。 “不要再讲了!我不想再听这些!” 独孤容姿透着怨恨的目光让姬无赢的心中一窒,他促声道:“我答允会给你此人间最高的身份,会令你跟我携手并肩,我的心意从未变过,淳于朗他算什么?他压根不可以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 而彼时的展升则是背着淳于朗翻过了一块块巨石,可展升的掌还未放上最高的一块,耳朵已然听见了崖边有些急切的声响。 他心中一阵翻涌,怒意升腾,而他身后的淳于朗则是瞳孔一缩,闷哼一声后吐出了更多的血…… 独孤容姿掌中的短剑毫不踌躇地指向了姬无赢,“你住口!” 姬无赢一愣,“容姿……你……” 方要开口独孤容姿却瞧见了不远处的山石之上,那双毫无往常明澈的明眸,正在凝视着自己,那是她从未瞧见过的淳于朗,仅是那双明眸令她的心中揪得极紧,仿似再也放不下其它。 “先把剑给我!”姬无赢趁她恍神一把攥住了她的掌腕。 被制住了掌腕,独孤容姿更紧地抓住了那棵松树,乃至都可以听见松枝悉悉索索的声响。 “你放开我!”独孤容姿瞧见展升跟淳于朗要愈过山石的动作,心中一窒,那些人手还都候在密林那儿。 展升的身上连把剑都没有,淳于朗的伤那般重,他堂堂北疆的战神,大齐朝无人不敬的镇远侯,何时有过那样羸弱的面色,乃至那双明眸皆是自个从未见到过的狠厉跟忿慨,他这样清冷的人,原来也会如此失态…… 他会恨自己么? 独孤容姿再也不可以多想,她倏地停滞了挣扎,愣愣地望向了姬无赢的方向,目光温婉,她清浅一笑,高声道:“我独孤容姿仅是个身如浮萍的女人,当不起的事太多太多,但从不后悔。” “容姿!”姬无赢仿似意念到了她的不对劲,他伸出另一只手便要环住独孤容姿,可独孤容姿却如同一尾鱼游出了他的怀抱,回眸即是一个讽笑,“你我该了结了。” 展升爬上,他瞧见悬崖边那个纤弱的身形利用松枝的羁绊扯住了庐陵王,他张大了眼,清晰地瞧见独孤容姿反手用短剑刺向了姬无赢。 姬无赢的目光也沉重起来,他伸手去挡那剑,心中却是大惊,独孤容姿想要杀了自己?为什么?!是因给自个要杀淳于朗?她对淳于朗有了情? “你想杀我?”姬无赢怒视着独孤容姿,此种被女人制住心境的感受令他几近要发狂了。 独孤容姿见他松懈下来,倏地一个放手,那把短剑让姬无赢一个趔趄,独孤容姿没有停步,她顺势拉着摇摇晃晃的姬无赢一块翻出了悬崖! 松枝跟她衣衫拭过的声响让四周守着的人手都高声惊叫起来! “救主人!” “快去救主人!” …… 独孤容姿的腰带缠在悬崖下头一棵枯树的树干分叉上,死死抱着她的姬无赢瞠着眸子,他没料到这个女人竟会这么做! “独孤容姿!你癫狂了!” 拔下银钗,一头青丝随着山风不住飘荡,独孤容姿却是格外的镇静,她眉目如仙般莞尔一笑,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慢,倏地用银钗刺向了腰带。 她再也没料到比杀了姬无赢更快的方法了,姬无赢一死局势大乱,淳于朗会活下去,长沙王会顺利回城,景帝命不久矣,长沙王马上就会登基…… 随即淳于朗仍然是大齐朝举重若轻的人物,新帝更会感激他的大恩,他这一世再不会蹈其覆辙,他会娶妻生子,他会缓缓跟妻室变老,他会一世顺遂,再不会被她这个心底阴毒的坏女人连累。 是呀,一切皆是那般地好,自己又要哭什么呢?面颊上的一道股温暖令她不耐,也提醒着她彼时身处何地。 在尖利的银钗猛刺下,不堪一击的腰带只来得及发出刺啦一声,独孤容姿最终的笑音跟姬无赢的惊叫声立刻便盖过了山风,混杂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急速落下…… 淳于朗战栗着手要翻过那道山石,他眸中再没有危险跟顾虑,他只晓得自己整颗的心都随着独孤容姿掉下,生死不明! 逼着她一步步走进自个的心,逼着她接纳自己,逼着她敛起锋利的利爪,答允她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可眼下,只可以无可奈何地盯着她跃下悬崖! 这一场战争,自己就如同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彻头彻尾! “主人,不要怪属下冷血,仅是独孤二小姐已然做出了如此的选择,属下不可以再盯着您去送死!”展升亦是红着眼圈,他重重呼了口气,随即即是抬手一掌劈上,淳于朗的指缝间还渗着血痕,发白的指节如同他惨白的面色,就这样倒伏在山石上。 一行人惊惶无措地围着悬崖,这悬崖高得骇人,隐隐还可以听见瀑布的水流声,崖下悠忽可见一处寒星,颜色极深,在烟雾缭绕中都能感到深不见底。 “快!快去通报……”黑衣侍卫是姬无赢的侍卫,他吓得面色惨白,双腿都哆嗦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他立刻回首,“去通报阿荡!快啊!”他一把揪住一个男人,“还设什么埋伏,殿下的命倘若没了,杀多少人又有何用?!快去把所有的人手都调来找殿下!” 那个男人亦是吓得开不了口来了,“主……主人会不会……” “不会!快去找!” 展升背着人事不省地淳于朗迅疾地离开了山崖,他抹了一把泪,哽噎着自言自语,“独孤二小姐,我展升害了你,等救了爷,我便自杀谢罪……” 没多长时间,城门边的兵部人马悉数都赶赴了城外,被搜查了一半的菜农皆是一怔。 阿短更为呆住了,还不等回神又听见了急促的一阵马蹄声从身后袭来。 回首只瞧见一大群的官兵面色沉重地往城门边赶。 “我的天,这毕竟是发生了何事?!”阿短惶了,他方要扭身就跑却被人一把拎住了领口。 “何人?!” “你说呢!我在对边看了你非常长时间了,鬼鬼祟祟在盯着城门,说!是不是我哥今日要回来?” 淳于清又蹙了蹙眉,“可今日的长安城奇怪非常……” 阿短赶忙回首,瞧见淳于清也如同瞧见了救命稻草,他促声道:“是该回来了,可这……小的也弄不懂!夜隼已然混出城了,我在这儿都等了快一个半时辰了,方才城门边守着的人全都癫狂了一般撤走了……” 淳于清亦是从城门边进的城,若不是霍丽云被人牢牢摁住说是得了疫病,只怕还不怎么好进城。 他心中也不安起来,他并不蠢,今日守城门的人全都换了一通,这阵仗绝非是一样的搜逃犯这么简单,比起说是搜逃犯,更如同堵住了城门边。 “方才过去的人马看起来是九门提督府的,走,你跟我来!” 淳于清拉着阿短就往九门提督府赶。 “你们干嘛?!”门边的侍卫瞧见淳于清要往里走立刻把手放在腰际的佩刀上。 阿短一怔,五爷此是要硬闯九门提督府? 淳于清眸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他立刻甩过腰际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把玉石狠狠跌到了地,“方才你们九门提督府的人手碰坏了爷的玉石,这玉石可是西域的佳品,你拦着爷便可以让爷不追究了?” 第218章 总是沉定非常 阿短更为不晓得说啥了,急成如此时五爷还来九门提督府的衙门取乐? 那侍卫端详了一眼淳于清的穿着,知道此是世家子弟,一时有些语塞,他也晓得是出了大事才会调动这多人手出城,他摆摆手,“今日衙门内忙非常,但凡有事你明日去找梁大人。” 淳于清蹙起了眉,看起来这事非常仓促。 “你们在这儿干嘛?” 淳于清听见这声响就回了头,果真瞧见史若芜俏活活地立在那儿,满面疑惑地盯着自己。 史若芜?对了!史穆江如今也在九门提督府啊!淳于清立刻扭身对史若芜道:“你是来寻你大哥的?” 史若芜点头,“是呀,那你呢?”她瞧了瞧石阶下跌着的那块玉,压低了声响道:“你淳于家五爷不可能是来九门提督府找乐子罢?” 淳于清也没了心思跟他说笑,他一把拉过了她的衣衫把她扯到了边上,“你去问问你大哥,今日九门提督府的人急匆促出城是为何事。” 史若芜眉心一挑,“我可是大家毓秀,岂能过问这些衙门里的公事。”说完她亦是一怔,“出了城?” 淳于清点点头,蹙着眉道:“小姑奶奶,就当是帮我一回,快去罢!” 史若芜瞄了他一眼,“你可是说得打碎我一个瓷的兔子会赔我一个更佳的,东西还未拿来就使唤我为你做事?淳于五爷,你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史若芜盈盈一笑,却是没有再惹他着急。 “好啦好啦,我去帮你问一问即是了,又不是大事。” 等进了衙门史若芜就瞧见自个的大哥急匆促府要出门,乃至还是一脸的急促,细看额头上还有凉汗,她心中咯噔了一声,这只怕还真的是大事! “大哥!父亲令我来问你……” 话还未说完史穆江就摆了摆手,“小妹你先回去,大哥这儿忙得焦头烂额。” “大哥,毕竟是咋了?方才衙门里的人马走得那般急,我的车马险些都没避让得过。” 史穆江望了眼她,神情非常复杂,面色难瞧见了极点,“谁能料到呢,庐陵王为捉拿重犯不留神在十里长亭那儿的璩山坠了崖!” 还要再讲,史穆江就听见了衙门内同僚的呼喊,他来不及再讲别的,急忙道:“今日长安城内乱非常,你快些回府。” 史若芜却是还怔在原处,庐陵王坠崖?怎可能?她印象中这个贵为皇子的表哥总是沉定非常,再讲如此多人护着他啊。 亲身捉拿重犯?这就更不对了,这个表哥一直是撇开所有朝政之事竭力要令自个与世无争,他会去亲身捉拿重犯?不可能! 可九门提督府的衙门里边着实是太乱了,史若芜摸了摸头就往回走了,想到了淳于清的特殊举动她眸子一亮,淳于清这么关注这事那看起来他是晓得什么的。 衙门的门边,淳于清听讲了九门提督府的人马皆是为去搜寻坠崖的庐陵王,他讶异地几近开不了口,本能的反应跟史若芜如出一辙,这不可能! 史若芜盯着他道:“你不要想瞒我,你晓得些啥?” 淳于清已然从阿短那儿得知了情况,加之自个的猜测他也晓得了庐陵王今日是要下手除掉长沙王的,说不准连自个的大哥也被他当成了目标。 可现在庐陵王出完事,自个的大哥呢?长沙王呢? 阿短战战兢兢地开口说:“五爷,先回景阳轩再做打算罢。”此话提醒啦淳于清,景阳轩好赖还有些人手可以调动,立在这九门提督府的衙门边就真的只可以喝西北风了。 “多谢史大小姐相助,我们改日再聚!”淳于清扭身便要走。 史若芜撇了撇唇边,一把扯住了淳于清的衣衫,“你利用我得到了消息又想甩了我?淳于五爷,你还真当作此人间有这么好的事?” 淳于清微狭着明眸,他方才想起来,庐陵王是史若芜的表哥。 “这生死未卜的可是你的表哥,还是个说不准能给你们史家泼天富贵的人,你就如此个态度?”淳于清盯着平安无事的史若芜,审视了起。 “姓史的便要巴结着他们?我可巴不得他早点去……”淳于清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你还真是胆子大,这可是九门提督府的衙门大门边!” 史若芜一把拂去了他的掌掌,“你也晓得此是九门提督府的衙门边?我可是未嫁女!” 淳于清面色一红但还是冷哼道:“可是你先拉住了我。” 史若芜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衫,“这事我极有兴致,你带我去罢,我的车马在那儿,你们也可以快些到。” 听见快些到,阿短立刻就点头了,可随即他又停滞了步伐,这个史大小姐可是史家的人,史家可是史昭仪的母家,那庐陵王出事不即是对史家非常大的打击? 史若芜瞠了俩在端详自个的人,“本小姐可不给第二次机会,若不是特想快点印证这消息是真是假……我才不委曲自己呢。” 淳于清微微一笑,史若芜跟史家总是水火不容的,他回首对阿短道:“我可是要去坐车了,你自己选罢。” 阿短脸红颈子粗地立在原处了片刻,随即还是跳上了车马。 景阳轩内,夜隼跟一位商贾身份打扮的男人正立在后宅,恰是被夜隼接应后一路顺畅地由运花马队掩护进城的长沙王姬无衡一行人。 “你们的主人还未有音讯?我一直非常惊疑,进城为何如此之顺……这不符常理。”姬无衡蹙着眉还有些惊魂未定,一路从村子里赶回城门边,再光明正大地混进城,压根就没有何太大的阻碍,倒是瞧见了好几拨人不住往城外赶。 夜隼也非常疑惑,他到现在都没有瞧见主人,也仅是晓得了主人往十里长亭去了,可路上瞧见十里长亭唯有一辆不起眼的车马停在那儿,倒如同普通的人家。 一路狂奔的车马倏地停下,史若芜比淳于清还要先跳下车马,淳于清也拿她没办法,只可以是带头进了景阳轩。 一进景阳轩就瞧见全是娇艳欲滴的各式各样的花,还有非常多商人打扮的挑夫之类,但皆是井井有条地立在边上,一点也不散漫,连史若芜都瞧的出这商人仅是他们的伪装。 “回来了?”淳于清一喜,“我哥在哪儿?今日的大喜事可要告诉他!”庐陵王出事可着实是件大喜事,不过还不可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一命唔呼。 夜隼听见了前厅的声响,对长沙王道:“殿下如何打算?” 姬无衡沉吟片刻,缓缓道:“暂且先留在这儿等着消息。” 夜隼点点头便命人把长沙王带去了楼上。 阿短瞧见了踱来的夜隼,促声道:“爷呢?没跟你一道回来?” 夜隼摇摇头,“暂时还未音讯……” “怎会呢?”阿短望了望门边。 淳于清也急了,“大哥他此人凡事从不拖泥带水的,这会儿怎还不回来。”说着他又问道:“你碰上庐陵王不曾?” 夜隼摇摇头,“一路上回来都顺利的出奇,倒是瞧瞧不少人往城外撵去。” 淳于清道:“我已然问过了,那些皆是九门提督府的人,是为去寻庐陵王,你大约是没料到,庐陵王在璩山坠了崖!” 夜隼一愣,“坠了崖?璩山?”他眉心一蹙,“璩山不即是十里长亭那儿?爷就在那儿才对……” 淳于清也懵住了,身后随着的史若芜也惊叫出声,“你们毕竟在说些啥?今日姬无赢毕竟是出城干嘛的?他不是去捉拿冒犯他府邸的重犯么?” 夜隼望向了淳于清,“这不是……” 淳于清点点头,“你安心,她对庐陵王可没什么亲戚情意。” “喂,你要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冷血?”史若芜瞠了眼淳于清。 淳于清存心板着脸,“那你是来替你表哥打探我们虚实的?” 史若芜急得跺脚,“你胡说啥,他倘若死啦我明儿就去烧柱高香!” 夜隼简直听不下了,“我出去瞧瞧。” 淳于清也晓得事还未完,也扭身道:“我也去!” 史若芜恨恨地坐在边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 夜隼还未出前厅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仓促传来。 景阳轩的侧门外,展升赶着柴车急忙停下,“来人!快来人!” 柴车后一身黑袍掩映在柴草中的恰是还不省人事的淳于朗。 夜隼听见展升的声响变疾步打开了侧门,“展升!你怎会才回来?” 展升来不及跟他别的,“你快去找医傅!爷受了重伤!” 阿短步伐慢一些,彼时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此是咋了?”他瞧瞧不堪万状的淳于朗时心中咯噔了一声,即是在北疆时爷也未这副样子过啊! “快!快去召……”阿短也来不及命人去找医傅了,自己拔腿就跑,抚着院墙就冲出。 马上淳于朗便被安置在房中,长沙王也被惊动了,他在房中左右踱着步,愁眉不展。 医傅几近是被阿短揪着上了楼,还未放下草药盒便被甩在淳于朗的床前。 他亦是战战兢兢地不敢讲话,瞧见受伤这么重更为忙手忙脚地忙开了,待到基本处理好啦伤口夜隼才微微安下心。 他瞧见红着眸子坐在门外过道里的展升,几步向前攥住了他的衣襟,“这毕竟是咋回事?!” 第219章 一个皇子的允诺 展升哽噎着摇头,阿短也冲向前拉住了他的衣领,“爷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阿短想到了庐陵王,恼火地问道:“是不是姬无赢那个王八羔子?!” 展升攥紧了拳,哽噎地开不了口,“是我害了……是我……” “你做了啥啊?!说啊!”阿短急得都要出拳了,夜隼拉开了阿短,“你令他缓一缓。” 阿短啐了口,“如此的事谁能忍得住?!” 展升抬眸,眸子通红,“独孤二小姐跟庐陵王一块坠下了悬崖!” 这一语落地,连姬无衡也停滞了步伐,他诧异地回首,“你说啥?坠崖?” 展升再也禁不住了,抽噎着把这事讲出。 夜隼一拳砸在墙上,阿短张大了眼一屁股坐在地,“独孤二小姐死啦?” “胡说!”此话是史若芜喊出来的,她才刚溜上来就听见了此话,“你们胡说啥!容姿她怎么开罪你了?!” 展升低吼道:“是我展升对不住她!我现在就以死谢罪!” 他极快地抽出夜隼腰际的佩剑要往颈子上抹,史若芜比任何人的动作都快,她一把夺过那把剑狠狠跌到了地,“你给我把话说清晰!容姿在哪儿?!” 展升推开了史若芜,奋命去够那把剑,史若芜一个趔趄跌到了赶来的淳于清的怀中,她还惊魂未定,站稳后,指着展升开不了口。 淳于清盯着情况不好,赶忙让摁住展升的夜隼打晕了情绪失控的展升。 “这毕竟是咋回事!”史若芜瞠着淳于清,“你还想瞒我?这事跟容姿有关!” 淳于清也心乱如麻,他压根不相信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独孤容姿就如此烟消云散了,他被史若芜缠着没了法子,只可以是看了眼门边的长沙王。 史若芜顺着他的目光也瞧见了长沙王,她一惊,“四王爷?!” 姬无衡也晓得史若芜跟姬无赢并冷血分,他点头,“这事因我而起,我不会袖手旁观,更况且,独孤二小姐跟淳于朗已有姻约。” 他回首看了眼不省人事的淳于朗,眉心蹙起,对边上随行的侍从道:“白起,命人去请管信,我要见他。” 姬无衡盯着淳于清道:“我姬无衡记得淳于家的恩情。” 淳于清攥紧了拳,他压根不稀罕这什么皇子的报恩,倘若淳于家付出了这多的代价来换一个皇子的允诺,那又什么值得的? 史若芜察觉到了他攥紧的拳,她一把拉住了淳于清往楼下去,促声道:“你跟我来!” 姬无衡眉心一紧,“史姑娘留步。” 史若芜步伐一停,“四王爷还有何命令?” “容烟身孕不稳,这事还请先瞒着独孤家……” 史若芜抿着唇攥紧了拳,“容姿没有音讯,独孤家怎会不过问?” 姬无赢定定地盯着她,“那就有劳史姑娘遮掩一二了,之后的事我会同独孤左相交代。” 史若芜眉心紧蹙,方要开口便被淳于清拉在身后,淳于清点了头,“四王爷安心,该如何做我们不会逾愈。” 本是史若芜要拉着淳于清出去,没料到最终她还是被淳于清疾步拉出了景阳轩。 “你还想出手?”淳于清沉音说着,把史若芜一把摁进了车马内,里边等着丫头都吓了一大跳,史若芜瞠了她一眼,“不准出声!” 那丫头战战兢兢地低首守在最里面,淳于清对那马夫道:“去十里长亭!” 史若芜瞠了一眼淳于清,促声道:“他此是啥意思?莫非长沙王妃的身孕还未有容姿的安危重要么?!” 史若芜被淳于清伸手堵住了嘴,“先跟我去瞒下这事,你当是高声嚷嚷对独孤二小姐的清誉非常有益么?” 史若芜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你跟他们皆是一路人,我却是不管什么政见什么朝堂,我只须容姿平安无事!你令我回去,我去求我大哥!” 淳于清想到了史家就想到了那个庐陵王,他不悦地制住了史若芜,“你怎么知道你大哥跟你所想一致?你不要忘了,庐陵王是怎么坠得崖!” 史若芜被他此话噎得开不了口了,可她还是不敢相信容姿会做出这样胆大的事,乃至不顾自己安危。 “你这丫头可靠么?”淳于清恣意瞄了眼车里边的丫头,吓得丫头连连跪伏下来,“饶了婢女!婢女啥都不晓得!” 史若芜睹了他一眼,看出他眸中的杀意,“你还想杀了我的丫头?淳于清,你未免也太过大胆了罢!” 淳于清正色道:“今日的事事关重大,你不会以为庐陵王跟长沙王是在过家家罢?我淳于家已然陷入去了,而你们史家必是立在庐陵王的身后。” 史若芜神情也沉重起来,她看了眼这丫头,蹙着眉道:“这丫头不可以留了……” “小姐饶命!饶了婢女啊!”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淳于清却未有分毫踌躇一掌袭向了那丫头的后颈,“这丫头你自己处理了罢,我不杀女人。” 史若芜翻了个白眼,“远远送走即是了,一个回不到长安的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 淳于清点点头,“今晚你就命人去独孤府,就道独孤二小姐留在你那儿,四王爷铁定还会有安排。” 史若芜不悦地一哼,娇俏的面容上尽是怒意,“那你带我去十里长亭干嘛?” “她的车马跟随行的佣人应该不会走远,这些人我先送去镇远侯府。” “你不安心我?”史若芜撇了撇嘴。 “你府上可不是啥好地方。”淳于清说着就掀了车帘,已然要出城了。 史若芜听他这么说仅是自顾自地闷闷不乐,她睹了眼在观察外面情形的淳于清,凉凉道:“史家的车马暂时还未人敢拦。” 淳于清面上有些发烫,强撑着回道:“仗势欺人罢了。” “那你下车,仗势欺人的恶事我一人做。”史若芜作势便要掀车帘,淳于清攥住了她的掌,“你癫狂了?被人瞧见你跟外男共处一辆车,你史大小姐还想嫁人?” 史若芜怒气宣泄不出来,大喊道:“快些赶车!” 她自己倒没有站稳刹那间倒在淳于清的身上,窘迫地立刻滚向了边上。 淳于清也晓得自个的话说重了,放柔了声响道:“我们先别闹了,我哥还未醒,我嫂子也生死不明,你就当是大人有大量先别跟我计较了。” 史若芜自顾自地坐好,“若不是担忧容姿,我才不会跟你计较什么,我不管其它,出身在哪儿也不是我能决意的,你只须想法子去救容姿便好。” 淳于清点头,“四王爷也不会袖手旁观,我想他找了太尉来大约便为去找我嫂子。” 史若芜蹙着眉道:“容姿这么做毕竟是为什么?她分明可以不这么做……为什么要选最危险的路。” “一开始我也不理解,可就在方才瞧见四王爷对我哥的态度时,我大约是懂了,我嫂子这么做,应该是最有效的办法,除去庐陵王,让四王爷对淳于家感激恩情,也为我哥……铺了一条路。”淳于清也说不下了,他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史若芜只觉得咽部堵着难受,“值得么?” “她如此的人,永远都在旁人瞧不透的位置,如临深渊,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女人……” 淳于清捏紧了拳,最终一拳砸在车壁上。 史若芜红着眸子,想到的是那日在骊山上,她救下容姿后才发觉她一直在用银钗狠狠刺着自个的掌心,那掌心血肉模糊,可她却非常清醒,那般伤自己便为不被迷药控制。 “我知道靠史家救不了容姿,我求求你,去救救她,坠崖罢了,没有人瞧见她死啦,我不信她真的死啦!”史若芜哽噎着大力推着淳于清,“她是为你们淳于家,我不晓得她欠了你们淳于家什么要这么去还!” 淳于清瞧见哭得稀里哗啦啦的史若芜,竟然头一回觉得女人哭起来不是那般地令人不耐跟烦躁,他揽住了史若芜,“我们淳于家欠她的这多,又怎会不去救她,我大哥对她的情意那般深,我也只认定这一个嫂子。” 车马马上就过了城门,随即加快了速度往十里长亭而去。 十里长亭旁,婉贞长时间等不到独孤容姿,她方要踱步往那土地庙去寻人便被身后人数不少的官兵吓住了。 “婉贞姑娘!这可怎么是好?”一个随行的姑姑吓得浑身都发软了,她们这些平日里在后宅做活的佣人从未有见过如此的场面。 婉贞道:“先别急,兴许是路过,这儿可是长亭。”她话音未落就瞧见这些人都冲向了土地庙的方向,她的掌一滞。 那儿出事了?她赶忙命令道:“你们几个跟我去寻一寻小姐!” 那几人亦是平日里胆子大的,懵了片刻都随着婉贞往土地庙的方向去了。 “你们是啥人!官府办差!这儿容不得香客来!”几个拿刀的侍卫挡住了婉贞一行人。 婉贞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家小姐还在里面,有劳官爷通融一下!” “里面压根就没有人,更不要说是啥小姐了!快走开!” 婉贞吓得懵住了,她回过神促声道:“我家小姐是太……” 第220章 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慢着!”史若芜是识的婉贞的,见她去向那些侍卫求情立刻就向前挡住了。 那侍卫是对史若芜眼熟的,霎时不敢做声了,史若芜睹了他一眼,“你族主人可是史家大爷?” 那侍卫立刻想起来此是史家的大小姐,赶忙跪下道:“史大小姐恕罪!” “去罢,这事你就当没瞧见。”那侍卫本就不乐意牵扯到权贵之家中的纠葛里,赶忙携着手下退去后边了。 婉贞赶忙跪下相求,“史大小姐,我们小姐不见了!她分明是进了这座庙,婢女求求您了,去寻一寻小姐罢,小姐身子那般弱,禁不住山风的。” 史若芜抹了抹眸尾,拉起了婉贞,“好婉贞,你先跟我走。” “不行,我家小姐还在里面!”婉贞不愿起来。 史若芜咬紧唇,“你家小姐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她,但这事不是你我能决意的,你先跟我走,好么?” 婉贞听出了里边的意思,真的是出事了! 璩山的百尺悬崖下是水流极缓的寒星,隐隐向东而去的水流中悠忽可见两抹身形,一青一白,正在沉浮着。 此种感觉像极了初回到过去时,在水中不住地下沉,挣扎的力气都被潭水抽光了。 如同张不开眸子,独孤容姿艰难地抬了抬手,呼出了最终一口气,随即即是缓慢的下沉。 一道白色的身形缓缓靠近,姬无赢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随即抓牢了她的掌向上游去。 潭水的表面非常沉静,可底下的水流却非常急马上,姬无赢心下黯道不好,说不准前边即是瀑布! 果真他浮出水面的霎时就瞧见了开阔的景象,哗哗的水流声随即贯彻了双耳,有瀑布就意味着会被冲得更远,来搜寻的人也会更难找到。 他低首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独孤容姿,也来不及再想独孤容姿宁可跟自个同归于尽的事了,他抓牢了独孤容姿,一块顺着水流跌坠了瀑布。 好在这瀑布不高,落到河水中也仅是一霎时的事,如此的冲击让独孤容姿也清醒过来,她不住地咳嗽着,面色惨白。 “怎样了?”姬无赢拉着她便要往岸边去。 “你放开我。”独孤容姿的语调没有分毫起伏,她盯着水面上的这个男人,心中唯有造化弄人的悲凉,莫非他姬无赢注定了要活下去? 姬无赢一拉拽紧了她把她拖延到了岸边,独孤容姿推开了他兀自瘫坐在树旁,垂首没有讲话,她整个身子皆是湿津津的,天气阴蒙蒙的毫无阳光,马上就只可以抱膝蜷缩起来。 “你想杀了我……乃至不惜那你的命来犯险,为什么?”想到了独孤容姿这段时候跟从前毫无联系的行迹,姬无赢心中一凛。 独孤容姿却再也不想跟他周旋,此时只须展升不傻就已然把淳于朗救回去了。 见她不讲话,姬无赢明眸微沉,“我不相信一人可以变得如此快,独孤容姿,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独孤容姿微微抬眸,盯着这个终究露出阴鸷目光的男人,非常可惜前一生自己却瞧不到这一面的他,只沉溺于那类虚无的柔情中。 “是,我耗尽心机也仅是为接近你,乃至除掉你,姬无赢,今日没有除掉你……我认栽。”独孤容姿别过了脸。 姬无赢几步向前,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颌,逼迫着她直视着自己,然而他却无法看进她的明眸,那双眸子太过倔犟,露出的冷色透着彻骨的寒凉。 被水浸湿后的玲珑曲线刺激着男人的目光,姬无赢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放开我!”独孤容姿伸手便要拂去他的右掌,可那只手分毫不动地紧掐着她嫩滑地下颌,被水浸泡了好一会子,连疼意都迟缓了。 姬无赢欺身向前,微狭着明眸,盯着近在脸前的绝艳女人,乃至连她憎恶的眸光都尽收眸底,“这么讨厌我却能装出一往情深的样子,独孤容姿,你如此的女人只会令我更有兴致。” 独孤容姿倏地抬眸,随即偏过身子滚在边上,姬无赢轻笑了一声,身形微动,左手一捞安稳制住了她。 “独孤容姿,你死心塌地为淳于朗,可他却不铁定领你的情,他在北疆吃了这多年的沙子,你该不会以为他还是个可以跟你儿女情长的世家公子罢?” 姬无赢笑得冷色连连,身下的这个女人令他喜令他怒,令他想要占有却碰不着一丝一毫,此种浓烈的失败感磋磨着他的心。 你想要跟旁人白首不相离?那我便彻完全底得到你的人! “你放开我。”清冷的没有一丝一毫波澜的声响低低响起,此种感觉竟然让姬无赢下意念地想起了淳于朗! 独孤容姿凉凉盯着他,“你倘若敢碰了我,我必定有千万种法子令你扔了想要的东西。” 姬无赢心中一凛,双掌支在两旁,独孤容姿迅疾用尽力气翻身站起。 尽管不堪之态尽出可没有分毫的有失风度,她拧了拧衣衫的水,“你心中所想无非是那个位置。” 姬无赢倚在树干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似已然恢复了常态的独孤容姿,仅是被水冲刷过的她看起来澄澈地如同清晰见底的山泉,令人禁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那你凭何认给自个有法子令我失败,独孤容姿,你仅是个女人,你的一生最终还是要嫁人,随即活于后宅。”姬无赢凉凉一笑,眸中又透着几分期许,他知道,独孤容姿不可能是如此的女人。 独孤容姿分毫没有受他的话所影响,她伸手拧起了裙尾的水,况且后是头发。 这些动作皆是优雅千分,仿佛身处府邸而非荒山野岭,“着实,我仅是个女人罢了……”独孤容姿嘲讽一下,前一生恰是她这个嫁做他人妇的女人替他铺平了成皇之路! “长沙王此时必定安全无虞,卫婕妤马上会重得陛下的信赖,叶氏一族皆是地位不高的文官,但恰是这些文官在朝堂中却又起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姬无赢神情沉重起来,他从不知独孤容姿知道这些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貌美绝色的女人会有一日风华万千地立在自己脸前,谈笑自若地说着自己心中藏着的忧虑跟隐晦。 他装出仍旧镇静的样子,“你讲了这多,又跟你有何关系?你是想告诉孤,你的嫡姐,眼下的长沙王嫡妃,会让孤为你一个嫡次女而低首么?” 一声轻笑,独孤容姿凉凉地睹向他,“错,你最不重视的即是我跟淳于朗的姻约,然而这姻约却是最令你左右为难的绊脚石!” 姬无赢眉心一挑,审视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脸前这个女人,他不敢承认自己惶了,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乃至容不得他讲一个“不”字。 “独孤容姿,你未免也太小看孤了。”姬无赢微蹙起了眉心。 “淳于家即便回不到过去的权势,但淳于朗的地位只会升不会减,你心中清晰,史家压根无力抗衡,你的舅父史穆森是征西大把军,他这多年都被派往朔州,当中缘由只怕不必我替你分辨。” 独孤容姿用一只残存的银钗挽住了发,寒风萧瑟间她没有分毫怯态,她晓得,跟姬无赢如此的人打交道,不可以示弱。 “你究居然是在为自己,还是为淳于朗,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他么?!”姬无赢起身,一步步逼向了独孤容姿,把她抵在那棵树上。 姬无赢禁不住想要靠近她,可却被她明眸中的冰凉搅得心中烦乱,他盯着独孤容姿看了好一会子,“即是你,孤想要……他淳于朗也未资格讲一个不!” “可是你不敢!”独孤容姿毫无畏惧的眸神让姬无赢的心中一窒。 趁着他失神,独孤容姿迅疾拔下了那枚银钗,方才绾发时她就存心把银钗的头部留在最方便去拔的方向。 姬无赢还未有来得及回神便被她用银钗抵住了颈子。 独孤容姿冷声道:“把你的私印交出来。”她晓得姬无赢的疑心非常重,私印此种极重要的东西皆是随身保管。 姬无赢一愣,马上就浮起了怒意,“你想干嘛!”一个美貌却无法驾驭的女人令他心如猫挠,可面对这样一个既想杀了他又要夺他私印的女人,他的神情沉重起来。 “我只说最终一遍!”独孤容姿毫不踌躇地刺进了他的颈子,虽然极浅可方才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子非常容易就刺进了非常多,由于不是致命的伤,血也仅是渗出。 “下一步我刺得就不可能是这儿了,断你血脉如此的事也并不难,你到眼下大约是不怀疑我是否敢杀你了罢。” 姬无赢敛起了戾色,他着实不会再怀疑独孤容姿是否敢杀自己,她如此的女人何事不敢做! 姬无赢轻叹了口气,颈子上的刺疼令他再一回看出了这个女人的心狠,但她一颦一笑都如同印刻进心,连狠厉的样子都格外别致。 “你不可以杀了我,我小看了你,也正如你小看了史家。” 姬无赢的话让那银钗停滞了,他不敢相信脸前这个聪颖剔透的女人是曾经娇羞盯着自个的独孤容姿了。 第221章 朕怎会不心痛他 他还是取出了随身存放的牛皮小袋,独孤容姿一把夺了过去,“你倘若再敢胡来,我便把这私印丢进河里,陛下给你的封地倒是富饶,扔了私印想必你庐陵王也不好交代!” 独孤容姿拔出了银钗,黏上他血痕的银钗令她不想再多看一眼,她随手扔去了银钗,湿津津的发再一回披在身上。 她是非常想在方才那一刹那径直了断了他,可姬无赢的话没有错,自己在此时即便杀了他也未办法保证史家亦抑或史昭仪的举动,非常有可能朝廷就此大乱! 她心中阴沉下,死死捏住了那只牛皮小袋,她在跳崖的那一霎时太过冲动了,所有的理智都扔到了不知哪儿。 她远远离了姬无赢,抱臂倒退着,凉凉道:“你走罢。” “你要去哪儿?你身子压根撑不住!”姬无赢摸了摸颈子上的伤口,粘稠的血痕令他觉得就像彼时的心境。 独孤容姿没有理睬他,仅是不住地往前步去,僻静的山谷,没有任何取暖的位置,她身上缓缓冷却下来,连眼帘都垂下。 不可以停,不可以倒下,她彼时想到了淳于朗,他还好么?最终瞧见他却是那样时,仅是比前一生好多了,最起码他还活活活地立在那儿,他还有生机,还可以站起来。 即是自个也比前一生好多了,死在荒郊野外也可以过死在那男人冷血的剑刃下。 “丫头,我回来了。”淳于朗的声响非常像那边上汩汩的水流声,不是瀑布那样的喧嚣,更为澄澈。 是呀,你回来了。 独孤容姿扬起了唇角,歪歪扭扭地倒下。 璩山四面八方皆是急匆促在搜寻的人马,他们从各个方向绕到了谷底,一遍遍地搜寻着每一个边角。 “史大人,南面没有。”一个黑衣侍卫单膝跪地不敢抬眸。 史穆江一脚踹上,怒斥道:“没有还不接着去找!寻不到庐陵王你们悉数陪葬!” 四周分散的人皆是心中一凛,步伐也加快了不少,史家想要一人生不如死,那简直即是抬抬指骨的力气。 “史大人,崖下着实是太大了,一寸一寸搜过去估计今晚也未……”此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史穆江用剑抵住了颈子。 “你再讲一遍?!” 那人脖颈一凉,促声道:“寻不到未必不是好消息,这表明庐陵王铁定没事!” 史穆江方才放开了他,“快去接着找!” 这么大的响动哪能不传到宫中,宣室殿的门边跪着生死不愿起来的史昭仪,她哭得昏天黑地几近要晕厥过去,好在御医时常往宣室殿跑,立刻抓了副安神的药来。 这几日景帝的身子也可以一些了,可没料到刚能起身就听讲了庐陵王坠崖的消息,他还未缓过劲儿来就听见门边的哭声了。 彼时的史昭仪躺在宣室殿侧殿的榻上,她好不容易醒扭过来,脸前坐着的却是景帝。 她又滚下了热泪,“臣妾只想要无赢平安回来,臣妾只想瞧一瞧无赢……” 景帝叹口气,“朕已然派了五拨人撵去了,整个璩山都定能翻个底朝天,你安心,尹禄海讲了,那山崖下面是水,有水就有活下来的可能,老三是朕的儿子,朕怎会不心痛他。” 史昭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听见这个消息时整个身子都蒙住了,随即即是倒在地,又被桌角砸醒啦,这个儿子是她这一生的指望,她做了这多的布局,她付出了这多的心血,她不可以失去这个儿子! 马上定陶公主也赶来了,她听见了自个的哥哥坠了崖,担忧之余却有一丝的异样心境,她晓得自个的母嫔这多年皆是偏痛自个的这个哥哥,期望也只寄托在他的身上,而自个的边上连像样的密探都没有几个,倘若不是这样,自己又怎会数次出事? 这个哥哥,从某种意义而言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刺得极深,从小就长在那儿。 “儿臣见过父皇。” “定陶,来劝劝你母嫔。”景帝起身道:“朕先走了。” 史昭仪瞠着一双通红的眸子,“陛下……” “一个时辰之内再无结果,朕便调派玄武营的人手往璩山,必定救出老三。”他叹口气,拂袖出了侧殿。 定陶公主坐在榻旁,勉强挤出了一个宽慰的表情,“母嫔,您安心,三哥不会有事的,您那般痛三哥,他铁定不会丢下您不管……” 啪得一声,定陶公主的面色刷地浮起了五道指印,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史昭仪,“母嫔……” “不要再讲了,你回去罢。”史昭仪不晓得自己在恼火什么,她乃至有一丝念头闪过,为什么陷入生死不明的不是这个无用的女儿,而是自个一生要依靠的好儿子! 定陶公主低首不语,随即起身福了一福,“母嫔保重身子,定陶先走了。” 史昭仪盯着她的背形,狠狠咬着牙,她更为确认了自己不可以失去无赢,倘若无赢出完事,她会不惜一切颠覆整个大齐,没有人可以碾着他们母子上位! 出了宣室殿,景帝长叹了口气,老三这回出的事来得太快忐忑,建章宫的案桌的屉子里,那封尚未盖上玉玺的圣旨又涌露在他的脸前。 “陛下,要去哪儿?”尹禄海手执拂子跟上,他开始惶了,看陛下的模样好像对庐陵王并无太大的属意,尹禄海心中一凛,莫非陛下又想到了长沙王的好? “摆驾漪澜殿。” 尹禄海身子一滞,陛下要去见卫婕妤了! 景阳轩内,姬无衡急匆促召见了管信,令他捏造了由头便携着衙门内能调动的所有人力前往璩山,管信战战兢兢地屈身应了,他身为太尉哪儿不晓得彼时的璩山是众人皆关注的位置。 可长沙王派自己去搜寻一女人,这一点倒令他觉得毛骨悚然,所有人都在想法设法搜救庐陵王,可长沙王却交与自个如此个事。 “此事事关重大,若能找到这个随庐陵王一同坠崖的女人,孤绝不会忘了管大人的大功。” “下官不才只敢答允尽力一试。 管信走后夜隼跟阿短也退出了淳于朗躺着的房间,依照那医傅的说法喂下的汤药里有镇定安神的药,醒来大约是明日的事了。 “爷倘若醒来知道独孤二小姐生死不明铁定倾其全力去救,我们景阳轩还有多少人可以调动,要身手非常好的!”阿短急得额头凉汗直出,他不想去想独孤容姿可能会死这一条。 夜隼也步伐飞疾,“已然派了非常多人赶往璩山了,还有一些身处较远之地的掌下也在往璩山赶了,我现在就撵去。” 阿短忙道:“我也去!” “你守着爷,还有关照人盯紧了展升,他如同真要寻死。”夜隼说完便要走,阿短听见他说到爷就回首看了一眼,可万万没料到那床榻已然空了! 才俩时辰不到啊!他惊得几近开不了口,瞧见夜隼要走,竟然咚的一声跌到了地,“夜隼!先不要走!” 夜隼回眸也懵住了,“咋了?” “爷……”阿短回身指着那间房间,面色极复杂。 夜隼定睛一瞧那床榻上已然空了,他疾步便要进屋,没料到被出房间的淳于朗伸手挡住了。 淳于朗披着衣架上备着的黑衣,更为显得面色惨白,但张开眼后眉目间的冰霜之气跟巨大的悲怆混杂着,让夜隼都怔在原处。 “去备马。”淳于朗说完就推开了夜隼,步伐沉定地往外步去。 阿短连滚带爬地撵上去,“爷!医傅讲了您要卧床三日方可走动!” 夜隼苦笑一声,他没有忘记方才爷那双眸子,倘若独孤二小姐就此没了,只怕爷卧床一辈子也医不好这心病了。 “最终在夜隼跟阿短的死谏下淳于朗也退了一步,同意让夜隼驾车。 阿短急得额头上直出汗,而他时而瞄向端坐在车马上的淳于朗,开了开口却不晓得说啥。 “有多少人去寻了?” 阿短赶忙回道:“已然派去了三拨人,还有一些还在路上。” “好……”淳于朗吐出这一个好字就没了响动,过了半晌,他开口说:“夜隼!” 夜隼没有停下掌中的动作,一边驱车一边回道:“爷有何命令?” 淳于朗闭上了明眸,“倘若在璩山我没有撑得住,我胸前的黯袋里有调动景阳轩所有鬼手跟影子的调动令,即便是死……不择手段也不可以令她落到史家人的掌中,她是我淳于家的人……” 倘若真的那样,那就生未同衾死同穴。 “往后的一切由你抚持淳于清。”淳于朗明眸闭着,除却惨白的面色毫无羸弱的表象。 夜隼一阵气血翻涌,逼迫自己镇静才攥住了马缰,边上的阿短也红着眼哽噎起来,仅是一天的功夫,怎就这样了? 独孤二小姐,你万万不要有事…… 安置好啦婉贞跟其余人,也把利害关系跟婉贞讲了,婉贞虽然哭成了泪人可毕竟还是有见地的,她点头就留在镇远侯府,仅是去了佛祠长跪不起,只求自家小姐平安无事地回来。 命人把那丫头远远地送走了,史若芜立在淳于清的脸前,神情凄婉,“带我去璩山,否则我的心中难过非常。” 淳于清没有再讲狠话,他微微点头,“仅是你不要再哭了,我这身衣裳都咸了。” 史若芜也未心思再跟他玩笑,淳于清亲身驾车拉着史若芜往城外撵去。 第222章 佳人如仙而江山绣丽 马上即是晌午了,阴沉的天也被撕破一个口子一般,微微的阳光一点点漏出,马上就明朗一片。 山谷下亦是见到了阳光,姬无赢心中安下心。 躺在山石上的独孤容姿神情非常安详,细看才可以看出她的眉心微蹙,像极了她的脾性,隐藏自己时令人穷其所有都不得她的哀乐,也点触不到她的美她的好。 “为什么……”姬无赢替她理了理缭乱的发丝。 他低首凝视着这张绝艳面容,阳光映照下那长睫仿佛烁烁生辉,小巧的鼻尖犹如精妙的一笔,勾画出国色天香的这张脸。 “我承认一开始我仅是瞧见了你这张脸,美得令我移不开眸子,但你那双眸子却非常无趣,跟所有的女人一样盯着我,知道你是独孤容姿,知道你跟淳于朗的姻约,我去接近你……乃至利用你对我的情意,可所有的事都超出了我所能控制的范围。” 姬无赢抚了抚她那双眉,微微蹙起,但怎也抚不平,“是不是一开始的相遇即是错的,倘若在早一些,在我心中还未有江山时,你还会这么憎恶我乃至想要杀了我么?” 姬无赢苦笑了一声,“佳人如仙……而江山绣丽……”他望了眼独孤容姿掌中仍然紧攥着的那块私印,不难想象这个女人有多么想要挟制住他。 拉不开她的指骨,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从姬无赢的心底深处涌上来,但随即却是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重击在心底,令他的心湖翻涌跌宕起来。 他还未有得到想要的一切,他不可以死,但,独孤容姿可以…… “快听!” 几个姬无赢的掌下立刻停下了步伐,果真悠忽听见了东面又一声长而尖利的哨声,呼啸着划破天边,但仿似非常远因此只可以悠忽听见一点。 “是主人!”那黑衣侍卫当即转向了哨声传来的方向,再看边上隐隐的水流,恰是契合。 “快通知各路人往东面去!” 大规模的调动让在西面搜寻的景阳轩的人手都敏锐地狭起了明眸。 “铁定是有了发觉,毕竟我们的人少,走!跟上去!” 这些人基本皆是伪装后混进了衙门的衙差中,这下都往东而去了。 山谷中,姬无赢敛起了掌中的一只哨笛,特制的哨笛能传的距离非常远,他起身往开阔有阳光的位置瞧去,这亦是要为容易被人寻到。 他拾起边上被晒得有些干的外衣包住了独孤容姿,随即一把抱起了她往西面步去。 “主人!”马上姬无赢的掌下就赶到了河边,在河边果真远远就瞧见了一身中衣抱着女人的主人了。 姬无赢停下了步伐,几个带头的侍卫立刻疾步奔向了姬无赢,“陛下已然派了好几路人马在找您了。” 姬无赢点点头,“先别传出消息。” 那侍卫望了眼姬无赢怀中的青衣女人,欲言又止,姬无赢问道:“阿荡何在?” 走在后边的阿荡来不及歇一口气赶忙冲上,“阿荡在!” 阿荡瞧见姬无赢掌中的女人时就懵住了,摁道理说独孤容姿是害得殿下跌下悬崖的真凶,殿下此是啥意思? 姬无赢深深望了眼独孤容姿,“谷外有自家人接应不曾?”今日这璩山必是各个势力的人都来探听虚实了,好在先赶来的是自个的人手。 阿荡点点头,“车马也都备下了,殿下,这……”他指了指不省人事的独孤容姿。 姬无赢抬起了明眸,正色道:“把她送去历山北苑,不得惊动任何人。” 阿荡手都抖了,“殿下,此是安……” “独孤二小姐已然死啦。”姬无赢明眸温儒地看了眼独孤容姿,这个决意令他觉得安下心,现在实际上也不晚,仅是她无法再以独孤容姿的名号留在自己边上了。 他脸前仿似又瞧见了这张绝世面容上深深的憎恶,径直地盯着自己,毫不掩匿。 他扭身盯着西边的出口,低语道:“容姿,别恨我,往后你会明白我的心。” 阿荡吓得简直不知所措,“殿下,您三思!” 姬无赢又拿过边上护卫掌中递来的宽大斗风,这斗风让独孤容姿较小的身姿完全被遮掩起来,他把独孤容姿交到了亲卫的掌中,“继续往东走……出口往南离历山不远,那儿常年有人驻守。” “属下遵命!” 姬无赢点点头,“在我撵去历山北苑之前,不要令她醒来。” 那几个亲卫赶忙屈身应了。 阿荡白着脸,“殿下,此是独孤家的嫡次女!独孤左相怎会这么好应付?!即是昭仪娘娘也不敢明面上找他的麻烦啊!” 姬无赢披上了另一件斗风,面上再无多余的神情,头发还是**的但彼时好赖还是气势卓然。 “独孤二小姐跟孤一道坠了崖,孤才是唯一可以说她生死的人,更况且,独孤二小姐妄图刺杀孤的罪名还要靠孤洗脱,否则独孤家一样生不如此,左相会明白方寸的。” 姬无赢抬了抬手,“送消息出去,就道孤本就体弱,这回元气有损就不亲身道谢了。” 阿荡还是觉得有些腿软,自族主人此是要瞒天过海地带走独孤家的嫡女,不对,这独孤家嫡女还是本要跟镇远侯定婚的啊!这可怎么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阿荡两眸茫然。 姬无赢微微狭起了明眸,扫视了一圈后所有人都低首,拱手道:“属下皆只效忠殿下一人!” “今日这事……不得外传,如若被孤知道这事被人清晰,你们所有人以及家人只怕都逃不过。” 姬无赢说完就抬步朝回走了。 没多长时间,姬无赢坠崖却有幸保住性命的事都传了开来,各路衙门的衙差皆是安下心,但立在长沙王一边的朝臣都黯黯叹息,这么好的机会就打了水漂! 淳于清跟史若芜赶到时就瞧见各路人马都在往山下撤退,淳于清一愣,“找着了?!” 史若芜急忙跳下了车马,她跑到了前边挡住了九门提督府的一个小官,促声问道:“人呢?都找到了?” “回史大小姐,里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庐陵王的亲随跟护卫已然找到了三王爷,史大人也撵去了,我们方才撤退。” “那有无找到……”淳于清赶上了拉了她一把,“传出的消息是只找到了三王爷?” 那人怔了怔,有些踟蹰地点头,又摇摇头道:“下官不敢妄议。” 史若芜瞠了他一眼,“没用!” 淳于清拉住了还要发脾气的史若芜,“行了,没有消息说不准即是好消息。” 史若芜转念一想这姬无赢大约也不会令人传出自己跟一女人一同坠崖,她拉着淳于清到了边上,“庐陵王都活着,我不相信容姿会出事!可……你说庐陵王会不会瞒下容姿的事?” 淳于清被她问住了,谁能猜得到这个庐陵王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倘若传出去也算是他庐陵王的污点罢? “吁!”夜隼瞧见了璩山足下隐隐涌动的人流,急忙停滞了车,“爷,他们仿如同在撤退!” 淳于清忍住了胸口的气血不稳,修长的掌掀起了车帘一角,在这个方位瞧过去璩山的人手着实是在往一个方向走,还是出山的路,看模样是撤退! “去问……”话没说完淳于清已然瞧见了车马,他只一眼就瞧见了自个的大哥那双明眸。 “我的天!”淳于清拍了拍额头就疾步走向了淳于朗。 夜隼瞧见淳于清也有些惊讶,“五爷怎么在此?” 淳于清点点头也来不及回他的话了,他扭过头紧紧盯着淳于朗,再多的埋怨也说不出了,他几时瞧过自个的大哥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大哥!这儿有我在,你怎么出来了?!夜隼,你不会拦着些?医傅讲了……” “搜山的人在撤退是不是,她……她在哪儿?”淳于朗盯着淳于清,眸中浮起了一丝希冀。 史若芜返回到车马处时只见到了阿短守在车马旁。 “阿短!”史若芜用力抹掉了泪水,“你族主人醒啦没?” 阿短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车帘被掀开了。 淳于朗面色略好啦一些,“她……如何了?” 史若芜咬紧唇,她是压根不信,可又可以如何是好?她听见的瞧见的都没有分毫提到容姿的,唯一的即是自个大哥讲的那句已然死啦! “究竟如何。”淳于朗跃下了车,他瞧的出史若芜面上的神情,想到她可能会说出的话,咽部又是觉得一甜,活活压下了那道上涌的气血,他沉音道:“姬无赢如何说?” 史若芜再没忍住,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指着大齐朝行军作战最凶狠的镇远侯哭喊。 “容姿倘若真的死啦,我绝不会放过你!镇远侯又怎样,你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史若芜喊完就如同虚脱了,倒退了一阔步,摁着马鞍才停滞了步伐。 “我大哥讲了,山谷里唯有他姬无赢一人出来,我也问过其它人了,他们都再没瞧见其它人。”史若芜遮住脸,她不敢想象,原先还是活活活的一人,这刹那间就成了下落不明乃至生死未卜,还有人说她死啦。 淳于朗蹙起了眉,神情冷凝到了极点,但仍是立在原处,没有动分毫。 “爷……”阿短抹着泪水道:“独孤二小姐一直聪颖,她不会那般容易就没了的。” 淳于朗却是想到了独孤容姿最终对着自己说得话,还有那个眸神。 “不!”淳于朗翻身上了一匹马,动作快到连阿短都追不上,“爷!” 第223章 这回是我对不住你 史若芜也未心情再管什么淳于朗了,她愣愣地立在原处,想着今日的事,总觉得如坠噩梦。 “不可能!”史若芜敲了敲自个的头。 车马的声响从城门的方向而来,史若芜见到了一辆质朴无华的车马,方要移开目光却看那车马朝着自己来了。 车帘微微露出一角,居然是姬无衡,他盯着只余下史若芜跟一辆车马,蹙眉道:“淳于朗呢?我方才才知道他竟然赶来了。” 史若芜摇摇头,随即她定定地盯着姬无赢,语调冷下,“殿下的意思我知道,人也已然派去独孤家通报了,现在还要怎样,连容姿的生死也要瞒下来么?!” 姬无衡深深望了她一眼,眸中不无内疚,对淳于朗跟独孤容姿,他欠的是非常大的人情。 “此事非我所愿,但我会竭尽全力做我力所能及的所有。” 史若芜低首,这句话震醒啦他,倘若容姿出完事,自己闹事不是最好的法子,有了四王爷的相助才会更好,她咬紧唇,“殿下,是我糊涂了。” “我已然听管大人讲了,山谷里只救出了姬无赢一人。” 史若芜听了就禁不住落下泪,“容姿不会那般容易就……”她没有讲下去,生怕那样的字眼会伤害到那个清冷如月般的独孤容姿。 “一切皆是姬无赢那儿传出的消息,当中真假还未有定论,史姑娘先别伤心,这事在庐陵王府没有声张前不可以宣扬,不单单是我个人的考量,你明白么?”姬无衡叹口气。 史若芜愣愣地点头,她还可以干嘛? “我要见淳于朗。”姬无衡话音刚落,马蹄声已然响起了。 淳于朗见到这辆车马就晓得是景阳轩指给姬无衡的那辆,他立刻赶回,翻身下马后他费了非常大的劲儿站稳,珉唇虽是没有开口,可微微蹙起的眉还是令他的重伤非常明显。 姬无衡不方便下车露面,隔着车帘道:“淳于朗,这回是我对不住你,你安心,我倾尽全力也要找到独孤二小姐。” “她不会死。”淳于朗垂下了眼帘,一种她还好生地在某个边角等着自个的感觉,如此长时间来……她等的够多了,她是累了么?淳于朗心中一紧。 “你安心,姬无赢那儿的密探传来消息,他曾在山谷下过封口令,如此的事必是不可小觑的,兴许跟独孤二小姐有关。” 虽然是宽慰,但也未必毫无依照,姬无衡此话说完后果真淳于朗的明眸亮了亮,他也恢复了镇静。 “太尉府的人手我不过问,淳于朗,我信任你。”姬无衡说完后便命令车马启程回了城。 淳于朗站了片刻,心中也愈来愈明朗起来。 “殿下说得对!爷,容姿小姐铁定没有死,是那个庐陵王在搞鬼!铁定是如此的。”阿短抹干净了泪水,随即又是一愣。 “可……庐陵王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觉得身后一阵寒意。 史若芜想到了曾经听闻过的丫头间的谈话,姬无赢跟独孤家嫡次女早便相识,曾经还通过书信……她立刻又否定了,容姿对姬无赢的恨意她隔着多远都能感觉到,更况且容姿还可以下此种狠手! 那姬无赢会不会报复她?把她关起来恣意羞辱?史若芜用力地摇摇头,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那个所谓的表哥有多狠辣,她小时候就见过姬无赢把一只勾住他靴子的小猫活活碾死,那小猫的叫声凄厉,可死得也马上,血淌了一地。 “倘若容姿落到姬无赢的掌中,那如何是好……姬无赢是个疯子!”史若芜盯着淳于朗,“我知道你对容姿好,你要救救容姿,不管她是生是死这事跟姬无赢脱不开关系!” 淳于朗立刻翻身上马往城门的方向调转了马头,他对阿短道:“送史大小姐回城。”说完已然一夹马腹身形远去了。 盯着这抹黑色的身形远去,史若芜出了神,她没料到过,淳于朗跟容姿会有如此的情意,倘若容姿完好无损地回来,那该多好,自己本即是回长安贺她定婚之喜,可还未见到就出了如此的事。 阿短也非常担忧自个的主人,但淳于朗也命令了他送史若芜回去,他只可以是先把史若芜送回了长安城,史若芜却不愿回府,虽然夕阳已然西下,史若芜立在景阳轩的大厅生死要继续等着消息。 最先传来的消息是长沙王姬无衡的掌下,他携了埋在姬无赢边上的密探前来复命。 那人也未亲眼瞧见山谷内的情形,仅是他想到了一事,“出谷后三王爷边上一直随身护卫的几个侍卫都没了踪迹,我仅是随口问了句便被扇耳光了,说是殿下亲口下令封口的事,我们这些属下不得过问。” 淳于清正在边上的偏厅指使着整个长安城的部署,他听了此话心中就如同一块巨石坠了地。 她那样的女人怎可能会那般轻易地没了?不可能…… 彼时本该在府邸休养的姬无赢却换了一身衣裳后起身要走,阿荡吓了一跳,“殿下,昭仪娘娘让您安顿好啦即刻进宫!” 姬无赢摆摆手,“命人去宫中通报一声,就道我身子弱已然睡下了。” 说完后他就出了门,备好的车已然候在侧门的僻静处,姬无赢步伐马上,身后的阿荡急得要追又不敢,自己一个长随罢了可以说得动殿下? 方要上车却看一个不知躲在何处的身形窜出,姬无赢经过璩山的事件后警惕非常,一把制住了此人,再看却是一身丫头打扮的独孤世琴。 “你来干嘛?”姬无赢急着要去历山北苑,见到独孤世琴竟然躲在门边还冲出来挡住自己,更为怒不可遏。 独孤世琴满面泪痕,“全城都传遍了,说殿下坠崖了,世琴不信,已然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子了……”她抽抽噎噎地继续说:“世琴就知道,殿下不会有事的。” 姬无赢盯着她这张脸,可怎么看都唯有一丝跟独孤容姿相似的轮廓,他拍了拍独孤世琴的肩,“孤不会轻易死,也不会抛下世琴,世琴先回去可好?过几日,待到孤想你了,自然会命人去接你……” 说着姬无赢在她耳垂上轻咬了口,但无奈满心都装着独孤容姿,他扭身便要走。 “可,殿下方才回府,换了这身衣裳是要去哪儿?方才世琴就在东侧门听见老妈子通报,宫中穿您去呢,您这身衣裳是要干嘛?”独孤世琴惴惴不安地盯着姬无赢。 姬无赢明眸微冷,笑纹也敛起了,“世琴……”他随手拂过她的发梢,“你又忘了?孤喜欢听话的女人。” 独孤世琴心中一跳,她讪笑一声放开了掌,“殿下,是世琴逾愈了,仅是近来出了非常多事,世琴举步维艰,方才日夜盼着殿下。” 姬无赢听出了她的意思,沉音问道:“是何人欺了你?” 独孤世琴抹着泪,欲说还休的样子直摆了片刻,她瞧的出三王爷的去意,“世琴的母亲有了身孕,可被独孤容姿所害,眼下岌岌可危,医傅开了非常多药单,可缺了非常多好药,世琴心急如焚。” 又在她口里听见独孤容姿的不是,姬无赢眉心一蹙,随手抓过一块玉珏,“这玉在华家的药铺能记上孤的账目,华家的药铺没有买不到的药,世琴去罢。” 他说完就上了车,再没回首瞧过一眼。 独孤世琴盯着扔下一块玉就走的姬无赢,死死咬唇掰,她不傻,她瞧的出姬无赢已然缓缓在敷衍她了,男人即是如此,有了新欢又怎会还记着旧爱,向来即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抚着掌中的玉珏,独孤世琴深深吸了口气,随即疾步离了这条胡同,但她却未有发觉在一处院墙后边,有一双眸子一直盯紧了她的举动。 洛闻舟马上就得到了消息,可他短时内对这独孤府的庶女还提不起兴致,随便指派了一人去追着就作罢了,他听见庐陵王出了府,方才是最重要的事。 “去送消息……”交代完了后洛闻舟就急匆促地出了前厅,他亦是心急如焚。 “舟郎!”洛采兮见自个的大哥居然急得一头汗就往门边跑,吓得忙叫住了他,“是衙门里出完事?”说完她都认为不可能,自个的大哥早便不过问衙门的事半个多月了。 洛闻舟也来不及跟洛采兮多说,“你陪着福嫂在这儿多歇片刻。” 洛采兮摇摇头,笑道:“我片刻就回去了,还要去瞧一瞧容姿小姐,她上回给我出了道难题,我今日可是想出来了。” 洛闻舟一时语塞,他立刻挡住了洛采兮,“你暂且别回独孤府。” “为什么?”洛采兮蹙了蹙眉,那个不好的念头愈来愈清晰地涌露脑海,她促声质问道:“舟郎,我们皆是亏了容姿小姐才可以有现在的日子,你近来分明即是不做衙门的事,还有如此多行色匆促的人进出你的书厅,若不是福嫂执意要来,你压根就不打算接我们来你的宅子瞧瞧,舟郎!你毕竟在干嘛?” 洛闻舟摁住了她的肩,“采兮,我并没有刻意要瞒你们什么,我在做得事亦是容姿小姐命令的,你先别回独孤府,乖乖留在这儿,待到独孤小姐回来。” 第224章 一遍遍地挠着他的心 “回来?容姿小姐去哪儿了?她不曾回府?舟郎!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洛采兮心中黯道不妙,舟郎绝少会在自己脸前开不了口,除非瞒着自己非常大的事。 “舟郎,你从小到大都没有骗过我,这回我也听出来了,铁定跟容姿小姐有关,你就别瞒着我了!”洛采兮堵住了他的出路。 洛闻舟只可以是把这事用最平缓的口吻讲了,可洛采兮还是死死捂住嘴浑身战栗着,“不可能!” 洛闻舟点头,“我也不信,因此我早便命人盯上了庐陵王府。” 洛采兮红着眼忙推着他,“舟郎,是我不好,耽搁了你,你快去,有了消息铁定要跟我说,我真非常担忧,但我觉得容姿小姐不会出事的。” 洛闻舟点头,“独孤府还被瞒着,你先别回府。” 出了门,洛闻舟骑着马就往密报通知的位置而去,一刻也不疏忽。 历山北苑是座藏身山林间的私宅,地基极深,整座建筑虽然金碧辉煌非常气派却少有人知,不仅因为彼时有人把守否则外人接近,还因为这地形特殊,依山傍水,易守难攻。 车马停在山脚,立刻在树上跳下了俩拿着兵械的男人,“何人!这儿不得闲杂人等造次!” “是我……”车帘内的声响尊贵不已,透着上位者的气息。 “属下参见殿下!”那俩侍卫想到不久前送到这儿的一女人,本是不知什么意思,谁知殿下竟然亲身过来了,殿下上一回亲身过来还是去年,为邻国使节,没料到这一回是为个身份未明的女人。 可金屋藏娇也不该是藏如此个病弱的女人罢?还是到这个常年有人把守的机密地点。 姬无赢的车马缓缓朝着山腰而去,他心跳也不正常地加快起来,想到要见到那个胆敢杀自己威胁自个的女人,他竟然非常想笑,不知是啥感觉,然却一遍遍地挠着他的心,令他恨不起来,也放不下。 “参见殿下!”那几个被遣来的侍卫都跪在门边。 “她呢?”姬无赢压下了难以平复的情绪。 侍卫赶忙回道:“有姑姑在里边照应着,医傅也瞧过了,无大碍。” 姬无赢点点头,随即就推门进了房间,里边有俩手脚马上的老妈子在替独孤容姿拾掇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一家立扇上的春桃图绣得极灵活,悠忽可见到里面的身影绰绰。 听见了有人走近,那俩老妈子放下了铜盆,把床前的纱帐放下,方才走至立扇外跪下。 姬无赢对她们点点头,“她还未醒?” 那俩老妈子点点头,比划了一阵手势,姬无赢明眸微沉,“去喊林铭过来,我要见他。” 那俩老妈子忙跪着参了礼退出了房间。 姬无赢挑开纱帐,步伐停在床前,这房间非常素净,纱帐亦是浅浅的烟青色,偌大的床上那缕纤弱的身形看起来非常遥远。 已然换了一身衣裳,云白色的寝衣就像她的面容,惨白憔悴。 坐在床沿,姬无赢伸手抚上了她的眉梢,那两弯绣眉如同抚不平,但又如同天边勾人的月牙。 “留下来,好么?我给你此人间最好的一切。”姬无赢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了床上的小的儿。 “殿下,草民林铭叩见殿下。” 姬无赢起身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出去,瞧的出姬无赢对着女人的重视,林铭微略微安下心,好在没有耗费自个的好药。 出了屋门,姬无赢蹙眉问道:“她的身子有何不妙?” 林铭踟蹰了片刻,战战兢兢道:“殿下,这位姑娘体内寒气淤积,乃至还有未愈的旧伤,这回身上的伤口虽然都不周重,但亦是有损元气的……” “你是大齐朝数一数二的医者,连一女人也治不了?你当是孤救你全家还养你这多年皆是由于心善?”姬无赢凉凉盯着他,“我只须一个准话,可不可以治?” “草民乐意尽全力,但……” “没有但是,孤要的即是她活,还要好生的活!”姬无赢别过了脸,“缺什么药尽管开口,她的性命远比你林家上下对孤的意义大,该如何做你懂得。” 林铭赶忙跪下,“草民遵命。” 深深吸了口气,姬无赢再一回推门而入,他调整好啦呼吸才走至了床前,可没料到床上那小的儿已然张开了明眸,仅是挣扎了好几次都起不来身。 “别动,你要喝水?我来……”姬无赢抚着几近开不了口的独孤容姿,把她抚在迎枕上,随即拿了杯盏来,“如此长时间了,先喝一点水,等会儿药就熬好啦。” 独孤容姿蹙眉看了他片刻,没有张口去喝水,她手都难以抬起,更被说质问一声了。 “医傅讲了,你要把养好一会子,我都不晓得,你身上旧伤新伤,还有体寒的症状。”姬无赢见她不张口,又用小勺舀了递到她唇边。 独孤容姿吃力地别过了脸,周诬是寂静,绝不是庐陵王府,当然,姬无赢也不可能把自己带回庐陵王府的,那般这儿又是哪儿?其它人大约还不晓得自个的下落,姬无赢又做了些啥? 独孤容姿这么头一偏,那水都洒在姬无赢的衣衫,他没有发怒,继续舀了一勺,一回又一回,直至独孤容姿退无可退。 “容姿,你着实非常倔犟,女人不该这样……”姬无赢随即一笑,“无妨,你怎样都可以。” 独孤容姿只觉得一阵恶寒,他竟然也会说出如此的话来,倘若真是怎样都可以,他又怎会前一生那般伤害自己,任由独孤世琴践踏着自己,任由自己死不瞑目。 感到了独孤容姿的冷色,姬无赢放下了杯盏,替她用丝帕拭了唇边,“容姿,这一回的事,我不怪你,我也不想再去追究其它,我知道你如今还不可以信我,但往后你总会明白我的,我讲的皆是肺腑之言。”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仿似听出了啥又不大明朗,不想追究?往后? 她用尽力气张了口,可咽部还是火烧火燎的感觉,她忍住了悲恸,“你究竟什么意思?” 姬无赢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拢了拢鬓旁的散发,“容姿,我说过要令你永远陪在边上,眼下我兑现了诺言,我不会骗你的。” “你……”独孤容姿急得要伸手,可怎也抬不动指骨,马上她眸子也张不动了,只想着赶走脸前这个温儒笑着的姬无赢。 他毕竟想要干嘛?!独孤容姿再没有意念去想,周身冰凉地陷入了幽黯。 盯着缓缓睡去的独孤容姿,姬无赢笑纹浓了些,他拿开了迎枕令她平躺下来,又轻抚了一遍她精美的五官。 世上佳人并非唯有独孤容姿一个,可她即是有这样令她为之疯为之倾倒的魅力,从何时开始,利用也成了可有可无的羁绊。 “容姿,留在我边上。”姬无赢为她理好啦被角方才起身而去。 到了门边,安置好所有人手的侍卫头目已然候在院中,“殿下,一切已然安置好啦,那些人手都混进了兵部在长安城外的营中,李大人一掌安排的。” 姬无赢点点头,他似在回味指间的触感,垂首片刻才道:“李然的手腕当然无须担忧的,现眼下独孤家那儿有何响动不曾?” 那侍卫了然,屈身道:“史大小姐命人去了独孤府,独孤家都认为独孤二小姐在史家。” 姬无赢只想了片刻就说:“大约是四王爷的主意了,就由着他罢,这几日就传我晕迷不醒,一应事宜皆不作处理。” “是!” 待到院中再无人,姬无赢抬眸瞧了瞧夜色,稀稀落落唯有几颗星子散落在天上,倒是无月。 想到了月亮,便想到了房中静静躺着的独孤容姿,姬无赢微微一笑,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利用独孤容姿的姻约做文章,早些替她解除却姻约该有多好,现在淳于朗的势力已然不可小觑,也只可以想法子除却这个心间大患。 而容姿,暂时只可以留在这儿…… 屋内的灯光微微跳动,烛台上的火焰跳了几下就让房中陷入了幽黯,几个老妈子吓了一跳,赶忙进屋七手八脚地要点灯。 “不必了,点灯会扰了她。”姬无赢的目光让那几个老妈子皆是一凛,相对而视下皆是懂了这个女人的不同凡响之处。 姬无赢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子,方才疾步往外步去…… “爷!别在撑着了……歇一歇罢。”阿短再一回挑了挑灯芯,他就立在边上盯着淳于朗不住翻着那些不住送来的消息。 他摇摇头,“去拿冰水来。” “爷!”阿短不愿动,“医傅讲了,您不可以再受凉了,您的内伤……” “我的身子我自己晓得,快去。”他须要的是镇定下来。 阿短咬紧牙抬脚往外步去。 一碗冰水摆上案桌,淳于朗眉心也没蹙便喝下。 “爷,洛大人来了!”一个侍卫样子的人在门外通报。 “令他即刻进来。”淳于朗的眸子里闪出了一丝光,边上立着的阿短亦是携着希冀,双掌合十地祷告了几句。 洛闻舟疾步走至了屋内,他拱手道:“爷,庐陵王府邸传言庐陵王回府后就卧床不起,连入宫请安后未去,但我的人手却发觉庐陵王府,我跟上去,追到了历山。” 他滞了滞,“历山里边是一座甚少动用的围场,没料到眼下的守卫如此严密,我们的人压根近不了那儿。” “历山?”淳于朗声响微颤,他失态的样子让洛闻舟亦是一阵叹息,但好赖是有了期望,不管怎样容姿小姐安然无事才好,其它又如何呢? 他点点头,“我走时仍然无人出来,听附近的药农说,今日有人进出过历山,还有医傅去向药农受过药材,我在想,容姿小姐会不会被庐陵王藏在历山……” 第225章 射下他,五十两赏银 淳于朗狭起了明眸,他凉凉地珉起了唇,“非常好。” 洛闻舟都觉得背脊一凉,他低首道:“爷,现在如何是好?” 淳于朗沉吟了片刻,冷声道:“等淳于清的消息,我要扼住他姬无赢的颈子。” 彼时的淳于清忙得不可开交,他头一回发觉景阳轩的可怕之处,摁道理讲姬无赢如此的人也算得上是心机颇深了,他表面无欲无求摆弄诗画,实际上上却搞出了这多的幺蛾子,身居长安却还要设下这多据点,他想干嘛? “五爷,此是最终一处了,已然全部围了起,接下来呢?” 淳于清刹那间站立起身,“好!”他迅疾起身往景阳轩而去。 “你等等!”史若芜在边上已然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茶水了。 淳于清蹙了蹙眉,“史大小姐,你还要怎样?莫非你还想带兵去下他庐陵王的脸面?” 史若芜抿了抿唇,“我在这儿等了如此长时间,你就如此丢下我了?” “你该回家了。” 史若芜走至他脸前,“我已然跟家里说过了,今夜要跟容姿在城外的别庄住一晚。” “你……”淳于清也晓得这事要让史若芜遮掩,只好是忍住了。 “否则我回去后如何交代?你倒是教教我。”史若芜不理他,径直往外步去了,“我的车马也不慢。” “哥!已然办妥了,接下来呢?!”淳于清下了车马就几步踱进了门。 淳于朗等这消息已然等了好一会子了,他点点头,立在桌后的身子晃了晃,他立刻伸手摁住了桌面,方才勉强稳住了气息。 “毁了近来的一家。”淳于朗冷若冰霜地下着命令,杀伐决断毫无拖泥带水。 淳于清点点头,咬牙切齿道:“敢做如此的掌脚,早该教训这混账了!” 淳于朗又道:“夜隼!” 夜隼赶忙拱手,“属下在!” “带人去庐陵王府等着,我要见他。” 门外的史若芜听得一怔,心中也起了敬意,镇远侯在北疆战神的名号着实不假,此时他都能如此快拿住对方的所有最重要的小辫子。 马上庐陵王府的门边就立了一帮人,一个个目光不善冷盯着正门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侍从。 “我们殿下还未醒来……这几日不会会客的,诸位还是请回……” 他话还未说完,衣衫就已然被一枚利箭钉在门上,他吓得要瘫坐在地可那衣衫又扯着他。 衣摆马上即是一片水迹映出,他竟是吓得失禁了。 “废物!”管家看了眼这侍从,冷声道:“拉下去!” 这管家冷眼盯着那枚利箭,语调不善道:“诸位虽是镇远侯府的人,可也不该在此造次,你们主人大抵亦是不敢跟殿下这么放肆的!” 夜隼瞄了眼这管家,“谁射下他的帽子,五十两赏银!” 后边看热闹的阿荡大大地出了口恶气,他从来没觉得夜隼这么顺眼过! 那管家一怔,还未等他回过神已然同时有十几只利箭冲着他的头去了。 呼呼嗖……竟是一道把那顶帽子钉在门上! “啊……”那管家再也禁不住了,身子一软就瘫坐在门槛上,身后几个侍从都不敢向前去抚。 “快去……去通报!”那管家回首呼喊着。 腿脚快的已然奔跑起来。 阿短凉凉地望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族主人不是还未睡醒么?这会子去向谁通报去?该不可能是哪个姬妾丫头也可以做得了主了罢?” “放肆!此是王府!你是啥身份?!竟然敢大放厥词诬陷于府上的门风!你此是抄家灭族的……” “来人!给我把他的嘴射穿了!”阿短喊完果真有人拾起了弓箭,那管家立刻连连倒退,死死捂住了嘴。 “令你族主人趁早出来,否则有的是他后悔时!”阿短摸了摸一把弓箭。 “我族主人身份尊贵岂能见你们这群……” “来人!给我把他眸子射瞎了!”阿短狭起了明眸。 “对着眸子,那人就该死啦……”一个弓箭手举起弓箭对了对,无奈地开口。 那管家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他战栗着往后蠕动一样地爬着,“别射我!别射我!” “废物!”阿荡出来后就瞧见了如此的场景,他低吟斥责了这管家后便扭身往门边瞧去。 他恭顺地弯了弯腰,“我族主人今日坠了水,着实是身子不适……” “不要再讲这些废话了,我们可以等,待到他乐意起来。” 姬无赢的院落内,彼时一个周身是血的男人跪在地,他连连磕头,“是小的没用,宁叶坊内已然被人围住了,他们不由分说就打人砸东西,弟兄们都受了重伤被抓走了,小的放了把火才可以逃出来啊……殿下!” 姬无赢面色铁青,宁叶坊的据点是她这六年来发展还不错的位置,非常多条线跟宫中还有不浅的关系! “殿下!门边镇远侯府的人不愿走,说是要待到殿下乐意醒过来……” 砰地一声,一只姬无赢掌边的刻花莲瓣纹净瓶碎在地。 “爷,宁叶坊已然处理干净了,可庐陵王那儿还未有响动。”阿短退到了拐弯处的车马旁。 车马内调理气息的淳于朗没有张开眼,仅是薄唇微启,“下一家。” 这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宁叶坊。 淳于清正坐在一张钉了一把长剑的桌子上,边上的史若芜也一扫阴郁,她也拿了一把剑装腔作势地吓唬着边上那一群被捆得结实的男人。 “若不是非要留你们一条狗命,姑奶奶我铁定一刀一刀令你们这些走狗不得善终!” 淳于清缩了缩颈子,他还真不晓得史若芜如此的大家毓秀能做出如此的事来,分明就像个脱了缰的野马! “接下来呢?”史若芜盯着淳于清,眸子非常清亮,她本就娇俏,如此的神情更显得她生动了非常多。 淳于清盯着门外,“等我哥的指令。” “等什么呢?径直去下一家罢,多砸一家是一家,就当是为容姿出气了!” 史若芜把那把剑生疏地收回了剑筒,她又估摸了这把剑觉非常轻便趁手。 “你……你们史家人还真是与众不同。”淳于清这么随口的话一落就后悔了。 果真史若芜的面色迅疾地沉下,她抿着唇望向淳于清,片刻后冷声道:“我生在哪儿姓什么,这不是我能决意的,你认为无恶不作不可饶恕的人皆是生养我令我能长成人的史家人。” 淳于清被她的话一噎,竟是开不了口来了,他跳下了桌子,讪然一笑,可随即又觉得这么做不妙当,敛起了笑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最终索性扭过身便要走,待到离史若芜五步远时才开口说:“对不起……” 史若芜本是要跺脚的,谁知他目空四海的淳于五爷居然跟自个道歉,抬起的脚也险些忘记放下了。 “你说啥?”史若芜向前张大了眸子。 淳于清疾步走出,“还等什么,去砸第二家!” 史若芜唇角一扬,“好嘞!” 待到车马停下时,淳于朗的意思也传达到了淳于清的耳中。 淳于清盯着脸前一家赌坊,讽笑了一瞬,“他姬无赢倒是好算计,这城南可是三教九流的汇集体,把控一家赌坊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史若芜也探出了脑袋,她还未见过赌坊,“赌坊?” 听得出她语调里的一丝跃跃欲试,淳于清头痛地回眸道:“你不准下车。” “凭何?”史若芜拿着那把本是淳于清心爱之物的一方宝剑便要跳下车。 淳于清赶忙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你还想添乱?刚才宁叶坊里面并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此是赌坊!” “赌坊又怎样?又不是勾栏院小倌馆……”史若芜斜睨了他一眼,“还是淳于五爷学艺不精觉得自己会被修理非常惨……不乐意我瞧见?” 淳于清语塞,他干瞠着史若芜开不了口来,心中黯道这史家人即是狡诈! 史若芜趁他彼时已然跳下了车马,“走罢,别杵在这儿了,我们还要给容姿出气去!” 淳于清赶忙去支会守在附近的人跟上来,一行浩浩荡荡几十人就如此走了进入。 史若芜一进入就捂住了鼻子,淳于清睹见边角头一个大汉正摁着一个妇人在凳子上胡来,尖叫声充斥着全场。 他一掌把史若芜拉到了身后,“别看。”随即命令道:“这赌坊私藏走私之物,给我搜!” 几个侍卫拾起边上一人高的花瓶就往地砸,刹那间这赌坊里就混乱起来。 淳于清还是不安心,一把攥紧了史若芜便要往外走。 “哼,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来砸我牛三爷的地界儿?来人,给我捉住那个小白脸跟那个小母亲子,今日弟兄们也要开开荤,尝尝着细皮嫩肉的滋味儿,是不是比褚红楼里的头牌要香!” 史若芜哪儿听过这些粗话,可她还是立刻就懂了,这男的还真是不要脸不要命至极,可……小白脸? 她望了眼边上攥着拳要向前的淳于清,上下端详了一番,倘若说他兄弟俩人还着实皆是极俊美的清俊男儿,仅是淳于朗的气势摆在那儿,估计全大齐朝都无人敢议论镇远侯是个小白脸,但淳于清这张脸还就真的当得起这个名号。 淳于清一把捂住了史若芜的眸子,“我先携你出去!”他身子一侧就绕过了一个黯地里要用绳子套他颈子的。 看出淳于清是个练家子那牛三爷的怒气更甚了,“给三爷拿刀来!” 史若芜扯开他的掌,高声道:“淳于清,你快去给本小姐好生拾掇那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本小姐要那他的颈子试一试你的剑快不快!” 史若芜毫不畏缩的狂妄气焰让淳于清不怒反笑起来,“好,爷今日就令你瞧瞧爷的剑是不是一把好剑!” 说着已然有几把大刀迎面劈上,史若芜弯下腰把那把剑抽出反向丢给了淳于清,这个动作危险至极可俩人配合极佳,下一刻那把长剑已然安稳握在淳于清的掌中了。 几个侍卫牢牢护在史若芜的边上,毫不放松。 第226章 小白脸仿似不合你意 淳于清带来的侍卫皆是景阳轩身手极佳的人,没多片刻这赌坊就倒下一片了。 因为有完事先的关照全都没下死手,但倒在地的人都伤的不轻,这些许赌徒哪可以跟训练有素的侍卫相比? “淳于清!刺他左肩!那条蚯蚓难看死啦!” 史若芜的声响刚落下淳于清的剑仿佛听话一样刺进了牛三的左肩,那青龙刺青的龙头也血肉模糊了。 “刺他右臂!那猫的胡子画的真是不忍直视!”史若芜唇角上扬起来,仿似这一日的所有背疼心情跟抑郁心境都随着淳于清的剑锋不住地被削散被切碎。 又是一下,长剑刺入骨肉的声响马上便被牛三的讨饶叫喊声盖住了。 “大爷!小的错了!饶命啊!小的仅是个帮人办事的小喽啰啊!”他遮住肩膀跪下,涕泗横流的样子让史若芜蹙了蹙眉。 淳于清敛起了剑,冷声道:“捆起来。” 捆好后史若芜拿着一把匕首挑起了牛三的下颌,“这小白脸仿似不合你的意呢。” “姑娘饶命!” “姑娘?”史若芜晃了晃匕首。 “姑奶奶饶命!” “姑奶奶?”史若芜的匕首又用了几分力气。 “奶奶!我的亲奶奶!饶了我罢!”牛三的哭喊声回荡在赌坊内,淳于清盯着面露凶狠像只伸出利爪的猫儿一样的史若芜,轻笑了一声。 实际上这丫头也不是非常令人讨厌。 啪得一声,姬无赢房中那架名家手笔的山水立扇都倒在地。 “混账!” “殿下,门边的人问……殿下现在有无醒……”帘子外通报的侍从都吓得说不稳话了,他刚停下步伐就听见了房中乒乒乓乓的声响,能把殿下如此的人都吓得砸东西,此是多少年没见过的事啊! “好,好!好啊!”姬无赢一把推下了那张小几。 南城的赌坊是他连接下九路各行各业的接头处,经营了如此长时间,非常多势力是凭着他一点点打点下来的,可他淳于朗居然敢径直砸了! “去!去告诉他,孤醒啦。”咬牙切齿的声响让门边的侍从险些瘫坐在地,不必脑子也想得到这门边的大神是连殿下都开罪不起的! “小的这就去……” 没多长时间淳于朗已然跟姬无赢相对而立立在院中了。 姬无赢的面色再怎么装皆是那副怒气难忍的样子,而淳于朗则显得沉定多了,他虽然面色不好但眸神清冷沉静,倒如同高高在上的模样。 “镇远侯见到孤也不屑于参礼了?”姬无赢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这个男人他怎会被心爱的女人记恨?若不是这个男人在脸前挡着他又何须多做这多事? 就连刺杀姬无衡的事皆是被淳于朗搅跟没的,愈想愈恼火,姬无赢下意念地盘算起了怎么除掉淳于朗,哪怕付出代价! 淳于朗轻笑,看起来没有分毫温度的薄唇轻启,“今日来这儿,是我叨扰了。” 姬无赢见他毫无敬意地抬了抬手,凉凉盯着他,“你毕竟想说啥,孤身子不适的消息已然传遍了长安城,怎么镇远侯有这个闲情来看孤的伤势?” “我当然为我的人而来。”淳于朗敛起了极冷的笑纹,整张脸都仿若冰霜一样,“容姿是我未过门的妻室。” “孤倒不知,退了婚后再一回提媒是镇远侯的风范,暂且不论镇远侯的行事风度,这定婚宴都没到,你凭何说独孤二小姐是你的人。”姬无赢甩了袖子。 “此是淳于家跟独孤家的家事,庐陵王倒是关怀非常。”淳于家明眸一狭:“容姿人在何处?” 姬无赢往石凳上一坐,头也没抬,“你毁了我两处黯桩便为一个犯下死罪的女人?镇远侯……孤亦是爱才之人,可你倘若非要跟这个胆敢谋害孤的女人扯上关系,孤也不乐意白白坠这一回崖。” “她做了啥犯了啥罪都有淳于家担着,殿下最好早些开口,她在哪儿?” 淳于家的声响更为清冷。 姬无赢不耐地抬起了明眸,他倏然更为恨起了这个男人,他凭何做出这幅样子来,自个也可以对容姿好,也可以给她一切世上最好的东西,凭何这个从北疆回来的淳于朗便可以让容姿变心?! 心中凉凉一笑,姬无赢毫不在乎地说:“如此长时间了莫非镇远侯都没再璩山找到独孤二小姐的尸首?璩河倒是通着海,镇远侯倘若闲得惶可以多派些人去走一走。” “我只问最终一遍,她在哪儿?”淳于朗拔出了腰际的剑,这把饮血的寒剑在清冷的月华下泛着嗜血的寒意。 姬无赢大怒,“淳于朗!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当是我父皇忍了你淳于家如此长时间是由于怕了你?你如今做得即是死罪!” “死罪?”淳于朗微微一笑,那把剑毫不偏离地架在姬无赢的颈子上。 姬无赢满面怒容,他盯着淳于朗一字一句道:“她已然死啦。” 长剑割破了衣领,恰好碰到了独孤容姿刺出的那个伤口,已然开始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姬无赢一愣,他哪儿敢相信这淳于朗居然敢做这么罪大恶极的事!“你癫狂了?!” “她在哪里?她倘若出完事,我令你跟所有你一心建起的黯桩据点悉数陪葬!” 淳于朗的眸子极浓极幽深,彼时仿佛黯涌流动,怒意几近喧嚣而出。 “殿下!明春茶楼也被围住了!”急匆促来通报的人刹那间瘫坐在地,他周身瑟瑟发抖爬不起来。 姬无赢心中一凉,明春茶楼……那是自个掌中最重要的一个地方,是所有黯桩的核心。 盯着几近陷入疯狂的淳于朗,姬无赢咬紧了牙,他不甘心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轻易便可以摧毁自个的所有! 独孤容姿……独孤容姿……独孤容姿!这个名讳在他的咽部口仿若鱼刺,吞不下吐不出。 他自诩从小就聪颖过人,一国之君该学的知识在太学里学不到但母嫔总是命人一点点教着自己,他对治国之道跟运筹帷幄了如指掌,他以为他可以轻易拥有江山跟佳人,可现在……好不容易能留在边上的佳人却成了他江山之路最大的绊脚石。 佳人如仙而江山绣丽,姬无赢眉心死死蹙起。 “明春茶楼,殿下倒是非常喜欢那儿的碧螺春。”淳于朗说此话时的语调冷凝,姬无赢最终还是放开了攥紧了拳。 一声苦笑,姬无赢趔趄了一步,关于独孤容姿的这一场比试他已然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留下我的明春茶楼,我用独孤容姿跟你换。”姬无赢别开了脸,不想再看淳于朗。 淳于朗利朗地敛起了长剑,扭身,轻轻道:“殿下最好即刻下令,我不想在历山跟殿下的人手出手。” 他连历山都已然晓得了?姬无赢自讽一笑,“好……” 明春茶楼的门边,史若芜撇了撇嘴,“你说啥,这个茶楼不可以砸?” 淳于清拉住了她,“铁定是姬无赢招了!我们去接我嫂子罢!” “别别别,接容姿固然重要,可这茶楼我可是盯着碍眼非常!”史若芜拔出剑走至了门边。 淳于清有些好笑地盯着她一人走过去,向前道:“你此是要干嘛?” 史若芜大大地在门边划了一个“负”字,随即指了指那门匾,“砸下来!” 淳于清盯着她清亮的眸子,点头,“我也觉得这门匾难瞧非常。” 边上的侍卫都扯着嘴不知该说啥,黑灯瞎火的,这可以看出个啥来? 砰地一声,明春茶楼这块匾也落在地,史若芜吓得一个倒退栽到了淳于清的怀里,她赶忙跳出,掩匿地遮住心口,“险些砸到本小姐。” 淳于清却觉得有些还不够的感觉,那类温暖的感觉令他有点舍不得放手了。 “走罢,我们去接容姿。”史若芜赶忙扭身走了,可火把的掩映下还是红透了脸。 又听见了容姿找到的好消息,又觉得心中莫名的欢喜,她笑着跳上了车。 “淳于清,谢谢你,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她微微呢喃,可随即一抬眸就瞧见了神情还有些不自然的淳于清,史若芜又挑起了眉,瞠了他一眼,“快些罢!” 淳于清坐稳后悠悠道:“你还想抢在我哥前边?” 史若芜一听刚褪下的红晕又浮上了面颊,淳于清更为乐了,爽朗一笑,“走罢。” 历山北苑,所有姬无赢的掌下都退出了院落,远远立在边上,阿短凉凉盯着他们,“把他们的武器都给我卸了。” 齐刷刷一片的兵械砸地声响起,阿短一哼,方才坐在门槛上守着。 彼时的淳于朗已然踱进了那间房间,俩老妈子吓得缩在墙角,光是听门边的响动就令她们不敢动掸了。 “出去罢。”淳于朗无意为难她们。 纱帐遮掩下,床上那缕身形更为迷蒙了几分,就如同触之不及的幻象。 “丫头,我来了。”淳于朗掀开了纱帐,眸中都温暖起来,床上的人儿陷入了沉睡,安静的睡容仿佛没有经历任何事,仅是静静地睡着,等人来叫醒。 掀开了那床锦被,淳于朗脱下厚实的斗风裹紧了她削瘦的身形,抱起来才觉得她又轻了,好如同一片羽毛随时会消失,如此的感觉让淳于朗收紧了双臂。 微微地一哼,怀里的人儿微蹙了蹙眉,可没有醒来,仅是贴伏在淳于朗的心口,如此的姿势仿似令她蹙起的眉心舒展开来。 第227章 要养好些时候了 “丫头,我来接你了。”淳于朗轻笑了一声,再一回深深望了眼独孤容姿,方才抬脚出了房间。 “哥!” “容姿!” 淳于清跟史若芜也到了,一下车马就瞧见了淳于朗抱着一女人出了这个院落。 淳于清心中总算是放下了巨石,瞧见眸神都软侬下来的大哥,他心中亦是一暖,这些年来他险些以给自个的大哥已然冷清绝爱了,没料到他还是英雄难过佳人关,仅是这佳人当得起自己大哥的真心! 史若芜虽然担忧但瞧见淳于朗把独孤容姿护得非常好,她也未向前去,仅是开口说:“容姿还未醒?要不要先去我的别院?” 毕竟此时独孤容姿是不可以回独孤府的,虽然淳于朗护着她,可也不可以在成亲前带她回淳于家罢? 淳于朗点点头,“也可以。” 史若芜名下的别院早便被史若芜把人手都过了一遍,也都只余下一些嘴紧的自己人,她赶忙拾掇了几间房间出来,倒不是她多想,她睹一眼淳于朗的神情就觉得他今晚不会离开的。 没多长时间夏真轩也悄悄赶来了,洛闻舟得知找到了容姿小姐后就命人用自个的名义接了夏真轩出来,彼时恰好送来了城郊的别院。 史若芜跟淳于清也插不进手,倒是都候在院中,淳于朗则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有大名鼎鼎的不败战神镇远侯给自个打下手,夏真轩真是捏了把汗。 随即身在镇远侯府的婉贞也匆促赶来了,她今日一整天都在佛前祈祷,现在瞧见自家小姐终究找着了,片刻也不敢耽搁就赶来了。 “侯爷,婢女替小姐处理一下伤口。”婉贞战战兢兢地睹了眼已然守在床前不知多长时间的淳于朗。 淳于朗正在盯着独孤容姿的额头,时而试一试温度,生怕发起热来。 “侯爷……”婉贞又喊了一声。 淳于朗方才想到容姿身上还有非常多伤口要再上药,他赶忙站起来退到了立扇外,可还是细细听着里面的响动。 待到伤口也都处理好,婉贞才唤了夏真轩来再做诊治,夏真轩方才施了针,他拭了把额上的汗,对淳于朗拱手道:“容姿小姐好在是已然用过了上好的固本的药材,方才吊住了口气,仅是这损伤不小,只怕是要养好些时候了。” 淳于朗点点头,“夏医傅尽管开药,容姿她身子还有旧伤,药性不必太烈,温儒些便可。” 夏真轩赶忙应了,可又有些踟蹰,他再三瞧了瞧淳于朗,最终还是决意不瞒着淳于朗,“侯爷,夏某还有话要同您单独说。” 出了房间,淳于朗跟夏真轩一前一后走至了无人的假山旁。 夏真轩蹙着眉道:“夏某知道侯爷跟容姿小姐有姻约,因而这事夏某才决意不瞒着侯爷。” “但说无妨。”淳于朗知道他是在说容姿的病情,虽然脸上没什么可心中一紧。 “容姿小姐曾经铁定还落过水,再加之旧伤,这回更为损耗了元气,一个女儿家最是忌讳有损元气的事,容姿小姐往后……往后只怕难以……有子嗣。”夏真轩亦是无比感慨,他是想瞒着淳于朗,可又怕这样往后会害了容姿小姐的终身,倒不如干脆说出来试一试淳于朗的态度。 淳于朗面上一愣,心中却是无比的痛惜,片刻的寂静后他开口说:“还请夏医傅向容姿瞒下这事,我不期望她再受委曲了。” 一个不可以生孩子的女人,在大齐又该如何立足?更况且是要嫁给旁人做正妻的,没有子嗣就意味着地位不稳,倘若往后姬妾得子,更为地位岌岌可危。 夏真轩想到这些就非常惋惜,他知道容姿小姐未来即是镇远侯府的主母,她没有子嗣又该如何立足? “侯爷,请恕夏某多言之罪,容姿小姐往后会做宗妇,虽然地位不同她人,但倘若真的难有子嗣,只怕也并未善事,夏某还望侯爷好生想一想,不要让容姿小姐往后受了更大的委曲。” 淳于朗斩钉截铁地摇摇头,“我淳于朗这一生除却她再不会纳任何人,她有无孩子皆是淳于家唯一的主妇。” “侯爷,日子还非常长……”夏真轩盯着淳于朗,他想要的即是淳于朗的允诺,掷地有声的允诺,否则他不会把此事瞒住容姿小姐,他宁可容姿小姐现在难受也不期望她嫁人后受了奚落跟委曲。 “不必再讲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从军之人一诺千金,若我当真负了她也就无颜独立于世。” 淳于朗心中唯有痛惜跟酸楚,那个丫头还那般小。 等她嫁给了自己又该是啥样子,是,又孩子固然非常好,倘若不可以有,自己就在地位安定后同她隐居,游遍天下,白首不相离,她不会孤独,自个也舍不得她再分心去爱另一人。 夏真轩安下心,他知道淳于朗可以在自个的脸前做下如此的誓言,当真是对容姿小姐非常大的宠溺了。 “夏某替容姿小姐谢过侯爷了。” 淳于朗走进了房中,史若芜见他来了,替容姿整了整被角后便起身出去了。 史若芜望了眼边上还急切等着独孤容姿醒来的婉贞,“先随我出来罢,你家小姐着实是太累了,多睡片刻才是好的,再讲了有镇远侯守着,你去歇一歇罢。” 婉贞摇摇头,“婢女在门边守着便好。” 史若芜也没了法子,她短时内也睡不着了,索性就爬上了院里的假山,那假山是山石大家的作品,重重叠叠中左一棵松柏又一座石桌。 她拢了拢斗风盯起了忽明忽黯的夜色,星子亦是依稀可见。 “史大小姐在想什么?”淳于清也坐下。 “这儿往常可以瞧见非常多星星的。” 淳于清抬眸瞧了瞧,笑道:“星星又可以怎样?” 史若芜瞠了他一眼,“你晓得什么,我即是爱看,这可是我的地界儿,你讲话可要盯着些我的脸面。” “是是是,我大哥都要给你几分脸,更不要说我了,史大小姐贤良淑德,是我唐突了。”淳于清禁不住就想逗她。 史若芜一哼就别过脸不再看他。 淳于清又讨了饶,“史大小姐可饶了我罢,我那把剑都被你缴了去,不看僧面看佛面。” 史若芜想到那把剑才缓跟下来,她扁着嘴道:“我是为容姿,否则谁稀罕你一把破剑,用来砍柴我都嫌不趁手。” 淳于清不由得失笑,“上好的玄铁长剑你用来砍柴?” “对你有用,对我可即是一把破刀,淳于五爷,你当是一把刀便可以收买我了,我可是史家人。”她瞠了淳于清一眼。 淳于清知道她还在生气,心中也软下,“这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可好?” 史若芜没吱声,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镯,想到自己家里她亦是心如乱麻,还有左右着史家的史昭仪跟庐陵王在。 淳于清瞧她倏然缄默下来心中没来由的一急,“这样好啦,我舞剑给你瞧,算是给你赔罪。” 史若芜回过神就笑得弯了腰,“好,你可不准讲话不算数。” 淳于清见她笑了才放下心,他折下一根树枝,装腔作势地摆了个起的姿势,还存心夸大了动作,哪根树枝就如同在挠背一样。 史若芜看了更为笑得合不拢嘴,“淳于五爷此是啥剑术,好看非常。” 淳于清哪儿真会在她脸前练剑,他仅是随手舞了几个剑花,如同唱大戏那般地一跃就跳上了桌子,用树枝比划了两下,“今日小生要讲的这位姑娘,可谓是女中豪杰,一把青烟剑出神入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黏身!” “呸!说啥呢你,还不快下来,令人瞧见如何是好?”史若芜脸红着要去拉他。 淳于清笑道:“这姑娘的长相那更为了不得。” 史若芜停滞了动作,好笑地盯着他,“如何?” “石破天惊,惊为天人,人……” 史若芜白了他一样,却未有生气,她起身道:“行了,你自个儿吹冷风罢,我可要回去睡了,总算能好生歇一歇了。” 淳于清也跳下,“走罢,今日夜里道真的不必急,我哥可是盯着呢。” 史若芜想到了姬无赢,狠狠道:“真是没料到,他姬无赢竟然敢把容姿藏在那儿,历山……我从来没料到过那儿还有宅子,倘若镇远侯没有追查下去,是不是……是不是他姬无赢便要让世人都认为容姿已然死在璩山了?” 淳于清盯着她正色道:“不会的,我哥绝不会放弃我嫂子,从父亲死后,我哥即是一个极冷清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控也未见过他那般软侬的眸神,我不敢去想,倘若我嫂子真的出事,我哥会怎样……” 史若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这一刻开始羡慕容姿了。 “走罢,这儿凉。”淳于清替她拂开她边上的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木枝桠。 史若芜方要低首就瞧见他伸来的掌,她面上微红,随即极快地跑下了假山。 淳于清一笑,缓缓下了假山。 房中,淳于朗关紧了被风吹开的窗子,他从新坐回了床沿。 独孤容姿的发丝有些缭乱地铺散在枕头上,淳于朗一缕一缕地替她理顺,又抚着这一头秀发,眸子怎也舍不得移开她的睡容。 “往后我决不允许你在离开我,即便是我自私不讲理,容姿,你这丫头太过冷血了,对她如此狠心,是在折磨我么?”淳于朗流出一丝苦笑,初见时他又何时料到眼下自己会深陷当中不可自拔。 伸出的掌又停在她脸盘的上方,隔着一寸的距离描摹勾画着她完美的轮廓,还有精美的五官,仅是不忍心碰到她,不忍心惊醒熟睡的她。 第228章 着实是为人所不耻 “丫头,你当真不晓得,失去你的消息有多疼苦,只恨自己只可以无力地立在原处,却寻不到你,也无法得知你的感受,倘若你怕了,又有谁瞧的懂你佯装倔犟的样子?” 忍住了一阵嗽意,淳于朗怕惊动了她赶忙要起身,可没料到自个的掌背上却覆上了一只小手。 “不要走……”仅是非常微弱的声响,从独孤容姿的唇边流出。 淳于朗反手攥紧了她,地下了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如同陷入噩梦的独孤容姿,“是我,丫头,我在这儿,别怕。” 独孤容姿分不清梦境跟现实,仅是觉得掌心的冰凉终究被温暖所包围,她蹙起的眉方才缓缓缓跟,头也偏了过来。 淳于朗微扬了唇角,合衣躺在独孤容姿的边上,生怕扰了她又向倒退了退。 如同感到了边上的温暖独孤容姿缓缓靠上,方才不再动了缓缓睡沉了。 隔着被子,淳于朗微微拥住了她,随即也闭上了眸子,但又如同禁不住一样张开眼一遍又一遍地用眸子去感受着独孤容姿,此是他乐意用一切去呵护的丫头。 翌日门边的步伐声惊醒啦独孤容姿,她还是浑身无力,可方要抬手就感觉到了掌背上的一只大掌。 张大了眸子独孤容姿才发觉淳于朗就睡在自己边上,仅是自个盖着被子而他仅是披着斗风合衣而睡。 自己不是在做梦罢?独孤容姿的眸子湿润了,莫非此是有关前一生的梦魇? 即便是梦也令她知足了,她没有抽出那只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抚上了淳于朗的眉梢,那双眉有些蹙着。 “令我别醒啦,好么?”独孤容姿呢呢地说着,死死盯着淳于朗地那张面容,这张脸早便刻在心中,即便闭着眸子也可以描摹出他的样子,如清风明月一样。 指骨落在淳于朗的唇上,略薄的唇形非常好看,不是那类冷血的薄唇,恰是恰到益处,独孤容姿方要收回指骨却被那双唇瓣珉住了。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跳,她清醒过来,随即就低叫了一声。 淳于朗缓缓张开了眸子,瞧见的恰是一双泛着水汽水濛濛的明眸,他放开了独孤容姿的指骨,仅是静静地盯着她,而后浅浅开口,“倘若此是我的梦,醉生梦死又如何?” 独孤容姿的肩微颤着,她虽没力气可还是吃力地抱住了淳于朗的颈子,“我在哪儿?倘若此是我的梦,你不要讲,令我再多留片刻。” 淳于朗加深了这个拥抱,在她耳际轻声说着,“丫头,我来迟了,答允我,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做伤害自个的事,我怕,怕自己但凡有一步走错就会失去你。” 独孤容姿一愣,自己真的已然离开那儿了,这真的是淳于朗! 她盯着距离她如此近的一张俊脸,心中所有的疼跟伤都愈合一样,终究沉静下来。 从崖上跳下时心中的心如草灰跟决绝就如同前一生所有的悲忿跟苦楚,她一直寻不到出口,只须被任何有关前一生的事物提醒那道窒息感就又回来了,此种感觉令她难以面对他,令她内疚,令她在自个的苦疼中沉沦而摸不到边,一点点沉下去…… 可彼时,淳于朗显现在她的脸前告诉她这些话,她只想去回应,去珍惜,去用自个的心来换这一世不同的结局! 她深深呼吸,随即声响非常轻,但说非常用力,“我还未亲眼盯着你一世顺遂,我不想死。” 淳于朗的右掌支立起身子,左手的指骨碰了碰独孤容姿的鼻尖,“丫头,我不准你死。” 独孤容姿的喉间还是嘶哑的厉害,她抬眸道:“怎么找到我的?姬无赢呢?” 淳于朗的明眸微沉,独孤容姿想到了在崖边姬无赢说得那番话,也不晓得淳于朗听见了多少,她抓住了淳于朗的衣衫,垂眸道:“我跟他不会再有关系,他在崖边说得那些话,你不想知道原委么……” “不要再讲了,丫头,我只恨我自己无法在过去的那些年守在你边上,倘若他真的曾经给过你期望令你心悦,我不怪什么,可他没办法给你未来这即是我无法容忍的事,丫头,除却我自己……我无法眼盯着任何人代替我。” 他无奈一笑,“我也会怕,怕你就那样嫁做了他人妇,倘若受了委曲,你的脾性这么倔,又怎会低首?” “淳于朗……不要怀疑我,不要,我这一世再也不想,再也不想害你了。”独孤容姿忍住了泪意,她不想在此时落泪。 她抬了抬手可又无力地放下了,淳于朗一把攥住了她的掌,“你怎会害不了我?”淳于朗轻笑,“害人相思,罪无可恕。” 羞红了一张脸,独孤容姿低首,嗔道:“你怕我嫁给了旁人会受委曲,因此你才要娶我?” 淳于朗一把揽住了她,用下颌抵住她的额头,“此为次要。” “何为主?”独孤容姿的声响都被闷在他怀里。 “我心悦你,无法自拔……” 敲门声打断了淳于朗的声响,“爷,有人送了药材来,说是送给容姿小姐的。” 淳于朗留神地把独孤容姿抚着睡好,“我出去瞧瞧,你再睡片刻,片刻该用药了。” 独孤容姿惨白的面上都浮着一缕红晕,淳于朗都禁不住看了好一会子。 “快去呀。”独孤容姿推了他的掌一把,他的掌还是维持着掖被角的动作。 淳于朗一笑,起身往外而去。 门边立着的是阿短,他瞧见自族主人的面色都可以啦非常多,不由得真是信了,心病还需心药治,自族主人大伤小伤在北疆可没有少受过,哪有一回是如此的? “爷,此是药单子。” 淳于朗睹了眼就知道里边有非常多名贵的药材了,乃至还有一些是御用的珍宝。 “爷,此是夏医傅送来的?”阿短亦是一头雾水,夏真轩昨晚上诊完就说要回城里拿药。 “并非是夏家……” 淳于朗的话还未说完就瞧见夏真轩背着草药盒来了,身后还随着一脸急切的洛采兮。 夏真轩瞧见阿短拿着如此多的木盒,隐隐闻着还有药味儿,他蹙眉问道:“这些是?” 阿短也懂了,这些肯定不是夏真轩送来的,可是,那还会是谁? 淳于朗明眸微沉,片刻后还是释然了,他把药单合上,轻轻道:“这东西送去给容姿小姐亲身过目,她明白的。” 关系于姬无赢跟容姿的关系,淳于朗再也不想去揣测去怀疑,过去是无法掌控的遗憾,可现在乃至往后的每一刻每一日每一月每一年,他都要她全心全意地留在自己边上。 夏真轩跟洛采兮携着那份药单进了房间,洛采兮瞧见又瘦了的独孤容姿霎时就落泪了,她压根就不懂容姿小姐如此的身世如此的人物为何总要吃这些连她都没办法挺过来的苦头。 洛采兮叹口气,她原先也羡慕过容姿小姐,她在府中的地位显赫,她有那样的外家还有嫡姐呵护,乃至连亲事也定了全长安瞩目的镇远侯府,可她从未有骄冷过,而是永远在做着自己没办法去理解的事。 洛采兮也想过为什么,可只须见到容姿小姐那双风轻云淡的明眸就觉得开不了口,仿似那一切自己不理解的苦疼皆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容姿小姐,有人送了非常多药材来,侯爷已然过目了,但令我们送进来让您亲身过目。” 洛采兮把单子递给了独孤容姿,独孤容姿已然被抚着斜倚在迎枕上,她接过了那份单子,完完整整看下来后她也敛起了原先的一丝笑纹。 连御用的药材都送来了,除却姬无赢又会是啥人? 姬无赢……想到姬无赢说地那些话她只觉得无比的讥讽,前一生自己一心为他,乃至不惜利用淳于朗的一切去铺设他的成皇之路,可最终才令自个看清了他的真神情,他不会有情有爱,他的心中唯有江山唯有皇位,其它都能置于脚底做了垫脚石。 如此的人这一世又为何要如此做?他所要的自己已然不会再给,所有的愚蠢都用尽在前一生,眼下连那类蚀骨的恨都浅了,人生苦短,连一朝一夕都那般可贵,倘若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恨他,那她这一世又跟前一生有何区别? 然而摒除却个人间的宿怨,他跟她之间还有立场不同的过节,独孤容姿把这单子放下,轻轻道:“药材退回去,我不会收。” “容姿小姐,此是哪儿送来的,为何要退回去?”洛采兮睹了眼那单子就知道价值不菲。 “一个此生不必再见的故人。” 独孤容姿清冷一笑,“侯爷令我亲身过目?看起来他也晓得了。” 洛采兮一愣,不过她没有再开口问,容姿小姐所做得决意都自有她的道理。 “可这些东西都退到哪儿去呢?” 一刻钟后,史若芜携着阿短到了明春茶楼的对边的茶摊,俩人找了个伙计来,史若芜道:“拿去送给对边的茶楼。” 那伙计面露为难之色,“那可是明春茶楼,小的会被轰出来的!” “十两银两送这一趟。”史若芜一把取出了银两。 “小的去,去!这就去!” 史若芜盯着对边明春茶楼的伙计着急手八脚的换着门,她一哼,“该!” 庐陵王府内的院落儿,姬无赢正斜倚在梨花木榻上,他指间轻捏着一只小巧精美的玉杯,里边清澈的汁液随着他的动作在不住地摇曳,可没有一滴洒落出杯子。 “殿下,安姑娘来了。”小鬟走在前边通传,虽然语调恭恭顺顺,可对独孤世琴却未有一丝敬意。 独孤世琴攥紧了拳头,目光凉凉地睹过那小鬟的脸,她如今着实是为人所不耻,可她无法,她要忍! 姬无赢没有抬眸,仅是掌中的玉杯滞了滞,“令她进来。” 第229章 只恨不能亲身杀之 独孤世琴挺直了背脊走过那个小鬟的脸前,凌厉的目光把那小鬟都吓得倒退了一步。 “世琴见过殿下。”独孤世琴走至榻前便盈盈一拜,波光潋滟的明眸泛着丝丝水雾,煞是楚楚可人。 姬无赢没有动掸,乃至眸子都未去看一眼她,“世琴怎来了?” 今日着实无人去接她,仅是她等不下了,那日在庐陵王府的侧门边见到那样敷衍自个的三王爷,她惶了。 “世琴想殿下……”她向前斜签着身子坐着,一双柔夷已然向前接过了玉杯,她明显感觉到了那只大掌的一滞。 “殿下咋了?世琴来侍奉殿下。”独孤世琴把酒杯放在边上,方才发觉三王爷径直地盯着自个的脸,那双眸子有些红,布满了血丝。 独孤世琴一惊,她满面忧虑地问道:“殿下昨夜未曾睡好?” 姬无赢仅是盯着她那张脸,眸神又飘忽出,不知想到了啥。 “殿下……”独孤世琴的掌抚上了他的心口。 姬无赢穿着的寝衣腰际只用一条锦带束着,独孤世琴指尖一动那腰带就落在榻上。 寝衣微敞露出了姬无赢的胸膛。 独孤世琴见他缄默着盯着自己,媚笑地低首,吻在他的锁骨。 姬无赢轻叹了一声,随即一掌把她揽在怀里,脸前恍惚间那媚笑也成了清冷的讽笑,他声响黯哑,低吼一样地喊道:“喊我!” “殿下……”独孤世琴眸中一惊,她就知道殿下是不会弃了她的。 “喊我!”姬无赢如同不满意她那声“殿下”,动作又用力了些,独孤世琴一声疼呼,最娇嫩的位置被他隔着肚兜掐住,不住揉捏,没有欢愉,唯有疼。 “殿下……疼……”泪眼婆娑的明眸让姬无赢心中一紧,他想到的却是独孤容姿那双眸子,那双海棠一样姣丽却又如桃花一样清冷的明眸。 “喊我无赢……”姬无赢闭着眸子吻住了独孤世琴的颈子,用力的啃噬,一路下移,到了精美诱人的锁骨,愈过去,向下…… “无赢……”独孤世琴心中窃喜,殿下的意思是对自个独特,自己倘若再想法子怀上他的孩子,那一切都能顺水推舟…… “留下来,留在我边上……”姬无赢略一抬眸就可以瞧见那精美的下颌,他仿似就可以瞧见在自己身下承欢的独孤容姿,喊着自个的名讳,随自个的动作一道沉浮。 “说!说你会留下!”姬无赢狠狠一刺。 独孤世琴抓紧了榻上的狼皮褥子,喘息着点头,“我……我会……我不会离……离开殿下。” “殿下……明春茶楼来了人,正候在院中。”那位带独孤世琴进来的小鬟听见了里边的声响已然没了惊讶,这独孤氏女人并非头一回来府中,可殿下却从未提过要纳她进府,本以为是个小角色,可没料到能来这好多次。 里面的声响未停,那小鬟蹙了蹙眉,听那明春茶楼的人说,这事非常重要,况且明春茶楼是殿下最重视的位置,那小鬟这么想着,便朗声道:“殿下,来人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仿似跟药材有关。” 话音刚落,姬无赢就倏地抽身推开了独孤世琴。 药材?那些药材皆是自个费了好些功夫才找了来送去,莫非被淳于朗丢回来了? 想到了独孤容姿,想到了那双冷如寒月的明眸,他眸中的****也熄灭了,他盯着一脸红晕但满眼诧异的独孤世琴,冷声道:“你先在这儿等着。” 独孤世琴盯着霎时清醒的三王爷,心中只余下凉意,她垂着眼帘一件件穿上了衣裳,对边的银镜下映出周身红痕的女人的躯体,她别过脸,死死咬住了唇。 这算什么,自己算什么呢?她不会再有跟旁人一样的洞房花烛夜了,她的一生已然如同收不回的赌注砸在赌桌上。 吱呀一声,木门已然关起,暧昧的气息被清冷的空气一冲后也冷凝住了,俩小鬟随即推门而入,视若无人一样地拾掇起了这房间。 “安姑娘请起身。” 独孤世琴咬着牙穿好啦鞋坐在边上的杌子上,盯着那俩小鬟把褥子卷起,如垃圾一样丢在地,随即换上了崭新的狼皮褥子,如同践踏着她的尊严。 铁定要成为人上人,铁定要攥住机会,她不要再低贱下去!她不想嫁给寒门子弟过着寒酸的日子,她要的是地位! 重重地呼了口气,独孤世琴挺直了背脊,眸神也坚定决绝起来。 出了门,姬无赢沉音问道:“毕竟何事?” 知道扰了殿下的兴致,那送东西来的人吓得战战兢兢,“殿下,有人送了这个来,没有说啥。” 姬无赢当然识得那些木盒,无一不是上好的花梨木,皆是自个亲身挑选的。 “是镇远侯送来的?”姬无赢的面上已然泛起了冷色,对于淳于朗,他只恨不能亲身杀之! “殿下,小的不知。”那伙计吓得腿都发软了。 “滚!” 姬无赢打开了最大的木盒,没料到里边有一张纸笺,隐隐盯着里边的字仿似非常隽秀,他眸子一亮,立刻拆了起。 瞧见纸笺上冷薄的“收回”两字,那字迹不是淳于朗的,姬无赢指骨皆是一滞。 “殿下……这些皆是上好的药材……”那伙计垂首不敢再看。 姬无赢把那木盒往地一砸,沉音道:“滚。” “那这些药材?” “烧了。”姬无赢闭上了明眸,心中一阵恼火,他在气自己,独孤容姿是自个一回次推出去的,可待到他懂了自个的心,她已然再不会回来了。 进了房间,独孤世琴起身便要去抚,姬无赢微微推开她,“你回去罢。” 现在瞧见独孤世琴这张同独孤容姿有一丝相近的轮廓,他便禁不住去恨去恼去发疯! 独孤世琴搅着指骨,这样冷热无常的三王爷令她心惊胆战,她不可以在这条路上走不通了,再没有路可走了。 “殿下。”咬唇凝视着他,独孤世琴怯怯地立在原处没有动。 姬无赢没有再抬眸去瞧她,“来人,送她走。” 俩小鬟恭顺地走至了独孤世琴的脸前,微微屈膝,“姑娘,走罢。” 独孤世琴扯出一个笑纹,“殿下,那世琴改日再来。” “近来我的身子不大好,过些时日罢。”说完姬无赢再没有抬眸瞧她一眼。 身子不好?身子不好可以在榻上那般恣意放纵?这仅是敷衍自个的由头,谁令自个是个倒贴上来的庶女? 独孤世琴没再吭声,柔顺地参了礼后咬唇退下。 出了那院落儿便到了一条大道,“姑娘是识的路的罢?”朱衣裳的小鬟一笑,捂口道:“婢女还要赶回去做女红儿。” 另一个小鬟也随着说:“是呀,姑娘定是熟稔的,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来这儿了,倒是省了我们白跑一趟,这天儿也冷非常。” 独孤世琴沉下脸来,凉凉地盯着这俩自顾自在说笑的小鬟。 “诶,姑娘不可能是恼火了罢?婢女们可不敢开罪了姑娘,毕竟殿下那般宠着姑娘,那赏月阁新进的邻国歌伶,那春风楼昭仪赐下的佳人,还不是都没见到过殿下,姑娘才是顶顶得意的人儿。” 另一个小鬟遮住嘴直笑,“你胡说些啥,没羞没躁的,那些可皆是名正言顺进府的人,即便殿下再不喜还不是做妾的做妾,运气好的还可以当了侧妃呢!” 独孤世琴攥紧了拳头,掌心都仿如同要被戳破了,可那类疼才可以不住提醒着她,她的疼,她的不甘! “二位不必相送。”独孤世琴咬着牙说完随即扭身便走了,耳中仿似还可以听见那阵刺耳的笑音,讽笑着她这个自甘堕落的女人,不要脸地缠着三王爷,还未名没分地进不了府,乃至比不上一个歌伶一个宫娥! 回到了独孤府,独孤世琴迎面就碰上了疾步要往正门走得独孤容烟,她这两日虽言时而往史家问个信,要不即是往长沙王府差个人瞧瞧,倒亦是只可以在房中养着身子,但这会子她是坐不住了。 四王爷来的书信如同一场及时雨下在她的心中。 “娘娘!您慢一些!夏医傅讲了,您凡事都要慢一些!”边上的揆姑姑吓得便要拉住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面上倒是溢着喜色,她攥着揆姑姑的掌,“姑姑,恰是喜事我才急着要去呢……”说着她就瞧见了正要侧身绕过去的独孤世琴。 虽然有了高兴事儿可她还是凉凉地扫了眼独孤世琴,“琴妹妹倒是闲,这又是从何处过来?” 独孤世琴见她瞧见了自己只可以缓缓挪到了她脸前,屈膝参了礼,“世琴见过大姐姐。” “免礼,琴妹妹究居然是独孤府的小姐,这行事也不该胡来,一人在府中溜达这成何体统?”独孤容烟对着揆姑姑道:“这两天容姿也不在府中,难免府中就会乱一些,姑姑可要替容姿盯着些,这等无规矩的事也不可以恣意姑息。” 独孤世琴只可以是又屈膝下来,“大姐姐,世琴知错了,世琴仅是去前苑问一问院中何时发炭,由于紫鹃去夏姨娘那儿了,世琴方才亲身去。” 紫鹃是独孤容姿放着的人,独孤容烟也晓得这一点,这一听即是支开了紫鹃独自去干嘛,她审视地盯着独孤世琴,轻轻道:“姑姑可要多派些人去琴妹妹边上,否则连个可指使的人都没有,这不是我独孤家的笑话?” 揆姑姑也没了好气,她盯着独孤世琴,恭顺地屈身道:“前些时日依照容姿小姐的意思就派去了六个老妈子六个丫头,莫非世琴小姐一个也瞧不上?” 第230章 一切事的中心点 独孤容烟上下端详了一番独孤世琴,凉凉道:“琴妹妹也太过留神了,这仅是个服侍你的佣人罢了,怎么琴妹妹如同选夫家一样谨慎?莫非你二姐会害你不成?” 独孤世琴真是想要咬碎了口贝齿,独孤容姿倘若是不动声色便可以要自己好看的角色话,这独孤容烟即是个明脸上便可以令自个无处翻身的主! 最令她郁闷的即是独孤容烟嫁去了长沙王府,不仅成为独孤家一切事的中心点,眼下还有了身孕,倘若生下了男孩儿,只怕独孤家即是倾其所有也要助她登上后位罢? 想到这儿独孤世琴就愈加不甘了,倘若长沙王登基,那她委身于庐陵王又有何意义?! 看独孤世琴的面色愈来愈差,独孤容烟蹙起了眉,“放肆!琴妹妹,嫡姐如母,你在我脸前亦是这个态度?” 独孤世琴方才回过神,可抬起的明眸里还有着恨意。 “姑姑就暂且留在这儿教一教琴妹妹礼仪罢,她也快要既笄了,这个模样嫁出了独孤家亦是我独孤家的笑柄。”独孤容烟不屑再瞧她一眼,扬长而去。 独孤世琴还是屈膝立在原处,低下的明眸里满是怨毒,她无法遏制地在想,长沙王倘若出完事回不了长安,那该多好,没有了这个最大的竞争者,三王爷必定是要登基为帝的! 到时自己不管怎样也可以做得佳人乃至更高,而彼时风光一时的独孤容烟却仅是个落魄的寡妇罢了! 想着想着,独孤世琴的眸中也映出了光彩,她太急切了,太想要摆脱眼下的身份了。 揆姑姑也未如何,仅是留了人正经地教着独孤世琴规矩,只须独孤世琴不惹事儿,揆姑姑完全没有一丝兴致去管她规矩如何,她只想要大小姐跟容姿小姐平平安安即可。 彼时的史家别院内,独孤容姿的房间门边已然站了一圈人,淳于清立在史若芜的边上,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边上的洛闻舟,洛采兮乖巧地立在洛闻舟的身后,阿短跟夜隼也在边上立着。 里边非常安静,只可以听见夏真轩时而那瓶瓶壶壶的声响,还有淳于朗询问的声响。 “容姿小姐,疼就喊出来罢,这针里边掺着的药有些烈性……” 夏真轩的话音未落淳于朗就攥紧了独孤容姿的掌,“痛不痛?” 独孤容姿的颈子上恰是三根银针,都微微颤着,透露了她的忍耐,额上又密密地出了一层汗,她咬紧了牙关不愿吱声,本来还可以摇一摇头让淳于朗不必担忧,可现在她已然神志非常模糊了,大部分的力气都用来抵抗那一阵阵传来又席卷周身的疼意。 盯着她这个样子夏真轩也急了,但这针无法省去,不单单是为她的伤,还有她的体寒,真要让一女人一生无子,他又如何忍心,更况且此人还是他心中极感佩跟感激的独孤容姿。 仅是这针的作用他只跟淳于朗讲了是治伤一用,他想再瞧一瞧这位目空四海的镇远侯究竟能待容姿小姐如何。 独孤容姿已然疼得开始动起来,无意念地想要蜷缩起来。 夏真轩也急,他盯着淳于朗,“侯爷,不可以让容姿小姐动,针倘若移了位置会极不妙当!” 淳于朗立刻摁住了独孤容姿的肩,可又心痛她咬紧的牙,瞧见她要张开口去咬唇,淳于朗干脆把手掌送到了她唇边,“容姿,咬着我的掌……” 独孤容姿的意念已然非常模糊了,她张口就咬上,乃至都能感到唇齿间的腥膻味,方才不动了。 淳于朗连眉心都没有蹙一下,仅是眸中尽是忧虑,他问道:“她如何了?怎的不动了?” 夏真轩略微安下心,“熬过了那一阵子便好,这药真非常烈,连久经战场的把士亦是难熬的,容姿小姐非常不容易。” 淳于朗无奈一笑,极尽宠溺般开口,“她向来如此。” 倘若不懂她的人,只会憎恶她的孤傲跟寡情,实际上她仅是把自己用一层层的硬壳伪装了起,她会疼会难过,会开心会笑,也会委曲会软弱,淳于朗叹息痛惜却也庆幸,庆幸自己乐意去懂她,可以有机会懂她。 盯着镇远侯如此的神情,夏真轩再多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他知道心中珍视一人时面上的细微变化,连眸神跟眉梢皆是暖意。 就如同姬无凌临走前回眸那一瞬,不必话语,他明白,世间偌大,各自安好,只须对方能好生地,只须自己可以为对方做些啥,心中都会满足。 夏真轩见药效散得差不多了,方才拔出了银针,又用事先治好的药膏贴在穴位上,“让容姿小姐睡一觉便好,下一回下针要到五日后。” 淳于朗点点头,目光却不离独孤容姿的额头,他瞧不再出汗了才算是放了心。 夏真轩微微地一笑,背上草药盒便退出了房间。 “容姿怎样了?夏医傅!”史若芜最是心急。 洛采兮也向前一步,本是下意念地要去接过草药盒,可她发觉了夏真轩的一避,方才滞住了动作,而她身后的洛闻舟却把这一切都尽收眸底,他仿似懂了容姿小姐要把采兮带去长沙王府的用意。 实际上夏真轩此人洛闻舟也略有听闻,他一直高风亮节温文尔雅,一掌医术更为精美,可他为何会在独孤府这一点洛闻舟就查探不出来,可他又明白,容姿小姐铁定是有她的理由,她向来是心有沟壑。 想不出这儿头的猫腻,洛闻舟只可以是拉住了洛采兮,“采兮,你也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子了,长沙王妃那儿兴许还在寻你。” 失望溢于言表,洛采兮低首,“舟郎,我还想……” “你也瞧见了,这儿这多人守着,别担忧了,夏医傅不是讲了么,容姿小姐的病用不了几日便好啦。” 洛闻舟不待她再开口便拉着她往外而去,他心中也下定了决心要自己亲身去问一问独孤容姿,他视采兮如亲妹,又怎会忍心瞧她独自难过。 史若芜问到了独孤容姿的情况,方才略微放了心,“好在容姿无事,否则叫我岂能咽下这口气,简直欺人太甚,还不可以声张……” 未来的镇远侯夫人倘若跟庐陵王有如此一段事儿,不管内里是如何都会被传得不堪,这一点,人人都心中有数。 淳于清点头,“嫂子本就吃些亏,但明脸上不可以报的仇,谁说黯地里不可以做手脚了?我可忍不了这口气。” 史若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英雄所见略同,我瞧就该雇人砸了他那间明春茶楼,他不是非常在乎那儿?” 淳于清戳了戳她的肩,“头发长之人……” “如何?”史若芜一怔,也不晓得他要讲什么。 “见识必短。”淳于清说完就跳开了,他可是心中早有了打算,明春茶楼是姬无赢最不忍放弃的位置,可要好生把握这一点才行。 史若芜跟淳于清闹了起,阿短跟夜隼也总算是放松了,阿短叹道:“也不晓得杏贞那丫头哭没哭鼻子?” 夜隼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蠢,知道这事的人都在这儿了。” 阿短瞠了他一眼,“那丫头即是无端被自家小姐抛下也指定抹泪水,你信不信?不信我们赌一回!” “无趣。”夜隼简直不想理他,扭身就走了。 阿短一把拉住他,“你什么意思?你还瞧不起我怎么地?” 夜隼回首笑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样的兴致。”说完扬长而去。 阿短怔了大半晌,“兴致?杏贞?”他倏地醒悟过来,扬着拳头骂道:“夜隼你这个小的,你何时也学会这套了!” 房中,淳于朗攥着独孤容姿的掌,盯着她的睡容便觉得心安。 “爷,府中送了帖子来。” 淳于朗压低了声响,“等着。”他不愿放开手扰了容姿的睡梦。 那人只好是静静地立在门外的游廊下。 待到独孤容姿悠悠醒转,已是快要申时了,淳于朗一察觉到她的响动就张开了正在小憩的明眸,“可是渴了?” 独孤容姿有气无力地点头,淳于朗立刻抚起了她,令她倚在自个的心口,又用小小的杯子喂着她一直再用热水温着的莲子熬得汁水。 “怎么一直在这儿,镇远侯也告了病假?”瞧见他紧攥着自个的掌,独孤容姿微微红了脸。 淳于朗拿回了小杯,笑着替她拭了唇角,“并非病假,告假是为处理人生大事。” “啊?”独孤容姿霎时又懂了,她脸低得更下了。 淳于朗低吟道:“明日该是去送聘礼的日子了,我携你去瞧瞧。” “去哪里瞧?”独孤容姿一愣。 “聘礼是要绕着长安城巡上一圈的。”淳于朗摸了摸她的鼻尖,“明儿携你去涵月轩,那儿瞧的到平章大道。” “哪有人去大街上看自个的聘礼!”独孤容姿几近要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了。 就如同难得温顺的猫儿,淳于朗抚着她的头发,抚着她的背,笑吟吟道:“倘若不满意,为夫也来得及再去置办。” “淳于朗!” 帖子恰是独孤居正送去的,淳于朗随即一笑,着实,讲好的日子都快到了,自己还未登门说定翌日送聘礼的事。 “哪儿来的帖子?你回来的消息已然传出去了?”独孤容姿疑惑地盯着笑而不语的淳于朗。 淳于朗放下了掌中的帖子,“左相府送来的。” “嗯?”独孤容姿不解道:“我父亲清晰你回来了?” 淳于朗点点头,“他必定是见了四王爷。” 第23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四王爷有无说到我的事?”独孤容姿一惊,她不期望这事再度起波澜。 淳于朗轻抚了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起低热,“不会的,四王爷明白此事,史若芜那儿即是四王爷的意思。” “亦是,四王爷倒是沉定,况且我嫡姐的身子还不大稳,不可以再为我担忧了。” “怕旁人为你担忧,当初又怎会那般鲁莽?”淳于朗责备的语调就如同盯着一个贪玩闯祸的孩子。 独孤容姿垂首,“我仅是担忧你。” “傻,这个模样还怎么同旁人斗,丫头,我只会恨自己不可以护你周全。”淳于朗勾起了她的下颌,叹息道:“不要再一人闷着想心事了,那些事再烦乱再棘手都有我在,你可是我未来的一品侯夫人,。” 独孤容姿推了他一把,嗔道:“镇远侯在北疆冷面煞神的名号还真是浪得虚名沽名钓誉,哪有这样油嘴滑舌的!” 淳于朗笑而不语,放松了掌臂怕她打得手痛。 “你堂堂镇远侯整日待在史家的别院……这算是个咋回事?” 听着都令人惊悚,跟庐陵王势不两立的镇远侯整日整日地待在史家的别院,大约非常令人毛骨悚然。 淳于朗挑了挑眉,“倘若丫头喜欢不如就买下这个别院,冠上顾姓如何?” “你……”独孤容姿别过脸去不再跟他讲话。 “生气了?” 淳于朗含笑抚了抚她身后的头发,仿似非常满意她如此的小女人样子,“我片刻要去一趟左相府,摁时喝药。” “你如今便要去?”独孤容姿扭过头,蹙着眉说:“我父亲请你干嘛?还是为四王爷的事?你跟姬无赢才有罅隙此时不该令你再干嘛了,即便是我父亲……你还是不要答允为好。” 淳于朗失笑,在她凌厉的目光下忍住笑正色点头,随即蹙着眉如同在沉思什么,独孤容姿一愣,莫非真有何大事? 之间淳于朗微微地揉捏着她的掌,笑道:“丫头,我在想……倘若我们往后有了女儿,我真是担忧她会不会对着别的男人如此算计她父亲。” “胡闹……”独孤容姿真是没料到,清冷如他竟然也可以这个模样胡闹,对,简直是胡闹…… 淳于朗说完却是眉梢一滞,他想到了夏真轩的话,倘若这丫头真的难有子嗣,他掌中的动作也重了几分,随即释然一笑,他乃至还不期望有如此个小家伙横插在俩人之间,而自个还有弟弟,还会有侄儿…… 只须这丫头不会嫌弃唯有自己陪着她,淳于朗抬眸盯着独孤容姿,“丫头……” 独孤容姿见他有话要讲,抬眸盯着他。 淳于朗盯着她那双清亮澄澈的明眸,凑向前在她的额上微微一吻,“无事,等我回来。” 淳于朗走后史若芜紧随着就进了房间,可以进来就瞧见独孤容姿斜倚在床上发怔。 史若芜这两天真是担忧极了,加之淳于朗几近是一直守在这儿,害得她难得才跟容姿说上几句话。 “他走了?”史若芜拍了拍胸口就坐在床沿,“容姿,你可是不晓得我都担忧死啦,还好你没事,否则我能去拆了庐陵王府!” 独孤容姿攥住了史若芜的掌,莞尔一笑,“让若芜担忧了,是我的不是。” “你即是这模样,吃了再大的苦都还笑得出来,我跟你说说那天的事罢,铁定够解气!”史若芜想到那天跟淳于清砸了姬无赢好几个的场子就非常兴奋。 独孤容姿扑哧一笑,“那日咋了?”独孤容姿亦是从淳于朗的轻描淡写里晓得了一些,可具体情况她还未来得及找人告诉她。 史若芜见她有了些精神又怕她闷着于是添油加醋地说起了那天。 “你说啥?他受了伤还撵去了璩山?”独孤容姿眉心一蹙。 史若芜点点头,颇为勉强地说:“本以为镇远侯那样寒峻的人会非常沉定呢,容姿你是没有瞧见,我在璩山见到镇远侯时吓了一大跳,听淳于清说镇远侯受的伤不轻,医傅都在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可没料到他还是撑着起来了,乃至还撵去了璩山。” 独孤容姿咬紧唇没有讲话。 史若芜笑道:“往好啦想,因祸得福,没料到容姿当真是找着了大好姻缘,我还以为这么亲事害苦了你呢,没料到是件天大的喜事!” 独孤容姿面色一红,“若芜!” “行行行,不说他了,我跟你说说我们去砸姬无赢场子的事!” 史若芜方要讲便被独孤容姿拉住了衣衫,“你们去砸了他的地界儿?何人的主意?” 史若芜脱口道:“还是镇远侯下得令,一家一家地砸,直至他姬无赢认栽!” 独孤容姿眸子微酸,苦笑道:“真是胡来……我的本意又哪儿是要他做这些,他如此的话,我倘若真死啦那亦是白白地死啦。” 史若芜眸子一瞠,“容姿!你再这样说胡话我都要生气了,世上如此多人求生不得,你倒好……即便你再恨那姬无赢,能掰倒他的法子可以缓缓想,你拿自个的命去犯蠢?值得么?你倘若真的出事了,第一个即是对不住镇远侯,我瞧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 独孤容姿垂眸道:“若芜讲的是,拿命去犯蠢……真的不值,我跳下去时没料到过我还可以活下去,我以为我可以放得下,可以落到水里时我非常害怕,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的死会成为你们无法接受的事,那又是我无法洗脱的罪责了。” 特别是淳于朗,她又怎么忍心呢? 史若芜哽噎着拉紧了她的掌,“除却华阳,我一直在那个圈子里水火不容,直至认识了容姿……你可不要再吓我了,我那儿还有非常多画儿都画了一半画不下了,你可是答允了要替我去续笔的。” 独孤容姿郑重地点头,“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你说得对,要达到目的还有千万种方法,两败俱伤是下下策中的败笔,我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史若芜知道独孤容姿的心中藏着事,但也晓得她并非为一己私欲,她虽不是非常明白,可她乐意去相信容姿。 独孤容姿用自个的衣衫替她拭了滚落到手背上的泪水,笑道:“还哭鼻子……我这不是没事么?” 史若芜方要讲话就听见了门外一串非常踟蹰的步伐停在门边,叩门声亦是迟迟不响。 史若芜抹了抹眸尾,起身冲着门喊道:“这院中还有无规矩了,立在门边也不通报一声?”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她这别院的人可没这个胆子。 那悠忽可见的身影倏然一矮,闷声一响,如同膝盖碰地的声响。 史若芜一惊,独孤容姿跟她对望了一眼。 “容姿小姐,展升来请罪!”接着即是磕头的声响。 居然是展升! 独孤容姿伸手便要去掀被子,蹙着眉苦笑道:“他又是何罪之有?” 史若芜早便晓得了展升的所作所为,乃至淳于清也告诉她了,展升已然被发落去北疆仨月,整顿那儿驻留的军营。 “他何止是有罪,简直罪不可恕,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要把你推出去,他有无想过你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人,我觉得镇远侯做得对,就该令她去北疆吃沙子!” 史若芜未去开门,仅是摁住了独孤容姿,“容姿,你不要去,你还不可以起身,我应付他赶紧走即是了,不惹你心烦。” 独孤容姿摇摇头,“若芜,你听我说,展升他仅是忠心为主,在那样的场合下他没有抛弃原则,我敬他,况且,这事是我自个的选择,他并未逼我。” 史若芜扁着嘴闷闷不乐,“可是他即是险些害你出事,你还敬他?” 独孤容姿笑道:“他要救淳于朗?” 史若芜一时语塞,瞧见独孤容姿掀开了被子,她赶忙挡住,“好啦好啦,我说不过你,可你倘若下了床再着凉的话……我怕他大约一年半载也回不来长安了。” 独孤容姿停滞了,失笑道:“你啊。” “你真要见他?”史若芜撇了撇嘴,“我去命令人抬一架立扇来。” 打开门史若芜就瞧见跪着地磕头的展升,她瞠了他一眼,“林把军倒是后知后觉,倘若我们容姿真的出完事,你这样子大约是想咒她?” 展升不敢再磕头了,仅是哽噎道:“展升自知对不起容姿小姐,无奈军令在身不得自刎谢罪。” 想到他彼时要自刎谢罪亦是真的,史若芜好赖心中软下,“别在这外边磕头了,只会扰了容姿的清净。” 展升涨红了一张脸,又窘迫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措地跪在那儿。 “行了,容姿讲了要见你,等设了立扇你亲身去请罪罢。”史若芜说着就去命令人抬了立扇来。 设好啦立扇后展升才踟蹰地踱步进入,他径直地跪下,“容姿小姐,展升自知对不住您,这回既是来请罪,亦是来辞行,待到替爷办好啦事,展升铁定不再苟活于世!” 独孤容姿又是好笑又是恼火,她沉音道:“口口声声请罪,你何罪之有?” 第232章 要不我去给你买肉吃 展升一愣,“我……我不该……不该害了您。” 独孤容姿接着问道:“你身为镇远侯的部下,职责是啥?” “听从爷的命令,保护爷的周全。”展升怔怔地说着。 “在璩山,你做了啥?”独孤容姿盯着那架立扇。 “我……”展升听出了她的意思,可他不敢再讲下去了,他看出了自族主人对这独孤二小姐的情意,他从未有见过主人这个样子。 他也晓得自己万死不辞,可主人也仅是发落自己去北疆整顿军营罢了,这样令他如何赎罪?他铁了心要来独孤二小姐的脸前请罪。 独孤容姿见他不讲话了,缓缓说:“你作为武官,尽忠于主,你作为镇远侯府的人,竭尽全力护主,倘若你有罪,那世上又该如何评判是非对错?” 展升连连磕头,“不!我只知要救爷,可爷一心要救得即是容姿小姐,我不该这么做,不该让容姿小姐以身犯险。” “你起来。”独孤容姿蹙着眉。 展升咬着牙,“不,我没有脸面在容姿小姐脸前立着,从前我只认为容姿小姐接近爷是别有图谋,乃至还不住给爷招来麻烦事,可璩山一事令我瞧了个明白,容姿小姐,我真心敬您!” 独孤容姿轻叹道:“再不起来我真是要恼了!” 展升无措地抬起头,“容姿小姐……” “先起来再讲话,此时去北疆干嘛?你走了何人去助你族主人?这事我会去跟他说,你不可以离开长安。” 展升错愕地抬起了眸子,虽然立扇隔断了目光,可他都恁想象到独孤二小姐的神情,果决而清肃。 独孤容姿见他怔在这儿,说:“你是在欺我不可以起身?” 展升只可以是站了起,可一脸的羞愧,“容姿小姐,我会去北疆,我不怨爷的决意,手头的事我也都交接好啦,片刻就上路。” “眼下长安的局势如此紧张,他岂能令你走?”独孤容姿语调里居然是忧虑。 展升心中真非常欣慰,未来主母如此,他真的可以安心了。 “容姿小姐……我……” “不要讲了,你留在这儿等着你族主人回来,不得到他着实定我是不安心的。”独孤容姿不等他开口就说:“你倘若不怕我恼火即刻便可以走。” 展升这个硬汉也抹了抹眸尾的泪,“属下遵命!” 他是真的心悦诚服了,也心甘情愿乐意俯首称臣。 门边史若芜无聊地坐在阳光下,边上淳于清摘了一片兰花叠成团丢了过去。 “哎唷……”史若芜摸了摸鼻尖,“何人!” 她果真头一偏就瞧见了淳于清,扁着嘴道:“你怎还不走?我这别院这么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别呀,侯爷都能住得,我怎就住不得了?”淳于清一跃跳过了栏杆,“你瞧瞧,这糖蒸酥酪还真是不错。” 史若芜一回首还真是瞧见他安稳端着一个小盅,“此是……” “方才命人买来的,你尝尝,这房间我也不可以白住。”淳于清把那糖蒸酥酪放在她掌中,“外边凉,怎地不进入?我哥不是走了么?” 史若芜没好气道:“展升在里边呢,说是来请罪,我倘若容姿我还觉得北疆不够远呢。” “噢?我嫂子见了展升?” 正说着门已然开了,展升红着眼出来了,他瞧见淳于清又是一拜,“属下见过五爷。” 淳于清指了指里边,问道:“容姿小姐可是原谅你了?” 史若芜一哼,“人命的事儿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么?” “行了行了,展升,没事就行,我哥也没真的怪罪你,你去北疆也可以,我哥想必是交代了任务给你。” 展升窘迫地开口说:“容姿小姐令我等着,她要见爷再决意,她说我……不该去……” “怎么不该?”史若芜恼了。 展升叹息道:“我知道我对不住容姿小姐,北疆我亦是铁定会去的。” 淳于清听出了几分意思,独孤容姿是担忧大哥为她乱了布局,展升也不是一样的角色。 他点点头,“容姿小姐行事向来是只做明白事,她如此讲了你就用彼时去歇歇脚,路途也不轻松,不要走得太过仓皇。” 史若芜瞠了淳于清一眼,那盅糖蒸酥酪也恨恨地往他掌中一塞,“什么呀,甜到掉牙,难吃。” 淳于清无奈一笑,史若芜此人实际上亦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倘若真狠得下心早便命人把展升轰出去了。 他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撵上去,“史大小姐别生气啊,要不我去给你买肉吃?我眼下可是吃着您赏得饭呢!” 史若芜回首白了他一眼,“无耻。” 淳于清大笑,露出了口的白牙,“我的牙可是全非常。” 史若芜怒极反笑,“我不跟你说!我去厨房瞧瞧容姿的药。” “我这也要去厨房啊,这糖蒸酥酪既然甜了还是去放些盐,史大小姐可爱吃咸?” “无聊。”史若芜头也不回。 淳于清见她步伐慢下,疾步撵上去,“你这别院非常精巧,倒是有些向南方的花苑。” 史若芜有些诧异地盯着他,“你晓得南方的花苑?? 淳于清神神叨叨地指了指前后,“你瞧这布局,这儿开阔,那儿一收,前后远看的话,你猜如何?” 史若芜被他说得来了兴致,她看了大半晌,摇摇头道:“瞧不出。” “嗯……你想知道么?”淳于清眉心一挑,步伐已然加快了往厨房去了。 史若芜蹙着眉嘟囔着,“什么呀,你倒是说呀,不知所谓。” 淳于清回首笑道:“我拿着碗算是令你了,你追上我我便告诉你。” 史若芜趁他还未说完就疾步向前攥住了他的衣衫,“说罢。” “史家的人都这么蛮不讲理的?你此是使诈!”淳于清好笑地盯着她。 “少拿史家说事儿,你嫌弃史家就趁早拾掇东西出门右转,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还这多废话。” 史若芜一甩袖不再理他了。 淳于清笑着摇摇头,还是抬脚跟上。 左相府的外书厅,独孤居正跟淳于朗相对而坐,桌上是一大叠的礼单,单看独孤居正隐隐的笑纹就知道这礼单绝不会轻。 独孤居正的指尖轻点着那叠礼单,含笑道:“小女让镇远侯耗费心神了,这礼,还真是重了。” 虽然这么说可却一点谦卑的样子都没有,独孤居正毕竟是浸淫官场多少载的老狐狸,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虽然这么说,可当初皇廷送来的聘礼单子可仅是令他觉得疏忽可看罢了。 淳于朗倒也懂得给他脸,拱手微微一让,“左相过誉了,容姿是府上的嫡女,品性极佳,我淳于朗能娶到她是我淳于家的福分。” 独孤居正笑着指了指杯盏,“镇远侯谬赞,小女愚昧呐,这些真是让老夫心中过不去。” 淳于朗摇摇头,“左相受之无愧,我只惶恐这礼衬不上容姿。” 独孤居正爽朗一笑,“这份礼单又可以衬不起何人?各州的好玩意儿可都云集了!是容姿这丫头有福气,这门姻约还是当初老夫跟你父亲谈笑间的玩笑,没料到这多年过去了,倒是成就一桩美事!” 淳于朗见他搬出了自个的父亲,起身道:“左相严重了,家父的眼光不会有错,是淳于朗来迟了。” “好,好啊,这一天还真是来得太晚了,除夕也快到了,那一日就摆定婚宴,双喜临门!” “就依左相所言!”淳于朗微微一笑,倒是盯着软侬了非常多。 “诶?还叫左相?”独孤居正面色一板,这也体现了他对淳于朗非常大的满意,当然如此了,淳于朗不仅权势身家合适,他还出手助了四王爷,如此的人成了女婿可谓是独孤家的大幸! “见过岳父大人。”淳于朗难得的讲话也有了一丝不自在,如此的场面令他心中有一丝别扭,但更多的是喜色,明日的聘礼一送这姻约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翌日的热闹早早地就开场了,一担担的上好乌木箱子由喜婆携着往左相府中而去,这长长的队伍怎就如同瞧不到头? “快看呐!”一群孩子眸子都直了,死死盯着一箱一箱鲜艳欲滴的花朵。 “那是啥花啊婶婶?” “婶婶也不晓得呢……”一个妇人掩着嘴惊叫,还真是有排场,数九寒天竟然弄来了这多娇花! “这镇远侯还真是极爱重这独孤二小姐呢!” “可不是么?那****在城门边瞧见的,一群马队运着花还有非常多好玩意儿进了城,即是镇远侯府的人!” “咂咂咂,这姻约,我瞧皇廷嫁女也不过如此啊!” “差不大多,仅是少一些皇家才有的东西罢了,可那些皆是虚架子,你瞧瞧那些珠钻,光是那一箱子鸽子蛋那般大的南珠就不得了了!” …… 议论声几近湮没了长安城,而彼时平章大道中段的酒楼涵月轩的二楼包间内,这场姻约的男女主人公正在笑着数着花儿。 “那是啥?”独孤容姿见着了非常多两世都没见到过的花,非常开心。 淳于朗见起了风,先是拉下了窗口的竹帘,这竹帘能略微挡风但又不挡着目光,他含笑道:“那是陵兰香,陵城才有的花品。” 独孤容姿几近要忘了那下面流水而过的是自个的聘礼了,她仅是下意念地想,前一生在长安有过如此长的聘礼队伍么? 第233章 盯着自己聘礼的热闹 “这些花倘若离了陵城死啦呢?”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她亦是爱花之人。 淳于朗指了指随着聘礼往前走的人,他们的服饰略微跟长安的人有所不同,腰际缠着红色的棉布,“那些腰际缠着红布的皆是陵城的花匠,他们懂得如何养这些花。” “你把花匠都带来了?”独孤容姿一愣,“这聘礼……还真是……” 淳于朗碰了碰她的鼻尖,打趣道:“要娶独孤家容姿小姐还真是不容易,这些聘礼可是快要花光了我的家底。” 独孤容姿嗔笑着推了他一把,“堂堂镇远侯备个聘礼都能败光家底,小女人真真是开了眼界。” 淳于朗笑而不语,见她要垫脚,忙揽住了她的腰举起了她,“还是这样轻,这样如何好?” 独孤容姿数到一百六十担时就想收回那句话了,看起来队伍还未结束,这究竟有多少聘礼?! “咳咳……”独孤容姿方要讲话又是几声咳嗽,淳于朗替她拍着背顺气。 “可是不舒服?我令人把药温了,你今日坐车也耗费了力气,歇片刻我便送你回去,晚些我还得撵去你们府上。” 淳于朗立刻唤了人去温药,独孤容姿有些好笑,道:“大约无人想到,我们就在这儿盯着聘礼,大齐朝有几人可以在街上盯着自己聘礼的热闹。” 淳于朗拥住了她,含笑道:“大齐朝又有几个独孤容姿?” “油嘴滑舌,我真是有些后悔了,往常你可不是这样。”独孤容姿抬眸就撞进了那双浓墨般的明眸里,险些失了神。 淳于朗微微用指骨点了她的唇掰,“只对你如此。” 耳朵一红,独孤容姿觉得自己连唇掰都热了起,赶忙垂首躲开他的指骨,她非常无奈而庆幸,何时淳于朗成了如此孟浪之人,而自个就如同无力挣脱的猎物,就这样被他困住一样。 此种感觉非常陌生又非常令她依赖,如同在水里飘久了的溺水者终究找到了浮木,从此可以一同沉浮。 马上药就端了进来,独孤容姿也清晰厉害关系马上喝完了药,这药单并非极苦涩,夏真轩加了几味温补而味甘的药材,喝起来也可以啦非常多。 聘礼的队伍总算是瞧见了尽头,独孤容姿无奈笑道:“我可真是数不清了。” 淳于朗一笑,“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回了府自然清晰。” 独孤家彼时恰是人来人往,明为送庆礼,实际上大多数还是打探情况。 独孤居正一脸喜色应对着人来人往的官场同僚,这镇远侯府送来的聘礼着实令他的面上增光。 “独孤左相府中这大喜事可谓是传遍了长安城啊,我瞧这大齐朝也没几家世家大族可以有如此的排场了!” 独孤居正见是庐陵王那边的人,礼仪性地一笑,“郑大人今年可亦是大喜。” 礼部尚书郑秋实早便为嫡长子迎娶了史家三房的嫡次女,跟史家关系密切,前不久又生了一子,不过史家内部矛盾重重,马上这郑秋实径直投向了庐陵王的阵营,史氏仗着有子在府中亦是闹得不可开交。 果真独孤居正此言一出那郑秋实就笑纹淡了,“没有独孤左相的福分,我郑家仅是得过且过罢了,独孤左相两位嫡女皆是好姻缘,只怕长安城里的人家又要求女不求男了。” 此话夹枪带棒,一时气氛都冷了几分。 “诶诶诶,都在说啥呢,冯某可是来迟了。”管信狭着眸子笑着向前同独孤居正见礼,他俩人早在长沙王那儿见过一面。 独孤居正往身后的厅堂让了让,“诸位大人来了老夫这儿,毕竟也进入喝杯酒水,今日既是给老夫一个脸,亦是给镇远侯几分薄面。” 此话提到了淳于朗,几个还要开口的人都估摸起了自个的分量,随即都笑着进了厅堂。 独孤居正笑纹敛了,跟管信立在外边。 “左相,殿下的意思是瞒到除夕,不知是有何打算。”管信压低了声响。 独孤居正笑而不语,片刻后低吟道:“殿下自有他的用意。” 管信当然点头了,“听闻蒙烽还未回长安,这一点倒令我非常头痛。” “噢?他还未回来?”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对着俩远远而来的人一笑,“二位大人倒是来得晚了。” 前来的恰是兵部尚书高进先跟兵部另一位侍郎。 高进先虽然满面堆笑可还是显得有些憔悴,他拱手讲了非常多的客套话,方才携着兵部侍郎进了厅堂。 管信叹息了一声,“高尚书这个位置坐不久咯,听闻他已然跟三王爷见过几次面,回回皆是神情沉重地出来。” 说是听闻,还不是连神情都一清二楚,独孤居正点点头,他知道盯着兵部的人那可是多如牛毛,不过自己对兵部并无甚兴致,那个地方的水早便被搅得极混,浑水中不仅有摸鱼之人,还有更隐秘的人物。 “听闻管大人的画技非常出挑,这几日也该练练丹青,除夕夜说不准陛下龙体大安,这除夕宴还是会摆的。” 此话让管信一惊,宫中的事他一个太尉是非常难触碰地这么清晰的,然而混迹朝野多年的独孤左相又怎可等闲视之? “多谢独孤左相提点。” 独孤居正摆了摆手,“殿下早便说过,管大人的本领不单单是屈居太尉府的。” 此话也说活了管信的心思,他不是没有顾虑,但由于镇远侯都朝向了四王爷,他更为不乐意再磨叽了,站队一事,绝不可选错,但决不可使用拖字诀。 “下官多谢左相。” 独孤居正拍了拍他的肩,“管大人今日可要进入喝一杯薄酒。” 俩人对望一笑。 聘礼的队伍络绎不绝地在独孤府穿梭,赞叹之词立刻溢满了独孤府,倒也不全是阿谀奉承,这仗势着实令人惊叹。 尤其是冬日里送花,这一点就羡煞了多少贵女毓秀,珠钻首饰,头面绫罗皆是唾手可得的,这冬日里还可以娇艳欲滴的花儿可是千金难买! 立在廊柱后面的独孤世琴亦是看红了眼,她上回学规矩直至现在膝盖还是隐隐作疼,此时却瞧见了这一场浩浩荡荡传遍长安的订婚宴,她整个身子都阴沉下来了。 “小姐,还要去接秀书院那儿呢。”边上的紫鹃凉凉盯着她的背形,知道她又是记恨上容姿小姐,心中虽不耻这个世琴小姐,可她也不可以显露分毫。 独孤世琴回眸睹了眼她,紫鹃穿非常素净,头上唯有一只铜簪,钗饰非常朴素。 不由分说独孤世琴已然一巴掌挥上,“我是亏待了你?你穿成这样就如同丧门星了,还戴如此个难看的铜簪,你是要昭告天下我穷酸至极连个随身丫头都如此一道子的穷酸味儿?贱货!”她虽是打骂着紫鹃,可眸中却燃着浓浓的怒火。 她恨独孤容姿,恨她拥有一切还可以过得比自己好,那样隆重的场合是为她的姻约,这样奢靡的聘礼亦是为她,她究居然是凭何呢? 她那样的人只怕除却脸一无是处罢! 独孤世琴也不理睬遮住脸不敢抬眸的紫鹃,径直往接秀书院的方向去了,紫鹃仅是略抚了抚自个的面颊,随即轻轻一个讽笑就跟上。 接秀书院的门边,几个姑姑守着,瞧见了独孤世琴皆是神情一喜,“世琴小姐又来了!” 独孤居正命令过独孤世琴只须得了允许便可以去看洛氏,这两日独孤容姿都不在府中,独孤世琴更为趁隙给她们塞了不少的益处,这会子瞧见独孤世琴皆是两眸放着光。 独孤世琴莞尔一笑,“几位姑姑可是委曲了,我一路过来瞧见大家皆是前厅领赏了。” 一个姑姑亦是怒着嘴不大高兴,“是呀,咱们这些许人可以有何的,左仅是熬日子,谁在乎咱们呢。” 独孤世琴一笑,“姑姑此话可就不对了。”她扭身对紫鹃道:“把那几支赤足的宝钗取出来给姑姑瞧瞧,皆是些上好的货色,只可惜我年龄轻也压不住,你们拿去乐一乐也可以。” 那几个姑姑都已然拿惯了她的东西,赶忙笑着道了谢,拿了宝钗就不住地赞叹起来。 独孤世琴笑道:“我姨娘这两日可好?” “好着呢,姨娘这两日精神头好,还托我们去买了些针线跟绣布,想着要给未出世的小少爷做身衣裳呢。” 独孤世琴点头,“倒是辛苦诸位了,今日府中皆是大喜,唯有诸位还在这儿干巴巴地守着,这些许小钱儿都拿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诶诶,世琴小姐心善,我们给您守着,保管容姿小姐那儿不清晰。” 另一个老妈子拱了拱她的掌臂,“怎的说呢,人家世琴小姐是去看亲生姨娘,又有相爷的批准,容姿小姐又可以说上啥话?她还不是定了亲事要出阁了?” 她们都记恨着独孤容姿把她们害得只可以来这儿盯着个没有能力翻身的洛氏,倒没料到这世琴小姐眼下不吭一声地厉害了非常多,恩赐的物事儿也偶有卓绝的东西,如此的情况下她们哪能不从新投了明主? 边上的紫鹃冷眼盯着,毕竟亦是活在一府的佣人间,这些嘴脸她瞧瞧不少,眼下仅是黯恨。 第234章 还真是你的福分 这些老妈子本是粗实的浆洗妇,当初数九寒天还要给洛氏跟独孤世琴洗着衣裳,但凡有一点不顺即是扣月帑,打骂更不要讲了,可被派到这儿除却地界儿偏了些,月帑不减反添,乃至也不必再干粗活,连家里亦是缓缓富足起来,可即便是受了如此的恩惠,她们还是在世琴小姐轻易的利诱下就倒了戈。 独孤世琴又跟她们闲话了几句,方才抬脚起了院落。 洛氏的房中摆设物事都没有改变,仅是丫头老妈子少了罢了,独孤世琴盯着虽然跟往常差不多的位置,但这气息都不同往常了。 “母亲,你怎么又在做活了?”独孤世琴拿过了她掌中的针线,“你即是不听我的,那些药都摁时喝了?” 洛氏眼下倒是养得比先前好多了,“你这孩子,还是你的法子好,药每日都喝着呢,果真比安胎药还要灵,眼下身子也爽利些了,不做活儿又怎么消磨时间呢,好赖也做两身衣裳出来。” 独孤世琴缄默了片刻后就坐在她的对边,“母亲都听讲了?独孤容姿的聘礼已然送到了府中,非常隆重,见过的人都在说,全长安也寻不出第二家如此的人物。” 洛氏也从那些被收买好啦的老妈子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但她非常奇怪的是独孤容姿为何还不回府。 “母亲都听讲了,世琴你也别太难过,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她即便是一时得了脸面那亦是一时的。” 洛氏攥着她的掌,沉重地说:“母亲也完全想通了,非常多事我们都不可以拘泥于这个后宅了,独孤容烟嫁给了四王爷,独孤容姿嫁给了镇远侯,依照你打听回来的消息,这镇远侯明显是立在四王爷那一头的。” 独孤世琴也重重地点头,“母亲,我都晓得这些,在三王爷那儿也时而可以听见一些。” 洛氏叹息道:“本来母亲是想着坐上主母的位置,可眼下来看,压根就不可能,你父亲是个心中非常明朗的人,母亲做得事暴露后他只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母亲了。” 独孤世琴红了眼圈,她最想要的即是嫡女的位置啊!可偏偏这一点已然永远地朝她渐行渐远了,她再怎么努力也会被冠上如何如何的庶女! “母亲……” 洛氏摁了摁她的掌背,“世琴,你听母亲说,我们母女俩的命运不可以再靠着你父亲了,他即便容得下这孩子,可也不会让那孩子认母亲的,他留着母亲即是为那个孩子!” 独孤世琴心中一沉,她哪儿会没料到这一层呢?仅是她不乐意去想这些令她轻易就没有力气的事。 “本来母亲不想令你接近三王爷,因为你再如何也无法子光鲜地进庐陵王府,毕竟,母亲害了你,你这个庶女的身份也注定了不可以做皇子嫡妃……”洛氏见她要开口,摇摇头,“你听母亲说。” 洛氏叹口气,“但事已至此,你唯有这条路了,母亲护了你这多年,一切吃穿用度跟教养皆是照着嫡女的份儿来的,你跟那个畏畏缩缩的独孤世媛不同……” 洛氏伸出手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面颊,“你毕竟是我的女儿的,这张脸即是你眼下最大的资本,你要记住,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独孤世琴垂首应了,“母亲,女儿晓得了,女儿会想法子得到三王爷的首肯,铁定尽量早一些。” “必要时,要用些手段,女人能挟制男人的事……着实是太多了,比如说,孩子。” 洛氏眸中的狠厉跟手上抚着腹部的动作完全不契合,让独孤世琴都身子一滞,她战栗着声响道:“母亲……真的可以么?我害怕……害怕会害了我自己……” “傻孩子,此时铁定要稳重,你要想清晰你的处境,还有你想要的东西,母亲知道你还不甘心,你想要十里红妆的姻约,可他们剥夺了我们母女太多太多,我们只可以靠着自己一步步爬出去。”洛氏盯着脸前的一张案桌,心中仿似又堵了起,憋闷得惶。 独孤世琴见她倏然遮住胸口弓起背,赶忙惊叫,“母亲!母亲你怎样了?!” 洛氏吃力地抬起头摇摇手,“无碍,是小腹有些阵疼。” “是不是胎位不稳?”独孤世琴吓得站了起。 洛氏摇摇头,刹那间她想到了那药,但又神情沉重起来,“令人去熬一副药便好,对了,你那些药皆是哪儿来的银两,我盯着不如同寻常药铺能买到的东西,你还有银两么?” 独孤世琴笑纹微凝,随即恢复了神态,“母亲你被乱想了,我这儿都有,三王爷也时而送一些,非常够用,这药亦是多亏了三王爷,否则我哪可以拿到呢?” 她如此说着心中却在打着鼓,暂时她是瞧不了三王爷了,可这些药她也没银两再去得了,倘若断了药这孩子出了问题那可怎么是好?! 毕竟非常有可能这即是她自个的胞弟,只须有了可能接手左相府的自己人,那其它事也就都可以办了,对这孩子她毫无疑问是要耗尽一切力气去保住的。 洛氏听她说到三王爷才放下心,“还真是你的福分,听闻这三王爷才貌均是长安出挑的,而且还有史昭仪那样的生母,可谓是尊贵至极,这往后也皆是说不准的事,你既然已然走至了这一步,可就万万不可以糊涂了。” 独孤世琴点点头,“女儿明白的。” “世琴又知不清晰,这两日未归的独孤容姿究居然是做了啥?当真是在自己定婚的日子跑去了旁人的府上?我听着就非常疑惑,世琴可要去好生打探打探消息,独孤容姿她非常心机幽邃。” 洛氏说而言去左不过即是让独孤世琴留神独孤容姿,虽然独孤世琴着实是在独孤容姿的掌上吃过亏,不过她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当初那个一离间便可以跟独孤容烟翻脸的独孤容姿。 她总觉得当初那个恣意妄为的独孤容姿仿佛就在脸前,可又不晓得为什么她整个身子都如同变了! 毕竟是为什么?又毕竟是凭何? 独孤世琴的心中因为独孤容姿这块不住在心搅动的巨石而不得安定,她也不再像往常那般轻敌了,最恨的人才应该全力去对付。 “我晓得了,我不会再掉以轻心了,母亲你就安心罢,三日后我再来送药,那些老妈子我都打点好啦,母亲尽管使唤,倘若出了何事就命人来送个消息。”说完独孤世琴便道辞了。 出了接秀书院她就不知该往哪儿去了,走着走着竟然瞧见了长春馆的梧桐树,她心中一阵烦闷径直掉头就走。 “小姐,您要去哪儿?”紫鹃疾步跟上。 独孤容姿呼了口气才觉得心中好受些,“回去瞧瞧还剩多少银两罢。” 紫鹃一听此话就知道她是又要携着银两出去了,但紫鹃可以肯定,世琴小姐绝不是去庐陵王府这么简单,她携着银钱出门后就会更为留神,一样是跟踪不了。 紫鹃点头应了。 待到独孤世琴回到卧房就搜找起来所剩无几的银钱,最终她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她盯着掌中拿着的那块姬无赢甩手给她的玉珏。 这玉珏上非常明显就瞧的出出自哪儿,自然她也不敢拿这个去当铺的,万一真的传到了三王爷的耳中那可是不得了的。 桌上唯有五十两,还是凑了一大把的碎银凑在一块。 “这些儿银两够用来干嘛?”独孤世琴一把推开那堆小小的银锻碎银,随即又蹙着眉缄默下来。 五十两只够买三日的量,而且那药非常紧俏,倘若去晚了也买不着的。“紫鹃,房中还有何能当的东西?” 紫鹃看了眼一清二白的房间,这房中但凡如同值钱的都被当了,“小姐,应该是没有了。” 独孤世琴蹙了蹙眉,“罢了罢了,你滚出去,明儿一早备一套丫头的衣裳给我。” 紫鹃点头应了可随即却又是心中活络起来,独孤世琴要出门了!穿上丫头的衣裳那指定就不是去庐陵王府,每次世琴小姐去庐陵王府皆是精心打扮,绝不会穿成丫头的样子。 莫非是跟上回一样?紫鹃心中一颤,可长春馆她也打听过消息了,容姿小姐还未回来,她非常不可以明白,今日可是独孤家受聘礼时,没料到这事里边最重要的独孤二小姐居然命人而言自己住在史家的别院。 她再三想了想还是决意要去一趟长春馆,万一能碰到容姿小姐边上的人也可以商量一下,万一此是个非常有用的机会呢? 她侍奉好独孤世琴就寻了一个由头溜出了听风楼,又拐去了夏姨娘那儿瞧了一般,方才往长春馆去了。 婉贞正巧赶回了府中,她是来取自家小姐的厚衣裳的,亦是要给院中其它人吃一剂定心丸,毕竟定婚当初就不在府中,彼时也不大说得过去。 瞧见了往里走的婉贞,紫鹃眸子一亮,她随即就向前参了礼,“婉贞姐姐。” 婉贞也早便熟稔紫鹃了,她瞧见紫鹃天还未黑就赶来,想必是极重要的事了,赶忙拉着她进了院落,“紫鹃,是听风楼有何事?” 紫鹃点点头,“婉贞姐姐,容姿小姐还不回府么?” 第235章 采兮已然年岁不小了 婉贞微微颔首,“容姿小姐想必这两日就回来,你要亲身跟容姿小姐说?” 紫鹃珉唇踌躇了片刻,还是说:“婉贞姐姐,我来即是要讲有关世琴小姐的事,她这些日子不大对劲儿,除却去庐陵王府还去一处地方,可那地方我总是跟不到,她再如何相信我也不携我同去,每次还令我备一件丫头的衣裳,仿似非常怕暴露身份。” 紫鹃咬紧唇,“世琴小姐方才又在找银两了,那地方不知是干嘛的总是要非常多非常多的银两,前前后后世琴小姐大约已然用了好几百两了,三王爷恩赐的东西也大部分都被世琴小姐当了。” 婉贞一惊,“还有如此的事?” 紫鹃点头道:“世琴小姐今日还私自去了接秀书院,那儿的姑姑都跟世琴小姐熟稔了,世琴小姐出手也非常大方,不是金镯子即是宝钗,那些老妈子都心甘情愿瞒着容姿小姐放世琴小姐进入,时而还替洛姨娘来我们那儿通风报信。” 紫鹃又道:“不管是想要干嘛,只须她们想做铁定是对容姿小姐不利的,我想让婉贞姐姐及早告诉容姿小姐。” 婉贞拍了拍她的肩,神情沉重,“紫鹃,我清晰了,这事我铁定会告诉容姿小姐。” 紫鹃勉强略微安下心,“我瞧世琴小姐今日的面色都不对,想必是恨着容姿小姐的定婚宴。” 婉贞感谢道:“也要提小姐谢了你,你快趁着无人注意先回去,倘若有了响动我便命人支会你。” 紫鹃点头方才道辞而去。 府中的杏贞彼时也听见了声响,她探出了脑袋,见是婉贞立刻跳出。“小姐也回来了?” 婉贞摇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心急,我是替小姐来拾掇两件厚衣裳的,小姐大约后两日会回来。” 杏贞大失所望,“还想跟小姐讲一说聘礼的事儿,这两****可是憋坏了,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开心事儿呢。” 婉贞跟她又讲了好些今日有关聘礼的事儿,一院落的人都高兴地不行。 彼时的独孤容姿则是在回别院的车马上了,她昏昏沉沉地抱着暖鼎小憩,待到车马停下后便听见了洛闻舟的声响。 一个老妈子急忙通报道:“容姿小姐,洛大人已然候了好长时间了。” 独孤容姿赶忙要下车,见到洛闻舟在便清浅一笑,“你怎的来了?” 洛闻舟拱手作了一揖,“今日还要贺喜容姿小姐定婚之喜。” 独孤容姿往里让了让,笑道:“洛大人客气了,是采兮告诉你的?” 洛闻舟自然知道得这么说,点点头,“这丫头非常担忧您,就令我替她来瞧瞧您。” 俩人进了院落,远远就瞧见史若芜跟淳于清吵吵闹闹地往小厨房去了,独孤容姿不免有些忍俊不禁,这俩人为争一道菜色怎可以吃遍了全长安的酒家。 进了茶厅,婉贞就端了茶水来,这儿的茶亦是淳于朗命人送来的,非常合独孤容姿的口味,连婉贞都诧异这茶的难得之处。 洛闻舟坐下后就说:“我这回来着实是有些事要讲,容姿小姐,蒙烽还未有踪迹。” 独孤容姿呷了口茶,凝神道:“摁道理说他也该回来了。” 洛闻舟也非常不解,“着实,而且混进蒙家的密探也摸到了蒙家的情形,就连蒙家亦是不知情的,蒙烽的所作所为仿似我们一开始判断错了。” 独孤容姿珉唇不语,她当时做得猜测即是蒙烽此行是为除去长沙王,可眼下看起来,他还另有企图。 “无法找到他?”独孤容姿望了眼洛闻舟。 洛闻舟摇摇头,接着说:“倒是蒙家要乱起来了,康氏的母亲家来了人,康夫人也非常不耐,仿似两家是要掐起来了。”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这事倒是我的不是,这两天耽搁了,但蒙烽不回来,蒙家这事就如此处理了着实是可惜。” 洛闻舟沉思了片刻,问道:“容姿小姐,那蒙家跟康家的事,我们还插手么?” 独孤容姿是真的觉得棘手了,康氏还缠绵病榻,那康夫人虽然答允自己再等等,可还是沉不住气了。 “待我再好生地想一想,我还是不想就如此放过了蒙烽,他身上铁定有何我们不知情但非常重要的东西。”独孤容姿心烦意乱之际只可以是抿了口茶水,方才觉得好些。 洛闻舟点点头,“那便想个法子再去拖一拖,康家那儿我还可以再想一想主意。” 独孤容姿压下了一阵嗽意,“那便辛苦洛大人了。” 洛闻舟说着不敢,但还是踟蹰着不起身,他眉心微蹙,“容姿小姐,我还有一事要问。” 独孤容姿喝茶掩匿过了不适,“洛大人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 “是关于采兮的……”洛闻舟再三考量还是开了口,“采兮已然年岁不小了,我身为大哥理应过问她的姻约,我们洛家眼下亦是个倒台的世家,要寻个清白人家可也不必大富大贵,只须人的品行端正有一技之长我也就安心了。” 独孤容姿觉得他倏然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刹那间一想大约就会了意,“洛大人是觉得采兮有了合意的人选?” 洛闻舟蹙了蹙眉,“我觉得夏医傅也非常不错,虽然夏家眼下被逼的无处了身达命,但夏医傅的医术非常精美,为人亦是品行端正。” 独孤容姿就知道他亦是看出,她微垂了眼帘,“洛大人,你可知我为何当初要让采兮住到长沙王府?” 洛闻舟要问的恰是这个问题,他见独孤容姿这个神情心中即是一滞,“容姿小姐……莫非……” “是,我也瞧的出来,采兮心思单纯,夏真轩品行端正,倘若真的合适,我绝不会这么做,但事并非你我瞧见那样,这儿面的隐情也不是可以恣意置喙的,洛大人,虽然采兮跟我相处的时间甚短,但你也要明白,我绝不会恣意左右她的终身大事。” 独孤容姿一时禁不住还是遮住胸口蹙起了眉,“这事……” 洛闻舟吓了一跳,“容姿小姐!” 婉贞在门边也听见了,赶忙推门而入,“小姐!”她急得赶忙抚住独孤容姿,“小姐,我抚你回房间子歇一歇!” 洛闻舟也非常忧虑,又是他来找独孤容姿才令她没有时间好生歇息,“容姿小姐,这事就暂且不议了,我明白容姿小姐是有苦衷的,采兮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她也会明白的。” 独孤容姿抬眸道:“夏真轩,他这一世是不会娶妻的……”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小姐!我抚你去休息!”婉贞赶忙跟洛闻舟道:“洛大人,我们小姐今日出去就累着了,着实是撑不住了。”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倒是我现在这个身子成了拖累。” 洛闻舟也不敢耽搁,连连道辞,但独孤容姿最终那一句话令他倏地如同醒悟了。 长安城多传废太子姬无凌对夏家十分眷顾,乃至一掌办下了夏家在长安的非常多事,跟夏家药厅的夏真轩更为关系匪浅…… 洛闻舟心中一凛,采兮还真是不该动这个心思!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房中喝过了药,展升已然拾掇好啦东西,他这回是真的来辞行的。 独孤容姿对婉贞道:“把那包袱递给他,他倘若不愿收就道是我讲了,他不收我便不会原谅他。” 那包袱里是五百两的银票跟一些碎银两。 婉贞叹了一声,“小姐,何必对他那般好,他当时还不是要小姐去送死?” “你这丫头,快去罢,这事已然翻篇了,我真的原谅他了。”况且,她相信,展升绝不会背叛淳于朗,绝不会背叛淳于家。 仅是展升不可以留下,此是淳于朗的安排,牵扯到了还在整顿的淳于家军,独孤容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展升在房间门外重重地磕了仨头,“容姿小姐的恩德,展升一辈子都记得!” 独孤容姿闭着明眸躺在床上小憩,今日在涵月轩盯着那些聘礼的场景还在自个的脸前一一涌露。 虽然淳于朗当初说是为救长沙王回来才要匆促定婚,可这聘礼哪儿又瞧的出是匆促间拼凑的呢?时间珍贵之物大约是云集了,那些冬日里绽放的娇花,真非常美。 前一生她没有心情去看淳于朗送来的聘礼,虽然都添做了陪嫁又抬回了淳于家,可她未去瞧过一眼,仅是时而听得他人的打趣,镇远侯为娶个夫人摆尽了排场。 他前一生对自个亦是如此的看好? 独孤容姿心中酸涩难言,可有觉得那道异样的欣喜在心中不住翻涌。 决意了就不会后悔,这一世我拼尽全力只为跟你并肩携手,淳于朗,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独孤容姿醒来时吓了一跳,床前坐着的赫然即是自个的嫡姐! “不要想着先追问我怎来的,你这丫头还真是令人不省心,若不是采兮被我逼问着讲了,我还要被你瞒到何时?”独孤容烟瞧她要开口便用指骨堵住了她的唇。 “我现在不听你的。”独孤容烟扭身道:“黄御医,您赶紧来瞧瞧!” 独孤容姿真是无奈了,这回嫡姐是真的怒了,连御医都唤来了,房间的边角处,史若芜挤眉弄眼地盯着独孤容姿。 独孤容烟跟史若芜亦是认识的,她嗔怪道:“你们俩人凑到一块儿还真是就净出事儿。” 独孤容姿也不晓得嫡姐晓得了啥,扫视了房间一圈儿也瞧不到洛采兮,她只好含笑劝道:“嫡姐,你怎就赶来的,你的身子怎样?” 第236章 依偎在一块便可以满足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你倘若真关怀嫡姐就该好生爱惜自个的身子,若不是采兮讲了我还不晓得你旧疾又犯了,我前些时日就讲了要寻个御医来给你瞧瞧,你每次都拖着,这下好啦罢,连定婚的日子都躲在外边养病。” 独孤容烟一直在说此话,立扇外边战战兢兢的黄御医也就不敢走进来,仅是背着草药盒在等着。 独孤容姿心中极暖,不过她也怕嫡姐晓得了自个的病况又要着急了,“嫡姐,我仅是有些不舒服,若芜也晓得的。” 史若芜抿着唇一笑,还未开口便被独孤容烟打断了,“好啦好啦,史大姑娘还不是帮着你?我今日只听御医的。” 黄御医方才屈身走了进来,“微臣见过王妃娘娘。” 独孤容烟点点头,“黄御医今日可要好生替我这妹妹瞧瞧,她半年前坠湖……之后身子就不大好。” 独孤容姿见状也只可以是伸出了掌,黄御医取出了诊治用的小枕,待到独孤容姿把手放上去后就把起脉来。 “独孤二小姐这脉息着实弱了些,半年前坠水的话,眼下也不应该啊……”黄御医又凝神探起脉来。 独孤容姿垂着眸,抿了抿唇,随即叹口气,“有劳御医了,我的身子时常不好,阴雨天更甚,这回大约是由于上回落雪天着了凉,这两日又用了些瓜果。” 黄御医本也纠结着该如何说才好,瞧见这独孤容姿铺了石阶,他立刻点头,“是了是了,真是体内寒凉之气郁结。” 独孤容烟一惊,“体寒?!”对于女人来讲这体寒可非常不妙的! 独孤容姿见状赶忙道:“御医所言恰是,因此我也服一些温补的药膳,已然好啦不少。”她蹙着眉望了眼黄御医,随即笑道:“让御医见笑了,要不要把药单拿来给您过一过目?” 黄御医听她如此说心中一凛,讪笑道:“容姿小姐说笑了,着实是恢复非常好。” 独孤容烟方才略微放下心,她是晓得夏真轩的,听了御医的话她倒亦是更安心了。 黄御医来如此一回自然不可以就如此走了,他又留下了一个可用可不必的温补方子,也算是安了众人的心。 送走了黄御医后独孤容烟又命令人去就着方子抓药,她忙进忙出一阵儿后才坐下来,房中也余下了她跟容姿俩人。 独孤容姿无奈道:“嫡姐,你就令我在这儿偷得几日闲罢,回去定是一大堆的事儿。” 聘礼都送了,接下来即是一连串的事儿,备嫁亦是极长的过程,陪嫁要预备,嫁衣也要亲身开始预备了,就连送给对方的亲身所绣的衣物也要精心预备,更不要说其它小到细枝末节的事了。 独孤容烟方才被她都笑了,“你这丫头……” 现在听见“丫头”独孤容姿就下意念地想到淳于朗说自己时,就如同对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讲话,如同哄着自己一样。 “怎么又出神了?我瞧你是真的累着了,你安心,嫡姐的肚子稳妥多了,你的姻约还不得嫡姐来操持着?哪有人自己把自己嫁出去的?你好生养病,倘若眸子痛那些绣活也别做了,反正你的聘礼里还有绣母亲,苏州的绣母亲身艺甚是不错,御用的珍宝皆是出自她们的掌。” 独孤容烟细细说着,倒没料到独孤容姿已然红了脸,聘礼里边还有绣母亲,此是啥意思?淳于朗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啥都不可以做得孩子了? “嫡姐,那些我要亲身绣。”独孤容姿说非常坚定,她还未有那样做过,但是想到能一针一线描摹出往后的日子,大约是所有的新嫁母亲都期盼过得罢? 独孤容烟一愣,随即欣慰地笑道:“好……你自己绣,仅是别惹人心痛便好,往聘礼里边塞绣母亲的,只怕也就你那位了。” “嫡姐!”独孤容姿拉住了她,红着脸道:“他真是胡来,哪有人家这么做得!惹人笑话……” 独孤容烟也笑了,板着脸道:“普天之下谁敢笑话这位镇远侯?再讲了,咋了?我的妹妹不值得他多费些心思?我还觉得那聘礼除却盯着奢靡些也没啥了不起的呢,毕竟我们容姿可是长安城寻不出第二个来的。” 如此一说独孤容姿更为窘迫了,她何时都能泰然自若,唯有跟姻约有关跟淳于朗有关时,那面上的颜色总是红了又红。 盯着神采恢复了非常多的独孤容姿,独孤容烟发自内心的高兴,“真好,总算是定下来了。” 独孤容姿劝道:“嫡姐也要放宽心。” 独孤容烟捂口一笑,抬眸道:“你安心,殿下有音讯了。” “噢?真的?要回来了?”独孤容姿笑着问道。 “因此我啊,索性就搬回去了,府中亦是乱糟糟的一团在那儿,倘若殿下倏然回来那还真是无法安定过年。”独孤容烟接着道:“我收到了信,左不过这几日了。” 独孤容姿黯忖这长沙王瞒着自己回来这事大约还有所图谋,于是也不点破,含笑道:“嫡姐可要好生补一补,倘若姐夫发觉嫡姐又瘦了,可要心痛了。” 独孤容烟笑得春风满面,久处幽黯瞧见光彩当然极喜。 随即她又说到了接秀书院,“容姿,洛氏这些日子,不大安定,我干脆就放松了监管,我倒是要瞧瞧她还可以玩出什么花样来。” 独孤容姿目光微沉,她是晓得的,婉贞已然而言过紫鹃所讲的事了,独孤世琴近来频频去偷见洛氏,还花费了非常多银钱,这事着实是内有猫腻。 “嫡姐安心,接秀书院那儿我从未松懈过,洛氏跟独孤世琴是不会收手的,自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否则怎么对得住早早逝世的母亲!” 独孤容烟想到这儿又要垂泪,独孤容姿怕她伤心只好说起了其它事。 待到俩人辞别时已然不早了,独孤容烟又嘱咐了婉贞好生照顾这儿,方才起身回了府。 婉贞见时辰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小厨房取熬好的药,房中又寂静下来,起风了,窗户吱呀一声被吹开,桌上的纸笺都被拂了一地。 独孤容姿穿上了鞋袜就往窗口步去。 身后的木门一开一合,只道是婉贞来了,独孤容姿也未回首,直至浑身都被一个熟稔的怀抱拥紧,还有轻微的酒气。 淳于朗闭着一双明眸,用下颌微微摩挲着她如绸缎般的发丝,低吟道:“分开了如此长时间,非常想你……” “才几个时辰……”独孤容姿清浅一笑,镇定地关上了窗子。 可死死抿着的唇还是透露出她的紧张,她连这个男人的聘礼都收了,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又会回到前一生仿若陌路的位置,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人,不同的心境…… “你喝酒了?”独孤容姿蹙着眉想要回首。 淳于朗抱紧了她,“身上怎么这么凉?要关窗子也该唤人进来,你吹不得风的。” “诶!”独孤容姿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他一把抱了起。 把她放在床上,又盖好啦被子,淳于朗方才坐下,他眸底都漾着笑纹,如墨的明眸更显得幽邃,他缓缓道:“今日在你们府上喝了些酒。” 独孤容姿抿着唇不晓得该说啥,可唇角却是微微扬着。 “还不去喝些醒酒汤?我让婉贞去做一些来。”独孤容姿看他盯着自己,不自在地要起身。 淳于朗摁住了她的肩,“没料到还是被你闻见了,方才已然用过清茶了。” 独孤容姿嗔道:“没料到也有人敢跟你喝酒。” 淳于朗一笑,今日敬酒的是姬无赢。 那三杯酒他喝了个干净,连独孤居正都心中一惊生怕出乱子,不过众人眸中的庐陵王敬完酒便扬长而去,盯着倒如同落荒而逃。 “喝过药了不曾?我携了点糖回来。”独孤容姿盯着他极宠溺的笑真是无法子了。 没多长时间婉贞就敲了门,淳于朗亲身端了那碗药来,婉贞见状也就赶忙闪身就走,独孤容姿无奈地摇头一笑。 喝完药淳于朗就往她的口中塞了颗糖,“还苦么?” 独孤容姿摇摇头,“这药本就不苦,那药单里边加了味道甘甜的药草。” 淳于朗摸了摸她的鼻尖,“还逞强,上回见你眉心皆是蹙着的,往后不管是药苦了还是窗子被风吹开了,都有我在,哪儿用得着你自己逞强。” 独孤容姿扬了扬眉,忍俊不禁道:“胡闹,那你是娶了我回去干嘛的?” “宠着你,你本就无法无天,不过我还是不大安心,宠到无人受得了你,大约我才可以安心。”淳于朗捏了捏她的面颊,非常沉重地说:“还要再养些肉。” “真是喝多了。”独孤容姿嗔怪地别过了脸。 淳于朗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闭着明眸正色道:“明日我送你回去。” 他语调里尽是不舍。 “明日么?若芜可知道?” 独孤容姿低首就见他头上银钗束起的发被风吹得乱了,她索性拔下了银钗,替他以手做梳梳起发来。 “我片刻去说,你久留在史家别院毕竟不妙当……”淳于朗眉梢都溢着安详,仿佛是跟她已然在一块好一会子好一会子,不必开口也可以毫无尴尬,静静依偎在一块便可以满足。 独孤容姿替他绾了发,随口道:“我倒觉得安静非常多。” 淳于朗一笑,“不仅不妙当,况且你也该回去瞧瞧陪嫁。” “你又打趣我。”独孤容姿作势要去拆他的银钗。 第237章 一切有我在,好生养身子 淳于朗轻攥住了她的掌腕,“你回去也不准再管何事了,一切都有我在,好生养身子……” 独孤容姿方要放下手却又见他眉梢微扬,笑纹直达眸底,说:“绣给我的衣裳铁定要亲身做。” 这即是初见时一脸清寒水火刀枪不入的淳于朗?独孤容姿真是哭笑不得。 听淳于朗讲了独孤容姿要回去后,没料到反响最大的是淳于清,“哥,如此快!你让嫂子这么早便回去了?你也太心急了罢?这离出嫁最少还半年呢!” 史若芜听得脸都红了,“你胡叫啥,容姿在不在这儿住我倒也不说啥了,你老赖在这儿又是为什么?” “我哥时而要去应付事儿,我此是给嫂子解闷。”淳于清心中总觉得不悦,一把抓过灶台上的一盘花生米,一个接一个地往口中丢。 史若芜瞠了他一眼,“你也就去陪容姿说过一会话,还是由于那盘梨香酥你不服气才让容姿评理。” “哎,你这女人也太不讲情面了罢,我这些日子送了你多少好吃的,你好赖也令我清闲几日行不行?” 淳于朗轻轻睹了眼淳于清,他怎会瞧不出淳于清这些日子真非常开心呢? 可他毕竟不可以跟史家姑娘厮混在一块,虽然史家姑娘不说啥,可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谁人不知呢,倘若被史家拿住了小辫子又是烦事一桩。 史若芜看了眼淳于朗恢复清冷的神情,还是决意闭了口,“实际上我这儿也不方便,容姿还是回去的好,否则人家还以为我拐走了淳于家未来的主母呢。” 淳于清不解地盯着自个的大哥,总觉得大哥如同在顾虑什么一样。 “二弟,府中有一箱新奇玩意儿,你去挑些母亲喜爱的,明日你往甘露寺走一趟。” 淳于清听见了母亲方才只好同意,“行罢,我这就去办,省得你又说我不误正事。” 方要扭身,淳于清对史若芜道:“那桃花茶不是光放桃花就行的,你等我下回来教你。” 史若芜瞠了他一眼,“你快去罢,还这么啰嗦。” 淳于清扭身就走了。 史若芜见淳于朗还屹立在窗边,蹙了蹙眉问道:“侯爷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淳于朗点点头,沉音道:“你为容姿做得事,我铭记在心,往后但有相求,决不相拒。” 史若芜连连摇头,“侯爷,您千万别这么想,我知道我姓史,一开始您定是不相信我的,可这事你从未有忌讳过我,您能相信我,我非常开心,我也为容姿的终身大事开心,但相求一说,还是不必了。” 淳于朗扭身,“此话已出就不会收回。”他行事即是如此。 史若芜盯着他的背形,点头,撇了撇嘴,“都说是个挺阴冷的,我瞧比好些人好多了,起码光明磊落恩怨分明。” 一刻钟后淳于朗便已然稳坐在一家毫不显眼的酒肆中了,喧嚣的酒肆里,边角是最隐匿的位置,连跑堂都顾不得往那儿瞧去。 洛闻舟走进这家酒肆后就对向前来揽客的跑堂摇摇头,他步态稳重地往更深处步去,果真马上就在边角瞧见了一身石青色家常玉袍的淳于朗。 “爷,我来迟了。”洛闻舟没有落座,而是立在淳于朗的对边。 “坐罢。”淳于朗抬了抬手。 洛闻舟方才入座,“爷是有何事命令了?” 淳于朗睹了他一眼,“今日你去史家别院了?是为蒙家的事?” 洛闻舟听出了他语调里的不悦,他下意念地眉心微蹙,面对淳于朗如此的人只怕少有还可以镇定自若的,洛闻舟掩匿地理了理衣衫,方才缓缓说:“爷,蒙家的事是容姿小姐一直插手的,短时内我也无法抽身而出。” “蒙烽彼时人在吴州。”淳于朗眸子都没抬一下,他仅是略碰了碰掌中的酒杯,连举起的兴致都没有,他绝少喝酒。 洛闻舟浑身皆是一滞,他诧异地抬起头,“爷……” “我知道你在为她办这事,我不想令她失望,但她如今是在不适宜在操心这些,明日你便撵去吴州,这事要留神稳妥,身后放线的不止一个。”淳于朗说完便立起身。 “爷!您不怪罪我瞒着您?”洛闻舟目光极复杂,他尽职的话就不该瞒着淳于朗任何事。 “不必多问,你要做得事也不少。”淳于朗步伐未停,马上就消失在门边的幽黯中,洛闻舟静静望了好一会子。 “是由于容姿小姐,因此连他也可以忍下这多不可以容忍的事?”洛闻舟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原是梨花醉。 他随即目光一凛,起身掩进了人潮中。 翌日独孤容姿便被淳于朗携着人护卫回了左相府,一路上并未刻意掩匿,倒也招来不少露骨的目光。 镇远侯如此的人竟然可以为一女人做到这程度上,只怕一时长安城内的贵女毓秀皆是悔恨晚矣。 “小姐,史小姐讲了回府用过午膳就来左相府瞧你。”婉贞笑着试了试暖鼎的温度。 独孤容姿回以一笑,“她在府中也甚是无聊,大约这饭亦是吃不好的,你回去后给她留一些爱吃的菜温在那儿,别凉了。” 婉贞连连点头,“知道小姐对史小姐好呢。” 独孤容姿微微一笑,“她对我也非常好。” “我瞧史小姐跟淳于五爷闹得真是凶,上回去厨房温药,他们吵得极凶,若不是那厨房的老妈子在拦着,我盯着都害怕。” 独孤容姿想到他们俩人也留了心,虽言吵吵闹闹是常事儿,可淳于清跟史若芜一见了面就这样得理不饶人反而瞧着有些异样。 史若芜时而挂在口中的也不过即是那些吃食,要么即是淳于清如何如何又欺了她,倘若真是恼了早便闹掰了,这模样一直打打闹闹的……莫非…… 独孤容姿还未收回思绪这车马已然停了。 “小姐,到了,我抚你下车,杏贞那丫头早便预备着了,片刻下车准可以瞧见她。” 果不其然,杏贞携了几个孔武有力的老妈子正立在那儿,边上还摆了个软轿,乃至还瞧的出那软轿用新的布条扎了个结实。 “小姐!”杏贞好一会子瞧不到独孤容姿了,怕她心性浅误完事婉贞也未告诉她实情,直说小姐旧病复发住几日调理身子。 杏贞又问了独孤容姿的病情,得到好的答复才笑开了,“我便知道小姐的身子是不会有事的,往后我们院落要多吃药膳,我明儿就去水木苑拔些药材来!” 独孤容姿哭笑不得,拉着她笑道:“你这丫头可安定些,那些药材这个季节最难存活,再那般一折腾可要留神夏医傅寻你的麻烦。” “夏医傅对小姐可好啦,倘若说小姐要用,我保管他连树也乐意砍了来给小姐煲汤!”杏贞说着说着就瞧见淳于朗走了进来,吓得捂住嘴就不敢再讲了。 淳于朗浅笑着对独孤容姿道:“我拜会你父亲,你快些回去歇着,片刻得了空我便去瞧瞧你。” 独孤容姿看他的笑纹就知道他是铁定得空的,也不与他多说,“我父亲此时必定是在喝茶。” 说完婉贞便抚着独孤容姿上了软轿,“小姐还是坐软轿为好,今日的风也不小,日头也阴蒙蒙的。” 独孤容姿任由杏贞给自个披了厚实的褥子,几个老妈子方才抬起她。 瞧了瞧天色,独孤容姿蹙着眉心想着,前几日便要下雪的,没料到这场雪一直拖延到了今日还未预兆,今年的冬季非常反常,前一生仿似没有如此的异象。 “小姐,近来府中沉静非常,夏姨娘还送了些绣品来,我前些时日瞧见小少爷了,粉嘟嘟非常可爱,夏姨娘教孩子倒是非常有一套,我瞧小少爷就一些儿也不骄纵,乖巧非常。” 独孤容姿心中黯道这夏姨娘最是聪颖,懂得避人锋芒,她生了儿子本就令人非常不悦了,再出格个一丝半分的还可以在这深宅大院里活下去?她生产那日所受的罪过仅是个开端罢了。 婉贞道:“你这丫头在府中倒是自在非常。” 杏贞一笑,“我还拾掇了长春馆,小姐的房间全是我一人拾掇得。” 独孤容姿笑道:“我那房间有何好拾掇的?左仅是几件东西搬一搬移一移的。” 杏贞笑得更欢了,“是相爷跟娘娘来命令了,小姐的房间得福气一些,还有几件聘礼单子里相爷指出来的东西,都摆在房中了。” 独孤容姿面色一红,“回去再讲。” 长春馆被清扫地几近不染纤尘,下了软轿,独孤容姿被抚着进了屋,房中还真是令她一愣。 说是清扫,可这家具布置都换了新的,她下意念地懂了,怨不得嫡姐不想着喊自己回来,这家具物事全换了,也该房间透一透风,而自个吹不了风。 杏贞笑道:“夏医傅还送了好些花草来,说是对房中这些味道好,果真放了才两天都清淡了非常多,还有暹罗香,小姐可是闻到了?” 独孤容姿闭上了明眸,马上就嗅到了薄荷味儿,典雅恬淡,“是薄荷暹罗香。” “是娘娘特地取来的,说是安神助眠,小姐今夜可以好生睡一觉了。” 杏贞说着又蹦跶着要出门,“还有一样东西!” 婉贞笑道:“她倒是乐坏了,怨不得不想着来找小姐,这儿就够她忙活的。” 第238章 好生享一享清福 独孤容姿踱进着房间,总觉得有些熟稔,当她瞧见博古架上摆着的一溜儿新罗三彩时,心中蓦然一暖。 这些是自个在景家住着时的房间摆设。 “此是嫡姐的意思?” 杏贞抱着一只木箱进了房间,她回道:“当然娘娘的命令了,她晓得小姐在景家住得久,回来会有些不习惯,索性就换成了这样。” 彼时的长沙王府内,独孤容烟却是跟景琦相对而坐。 “你真的不去见她一面?”独孤容烟倒是觉得景琦的为人跟品性皆是上上乘,仅是眼下容姿跟他都事各自定下了姻约。 景琦垂下明眸,微微一笑,“不必了,那些东西皆是她一直喜爱的,都已然送至她掌中便好,她……还好罢?” “容姿非常好。”说完独孤容烟审视着他的明眸,最终还是问道:“我听闻,容姿去景家时,外祖母曾有意把容姿许给你,可有此事?” 景琦正色道:“眼下这些事只会关系她的清誉,景琦不敢置喙。” “罢了罢了,是我糊涂了,你何时动身离开长安?” 景琦暖润一笑,“车马已然备好,还要赶回去陪祖母用饭,她近来有些伤寒。” 独孤容烟点点头,“外祖母也该好生享一享清福了,我令人送一送你。” 景琦垂着明眸应了,随即扭身离开了,他可以为她做得唯有这些无关疼痒的事了,从此往后也再无立场开口过问她如何了,最好的做法即是远远离开她,不令自个再去想啥了。 “爷,启程么?这天看起来是要下雪了,还是快些赶路为好。” 车马远远地停在百宝厅的斜对边,眼下的百宝厅已然焕然一新了。 景琦用手掀开车帘盯着对边的铺子,想到彼时盯着独孤容姿立在这儿,小小的人却气势逼人,不由分说就砸了铺子。 “爷?” 景琦笑纹一凝,他收回了目光,沉音道:“走罢。” 车马迅疾地奔跑起来,马上就出了长安城。 彼时的长春馆离,独孤容姿立在游廊下盯着院中的杏贞跟婉贞玩着一只缠满了雪线跟玉线的绣球,那只绣球是自个小时候缠着外祖母做得,她嫌弃自己那一只太过普通。 “小姐,我真是不敢踹了,这上边皆是雪线跟玉线,太过贵重了。”婉贞抱着球往回走。 杏贞笑道:“这个球还是小姐当初生辰时,嫡少爷命人送来的……” “景琦?”独孤容姿一愣,“这不是外祖母送来的么?”她记得是自个缠着要,因此外祖母才把这绣球送给了自己。 杏贞踟蹰了片刻,“没错的啊,是嫡少爷命了人送来的,我记得是明月姐姐送来的……”她倏然吐了吐舌头,“我忘了,明月姐姐讲了,嫡少爷不让告诉小姐此是他送的。” 独孤容姿蹙着眉心望向那只绣球,彼时景琦即是个寡言少语的男孩子,连外祖母都夸他沉定,他会为自个的一句儿戏之言就如此做? 关系于景琦的记忆都非常遥远了,在景家那一段她也藏在心中的边角,不管如何,他的生活也已然回到了前一生那个轨迹,他会娶了佟阿娇,而后一生平安。 她清浅一笑,“这球好生放起来罢,这么贵重着实不该拿来玩闹,你们倘若想玩就再做一个,反正如今也无事。” 杏贞瞧见小姐身后缓缓踱来的高大身形,掩着嘴道:“无事?我瞧不见得。” 婉贞也未说破,含笑开口说:“小姐只怕短时内是做不了绣球了。” 独孤容姿还未开口就听见了身后的步伐声,她下意念地回首,果真笑纹微浅的淳于朗立在她身后。 “小姐,我想起来,药该糊了!”杏贞说完撒腿就跑。 婉贞笑着道:“这丫头忘性真大,那药还得再加一味药,小姐,侯爷,我先道辞了!” 独孤容姿无奈地摇头一笑,随即扭身对淳于朗道:“去了如此长时间,我父亲跟你说啥了?” 淳于朗攥着她的掌,蹙着眉道:“手怎么这么凉?外边凉了,进屋去罢。” 独孤容姿也晓得自己在这些方面是压根没办法拗得过淳于朗的,他一蹙眉就令自个无话可讲了,只可以是被他带进了房中。 “岳父大人问我棋艺如何。”淳于朗探了探茶壶的温度,随即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上,“先暖一暖手。” 独孤容姿有些好笑,“我父亲要考你的棋艺?”说完她才意念到淳于朗所用的称呼,旋即面色一红。 淳于朗爱极了她这个样子,含笑地盯着她,“我当然输了。” 独孤容姿却不信,“贾学士曾说过你读书时诗书琴棋皆是上上乘,况且你布阵行军惯了,怎会在棋艺上输了我父亲?我父亲的棋艺可是平平。” 淳于朗笑纹更浓,见她身子一动那杯子也晃动了,赶忙伸手稳住了那杯子,顺势攥紧了她的掌,“容姿,你的聪颖这回倒是输我一筹,还未娶回夫人就开罪了岳丈,这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败笔。” “你……”独孤容姿恼羞地要抽出手,那杯子剧烈晃动起来,淳于朗索性把她抱在自个的腿上,方才觉得怀中的人儿安静乖巧了非常多。 独孤容姿挣脱不开又怕那杯水真的翻了,蹙着眉瞠他,“淳于朗,你干嘛?” 淳于朗取下了她掌中的杯子,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声响非常疲倦,“容姿,容我歇片刻。”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这段时候淳于朗时常陪着自己,而她也险些就以为淳于朗非常清闲了,彼时她才想起来,这位动一动都会撼动长安城的侯爷怎会真的清闲至此? “淳于朗……” 淳于朗伸出手堵住了唇,侬软的触感令他舍不得收回手,“一个时辰后我会出城。” 独孤容姿一愣,刻不及她拿开淳于朗的指骨,淳于朗已然抬眸。 淳于朗盯着她蹙起的眉非常心痛,用手迫使她贴近了自己,随即用唇去熨平她的眉,两道弯月本该兀自华艳,可却总是清冷而沉重,那般重又怎么是她能承受的? “容姿,好生养着身子,除夕我必定会回来,答允了我母亲的事不可以忘记。”他的唇一路滑下,滚烫地温度仿似要融化了独孤容姿,把她融成一湾春水,流动在他唇掰之际。 “你要去哪儿……”独孤容姿最终说出这些许字,随即便被他堵住了唇。 不像上一回甘露寺俩人在河水里纠缠时,彼时淳于朗几近是被她逼癫狂了,只想放肆一回,只想在她唇上烙印下自个的痕迹。 这一回,淳于朗非常轻非常轻地落下唇掰,微微描摹着她的唇线,感受她唇掰的温度,直至那小的儿下意念地伸手缠住他的颈子。 待到淳于家放开她时就瞧见她两眸泛着水汽的明眸,一时居然是惶了神,促声问道:“我弄痛你了?” 独孤容姿推了他一把,趁他失神旋即跳下,瘪着嘴如同嗔怪,“总是胡闹。” 淳于朗轻笑了一声,还在回味一样地低首。 “还未说呢,你毕竟要去哪儿?”独孤容姿盯着他清俊的侧颜,珉唇不语。 “一点小事,毕竟四王爷得合情合理地回来。”轻描淡写地讲了此行目的,淳于朗含笑盯着她,“担忧我?” “我可没说。”独孤容姿扭过头去瞧那多宝阁上的一套摆件,皆是非常多年没见的旧东西了。 淳于朗起身走至了她身后,环住她的纤腰,低吟道:“我瞧见针线了,为我选的?” 独孤容姿羞红了一张脸,怎也不愿回首,“那是我绣了做丝帕的!” “是么?颜色倒不像,倘若做丝帕想来也只可以给我了。”淳于朗轻笑。 独孤容姿那他没办法,只好是回首道:“好啦好啦,我认输,那颜色你喜欢么?” 淳于朗略放开手令她扭过身,笑纹愈浓,“你做得自然什么颜色都可以,仅是……你要不要量一下尺寸?”说着把她的掌放在自个的腰上。 独孤容姿的面上方才消下去的红晕腾地一下又起来了,“淳于朗!” 淳于朗略有些无辜地抬起明眸,“夫人,我绝无轻佻之意。” 独孤容姿指了指门,眉梢一扬,“天色不早了,我便不留侯爷用饭了,想来侯爷亦是百忙之中得空来瞧容姿的,容姿不胜感谢!” 淳于朗失笑,也不忍心再逗她了,笑纹微敛,“片刻我命人送一身衣裳来,你照着做即是了。” 独孤容姿扁着嘴,“行了,我清晰了,你快走罢。” “真是要赶我走?”淳于朗佯装诧异,随即叹息道:“既如此不招人待见,那我便只好……” “等等。”独孤容姿打断了他。 淳于朗眸底含笑地等着她继续讲话。 独孤容姿把一张小几上的一包松仁糕塞到了他掌中,笑得眉梢皆是明媚,“毕竟也不可以白来一回。” 说完还不等淳于朗开口,独孤容姿就喊道:“婉贞,送客!” 婉贞赶忙推开门,却是瞧见自家小姐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而镇远侯却是面色有些儿复杂,掌中拿着一包看起来非常如同糕点的东西。 “侯爷,您请。”婉贞真是不敢再看,自家小姐拿一包糕点送走了自个的未婚夫君…… 淳于朗见独孤容姿笑得面容都明媚起来,心中也莫名地满是愉悦,他把那包糕点拎在手上,扬着唇角出了门…… 第239章 没有一步是多余 送走了淳于朗,没多长时间史若芜就赶到了左相府,还携了不小的包袱,面上也不大好看。 独孤容姿一愣,“婉贞,先去传晚膳。” 史若芜今日也闷闷地坐在那儿,跟往常都不大一样,她扁着嘴道:“容姿,我来你这儿住一阵子罢。” 独孤容姿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好先令人拾掇了房间,又令人把史若芜带来的丫头领去偏室歇息。 “你回过府了?”独孤容姿毕竟是不安心。 史若芜扁了扁嘴,“回是回过了,那饭还未传我便走了……” “咋回事?”独孤容姿知道史若芜跟家人的关系不是非常好,可今日这样定是出了何事。 史若芜捏着衣衫道:“也不是啥大事,仅是我父亲训了几句话罢了。” “几句话你就拿着行李跑到我这儿了?毕竟是咋了?是不是由于……前两日没有回府?”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心,关于史家的事她理应是十分避嫌才对,可史若芜又是她非常看好的,这不管也得管了。 “好啦,我告诉你即是了,跟你的关系也不大,我大哥他瞧见我在街上乱逛,这不是就讲了我一通,还非要讲我嫁不出去给史家抹了黑!”史若芜说完就噘着嘴不讲了。 这边菜也一道道地传了上了,多半是史若芜爱吃的菜,独孤容姿眼下身子着实是弱,也就略微动一动筷子。 史若芜生气时左不过即是吃,又遇上了这多爱吃的菜,最终倒是成了独孤容姿瞧着她吃又给她递水递丝帕。 史若芜拍了拍心口,噎得开不了口来,独孤容姿忙立起身子拍着她的背,又给她递水,“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大哥只怕亦是无心之失。” 史若芜好不容易咽下了咽部的菜,她什么也不听继续拾起筷子要吃。 独孤容姿见状只好是喊了婉贞来,“婉贞,你把这些菜撤了罢,留那一汤一汤便好。”婉贞赶忙撤了菜走。 史若芜只好是放下了筷子,“容姿,我从小就不受父亲长兄痛爱,她们宁可去对庶女嘘寒问暖也不会来过问我过得如何,我母亲为生下我亏损了身子,可随即姬妾姨娘就一个个地往外生儿子,我母亲瞧我大约亦是像在看灾星罢。” 史若芜又拾起筷子,在自个的小碗里戳啊戳,她绝少有如此时,平日里的玩闹跟气焰都如同蒸发了一般,现在仅是安稳地坐在那儿,抬着明眸如同开玩笑又如同当真,“都在说嫁人嫁人,容姿,你说我真的嫁了人便可以摆脱此种生活了么?” 独孤容姿一时竟然不晓得该说啥,她仅是悠忽记得前一生史家没有一个女儿嫁得好,这亦是史家缓缓兴起后在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芜,何人过怎样的生活,着实是要看他的出身,但更重要的是他给自个做了啥,倘若无为,即即是嫁了人那亦是换了个地方遭罪。” 独孤容姿从新为她盛了一碗汤,“即便嫁了再好的人家,倘若做得不好,这一掌好棋照养会下成死局。” 史若芜凝神听着,感慨道:“容姿,你所有的事皆是想得这么透彻么么?总觉得你的这盘棋,下得没有一步是多余的……” 独孤容姿忍俊不禁道:“哪有人可以一步都不错?我这亦是胡诌,该如何走还的看每一步究竟如何,即便错了,也要晓得自己错了,最怕的即是破壶子破跌一路错到了底。” 史若芜觉得心中也舒坦了一些,“你说得对,嫁人又可以怎样,我要自己成就我自己!” 独孤容姿笑得更为直不起腰了,“若芜想干嘛?” 史若芜难得地严肃起来,她扭头郑重道:“我不瞒你,我一直想开一家书画铺子,父亲母亲乃至我大哥都觉得这不该是一个闺阁小姐该做得事……” 独孤容姿看了她半晌,清浅一笑,“凭着若芜的书画造诣,这铺子开得。” “容姿,你不觉得我异想天开?”史若芜大惊,她这想法已然憋了非常长时间,但从未有人应跟过。 独孤容姿也敛起了笑纹,凝神道:“在长安,书画铺子不多,但贵在精,自立门户会有些难,毕竟每一家铺子皆是多年的经营,那些细枝末节都已然深深扎根了。” 史若芜听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她张着一双清亮的明眸望向独孤容姿,“而后呢?” 独孤容姿浅笑,“我手底下有一家古玩铺子,老板的一直熟稔长安的字画行当,你倘若有心我便替你瞧瞧,倘若可以收回来一家书画铺子,这便简单的多。” 史若芜大喜,“容姿,你真是我的福星!” 本想帮着史若芜收收心,可没料到这个命令一传下去,还未到翌日的中午那古玩铺子的王老板就笑吟吟地前来复命的。 “小姐还真是福运卓绝,小的听讲了这事不过随即一问就晓得了李家的字画铺子急着要转手。” “噢?倒是有劳王老板了。”独孤容姿盯着这个王老板倒也不熟稔,仅是时而来报账时见一见,总而言之是无功无过的普通老板。 王老板现眼下哪儿还敢不拿这容姿小姐当回事?手段凌厉不说,现在还收下了镇远侯府那般贵气的聘礼,全长安短时内也寻不出更风光的了啊! “容姿小姐不晓得,这李家啊,做了一辈子的字画铺子,这店里的字画皆是收字长安附近十里八村的秀才之手,皆是价低所得,但这铺子虽小,往来的也不缺清佳人家,久而久之倒也做出了名气,上个月武安侯府还来人挑选字画挂去新宅呢,您大约是还不晓得,武安侯府可是要尚公主的!” 独孤容姿倒是被他逗乐了,捂口一笑,边上的婉贞开口说:“这事可皆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了,老板莫非以为我家小姐不问世事了?” 王老板赶忙道:“是小的满口胡言,不过李家的铺子真是非常好的,位置也不偏呐,就在西市地拐弯处,边上即是西市最大的布庄,斜对角即是金月阁!” 独孤容姿含笑盯着他,“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铺子,这李家人是怎想到要转手的?” 虽然是笑着,可独孤容姿的眸子里却透着审视。 王老板心中一惊,讪笑道:“小的也不大清晰,即是打听见了消息一时高兴就急赶着来支会容姿小姐了。” 独孤容姿接着轻轻笑道:“只听见了消息还不问是非缘由就来支会于我?王老板这行事作派倒是教容姿开了眼界,王老板的古玩铺子长年累月地无亏无盈,如此的心机倒不像行事如此粗鄙呢。” 王老板大惊失色,吓得跪倒在地,“容姿小姐,小的绝对没有做过昧着良心坑害东家的事,这铺子里边是由于往年的旧账还烂在那儿,小的这亦是要先紧着填补窟窿。” “罢了罢了,王老板还是快快请起啊,您是我母亲在时就在铺子里的老人儿了,这些事本不该我提点,今日亦是我多言了。” 王老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偷偷拭了把汗,“容姿小姐,小的铁定尽快理好旧账。” 独孤容姿点点头,她也不想着要怎样,有些时候难得糊涂亦是必要该做得事,水至清则无鱼她也明白,生意场内的道道就在于糊涂跟精明的两相权衡。 不管怎样拿下李家的字画铺子也算是这王老板办下的事了,独孤容姿浅笑道:“这李家的铺子我也就收下了,但我不想听见任何有关此事非议。” 王老板立刻屈身应了,在心中黯黯记住了容姿小姐的厉害之处,他哪儿还敢再来混容姿小姐…… 史若芜听闻翌日容姿就办好啦这事,高兴地午饭都多吃了半碗饭,还千方百计地哄着容姿多喝了半碗汤。 “容姿,咱们下午出去瞧瞧那铺子罢。”史若芜果真心中心心念念挂念着。 独孤容姿瞧了瞧天,还是那副阴蒙蒙的样子,边上的婉贞轻叹道:“史小姐,我家小姐不是不想去,仅是这天气小姐的身子只怕吃不消,侯爷这些日子天天换着法子地送补药来,好不容易养好啦一些。” 史若芜方才回过神,她真是高兴糊涂了! 她坐了会儿还是心痒难耐,“容姿,要否则我便去瞧一趟,也可以啦却了一桩心事。” 她不仅是要去瞧瞧,还要估计一下这铺子的情况,她想要的铺子自然不可以让容姿出钱又出力了。 独孤容姿知道她闲不下来,于是让杏贞陪着去了。 西市今日倒还算热闹,仅是清风字画的门关的严实,跟四周热闹的场景隔绝开。 史若芜跳下了车马,杏贞拿着独孤容姿交与她的钥匙,“史小姐,咱们进入瞧瞧?” 史若芜当然点头,“快去开门瞧瞧。” 对边的金月阁,淳于清正跟夜隼坐着无聊对饮,他一转头就瞧见了史若芜正立在一家关了的铺子门边指手画脚。 “我的天,这丫头砸铺子砸顺手了?”他笑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夜隼一愣,“五爷!您要去干嘛?” 淳于清回首道:“那件事我瞧摁你的想法也行,就那般着先安排着,仅是我份内的事我自己来安排就行,你命人送去一封信,就令我哥安心,城里有我们在。” 夜隼随即也瞧见了对边立着的史大小姐,他叹口气,“这算个何事儿?” 第240章 取一样见面礼 夜隼方要回首坐下就瞧见了另一个棕衣身形比淳于清走得更快,转眼间就立在史大小姐的脸前了,他一惊,那不是史家嫡少爷史穆江么? 杏贞开了两三回总算是开开了,她一回首也瞧见了一个棕衣男人正盯着史大小姐。 “小妹!”史穆江一把抓住了史若芜的掌,“你跟我回去!” 史若芜挣不开他的掌,蹙眉道:“我不回去!” 史穆江瞧见周围已然有好事者投来目光,只好温声侬语哄到:“那日是大哥不对,大哥不该那般说你,你嫂子也已然被大哥训过了,你就不要再使小脾性了,过几日还要进宫去见姑母,不要再闹了。” 史若芜就知道但凡是非要逼自己回去,那定是有事临门,她正色道:“大哥就令我清净几日罢,除夕我便回去……” “你不在家里好生呆着,每日里尽是跟乱七八糟的人厮混在一处,你是想气死父亲跟母亲?不要讲了,今日我铁定是要携你回去的,我史家还扔不起这个人!” 史若芜一听又是一阵恼火,自己永远皆是那个扔人跌份的!“大哥,你放手!这儿是大街上!” 史穆江见她一脸怒容哪儿敢放手,俩人就如此僵持住了,边上的杏贞吓得不敢做声,史家跟独孤家本就不大对付…… 淳于清瞧见这个只会叉腰欺压自个的小野猫吃了瘪,又是好笑又觉得心中难受非常,就如同自己养的猫被人羞辱了一般,他眸子一转也步向前去。 “杏贞,你怎么在这儿?你还不快去告诉你族主人?这华阳公主今日便要到长安了,你族主人想必是要高兴的。” 淳于清如同才瞧见史家这俩人,诧异道:“史大公子也在呢?诶?这位是……” 史穆江恨得牙痒痒,他分明就从密探那儿得知自个的好妹妹跟淳于清一道在街上溜达过,此时又赶着来自己脸前装傻充怔了?这淳于家就没个好对付的! 杏贞还在一头雾水时,史若芜已然领会了淳于清的意思,她对着史穆江道:“大哥,我即是来取一样见面礼的,片刻华阳公主铁定要见我,我回去说不准还耽搁了时候。” 趁着史穆江不注意,史若芜一眨眼的功夫已然立在淳于清的身后。 史穆江真是气得一窒,“你……” 淳于清笑道:“史大公子要不要赏个脸,金月阁的饭菜可是好非常,今日唱小曲儿的小母亲子也非常好看。” “本官还有公务在身……” 不等史穆江说完,淳于清就打断道:“那还真是不敢耽搁了,史大公子慢走。” 史穆江气得攥紧了拳,最终还是一甩袖走了。 淳于清看史穆江走了,笑道:“怎么着,要不要好生谢我?” 史若芜佯装倔犟不愿理他,回身进了那字画铺子,杏贞一笑,“五爷也进来坐坐罢,我们小姐已然暂时替史小姐盘下这个铺子了。” 淳于清倒还真是没料到,他一遍环视了一圈,口中还念念有声,“我嫂子毕竟即是厉害,这铺子的地段跟大小大约是西市数一数二的了,只可惜看了家字画铺子,倘若拿来开钱庄抑或当铺,实在不行即便开个首饰铺子,那也皆是不得了的。” 史若芜非常满意,仅是听淳于清念叨着心中倒是愈加烦闷了,“你淳于五爷自然对字画铺子入不得眼了,我可不强求你。” 淳于清坐下后幽幽叹道:“哎,也不晓得我刚救下的是哪儿来的白眼狼,翻脸不认人。” “你……”史若芜自知理亏,低吟道:“方才的事算是我欠你一人情……” “别呀。”淳于清笑道:“就一人情怎么够?我可是冒着被史家记恨的风险,你总不会知道你大哥有多恨我罢?” 史若芜这么想还真是更没了底气,着实,自个的大哥恨极了淳于家,他对付不了淳于朗是真的,可也不代表着不可以拿淳于清下手啊,她还真的愈想愈觉得不好。 “你怎么这么胡来,我大不了即是回府被训一滞罢了,你如此一来我大哥倘若记恨伤了你……我……我可不管的!”史若芜咬紧唇,虽然是斥责的神态,可眸底非常清澈,映着忧虑。 淳于清的心一晃。 “反正你不该做也做了,不该说也讲了,留神些罢,诶,对了,我都气晕了,你讲的华阳公主回来的事,是胡诌的?” 淳于清思绪飘回,他指间轻点着桌面,扬眉道:“我讲的事……几件不是真的?” 史若芜看他的神情不如同作假,捂口惊叫道:“真的回来了?” 淳于清瞧她如此高兴也就不瞒了,“着实,你大哥都不曾说啥,八成也收到消息了,指不准彼时已然到城门边了。” 史若芜立马便要往外跑,“我要去告诉容姿,她必定高兴!” “你这铺子不要了?”淳于清真是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是有时候非常难跟大家毓秀黏边。 史若芜回眸一笑,把掌中的钥匙丢给了淳于清,“五爷帮我锁门,我回独孤府了!” 淳于清被这笑一晃,居然是活活没接住那往掌心撞来的钥匙…… 左相府内,独孤容姿正在理着针线,她掌边是一堆镇远侯府送来的淳于朗的常服,玉袍、长衫、直缀样样齐全,她想到淳于朗那句量尺寸即是脸烫的不行。 想着她还是决意要为他做一件合身些的常服长衫,在吴州时曾经见他穿过,压下了几分凌厉跟凌厉,但又不觉得太过儒雅,他本就清俊,素净些也可以。 “小姐,这些皆是合适的布料样头,挑挑看罢。”婉贞送来了非常多布料的样品。 独孤容姿一眼望去就看定了石青色,“就这个颜色罢。” 婉贞一笑,“小姐的眼光好。” 独孤容姿笑而不语,她想在衣襟跟袖口上绣一些竹纹,要典雅些的,挑来挑去才定了颜色。 正要出手分线,外边一个老妈子通报道:“洛姑娘来了。” 独孤容姿赶忙让洛采兮进来,又让婉贞去倒了茶来。 洛采兮瞧见一房间的布料跟针线,想到了独孤容姿要备嫁了,既是为她高兴又非常惆怅,她比独孤容姿还大上大半年呢,可自个的姻约还是遥遥无期…… “洛小姐,怎么不做?”婉贞端了茶来就瞧见洛采兮对着针线在发呆。 洛采兮掩匿般地一笑,“我仅是盯着容姿小姐这么用心,一时也想到了曾经做秀活儿时,没料到容姿小姐的掌也这么巧,彼时分线我笨非常。” 独孤容姿亦是两世为人才绣艺精美些,她莞尔一笑,“左仅是做活儿,手巧些就快一些,慢一些也无妨。” 洛采兮方才坠了座,她开口说:“我大哥他昨日动身出了城,怕容姿小姐不知情,方才令我来支会一声,可昨儿福嫂的头痛犯了,方才耽搁了。” 独孤容姿赶忙放下针线,“福嫂的头痛不是好些了?大抵是昨日又冷了些,上回送去的狐皮可以做一顶风帽,多余的角料可以再做一个抹额。” 洛采兮连连点头,独孤容姿又问道:“洛大人出了城?”她心中黯黯纳罕,洛闻舟这回走得还真的急,往常有必须出城去办的事他铁定是会来问一问自个的意见。 洛采兮道:“是呀,我大哥走非常急,来跟我同福嫂告别时也就讲了一两句话,福嫂担忧的不行,我只好权福嫂说是容姿小姐命令令我大哥去买些东西来,她老人家方才安心。” 独孤容姿笑道:“无碍,我今日就让婉贞替我去瞧一瞧福嫂,她也非常不容易。” 洛采兮感激地道了谢,方才道辞而去。 婉贞叹道:“洛小姐真是极乖巧又极柔顺,也不晓得可不可以寻一门好亲事?” 独孤容姿心中头还记得如此一桩事,着实,也该快一些定下洛采兮的姻约了,不可以再放任她跟夏真轩如此的感情了,这样下去只会令她受伤更深。 “小姐,你歇片刻罢,药都温了好长时间了,要不要再拿一小碟子的蜜饯出来?” 提到蜜饯独孤容姿就想到了淳于朗命人送的蜜饯,她心中一暖,一直以为淳于朗是个表里如一清冷冰寒的人,实际上他对一人的好真的是无处不在,他乃至能细心到瞧的出自己害怕什么,担忧什么,而后默默给自个做非常多。 用过药就不早了,没料到此时又来了人,还不等婉贞出去就听见外边的笑音了。 史若芜也没料到自己竟然跟华阳公主边上随身侍奉的默默碰上了,这姑姑平日里也非常心痛史若芜,俩人关系也不浅。 “容姿!快歇歇罢,我们的华阳公主回来了!”史若芜一掀开帘子就喊了起。 独孤容姿亦是一惊,随即笑道:“真的?”她随即就瞧见了跟在史若芜后边的姑姑,着实是当初留在华阳公主边上侍奉的姑姑。 那姑姑微微一福,“婢女见过独孤二小姐,也恭祝容姿小姐良缘天成!” 独孤容姿珉唇一笑,“姑姑着实是客气了,长公主她如何?” 那姑姑含笑道:“长公主非常好,挂念着二位小姐呢。” 史若芜笑盈盈道:“等她休息好啦我跟容姿就去瞧她。” “诶!”那姑姑又笑着令人奉上了见面礼。 第241章 并非是一样的药材 仨人关系亲密,这见面礼也非常厚重,更为不要说待到独孤容姿去新落成的长公主府时,华阳公主又含笑赠了独孤容姿另一举重若轻的大礼。 史若芜高兴得不行,想到还不晓得要送个啥给华阳公主,想着想着又发起愁来。 独孤容姿笑道:“她去了新的府上,你不如仙一幅画儿令她挂着,倒也两全其美。” 史若芜一拍脑门,“还是容姿有办法,我这就去画去!” 史若芜走后房中也寂静了些,独孤容姿又闭目养了会儿神,可没料到被叫醒时已然快接近摆晚膳时了。 婉贞进屋道:“小姐,紫鹃来了。” 独孤容姿最终一点睡意也没了,她蹙眉道:“令她进来。” 紫鹃进屋后明显面色有些仓皇,她先是参了礼,“婢女见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见她这个样子,疑惑地问道:“是出了何事?” 紫鹃点头,她想了想才说:“上回跟容姿小姐讲的那件事,今日婢女终究瞧出了一点线索!” 独孤容姿一愣,上次那件事她当然是有印象的,独孤世琴仿如同黯地里在做些啥。 “世琴小姐又做了啥?” 紫鹃从怀里取出了一堆珠子,神情沉重地说:“世琴小姐让婢女把这些珠子拿去当了,而后银钱要在明日午时之前交与城郊土地面旁村子里的一户人家,还说倘若事办砸了铁定饶不了婢女,婢女想着铁定是件大事,于是不敢耽搁就赶来了容姿小姐这儿。” 独孤容姿看了眼那串珠子,倒仅是还算常见的南珠手钏,不过当个五六十两银两还是可以的,“世琴小姐令你去送银两……可令你带什么回来不曾?” 紫鹃咬唇摇摇头,“世琴小姐让婢女送了银钱什么也不要多问就回去,婢女也非常不懂,可世琴小姐也不准婢女再问,只说让婢女赶紧去送。” 独孤容姿更为觉得讶异了,“城郊土地庙旁的村子?” 紫鹃点点头,“容姿小姐,婢女该不该照做?” “当然要摁她讲的去做,她如此有底气地令你空手而归,就表明她跟你要付银钱的人早有关系。” 紫鹃又想起一事,她促声道:“婢女还有一事险些忘了告诉容姿小姐,洛氏那儿情况好像不大好,听接秀书院的浆洗妇说,洛氏的亵裤上有血痕!” 洛氏的胎不稳却不找医傅? 独孤容姿略有些错愕,这两件事总觉得是有何联系,可短时内她也没办法确认什么,她沉音道:“你不要惶张,我命人黯中随着你去交付银钱,还有,接秀书院那儿你也暂且不要太过关切,我自有法子。” 紫鹃方才算是安下心,她哪可以不怕呢? 待到紫鹃走后,独孤容姿又陷入了沉思,她总觉得再这么等下去只会陷入去,独孤世琴这回做得事居然令她难以揣测,大约这一世她历经了挫折也长进了非常多。 用过晚膳,独孤容姿去看了史若芜作画,聊了没多片刻,一个接秀书院的老妈子就留神地在夜色掩映下进了长春馆。 独孤容姿听了婉贞的话,笑着对史若芜道:“你这幅画形神俱佳,长公主铁定心悦,仅是别累着了,明日还有空呢。” 史若芜正在试色,“晓得了!容姿你才应该快去歇着,你可不可以明日身子不适。” 独孤容姿答允了她方才离开了她暂住的房间。 回到了房中独孤容姿就瞧见那老妈子已然在外厅立着等好啦,“姑姑辛劳了。”独孤容姿指了指一张椅子,“坐罢。” 那姑姑有些忐忑地坐下了,“容姿小姐,近来这接秀书院是有些奇怪,洛姨娘的药以前还令我们这些许粗人出手呢,现在洛姨娘恨不能天天盯着厨房,听闻她还时而就遮住肚子喊叫,可又不准我们去喊医傅……” 独孤容姿问道:“世琴小姐还去接秀书院么?” “当然会去的,最少两天亦是要去一回的,有时候送些汤汤,有时候送些糕点。” 那老妈子又说:“世琴小姐跟接秀书院那儿守着门的老妈子们关系都十分好,听她们说世琴小姐出手非常大方,连金镯子亦是赤足真金。” 独孤容姿的思绪却是顿在独孤世琴这些举动跟洛氏的举动上,她虽然一头雾水,可还是觉得这事蹊跷。 “好,我都清晰了,你先回去,倘若有消息及时来通报。”婉贞在那老妈子出门时又塞了一个足分量的碎银两,笑得那老妈子最都合不拢,一个劲儿地夸着独孤容姿。 婉贞回房间后就瞧见自家小姐还坐在椅子上凝神地想着什么,“小姐,您歇一歇罢。” 独孤容姿缓缓摇摇头,“她不解,然却直觉认为这事对值得追究。” 紫鹃的办事效率是极高的,当了那南珠手钏到撵去那村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半时辰,自然她身后随着非常多若无其事而明眸紧盯着她的人手。 恰是晓得独孤二小姐的这个安排,紫鹃也鼓足了勇气。 土地庙旁的村子远远看起来就小的可怜,几棵无人照管而长得歪歪扭扭的树木显示着这个村子的破败。 但奇怪的是,愈走近就会发觉好些华丽的车马停在路边,还时而有衣着冕服的女人们踱着羸弱的步伐由佣人们搀抚着往车马里走,虽然步态羸弱,可面上却溢着舒服的笑纹。 “我的天,这毕竟是啥地方?”说着紫鹃忍住了掌上的抖动,一步步走了进入。 当中一家宅子刷的极白,门边放着一只乌木桶,里边放了一半的水,但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远看就非常耀眼。 紫鹃记得世琴小姐的命令,伸手要在那水桶里丢了一块碎银两,她居然是惊讶地发觉那木桶中早便有非常多大大小小的碎银两了。 她放了碎银两后果真黑乎乎的大门就来了,一个老的胡子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来开了门,睹了眼紫鹃的样子就猜她是来买药的,于是悠悠问道:“姑娘,来见西老妈子的?” 紫鹃连连点头,“有劳老人家替我通报一声,就道我是独孤氏小姐的随身婢女。” 那老人颤颤巍巍地点了头,眸子盯上了紫鹃掌中的一块银两,足下也不愿挪步。 紫鹃会意,立刻把掌中的银两给了他,“老人家,拿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罢。” 那老人仿似非常满意,沉音笑道:“老头子我这就去瞧瞧西老妈子那儿的病人好啦没,下一个即是姑娘了。” 紫鹃还是惴惴不安地,她回首看已然瞧不见原先在路上还可以时而瞧见的商队抑或背着书架的儒生秀才,可彼时的身后却空无一物,她险些禁不住要打个战栗。 “姑娘,请进罢。”那老人一瘸一拐地迎进了紫鹃。 破旧的院门里边却是别有洞天,长长的一条小路两边皆是冬日里还郁郁青青的树木,紫鹃捏紧了掌中的荷包,里边有五十两银两。 到了一间极气派的房间门边,那老头恭顺地对着木门拜道:“来客了。” “进来。” 紫鹃听见这声响吓了一大跳,极苍老嘶哑,低沉地声响令人心中都堵得惶。 “姑娘快进入。” 紫鹃深吸了口气,踱步而入。 房中黑沉一片,窗子都用黑布蒙了起,几根蜡烛缓缓在燃着,烛火跳动间依稀可以瞧见一个身形在缓缓挪动。 “独孤家的世琴小姐?”那身形移到了紫鹃的近前。 紫鹃吓得退后了半步,木门的缝隙间透进来的光令她瞧见这个身影的真容,那张脸还真是骇人非常,尤其是那双眸子,遍布着疤痕,阴森可怖! “啊……”紫鹃的背撞上了木门。 “银两带来了?”那老妈子也不管紫鹃什么态度,自顾自地端详着她,那双眸子也瞧不出来张没张开。 紫鹃哆哆嗦嗦地取出荷包,“五十两……” “哼……”西老妈子冷冷一哼,“你最好带句话回去,下次再缺了银两,我这药可不铁定非要卖给她的。” 紫鹃遮住胸口不敢高声出气,西老妈子也非常不屑瞧她,摆摆手,“银两放下,药在桌上,黄纸包着的。” 紫鹃拿了药就跑,直至那村子再也瞧不见了,她方才抚着树高声喘气。 回到了左相府,从听风楼向独孤世琴复命后紫鹃就把那药包里匀出来的一丁些儿药送去了长春馆。 听了紫鹃所说独孤容姿亦是想不出头绪,她前一生并未听闻过有如此一号人物。 “小姐,那西老妈子古怪非常,那双眸子骇人非常!如同被刀划了无数道,整张脸也皆是疤痕!” 紫鹃回想起来还遍体生寒,她咬紧唇,“听那西老妈子说,下一回倘若还唯有五十两,就不会再卖药给世琴小姐了。” 此时独孤容姿已然在闻那药了,她指间捻起的一小簇乌黑的细屑非常奇特,并非是一样的药材。 “东西已然送了过去?”独孤容姿望了眼紫鹃。 “已然送去给了世琴小姐,世琴小姐的意思是今夜送去接秀书院。” 独孤容姿对着药更为起了疑惑之心,她点点头,“你暂且先回去,这药我再瞧瞧。” 紫鹃走后,独孤容姿便对着这一小簇药头痛起来,她试到了现在,可连当中的一味药材都分辨不出来。 “婉贞,去唤夏医傅来。”独孤容姿还是决意要让夏真轩来瞧一瞧。 夏真轩来的也快,可他对这一小簇的药亦是犯了难,摁理说是药都忌讳在熬之前灼伤,可这分明即是烧做了灰烬! “容姿小姐,此是哪儿来的药材?瞧着有些邪门……”夏真轩看了好一会子心中也不过一点猜测,但这一点猜测就令他心中觉得不妙了。 第242章 是要给容姿分红的 “此是洛氏现在正在服用的,具体来路我还未有查清晰,仅是我也非常纳闷,这药材是有一丝药味儿,可除此以外压根就不如同药材。”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 夏真轩听闻这事跟洛氏有关,心中也就懂了,此事对容姿小姐还是关系不浅的,他起身略有些踟蹰地说:“虽然我不清晰,但大齐朝对医药之道造诣更深的华家必定清晰,不如命人去华家求教。” “华家?”独孤容姿想到了病得极羸弱的华五爷,她眼帘微垂,“华家已然退出长安了,倘若要去徽州,倒耽搁不少时辰,此事再等上一上罢。” 夏真轩点点头,“也可以,我便取一些这药回去再试一试,兴许会有进展。” 独孤容姿拿了一张纸笺来,取了一小撮包好,“有劳了。” 夏真轩摇摇头,“无妨,这些皆是我分内之事。” 没多长时间史若芜就穿戴好到了独孤容姿的房中,“容姿,你还未换衣裳呢?” 独孤容姿一愣,方才想起来俩人约了要去长公主府。 “婉贞,快去给你家小姐找一身厚些的衣裳来,还有上次我送来的狐皮风帽,斗风不要拿那身红的,我上次瞧着太薄了。” 婉贞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小姐倒是快成了风吹吹就会坏了的。” 史若芜笑盈盈道:“可不是,倘若再病倒了,镇远侯头一个就不放过我的!”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你们再这么打趣,我可恼了。” 史若芜赶忙催着婉贞去拿衣物,她扭身道:“容姿,你礼物都备好啦?” 独孤容姿点点头,“都备好啦。” 穿戴齐全后独孤容姿几近都不可以抬手了,她哭笑不得,“我这模样只怕不是冻着,倒是会累着。” 史若芜可是不安心的,“外边凉着呢,婉贞,手炉里的炭换好啦?” 婉贞赶忙又捧来了掌炉,她说:“我怕小姐嗽疾会加重,还携了些夏医傅上回送来的玉兰膏。” 说是膏,实际上更如同浓浓的药液,对嗽疾非常有效。 独孤容姿倒也发觉了,她这一病还真是煞费了边上众人的苦心,什么好的温补的都往她这儿送,尤其是嫡姐跟顾,每日里都能收到东西,顾更为过分,连不知哪儿的糕点跟糖都能专程往府中送一趟。 到了长公主府,史若芜抚着独孤容姿下了车马,门边的老妈子已然久等了,一瞧见她俩人就迎上,笑呵呵道:“我们殿下等了好一会子了。” 待到俩人进了府往里步去,却已然碰上了往外走的华阳公主。 “容姿……若芜……你们可算是来了。” 华阳公主瞧着消瘦了非常多,一身长公主仪态的冕服加身更显得眉目间的刚毅添了几分。 独孤容姿还要参礼,华阳公主一把拉住了她,“还跟我讲究虚礼?我听闻你又病了一场,瞧着着实面色不大好,快别在这外边吹风了,快跟我进屋去。” 史若芜假意吃味,扁着嘴道:“眸中就居然是她了?我可还携了亲身画的庆礼呢。” 华阳公主点点她的额头,“你这疯丫头居然还跑去了容姿那儿住了,你父亲怎就放任着不管?还有你那大哥,没再携你回去?” 史若芜一听就蔫了,她垂首不再讲话,华阳公主也看出着实是发生了何事儿,赶忙先把她俩人拉进了房间。 史若芜的家事华阳公主也不是不晓得,倒是听讲了独孤容姿为她置下一间字画铺子,她诧异道:“容姿,你还真是惯着这丫头。” 史若芜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那铺子是要给容姿分红的。” “那是自然,不过你这丫头惯来是个会胡闹的,没料到闹到了容姿那儿,也不怕顾那儿那儿不答允。”华阳公主说着自个也捂口笑了起,轰动一时的聘礼一事岂止是传遍了长安,她身在吴州也听讲了。 独孤容姿更为窘迫起来,“怎的又打趣到了我这儿,我可是啥话还未说呢。” 华阳公主拉着她道:“容姿,倒是我还有一礼要送,此时辰大抵也差不多了。” 史若芜来了兴致,打趣道:“还有何好玩意儿?你眼下皆是大齐朝唯一的长公主了,出手可不可以小家子气。” 华阳公主笑而不语,仅是命令人先上茶。 片刻功夫一个老妈子匆促赶到了门边,“启禀殿下,宫中来了人!如同要宣旨。” 华阳公主笑道:“果真此时,走罢,出去瞧瞧。” 独孤容姿一愣,“宫中来的人,我便不去了……” 史若芜也非常奇怪,“华阳,此是咋了?” 华阳公主笑道:“跟我去就晓得了。” 来宣旨是个眼生的公公,独孤容姿见过宫中最得意的尹禄海尹舍人,可这来宣旨的却是个眸神的,摁理说来这皇子皇女府中都该是尹禄海才对。 “奴才叩见长公主殿下!”那太监立刻参了礼,随即还看了眼边上立着的人,目光在独孤容姿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独孤容姿也察觉到了,眉心微微蹙起,边上的史若芜却是乐得盯着热闹。 华阳公主抬了抬手,“傅舍人快请起,眼下父皇边上还指盯着傅舍人伺等着,否则我哪儿放得下心?” 傅舍人笑道:“殿下这份心奴才记着了。”他随即又看了眼边上的独孤容姿,都道镇远侯顾这一少年英雄还是没过得了佳人关,果真这独孤二小姐的一张脸就够国色天香绝色倾城的了。 华阳公主看了眼不明何意的独孤容姿,笑道:“傅舍人还是快快先说罢,我可是把独孤二小姐都哄到我这府中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惊,还真是跟自个有关? 傅舍人赶忙向前一步屈身道:“奴才今日是要贺喜独孤二小姐的。” “公公太过客气了,此话怎讲?”独孤容姿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还可以如此落落大方的态度更为让傅舍人多看了一眼。 他笑纹更深,“奴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今日个是来宣旨的,不过现在倒也算不上是正经宣旨,长公主殿下怕您在府中边倏然接了这道圣旨不明因此,干脆就让奴才到这儿先同您吱一声。” 独孤容姿望向了华阳公主,“公主,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 傅舍人赶忙道:“彼时自然亦是要从长公主殿下那儿说起,吴州的疫情……独孤二小姐可还记得?” “是跟饶村有关?” 独孤容姿立刻记起了在吴州遇到的疫情,彼时跟华阳公主险些被堵在庄子里,恰是由于遇到了吴州城外饶村大规模爆发的疫情。 然而最终真正解决了这事的还要算是顾的掌笔,事关顾手下的资业,彼时自己压根不该过多过问,仅是收到了饶村族长的谢礼,其余之事倒还不大明了。 华阳公主忍俊不禁,在她耳边道:“这事 跟我顾已然交代过了,他亦是同意的,我把这事上奏给了父皇,不过你安心,倒也不是啥大事,仅是摁父皇的意思,多半是要赐你个郡主之位的。” “这……”独孤容姿真是有些不知该说啥,郡主?她跟顾的姻约已然定下了,对于景帝而言,一个郡主之位跟一品侯夫人相比,孰轻孰重显而易见,然而还是要封自己郡主,这儿头的寓意就有些深了…… 她诧异亦是有的,但绝不是惊喜。 看独孤容姿陷入了沉思,华阳公主还真是服了顾,她晓得容姿不是个寻常女人,可她没料到容姿遇到这样如此的是也并非诧异无措,居然还可以沉得住气在思量! 傅舍人趁热打铁地庆贺道:“陛下得知独孤二小姐在吴州的善行救得万千百姓,要封独孤二小姐为绍兴郡主!当真是可喜可贺!片刻圣旨便要送去左相府了,到时也会昭告天下!” 史若芜拉住了独孤容姿,笑得弯了眼,“吴州那件事啊,我便说善心必有报,不过亦是华阳的好意。” 独孤容姿知道这儿头还有自己不晓得的内情,她看华阳公主对自个点头,只可以是屈膝谢了恩,如今也不必行大礼,片刻回府接旨必定还要设香案预备着的。 傅舍人对华阳公主示意,见她对自个点头了方才略微安下心,缓缓随着婢女的指引先去了边上歇着。 独孤容姿细细观察后也看出了端倪,这傅舍人倒如同忌惮着华阳公主,仿似也不可以用“忌惮”两字,独孤容姿盯着凡事都要看一眼华阳公主眼色再行事的傅舍人,心中大致有了猜测,这宫中的局势隐隐有些变了…… 待到傅舍人走后史若芜更为闹开了,她心中头并无太多的计量,仅是瞧着这件大喜事乐得不可开交,还缠着容姿这个绍兴郡主给自个撑腰。 华阳公主却是心中一清二楚,说是赐了郡主之位,实际上从大局上来看也着实是个虚名,容姿是往后要做正一品侯夫人的,然而这郡主才仅是个从一品,待她进了淳于家的门谁还会计较这个郡主之名? 但话虽这么说,可这一郡主之位也只会给独孤容姿带来便利,她本是独孤家嫡女,可却并非是万千光彩集一身的嫡长女,此后为人所知更为由于跟淳于朗的纠葛,姻约已定聘礼已收,她眼下成了郡主只会是锦上添花的喜事。 第243章 陛下的病情有问题 至于这身后黯含的波澜,就交由顾这个护妻狂去折腾罢。 华阳公主收回了思绪,她含笑对独孤容姿道:“我陪着你回府去接旨,我这长公主府虽然大,可也太过冷清了,我昨儿在这住了一宿,着实是心中膈应。” 失去了心中那个人,住再大的房间也却是只会觉得空荡荡,华阳公主轻叹了一声。 独孤容姿知道她还放不下苏嘉的死,但这事着实是牵扯过大说不尽里边的曲折。 她握了握华阳公主的掌,浅笑道:“公主倘若不嫌弃就去我那儿住几日,虽没何好玩意儿,可好茶铁定管够,倘若无趣还可以为若芜的铺子挑一挑字画。”华阳公主的一大兴致也即是字画了。 史若芜对着华阳打趣道:“还说我去闹着容姿,我瞧咱们的长公主也抱着这个心呢,容姿你可要留神了,留神这陪嫁都要被我们吃穷了!” 华阳公主倒是笑得不行,“行行行,待到容姿出嫁我可不得添一份妆,到时可要出血本了。” 史若芜遮住嘴直笑,“容姿你瞧瞧她……” 仨人说笑间独孤容姿也放下了心中略有些沉重的思绪,她嗔笑道:“尽是拿我取笑,左不过我这个郡主亦是个绣花枕头。” 史若芜连连摆手,“不是否敢,郡主我却是不怕,我怕的是镇远侯!” 上车马时,独孤容姿微微地拉了一下华阳公主的衣衫,彼时史若芜已然上了车马,华阳公主会意,她回首一笑,“我想起来还有样东西没拿给容姿,倒是要令自个跟我一道去瞧瞧看喜不喜爱,若芜你在车上好长时间。” 史若芜猜到她俩人有话说,一笑,“要真是好玩意儿还真得你悄悄携了容姿去,否则我可不保证不染指的。” 独孤容姿见华阳公主不待自己开口就讲了要进入,也明白她是要跟自个讲的,于是莞尔一笑,“倒是容姿今日运数好。” 她俩人缓步往边上的茶厅步去。 独孤容姿沉思了片刻,“公主,容姿知道这郡主的赏封身后还有隐情,是不是?” 华阳公主轻叹道:“就晓得是瞒不过你的,不过你也安心,这事并非是坏事,于你于……于他人都有益处。” 独孤容姿眉心微蹙,“公主想必是晓得的,饶村一事是顾所为,我并未做过什么。” 华阳公主真是要禁不住笑了,可又答允了顾不说出这个缘由来,她想了想正色道:“这事我也晓得了七八分,可没有你的话那饶村乃至是吴州城外的所有村庄皆是有可能爆发疫情的,他顾身在吴州也顾不得这村野之事。” 独孤容姿还是蹙着眉:“即便是我受了这个名号,史昭仪那儿又该如何想呢?我跟淳于家已有姻约,这已是让史昭仪忌惮的了,这郡主一位赐下,又该如何了?公主,容姿有些不解,您分明是可以绕过此事的。” 华阳公主盯着她清亮的明眸,心中更为欣赏,不过这事毕竟已然定下了,“容姿,这事我自有方寸,至于史昭仪,我最怕的还是她继续隐匿下去呢,无为便无错处。” 独孤容姿也拗不过她,这圣旨都在路上了还可以如何?她忧虑道:“公主方才从吴州回来,还是应该先在长安站稳了才是。” 华阳公主叹了口气,“苏家的事都处理完了,苏嘉的丧事我也办妥了,现眼下也只余下这一个念头了,你晓得么,身为一朝公主更多的不是地位跟权势,我体会最多的是无奈跟苦楚,本以为终究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可没料到我离开就唯有两条路,困死在苏家跟除去苏家而后回来,我没得选……” 想到华阳公主跟苏嘉之间的情跟怨,独孤容姿也非常感慨,他们俩人是最不该有情意的,可最终华阳公主的所作所为也显然是动了真情。 “公主,一切都过去了,这些事本即是命数所迫。”独孤容姿也不忍心。 华阳公主点头,“是呀,命数,我在苏家如临深渊了三年,赢得了自个的退路,却又输掉了自个的终身,你说我毕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她深深吸了口气,“容姿,你也不必再劝我什么,我决意了的事就不会更改。” 独孤容姿攥着她的掌,郑重地说:“值得不值得皆是自个心中明白,但容姿还是期望公主能三思而行,史家的势力不小,眼下要想连根拔去非常不容易。” 华阳公主也不感到诧异了,她晓得容姿的聪颖跟敏锐,她咬紧牙,干脆开诚布公地说:“容姿,不瞒你说,这事也并非是我自己着急,我见过我父皇,虽然都说他病情好转,可我瞧得出那类悬浮于表面的病态,父皇的身子铁定是有问题的,能撑多长时间也不好说。” 她此话也不必讲下去了,独孤容姿有些讶异又觉得合乎情理,前些时日陛下的病情好转乃至倏然便可以起身去上朝,这表面看是龙体安康,可只须是有些造诣的医者去看就会疑心,这儿头也仿似非常反常。 br 独孤容姿愈想愈觉得心中揪着,她下意念地又想到往常见到景帝时的那些画面,彼时而被景帝挂在唇边拿在掌中的安神茶,还有史昭仪倏然间的得势。 最重要的是,还有姬无赢如此个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皇子。 要从哪儿入手呢? 独孤容姿这么想着又踌躇起来,史昭仪跟庐陵王莫非真的敢? 她抬眸正色说:“公主,容姿想让您帮着办一件事。”她毕竟还是不安心的。 华阳公主旋即就点了头,“你还有何能令我帮的?快说说。” 独孤容姿沉吟了片刻,“我想见陛下的医案。 华阳公主几近吓得开不了口来,她无法想象脸前这个小女人究竟有多大的勇气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的灭族之罪来! “容姿!你晓得你在干嘛么?”华阳公主重重地吐着气,“这可是死罪,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独孤容姿却是没有被自个的话吓到,她从说出这个想法,不,是开始想这个想法时就知道这个想法可能带来的灭顶灾祸,可她的心中着实是觉得不安跟不甘,她要瞧一瞧,乃至去捕捉那儿头一丝半分的线索。 华阳公主本是要摇头,这事太过危险,更况且倘若稍有差池这连累的人不可估量。 可当她再一回望向独孤容姿时,那双泛着坚决跟果决的明眸令她还是点了头。 “我尽力去御医院试一试,不过你要先跟我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华阳公主盯着她,面色满是不解。 独孤容姿面色稍有踟蹰,“我怀疑陛下的病情有问题……” 待到她俩人步出长公主府,史若芜已然等得要下车了,她瞧见俩人总算是出来了,方才叹道:“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出来连宣旨的吉时都要误了。” 华阳公主跟独孤容姿对望了一眼,她们皆是微微一笑。 车马略有些快的往左相府而去,独孤容姿的思绪也随着车马颠簸不平,没有几日即是除夕了,然而她的心中却不住有一种骤然一紧的感觉,就如同不住在提醒着她,这局势愈来愈乱了…… 左相府早便得了小太监的通知,独孤居正亲身带人设了香案等着,华阳公主跟独孤容姿、史若芜仨人先到了左相府,随即傅舍人也随着到了。 华阳公主料定独孤容姿是应付得来的,她索性拉着史若芜去了后宅,毕竟此是独孤家的家事,她们毕竟还是外人。 前苑的影壁后边,香案上一应俱全。 傅舍人手持着圣旨朗声念着冗长的圣旨。 “……吴州疫情爆发,朕之子民陷于水火,幸得独孤氏嫡次女善行感天动地,吴州之安亦是上天降福于大齐……独孤氏嫡次女静容婉柔,端方识礼,贞静软侬,淑慎性成,柔嘉维则,为大齐之国泰民安,特封其为绍兴郡主,享食邑奉田,职俸二品,钦此!” 独孤居正跟独孤容姿赶忙跪下接了这道旨意,独孤容姿此时才算是懂了华阳的用心良苦,倘若这圣旨贸贸然来了,只怕自己先是惶了神,她不愚笨,更不会真以为天上会掉如此的馅饼。 同样心中在不住计量着的是独孤居正,他即即是笑着赏了傅舍人银两,随即还是把独孤容姿单独唤去了书厅。 这事他总觉非常不对劲,大齐朝第一个被封的郡主,谁能想到是容姿呢?! 书厅内,独孤居正盯着独孤容姿,见她镇定自若,缓缓开口问道:“这事只怕容姿是知情的罢?” 独孤容姿也晓得无法瞒什么,她把吴州一事的详情讲了,但关于这回景帝的恩赐,她沉思了片刻还是瞒了一部分自个的猜测。 独孤居正左右踱着步,心中非常不解景帝这举动身后的含义,倏然他步伐一滞,莫非是宫中的风向又转了? “容姿,华阳公主可有提到宫中之事?” 独孤容姿摇摇头,“女儿同长公主也仅是略有交情,这些事也不好过问。” 独孤居正想了想还是不安心,“罢了,你先去罢,父亲还有些事要处置。” 独孤容姿抿着唇,还是开口说:“父亲,此时还是静观其变罢。” “你懂些啥?四王爷……”他止口不言了,“罢了,容姿,你让父亲再想想。” 独孤容姿轻叹了口气,“容姿是怕父亲身乱了阵脚,虽然一时长安城的局势不容乐观,可毕竟四王爷平安无事了,这一点就够了,现在头痛的该是史家,倘若父亲鲁莽去做了啥,反而是给了史家小辫子。” 第244章 甄娆与卫婕妤 独孤居正面色沉重,被自个的女儿说破心事的尴尬也顾不得了,“是顾这么讲的?” 独孤容姿知道他是不会相信她这个小女人的判断,她不置可否,垂眸道:“父亲身己想一想便晓得了,史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要在朔州做手脚,可花了这么大的心血还是没做成,现在即是史家身处谷底时,父亲莫非还要撞上去给他史家一个小辫子来做文章么?” 独孤居正闭着明眸叹了口气,“独孤家偌大的家业,不可以毁在父亲的掌中……” “赌注已然下了,赢得起,也输得起。”独孤容姿微微说完,扭身推开了门。 “父亲,最起码在四王爷有决断之前,我们独孤家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倘若铁定要干嘛,父亲最好把独孤家在兵部的动作抹得干净一点。” 待到独孤容姿走远独孤居正才回过神来,他几近要不认识这个身形纤弱的女人了,他懵了好长时间才欣慰一笑。 “来人。” 片刻功夫管家便疾步走了进来,“相爷有何命令?” “就道老夫黏了风寒,这几日概不见客。” 那管家一怔,容姿小姐那儿方才双喜临门,相爷居然要闭门不见客,此是唱的哪一出? 彼时宫中也快要闹翻了天,合欢殿内史昭仪一脸的怒容,掌中死死攥着一方丝帕,“胡说,她怎会……” “娘娘!千真万确啊!陛下前些时日就去了漪澜殿,晚上也在那儿过得夜!”这个讲话的姑姑亦是一脸的焦急。 史昭仪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好啊,真是好啊!尹禄海也未来报?” “娘娘……尹舍人现在已然不在宣室殿伺等着了!”这姑姑蹙着眉,她压根不敢相信这红极一时的御前红人尹禄海就如此被贬去了最低贱的位置。 “你说啥?!”史昭仪刹那间站了起,“尹禄海被贬?” “婢女亦是方才才知道啊!听闻罪名是苛待了卫婕妤……” 啪得一声,那瓷杯狠狠跌了个稀烂,“怎会这样!” “娘娘先别急,虽然如此,可婢女还听闻漪澜殿里一个宫娥晋了位份,只怕这回跟卫婕妤没有关系,说不准是陛下看上了漪澜殿的宫娥……” “还不快滚去把这事弄清晰!”史昭仪气得抚住了案桌喘着气,她耗尽心机才换来如此的局面,可这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不对,不可能 因为这点子小事就把尹禄海发坠了,尹禄海是啥人,他在宫中这多年了,大事小事做得也够多了,陛下哪次不是张一只眼闭一只眼? 史昭仪愈想愈急,“来人,去传三王爷来!” “娘娘,您忘了,三王爷今日说要出城。” 史昭仪一愣,“是呀,他今日要出城……”她更为坐立不安了,总觉得要发生些啥似得。 “母嫔。”门边立着的是定陶公主。 史昭仪正在气头上,瞧见定陶公主也仅是没好气地问道:“定陶,你怎来了?” 定陶公主心中凉凉一笑,她晓得自己没给母嫔带来利益,母嫔压根就厌弃了自己。 她走了进来,装作无意地说:“今日定陶听闻父皇下了一道旨意,不晓得母嫔有无听闻。” 史昭仪心中一紧,“旨意?” “定陶方才从宣室殿请安回来,一位眼生的公公携着圣旨往宫外宣旨去了,定陶非常好奇,就问了一声。”定陶公主抬眸盯着史昭仪,“母嫔猜怎么着?” 史昭仪睹了她一眼,她还真是吓了一跳,“仅是传了道旨意罢了,你大惊小怪个啥劲儿?” 定陶公主心中真是禁不住要讽笑了,她装作不得了的样子,佯装惊讶道:“父皇居然封了那个独孤容姿为郡主!” 史昭仪刚放下的心刹那间又揪紧了,“你说啥?你父皇封了独孤容姿为郡主?” “可不是,我也觉得真是稀罕事,大齐朝第一位郡主没料到居然是她呢。”定陶公主叹息道:“母嫔,你说那独孤容姿又要嫁给镇远侯,又做了郡主,她这贱货的命还真是好呢。” 史昭仪刹那间在心中敲响了警钟,独孤容姿是许给顾的,她又是长沙王妃的嫡亲妹妹,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会?”史昭仪刹那间瘫坐在椅子上。 定陶公主却觉非常疼快,她的母嫔跟好哥哥不是就想着看长沙王跟独孤家一块儿倒霉么?这下可是如不了他们的意了。 她虽然非常想瞧到这个场景,但还是赶忙起身要去抚史昭仪,“母嫔别气了,她独孤容姿在怎样做了个小小的郡主又可以怎样呢?父皇说不准是病糊涂了,听闻父皇昨儿还送了不少的恩赐去漪澜殿,你说可不是糊涂了?” 史昭仪的心中如同卡进了一根木刺,不住在搅着她,她一把甩开了定陶公主的掌,“够了!” 定陶公主收回了掌,“母嫔,定陶仅是担忧您乱想,父皇一直对母嫔这么好,这一时糊涂总会清醒的,母嫔可要保重身子。” 史昭仪如同不认识自己女儿了,她蹙着眉盯着面无表情的定陶公主,“你晓得你自己在说啥么?!定陶!” “女儿仅是听讲了那些事来宽慰母嫔罢了,女儿早晚是要嫁出去的,这些事往后也帮不到母嫔了,心中总觉得难受。” 史昭仪不敢相信地盯着她,“定陶,母嫔前些时日那样待你是由于那些事让母嫔心中难受的紧,你向来乖巧……” “母嫔这么说女儿要伤心的,女儿现在惹了母嫔的厌弃了?”定陶公主一笑,“毕竟还是由于女儿生下来就错了,倘若跟三哥一样的话,就可以为母嫔分忧了。” 史昭仪一时语塞,“定陶,不是如此的……” “母嫔,滨枫讲了要带女儿出宫去瞧折子戏,这会子他也该到了。” 说着定陶公主就扭身要走。 “定陶……”史昭仪总觉得她不对劲,她再不像往常那样依赖自己相信自己了,可自己是她的生母啊!不相信自己她能去相信谁?! 史昭仪还是觉得不妙,她起身要出去追定陶公主,可边上急匆促而来的人又令她霎时止住了步伐。 “姜姑姑,毕竟怎样?” 史昭仪攥着她的掌都攥得极紧。 姜姑姑瞧了瞧四周,低吟道:“娘娘,咱们还是进入再讲罢!” 史昭仪连连点头,“是呀,进入再讲。” 姜姑姑抚着史昭仪坐下后,方才开了口,“蒙大人还未回来呢,蒙家也乱作了一团,婢女试探了口风,消息铁定没有走漏风声,可蒙大人的行迹连左夫人都拿不准主意……” “啊?”史昭仪面色一滞,“这可怎么是好?” 姜姑姑踟蹰着说:“娘娘,婢女今日还听讲了一件事,蒙家的少夫人康氏已然卧床多日,病情跟陛下非常像……” 史昭仪张大了眸子,“此话是啥意思?” 姜姑姑蹙着眉心道:“婢女不安心就多问了几句,那侍奉康氏的姑姑说蒙大人曾经过问了康氏的药案,还……还命令了他的人对康氏的药格外上心。” 史昭仪有些糊涂又觉得有些听懂了,她攥紧了姜姑姑的掌,“姑姑,此是啥意思?毕竟是咋回事?我这心中乱糟糟的……” 姜姑姑亦是吓得战战兢兢地,她目光一凛道:“婢女怀疑这茶里有问题,乃至婢女怀疑康氏用得亦是此种安神茶!” 史昭仪被此话吓得开不了口来,长时间她才缓过神,“不可能!” 姜姑姑赶忙跪下,“婢女亦是猜测罢了,更况且陛下的身子也可以啦,这表明跟这安神茶是没有关系的!” 史昭仪连连点头,仿似这说法能压下她心中的太多恐惧,“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蒙烽,快,快,去……去命人三王爷送信,铁定要把蒙烽给我寻出来!” 姜姑姑连连应了。 宣室殿内,景帝正坐在案桌后,他掌中的奏折恰是四王爷从朔州送来的,奏折内的政绩令他非常满意。 傅舍人守在边上,他转眼就瞧见了一缕浅粉色的身形正候在门外,随即他亦是微微扬了扬唇。 “陛下,漪澜殿的甄采女在门边候了好一会子了。” 景帝抬眸果真瞧见了甄娆恭恭顺顺地立在门边,那缕粉色的身形在风中有些战栗,如同受不住凉。 他心中微暖,“也不早些提醒朕,这丫头胆子小非常,还不快去请进来?” 傅舍人笑纹更深,“陛下可是冤枉奴才了,甄采女上回就不愿进来,非要等陛下的折子批完。” 景帝一笑,“好,朕今日就先歇下了。” 傅舍人立刻疾步走至了门边,恭顺地对甄娆福了一福,“甄采女快进入罢,陛下听闻您在门边等着,已然歇下了。” 甄娆垂首谢过了傅舍人,方才踱步进了宣室殿的内殿,的食盒护在怀中。 傅舍人盯着这个甄娆,不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甄娆可不简单呐,陛下不过那次去了一趟漪澜殿,这甄娆便可以凭着一己之力得了圣宠,虽言现在仅是采女,可这甄娆懂得进退之道,尹禄海能被贬的那般惨,谁知道这儿头这位甄采女起了多大的作用。 容,景帝为一个采女赐了封号,这事只怕是马上便要席卷这个后宫了罢? 傅舍人一笑,这甄娆是卫婕妤手下的婢女,自然得宠亦是卫婕妤黏了光,那史昭仪现在想必是急得不行了罢? 第245章 被你们下成了残局 傅舍人识趣地立在外边守着,他顶替尹禄海的位置才短短几日,然却已然深深抓牢了景帝的喜爱,凭得恰是尹禄海已然缓缓扔去的识人眼色跟低卑。 内殿,甄娆谨小慎微地踱着步伐往里去,她迅疾抬眼看了景帝一眼,果真见他已然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了。 “婢女见过陛下。” 景帝张开眼就瞧见她又行了大礼,他一把拉起了她,佯装恼火,“还自称婢女?朕的女人是婢女么?” “不不不,婢女错了!”甄娆吓得眼圈都红了。 景帝也无奈地搂住了她,“你这胆子真如同只兔子,想必婕妤也教不了你了,还这么笨。”说着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甄娆哽噎道:“婢女是婕妤娘娘救回来的,婕妤娘娘即是婢女的恩人,婢女要侍奉她一辈子……” “尹禄海已然被朕罚了,婕妤也不委曲了,你还想着要朕怎样呢?”景帝含笑盯着她怯怯的眸神,那张脸令他的目光又幽邃了几分。 “陛下该多去瞧瞧婕妤娘娘。”甄娆小声说着。 “朕去瞧婕妤了,那你呢?你不想瞧见朕?”景帝揉捏着她的一双小手,那双掌上还覆着一层薄茧。 “陛下去瞧婕妤娘娘,婢女心中也高兴,婢女可以侍奉陛下跟婕妤娘娘……”甄娆说完还害怕地抬了抬眸,咬唇的样子我见犹怜。 景帝摩挲着她的面颊,心中不无感慨,那一日瞧见这张脸他真的滞住了步伐,瞧见她受委曲地忍住不敢高声哭,他禁不住就想到了另一张脸,仅是那张面上更多的是矜贵跟清冷,还有蓦然,连哭泣都那般决断。 “陛下……娘娘怕陛下饿肚子,婢女就来送一些吃食,皆是婢女家乡的小点心,不会太甜。”她立刻便要去拿食盒,可坐在景帝的腿上她压根够不着案桌上的食盒,她又不敢动作太大,只好楚楚可怜地盯着景帝。 景帝心中一软,伸手把食盒拿到了她的脸前,“打开让朕瞧瞧。” 甄娆嫣然一笑,“陛下尝尝,这底料是婢女昨晚就开始做得,今日用恰好,不腻。” “你怎么知道朕不吃甜食?是婕妤告诉你的?”景帝尝了一块糕点,着实是清淡的茶香。 “婢女上回瞧见陛下在漪澜殿用膳时屏退了几道菜,那些皆是甜食。”甄娆咬紧唇,“婢女不是存心偷看的。” 景帝笑着抚上了她的纤腰,“朕非常开心。” 甄娆笑着放下了食盒,柔声道:“陛下倘若喜欢婢女明儿再做一些别的菜式,婢女还会做酒酿小丸子,陛下现在不可以用酒,可以吃一点解解馋。” 景帝拥紧了她,“不要再自称婢女了,你配得上更高的身份。” 甄娆把下颌乖巧地贴在景帝黄袍的纹络上,面上纯真的笑颜还在,可眸底略显复杂的幽深却极浓。 长沙王府内,独孤容烟正捏着一纸家书沉思,她抚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明眸软侬起来。 “娘娘!好消息!好消息啊!” 彩画急匆促进了房间,独孤容烟被她的急促吓了一跳,不过听见是好消息也站立起身,“是不是殿下回来了?!” 彩画抚住了她,“娘娘,不是殿下,是宫中来的消息,婕妤娘娘传了信儿来。” 一霎时的失落后独孤容烟明眸一亮,“母嫔?她传了消息来?”那即是意味着漪澜殿解禁了! “快,是啥消息!”独孤容烟心中的石头总算是坠了地。 彩画笑道:“婕妤娘娘说要见娘娘了,不过今日有些儿晚了,婕妤娘娘让娘娘明日午膳前去,一道用膳。” 独孤容烟面上也浮起了笑纹,“好,好……看起来真是愈来愈好啦,快,抚我去上香。” 彩画笑着点头,“着实是大喜事儿!” 临近除夕本就喜庆,如此一来更为一扫阴霾,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华阳公主的耳中,不过她倒不惊讶,她早便得了消息,这事里边还有她的推涛助浪。 “容姿,你今日可是心神不宁的,这一局可又要输给我了。”华阳公主掌中的白子缓缓落在棋盘上。 独孤容姿抬起了清亮的明眸,“好一会子不下棋了,容姿此是技不如人。” 华阳公主微微一笑,“自从宫中的消息传来你就魂不守舍的,倒是说说看呢?” 独孤容姿羞赧一笑,“倒是公主瞧的仔细,容姿仅是在想宫中边近来有些令人瞧不懂。” 华阳公主看了眼在房间另一边窗前作画的史若芜,压低了声响缓缓道:“凭着容姿的聪颖只怕不比我多说,这一局结束也就懂了。” 独孤容姿微蹙了眉心,“看起来这事跟公主有关。”说着她也放下一子。 “你瞧瞧,一回过神我这一片的子都困住了。”华阳公主含笑望向了她,“你可就别操心这些许事儿了,否则指不定招谁的心痛呢。” “公主!”独孤容姿真是无奈了,前一生跟顾的姻约皆是不咸不淡的,这回倒如同人尽皆知,乃至人人都能拿自己打趣了,最令她缭乱的是自个还每每都被吃定。 华阳公主只好是捂口一笑后放过了她,“我讲的可是实情,你这丫头年龄不大心中却大非常,罢了,我便告诉你罢,省得你缓缓想了。” 独孤容姿见她落下一子后也随着在边上不疼不痒地下了一子,“容姿洗耳恭听。” “你可知卫婕妤这一回的翻身仗靠的是啥?”华阳公主盯着棋局也脱离自个的掌控,只可以是黯叹独孤容姿此人在谋略设局这方面还真是跟顾不相上下……连下棋都这么捉摸不透。 “卫婕妤最大的依仗是四王爷,可眼下这个情形必定不是由于四王爷,况且陛下边上侍奉的人也换了,容姿认为这当中有联系。” 独孤容姿开始缓缓陪着她在棋局里绕着圈儿。 华阳公主竟然没有分毫办法扭转局势,“着实,尹禄海他仗着自己是宫中得意的老人儿,又仗着自己侍奉父皇多年,这心性当然高了,此时最容易被掰倒,我仅是略施小计他便被贬去了倒夜香,去了那类地方再想回宣室殿可是难如登天的。” “公主跟卫婕妤联手做了这事?”独孤容姿又落一子,不过这回倒是给了华阳公主喘息的机会。 华阳公主微微一笑,“比起史昭仪,我更看好卫婕妤,你不要瞧卫婕妤盯着脾性直率也倔犟非常,可她亦是拿得定主意狠得下心的女人。” 独孤容姿点头,感慨道:“在宫中能站稳的人,又有几人没有心计呢?可这事是怎么逆转的?” 华阳公主说到这儿面色也复杂起来,“容姿,你晓得先皇后么?” “先皇后?前朝公主……”独孤容姿当然这位前朝公主,前朝之因此覆灭,除却国之把亡的局势外,最径直的缘故即是她所嫁的男人了,景帝以驸马之位招的众人拥戴,最终扫平了前朝即把被外族入侵的国土,然而这帝后之间则是关系尴尬了千分。 一个是开国皇帝,一个是灭国公主…… 即便真的有感情,又怎会抵得过国破家亡的巨大悲疼呢?独孤容姿想起了姬无凌在崖边的心如草灰跟酸楚,身为那样的太子,他的悲哀从出生之日就决意了。 独孤容姿轻叹了一声,“儿女私情在一国朝政的脸前总是太过渺小太过不堪一击的。” 华阳公主点头,“虽然因为这位先皇后我母嫔才会失去原配的位置,可我不恨她,比起我母嫔,先皇后的一生着实是太苦了,她又怎可能活在大齐****忍受熬熬?” 她叹了口气,“仅是,我父皇大约是真的心爱她罢,后位空悬了这多年,如今也早便没了前朝余孽作乱,只可以说,此是造化弄人罢。” 独孤容姿听见这儿才倏地回过神,“这事又有何关系?” 华阳公主缓缓道:“你不晓得,卫婕妤那儿有个宫娥,长得有几分像这位先皇后……” “什么?”独孤容姿的掌一偏,那子也险些落偏了。 华阳公主正色地点头,“着实是这样,陛下对她非常偏宠,虽然只晋了采女,可封了容字为封号。” “一个有封号的采女,只怕是未曾有过的事,看起来这甄采女真是极得圣心,可,公主,你们真能确认这女人的心意所向?倘若她的心不小呢?”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心。 华阳公主想了想,微微一笑,“她如今也来不及生下龙嗣了,她最好的选择即是随着卫婕妤。” 独孤容姿却还是不安心,她总觉得想到了啥,可又一时想不出,她干脆放下了这想法,“公主,医案一事有进展么?” 华阳公主的掌一滞,“容姿,说到这事,还真是多亏了你提醒啦我,我的人传回的消息还真是有些问题,存放我父皇医案的位置竟然有些猫腻,我正在彻查此事,只怕真正的医案也不在御医院。” “公主,务必要盯紧了方御医。” 这局棋俩人都没有心思再下下去了,同时都放下了掌中的棋子。 史若芜笑着走了过来,“你们这毕竟是谁赢了?我来瞧瞧。” 她愈瞧眉心蹙得愈紧,这棋局还真是乱中透着说不出的忐忑,几近非常难看出谁能赢。 “怨不得你们下不下了,这局棋还真是被你们下成了残局……” 第246章 兴许还可以补救 华阳公主神情略沉重,她摇摇头,“我输了。” 匆促赶回长安城的姬无赢一脸的阴郁,边上引路的姜姑姑都胆战心惊地不敢多言。 “殿下,娘娘亦是为殿下着想……”姜姑姑还是禁不住开了口。 “姑姑不必多言,去通报一声,我要见母嫔。”再细看他身上明显满是风尘。 姜姑姑哪儿还敢再讲,她赶忙先姬无赢一步进了内殿。 “娘娘,殿下来了……”姜姑姑对着抚额在榻上小憩的史昭仪讲了姬无赢来的消息。 史昭仪倏地张开眼,“回来了?”她心中咯噔了一声,这事还未严重到这个程度罢? 姜姑姑又补了一句,“看上去三王爷面色不是太好,婢女也不敢多言,仅是殿下即刻要见娘娘。” 史昭仪只可以是点点头,“抚我起来更衣。” 一炷香的世界后史昭仪就走进了边上的小茶厅,她还未开口要上茶便被姬无赢打断了。 “母嫔要寻蒙烽,毕竟是为什么?!”姬无赢目光紧盯着史昭仪。 史昭仪张了张口,勉强笑道:“母嫔跟蒙大人之间还有事要讲,是母嫔心急了。” “母嫔还不说?儿臣这回出城亦是为蒙烽的事,他的胆子着实是太大了!” 史昭仪的笑纹都滞住了,“他做了啥?” 姬无赢呼了口气,蹙着眉道:“他竟然敢为算计一个区区的康家就用了域外的禁药,若不是儿臣暂时压住了康家,这事闹大了的话,兵部的部署也即便是白费了功夫!” 史昭仪的神情更为难看了,“你说啥?他动用了啥?” “暂且还未查清晰,儿臣已然命了人去追踪蒙烽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府中康氏使用的必定是那域外的禁药,仅是还不可以确认是啥药。” 砰地一声,史昭仪居然是撞到了一只细长的佳人瓶,她额上出了一层密密的凉汗,“禁药?”她遮住胸口不敢相信,“不可能,分明即是安神茶……” 姬无赢的明眸一沉,“母嫔!你该不会从蒙烽那儿拿了这药?!” 史昭仪连连倒退,“我啥都不晓得!啥都不晓得啊!不要再讲了!” 姬无赢的面色愈加难看了,“母嫔!儿臣恳求母嫔那这事说清晰!蒙烽的罪责是瞒不住太长时间的。”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史昭仪死死攥着掌中的丝帕,再无半分宠妃的仪态,她太害怕失去了,掌中攥着这多上好的筹码,她怎么舍得就如此功亏一篑呢?! 姬无赢也意念到这事的严重了,他向前一步抚住了史昭仪,“母嫔!倘若真的发生了何事,那也该趁早告知儿臣,兴许还可以补救,母嫔倘若再瞒下去……兴许死得即是我们所有人了!” 史昭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死死抓住了姬无赢的衣衫,“无赢,母嫔一心想要的即是你可以有出息,母嫔也晓得你的报复,母嫔糊涂,母嫔鬼迷了心窍!母嫔居然相信了蒙烽的话!” 史昭仪都来不及拭去面上的泪水,她这一世真的太顺遂了,接二连三的挫败感打得她措手不及了。 对一国之君下药,如此的罪责,够她史家灭族了罢?史昭仪身后一凉,她死死抓紧了姬无赢的掌臂,“铁定要找到蒙烽!铁定要!我们史家不可以替他背这个罪名,我们背不起啊……” 姬无赢愈来愈觉得不对劲,“母嫔,这药你毕竟给何人用了?”倘若是嫔妃的话倒也可以遮掩,可姬无赢转念一想,不可能是后妃,自个的母嫔在后宫沉浮了这多年,莫非还会因为一个嫔妃临阵乱了阵脚? 他一个不妙的想法浮上了心间,这阵子父皇的身子就不大好…… “母嫔,这药你用在……用在……” 姬无赢不敢相信地盯着史昭仪,他都不敢说出这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母嫔仅是听蒙烽讲了,能令你父皇对这茶愈来愈离不开……” “荒谬!”姬无赢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得狰狞,“母嫔,如此的事有个万一我们悉数都要陪葬!” 史昭仪咬唇没有讲话,她肠子都悔青了,可悔之晚矣,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步步惊心地往前走,可最终呢,想除掉的人还好生地活着,被关起来的人也没事啦,她莫非为自个的儿子以身犯险也错了么?! “无赢……那接下来……”史昭仪眸光也狠厉起来,“事已至此,只可以用尽办法逃过这一劫了。” “让儿臣好生想一想罢。”姬无赢蹙了蹙眉心,他倏然又想到了自个的父皇边上那位方御医,他质问道:“如此长时间了,父皇之前的病症想必亦是无人查得出来,可这位方御医为何能?” 史昭仪亦是语塞,“方御医因为治得了你父皇的病,已然在宣室殿侍奉了好一会子了。” 姬无赢摇摇头,“不应该……” 倏然帘子外边响起了急促的步伐声,“娘娘,宣室殿那儿传来消息,陛下又病倒了!” 声响隔着帘子传进来,史昭仪身子一晃软下,姬无赢抚住了她,“母嫔此时更不该自乱方寸!这个方御医必定是有古怪之处,儿臣也在追踪蒙烽,只须找到了蒙烽一切都能安排,这事势必是只可以推给蒙家,母嫔到时还要好生演一场戏。” 他这么说,史昭仪总算是镇定了非常多,“只可以如此了,只可以如此了,我们绝不可以再此时出岔子,此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啊!” 姬无赢神情沉重地点头,“儿臣先去宣室殿等着。” 史昭仪点点头,“留神行事。” 宣室殿内,压抑着的哭声不住从立扇后传来,景帝拉着甄娆的掌,声响黯哑地哄道:“别哭了,你哭的朕的心都要乱了。” 哭声戛然而止,可甄娆还是紧咬唇守在边上。 方御医熟练地用银针刺入几大穴位,随即用把熬好的药递了过去,甄娆亲身喂下。 “陛下必定是由于近来过于劳累,多歇息歇息便可以恢复。” 景帝闭着眸子不讲话,方御医收了针方才离去。 甄娆替景帝盖好啦锦被。 “替朕把香点起来,这药味儿太浓了。”景帝只觉得口渴的厉害。 “陛下,您喝了药,先喝点水罢。”甄娆又舀了一勺清茶。 景帝抿了口这清茶只觉得难以下咽,仿似好久没有用那史昭仪的安神茶了,可不管是哪儿的安神茶都无法跟她泡的相提并论,他愈想愈觉得喉间酸涩难捱。 “你先下去,让朕歇一歇。”景帝拍了拍她的掌背。 甄娆咬唇看了眼疲倦的景帝,只可以是轻手轻脚地退下,可她刚走至门外就迎面碰上了姬无赢。 姬无赢的明眸一紧。 竟是她? 甄娆亦是一愣,边上的傅舍人开口介绍道:“甄采女,这位是三王爷。” 甄娆低首福了一福,“见过三王爷。” 姬无赢深深望了她一眼,可甄娆却未有再抬眸,知道傅舍人都觉得这三王爷的眸神有些不对劲了。 “三王爷,奴才已然讲了,陛下正在里边休养,御医亦是刚走,您还是明日再来罢。” 姬无赢心中头更为无比诧异,他再一回扫了甄娆一眼,随即正色道:“既然父皇已然歇下了,我便先道辞了。” 甄娆跟姬无赢一前一后地往外步去,姬无赢瞧她往右一拐,明眸微沉可还是止住了步伐,他没有开到尹禄海,可自己压根就没有下过如此的命令,这甄娆也几近被自个当作了弃子,可她居然做了采女? 甄采女?这封号令他隐隐觉得不妙。 合欢殿内,彼时的史昭仪也晓得了漪澜殿发生的所有事,她当然是不晓得这个甄采女是何许人也,可她想都不必想便可以猜得出这肯定是卫婕妤的手腕了。 “用女人来拴住圣心?没料到她目空四海的卫婕妤也会做此种事。”史昭仪不屑地讽笑了一声。 姜姑姑也劝道:“那宫娥无非是长得好一些,这宫中边长得好的遍地皆是,仅是一时的新鲜罢了,娘娘何必跟一个玩意儿生气呢?” 史昭仪即是想生气又可以怎么着呢,她也明白,这没什么好气得,否则这后宫三千早便可以气死自己了。 “娘娘,殿下回来了。”姜姑姑瞧见门边立着的姬无赢,赶忙停下给史昭仪揉肩的掌,缓步退下去。 史昭仪促声问道:“你父皇怎样了?” 姬无赢微狭着明眸问道:“御医已然去过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不过儿臣碰见了新晋的甄采女从宣室殿出来,儿臣这几日没有过问宫中的事,这甄采女是怎么一回事?” 史昭仪轻一哼,“你父皇前些时日不知怎么地去了一趟漪澜殿,听讲了即是那一晚处置了尹禄海,这宫娥亦是那一晚晋的位份,你想想这儿头是谁的掌笔?” “看起来卫婕妤是禁不住了。”姬无赢不意外卫婕妤的举动,他意外的是甄娆竟然逃避他的眸神,送她进宫本是要径直送去宣室殿,可他彼时改了主意,想用这棋子走一步险招,但没料到的是过了如此长时间的日子,这棋子竟然脱离了控制,还一步步走至了宣室殿! “都身处这后宫之中,又有谁忍得住被禁足的日子?”史昭仪捏着丝帕,“无赢,你也别盯着这后宫中,横竖只须你母嫔还在一日,便可以大抵撑得住,眼下重中之重是蒙烽啊。” 史昭仪滞了滞,“还有那个方御医,要查,铁定要仔仔细细地好生查。” 第247章 这医案的关系重大 “母嫔总算是懂了。”姬无赢方才道辞而去。 刚出了合欢殿,姬无赢就跟定陶公主撞见了,他瞧着定陶公主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就蹙着眉问道:“定陶,你此是去哪里了?” 定陶公主瞧见自个的路被人挡了,方欲发脾气,没料到却是她这位志向高远的好三哥。 “定陶见过三哥。”她跟岑滨枫又吵了一架,此时也不想再多讲话。 姬无赢眉心蹙得更紧,“你又跟滨枫吵架了?” “吵就吵了,我贵为公主还不可以跟一个侯府世子吵架么?我应该屈尊去迁就他么?我做不到!” 定陶公主瞧见姬无赢也非常心烦,她不想自己卷进什么朝政抑或后宫的风波中,“三哥还有何指教?倘若没话讲了那定陶就道辞了。” “定陶,你也该懂事了,母嫔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还在胡闹!” 姬无赢真是恨不能自己没这个妹妹,识人不清还自作聪颖,险些扔尽了自个的脸面不说,还倔的厉害。 定陶公主不怒反笑,“大哥讲的是,定陶马上就去给母嫔请安。” 姬无赢无话可说,“你……” 定陶公主也不想再盯着他,扭身就走了。 姬无赢盯着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失望地扭身离开,好赖兄妹一场,也该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往后过得如何就再跟自个无关了,该讲的该做得自个也尽力了。 彼时,华阳公主也收到了一份密报。 “长公主殿下,这应该是真的,但里边的内容我们的人分别拆开去不同的名手那儿瞧了,皆没有结果。” 此人也非常不解,不管是啥人罢,即便是天子,病了也即是病了,总不会连医案都无人能懂罢? “你先退下去,可有人发觉此事?” 那人屈身道:“这份是小的抄录下来的,原物已然放了回去,绝不会被人察觉到。” “既然医案有些问题,那你从今日开始就去盯着这个方御医,一举一动都要注意,一旦有何异样,即刻来报。” 华阳公主的心中也开始惶张起来,她隐隐觉得有何事已然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 片刻后,她重重地捏着那份密报,起身往独孤容姿的房间而去了。 独孤容姿拿到了医案后更为立刻仔细看了起,当她翻到第二页时就提起了心。 盯着这份医案,她禁不住想到了康氏,但她没有能力看懂如此的医案,“公主,我不瞒您,这医案铁定有瞧不出的隐情,但容姿着实是不可以凭一己之力查验出什么,只怕要请人再细看。” 华阳公主叹息道:“容姿,你不晓得,为这份医案我的人手亦是耗尽了心思,这医案基本都拆开各个地方都询问了,可即是没个结果。” 倘若真的没结果,这份得之不易的医案也仅是个废物罢了。 独孤容姿咬紧唇,“这事我有一点的把握。” 华阳公主倏地抬起了明眸,“容姿,此言当真?” 独孤容姿缓缓点头,“但也只可以说是尽力一试。” “无妨,我反恰是已然没了半分的法子,你多少还懂一些的医术,我信你,仅是这医案的关系重大,你要留神行事,决不可泄露半分消息。” 独孤容姿当然晓得这厉害关系,她备了笔砚四宝后便亲身把关键的位置抄录下,随即把这份医案烧了个干净。 华阳公主盯着她干净利朗的动作,眸中也闪起来希冀,仿如同何事到了独孤容姿这儿,就都可以有令人燃起期望的感觉。 左相府的水木苑内,夏真轩对边立着的恰是洛采兮,她珉唇盯着正在认真识药的夏真轩。 “先生,您都不吃不喝俩时辰了,午食还温在炉子上,还是先歇片刻罢。”洛采兮的腿也酸的不行,她就如此立着也已然站了一个多时辰。 夏真轩抬了抬眸,仿似才意念到她还在自己脸前立着,“采兮,你还是进屋去罢,外边也凉,我这儿还有些不懂的要分辨出来。” “那也不可以不吃饭啊!”洛采兮咬唇还要再讲。 夏真轩蹙了蹙眉,“这事非常重要,我刚有一点线索,采兮,你令我再看片刻。” 洛采兮跺了跺脚,再大的事还不即是为独孤二小姐?她可以不吃味也可以心甘情愿地等,可他不吃饭还不是损了自个的身子?都道医者难自医,他这么奋命便为容姿小姐的一件事一个嘱咐? “先生,你不吃饭我是不会走得。” 独孤容姿踱步进来时就听见了洛采兮的声响,她眉心霎时就微微蹙起,洛采兮的心思她瞧的深切,大约唯有夏真轩瞧不懂罢,他也不是不懂,他是压根没料到。 “采兮来了?”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洛采兮听见了独孤容姿的声响一惊,随即窘迫地低首,莫名地觉得心虚,“采兮见过容姿小姐,今日王妃讲了要斋戒,采兮瞧着王妃边上没事就回来瞧一瞧福嫂……” 说是探望福嫂,实际上还是禁不住立在夏真轩的脸前,一站即是一个多时辰。 夏真轩也立起身,他掌中还拿着一株半截的药材,促声道:“容姿小姐怎的来了?是不是有何事……要不要去茶厅?” 独孤容姿点点头,“着实是有件麻烦事要请教。” 她说完看了眼边上垂首的洛采兮,心中不无叹息,这洛采兮还得赶紧定佣人家才好,她对洛采兮笑道:“采兮,我片刻送些马蹄糕来,你跟福嫂也尝一尝,是婉贞的掌艺。” “多谢容姿小姐。”洛采兮赶忙道谢。 “还跟我这么客气?”独孤容姿嗔笑着望了她一眼,“你替我照顾着嫡姐,着实是大功一件,我还不晓得该如何谢你呢。” “容姿小姐谬赞了,采兮可以为容姿小姐做些啥,心中非常高兴。” 独孤容姿笑着让婉贞回长春馆去取糕点,又盯着洛采兮往福嫂的房间去了,方才跟夏真轩一道走向了茶厅。 “上回那药,有线索么?”独孤容姿自然不会忘记独孤世琴费了心血偷偷买到非常古怪的药。 夏真轩眉心微蹙,“总觉得有些线索了,可还是不大明白当中的一些牵扯跟联系。” 独孤容姿点点头,“这事可以先放着,我手头有一份医案,非常重要,但也不甚明白,我摘抄了关键的位置,你瞧一瞧。” 夏真轩点点头,“我尽力瞧瞧。” 独孤容姿把袖中的那份抄录下来的医案拿出,“瞧见这份医案,我想到了康氏……”说着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 夏真轩也迅疾瞧见了最下面,他眉心紧蹙,“康氏的病情跟这个非常像,但康氏更严重,这份医案倘若来自康氏的话,极有可能是康氏俩月之前的情况。” 说着夏真轩也抬眸,“这份医案究居然是……” “这医案的来处实在不是我们可以妄议的,夏医傅,这病你有把握能治么?” 夏真轩一愣,他自诩医术不差,可在康氏的病情上他是无从下手,就连华五爷给他的药,他亦是研究了非常多遍,可可以瞧的懂这药为何相互作用,他即是不可以看透这本质,因而遇到第二个人第二种情况,他也就无可以为力了。 “容姿小姐,夏某惭愧,康氏的病情,我到现在都不可以看透的玄机,若不是有华五爷的药相助,只怕压根就无力回天。” 独孤容姿神情沉重起来,“连你都这么讲了,看起来也唯有请出华五爷了。” 夏真轩正在心中觉得内疚,他起身道:“令我去请罢,华五爷那样的人不会轻易答允干嘛。” “不妙当,这路途也不近,还是……” “容姿小姐都讲了这非常重要,想必不是一样人的医案,倘若再来回耽搁了病情,那着实是不妙啊,虽然这份医案上没有康氏那般严重,可黏了疾病的医患情况会有千万种变化,谁都不可以估量下一步会是怎样的局面,事不宜迟啊。” 夏真轩起身道:“容姿小姐,我去的话见到华五爷也总是会容易些,毕竟皆是医者。” 独孤容姿沉思了片刻,“好,但我还是不大安心,你明日午后再走,我命人护你一路的周全。” 夏真轩郑重地屈身作了一揖,“多谢容姿小姐。” “是你要帮我,怎还要谢我,我都不知该如何去谢你。”独孤容姿也立起身,“近来这些事都有劳夏医傅辛劳了。” 夏真轩摇摇头,“我欠容姿小姐的太多,能做这些是在还自个的心愿,亦是为那人……” 独孤容姿轻叹了一声,“夏医傅,往事如烟。” 夏真轩微微一笑,“对,容姿小姐提醒啦我,往事就令他过去罢。” 独孤容姿把这医案的抄录交与了夏真轩,“夏医傅铁定要谨慎行事,倘若情势不妙宁可径直折返,万万不要犯险。” 夏真轩点点头,“容姿小姐安心。” 彼时的洛采兮正蹲在小厨房的炉子旁,她掌中拿着小扇正在扇着炉火,炉子上炖着的一盅粳米粥。 夏真轩走过厨房时就瞧见了里边的身影,他心中一惊步伐也滞住了,“采兮?” 洛采兮赶忙要站起来,可蹲的太长时间刹那间站起来她身子重重地一晃,“啊……” 夏真轩赶忙抚住了她,随即收回手温声问道:“可曾伤着?你怎会在这儿?” 第248章 甄娆怎会觉得委曲 洛采兮红着脸揉着酸疼的膝盖,“此是先生的粳米粥,还是快用了罢,否则片刻再温下去就该不可以吃了。” 夏真轩叹了口气,“便为一盅粥,着实是不值,你的腿可有事?” 洛采兮摇摇头,笑道:“先生忙完了?我替先生盛粥。” 夏真轩拗不过她,只可以是助她把炉子上的小壶取下了炉子,“我明日要离开长安,不过福嫂要用的药我已然留下了,片刻我会分好每一日的用量。” 洛采兮的掌一滞,“离开长安?”她心中倏地一揪,“先生要走了?是容姿小姐要先生离开的么?” 夏真轩缓缓道:“仅是要办一件事,兴许马上就会回来。” 原来又是替容姿小姐去办事了……洛采兮略有些失落地低首,掌中的碗也攥紧了。 为容姿小姐他永远皆是一呼百应,可何时能发觉立在他身后的自己呢? 漪澜殿的东侧殿已然给了甄娆,各种自宣室殿送来的恩赐堆满了边上的偏室。 “小主!您瞧瞧,这株珊瑚真是漂亮,陛下铁定是极宠爱小主的!” 边上的宫娥都围着那株红珊瑚,她们皆是漪澜殿侍奉的,可卫婕妤最受宠时也未见过如此的好玩意儿。 甄娆却是对那些宝物之物没有兴致,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掌中拿着玉梳缓缓在梳着一头的青丝。 今日跟三王爷的偶遇令她惶了神,她真是太过大意了,想法子除掉尹禄海并不是最难的事,最难的是怎么完全从三王爷的掌中逃出来,她毕竟还有家人在三王爷掌中,她不可以现在就撕破脸,更况且她如今又有何底牌呢? 甄娆狠狠地咬唇逼迫自己清醒跟沉静下来,她在这宫中是独木难支的,卫婕妤用了她可却也防着她,更不要说现在圣宠在握后各个宫中投来的明枪黯箭了。 不可以就如此被除去,她不甘心身为棋子的一世就毁在这密不透气的后宫中! “小主,婕妤娘娘来了。”几个宫娥赶忙站好,垂首参了礼。 甄娆赶忙站了起,她披着发未施粉黛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马上就浮上了敬意跟骇惧。 “婢女见过娘娘。” 卫婕妤点点头,却是轻轻笑道:“还自称婢女?陛下可是要怪罪我没有教导好你。” 甄娆红着脸不敢抬眸,“甄娆见过娘娘。” “马疏忽虎算是合乎礼仪了……”卫婕妤回首道:“你们都退下,我要跟甄娆妹妹好生讲一讲话。” “是。”那些宫娥赶忙退下。 甄娆赶忙立起身子去倒了茶水来,她恭恭顺顺地递给了卫婕妤,“娘娘请用,是娘娘平日里爱喝的。” 卫婕妤见她没有恃宠而骄倒是心中放下了一些警戒,“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甄娆屈身道:“陛下今日用了药,已然歇下了,听御医说陛下仅是劳累过度,歇几日便好。” “那便好,听见御医又撵去了宣室殿,倒是令我心中不安非常。”卫婕妤望了她一眼,那张脸的轮廓还真是像极了,仅是眸神不像。 “娘娘不必担忧,陛下身子好啦也会来漪澜殿瞧娘娘的。” 卫婕妤深深望了她一眼,“陛下如此看好你,宣室殿这些日子想必也唯有你进入过,只做了采女,你可会委曲?” “甄娆不敢!”甄娆立刻跪下,“是娘娘把甄娆救回来,袁公公要杖毙甄娆时又是娘娘救了甄娆的命,甄娆怎会觉得委曲呢?” 卫婕妤见她哽噎难言,珉唇不语,伸手抚起了她,“你起来罢,是我说得不妙。” “甄娆不敢。” 卫婕妤盯着换下了宫娥服饰的甄娆,她真的愈加娇媚了,“好生侍奉陛下,会有你的好日子。” 说完卫婕妤起身道:“晚膳时去瞧瞧陛下罢。” 盯着的卫婕妤,甄娆蹙紧了眉,她不会轻易相信自个的,她倘若晓得了自己曾经是三王爷的人,只怕自己都不可能活着步出漪澜殿。 卫婕妤着实不同于史昭仪的手腕毒辣,可她也不是真的如表面那样良善,每一个在后宫中争夺着利益跟地位的女人,没有狠不下心的! 可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在这权势的漩涡中,又该何去何从? “小主……” 甄娆方才回过神,她已然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子了。 “没事,今日的晚膳早些传罢。”甄娆说完就扭身坐回了圈椅上,面色却还是不大好。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起身往外步去,“昨夜我备得枣泥还在么?” 边上的婢女连连点头,“都摁着小主的命令收在瓦壶里了。” “取出来罢,我要去小厨房。”甄娆望了眼阴蒙蒙的天色,心中也尽是阴霾,可她已然踏出了步伐,此时还可以怎么倒退呢,况且,她也不甘心就如此被冷血地抹杀掉。 彼时左相府的侧门边,淳于清斜依在墙边,口中叼着一把刻刀,眸子死死盯着掌中的木杯。 这只木杯已然做得够久了,上边的兔子刻得活灵活现,可他总觉得少了点啥。 “缺什么呢?”他拾起口中叼着的刻刀,比划着要出手。 “你怎么才来啊?”史若芜瞧见了淳于清就回身对随着的丫头道:“替我守着门。” 史若芜说完就阔步迈出了侧门,她瞧见淳于清这幅模样立刻就笑开了,“不是罢,淳于五爷跑到左相府的门边来玩儿块木头?” 淳于清抬眸就瞧见了她笑得灿烂明媚,掌中的刻刀也顺势滑向了兔子的嘴,马上那兔唇也如同黏了笑纹。 他把刻刀收进了刀筒,随即把那小巧精美的木杯丢向了史若芜,“上回爷弄碎了你的玉兔瓷杯,此是还你的。” 史若芜怔怔地接住了这杯子,看起来凹凸不平的木杯居然非常平滑,还有上边的兔子真非常活泛,如同要跳出来,再细看,这兔子如同在笑! “怎样?高兴地开不了口了?”淳于清凑近了半步,“怎样,是不是比那个瓷杯好多了,我亲身做得东西可是一直不外传的。” 史若芜扁了扁嘴,“我那是景德镇的珍宝,价值连城,你这算是啥?” 淳于清眉心一蹙,“这可是爷亲身刻得!” 史若芜扑哧一笑,“这兔子还会笑?你欺压我没吃过兔子还未见过兔子跑么?” “有你如此的么?那你说那柱子上还刻了飞龙上天,你见过飞龙么?”淳于清点点她的额头,“头发长,见识短。” 史若芜耳朵都滚烫起来,“你说啥呢?!” 淳于清迅疾倒退了一阔步,“我这可算是赔罪了,先不跟你讲了,我府上还一堆烦心事呢。” “等等,镇远侯离了长安,你一人在府中烦心什么?莫非是你们府上还有何不得外传的事?”她霎时紧张起来,“我可不安心。” “我的小姑奶奶,你不安心个啥劲儿?你又不嫁到我淳于家,再讲你想嫁也没机会了。”淳于清扬了扬眉。 史若芜抬手便要把那木杯砸向他,随即又停滞了动作,她瞠了淳于清一眼,“同样是姓淳于,你毕竟是不是你母亲生的啊?” “即便我不是我母亲生,又跟史大小姐有何关系?”淳于清好笑地扬起了唇角,仿佛逗她生气瞧她急了眼就心中非常舒坦。 “我是为容姿担忧,有你如此的小叔子,还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史若芜说完就进了侧门,高声命令道:“关门!” 淳于清还真以为这小妮子气着了,连喊了几声,可都没响动,“怎么又禁不得逗了?女人还真是麻烦!” 淳于清甩了甩袖子,扭身要走又回首看了眼,可那门纹丝不动。 门里边,史若芜瞠了眼边上的丫头,“开什么门,今日即是不准开门!” 那丫头赶忙垂首,“是是是,小姐讲的是。” 史若芜看了眼掌中拿着的精美的木杯,重重地一哼,可又没舍得丢掉,最终还是塞进了袖带里。 一回首史若芜竟是瞧见了独孤世琴疾步走过来,她本就在气头上,瞧见独孤世琴更为来了气,干脆立在门前不让道。 独孤世琴面色一凝,她沉音道:“还请史小姐让一让路。” 史若芜端详着独孤世琴,见她一脸的急色霎时来了兴致,“唷,世琴小姐这也没带个佣人,这样就想出门了?听丫头说世琴小姐惯来不守规矩,上次还被罚着习了一遍规矩,看起来容姿找得教习姑姑还是不大好,我倒是识得一个教习姑姑,世琴小姐觉得呢?” 独孤世琴面色涨得通红,“史大小姐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即是瞧不得你这幅永远受了委曲的样子,倘若真的委曲,你又怎会巴结上定陶公主?噢……我想起来,定陶公主现在必定是想不起你这号人了。” “你!”独孤世琴攥紧了掌心,指甲都戳得她的掌心生痛。 史若芜轻蔑地睹了眼独孤世琴,“今日这门不可以开。” “这儿是左相府!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史家!你不晓得我父亲深恨你们史家么?!你让开。”独孤世琴压根没心思跟她斗心眼子。 第249章 把这条规矩废了 史若芜早在骊山一事上就憎恶上了如此一朵楚楚可怜却惯来身后捅刀子的白莲花,倘若无人拾掇她,她还真以给自个遗世独立迎风招展了么? 史若芜微狭了明眸,“史家?你仿似非常憎恶史家呢?可是……” 她语调陡然一变,在独孤世琴的耳边压低了声响说:“世琴小姐一心要进的,可即是跟史家息息相关的庐陵王府呢,真不晓得独孤左相听见这个消息会不会被你这个好女儿气倒呢。” 独孤世琴被她的话惹得明眸一紧,促声道:“你胡说啥!史若芜,你不要太过分,我虽然身份低贱可也不可以容忍你如此践踏我!” 史若芜扬眉一笑,点头道:“恩,全是我信口雌黄,世琴小姐可要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被我说中了心事。” “我今日不想跟你说这些无聊的事,你让开!”独孤世琴狠狠瞠着她。 “不让如何?我史若芜向来最不耐旁人这么讲话,不要说今日是令我碰上了你,不管是啥人,我倒不信你可以出得了这个门!” 史若芜回首道:“去问一问独孤二小姐,这事究竟如何处置?”她对着独孤世琴挑了挑眉,如此长时间了终究令她揪住独孤世琴的小辫子了。 一个自以为卑贱的庶女就可以本着自己低卑去恣意行恶了?仅是由于她们认为的世间不公? 史若芜最是不耻这些心性不正的庶子庶女,更多的不是真的受到苛待,她们一心想要的压根就不是所谓的公平,她们觊觎嫡系的地位,她们的不甘跟难以改变的事实只会令她们愈加阴黯。 独孤世琴真是不敢相信,这史若芜平日里瞧着不好对付,住在旁人府上还敢这么猖狂! “你到 底想干嘛!”独孤世琴瞠了眼边上那个丫头,“你们看清晰这毕竟是独孤家还是史家?!” 史若芜轻一哼,“谁才是的主人?” 那丫头立刻低首小跑着往长春馆而去了,独孤世琴咬紧唇,她不信独孤容姿真的敢在外人的脸前处置自己,这事传出去独孤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史若芜见她缓过神,面上也未分毫惧色,倒真是觉得这个庶女不简单。 长春馆内,独孤容姿正在嘱咐着安管家命人随着夏真轩的事,安管家点点头,屈身道:“小的懂了,铁定尽力安排。” 独孤容姿瞧的出来他眸底还有踟蹰,干脆开口说:“你可以事先去告知我父亲,这事不必瞒着他。” 安管家听见容姿小姐这么说才算是放下心,毕竟要调人出府这多日也却是瞒不过相爷,倘若容姿小姐非勒令自个瞒下这事只怕还不好交代。 “多谢容姿小姐体恤小的。” 安管家走后独孤容姿就瞧见了在门外步伐踟蹰的一个丫头,还在探着头瞧里边的情况。 “进来罢。”独孤容姿知道此是史若芜边上侍奉的丫头。 那丫头赶忙进了里堂,屈膝福了一福后促声道:“容姿小姐!我们小姐在侧门那儿堵住了世琴小姐,非让婢女来问该如何处置世琴小姐。” “处置?世琴小姐咋了?”独孤容姿知道史若芜脾气是直率了点,可也没见过史若芜堵过何人的路,更不要说非要讨个说法。 “小姐即是堵住了要出门的世琴小姐,还说世琴小姐不合规矩。”那丫头哪儿知道史若芜心中正在气头上。 独孤容姿蹙了蹙眉,“你去把世琴小姐请过来。” 独孤世琴重重地抿了抿唇,“是,我这就去。” 史若芜抱臂睹了她一眼,扭身对丫头道:“我想起来我在百宝厅定的一条链子还未有消息,你随我去瞧一瞧。” 那丫头晓得自己小姐是气这独孤世琴小姐,捂口一笑,“是。”小姐心情好时一直大方,说不准这链子就赏了自己了。 独孤世琴凉凉地望了眼史若芜,“史大小姐留神夜路走多了……” “别别别,我从不走那些许邪门歪道。”史若芜笑着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随即出了门。 “二姐。”独孤世琴觉得长春馆的典雅别致只会刺疼她的心,可她却禁不住一遍一遍去看。 去看那些不俗的摆设,还有恣意摆放着的华丽卓绝的物事,她控制不住地去憎恶这个地方,可她又没办法摒除自己对这儿的渴望。 独孤容姿捧着一盏清茶,声响明显携了疏离,“琴妹妹坐罢,倒是好一会子不曾跟你讲话了。” 独孤世琴没有坐,虽然恭顺可没有顺从,“二姐养病养非常悠闲,可我还要出府去买针线。” 独孤容姿把瓷杯往桌面上一放,不轻不重的声响让独孤世琴下意念地停滞了要讲的话。 轻轻地睹了眼好一会子未见的独孤世琴,她变了非常多,没有往常那类棱角,也不如同前一生最终那般的盛气凌人,她学会了忍耐,可惜,那双眸子却藏不住她的恨。 这么明显,可惜前一生的自己即是瞧不透,独孤容姿微微一笑,“揆姑姑,拿听风楼的账本来,既然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好生地算算账罢,也别传出我们堂堂长安独孤氏竟然苛刻一个独孤氏小姐。” 揆姑姑马上就取出了账本,“容姿小姐,此是账本。” 独孤容姿点点头,“去,拿去给世琴小姐好生瞧一瞧。” 揆姑姑把账本摊开在独孤世琴的脸前,沉音道:“世琴小姐好生瞧瞧,我们小姐从来皆是一视同仁,倘若真要您用私房银两偷偷出去补贴家用,那倒是独孤家的家丑一桩。” 独孤世琴面色非常难看,她胸口起伏的幅度也愈来愈大了,这独孤容姿毕竟想干什么,即是挤兑自己要自己难看么? “二姐,我没有任何说你不公的意思,仅是……” “仅是如何?琴妹妹偷偷要出门究居然是要干嘛?莫非是费姨娘苛待了琴妹妹?”独孤容姿望了眼揆姑姑,“去请费姨娘来。” 独孤世琴目光陡然一凝,这独孤容姿今日是不想放过自己了么? “二姐,世琴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她咬紧牙还是态度软下,“世琴仅是想出府走一走。” “原来琴妹妹用了这多的由头仅是为出府走一走,琴妹妹边上的丫头呢?一个个的都忘记了上次的教训?”独孤容姿立起身子,缓缓道:“长安独孤氏可扔不得如此的脸面。” 独孤世琴死死咬住了牙,她怕自己禁不住,禁不住想要掐死这个独孤容姿。 “二姐,这事是世琴不对,跟她们无关。”为笼络佣人她银两花得仿若流水,倘若独孤容姿这么几句话就令这些人记恨上自己,那往后还谈什么谋划呢? 独孤容姿却是轻轻开口说:“揆姑姑,侍奉主人不周该当何罪?” “倘若没有出何事,罚半年的月帑也即是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琴妹妹心善,可我们府中要不得如此的风气,侍奉琴妹妹的人就各罚月帑半年。” 她如今要做得即是一颗一颗地拔去独孤世琴锋利的牙,既然她想做些啥,就顺水推舟地再给她一点襄助。 独孤世琴一滞,可她无法讲一个“不”字,她连罪名都担下了啊! 你狠!独孤容姿,我只盼着你日后不会后悔!但凡有一日能令我亲身折磨你,我铁定要你生不如死! 独孤世琴回到听风楼后更为一把关上了房门。 “小姐……”紫鹃敲了敲门。 “滚。”独孤世琴看都不想去看一眼那门,她的掌仿似还在发抖,独孤容姿那张笑得清浅的样子仿似还在她脸前不住涌露,不住地讽笑着她! “滚!”独孤世琴下意念要跌瓷杯,可这瓷杯皆是记在公账上的,她死死攥住了拳,继续忍着。 门外的紫鹃还是继续敲了敲门,“小姐,是接秀书院来了消息。” “我不想听。”独孤世琴凉凉地扔下这句,随即踱步到了案桌后,她已然非常长时间没有见到三王爷,久到已然把握不住自个的胜算了。 洛氏的话在她耳边不住地回荡,如同她最终的救命稻草,孩子,倘若自己怀了三王爷的孩子…… 紫鹃再一回敲了敲门,“小姐,洛姨娘仿似动了胎气!” 独孤世琴方才回过了神,“你说啥?!” 紫鹃隔着木门继续说:“接秀书院那儿方才传来了消息,洛姨娘仿如同动了胎气,现在已然躺在床上了。” 独孤世琴蹙着眉心不悦地咬紧唇,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老天会端了她所有的路! 吱呀一声,那木门开了,独孤容姿冷着脸道:“走,去接秀书院。” 彼时的宫中,宣室殿的门边依旧是站了一个纤弱清瘦的身形,她死死护着食盒,嘴唇都有些冻得发紫了。 傅舍人也有些瞧不下了,“小主,进入罢。” “陛下没有忙完,后宫之人不得踏入……” 倏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形显现在门边,甄娆被一把抱了起,“朕不来瞧的话你就傻傻地立在这儿吹风?” 甄娆吓得不敢动掸,“陛下,婢女不可以坏了规矩。” 景帝眉心微蹙,“傅康安,记着,这条规矩给朕废了!” 甄娆吓得张大了眸子,那双雾蒙蒙的眸子让景帝又是心底一软,他用手掌包住了甄娆的双掌,“手都这么凉了,朕不准你往后立在门边等朕了。” 第250章 枣泥山药糕 甄娆怯怯地抬起明眸,“可是……” “可是啥?莫非还要朕下旨?”景帝揽她入怀,极跟柔地抚着她的一头青丝,甄娆今日仅是简单地绾了个圆髻,散在身后的发仿若乌黑的绸缎。 “婢女不敢。” “不准再自称婢女,否则还要朕下一道旨?”景帝声响有些黯哑,沉音讲话时非常沧桑。 甄娆抿了抿唇,极轻极柔地开口说:“臣妾遵旨。” 景帝听见这句话明眸也愈加幽邃起来,他微微一笑如同拉回了自个的思绪,“今日有何的带来?” 甄娆赶忙把小巧的食盒摆上了案桌,可又不敢去碰那些奏折,景帝一把拂去了那些奏折,眸中这食盒仿佛宝物一样。 甄娆吓了一大跳,她下意念地要弯腰去捡地的奏折。 景帝轻叹了一声把她固定在怀里,“那些东西哪儿有着吃的重要,别捡了,朕都等急了。” 甄娆赶忙打开了食盒,“奴……臣妾做了枣泥山药糕,可是枣泥是浸泡过绿茶的,不会非常甜。” 景帝含笑张嘴咬住了她递来的一块山药糕,“非常好。” 甄娆红着脸低首,“陛下日夜为国忧心,臣妾仅是做一些小事。” “这么辛苦,朕该赏给你?”景帝含笑盯着她,“想要什么?” “臣妾想让陛下早些好起来,不必再喝药扎针了。”甄娆抿了抿唇,“也想陛下多去瞧瞧婕妤娘娘。” 景帝笑纹更甚,“这多?” “是臣妾贪心了……”甄娆低首。 “傅康安!”景帝察觉到怀中的甄娆要跳下去,收紧了双臂,“甄儿乖,别动。” 这一声“甄儿”让景帝自己都懵住了。 “陛下,奴才在!”傅康安急忙进了内殿,他美感抬眸看,但进来的霎时还是瞧见了坐在陛下腿上的甄娆,他心中一喜,看起来是是喜事。 景帝眸底的迷离马上消散,他缓缓开口说:“宣旨,漪澜殿甄采女贤良淑德、才貌兼备,晋为佳人。” 甄娆捂口惊叫,随即摇摇头,“陛下,臣妾……” “你要抗旨?”景帝静静凝视着这张脸,目光中却未有半分责备。 傅康安赶忙屈身道:“奴才这就去漪澜殿宣旨!” “去朕的库仓把那架四季绣丽图的青玉立扇送去甄美人的房中。” 甄娆赶忙跳下,随即跪下道:“臣妾没有陛下说得那般好。” 景帝对傅康安摆摆手,“还不快去?” 傅康安心中一喜,这甄娆还真是圣宠极浓,还未侍寝就坐到了佳人的位置上,试问这多年哪个宫娥有如此的造化? “佳人?”史昭仪不敢相信地盯着姜姑姑,“你说啥?” 姜姑姑蹙眉道:“千真万确呐,婢女方才瞧见傅舍人去漪澜殿宣旨了,后边还有一架立扇,仿如同恩赐……” “还真是宠上天了!一个宫娥罢了,此是何意?还不是在打我的脸?” 史昭仪面色铁青,“我就只可以无可奈何地盯着这个宫娥一步步碾在我的头上?姑姑,这么经年来,陛下还未有如此糊涂过!” 姜姑姑只可以是宽慰道:“想来陛下是被那宫娥勾住了,可再好看的脸过一阵子也就淡了,娘娘,此时,不如选秀罢。” “不行!”史昭仪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宫中沉静了这几年,莫非还要弄一群莺莺燕燕来闹腾么?不即是个一朝得宠的宫娥……我莫非还容不下一个低贱的宫娥么?就令她婕妤多得意两日罢。” 史昭仪摆摆手,“姑姑暂且令我好生歇一歇罢,近来头痛的厉害。” 她不耐地抚住了额头。 姜姑姑只可以是屈身退下了。 漪澜殿内甄娆不在,卫婕妤替她接下了这道旨意,她也非常意外,她压根没料到,陛下居然让甄娆一个尚未侍寝的采女晋了佳人的位份。 傅舍人笑道:“奴才恭喜娘娘。” 卫婕妤轻笑,“倒是我该谢过傅舍人。” 傅舍人立刻屈身,“奴才心中有数,可以令奴才有今日,那皆是娘娘的大恩大度,奴才必定一心为婕妤娘娘……跟四王爷着想。” 卫婕妤看了他一眼,“有劳傅舍人挂心了。 傅舍人又道:“奴才也不懂为何,陛下对甄美人真即是极宠,看起来还是婕妤娘娘的眼光好。” 傅舍人走后,卫婕妤的笑纹都勉强了几分,她不得不承受,景帝对甄娆用了几分心,就代表着他内心的内疚跟自责有多深重,还有即是那份感情究竟有多深…… 后宫这些人争了一辈子夺了一辈子,连一个入土多年的人的影子都比不过一丝一毫。 卫婕妤苦涩一笑,随即就敛起了所有的神情,这些过往她早便不再奢望了,景帝除却情意啥都能给自个,那自己又何必揪着那点情不放呢? 为何呢?她揪紧了丝帕,珉唇不语。 “小姐,除夕就快要到了,还有几家庄子没有交上租钱跟年节该交的米粮。”揆姑姑盯着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盯着脸前的一堆账本,“那几个庄子皆是母亲生前就非常艰难的庄子,眼下是愈加入不敷出了。” 揆姑姑点头,“夫人体恤庄户不易,每年皆是减轻租金。” 独孤容姿用指尖轻点着桌面,“那些庄子皆是傍着山,继续种田想必还会如此。” 揆姑姑的眸子一亮,“小姐的意思是?” 独孤容姿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派几个懂得花木的人去瞧瞧,对了,府上不还住着陵城来的花匠,令他们去瞧瞧,那几块地可不可以用来种花?” 这倒也不是她一时兴起,见到了聘礼游街的那一幕,这个想法就隐隐在脑海里涌露。 揆姑姑有些踟蹰,“小姐,拿庄户的田地拿来种花?此是不是有些不妙当?” 独孤容姿浅笑道:“姑姑可还记得镇远侯那批花带来的轰动,长安的冬日太过寒冷,压根没有花匠乐意在冬日种花,这不是无可奈何,这儿头是机遇。” 揆姑姑一愣,“小姐……可这能行么?” “要瞧这些花匠的本领了,传话下去,乐意接这活的赏银二十两,倘若种成了我放了他的卖身契。”独孤容姿做决意一直是沉思后极有分量的话。 揆姑姑屈身道:“我这就去传话。” 独孤容姿闭上了明眸,年关把近这府中的事也多了非常多,华阳公主也时而要进宫见这个见那个,俩人难得下回棋已然难得。 史若芜也晓得独孤容姿忙,倒也闲不住没事儿就往街上跑,更多时即是赖在西市的清风字画铺,那儿的装修跟摆设全都焕然一新了。 西市,清风字画,史若芜乐得自在地在后堂坐着摇椅,她闭着眼某非常舒坦,知道那摇椅倏然一滞,她倏地跳了起。 “怎么又是你?!”史若芜没好气地继续坐下,“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淳于清一放开脚摇椅又摇动起来,史若芜看也没看他一眼,“淳于五爷没事就来我这小店干嘛?” 淳于清轻一哼:“你如今对我爱搭不理,片刻可别后悔。” 史若芜张开眼睹了他一眼,片刻的缄默后俩人同时出手,史若芜的掌被淳于清死死箍住了,她挣扎不出,瞠着他道:“你干嘛?!我喊人了!” 淳于清本要放手,可听他这么说又加重了力气,“我还怕你不喊呢,最好把你哥喊进来瞧瞧你都在做些啥。” 史若芜刹那间蒙了,“我哥来了?你又哄我玩?” 淳于清见她不信一掌把她揽到了帘子旁,“你自己瞧罢。” 史若芜透着帘子的缝隙还真的瞧见了自个的大哥正蹙眉跟自个请来的老板交谈。 “你说你没见过史大小姐?”史穆江眉心一蹙,“我的人绝不会看错。” “这位爷,小的仅是个吃东家一碗饭的小小老板,你不要跟小的过不去啊……这什么娄家小姐李家小姐我这铺子里也多非常啊,小的即是不记得史大小姐这么号人物啊!”那老板屈身赔笑,却仍是苦着一张脸。 史穆江轻一哼,他环视一圈,“好……” “来人,给我把这铺子砸了!”史穆江凉凉瘪着那老板,“我最终问你一遍,有无见过史大小姐?” 那老板面色一变,此是要来真格的? “来人,砸!” 史若芜气得白了脸,“仗势欺人……” 淳于清见她气鼓鼓的模样非常可爱,但又莫名地令他觉得心中一痛,他拍了拍史若芜的肩,邪气一笑,“看爷怎么给你平事儿去。” 史若芜还未反应过来就瞧见淳于清大摇大摆地掀起帘子往自个的大哥脸前步去了。 “诶诶诶,此是咋了?还让不令人好生瞧画了?”淳于清一扭身略作诧异,“竟是史大人!” 史穆江瞧见他就更为冷面了,“淳于二公子倒是悠闲非常。” “那是自然,不悠闲谁来这小店?”淳于清上下端详了一番史穆江,“史大人看起来比起我还要悠闲几分,这官服也不脱就跑来逛铺子,此是你们九门提督府的惯例?” “你此是啥意思?”史穆江怒从中来。 淳于清斜依在柜台上,气定神闲地说:“我此人最大的缺点即是爱管闲事,这全长安只怕没几个人不晓得罢?” 史穆江微狭了明眸,“淳于清,你几个意思?” 第251章 晓得是史若芜所画 淳于清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字画,“老板,既然他要砸,你何必要拦,先算算清晰,这一房间的字画值多少银两。” 那老板吓得不敢抬眸,淳于清一掌把算盘丢在他脸前,“算罢,莫非你还要爷替你做事?” 那老板亦是经常见到淳于清的,他瞧这前来砸店的史家大爷都对他无可奈何,这心中也略微有了底,他拾起了算盘,“那小的即便了……” 淳于清睹见那帘子无风自动了一下,晓得是史若芜急了,他提高了声响,“倒是有劳史大人再等片刻了,这银两算好倒是令人家拿了银钱,您爱怎么砸就怎么砸,我淳于清拦你一步我顾字倒过来写!” 史穆江面色沉下,“你非要跟我作对?” 淳于清连连摇头,淡笑道:“史大人可千万别误会,我此人一直对事不对人,今日即是我大哥在这儿我亦是如此一句话,要砸店先付了银两。” “你!”史穆江着实是深恨镇远侯府,可他一个区区的九门提督府衙门的小官能跟镇远侯府抗衡?史家也不可以为脸面就真的不管不顾了罢? “退下。”他抬了抬手,身后的一帮衙役都赶忙退下去。 “还请淳于二公子告知史某,若芜毕竟在干嘛?”史若芜面色缓跟了一些。 “史大人此话从何而起?史家的大小姐不是该高居闺阁不问世事么?莫非会令我这个外八路的路人知道行迹?” 淳于清微微偏过头,唇角一勾,“老板的帐可是算好啦?我瞧史大人一直清廉,这身上也未这多的银两,把单子写好啦送去史府亦是跑一趟的功夫。” 帘子后的史若芜盯着自己大哥开不了口的样子还真是眸子都笑弯了。 史穆江袖子一甩,“本官还有公务在身……” “那就请罢,我这字画还未挑好。”淳于清抬了抬手。 史穆江重重地看了眼他,“淳于清,你……” “老板还不送客?” 史穆江抿着唇沉音道:“不必了!”他铁青着脸就步出了字画铺子。 “怎么着?”淳于清回身挑了挑眉,“否则这铺子可就真被砸了,我倒不心痛铺子,仅是这字画有些可惜了。”当中几幅没有署名的,他晓得是史若芜所画。 史若芜斜倚在门上,忍着笑道:“喂,那可是我大哥,我莫非该帮着外人说我大哥的不是?” “女人皆是过河拆桥的。”淳于清抱着手臂瞧了瞧墙边最不显眼的一幅画,“那幅画就当作谢礼罢。” 史若芜一眼瞧过去,居然是自个的掌笔,她面色微愣,随即抬眼盯着他,“你说几句话便要我一幅画?” “行行行,算是我买的。”淳于清走过去取下了这幅画。 史若芜抿嘴一笑,“二钱银两。” 淳于清低首看了眼腰际的玉珏,“今日还真是没带银两,这块玉就请史老板笑纳了。” 史若芜的掌比淳于清还快,转眼间那玉珏就在她掌中了,她一边端详一边开口说:“马疏忽虎还可以看。” 淳于清笑纹更浓,此是整块羊脂玉所雕,在她掌中倒是更显得金质莹润。 倏然间一身影疾步走了进来,淳于清见是阿短,问道:“怎么此时来了?” 阿短气喘吁吁地缓了缓,“可算是找着五爷,五爷还是快回府去瞧瞧罢!那……那……那疯女人简直是……”阿短看了眼史若芜,还是止住了口。 淳于清却是懂了,肯定讲的是府中关着的霍丽云又开始折腾了!这女人还真是摸准了无人敢轻易动她。 “我这就回去。”淳于清方要走便被史若芜挡住了路。 “别以为我瞧不懂你们的颜色,竟然还要瞒着我,不可能是府中还藏了啥说不得的事罢?”疯女人?史若芜微微狭起了明眸。 阿短蹙了蹙眉,说起了史大小姐亦是识的霍丽云的,这还真是说不得。 淳于清蹙了蹙眉,“此是我淳于家的家事。” “家事?”史若芜冷冷一哼,“瞒着我……那自然也即是瞒着容姿了,你们府上还有来路不明的女人?我倒是要追究毕竟了!” 阿短一怔,随即非常头痛地说:“史大小姐,这事跟独孤二小姐没有半分半厘的关系!您就别添乱了!” 史若芜一掌推上了木门,“你们休想再瞒着我了,要否则说清晰,要否则不要走,万一这事由着你们瞒了容姿,往后倘若出了何事,我可不依!” 淳于清抿了抿唇,霍丽云的事关系重大,还是不应该告知史若芜,“史若芜,你不要任性。” “我任性?淳于五爷您才知道么?”史若芜莫名地不想息事宁人,这事淳于清分明即是刻意瞒着自己,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淳于清敛了笑纹,凝神道:“这事关系重大,并非我刻意要瞒着你……” “并非刻意因此就该瞒着我?若不是由于容姿是要进你们淳于家的门,我才不屑于管这闲事,你不说?” “这事你不该知道。”淳于清盯着她,“你安心,绝对跟我嫂子无关。” “我不准你走,你说清晰!”史若芜也非常不耻自己如此无理取闹,可是又禁不住要跟他杠上了。 阿短见史若芜口口声声咬住彼时跟顾有关,只好无奈道:“这事跟侯爷无关,是五爷的私事,别耽搁了。” 淳于清也只好点头,“是我的私事,你先令我走。” 私事?疯女人?史若芜更为心中不悦,“莫非是你淳于五爷的女人闹翻了镇远侯府?” “史若芜,你……”淳于清明眸微沉,听她这句话后眉心也蹙得更紧了,“随你怎想。”淳于清下意念地心中一堵。 阿短看他俩人居然对峙起来,拍了拍额头,这叫个何事儿? “五爷,还是先走罢,史大小姐您就别乱猜了。” 淳于清推开了史若芜,“不是所有人都能无时无刻不在陪着史大小姐取乐玩闹。” 史若芜心中陡然一冷,取乐玩闹?他即是如此想的么?取乐?玩闹?自己就跟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一样? 她一字一句道:“淳于清,你太过分了!好啊,你有没这个闲工夫跟我胡闹,那你走,走得愈远愈好,谁稀罕你的玉!” 她打开门一掌把那玉珏丢在大街中间,一辆车马避之不及压了过去,那玉珏也蒙上了灰尘污泥。 “这画我撕了也不给你,反正你淳于五爷也即是寻个乐子!”史若芜趁他失神一把抢过了画,三下两下就撕成了好几段,冷着脸道:“你走罢,最好再也不见!” “如你所言!” 淳于清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掌中撕坏的那幅画,连那片花海也碎成了几段,残碎地躺在地,他什么也没再讲,冷着脸甩袖而去,可眸底却是愈来愈阴郁。 “五爷……史大小姐这皆是气头上……”阿短叹口气,他还未见过这位小祖宗吃过这么大的黯亏呢,可那位史大小姐也真是不容易放低身段的…… “回府。”淳于清步伐都重了几分,最好再也不见?好!她仅是个史家不受待见的嫡女,淳于家跟史家本就该势不两立,自己居然还热脸贴上去招人厌烦! 阿短见他周身都冷了几分,识相地闭上了嘴。 镇远侯府的那侧苑彼时还真是鸡飞狗跳,不是木架碰裂声即是瓷器碎裂声。 “姑娘别砸了!”几个丫头想去拉霍丽云都拉不住她,她就如同癫狂了一般在砸着房中所有的东西。 “你们都要害我!你们都没安好心!你们一个个地……”霍丽云随手拾起了一片碎瓷片,指着一个小丫头的脸,讽笑道:“你当是你这一张脸便可以勾住男人了?笑话!” “姑娘,婢女求求您了,婢女给您磕头了!” 平日里只须她们都跪下磕头这位主也就平别生气火了,谁知今日怎也劝不住。 那丫头看了眼房间外焦急等待的老妈子,那老妈子亦是眼巴巴地盯着阿短回来,谁知这么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淳于清还未瞧见院门就听见了里边的乒乒乓乓声,他心中头的怒气更甚,“装疯卖傻……这女人还真是放得下身段!” 阿短一句话也不敢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的五爷非常生气,后果非常严重,这霍丽云还真可是撞上枪口了! 砰地一声,淳于清一脚踹开了院门,“来人!” 一群手足无措地老妈子赶忙屈身道:“五爷有何命令。” “还不把这疯子绑起来,是要盯着她闹翻了我镇远侯府?”淳于清的声响让霍丽云停滞了动作,她径直地冲出了房间,“我要见顾!” “你还未清醒?霍大小姐,你还真是胆子不小,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没得翻身了么?”淳于清凉凉地盯着她,“还想见我大哥?你想干嘛?是要我大哥亲身审讯你?” 霍丽云明眸一闪,她倒退了好几步,目光中满是惊骇,“你不要过来!你要杀我!你不要过来!别过来!” 淳于清连讽笑都不屑于对着霍丽云,“还不把她绑起来?” 那几个老妈子踌躇了片刻后纷纷围上,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摁住了霍丽云。 “你们都要杀我!你们都想害死我!我不说,我啥都不说!”霍丽云大喊大叫着,压根就如同失去了理智。 阿短真是想要拭拭额上的凉汗,镇远侯府还真是惹了个大麻烦回来,这女人不是发疯即是闹着要见爷,简直令人忍无可忍。 第252章 把他遣去北疆 淳于清盯着被捆得结实的霍丽云,冷声道:“丢她进柴房,好生清净清净,等她不喊叫了再给她水喝。” “你敢!”霍丽云看他面色没有半分戏谑,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 淳于清眸子里居然是阴寒,“不敢?你真以为还有我淳于清不敢做得事?把她丢进柴房!” “啊!”霍丽云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了,身后的柴堆刺得她骨头生痛,她这一世活到这么大何时受过此种羞辱?! 淳于清随即踱步进了柴房, 逆着光的淳于清轮廓更为像顾了,仅是眸底的阴鸷让霍丽云不寒而栗。 “你想干什么?顾都不敢这么对我!”霍丽云下意念地往倒退了退,她的掌动不了只可以吃力地蹬着柴堆往后挪动。 淳于清随手捡起一根木条,讽笑着在地面上磨得尖利,“霍大小姐,你还真以为我大哥留你这条命是要养着你呢?你猜猜,我即是把你折磨致死,我大哥是帮着我善后还是为你的死跟我翻脸?” 霍丽云张大了眸子,“淳于清!你癫狂了!你想干什么!” 淳于清几步走至了她跟前,那木条准确无误地抵在她的面上,“你不是非常瞧不起靠脸的女人么?我可以帮你毁了你她这张脸……兴许没了这张,我瞧着还可以顺眼得多。” “你癫狂了!顾讲了不会动我,他答允了的,你走开!”霍丽云已然能感到那木条的尖利了,倘若划上如此一道,那她这一生真的毁了! “你走开!你走啊!”霍丽云歇斯底里地喊着。 淳于清的明眸一紧,心中的阴郁都浮上,史若芜那些话也仿似又回到了自个的耳边。 他狠狠地丢下了木条,冷眼睹了眼霍丽云花容失色的脸,“没有胆子赌就不要取出这幅装神弄鬼的样子,我没有这个兴致跟闲工夫跟你找乐子……” 说完他扭身要走,“你不要以为守着那个子虚乌有的秘密便可以平安度日了,你真以为没了你这事就死无对证了?我奉劝你活得留神些,指不定哪天没瞧不到翌日的太阳了。” 霍丽云心中一窒,她受不了每日活在压抑里,可闹腾也掀不起一丝水花,她快要受不了了!她只恨自己一步步走至了眼下这个田地! 压抑着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充斥着柴房,她蜷缩成了一团,眸底却是黏上了疯狂,淳于清说得对,她这条命早晚不保,铁定要想个办法,即便是豁出去了也要试一回! 长春馆里整个氛围都随着史若芜的回来而冷凝了,独孤容姿立在门边狐疑地望了眼端着饭菜不愿进入的丫头,“怎的不进入?” 那丫头瞧见独孤二小姐几近要跪下了,“求求容姿小姐去劝劝我们小姐罢,她从字画铺回来后就不吃不喝地,还对着一副撕成碎片的画发呆,婢女送的饭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独孤容姿一惊,“今日发生了何事?是谁惹着了你们小姐?” 那丫头面色踟蹰,摁道理而言这淳于家五爷还算是独孤二小姐的小叔子呢…… “这个神情,莫非还有事不可以跟我说?”独孤容姿盯着那丫头,“是碰上了史府的人?”她晓得史若芜这丫头跟自个府上的人处的都不大好。 “大爷着实是去了铺子,可被淳于五爷挡住了,可是不晓得怎么的,大爷走后……婢女就瞧见小姐跟淳于五爷吵起来了,小姐还撕了这幅画,这幅画是我们小姐画了足足半个月才画好的,婢女真是吓坏了……” 独孤容姿一怔,这俩冤家虽然吵吵闹闹也多,可撕破脸的事也从来没瞧见过啊。 她抿了抿唇道:“你先去把这饭菜热一热,我去劝一劝你们小姐。” 那丫头赶忙道谢,方才退下。 独孤容姿扣了扣门可还未讲话那门就如同从里边被砸了一下。 “讲了不吃了!” 独孤容姿无奈一笑,看起来史若芜是真气着了,“若芜,是我。” 里边霎时没了声响,独孤容姿只好道:“你不讲话我便进入了啊。”她看里边还真没了响动,心中一惊还是推门进入了。 史若芜还真是动了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桌上是一堆纸片,上边已然瞧不清画的是啥了。 听见步伐声史若芜咬紧了唇,掌中那纸片又撕得更碎了,几近都唯有指甲盖那般大了。 “这幅画不是挂去了铺子里?这又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惹我们史大小姐,我可是第一个不依的。”独孤容姿看了眼这画,即便拼起来也没用了。 史若芜把另一只掌心的玉珏丢在独孤容姿的足边,“这玉真是令我瞧了恶心!” 独孤容姿看了眼那玉珏,倒是眼熟,上边悠忽一个隶书的小字。 “顾?”独孤容姿想到此是淳于清的东西了,“怎的跟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独孤容姿捡起了这块玉,“上好的羊脂玉,这玉珏可是价值不菲。” “什么价值不菲,我瞧了就恶心!”她别过了脸。 “说说罢,淳于清怎么惹着了你?”独孤容姿替她倒了杯茶,她抬起杯盏闻了下,是昨日命人送来的清菊茶,“消消火。” “他是你小叔子,你肯定不帮着我。”史若芜亦是顺口说得,可说完就后悔了,她眼巴巴地盯着独孤容姿,拉住了她的掌,“容姿,你不会真的不帮我罢?” 独孤容姿噗嗤一声笑了,这史若芜毕竟是发得哪门子的脾气?“我不帮着你还可以帮着谁去?他淳于清倘若真的过分了,我替你讨说法去,绝对说到做到。” 史若芜盯着独孤容姿,心中的委曲刹那间就漫上,“他胡搅蛮缠不可理喻,我又不是任他羞辱践踏的侍从!他凭何!因为我是史家人么?他瞧不起我又何必来招惹我?!我是随他取乐玩闹的人?我呸!” 独孤容姿瞧她自说自话地骂着淳于清,可眸底却是深深地委曲,绝不是单单的受屈羞恼。 她心中一动,但也摸不清,干脆眸底隐着笑纹,轻轻道:“顾说过,倘若淳于清还是如此不靠谱,倒不如把他遣去北疆,我瞧他还真是不像话,这事我绝不袖手旁观,我瞧淳于清也该好生吃些苦头。” “啊?”史若芜一怔,“去北疆?那儿不是荒无人烟比邻羌族?他淳于清即是个只知道吃喝作乐的纨绔子弟,他去那儿干什么?!” 独孤容姿心中也确认了几分,但还是厉声说:“顾向来对这个弟弟头痛,把他遣去军营亦是为磨砺他的心性。” “可北疆那儿向来不安定,我父亲说那儿一到冬日,羌族人就会不安分,淳于清他什么本领也未,去送死么?”她下意念地摇摇头,“他不可以去。” “这不是为你报了仇么?我也不喜淳于清这个脾性,他在长安惹的事还不够多么?往后莫非顾也要时时刻刻为他善后?”独孤容姿一副凉凉的样子让史若芜心中一紧。 “不,我仅是想教训教训他,没想令他去北疆啊!容姿,你不要……顾一直对你的话唯命是从,你不要这么说!”史若芜咬紧唇,“是我今日过分了,这画亦是我自己撕得,他仅是……仅是……” “仅是如何?”独孤容姿盯着她的脸,心中亦是端详了起。 两世的观察,这淳于清的人品绝无问题,虽然表面盯着像个纨绔子弟一样不靠谱,可他绝不是如此的人,他的聪颖就在于此,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前途可言,可他的眸子却盯紧了那些人,虽是可以置人于不可翻身之地。 史若芜脸一红,方才发觉自己语无伦次地讲了这多话,她如同羞愧于她此种反应,“我不管了,令他自生自灭罢!” 独孤容姿抿嘴一笑,“好,自生自灭……” 这语调让史若芜的脸滚烫起来,“容姿!” 独孤容姿喝了口茶,“你也试试这茶,清心润肺,非常消火。” 史若芜瞧了瞧杯盏还是拿了起,试探地喝了口,还真是极清淡的,可她心中头那道邪火即是消不散! “我……我刚才讲的话皆是信口雌黄,容姿你忘了,你赶紧忘了!”史若芜撇了撇嘴,自己还真是魔懵了!大约是被气晕了。 “哪一句?”独孤容姿清浅一笑,“是令他不去北疆呢?还是这事是你的错?” “容姿!”史若芜垂首没有再讲话。 “好啦好啦,我不讲了,毕竟是啥事?跟我说也可以令我分辨分辨。” 史若芜缄默了片刻,“今日他为不晓得何人就冷脸呵斥我,你说我堂堂史家嫡女,莫非还比不过一个他府上的疯女人么?!连何事都要瞒着我,还是刻意瞒着我,不是他心中有鬼又是啥?”史若芜想着又攥起了一把碎纸片撕了起。 镇远侯府的疯女人?瞒着史若芜的事?独孤容姿眉心微蹙,莫非是霍丽云的事?这还真是不好办…… “容姿,你也觉得他没错?!”史若芜扁了扁嘴,“还未人敢这么指责过我……” 独孤容姿抿着唇有些无奈了,要真是为霍丽云的事,那还真是淳于清的运气太背了,说不得又解释不清。 第253章 唯有利益的权衡 “他怎会没错?只怕扔去北疆吃沙子也不足以抵消过错。”独孤容姿笑道:“别生气了,片刻华阳从宫中回来,一块去尝一尝新做得如意糕可还行,除夕要用呢。” “除夕……”史若芜心中更为烦闷了,每年除夕皆是一大家子人围在一块,连那个时候皆是各自勾心斗角,笑得都如同戴上了面具。 独孤容姿瞧她面色不大好,想到史府也垂下了明眸,随即笑道:“我为你备了年礼,要不要先去瞧瞧?” 史若芜叹口气,“容姿,我心中难受……” 独孤容姿攥住了她的掌,“凡事皆是否极泰来。” “小姐,华阳公主命人传了消息来,说是今日不回来了,仿如同宫中有事绊住了。” 听见了门边的通报,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宫中彼时能出了何事? 宣室殿一片死寂,一声闷哼打破了寂静,景帝伸出了掌,“甄儿……” 甄娆立刻攥住了景帝的掌,哽噎道:“陛下,臣妾在……臣妾就在这儿守着陛下……” 这一声“甄儿”让青玉立扇后的卫婕妤垂眸掩住了眸底的失落,果真这样,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人了,自己做再多也抵不过那人的一个影子。 “点灯罢,这房间太黯了,朕瞧不见你在哪儿啊……”景帝哑声说。 甄娆一愣,她目光都冷凝住了,现在是白天啊! 同样吓住的是卫婕妤,她背脊一滞,倒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她提高了声响,几近是喊出,“御医!御医呢?!” 门边等着一群御医纷纷挤了进来,乌压压跪了一片。 “跪什么跪……还不快去诊脉?!”卫婕妤的声响都战栗起来,她乃至不敢走过立扇去看一眼龙床上躺着的自己盼了半辈子的昔日良人。 华阳公主彼时正立在卫婕妤的边上,她抚了一把卫婕妤,随即凉凉扫了眼战战兢兢的一群御医,“一群废物!还不快去?!” 一个年迈的御医跪行着出列,“一直皆是方御医诊脉,我等都不熟稔陛下的病情……” 华阳公主凉凉地狭起了明眸,“莫非我父皇还得躺在那儿等一个御医?!你们御医院也太过放肆了!” 几个动作快的已然爬起来绕过了立扇,可瞧见面色惨白眸神空洞的景帝皆是一惊,分明是在恢复中,可怎么倏然就如此严重了? 甄娆也要抽身退出去,景帝却是攥紧了她的掌,他也意念到了自个的病情,声响低沉无力,“陪一陪朕罢。” 莫名地心底一软,甄娆站住了步伐,知道他瞧不见了,方才头一回敢这么近地端详他的脸盘。 这年过中年的景帝加之这久治不可以痊愈的疾病缠身,本是略显沧桑跟倦怠的脸更显得老了几分,可轮廓还是俊逸卓绝的,那双明眸没了神采显得肃穆,但眉目间仍是一道英气。 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男人,就这样无力地攥着自个的掌,甄娆想到了那日从棍棒下抱起自个的景帝,他眸底尽是柔意跟怜惜,为自己发落尹禄海时那道气势当真是令自个差一点就迷失当中不可自拔。 她咬紧了牙关,她不允准自己被这些莫名的情绪控制住,她不可以因为感情上的疏漏走错一步。 几个御医凝神诊治后都面面相觑,这脉象竟然无人能懂。 “陛下毕竟咋了?!”卫婕妤禁不住了。 傅舍人知道陛下的医案是不可以外传,他虽然一心帮着卫婕妤可也不可以在此种事上给自个寻不自在。 “娘娘,您在这儿会干扰御医的诊治,不如先去侧殿等着。” 华阳公主明白傅舍人的意思,她也开口说:“我们暂且是侧殿等着。” 卫婕妤心中苦涩漫延,后宫的女人永远是被宫中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住禁锢住,她无力地点头,“走罢。” 甄娆也要走,她低吟道:“陛下,臣妾片刻再来守着陛下,臣妾就在侧殿,哪里也不去。” 景帝攥着她的掌一紧,如同生怕她会不见踪影,半晌他才放开手,“你去罢……” 待到房中只余下景帝跟御医后,那几个御医纷纷跪下,“陛下饶命!” 彼时的方御医却是身处庐陵王府,他心中非常不安,强忍着坐在庐陵王的左掌边。 姬无赢睹了他一眼,“方御医可谓是医术超凡的,孤亦是久仰方御医之名,可惜今日才得以一叙。” 方御医理了理缭乱的衣衫,天知道这一叙是自个被抢拖硬拉着来到庐陵王府的。 “下官仅是个医傅,三王爷谬赞了。”方御医还摸不准这三王爷毕竟要干嘛。 “孤非常忧虑父皇的身子,倘若不是方御医,想必父皇的身子也不会好的那般快。”姬无赢看了他一眼。 方御医被那眸神惊得心中一沉,“这事本即是下官的职责所在,着实是微不足道,陛下是真龙天子,天佑大齐,方才……” “方御医……”姬无赢打断了他,“你也不 用跟孤再打哑谜了,我父皇究居然是啥病,我比你更清晰。” 方御医身子一滞,他急忙起身跪下,“殿下此话何意,下官不懂。” “不懂的话又何须这么紧张?方御医,孤今日不想过问你的罪责,对你的医术也不感兴致,倘若你想,这个治得了当今陛下的功劳仍然是你方御医一人的,仅是……” 姬无赢低低一笑,“天下没有无功而获的益处,尤其是天子足下,方御医也该知道这一举一动皆是如临深渊。” 方御医跪伏下,:“下官多谢三王爷提点,仅是下官仅是个小小的御医,不懂三王爷的意思。” “不懂?”姬无赢微微一笑,“陛下的医案为何要各做两份,藏在御医院藏书阁顶楼的医案……上边的笔迹可是出自方御医之手,那医案倒让孤非常不懂。” 方御医整个身子都滞住了,脱罪的话都堵在喉中。 “方御医,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胆敢犯险做此种事,方御医的胆量不会如同个妇道人家罢?”姬无赢抬了抬手,凝神道:“起来罢,孤今日无意于为难你,乃至还想要送一个机遇给你。” 方御医不敢动掸分毫,他现在就如同处在悬崖峭壁旁,只须三王爷微微地动一动指骨头,他就万劫不复了。 “下官不敢!”他开始哆嗦起来。 “不敢?胆敢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却不敢跟孤立着讲话?”姬无赢抿了口茶水,缓缓道:“倘若想要揭穿你,孤就不会待到今日见你了,要除掉你令你方家满门被灭也并非难事。” 方御医听他这么说只可以是惊惧地抬眸,“三王爷饶了下官罢!下官仅是……仅是……” “只如何?蒙大人给你的诱惑就如此大?一个兵部侍郎也可以令你死心塌地为他做事?孤倒是非常好奇,他都给了你什么益处?” 听见了蒙烽,方御医完全崩了防线,他瘫坐在地。 “说说罢,趁孤还未改主意。”姬无赢再一回用了口茶水,这用枝头花掰上的雪水所泡的香茗即是有股雅致之香。 “殿下……这事下官亦是被逼的……一切皆是……皆是蒙大人的主意,是他!是他逼着下官用他掌中的药去替陛下医治啊!” 方御医哆哆嗦嗦地从新跪伏在地方,冰凉的地面刺激着他的牙关,颤颤巍巍地几近开不了口来。 “眼下我父皇的病情加重,你怎么说?”姬无赢的语调如同在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眸底唯有利益的权衡,分毫没有所谓的血脉亲情。 “下官寻不到蒙大人了!那些药都用完了!下官也害怕……下官不晓得该如何做啊!” 方御医几近要哭喊出来了,他压根不想淌这趟浑水,可自己治死啦平南把军嫡长子的小辫子还掌握在蒙烽的掌中,他还不想死在这事上啊! 姬无赢明眸微沉,果真蒙烽!此人的城府可不深,在自己跟母嫔脸前各是一面,乃至还瞒天过海送了这茶进宫! 他倒是好大的胆子,仅是这事却险些要连累了自己,毒害当今陛下,这事败露了即便是皇子也难逃一死! “你这条命可就你掌中攥着了,孤所讲的事你最好听仔细了……” 华阳公主虽是稳坐在椅子上,可心中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她还不晓得景帝的病情居然刹那间恶化成了这样! 她随身侍奉的小鬟匆促进了房间,在华阳公主的耳边低吟道:“殿下,吴州的宅子里传来了消息,管家救下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那男人怀里有一封信笺,是要送来长安左相府的,可那信笺是白纸一张。” 华阳公主已然非常倦怠了,她揉了揉额头,“送给独孤家的白纸?”她想不出名堂来,“信笺可在?” 那婢女点点头,“婢女收着了,送信的人已然赶回吴州了。” 华阳公主短时内还真是懵住了,片刻后她微微地拍了拍自个的额头,“我还真是糊涂了,你送去独孤家给容姿小姐,这事关系于独孤家,还是令她来拿主意。” 本个时辰后的长春馆,独孤容姿掌中的这张白纸已然被她放在烛台上炙烤,果真没多长时间这白纸就现出了字迹。 第254章 我哥凡事皆是方寸 独孤容姿看完后眉心一蹙,是洛闻舟的密报! 蒙烽原来躲在吴州,还跟吴州刺史周贺黯中有着密切地联系。 “他受了重伤?”独孤容姿把那信笺放在烛台上的火焰里烧成了灰烬,蹙着眉问道。 那婢女点点头,“送信的人是如此讲的,但好在被殿下在吴州别院中的管家救下了,听闻没什么大碍,没料到竟是容姿小姐派去的人,婢女可以这么去回殿下么?” “无碍,你去如实复命便可,这事不必瞒着长公主。”独孤容姿知道洛闻舟没有事,方才放下了心,不过洛闻舟大约是暴露了,好在被人救下了,这段时候令他安心在吴州养伤也可以。 她压根没料到洛闻舟倏然离了长安竟是追着蒙烽的行迹跑去了吴州,自己实际上早便怀疑过吴州的刺史,仅是没料到他竟然跟蒙烽有如此的联系。 望了眼这婢女,独孤容姿又问道:“长公主如何还身处宫中?” 那婢女知道长公主跟独孤二小姐交情匪浅,如实相告道:“实际上是陛下的龙体欠安,殿下一时走不开身。”其它的她也不可以多说,福了一福后便道辞了。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独孤容姿的神情更为沉重起来,陛下的病情铁定是严重了,否则华阳公主又怎会也留在宫中? 此时顾却还未有消息,独孤容姿一下一下地用指节敲着桌面,逼迫自己镇定下来,顾眼下还不知身在何处,洛闻舟困在吴州,夏真轩还未回长安,华阳公主都在宫中绊住了步伐…… 独孤容姿敲着桌面的声响都乱了,她咬紧唇,此时她不可以惶! “小姐,淳于五爷来了,正在茶厅等着呢。”婉贞在门外通报了一声。 “淳于清?”独孤容姿本是乱糟糟的思绪也被打断了,她干脆立起身,“我便来。” 茶厅里淳于清亦是无精打采地,他背着手立在一株兰花脸前,郁郁青青的兰花叶子都令他觉得心中烦闷。 他本不应该来找独孤容姿,大哥早便命令了,所有事都要挡住才是,可他却下意念地觉得这个女人铁定是有办法的,他见过独孤容姿那类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神态,他乐意相信她。 “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独孤容姿看他在看一株兰花,浅笑道:“这花的花期还未到,只怕是要过了年了,倘若你喜欢不如就带回去,我这儿兰花多得是。” 淳于清一愣,他下意念地回过了头,脸前这个女人仿似又瘦了一些,倾城美貌依旧,连那双如勾月般的绣眉也依旧透着娇 媚。 但那双清亮的明眸令他莫名地心安,仿佛这个比他还小的女人的眸子里蕴藏着深不见底的幽谷,可以吞没一切阴郁跟无措。 “嫂子,我今日来是有事想问。”淳于清虽然收回了目光,可还是再一回望了眼那盆兰花,独孤容姿瞧的出他非常喜欢这盆花。 “先坐罢。”独孤容姿看了眼他,可以瞧的出他的焦躁,她伸出指骨了指边上的竹椅。 淳于清却是焦虑地坐不住,他咬紧唇,最终还是拱手道:“不想瞒嫂子了,我已然两日没有大哥的消息了。” “你说啥?!”独孤容姿那双秀眉一蹙,促声问道:“你大哥没了音讯?怎会如此?你把话说清晰了。” 淳于清额上也浮上了一层凉汗,大哥命令过得,任何事都不要传来独孤府,他也晓得自个的大哥对独孤容姿是啥心意了,可他已然熬不住了,他失去了父亲,终日里瞧不到不得不避世而居的母亲,好不容易盼到了从军的大哥荣耀归来,可他现在开始惶了…… 莫非淳于家注定是顺遂不了了? 独孤容姿伸手摁住了桌面,她胸口的起伏透露着无措跟惶张,但泛白的指节是她在抗衡在坚忍。 顾可以是她依仗着的神祗,但亦是她要不管不顾去守护的人! “他走之前毕竟交代了啥?一个字也不准瞒我。”独孤容姿撑住了晃了晃的身子,咬紧了牙。 淳于清也顾不得其它了,开口说:“我哥走之前说……不管有何事,都不要让嫂子知道,我着实是违背了我哥的意思,可我无法了,景阳轩的人手已然被握差遣出去了,但我哥凡事皆是方寸,没有音讯如此的事不可能是怠忽,铁定是出事了。” 独孤容姿微狭了明眸,可再过镇定的表情都遮掩不住她微红的眼圈,她垂下了眼帘,“两日……倘若你胆子再大一些,是不是三日后五日后亦抑或十日后也不来我这儿?” 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意,不是对淳于清,是对自个心中镌刻已久的那个人,他凭何剥夺自个的知情权?他凭何! “嫂子,我哥决意的事一直即是定死啦的,我着实是无法了,长安城的异动我也发觉了,兵部换血的动作也愈来愈快了……” 他倏地止住了口,黯骂道自己真是急癫狂了,独孤容姿她晓得什么兵部?再讲这事他居然疯到来跟一女人说! 独孤容姿却是敛起了眸中的所有黯淡,她此时莫非只可以悲戚跟无力地等待么? 不!并非唯有他能无所顾虑地全力护着自己,她也可以耗尽心机为他谋划为他布局!等着他回来…… 他讲了他会回来,他这个人即即是缄默寡言,可他绝不会食言。 前一生的所有冤孽自己可以用一世的真心相守来弥补,可倘若他骗了自己,那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他…… 顾,你听见了么? 独孤容姿攥紧了拳,再一回张开明眸时已然掩去了所有的无措。 她神情冷凝,轻轻道:“兵部的事无须插手,你莫非瞧不出除却史家在里边大作手脚外各边的势力都撤出?” 淳于清一怔,大惊失色,“嫂子,你竟然知道兵部的事?” 独孤容姿仅是微微颔首,“这不难看出来,眼下蒙烽也没了踪迹,兵部的混乱更如同一盘散沙,已然没了正形儿,再乱亦是水中月镜中花,此时不必插手,若要插手,也只可以是黯中推涛助浪。” 淳于清走后,独孤容姿独自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子,她非常难摒除那些杂念。 倘若这一世自己离淳于朗远远的,那他还会卷进这些事里么?他前一生战绩显赫,可他不曾身陷朝堂风雨里,没了自个的话…… 不是!不是这样!独孤容姿攥紧了拳,自己又想要逃开了?可她再也做不到了,她从未有这样深刻地体会过,淳于朗这个人太过霸道,现在蓦然发觉,他的一举一动仿似都早便盘踞在自个的心中,剜不去舍不掉。 “这一回,我不会再想要倒退了。”独孤容姿微微抚着窗沿,一层浅浅的灰尘粘在她莹白的指骨上,她明眸微沉,用丝帕把灰尘拭地干净。 “婉贞。” 门边的婉贞心中亦是七上八下的,听见了小姐唤自己赶忙进了房间,“小姐。” “备车,我要去景阳轩,愈快愈好。” 彼时的徽州,夏真轩正立在华家一所别院的门边,他紧盯着门边的石狮子珉唇不语,这已是第三日了。 “公子,我家五爷今日真的不见客……” “无碍,我待到他乐意见客为止。”夏真轩已然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时辰。 这消息传进了后宅晒太阳的华五爷耳中,他眉心微动,“等?他乐意等那就令他等下去。” 天色渐黯,沈府的门边车水马龙喧哗起来,一辆辆车马停在夏真轩的边上,下车的皆是徽州世家大有脸面的人物。 沈府的大门打开,华五爷亲身迎到了门边,微微颔首:“诸位请罢。” 华家在徽州可谓是超愈了已然倒台的洛家成为世家之首,而华五爷更为华家的龙凤人物,这些许公子哥都受宠若惊地拱了拱手,“五爷客气了。” 夏真轩沉定脸撞开几个人,他直冲着夏真轩而去,“五爷莫非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华五爷面色未变,连笑纹皆是气定神闲,“原是温公子,怎的舍了长安?莫非是左相府没了容身之地?我们这徽州倒是人杰地灵,倘若温公子不嫌弃,大可以留在这儿。” 夏真轩眉心一蹙,“江湖上盛传华五爷恩怨分明,那独孤二小姐的恩情,五爷就付诸流水了?!” 华五爷明眸一沉,“你说啥?” “五爷,不即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咱们今日可是约好啦要一醉方休!” “即是即是,此种人还是早点撵出去,我瞧沈府的地都要脏了!” 夏真轩方要往前走,一个会些功夫的男人抬脚一扫,夏真轩趔趄了一步,随即被撞倒在地,一片哄笑音立刻传来。 “五爷可是徽州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凭何要见五爷?” “还不快把人丢出去?!” …… 夏真轩厉声道:“华思邈!你忘恩负义!我都替容姿小姐不耻,救了你如此的人简直即是耗费!” 华五爷抿了抿薄唇,那个女人的脸并没有随着时间在他脑海里消散,而是一遍遍显现在他的梦里,一个得不到的女人他便不会再允准自己流连。 可…… “你跟我来。”华五爷扫了眼那群人,“今日就暂且散了,改日再聚,来人……送客。” 第255章 多少人也拉不回来 “五爷!” “这……” “这叫个何事儿啊……” …… 华五爷睹了眼还冷着脸的夏真轩,“还不走?” 夏真轩抿了抿唇跟上。 茶厅里,华五爷蹙眉不语,他掌中那把犀骨羽扇也愈转愈慢,“我无意于再回长安。” “可这事唯有五爷能解决,这医案上的病症彼时只怕又变了情形,容姿小姐是没了法子……” 夏真轩眉心紧蹙。 华五爷明眸幽邃,唇角微扬,“她还记得我?” 夏真轩见他彼时还有心思说笑,眉心蹙得更紧,“五爷,这事着实是迫在眉睫。” 华五爷掌中的犀骨羽扇一停,“淳于朗的人呢?” 夏真轩一怔,“侯爷不在长安。” 华五爷的羽扇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放,面色也沉下,“他即是如此护着她的?” 夏真轩一愣,“五爷?” “你先走罢。”华五爷立起身。 夏真轩一惊,“五爷毕竟何意?” “一刻钟后动身,可有问题?”华五爷抿着唇望了眼窗外,长安的方向已然好一会子未瞧过,他以为这一世皆不会再回去了。 夏真轩连连点头,“我这就去拾掇行李!”他也不晓得为什么华五爷倏然变了主意,但只须他乐意回去这事就有转机! “五爷!”阿石匆促踱进茶厅,“夫人来了!” 华五爷面色微变,他望了眼守在茶厅外侍奉茶水的丫头,果真那丫头眸神闪躲。 “这个丫头,不必留了。”华五爷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五爷饶命!”那丫头大惊失色,赶忙跪下,“五爷饶了婢女!饶了婢女罢……” “阿石,还等什么?!”华五爷说完便要走,“去告诉夫人,我有事要撵去长安……” “慢着。” 沈夫人一脸急色地疾步赶到了茶厅,“你还要去长安?!麟儿!” 沈夫人望了眼这丫头,“她有何罪?莫非告诉了我我的好儿子又要扔下我跑去长安,这有错么?!” 阿石本来要伸手去拉那个丫头,瞧见夫人来了他也收回了掌。 华五爷一直拿自个的母亲无法,他叹口气,“母亲,儿子真的是有要事要办。” “要事?你还想瞒着我?你当是我便不晓得你在长安都做了啥?那我们华家的生意去开玩笑?便为一女人?”沈夫人心口都剧烈地起伏起来。 “母亲身认给自个的儿子没有这么糊涂!镇远侯的女人你也敢去招惹?我们华家可以屹立不倒靠的是啥?华家不是单单的生意人……莫非你已然忘了洛家的教训了?” 沈夫人回首扫了眼身后随着的人,“把门关上,今日你们五爷哪里也不去!” “母亲!”华五爷眉心微蹙,“儿子一切都有方寸。” “方寸?若不是本便要弃了长安的铺子,我会随着你胡闹?你当是淳于朗就那般好招惹?你不要忘了他能爬到今日的位置,付出的代价不必你少,乃至只会比你更狠。” 沈夫人坐在边上的椅子上,“今日我便守在这儿。” 华五爷眉心紧蹙,“母亲……” “说啥我也不可以令你再去犯蠢,我们华家黯中的势力早便遭人忌惮了,这些你莫非还不比我清晰么?长安你不可以再去!” 一个时辰后,夏真轩瞧见了从围墙上翻下来的华五爷,“五爷?” 华五爷清咳了一声,正色道:“别耽搁了,快走。” 夏真轩也有些尴尬,他没料到华五爷还真的是不大方便。 华五爷把一只小巧的草药盒扔在夏真轩的车马内,“连夜赶路,可有问题?” 夏真轩摇摇头。 “那就走罢。” 马上马蹄声就掩进了夜色中,直至华家这座宅子大乱起来。 “夫人!五爷……五爷不在!府中四处都寻不到五爷!五爷房里的衣物跟常用的草药盒也不见了!” 沈夫人神情一愣,她揪紧了掌中的丝帕,“冤孽……” “夫人?” 沈夫人珉唇不语,眸底却是一沉,“命人跟上,倘若他敢乱来,就传我的话,今后华家没他这个不肖子孙!” “夫人……” 沈夫人轻叹了口气,“天下的女人这多,他又是何苦?” 边上立着的丫头都不敢开口,都战战兢兢地立着。 “走罢。”沈夫人摆摆手,这个儿子早便长大了,他表面玩世不恭,实际上是心中偏执起来多少人也拉不回来。 夜色缓缓沉下,千里之外的长安,宫城中的宣室殿,甄娆正谨小慎微地抚着景帝下了龙床。 “陛下,天凉,还是再披一件斗风,还有,暖鼎。”甄娆把一只暖鼎塞在景帝的掌中。 景帝摸索着抓住了甄娆的掌,“甄儿,别放手了。” 甄娆已然习惯了这个称呼,她微微一笑,“臣妾不走,臣妾连行李都已然取来放在侧殿,臣妾哪儿都不去。” 后宫三千,第一个可以住在宣室殿的后妃居然是个宫娥出身的佳人,这一点也让甄娆成为后宫众矢之的,她却不必担忧任何,明枪黯箭连卫婕妤的掌都逃不过。 景帝点点头,“抚朕去窗口。” “陛下是嫌房中闷?臣妾开窗去就行……”甄娆说着便要扭身。 景帝一把拉回了她,柔声道:“甄儿,抚朕去,朕想瞧瞧瞧今夜有无星星。” 甄娆心中一涩,今夜的夜色微微发红,不晓得何时会下雪。 “好,臣妾抚陛下过去。” 傅舍人吓得疾步便要赶来,景帝听见了步伐声,回眸沉音道:“都退下,这儿有甄美人即可。” 傅舍人有些不敢确认,他看了眼甄娆,甄娆点点头,“有劳公公去瞧瞧陛下的药了。” 傅舍人只好是退下了。 “甄儿,把窗子打开。”景帝一双明眸向上望去,无尽的幽黯里他仿佛瞧的更深切了。 他曾经答允过一女人,要用世间最好的一切令她不后悔嫁给自个,可这世间最好的江山已然到了自个的掌中,但那个女人也成了再也触碰不到的幻影。 “甄儿……” 甄娆依偎在景帝的怀中,“陛下,今夜的夜色非常好,星星也非常多。” 景帝点点头,双臂收得更紧了,“不要再离开朕了。” 甄娆总觉得那双有些空洞的明眸如同能透过自个的外表望向灵魂深处,一直瞧的出她心底的伪装。 她身子一滞,“陛下……” “说给朕听,朕想瞧。”景帝摩挲着她身后如绸缎一样的发丝,微凉的触感令他的指尖也透着一丝微凉,可又如同不舍得放开,一遍遍抚着。 “前边藏书楼的屋檐旁是最亮的星星,臣妾从小就爱看那颗星星,臣妾的母亲讲了,在非常远非常远的位置可以瞧见这颗星就不会忘记家在哪儿。”甄娆的面上也软侬起来,再无一丝戒备跟冷色。 “陛下,还有最上边的五颗星星,非常想织布的梭子,臣妾从小就会织布,母亲会在上边绣荷花,江南雨后的荷花非常美非常美……”甄娆声响也愈来愈小。 景帝抿了抿唇,甄娆的身世他早便知道的清晰,仅是同千千万万个故事一样的贫苦人家家破人亡的陈词滥调。 家破人亡…… 他呼吸也沉重起来,他掌中攥着的江山即是毁了她的家,令她从此成了亡国之人,家破人亡,这个词总是一遍遍地从她心如草灰的眸神里映出。 “陛下?臣妾可以有今日,臣妾非常知足了。”甄娆微微一笑,把面颊依在景帝的斗风上,轻轻的龙涎香还混着药味儿。 “有朕在,朕不会令你再受委曲。” 宣室殿寂静下来,俩人平稳的呼吸柔腻绵长,夜色也软侬下来。 彼时的合欢殿却是不沉静的死寂。 “母嫔此是何意?!”姬无赢眉心紧蹙。 史昭仪目光阴鸷,“漪澜殿甄美人搬进了宣室殿。” “怎可能?!”姬无赢不敢相信地抬起了明眸,哪朝哪代可以有个佳人住到皇帝的寝殿去的?即便是宠妃也不可以这么放肆啊! “那上谏的奏折大抵是要放不下建章宫了。”史昭仪满面怒容,“母嫔这个年龄早便过了花心思争宠时了,仅是这甄美人毕竟是卫婕妤的人,你让母嫔干等着卫婕妤爬到我们母子的头上去?” 姬无赢张了张口,他还是没说出口,甄娆的心毕竟落在哪儿还未摸清晰,尹禄海也指望不上了,这宫中的形势还真是一团糟,最重要的是自个那个好四弟也全无踪迹。 “母嫔先别担忧这事了,那甄美人毕竟仅是个宫娥,她卫婕妤利用一个宫娥又可以干嘛?父皇为帝这多年怎可能因为一女人就犯蠢。” 史昭仪是再也不想听这些话了,她摇摇头,“你也这么敷衍着母嫔?绝无仅有的事都落在漪澜殿,可见你父皇真是被那小妖精勾住了魂。” “母嫔,那仅是个没有地位的佳人。” 史昭仪明眸一沉,“铁定要趁隙除掉这个宫娥。” “可她彼时已然搬进了宣室殿。”姬无赢摇摇头,“决不可以在宣室殿出手,父皇还未老糊涂。” 史昭仪轻一哼,“那就用蒙烽这事拉这甄美人下水,谋害一国之君的罪名,不要说是一个佳人了,即便她坐到了你母嫔的位置……那也逃不开一个死!” 姬无赢目光复杂起来,要讲除掉甄娆,他也想过,毕竟一个不受控制的棋子,最好的办法即是毁了她,但着实是太过冒险了,倘若是利用蒙烽的事呢? 第256章 孤傲不可触碰 “母嫔,这事让儿臣好生考量考量。” 史昭仪抬起了明眸,“久则生变,尽快找到蒙烽。” “儿臣已然顺着他离开长安的各种行迹在搜寻了。” 姬无赢离开皇宫时步伐也快了,他走至宫门边时回身望了眼华灯初上的宫城,尤其是最高的建筑,那是宣室殿的观望台,立在那儿能把大半个长安尽收眸底。 江山绣丽,他舍弃了如此多即是为能名正言顺地立在那个位置,盯着属于他自个的万里江山…… 景阳轩,独孤容姿抬眸望了眼又黯了一分的天色,边上的婉贞亦是急得不行。 “小姐,要否则还是先回去罢,今日着实是晚了。” 独孤容姿摇摇头,“再等等。” 步伐声响起,独孤容姿再一回抬眸,却看是阿短。 “容姿小姐,四王爷让小的来请您。” 独孤容姿急忙立起身,“走。” 姬无赢眼下暂时住在景阳轩后宅极隐匿的一处院落落,景阳轩是淳于朗多年经营的位置了,安全跟隐匿皆是极佳。 独孤容姿望了眼这灯光下略有些昏黯的院落,没有分毫踌躇踱步而入。 院中倒是亮了非常多,一身影正立在石桌旁。 “容姿见过四王爷。”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 姬无衡回身抬了抬手,倘若不是淳于朗跟独孤容姿,他这条命不铁定能保到现在,此人情他是欠下了。 “容姿不必多礼,我虽是身份如此,可毕竟亦是你的姐夫。” 独孤容姿没有半分的逾愈,她这一场巨赌里即是要保四王爷的皇位,这方寸必是要拿捏地精准,她眼帘微垂,“容姿多谢殿下,仅是今日造次求见,叨扰了。” 姬无衡端详着灯光下悠忽可见的独孤容姿,她同容烟非常不同,她仿佛即是从幽黯里步出来的,连那双眸子都沉静的太过了。 “容姿,你来这儿见我,是有何事?” 独孤容姿抿了抿唇,她来求见长沙王着实讲的上是犯险而为。 “不知殿下有无怀疑过蒙烽?”独孤容姿蹙起了一双秀眉,她凝神正色的样子总是令人无法忽视她周身的气势,即即是隐在昏黯中的光线里亦是那样光彩照人,此种神采跟容颜无关,也并非由于她那张倾城绝艳的脸。 “我一直在找蒙烽,可他的行迹着实是难以捉摸。”说着,姬无衡眸底亦是一紧,他想了想,认为是淳于朗所言,“淳于朗跟你有过联系?”淳于朗已然两日没来消息了。 独孤容姿没有摇头,她晓得长沙王不会无故相信自己,她索性不置可否地说:“既然四王爷也在找蒙烽,想必亦是有要找到他的必要,因而找到他才是重中之重。” 姬无衡顿了一下,“容姿,你晓得蒙烽的消息?” “四王爷可是在怀疑容姿?”独孤容姿抬起明眸分毫没有胆怯跟惶张。 姬无衡再多的怀疑也消散而去了,他也不想再去怀疑淳于朗这么做得缘由,毕竟淳于朗也不知身在何处。 “我信你。” 独孤容姿心中略安下心,“殿下的人手,离吴州近来的都在何处?” 姬无衡大抵是懂了,他语调一转,“你是说蒙烽人在吴州?” “蒙烽跟吴州刺史周贺交情匪浅。”独孤容姿缓缓道:“眼下长安的风声紧,而吴州传来的消息算起来仅是三日前,殿下是否敢信容姿一回,蒙烽必定还在吴州。” 姬无衡盯着她长时间没有回答,半晌后如同思量地开口说:“我的人手都布在陵城……” “兵部被蒙烽搅得稀烂,彼时在寻蒙烽的人绝非殿下一人,这消息也瞒不了多长时间,殿下三思。”独孤容姿向前走了一步,整个身子都步出了幽黯,尤其是那双明眸,清亮如星子。 姬无衡陷入了沉思,他现在的处境是如临深渊,一旦一个不留神,最有可能即是性命不保,此时任何一个决意皆是在下赌注。 独孤容姿没有再急于开口,仅是静静地等着,她晓得四王爷会这么选择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独孤容姿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忍住了周身的凉意,唇边始终挂着一缕极淡极淡的笑纹,仿似一切尽在掌控。 “你想令我先揪出蒙烽,不知是由于兵部罢?”姬无衡知道独孤容姿知道的事不会少。 独孤容姿缓缓道:“自然,倘若我说蒙烽还可能同陛下的病情有关呢?” 姬无衡大惊失色,“容姿,你晓得你在说啥么?!” “殿下心中就没有怀疑过?御医院无人能治的重病究居然是啥?倘若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呢?殿下您敢说自己没有怀疑过么?”独孤容姿压根没有半分怯意。 姬无衡都被她问住了,他垂眸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胡言。” “倘若容姿有证据呢?”独孤容姿的背脊挺得笔直,略显较小的身形都气势卓绝起来,仿佛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就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你是说……”姬无衡面色一变,“这事究居然是真是假?!容姿,你要知道这事的严重程度,倘若出了岔子,你嫡姐跟我也护不住你。” 独孤容姿点头,她走过太多以命相搏的路口了,她这条命出了去拼去搏还可以如何做来证明她这一世的重活并非意义全无? 她轻轻道:“殿下,容姿愿以命起誓。” “好……”姬无衡凝神道:“这事我信你。” “可……我彼时还不宜显现。”姬无衡蹙起了眉心,“我不可以进宫。” 独孤容姿缓缓道:“陛下曾经下过一道旨意,要让殿下遍寻良药,良药不易,良医更为千金难求,倘若此良医能治陛下之疾,此事尘埃落定。” 姬无衡不敢相信地盯着独孤容姿,这些手段乃至比淳于朗的更为精细,柔腻的程度连他都自叹不如。 “容姿,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姬无衡严谨地盯着她。 独孤容姿点点头,“倘若殿下留心就知道蒙家康氏之疾了,康氏恰是由此人医治。” “康氏……蒙家的少夫人?她不是已然重病缠身、卧床不起了?” “康氏的病可治,拖了如此长时间,仅是容姿觉得关系重大,容姿斗胆讲一句,陛下的病情倘若再拉下去就会成为第二个康氏,乃至更严重。” 独孤容姿屈膝,恭顺道:“容姿仅是闺阁女人,能做得着实是太少,还请殿下早下决意。” 姬无衡缄默了好长时间,他脸前这个即便是福身的女人都这么孤傲不可触碰,仿佛彼时不如同身处人间。 “我只问最终一句。”姬无衡审视的目光端详着她,“这些话究居然是淳于朗的意思还是另有他人?” 独孤容姿敛了其它的神情,轻轻道:“殿下,不管是啥人的意思,只须立在殿下的身后即可,况且,容姿所讲的每件事皆是迫在眉睫,殿下……” 再拉下去一切都付诸流水才最是教人扼腕疼惜。 “好……”姬无衡心中也并非没有其它的较量,不得不说,独孤容姿今日所讲的七八分都跟自个的想法不谋而合,仅是有些自己不敢轻易做出决断罢了。 “容姿道辞。”独孤容姿再一回福了一福。 “慢着,淳于朗究竟在何处?”姬无衡再一回追问了一遍。 独孤容姿轻轻地起身,随即扭身,“他马上就会回来……” 夏真轩跟华五爷赶到长安时独孤容姿已然在长春馆把自己锁在房中仨时辰了。 缭乱的案桌上铺着写满了隽秀字迹的纸笺,独孤容姿披散着长发,明眸里隐隐有血丝。 她纤弱的掌中那枚毛笔正在不住写着一个个的人名。 凭着记忆把兵部的关系梳理了哥大约,她一个个地扫了过去,蒙烽的安排绝不是一个“乱”字便可以概括,他留下的皆是可以跟各个势力制衡的人物。 可所有这一切都跟周贺关系极浅,这周贺究竟有何重要的可以令蒙烽放下一切乱局撵去吴州见他? 蒙烽的身上,无非即是兵部跟那禁药两件事了,摒除却兵部,那就只余下药了,莫非这药跟周贺有关系? “小姐!小姐!”婉贞见到一身风尘仆仆的夏真轩赶忙敲起了门。 独孤容姿一滞。 “小姐!夏医傅回来了!”婉贞也非常着急,可她也只可以守在门外。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了,独孤容姿用一枚木簪恣意绾起的发斜斜地滑落肩际,虽然面露疲态,但还是眉目若水般典雅,“如何?” “华五爷已然去了沈府的私宅落脚,他随时可以见容姿小姐。” “你歇着即是,余下的交与我即可。”独孤容姿也顾不得要换衣裳了,她扭身道:“婉贞,去拿斗风来。” 婉贞一怔,“小姐,这就去?” “来不及多说啥了,事不宜迟。” 琉璃小屋,华五爷盯着里边仍然是郁郁青青的一房间花草,笑纹也浅浅浮起了,这儿的格局也未被打乱,一切都跟原先别无二致。 他听见了身后开门的声响,笑纹浮上眉梢,可即是不敢轻易地回首。 “多谢,把钥匙送到你手上着实没有错,这些花草我本以为都会缓缓死在这儿。”这房间的钥匙早在他离开前就命人送去了左相府。 第257章 没有人比她更清晰 “看起来五爷本是不打算回来的。”独孤容姿看了眼这儿一房间的花草,她仅是拨了个淳于朗从陵城带回的花匠过来打理,这个房间只怕是全长安最适合种珍稀花草的位置了。 “我不回来……容姿可会难过?”他笑得仿若在取乐玩笑。 独孤容姿清浅一笑,“倘若五爷不回来,我是打算买下五爷原先的铺子,实际上开药铺也非常好。” “容姿,你不适合开药铺,你跟我太像了……”华五爷缓缓回过了头,当他瞧见简单装束,乃至是一根木簪的独孤容姿时眉心一蹙。 “你过得不好……” 独孤容姿摇摇头,“心无旁骛的人才可以过得好,非常明显你我皆不是如此的人。” 华五爷本是微怒的神态,听她此话也笑了,“容姿,你真是每次都教我猜不透你会说啥。” 缄默了一瞬,独孤容姿径直说:“我请五爷回长安是有极重要的事,不知五爷有无胆量帮容姿这一回。” “容姿救过我的命,我倒不晓得有何事能跟我的命相提并论。” 华五爷气定神闲地坐下,他抬眸就可以瞧见一片琉璃瓦遮住的天窗,五颜六色的煞是华艳,但太高太远又怎么够得着? 他非常不耻她如此的想法,曾经以为世间万物只须自己想要都能唾手可得,彼时才懂求之不得的苦疼。 “容姿仅是想让五爷治一人。”独孤容姿明眸闪了闪,这事着实是事关重大,如有万一,万劫不复。 “何人能令你都如此谨慎留神?”华五爷尽量挪开了自个的目光,但唇边的笑纹还是如往常般不羁。 “当今陛下。” 气氛凝结了一瞬,华五爷的笑纹皆是一凝,“你说啥?” “没错,恰是当今陛下,五爷敢是不敢?”独孤容姿的明眸微狭。 华五爷的目光划过她毫无骇惧的面容,他真是不晓得这个丫头是怎来的这样大的胆子,但是他莫名地觉得赞叹,方才该是自个欣赏的女人! “你怎知我不敢?” “倘若认为五爷不敢,容姿不会耗费自个的时间,更不会请来五爷……耗费五爷的时间。”她笑纹渐浓,那一双明眸中尽是光彩。 “这事,容姿,你究居然是如何想得?并非我想入宫便可以做得到。”他偏了偏头,他知道这个女人绝不会做没有预备的事。 “这事容姿已然有了解决之术。” 一刻钟后华五爷已然立在姬无衡的脸前。 “草民见过四王爷。”他还真是没料到,这个女人凭着自己一己之力能做到这多。 姬无衡望了眼华五爷,微微一笑,不近不远地说:“华家五爷,名不虚传。” “殿下谬赞,华某一介草民不过勉强糊口罢了。”华五爷已然习惯在权贵之间的周旋。 姬无衡明眸渐深,“你当真有把握?”这事不仅要搭上整个华家的前途,更为跟他的命运挂钩。 华五爷浅笑,“华某仅是尽量对容姿报恩,容姿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彼时唯一庆幸的是最终骗了这丫头的救命之恩能令自个名正言顺地立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一丝风雨。 “我不管你目的何在,但这事不仅押上了华家满门,也押上了我的赌注。”姬无衡神情凛然,他没有其它选择了,急报已然以自个的名义从陵城送去了宫中。 华五爷仍然是不急不躁,他缓缓开口,“殿下,赌局皆是如此,一个弱女人都敢做得事,华某自然不会胆怯。” 姬无衡盯着远处柳树下那缕倩影,倏然间轻叹了一声,同样目光落在柳树下那身形上的还有华五爷,仅是他的目光更幽邃更悠远更无奈…… 华阳公主知道这一切时已是拦不住了,她真是吓得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容姿!你此是……你此是在胡闹!”华阳公主简直想不通,那个一直端稳成熟的四弟怎会容忍容姿如此胡闹。 独孤容姿没有多说,仅是给她倒了一杯茶,“先喝口水,我再跟你细说。” “他怎会跟你一块胡闹?!这简直太过荒谬了!”华阳公主倏地止住了步伐,“还是在那华家人进宫之前寻个由头搪塞过去。” 独孤容姿抿了抿唇,“公主,信容姿一回。” 华阳公主拉住了她的掌,促声道:“我这回专程赶过来即是要点醒你……你不晓得,这倘若出了差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把独孤家的一切也押在一个外人的身上了?你就不怕么?!” 独孤容姿点头,“我知道这事风险非常大,我所有的后果都考量过了,倘若不这么做得话,机会刹那间即逝,况且,陛下的病情不容乐观……” 华阳公主听见最终一句话便哽住了所有的话,没有人比她更清晰了,她父皇的病情究竟有多重…… “况且,用人不疑,疑人不必。”独孤容姿抬起了清亮的明眸,坚定多过疲倦。 华阳公主沉思了好一会子,“容姿,我知道你改变主意几近是不可能的事,但我不想你后悔,这事你想清晰了么?” 独孤容姿郑重地点头,“这回的机会我没办法无可奈何地看他刹那间即逝。” 平章大道的路口,华五爷的车马被拦下,他微微掀开车帘就瞧见了一身烟青色立在车马旁的独孤容姿。 这个女人永远可以以一种入画的姿态立在任何地方,风轻云淡亦是美如图卷。 “容姿是来送我?”华五爷下了车,他今日着了一身云白色的长衫,浅灰色的斗风衬托出他的面容似玉,但眉梢上仍是挂着一丝不羁,仿佛一切如常。 独孤容姿轻笑了一声,“今日携了上好的茶来,上回大雪时樱树枝头上收集来的枝头雪水,五爷进来喝一杯再进宫。” 华五爷回身望了眼那马夫,“外边等着。” “五爷,还有一刻钟了……” 独孤容姿浅笑:“一杯茶罢了。” 俩人缓步进了茶楼,她在窗边的雅座前站定,“五爷,请罢。” 桌上小巧的茶炉上热水刚好开了,杯盏中的茶茗尖细蜷曲,被水冲开后缓缓沉浮。 华五爷摩挲着杯盏的杯沿,眼帘微垂,缓缓说:“容姿还有何话要跟我说?” “五爷此行可有把握?”独孤容姿凝神道:“并非容姿不信任五爷,倘若不信任也就不会千里迢迢去请,仅是这事的关系重大,五爷身后的华家也逃不开关系。” 华五爷晃了晃杯盏,里边的茶茗已然完全舒展开清灵地躺在杯底,杯底勾画着的是一枝寒梅。 “容姿认为我如同恣意决意的人么?”他这么说着,可心中却在鄙夷自己,这个决意也许真的是由于她那天发间的木簪,也许是她明眸里的刚毅。 他头一回发觉自己把自己推到了不可掌控的位置,两边皆是悬崖峭壁。 “五爷,我清晰华家这些年一步步退回到徽州乃至快要固步自封铁定不是你的本意,此是一回冒险,但这亦是一回机遇,容姿唯有企盼五爷一路平安归来。”独孤容姿举盏抿了口,恰好的茶温恰好的浓淡。 “平安归来……”华五爷也举起了杯盏,仅是这句话说到了他心中酸涩之处,他即便是归来亦走不进这女人的心中。 “这茶非常好。”华五爷一饮而尽,“容姿,安心等着消息罢。”说完他起身出了茶楼。 独孤容姿盯着他清俊的背形,微微蹙起了眉,分明他是不甘心困于一隅,可他的神情又是说不出的不羁跟恣意。 宫城之内,宣室殿一片寂静。 “陛下安心,片刻人就该到了,四王爷铁定不会看错了人的,这医傅铁定治得好您。”甄娆捧着一碗药,浓重的药味儿令她眉心紧蹙。 景帝斜倚在迎枕上闭目养神,他沉音道:“方御医还未有回御医院?” 傅舍人向前屈身道:“还不曾,派去找的人也还未有消息来。” 景帝点头,“朕晓得了。” 甄娆试了试那碗药的温度,开口说:“陛下,这药不烫了。” “倒了罢。”景帝自己心中清晰,这些药都没有用处。 甄娆一惊,“陛下……” “陛下!人来了,在殿外等着,要不要宣进来?”傅舍人心中略安下心。 景帝缄默了好一会子,他的病情已然拖了好一会子了,这回也仅是老四的一番心意罢了。 “宣。” 傅舍人笑着望向了华五爷,“陛下宣您进入,沈医傅请罢。” 华五爷望了眼边上的侍从,抬了抬手,“草药盒我自己背进入即可。” 傅舍人赶忙接过了那侍从身上背着的草药盒,笑道:“您可是四王爷的贵客,这些小事还是咱家来做。” 华五爷一听就知道这傅舍人是谁的人了,他微微颔首也不再推辞,踱步朝着内殿而去。 “草民华思邈叩见陛下。” 景帝缄默了一瞬,“起来罢。” 华五爷动作利朗地立起身,他从傅舍人的掌中接过了草药盒,“草民奉四王爷的意思来长安为陛下医治。” “老四还未回来?”景帝这句话也不晓得是在问谁,傅舍人屈身道:“陛下忘了,四王爷在陵城犯了嗽疾,方才耽搁了行程。” 景帝点头,他面上的疲态十分明显。 第258章 关系于禁药的秘密 华五爷倒是一切如常,虽然脸前的是大齐的开国皇帝,可在他眸中亦是一个病患罢了。 彼时宣室殿的门边,史昭仪铁青着脸斥责道:“我你们也敢拦?!” 守门的侍卫这些日子亦是颇为头痛,陛下早便下了旨意,无论何人一概不见。 “娘娘别生气……” 史昭仪凉凉一哼,“还不快去通报?!”她听见了一个不知哪路的医傅都敢进宫来给陛下瞧病,真是只觉得荒诞,这个医傅还是长沙王举荐,这一点就令她满心满腹皆是怒火。 傅舍人听讲了门外的事,蹙着眉望了眼内殿,里边还未有何响动,那医傅大约还未瞧出结果,此时史昭仪又来闹了,还真是不得清静。 “罢了,我去瞧瞧。” 史昭仪瞧见傅舍人,没好气地一哼,“原是秦总管大驾,倒是我的脸面大。” 傅舍人屈身一笑,“娘娘说笑了,奴才仅是侍奉陛下的,奴才一切皆以陛下的意思唯命是从。” “我要去见陛下!”史昭仪说着便要往里走,她就不信这狗奴才就敢拦着自己了! “娘娘留步!”傅舍人立在路中间分毫不让。 “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史昭仪还真是觉得自讽,现眼下连个太监都敢这么对自个了,倘若自己不可以再往前进一步,往后还不是没有好结果? “昭仪今日这撒的是哪门子的气?这可是宣室殿。”卫婕妤虽然口中还是称着昭仪,但语调却尽是疏离。 史昭仪听见了卫婕妤的声响就来气,她头也没回:“婕妤倒是走动得勤快,看起来前些时日真是休养够了。” 卫婕妤望了眼傅舍人,“你还拦着昭仪娘娘干嘛?还不去通报一声?” “陛下正在召见沈医傅。”傅舍人睹了眼史昭仪,他就知道这史昭仪铁定是闻风而来。 卫婕妤心中有了大约,她望了眼史昭仪,轻轻道:“不如我们就去侧殿等着,彼时陛下也分不出神来见我们。” 史昭仪抿了抿唇,携着人径直走了进入,傅舍人以目示意卫婕妤,卫婕妤摇摇头,随即也跟上。 侧殿里正殿并不远,史昭仪跟卫婕妤相对而坐然却彼此无言。 内殿仿似还是没有响动,史昭仪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今日也未等来无赢,当她听见长沙王找了人来给陛下瞧病时她就再也等不下了。 倏然宣室殿的寂静被一阵步伐声打乱。 “咋了?此是咋了?”史昭仪面色一沉,下意念地站了起。 “娘娘,是御医院的御医都来了。” 史昭仪一愣,“怎么一回事?” 宣室殿内,华五爷静静立在边上,一群御医都围着龙床众说纷纭,无人对华五爷的说法信服。 皆是医者中的强者,谁乐意承认自己不如一个不知哪儿来的民间医傅。 “草民这药取自芜活跟芜荑,以玄参为引,降香跟白及研磨成粉。” “荒谬!你这简直是欺君犯上!”一个年迈的御医指着华五爷气得发抖。 华五爷神情不变,“如何?莫非诸位御医从不敢用白及如药?” “你……”另一个御医气白了脸,跪下对着景帝的方向拱手道:“陛下,这刁民简直不可理喻,这药单决不可用!” “是呀,臣等恳请陛下严惩此等庸医!” 华五爷仍旧是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眉梢反而浮起了笑纹,他略拱了拱手,讽笑道:“陛下这几日用得姜黄跟白芥子皆是你们开出的方子?堂堂御医院即是如此搪塞当今陛下?” 景帝眉心微蹙,他自然也晓得那些毫无作用的药皆是御医院的敷衍,他转向了华五爷的方向,“朕的顽疾,你当真有法子?” “陛下不可啊!” “臣等绝不信口胡言,这药单决不可用!” …… 华五爷微微一笑,“草民三日之内可让陛下瞧的见。” “你信口雌黄!” “你休得信口胡言,陛下的眸子不可能再瞧的见了!”这御医亦是说得急了,这句话一说完他就蒙了,她这不是自讨死路?如此一想他凉汗都出了一背。 景帝的面色果真沉下,那御医立刻跪下,战战兢兢地不敢再讲话,可其它御医也都不敢再恣意开口了,毕竟他们的诊断结果皆是一致…… 景帝更为心中一凉。 “草民只需三日。” 殿内寂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好,朕信你一回。” 这个消息传到史昭仪耳中时整个御医院进宫的御医们也被勒令回去闭门反思。 “什么?!”史昭仪大惊失色,“陛下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医傅治病了?这简直是胡闹!” 卫婕妤轻轻道:“看起来昭仪是没听闻过徽州沈氏了?” “徽州沈氏?”史昭仪本来浮起的期望又坠入了深渊,这沈氏一族可是大齐朝数一数二的医门! 卫婕妤瞧她的面色这么差倒没说啥,扭身道:“昭仪等了如此长时间……彼时还不去求见?” 史昭仪步伐趔趄了一瞬,她垂眸冷声道:“我身子不适,晚些再来。” 盯着史昭仪不稳的步伐,卫婕妤的明眸也狭起了。 合欢殿,姬无赢却是已然在等着了,史昭仪一路神情恍惚地知道瞧见自个的儿子才算是觉得有了主心骨。 “无赢!不好啦!” 史昭仪瞧了瞧两旁,沉音道:“进入再讲。” 姬无赢也晓得了宫中的事,他倒是庆幸的,毕竟自己已然找到了蒙烽。 “无赢,你父皇那儿来了华家的人,还是四王爷的意思,看起来绝非是空穴来风,铁定要出事的……如何是好?这回该如何是好?要不要除却这个华家的人……” 姬无赢正色道:“母嫔先别惶,儿臣已然找到了蒙烽。” 史昭仪一愣,随即才算是镇定下来,“他人在何处?”随即史昭仪却又是蹙紧了眉,“即便是找到了蒙烽,这事又该如何是好?!” 姬无赢却是已然有了主意,他眼帘微垂,“这事还要母嫔亲身出面……” 当夜,史昭仪的随身婢女就趁着夜色出了宫。 彼时,长安城城南的一处小客栈的后宅中,一个衣着如普通生意人的男人恰是一身风尘还未歇口气的蒙烽。 他还未来得及打探这长安城眼下的形势便被庐陵王的人揪住了。 没多长时间史昭仪边上的婢女就携着史昭仪亲身所书的密信到了这一处小客栈,她是识得蒙烽的。 蒙烽并不知宫中的详情,只当作史昭仪还是要来讨那茶茗。 那婢女笑吟吟道:“蒙大人倒是令我们娘娘心急如焚了,那茶早便用完了。” “那茶,我暂且也拿不到了……”蒙烽不打算再冒险了。 “蒙大人这即是为难婢女了,娘娘的脾气蒙大人也不是不清晰,这娘娘想要的东西还可以得不到么?况且蒙大人可以得了娘娘的信任亦是一条路不是?”那婢女携着笑纹。 蒙烽缄默下来,“可……” “蒙大人,娘娘得知您的落脚处就派婢女立刻来了,这还不是重视大人么?倘若大人再为娘娘办妥了这事,必定是前途无限。” “你回去告诉娘娘,我尽力而为。”蒙烽倒没有答允,也没继续回绝,仅是如同而非地这么讲了。 那婢女一笑,“大人如何还要再考量?三王爷亦是知情的,大人莫非还不相信三王爷?” 蒙烽眸中的狐疑也缓缓消散了,他干脆心中一横,“有劳回去告知昭仪娘娘,我这就命人送货到长安!” 那婢女方才安下心,她面上不露声色,“大人果真不辜负娘娘的看好,这荣华富贵亦是早晚的事。” 庐陵王府内,那婢女跟了主事进到了书厅内,她望了眼正在案桌后挥毫的三王爷,屈身道:“殿下,都办妥了,蒙烽已然答允。” 姬无赢正在画着一副春桃,笔下红色的墨汁在纸张上开出一朵朵惊艳之红,他明眸微抬,“告诉母嫔,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那婢女屈膝道辞,“是。” 而彼时蒙烽逃出吴州设下的天网恢恢的消息也传回了长沙王姬无衡的耳中。 “废物!”姬无衡纵然再沉定的脾性也沉不下气了,这个蒙烽比他想得还要狡猾。 “殿下,仿如同有人相助,可实在不晓得是哪路人手。” “随着周贺的人呢?”姬无衡神情沉重起来,他最怕的无非是姬无赢比自己早了一步。 “没有出岔子,不过这个周贺非常留神,暂时还寻不到他的半分差错。” “继续随着。”姬无衡明眸一沉。 一刻钟后蒙烽没了踪迹的的事也传到了独孤容姿的耳中,她掌中的针一斜。 “小姐!”杏贞在你外厅瞧见了独孤容姿指尖滴落的血珠,她吓得赶忙丢下掌中刚理好的线,“小姐怎的这么不留神?!” 独孤容姿把那纸条揉成了团,眉心还是紧蹙着,“无碍。”她用边上的丝帕摁住了指骨。 真是可恶,只差一步,究竟还是晚了一步,独孤容姿咬紧了唇掰。 又会是谁做得呢?姬无赢? 他又知不晓得蒙烽身上关系于禁药的秘密? 合欢殿内,史昭仪咬着牙望向了脸前的一只茶壶,那飘散出来的典雅香气非常独特,她也非常熟稔,这恰是那安神茶。 第259章 最终一味药了 姜姑姑瞧的心惊肉跳,分明已然知道这茶有问题还要喝,着险着实是冒得太大了,“娘娘,要否则还是跟三王爷讲了,换个法子罢!” 史昭仪重重地呼了口气,她摇摇头,伸手倒了一杯安神茶,“此是最好的法子,也未其它路可以选了,否则我自身难保。” 姜姑姑也不敢再讲话了,静静地立在边上。 史昭仪捧着那瓷杯,只踟蹰了一瞬就一饮而尽,口齿间的清香缓缓化为浓醇的回味,这味道非常好,可却是慢性的毒药。 “宣室殿那儿情况如何?那华家人真的……真的有法子?”史昭仪的掌一颤,“万一他查出是茶的问题,那我这么做也来不及了……” “娘娘安心罢,这皆是没影儿的事,陛下病了那般久,御医院里边还不皆是出挑的御医?一个个皆是束手无措,这华家人莫非能强过了整个御医院?”姜姑姑看了眼那茶壶还觉得触目惊心。 史昭仪又倒了一杯,“只须能把事推倒蒙家,也就罢了,这蒙烽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敢在此种事上谋算于我,我要他蒙家斩草除根!” 姜姑姑焦声道:“婢女真是没料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这药也不晓得是哪儿得来的?” 史昭仪再一回饮下一杯,沉音道:“这事能推到那甄美人的身上才教她婕妤好看。” 姜姑姑连连点头,“娘娘安心,这些事都交与三王爷去办。” 史昭仪心中一阵欣慰,幸亏她有如此个好儿子,她摆摆手,“先退下罢,我要先静一静。” 宣室殿内,华五爷敛起了那一套银针,他望了眼龙床上的景帝,他的眸子本是治不好的,唯有下猛药了,他体内跟康氏一样皆是被一种域外的毒药侵袭。 彼时的景帝还未醒来,正在沉沉睡着,甄娆捏着掌心正候在立扇外。 听见了里边有细微的声响,傅舍人向前一步果真瞧见这沈医傅在拾掇草药盒了。 “沈医傅,陛下有旨,您这些日子就呆在宣室殿的侧殿,也方便顾着陛下的龙体。”他说着已然接过了草药盒。 华五爷倒亦是料到了,他点点头便退出了宣室殿。 他不晓得何人这么大胆敢对皇帝下手,不过这个消息还是得尽快传去给独孤容姿。 左相府的长春馆,独孤容姿正在对着拾掇房间的杏贞出神,除夕还有三日了,可一切皆是乱糟糟的,淳于朗也未消息传来,年节的喜庆压根没办法熨平她的眉梢。 “小姐,一位药铺老板非要求见。”婉贞走了进来。 “药铺?”独孤容姿微微沉思了片刻,“请去茶厅。” 茶厅内等着的男人明显是着急手八脚的,掌中还捏着一张极小的纸团。 他瞧见远远一个容颜角色的女人一身锦服踱来,赶忙候在门边,屈身自报了家门。 “小的乃是华家药铺的老板,今日收到了五爷的密信,方才斗胆来左相府求见。” 独孤容姿一听是华五爷的消息,神情一凝,“老板里面请罢。” 那老板也晓得外边不好讲话,赶忙跟了进入。 “小的是今日收到的这消息,是一位宫中的太监送来的。” 独孤容姿接过了他掌中那被蜡封住的纸团,知道在自己之前无人瞧过,这大约亦是重要的消息。 “我晓得了,这事不得外传。”独孤容姿不说这老板也不敢四处乱说,华五爷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这东西已然送到,小的这就道辞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婉贞,送客。” 人走后茶厅里也寂静下来,独孤容姿打开了那纸团,眉心也缓缓凝起。 陛下的病同康氏一样,皆是由于过量服用了一种域外才有的草药,此药少量服用可治气血郁结,可倘若服用过度就如同服毒。 看起来还真是被自个猜对了,可何人如此胆大呢?莫非真的是史昭仪? 想到彼时所见所闻,独孤容姿更为疑上了这史昭仪,那般蒙烽的行迹全无,史昭仪铁定也在找他,姬无赢铁定也在找,蒙烽现在究居然是落到了姬无赢的掌中还是如何了? 独孤容姿起身用烛台上的火焰烧掉了这纸团,她如今唯有等宫中的消息了。 庐陵王府,姬无赢正在后宅缓缓漫步,阿荡立在假山旁守着。 倏然一个黑衣侍卫急匆促赶来,他对阿荡拱了拱手,“属下要见殿下。” 姬无赢悠忽听见了步伐声,回首果真瞧见了人,他眉心微蹙,“有消息了?” 那黑衣侍卫赶忙疾步赶到了姬无赢的边上,单膝跪下,“启禀殿下,吴州传来的最新密报,蒙大人的密信由吴州刺手周贺收下了。” “吴州?”姬无赢神情一凝,那地方前些时日因为苏家倒台一事也曾立于风口浪尖,况且,华阳公主即是从吴州而归。 “殿下,还有件事,吴州仿似有四王爷的人手,还不少,不过都已然不知往哪儿撤了。” 姬无赢听了此话亦是微微一愣,仿似有何被自个忽视的东西一点点浮出水面。 “殿下,吴州那儿该如何是好?” “倘若那货是从吴州而来,盯紧了。”姬无赢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现在没有时间在考量什么联系跟牵扯了,最重要的即是拿蒙家顶了所有的罪! 而彼时同样在为这事伤脑筋的即是身处景阳轩隐匿院落的长沙王姬无衡了,他也接到了傅舍人传来的消息,华五爷自然没有瞒下这事。 “看起来还真是有人刻意而为。”姬无赢陷入了沉思,蒙烽身后的势力八九不离十即是史家了。 这蒙烽是跑不掉的,可要闹大这事还得再下些功夫,倏然,姬无衡想到独孤容姿所讲的那件事,蒙府康氏之疾,跟自个的父皇恰是相同的症状。 “康氏不可以留……”他抬起了明眸,暖润的明眸中也坚定起来,决然的样子添了几分威仪。 这道命令传到华五爷的掌中时他没有立即开口回话,傅舍人促声道:“沈医傅,不是咱家胡言,四王爷说得句句在理,这康氏不可以留,即便你救了她,蒙家照养悉数活不了,倒不如令这康氏的死成为殿下的襄助,这亦是你华家的机会不是?” 华五爷盯着掌中的瓷瓶,这恰是要送去给夏真轩的最终一味药了,用了这药,康氏即便不可以恢复完全,那也不会有生命安危了…… 一日后的长安城南,几个棕衣打扮的男人牵着马谨小慎微地进了城门,一个个皆是满身风尘仆仆,进城后便往僻静的小胡同而去。 “殿下!吴州来了人!往城南去了!” 姬无赢听了此话仿似没有太大的意外,他放下了掌中的笔,神情镇定,“照之前所讲的去做,动作利朗些。” 马上,太尉府的一批官兵就疾步往城南而去。 “让一让!让一让!官府办差!” 城南霎时便鸡飞狗跳起来。 “此是咋了?!” “看模样是抓逃犯呐……” “我瞧像,这些可皆是太尉府的,赶紧地收摊子走人罢,今日可不吉利……” 一群看客也纷纷退散了。 城南赌坊的门边,那几人中的一个男人停滞了步伐,他指了指这赌坊,“老大,我这着实是手痒,要不你们先去找,我在这儿来两局,保证就两局!” 其它人皆是瞠了他一眼,“王虎,你他娘的就这点出息!” “我们先走罢,片刻拿了赏金也可以心安。” 王虎嘿嘿一笑,搓着手道:“那我可进入了。”他说完便扭身进了赌坊。 其余人摇摇头拐弯进了一处胡同。 “即是他们!挡住他们!”一群官差打扮的人霎时堵住了胡同。 “官爷,我们皆是正经地生意人!”走在首位的男人沉住气超前走了一步。 “别废话!即是他们,抓住了领赏!” 盯着前后涌进来的官差,那几人咬紧牙纷纷拔出了腰里的短剑。 听见了赌坊门边的巨大响动,王虎折返回首,可没料到竟然瞧见这样一幕! 他步伐一滞,藏身在一处柱子后边。 “大人,都抓住了!”一个官差拱手像当中一位戴着官帽的男人禀告。 “都押回去,这些皆是罪大恶极的逃犯!” 那几个男人压根不清晰是啥情况,可也看出来这些官差压根不听解释,一心是要拿下他们的! “冤枉啊!我们皆是本分的生意人……” 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他的颈子上,那衙差冷哼一声,“携着刀会功夫的亦是本分的生意人?带走!” 王虎心中大惊,他攥紧了拳盯着脸前浩浩荡荡的消失在街角。 他待到完全没了步伐声方才匆促闪身出来,重重地砸了几圈那柱子,随即向胡同深处跑去…… 敲门声让里边等着的蒙烽一惊,他赶忙走至了门边,“何人?” “蒙大人!是我!我是吴州陈大人的掌下王虎!” 蒙烽透着缝隙果真见是一个面露急色的男人,他有些不安心,“怎就你一人来了,你的凭证是啥?” 王虎急得直跺脚,“我们大人的信笺不在我身上……我们兄弟七人一同来的长安,可就在方才,其它人都被官府抓走了!小的在赌坊才躲过了一劫!蒙大人救救他们罢!” 蒙烽倏地蹙起了眉,“被抓住了?”他倏地打开门,“进来讲话!” 王虎赶忙几步窜了进入,到了院中,蒙烽面色极不好地问道:“毕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会被官府盯上?” 王虎也急得直挠头,“小的只听见那些官兵说着要捉拿重犯,可我们才到长安怎就成了重犯了?蒙大人……铁定是他们弄错了!还求蒙大人救救他们!” 第260章 专程为抓住他们 蒙烽却是更关怀那些极重要的东西,他促声道:“那些货呢?!” 王虎一愣,“在老大的身上……” 蒙烽面色一滞,可以在长安城大肆出手抓人的,看起来是太尉府的人了,可怎会这些人一进城便被捉拿了?怎可能?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你们一路上可有异样?”蒙烽盯紧了这男人,他心中倏地惊醒,这男人倘若是放出的诱饵呢? 史昭仪彼时也如同一把催命刀悬在他的心中,他怎就那般糊涂答允了?不行,此人不可以留了,这地方也不可以再留了…… “蒙大人!小的们皆是非常谨慎的,铁定是官府搞错了!还求蒙大人……”那男人的面色一滞,张大了眸子盯着脸前微狭起眸子的蒙烽。 蒙烽的掌中正拿着一把短剑的剑柄,那剑锋安稳扎进了的心口,他一把抽出了这把剑,王虎的身姿也倒在地,张大的眸子仍旧是瞠着。 蒙烽却未有再看一眼,他把短剑收进了剑筒,随即疾步进屋拾起了每日都会备好的行李,他得尽快离开这儿,毕竟这地方附近还有庐陵王的人手。 太尉府的衙门内,管信战战兢兢地盯着坐在厅堂里安稳坐着喝茶的三王爷,他虽然一直为四王爷做事,可也未资本径直拒绝三王爷。 “三王爷,此人都抓住了,下官这太尉府是那些御史盯得极紧的位置,下官也着实是犯不起其它险了。”管信面色为难。 “管大人,莫非这事会比你养着外室一事还要为难?孤从不做逼迫他们之事,这事究竟如何是好还要看管大人自个的决意。”姬无赢放下了瓷杯,目光落在明显滞住了的管信身上。 “管大人也别多想,这事暂且唯有孤一人得知,怕是即是孤那位好四弟亦是不知情的。”姬无赢微微一笑,“管大人瞒天过海的本领着实高非常。” 管信大惊失色,他张了张口毕竟还是没可以说得出话来。 “孤的时间有限,管大人就不要再耗着了,这事也不必管大人亲身出手,只须交由孤的掌下,乃至孤可以保证,这事绝不会牵扯到管大人的身上,毕竟谁能想得到管大人会为孤办事?嗯?”姬无赢站立起身,他知道管信别无选择。 管信面色煞白,“可……” “没什么可是然而,这事孤势在必行,倘若管大人不乐意,只怕孤只可以给管大人找些不自在!”姬无赢的语调陡然一冷。 管信吓得连连倒退,自己包养外室之事倘若被捅出,不但岳家要跟自个翻脸,即是这个太尉的位置只怕也难保的!到时一个啥价值都没有的自己,四王爷莫非会保? 他赶忙屈身道:“是……下官明白,下官乐意为殿下行这个方便!” 姬无赢微微一笑,“管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太尉一职着实是让管大人屈才了。”说完他扬长而去。 管信则是吓出了一头的凉汗,他一屁股坐下,好不容易沉静下来后他咬咬牙忍住了一阵后怕。 “来人……” 太尉府的牢房内,那几个男人仍在高声喊着冤枉。 几个衙役疾步走至了关押着他们的牢房门边,“要仔细地搜!” “冤枉啊!官爷,小的们真的是冤枉的!小的有个在兵部侍郎蒙府办差的兄弟,有劳官爷帮着去送个信,小的必有重谢!” 那衙役看了眼他,讽笑道,“真是不知生死,此时还想着脱罪。” 那人心中一凛,“你们毕竟是啥人?!” 那衙役没有回答,回首对身后的一行人道:“摁住他们,所有的东西都要搜个干净!” 那几个下意念地便要往墙边倒退,他们隐隐意念到不对劲了,看起来并非是那般简单地抓错了人,非常可能是有人专程为抓住他们!能动用太尉府的人手,此人绝不简单啊! “头儿!搜到了这个!”一个衙役从当中一个男人的衣衫黯袋里摸出了一大包油纸所包的东西,叠非常齐整。 “不好……”那几个男人皆是神情一凛。 带头的衙役满意地点头,“连携着搜到了所有东西,送去给主人过目。” 牢房外边的小茶厅里,姬无赢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边上同样端坐但神情明显拘谨的恰是太尉管信。 “殿下,这些皆是搜到的东西!”那衙役用托盘把东西呈到了姬无赢的脸前。 姬无赢一眼就盯住了那个油纸包,他伸出手挑起了这个油纸小包,随即缓缓拆开。 这油纸包裹得严实,一层又一层地,最里边是一包茶茗,皆是尖细蜷曲的绿茶,油纸包一打开那有些奇特的茶香就漫延开来,连管信都盯住了那茶茗。 “殿下……莫非殿下便为如此个茶茗?”管信不敢相信地问道。 姬无赢用手捻起几片茶茗,闭着明眸闻了闻,“闻着倒是宁神。”只可惜,害人于无形。 管信更为迷糊了,这三王爷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便为搜个茶茗出来?这简直即是可笑荒诞! 姬无赢睹了眼管信,轻轻道:“管大人无须担忧,接下来牢中这几人就会自尽,这茶茗即是赃物,管大人想法子闹大了这事,把这茶茗想法子送到龙案上,也就大功告成了。” 管信惊得张大了眸子,“殿下……这……”这不是无稽之谈么? “牢中那几名重犯为这茶茗宁可自尽也不说实话,管大人,如此的事……莫非还要孤教你如何讲话?”姬无赢凉凉扫了眼管信。 管信立刻起身,屈身道:“下官不敢……” “这事不要拖,迟则生变。”姬无赢也立起身,“这几人活不过今晚的,明日这事必要办妥,管大人,绣丽前程还是身败名裂,可要考量周全。” 出了太尉府,姬无赢还未上车马便被急忙赶来的侍卫拦着了,“殿下!出事了!” 姬无赢眸底一沉,“何事?” “蒙烽跑了!”那侍卫还在大喘气,“就在一刻钟前的事,蒙烽那院落中还有一具尸首,不知是啥人的,蒙烽的行李都不见了。” 姬无赢捏紧了拳,唇边一缕冷色,“跑了?他以给自个逃得掉?跑得了跟尚跑不了庙,由他去,我倒是想知道他能躲到几时。” 翌日,太尉府的急报已然送至了宣室殿,景帝听见了步伐声便下意念地张开了眸子,他一愣。 本该是毫无尽际的黯黑一片,可他却隐隐感觉到了光亮!虽然还非常模糊,乃至连个东西都瞧不清,可他却战栗着撑立起身子。 “来人!来人!” 傅舍人正在斥责这个行事不懂规矩的小太监,倏然听见里边陛下的声响,赶忙疾步冲了进入,“陛下,奴才在!” “去!快去把华思邈给朕召来!”景帝隐隐瞧见了傅康安的身形,更为心中大喜。 华五爷背着草药盒随着傅舍人进了内殿,他见到景帝的眸子已然有了一丝神采,乃至还可以沉积在他这个方向了,华五爷立刻放下了草药盒,“陛下可是觉得好一些了?” 景帝语调中居然是喜意,“好,好……朕可以瞧见了,朕能悠忽瞧见了!” 华五爷拱手道:“只须再用两日的药跟针灸治疗,陛下的眸子会逐步恢复如初。” “好!华家果真有本领,来人,赏!” 华五爷却是径直跪下,面色沉重,“草民还有倘若要禀告陛下。” 景帝一愣,马上他沉静下来,摆摆手,“其余人退下。” “是。”傅舍人立刻携着守在内殿的宫娥太监们一一退下。 华五爷方才开口说:“草民请陛下降罪,草民先前对陛下有所隐瞒……” 景帝心中一沉,他听得出来这所谓的隐瞒并非是好事,“说罢,你治好啦朕的眸子,不管是啥事朕绝不处罚于你,不算欺君之罪。” 华五爷缓缓开口说:“陛下中了毒。” 片刻的寂静后景帝面色一变,“你说啥?” 华五爷再一回清晰地开口说:“陛下体内有一种毒物,暂时的失明亦是严重时的症状罢了。” 景帝神情沉重起来,敢对自个下毒的,那绝非一样人! 他沉音道:“此毒可解与否?” 华五爷点头,“此毒只须控制的及时,并非不治之症,恰好华家曾经对此等毒性的草药有过深究,陛下安心,仅是草民担忧陛下再不慎接触到此等毒物……” 虽言知道这仅是一种可以医治的毒物,况且最折磨自个的失明也要痊愈了,可景帝的面色还是愈来愈难看了,在这个属于他的宫城内,居然还要被一个医傅质疑自个的安全! “朕会查清晰,做下这等欺君犯上之罪者,罪不容诛!”景帝倏然又觉得脸前一片更大的模糊感袭来,他揪紧了床柱。 华五爷忙向前道:“陛下的眸子虽然在好转可还未完全复原,可还不宜过多使用,每日仍旧要行针灸之术。” 景帝面色不变地点头,“朕知道。” 华五爷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屈身道:“要解陛下的毒草民还需出宫去找一些极难寻的药物。” 第261章 她在假装,她在欺骗 “朕允了。”景帝整个身子的心思都沉坠在有人敢对自个下手这事上,即即是放出华五爷这事也未过多的考量。 华五爷走后傅舍人进了内殿,他朝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景帝道:“陛下,方才太尉府送来的折子已然放在案桌上了。” 景帝点点头,缓缓道:“拿来朕瞧瞧。” 再一回张开眼,景帝适应了片刻光线便悠忽可以瞧见了,他吃力地看完太尉府送来的折子,眉心也愈蹙愈紧。 “茶茗?”景帝倏地想到了自己险些离不开的安神茶,折子中更为写到这些人为守住茶茗的秘密不惜自尽! 再向下看,折子中赫然写着那茶茗所装的盒子价值不菲,绝非送去寻常人家…… “陛下,史昭仪在殿外等着,说是铁定要见一见陛下。”傅舍人心中却是非常不耻,这史昭仪的气数也该早一点尽了。 景帝心中被那茶茗搅跟地非常不安,而那茶茗恰是史昭仪掌中所泡,他明眸微沉,“令她进来。” 史昭仪一身素净的袄裙,头上的鬓髻亦是非常简单,银钗也仅是一只海棠宝钗,松石耳铛反而令她的面色显得更为惨白。 她明显面色憔悴了非常多,参了礼后史昭仪含笑道:“听闻陛下龙体渐安,臣妾非常高兴。” 景帝闭着眸子没有抬眸瞧她,缓缓说:“丽华好一会子没有来过了,朕倒是想到了丽华亲身泡的安神茶……” 史昭仪背脊一滞,她咬紧唇,笑道:“只须陛下喜欢,臣妾每日都来……”说完她抚着额头蹙紧了眉,身子也晃了起。 景帝摆摆手,“你先回去罢,朕要歇下了。” “是……臣妾……臣妾道辞……”砰地一声,椅子倒地的声响把傅舍人也吓得之往里面赶。 景帝张开眸子就模糊瞧见史昭仪已然倒在地,跌到了倒下的椅子上。 “来人!” 傅舍人也忙喊道:“来人!快来人!” 一群宫娥姑姑赶忙赶到了内殿门边,瞧见里边的景象也皆是吓了一跳。 “还怔着?快把娘娘抚去侧殿,快去宣御医啊!”傅舍人又想到御医院都被勒令闭门思过了,他又追着喊道:“命人去沈医傅那儿,快令他过来瞧瞧罢!” 景帝还蹙着眉斜倚在龙床上,他缄默了片刻,开口说:“傅康安,让管信把那上报的案子交由朕过目,卷宗跟赃物都呈上来。” 傅康安一愣,“是……” 侧殿,华五爷疾步赶到了,他仍旧是一身素衣,微风轻拂下更添俊美,一个宫娥忙红着脸低首道:“沈医傅,昭仪娘娘方才晕倒了,傅舍人方才让您来瞧一瞧。” 昭仪娘娘?华五爷知道这宫中的史昭仪,也即是庐陵王的生母了,他点点头,“令我进入瞧一瞧罢。” 听闻史昭仪来过,甄娆也赶到了内殿,却未料到遇到了着急赶着要出去的傅舍人,“傅舍人,此是咋了?” 傅舍人见是甄娆,面色也可以看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小主快去侍奉陛下喝药罢,方才史昭仪来了一遭,没曾想就晕过去了,已然唤了替陛下瞧病的沈医傅过去了,不过咱家瞧着陛下的面色还不大好,那药也放了好一会子了还未动呢。” 甄娆一惊,她掩口低吟道:“昭仪娘娘晕倒了?” “可不是么?谁知这又是啥幺蛾子,奴才还有事要办,小主赶紧进入罢,吹了风陛下可又要怪奴才这眼力劲儿不好啦。” 说完傅舍人就抬脚往宫外而去了。 甄娆想了想还是抬脚疾步进了内殿。 “陛下……臣妾来侍奉陛下用药。”甄娆扫了眼龙床旁的小几,上边果真有一碗药,她步向前摸了摸,已然不热了,她蹙着眉道:“药都凉了……” 景帝见她蹙眉的样子非常惹人怜惜,轻叹了口气便把她一把拉到了自个的怀里,“再令人去熬一碗来,甄儿可不要再蹙着眉了。” 甄娆红着脸不敢动掸,直至听见了婢女端下了小几上的那碗药,她柔声道:“臣妾听闻昭仪娘娘晕倒了,严重么?” 景帝垂眸道:“华思邈已然赶过去了罢。” “天气还凉,陛下要爱惜身子,这几日臣妾不做点心了,臣妾跟女厨学了几道药膳,皆是温补的,臣妾片刻去问一问那位沈医傅,往后臣妾就给陛下做药膳。”甄娆乖巧地伏在景帝的心口。 景帝抚着她的长发,满目柔情,“甄儿,朕老了。” “陛下不准胡说,陛下可是万岁爷……” 甄娆心中一酸,她活了如此长时间,真正对自个好的唯有这位九五之尊,他把自己救下,待自己如掌中宝物,他不如同当初利用自个的三王爷,也不如同仍然忌惮自个的卫婕妤,他是真正地宠爱自己…… “万岁……”景帝微微一笑,“甄儿,朕会给你最好的东西,也会给你最好的路,别怕。” 甄娆贴着景帝寝衣的双掌皆是一滞,她心中微凉,景帝虽然才年近中年,可她陪在景帝边上的这些日子令她明白,景帝是如何伤痕累累地打下这大齐的万里江山,他时而复发的剑伤抑或嗽疾,皆是显赫地位的代价。 眼下皇子争储,内政不稳,外族亦是蠢蠢欲动,身处高位实际上高处不胜寒。 “陛下……臣妾只想陛下早日恢复,一直陪着臣妾,臣妾不要那些宝物。” 甄娆明眸中划过悲戚,倘若她是一个纯粹干净的女人,她乐意为如此的一个男人留在后宫,面对那些明枪黯箭,没有人再会这样对待自己了。 可她也晓得,所有的倘若都仅是惨白无力的托辞跟由头,她不得不利用这个真心宠爱自个的男人,乃至她在假装,她在欺骗…… 服侍景帝喝完药,甄娆方才道辞。 从侧殿出来,华五爷滞了滞步伐,此时查出史昭仪跟景帝中了同样的毒,这事非常明显就脱离了自己本来的猜测,乃至还朝着不妙的方向发展了。 他抿了抿唇,这事也瞒不住,倒不如如实禀告,不管这事走向如何,华家是不可以黏染半分火星,不然引火上身也只会让华家做了旁人的垫脚石。 甄娆出了内殿的殿门便遇上了华五爷,她赶忙低首侧身让了过去,华五爷睹了她一眼,大约也晓得了她即是景帝极宠爱的甄美人,盯着傅舍人对她的态度,看起来亦是长沙王一边儿的。 华五爷明眸渐深,这一场争储之斗也愈来愈激烈了…… 听了华五爷的复命,景帝眉心紧蹙,“你可以确认?” “草民可以确认,仅是昭仪体内的毒性还较浅,只须用药调理便可以痊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宫中还当真是黯涌纷呈,景帝讽笑了一声,他缄默了好长时间,随即摆摆手,“你先退下。” 华五爷当然道辞而去。 “启禀陛下,昭仪娘娘醒来就闹着要见陛下!”一个婢女急匆促进了内殿。 景帝眸中的倦意渐深,还未开口就听见了史昭仪的哭声从门边传了进来。 “陛下……臣妾从未开罪过他人,没曾想居然被人下药黯害……臣妾委曲!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史昭仪推开了要向前来抚她的俩宫娥。 “娘娘,别伤了身子……先起来罢……” 可任由旁人劝说,史昭仪仍旧是跪在宣室殿的内殿门边,“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傅舍人回来时就瞧见了这一幕,他大惊失色,赶忙向前要去搀抚史昭仪,“娘娘还是先起来罢!” “我要讨回公道!”史昭仪挺直了背脊。 傅舍人只可以是疾步进了内殿,果真迈过立扇就瞧见景帝垂着眼帘在沉思。 “陛下,这昭仪娘娘还跪在门外呢。”傅舍人低吟探了探响动。 景帝轻叹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宣旨,彻查此事,合欢殿上上下下皆要清查,务必寻出元凶!” 听见了这旨意,史昭仪才算是被劝着立起身,她哽噎着由人搀抚回了合欢殿。 而不到一刻钟,太尉府也把这一案件里涉及到的卷宗跟赃物都交到了景帝的案桌。 砰地一声,那一盒精美华丽的茶茗都被砸在地面上,景帝面色铁青,“好啊!好啊……都谋算到了宫中!” 边上的傅舍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也猜不到这毕竟是发生了何事,陛下此是为太尉府的案件发火? 他看了眼地淋了一地的茶茗,更为疑惑起来。 景帝沉音道:“去把华思邈给朕召来。” 傅康安赶忙屈身应了,随即扭身出了内殿,片刻之后华五爷便踱步进了内殿,他一进屋间便闻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旋即也蹙起了眉。 景帝指了指一地的茶茗,气息还是不平稳,沉音道:“你去瞧瞧,那些茶茗是不是害人的东西?” 华五爷取了一些茶茗放到了鼻尖,果真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些茶茗铁定是用砒石粉末浸泡过,那道茶香中的异香恰是由于砒石煅烧后的粉末含有奇香,也唯有茶茗能遮掩过此种味道。 砒石入药可治气血不足,过量则会引人神志不清、终日疲倦嗜睡,乃至上瘾而无法戒掉,仿若要掏空人的身子。 此种药材已然几近不被允许使用,唯有域外的番邦之国能取得这药,若不是华五爷自小钻研这些东西,只怕一时压根认不出。 听完了华五爷的话,景帝更为眸中一冷,史昭仪也中了此毒,那即是有人想借史昭仪之手黯害自己? 他屏退了华五爷,旋即开口说:“来人,合欢殿一事朕要亲身审讯。” 史昭仪把消息送去了庐陵王府后就得知了景帝要亲身审讯这事,她睹了眼地跪着的宫娥,轻轻道:“柳儿,你也跟了我多年了,记得我初入合欢殿时,你还在御膳房打杂,彼时你因为被人栽赃诓害,被打得半死。” 第262章 雍容大气的女人 史昭仪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玉镯,暖润的金质因为体温变得温暖起来,她听见了压抑的哽噎声也仅是垂下了眼帘,对于这么大的一件事,牺牲一个宫娥压根即是微乎其微的损失。 “我把你从御膳房救出来,这多年,也从未亏待过你,眼下我也有一事相求,柳儿,你可愿帮我一回?”史昭仪起身抚起了跪在地的柳儿。 柳儿不敢抬眸,浑身都在发抖,她已然知道合欢殿被团团围住的事了,此时昭仪娘娘找自己来,还有事要命令,那铁定是大事了! “娘娘……婢女的命皆是娘娘救得,婢女乐意为娘娘做事。”她止不住地战栗,可她也晓得自己没有别的路。 史昭仪拍了拍她的肩,“你的家人……我会安排好一切。” 柳儿心中一凛,此是安抚亦是警告,自个的家人还掌握在昭仪娘娘的掌中,她攥着拳点了头,“婢女懂了。” 合欢殿的舍人一个个地被提去侧殿审讯,景帝乃至亲身驾临,这事更为迅疾传开了,连卫婕妤亦是大惊。 甄娆从傅舍人那儿得了消息,方才晓得是有人在宫中使毒,她赶忙撵去了漪澜殿。 彼时的卫婕妤也对宫中的形势非常不安,她对边坐着的恰是长沙王妃独孤容烟。 俩人盯着案桌上的那封长沙王亲笔所书的密信,皆是缄默不言。 卫婕妤抬眸道:“容烟,眼下宫中连连出事,你这阵子还是别入宫了,毕竟你这身子还不稳妥,府中也要再上些心,佣人都要仔细再梳理一遍,但凡有问题的都要早日处理了,你府中那些史昭仪赐下的舍人还在?” 独孤容烟点头,“虽然都在,可都防着呢,已然然是没了响动,等过了年节就寻了由头送去庙中祈福,史昭仪也寻不到错处。” 卫婕妤想了想微微颔首,“也可以,母嫔这心中头眼下最安心不下的即是君泽跟你腹中的胎儿了,宫中那些事还有母嫔在撑着,容烟,你就不要再劳神了。” 独孤容烟点头笑道:“教母嫔操心了,待到殿下归来一切都会好的。” 门外倏然传来通报声,“娘娘,甄美人来了。” 独孤容烟也听闻了这个一夜之间得到圣宠的宫娥,仅是还未有见过,她抬起了明眸,“母嫔,这位即是母嫔宫中的舍人?” 卫婕妤明眸浮起了一丝复杂,她点点头,笑道:“恰是,眼下已然做了佳人了,你也该瞧瞧,倘若不错,日后在宫中只会水涨船高。”她已然懂了陛下的心意,陛下对这么张脸只会极尽宠爱。 甄娆进了房间就瞧见了卫婕妤边上坐着的长沙王妃,从前她还在漪澜殿做宫娥时曾经见过这位长沙王妃,倒是个雍容大气的女人。 “这即是甄美人了。”卫婕妤一笑。 独孤容烟略点头,她身为王妃无须对一个佳人见礼,倒是甄娆微福了一福。 “不知王妃也在此,倒是甄娆鲁莽了。”她随即也踟蹰了,不知该不该讲合欢殿的事,傅舍人随着圣驾已然撵去了合欢殿,只怕还未时间来漪澜殿通报…… 卫婕妤端详着她,想着大约是宣室殿有何事,开口说:“有事便说罢,容烟也不是外人。” 甄娆想了想,促声道:“娘娘还不晓得,今日史昭仪在宣室殿晕倒了,不知怎么的,陛下已然撵去合欢殿了,说是要上上下下彻查个遍!” “什么?有这等事?陛下亲身撵去了?”陛下的身子还未痊愈就撵去彻查合欢殿,看起来是不小的事,卫婕妤跟独孤容烟对望了一眼。 甄娆点点头,正色道:“陛下走非常急,傅舍人也撵去了,甄娆想着定是无人来支会娘娘一声,方才赶来了。” “我晓得了,你暂且回去,有消息命人来支会一声便可,你眼下也不方便来回走动,侍奉陛下要紧。” 甄娆应了后便退下了,独孤容烟开口说:“母嫔,这事看起来不小,依照史昭仪的脾性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事,会不会当中有隐情?” 卫婕妤也不确认,她垂眸想了想,“近来史昭仪着实是没什么响动,今日去了趟宣室殿就晕倒了?这倒是令人费解……” “要不要把此事告知殿下?”独孤容烟抿了抿唇,“兴许这仅是我们在宫中不知情的事,宫外可不铁定。” “也可以,也让君泽去瞧一瞧情况,这事发生在合欢殿,可却不可以不管那宫外的庐陵王府。”卫婕妤随即便唤了人来。 马上这消息便传到了姬无衡的耳中,他刚撤出在吴州的人手,恰是不悦时,却听闻史昭仪那儿又出了这么件事,更为摸不准了。 他倏地居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独孤容姿。 “来人,去请独孤二小姐来!” 彼时的独孤容姿却是跟史若芜随着夏真轩混进了蒙府。 “别呀!此是少夫人的药!你留神些!”一个朱衣丫头侧身让过了。 险些撞上的是个橙衣丫头,看衣着就知道身份不低,她讽笑道:“那个病秧子的药又咋了?我可是赶着要去服侍嫡少爷的。” “你什么意思?!”朱衣丫头怒视着她。 “全府谁不晓得少夫人撑不了太长时间了,还就唯有你们相信那个啥神医,我瞧江湖骗子还差不多……”她话还未说完就哎唷一声。 那橙衣丫头遮住脸看了一大圈可也没瞧见人,只可以是悻悻地跺了跺脚,“晦气!来你们这院落都晦气!” 树丛后的史若芜忿忿不平,“这康氏好赖是少夫人,居然过得连个丫头都敢光天化日之下侮辱她。” 独孤容姿拉住了她的衣衫,轻叹道:“康氏本即是为左康两家联姻才嫁了过来,左大公子还是个整日卧床的药壶子,康家的地位以及明显败落,现眼下康氏也得了顽疾,你说谁会敬她?” 史若芜闷闷不乐地放下了掌中还想再丢的石子,“可见为利益嫁人只会一世凄楚。”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低吟道:“寻常人家都羡慕世家大族的女儿,只道她们锦衣玉食一世无忧,实际上连命运都掌握不了,只可以身如浮萍。” “容姿不会的,即便是浮萍,那淳于家亦是一池春水,镇远侯待你那样好。”史若芜勉强挤出了笑纹,“容姿,我真羡慕你。” “各有缘法,即便是淳于家也并非真如外表看上去那样光鲜,若芜日后可要拭亮了眼。”想到淳于家,虽有暖意却也有顾虑,淳于家并非长盛不衰,要在大齐朝立足还要费些功夫,淳于朗他独自撑着如此个摊子,想必真的是太累了…… 独孤容姿压下了心中的忧虑,她一笑,“咱们走罢,夏医傅该急了。” 史若芜看了眼那缓缓而去的朱衣丫头,只觉得心中酸楚,她点点头,“走罢。” 康氏的房中,夏真轩替躺着榻上的康氏把了脉,这脉象已然比往常好多了,他点点头,“少夫人这些日子恢复了不少,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再用两日的药后便可以少许用一些温补的药膳。” 独孤容姿安心了一些,她向那边上的朱衣丫头问道:“康夫人现在何处?” 那丫头忙道:“夫人去送几位康家的舅相爷了,本是要多留几日的,不知怎么的就回去了。” 独孤容姿点头,她也不期望此时康家闹起来。 史若芜盯着躺在床上紧蹙眉心的康氏,心中微凉,她往后是不是也只可以被史家嫁去哪儿联姻,而后一步步走至跟这康氏一样的程度? 夏真轩从草药盒中取出华五爷送来的瓷瓶,这药再用两日也就差不多了。 “若芜,过两日即是除夕了。”独孤容姿安排了人去熬药,回过身就望见了还在发怔的史若芜, 史若芜一愣,“是呀,除夕了……” “我替你备了些年礼,明日回去一趟罢。” 史若芜珉唇不语,再如何她亦是史家人,她是被史家养大的。 独孤容姿握了握她的掌,“别多想了。” 史若芜点点头,笑道:“定是容姿嫌弃我了,非得赶我走。” 独孤容姿也笑了起,“我可不敢,现在府中边也冷清非常,我巴不得你长住下来呢,仅是你父亲还不得上门来要人?” 史家跟独孤家毕竟是不对付的,史若芜讪然一笑,“我明日就回去,过了年我便来寻你。” 独孤容姿点头,“回去也别闹脾气了,跑来独孤家住了如此长时间,毕竟也有你的不是,认个错也就罢了。” 史若芜扁了扁嘴,“好啦好啦,我都听你的还不成么?谁令我吃你的用你的呢?”她说着说着自个也笑了,想了想她又道:“容姿,你的身子还不大好,总该好生养着,还担忧我干嘛,我反正还是史家的嫡长女,谁也不可以亏待了我。” 夏真轩也背着草药盒出来了,他轻笑道:“康氏的病已然没啥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今日我也仅是想来蒙家瞧瞧,瞧见这儿乱糟糟的也就知道没什么线索了,还是先走罢。” 出了蒙府独孤容姿便瞧见门边停了辆车马,那马夫倒是有些眼熟,婉贞还在车马旁立着,她一瞧见独孤容姿便迎面走了过来。 第263章 要看陛下的决断 婉贞压低了声响,“小姐,四王爷命人来请您。”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心,蒙烽的事莫非是有了眉目?再看那马夫,果真景阳轩的人手,她点点头,“我晓得了,这就过去。” 说完独孤容姿回首对史若芜道:“若芜,你先回去挑一挑我备下的年礼,我还有事晚些回去。”她又转头对夏真轩道:“夏医傅,容姿先行一步。” 随即她便携着婉贞上了车马,车马安稳地向景阳轩驶去。 下了车马,独孤容姿便进了景阳轩,这儿头的老板伙计都已然熟稔独孤容姿了,立刻引路往后宅去了。 姬无衡仍旧是立在院中,仅是掌中还捏着一份急报,他面色沉重,“先退下。” “是。”跪在他脸前的侍卫战战兢兢地退下。 “殿下,独孤二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姬无赢把那急报收进了衣衫,回身就瞧见了独孤容姿远远踱来。 “殿下,此时唤容姿来,是有何事?是跟蒙家有关?”独孤容姿此时也只可以想到蒙家了。 姬无衡把宫中传来的事讲了,随即道:“我知道我三哥也在找蒙烽,这蒙烽身上究竟有何事,容姿,你究竟知道多少?” 独孤容姿微垂眼帘,“依殿下所言,宫中想必是发觉了啥,也不必等容姿在此猜测了,没多长时间也可以查得出来,这事究竟跟蒙烽有何样的关系,还要看陛下的决断了,容姿仅是个闺阁女人。” 姬无衡一愣,“你的意思是……” “自己相信华五爷在宫中绝不是白呆的,只须陛下插手,这事必会有个决断,虽言不知史昭仪想干嘛,但总也不可以完全愈过了这道坎。”她晓得史昭仪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可这事并非恣意遮掩便可以过去的,毕竟牵涉到皇帝! 姬无衡沉思了片刻,“倘若这事是史昭仪设下的局,又该如何是好?” “倘若不心虚又怎会朝着这事设局?殿下,这事顶多把这条线上系着的蒙家除去,但绝对击不跨史昭仪的,她身后还有史家,史家一日不倒,她也不会失势,这一点,殿下比容姿清晰多了。” 独孤容姿缓缓说着,语调陡然一变,“只可惜被蒙烽跑了,这下子也做不了啥文章,只怕现在庐陵王已然在做手脚了。” 合欢殿,史昭仪被姜姑姑抚着到了审讯的侧殿,她指着跪在地瑟瑟发抖的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你还不好么?你要害我可以……可你居然害到了陛下!你令我如何有脸面面对陛下呐……” 史昭仪哽噎着伏在姜姑姑的身上,“是臣妾的错,臣妾来领罪了。” 姜姑姑撑着她不令她跪下,可她还是推开了姜姑姑径直跪在景帝的足边。 史昭仪哭道:“陛下,臣妾只恨自己不可以代替陛下遭受这份罪……” 姜姑姑赶忙随着跪下道:“陛下,娘娘的身子羸弱,还求陛下看在娘娘这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了娘娘罢,娘娘亦是啥都不晓得啊!” 柳儿盯着下定了决心的史昭仪,心中一横跪伏下,毕竟自个的死还可以救得自个的家人,更况且自己已然多活了这多年。 她颤着咽部道:“陛下,婢女是被蒙大人相威逼,蒙大人讲了,娘娘爱喝春茶,婢女给娘娘用了一回娘娘就极喜欢,婢女方才……婢女方才相信了蒙大人的话!” 景帝沉定脸,“蒙大人?” 柳儿身子一滞,“蒙大人说是找了三王爷多次可三王爷都不为所动,方才来找婢女的路子,婢女跟了娘娘多年,深得娘娘的信任,方才……方才……” 史昭仪指着她,怒斥道:“你当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信任!” 景帝冷眼盯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宫娥,沉音问道:“兵部侍郎蒙烽……眼下何在?!” 立在殿外等着的太尉管信立刻垂首屈身而入,“回陛下,蒙大人早在半个月前就递了告假的折子,眼下仍然没有音讯。” 冷冷一哼,景帝满面怒容,“好!好一个忠臣!” 管信吓得不敢再讲话,此时他又想到了庐陵王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完全要把蒙家斩草除根了! “启禀陛下!那赃物中搜到了一块蒙府的令牌!”边上刑部的侍郎忙用托盘把一堆杂物中搜出的令牌呈上。 景帝揉了揉额头,他的脸前又开始模糊了,想到这可能的始作俑者,他更为怒不可遏,胆敢对皇廷下手的臣子,他蒙烽还真是大齐朝头一份的! 蒙府仅是个侍郎的府邸,这令牌也并非上好的材质,但乌木的材质仍是透着贵气。 对蒙烽的通缉令刚下,方御医就跪在宣室殿的殿门边,满面悲戚悔恨,长跪不起。 景帝刚从合欢殿回来,甄娆立刻抚着他躺在床上,那药还未端上来就听见了喧哗声。 景帝面色一沉,“朕这宣室殿莫非是人人都能来的集市街头?!” 傅舍人见劝不走这方御医又听见了里边的怒斥声,只可以是进入禀明了情况,“陛下,方御医在殿外长跪不起,非说要来请罪,还说……还说皆是蒙烽逼他……” 景帝的明眸一张,“宣!” 甄娆端着药碗立在边上,她也晓得自己劝不住陛下的,只可以是立在边上,“臣妾等着陛下。” 景帝抚了抚她的面颊,目光稍柔,“唯有你……”他没有讲下去,任由俩宫娥服侍自己穿上了外衣,方才踱步往立扇后边的案桌步去。 方御医立在外边攥紧了拳,他心底是一万个悔恨,本以为拿了蒙烽那点益处便可以扬名立万了,谁知东窗事发还得牵连着自己。 蒙烽的通缉令已然下了,自己又可以不可以脱身?照着三王爷的话做是唯一的一回机会了。 “陛下……臣罪责深重,臣皆是被蒙烽给骗了!他着实是居心叵测啊陛下!是臣轻信了他的话,是臣被他蒙骗了……”方御医跪伏在低吟哭喊着请罪。 景帝冷哼一声,“你倒是来得快。” 方御医一听这个语调即是浑身一滞,他搜肠刮肚地也不晓得该说啥,一张脸憋得涨红,又因为害怕不住地战栗,“臣给陛下用的药,皆是蒙烽…… 话还未说完案桌上的笔架都砸在地,景帝一拳砸在案桌上,微狭着明眸怒声道:“蒙烽……”他凉凉扫了眼跪在地的方御医,“来人!” 方御医吓得险些咬到了自个的舌头,他自然不会忘记三王爷的命令,“陛下,罪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景帝望了眼门边要进来的侍卫,冷声道:“慢着。” 方御医捏了一把汗,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罪臣害怕不可以瞒天过海,蒙烽便要罪臣去寻漪澜殿一位婢女,说是这个婢女能帮在宫中帮着罪臣……可罪臣还未来得及去寻这婢女……这婢女已然……已然到了宣室殿,罪臣一人乐意以死谢罪,可罪臣不愿陛下被蒙烽那个奸佞蒙蔽啊!” 砰地一声,立扇后的甄娆连掌中的瓷碗都翻在地,她掩住了口,分明此人指的即是自个!既然敢这么说,是不是连证据都伪造好啦?甄娆惊得倒退了半步,此时,她能去靠谁?! “娘娘!出事了……”一个姑姑满面急色地在门边通报,卫婕妤恰是惴惴不安之际,一听见出事连杯盏都掉在地,茶水翻在裙尾上。 “娘娘留神!”俩宫娥惶忙向前拾掇了残局,那姑姑也疾步进了里堂。 “究竟咋了?是……是合欢殿那儿?”卫婕妤揉了揉额头,这除夕都要到了,怎就大事小事地不安份呢? 那姑姑面色却更为难看,“宣室殿那儿傅舍人的消息,说是当初给陛下瞧病的方御医去服罪了,还指出甄美人跟蒙烽有联系!蒙烽的通缉令可都发下去了,彼时这污水没成想泼到了娘娘这儿!” 卫婕妤面色也难看起来,她厉声道:“他竟然敢!” 那姑姑蹙着眉道:“娘娘,这方御医本是行迹全无,这刹那间跳出来还咬了娘娘一口,实在如同有人推涛助浪啊!” 卫婕妤倏然一愣,她想到了陛下,语调也缓跟下来,眸中的急色也消散了大半,她仿似更想知道,陛下会不会查甄娆。 “陛下那儿怎么决断?”卫婕妤的沉静让那姑姑都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事倘若令人揪住了尾巴,娘娘亦是逃不开干系的! “娘娘,虽然陛下没有开口要查,可娘娘还是要预备着啊,就怕有人已然下好啦套子就等着娘娘往里跳呢!”那姑姑真是急得不行。 卫婕妤微微颔首,“还未开口要查,看起来陛下还是不疑她的……” “娘娘,陛下是九五之尊,怎会对一个宫娥出身的佳人这么容忍呢?婢女着实是为娘娘担忧啊!趁彼时,娘娘还不如先自己查个清晰,倘若真的没办法摘清关系,倒不如舍了这甄美人,否则倘若被殃及了那可不是玩儿的事啊!” 卫婕妤摆了摆手,“姑姑,我知道这事非同小口,不过,我就想等着陛下的决断,你不必再劝我了。”她这一世坚持的事并不多,决意放弃的事也不多。 “娘娘……您三思呐!”那姑姑压根猜不到彼时卫婕妤的心境,见她不为所动只好叹着气退下了。 第264章 甄儿跟朕打一个赌 宣室殿内,方御医被拖走后这偌大的寝殿又陷入了寂静,甄娆盯着足边空荡荡的地面,药液跟碎瓷片都已然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若不是这空荡荡的寝殿格外的寂静,她乃至都觉得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景帝已然在案桌后坐了一炷香时了,他没有开口,甄娆也未响动,一殿的宫娥太监都面色戚戚,也不晓得要发生些啥,也未人敢去侍奉甄美人,谁知这甄美人会不会下一刻就成了阶下囚? “甄儿,到朕这儿来。”景帝一开口就击破了甄娆所有的心理防线,她乃至都想好啦应对的说辞,她乃至可以不惜代价拉下卫婕妤跟长沙王,她一人苦苦支撑着实是太累了,她仅是想要一条生路罢了…… 景帝斜倚在雕龙的圈椅上,厚重的褥子添了暖意,他眼帘微垂,面容有些疲态。 甄娆费了非常大的功夫才忍住了泪意,她倏然不想再用泪水来干嘛了,微微绕过立扇就瞧见倚在圈椅上小憩的景帝,她没有开口仅是静静地立在案桌后,随即跪下。 “陛下,臣妾没有做过那些事。”待到她听见衣料的摩拭声时抬眸就瞧见了景帝那双幽邃的明眸。 “起来,没有事须要你跪下。”景帝拉起了她,她发间的那枚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非常清丽华贵,绾起的发在灯光下透着光亮,就连气质韵味竟然也愈来愈像她了。 甄娆捏紧了衣衫,“陛下……” 景帝用指骨堵住了她的唇,“不如甄儿跟朕打一个赌。” 甄娆一愣,此时陛下要跟自个打赌? 景帝的指骨缓缓向下摩挲着她光洁的下颌,低吟道:“甄儿,就赌这一回朕可不可以护你周全。”他掌中的动作一紧,仿似捏紧了往常的无奈。 甄娆忍住了疼意,她眨着清亮的明眸,仍是不解,若说容颜自己跟后宫三千的佳丽相比着实是不值一提,若说家世更为无稽之谈了,陛下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待自己,她隐隐觉得此种宠爱不如同单单对自个的。 景帝叹息一声后拥住了他,就如同自己欠下的债,无力偿还又没办法放下。“朕不曾疑你,这事朕会给你一个清白。” 甄娆肩头微微战栗,“陛下……臣妾……臣妾……”从未有人相信过自己。 微微抚着她的背脊,景帝的明眸也愈来愈幽邃了,即便是她来向自己报仇,自己亦是应得的,不是么? 宣室殿内的舍人已然然撤出,寂静的内殿唯有悠忽可闻的抽泣声,景帝跟甄娆的身形也被宫灯拉扯非常长。 合欢殿,史昭仪等了好一会子也等不来宣室殿的消息,又是俩打探消息的宫娥回来了。 “娘娘,宣室殿那儿……陛下跟甄美人都在内殿,舍人都退出,仿似陛下没有发落甄美人……” 史昭仪忍着头晕目眩抬眸,“你说啥?没有发落?!”一个佳人罢了,莫非陛下还真的动了心?这可是大罪,即便是没有真凭实据那也应该暂交慎刑司审讯! “娘娘……婢女打探的消息即是这样……”那宫娥讲话声响亦是愈来愈低。 “废物!滚!”史昭仪哪儿甘心,自己吃了这多的苦头费了这多的精力,最终什么也未图到?那个甄娆她是除定了! “来人!抬着我去漪澜殿!我要亲身去搜查!”她早便安排好啦,可没料到陛下居然不下令搜查,既如此也就不要怪她做毕竟了! 漪澜殿的内殿,卫婕妤都已然坐在梳妆台前了,替她通头的姑姑仍是不安,梳着头亦是神情恍惚。 卫婕妤盯着银镜中的自己,岁月毕竟还是印下了痕迹,她也曾娇艳明媚过,仅是眼下卸去了妆容后这张脸已然老了…… 倏然帘子外传来了宫娥着急惶张的声响,“娘娘!昭仪娘娘携着人来了!现在就在殿门外,非要进来!” 那梳头的姑姑吓得连梳子都跌到了地,“娘娘,铁定是甄美人的事!” 卫婕妤叶蹙起了眉,陛下那儿还未有消息来,没料到这史昭仪倒是已然找上了门! 她起身冷声道:“侍奉我更衣,我到要去瞧瞧她史昭仪能把我怎么着?” 卫婕妤披着斗风走至了殿外,她凉凉盯着软轿上坐着的史昭仪,“昭仪此时来,倒真教妹妹意外。” 也不理睬卫婕妤这一声极冷的“意外”,史昭仪抬了抬手,姜姑姑抚起了她。 史昭仪走至了卫婕妤的脸前,盯着她字字句句道:“卫妹妹倒也别跟我客套了,甄美人的事妹妹也不可能不知情,我为蒙烽所害,眼下这甄美人……我必不会轻易放过,这事我必定要亲身来查!” 卫婕妤面色没变,轻轻道:“陛下还未有开口要查的事,昭仪这么晚了非来我这漪澜殿,莫非是图个热闹?” “不必多讲了,我摄六宫事多年,这点子事还办不成么?卫妹妹,我劝你这事想想清晰,倘若再拦着我,倘若真查出了啥,那可是包庇之罪!” 说完史昭仪绕过了卫婕妤往里步去,“甄美人先前所住的房间在何处?” 一个宫娥战战兢兢地望了眼卫婕妤,卫婕妤抿了抿唇,要讲到权力,史昭仪掌中可是有着凤印的。 “带昭仪去。”卫婕妤说完也跟上,她不晓得史昭仪毕竟想干嘛?可倘若此是没有把握的事,她史昭仪又怎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来她这儿搜宫? “给我好生地搜!”史昭仪下了命令后便坐在几个宫娥拾掇出来的一处圈椅上。 卫婕妤方要踱步进入,一个姑姑疾步赶来,在她耳边压低了声响,“娘娘,殿内管这处的金姑姑不知去哪里了?她房中这些许房间的钥匙也没了踪迹。” 卫婕妤心中一跳,钥匙……甄娆先前所住的房间即是这一排的舍人所住的房间,钥匙皆是主事姑姑掌中保管。 “娘娘!床底下发觉了这个瓶子!” 卫婕妤的思绪也被房中头的喊叫声拉去了,她急忙步入了这个房间。 一个宫娥脸前是一只打开的漆箱,那漆箱里杂七杂八地有非常多的物事,当中最独特的即是这宫娥彼时举着的一只通体雪白的瓷瓶,这瓷瓶怪就怪在封口是薄纱非常奇特,况且细想的话也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宫中之物。 “拿来我瞧瞧。”史昭仪扫了卫婕妤一眼,心中莫名地疼快起来! 方要拆开,史昭仪又停下了动作,“罢了,我倘若碰了这瓶子倒也说不清个是非对错,来人,把这一匣子的东西都送去宣室殿!” 卫婕妤沉下脸,“昭仪此是何意?” “陛下来我的寝殿亲身审讯的事……卫妹妹莫非还不知情?这事的关系重大,陛下不会放任任何一个跟此事有关的罪人,这些东西不管是不是罪证我跟卫妹妹讲了都不算,倒不如让陛下来查。” 史昭仪讲话间毫不踌躇,这让卫婕妤叶察觉到了她这一举动的不同,这事必定是早便设好的! “昭仪指着一只瓶子便可以当成是罪证,那我这漪澜殿也就该是贼窝了!”卫婕妤扫了眼那漆箱,提高了声响,“今日漪澜殿的东西一样也不可以少!” “婕妤此是啥意思?莫非这儿头有不可以面圣的东西?”史昭仪厉声道:“来人!送去宣室殿!” 卫婕妤挡住了她,“昭仪不要欺人太甚,这毕竟是我的漪澜殿!” 史昭仪拂开了卫婕妤的掌,理了理被她攥蹙了的衣衫,轻轻道:“我即是怀疑甄美人下毒谋害陛下,我手攥凤印还不可以详查一个佳人?真是荒谬!” 卫婕妤被这凤印压得无法回话,史昭仪干脆抬脚就往外走,俩姑姑见状也晓得这卫婕妤是拦不住的了,赶忙抬着漆箱就出了这房间。 史昭仪立在游廊里回首看了眼卫婕妤,“婕妤,好自为之。” 卫婕妤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也坐不住了,干脆回身往外步去,“去宣室殿!” 史昭仪的软轿停在宣室殿的门边,她携着一口漆箱子疾步往里走,这两日也未敢拦着史昭仪的大驾,她一路极顺的到了内殿的门边。 门边守着的舍人一瞧见史昭仪来了即是一怔,“娘娘?” 史昭仪睹了眼紧闭的殿门,她咬紧唇,看起来这陛下还真是拿这甄美人当一回事。 她扬了扬下颌,厉声道:“去,替我通报,就道我有关于蒙烽的要事禀告!” 宣室殿内,甄娆被抱着睡在龙床上,景帝抚着她的长发,明眸却是幽邃的,他想要这个小女人同她有不同的结局,弥补也可以,赎罪也罢,他想要护这个小女人一世无忧。 “陛下,史昭仪求见,说是有关于蒙烽的要事禀告。”知道陛下跟甄美人在里边,傅舍人也只敢隔着立扇讲话。 甄娆着实是累了,往常睡在景帝的边上皆是极浅极浅的歇息,今日倒是真的睡熟了,景帝没唷惊醒她,兀自下了床。 他压低了声响道:“侍奉朕更衣。” 傅舍人彼时心中亦是极欣慰,谁知这甄美人还真是荣宠集一身,只怕是不管史昭仪还是卫婕妤都没有这么被宠过么?还真是造化…… “陛下……”史昭仪瞧见了披着斗风的景帝便要参礼。 景帝抬了抬手,“免礼,去侧殿罢。” 第265章 不该把凤印交与你 史昭仪一愣,为什么要去侧殿?莫非陛下还怕这事吵着了里边的甄美人?!她攥紧了掌中的丝帕,低首道:“是。” 待到景帝坐下后,史昭仪便跪下,她哽噎道:“臣妾来向陛下认错,臣妾听讲了方御医来宣室殿提到了甄美人,臣妾心中后怕非常,生怕这呆在陛下边上的甄美人有何不妙,方才撵去了漪澜殿……” 景帝张开了明眸审视着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他沉吟片刻,轻轻道:“你怀疑甄美人?” “臣妾此时任何人都会怀疑,臣妾的身子不打紧,可此人谋到了陛下的头上,臣妾不允准!”史昭仪抹了抹眸尾。 景帝如同看累了戏,又合上了眼,声响透着疲倦,“丽华,朕一直认为你是最懂事的。” 史昭仪一愣,她张大了眸子,“陛下!” 景帝抬了抬手,“朕不想再听,你先回去罢,这事朕讲了会给你一个交代。” 史昭仪不甘心地咬紧了牙,她促声道:“可臣妾在甄美人先前所住的房中搜到了可疑的东西!陛下即便是宠爱甄美人也该把事查清晰!倘若是臣妾冤枉了甄美人,臣妾也甘愿受罚……” 她见景帝垂着眼帘没有开口,狠了狠心,她朗声道:“来人,把那漆箱子拿来!” 景帝冷眼盯着门外抬着箱子的俩小太监,那俩小太监立刻腿软地跪下。 史昭仪一愣,她不相信陛下会这么包庇一个宫娥出身的佳人,她虽然没见过那甄美人,可听人说也仅是一样的姿色,佳人在后宫是不可能凭着一张脸圣宠不衰的,毕竟容颜华艳者多如过江之鲫。 “陛下……”史昭仪抬高了下颌,她不乐意相信这个甄美人有如此的本领,“臣妾摄六宫事,有权也有责任查清后宫之事,对于甄美人,臣妾必要查毕竟,不单单是为陛下的安危,亦是为后宫的安宁。” 她咬着牙盯着景帝,内心的高贵不允准她瞧见如此一件有悖常伦的事。 景帝轻笑,“摄六宫事……昭仪之位你也坐了多年了。” 史昭仪一窒,她下意念地惶了起,自己是史家嫡女,父亲跟大哥皆是一路追随景帝开创大齐盛世的功臣,自个的父亲已然然为国而亡了,这样显赫的身世,她一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旁人,这后宫是她自己给自个选的路。 凭着身世跟容颜,她步步高升,可却始终没有步步登高,昭仪之位着实是做了多年了,那个后位就如同心中得不到又舍不去的执念。 可彼时景帝的目光令她心底寒凉,她久居后宫,已然缓缓地忘却了,景帝是亲身征下的大齐,他为大业可以舍弃妻室,为稳定大齐可以牺牲太子…… “陛下……臣妾仅是不想平白冤枉了甄美人,查验一番亦是安了陛下的心。”史昭仪死死掐着自个的大腿才逼迫自己沉静着抬眸。 景帝却如同在看毫不相干的人,他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东西拿上来罢。” 如此的话让史昭仪没有一丝得逞的欣慰,反而如同如鲠在喉,她一辈子都得不到这个男人真正的感情,那般,那一个低贱的宫娥就可以得到了么?她也冷下,心中更为冷硬如刀。 好在,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好在,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把所有的一切押在天恩圣宠上,她想要的不是旁人的给予,而是自个掌心能攥住的。 抬箱子的俩小太监看陛下都发了话赶忙把箱子往里边抬,放下了又打开,方才道辞往外撤。 景帝望了眼边上的傅舍人,“去替朕瞧瞧罢。” 傅舍人的心跳都加快了非常多,他没有景帝那样的镇静,这史昭仪明显即是有备而来,这么强硬的语调莫非还可以等着自己被打脸,这箱子谁知有无被动过手脚? 史昭仪心中安定下,也不再去看景帝的面色,仅是盯着那木箱。 傅舍人谨小慎微地翻找着当中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在木箱的外边。 一方绣了一半的春桃绣帕,一枚剥坠了色彩的铜簪,几条络子,还有非常多粗布的布料。 啪得一声,布料中滚出了一只小瓷瓶,恰是史昭仪命人搜出的东西,仅是如此一跌那封口出的纱布都跌得掉在地。 香气扑鼻而来,傅舍人都蹙了蹙眉,这味道有些熟稔又觉非常陌生。 史昭仪指着那瓶子,“这东西恰是蒙烽送给臣妾的,那些茶茗,臣妾记得清清晰楚!” 景帝仍然是镇定地坐在案桌后,他没有开口,仅是目光隐隐落在史昭仪的眉目间。 “启禀陛下,草民求见。”门外华五爷的声响低沉响起,他听讲了这事倒是来了兴致,不管怎么说这甄美人皆是卫婕妤跟长沙王一派的人,倘若真倒台了那也不好交代,尤其这茶茗一事还跟自个有关系。 华五爷面对着殿门略微踟蹰,然却并未倒退。 倏然听见了步伐声,华五爷回身便瞧见了俩身影,皆是宫装加身,待到灯光映照到了才瞧见是卫婕妤跟甄美人。 卫婕妤倒是神情镇静,仅是边上的甄美人再怎么掩匿眉目间都有刻意而为的刚毅,更如同无奈跟惊惶的掩匿。 华五爷侧身微让,“草民见过娘娘。” 卫婕妤点点头,方要开口却看殿门开了,恰是傅舍人步出,“沈医傅,陛下唤你进入。” 说着他也瞧见了卫婕妤跟甄美人,眸神定在甄美人的面上,更多的是无奈跟可惜,他没料到这个甄美人还可以怎么脱罪了。 不管怎样这局势都明朗了,即便是有人栽赃,可还可以怎么查,又不是家世显赫一动就牵扯前朝的女人,如此的后宫娥子莫非还可以让陛下不惜跟史家翻脸? 甄娆被这目光一扫心中更为一冷,她整个身子都在寒风下滞住了,本即是从宣室殿的内殿急匆促撵出来,连斗风都没有加一件,此时更为觉得寒风刺骨。 她苦涩一笑,实际上她如此一颗棋子,不管在哪一方的胜负下,自己死得皆是那般轻贱,即便皇帝喜欢自己那又怎样,她在皇帝的边上待了如此长时间,她晓得了帝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尤其是内忧外患的皇帝。 殿门再一回关上,游廊下的宫灯映地人身形纤长,甄娆仿似都感受不到冬夜的凉意了,她盯着那扇木门,静静等等着结果,即便是死,她这一世也算是值了,毕竟曾有那般一人相信过自己。 卫婕妤轻叹了一声,她拍了拍甄娆的肩,没有再讲话,就如此扭身而去了。 她想到了彼时,陛下曾经连那个人都舍弃了,甄娆仅是一个她的影子罢了,倒是自个想太多,如此的男人又怎会为一个缥缈的影子在此时跟史家翻脸呢?史穆森可是还守着朔州呢。 卫婕妤凉凉一笑,她望了眼路口的宫灯,这些宫灯在这座宫殿已是多年了,自己初入宫时只觉得宫灯华丽耀眼,却不曾想到这些宫灯把每个人的寂寥跟无奈都映照得得那般清晰,都拉扯得那般长…… 殿内亮如白昼,华五爷只看了地的茶茗一眼,他一掀衣摆径直跪下,他的话掷地有声。 “启禀陛下,倘若这茶茗是甄美人藏于漪澜殿,那这些茶茗早便该枯萎成残渣碎末了,蒙烽之因此每次都只敢送一两瓶的缘故也恰是在此处,此物不可以久放。” 也不由得设局者没料到,这砒石粉末非常珍贵,最珍稀的位置不单单是难得,更为难以保存。 “不可能!”史昭仪不敢相信的张大了眸子,她的喊叫声透着门缝传出,连卫婕妤的步伐皆是一滞。 待到内殿只余下景帝跟史昭仪俩人时,史昭仪从边上的椅子上愣愣地站起,地面上的茶茗跟碎瓷片都被清理干净,那漆箱子也被抬出,空荡荡的侧殿令她格外地觉得阴冷。 “陛下……臣妾仅是心忧,这事……” 景帝抬了抬手,沉音道:“兴许,朕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凤印交与你。” 史昭仪一个趔趄,可她不可以再讲其它,这事是她的小辫子,她没有底气再讲其它话。 再也没看史昭仪一眼,景帝愈过她走向了殿门。 “陛下!”史昭仪瘫坐在地,她面色惨白,眸中尽是不敢相信,战栗着开口说:“陛下要废了臣妾么?” “史氏体弱,恐难以照料后宫,朕体恤其多年不辞辛劳,晋皇昭仪,于合欢殿休养,凤印交由卫婕妤掌管。”说完景帝再没回首。 皇昭仪?史昭仪咬紧了唇掰,直至口中感觉到了腥膻气息,陛下这个皇昭仪仅是封给史家看的,而失去了凤印的自己又可以如何被史家看好? 好狠的心呐,史昭仪从地站了起,陛下这么做即是要她失去史家的襄助! 出了殿门景帝就瞧见了廊柱旁立着的甄娆,她面无血色,唇掰都微微发紫了,宫灯照耀下更为显得柔弱。 “朕允你起身了?”景帝伸手要脱自个的斗风。 甄娆连连倒退,“陛下不要……臣妾不冷!”她仓皇地拭去了眸尾掉下的泪,“臣妾是来等陛下回去喝药的。” 景帝一把捉住了她的掌腕,随即把她揽在自个的怀中,“跟朕回去。” 立在宫灯寻不到的位置,卫婕妤也抹了抹眸尾,她还未嫁给景帝时就见过如此的图景,倘若陛下没有开创大齐,倘若前朝没有覆灭,那景帝跟凤后也不会像眼下一样血海深仇阴阳两隔。 第266章 朕想瞧你笑 “娘娘……这事?”边上的姑姑还是惊魂未定,谁想得到这事就如此翻篇了? “走罢,陛下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晰。” “陛下!”史昭仪迈出了殿门就瞧见了景帝极温儒地揽着一个宫妃,不必想也晓得是那位不战而胜的甄美人了。 景帝没有回首,倒是甄娆回身福了一福,“甄娆见过昭仪娘娘。” 史昭仪在瞧见甄娆那张脸时就懵住了,她倒退了半步,掩着嘴惊叫道:“是你……” 景帝拉过了甄娆,沉音道:“朕乏了,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昭仪还是早日回去为好。” 盯着景帝跟甄美人远远而去的身形,史昭仪在宫灯下站了好一会子,直至姜姑姑再一回推了推她,“娘娘,陛下没有怪罪,还是先回去罢……” 史昭仪愣愣地回过了头,“我这一世就注定赢不了她了么?” 姜姑姑一时语塞,“娘娘,那仅是个一时得宠的宫娥,娘娘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史昭仪还在微微颤着肩,方才那宫娥抬眸的霎时她仿佛瞧见了那张脸,那张曾经凌驾她之上数年的前朝公主凤氏! “原来如此……”史昭仪轻蔑一笑,“原来如此!” “娘娘!还是先回去罢!”姜姑姑吓了一大跳,生怕史昭仪气晕了。 史昭仪收回了目光,目光中更为狠厉,“也罢,我从未有怕过。” 趁着清查合欢殿的机会,景帝连一批守卫都换去了,乃至在审讯中也黯黯调走了史昭仪的一批亲信。 回到了合欢殿,史昭仪只余下恨,浓到令她几近要崩溃的恨意,在这个男人边上这多年,自己分明是有母仪天下的资格,可是最终还是被这个男人质疑跟算计,他一点点拔去了自个的羽翼! “娘娘,婢女服侍您更衣。”姜姑姑凡事皆是谨小慎微,生怕惹到了非常不妙的史昭仪。 史昭仪一把扫掉了梳妆台上的瓶瓶壶壶,她盯着一地的碎片又想到了宣室殿那一地的茶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被景帝远远地看戏,待到自己以给自个一切要达成时再把自己贬去最低卑的位置! “娘娘恕罪!”姜姑姑顾不得地的残渣刹那间跪下,膝盖上如针扎一样的痛疼。 史昭仪静静地盯着银镜中的自己,那张仍旧姣丽柔媚的脸盘,可她这一生一世已然堵在这座密不透风的宫城中。 她指间战栗地抚上自个的侧颜,这张脸曾经是自个最骄傲的资本,她以为令这个纵横江山的男人只给自个柔情缱绻仅是回眸一笑的霎时,可最终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去取凤印来。”史昭仪没有抬眸,仅是缓缓地下令。 姜姑姑吓得不敢起身,“娘娘,陛下还未命人来取。” “我说令你去取!”史昭仪盯着银镜中禁不住要歇斯底里的人,只觉得惊惶。 姜姑姑赶忙忍着膝盖的痛疼去取来凤印。 凤印放在一处镶金坠珠的沉香漆箱子中,史昭仪打开了匣子,盯着精美不已的凤印,她抬起的掌最终还是没有放上去。 “送去宣室殿。”史昭仪冰凉地移开了目光。 既然得不到,自己就施舍出去,她想要的东西乃至不是凤印可以给予。 姜姑姑哆哆嗦嗦地接过了凤印,瞧见这个模样的史昭仪她哪儿还敢再劝说啥呢? 马上这凤印就呈到了景帝的案头,他仅是睹了一眼,“送去漪澜殿,今后后宫一应事务由卫婕妤掌管。” 傅舍人心中大喜,他屈身道:“是。” 边上的甄娆没有步向前,端着托盘立在立扇旁。 景帝起身攥住了她的掌,把托盘递给了边上的宫娥,“喝过姜汤了?” 甄娆点点头,“臣妾不冷。” “那般傻干嘛?朕跟你说过,要护你周全。”景帝伸手抚上了她仍旧肿着的眸子,“不准再哭了,朕想瞧你笑。” 甄娆扯出一个笑纹,“臣妾谢恩。” 景帝揽住了她的腰,满眼皆是倦意,“陪朕歇片刻,朕累了。” 侍奉景帝躺下后马上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甄娆用丝帕捂住了双眸,她从这儿出去后就没料到过可以再回来。 想到了出手相助的华五爷,她咬紧唇起身步出了内殿,傅舍人恰好宣旨回来,瞧见她要出去忙挡住了,“小主!您这又是要到哪里去?今日这事奴才已然被陛下训过了,往后啊,您便好生地。” 甄娆低首道:“傅舍人,我想见沈医傅。” 傅舍人蹙了蹙眉,毕竟沈医傅亦是四王爷的人,他点点头,“奴才去喊……” “别,我该亲身去谢他。” 翌日清晨,华五爷所住的宣室殿较偏的南苑小屋中,他正珉唇盯着小巧的炉子上亲身熬着的几味药。 “沈医傅,甄美人想见一见您。”傅舍人笑着走了进入。 “噢?”华五爷放下了掌中的东西,他对边上的小太监道:“一炷香后便把桌上的黄岑放进取。”说完他便步出了房间。 甄美人微微垂首,彼时她正立在游廊下。 为避嫌傅舍人立在不远处的树丛旁,即便有人瞧见也不会说甄美人幽会外男。 甄娆屈膝福了一福,“多谢沈大人相救,甄娆感激不尽。”她对华五爷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无依无靠的宫廷中有人乐意拉一把即把堕入深渊的自己,如此的恩情仿若再造之恩。 华五爷微微摇摇头,“佳人不必放在心上,而且,华某仅是一介草民,当不得这声大人。” “沈公子治好啦陛下,加官进爵是迟早的事。”甄娆目光略踟蹰了一瞬,她睹了眼边上恭顺立着的傅舍人,随即压低了声响问道:“沈公子会救我,是由于四王爷的缘故么?” 华五爷也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傅舍人,他要救这个女人不单单是估摸过这个女人的价值,更为由于从陛下的举动中猜到了结局,这个女人绝不会死,倘若借这个机会令她欠下一人情,那即是最值得的事。 倘若把这个人情卖给了四王爷,无疑对他华家的日后的助益是无穷的,可他倏然又想到了独孤容姿。 她从不像一样女人一样甘心居于后宅,即便是嫁给了淳于家那又如何?她不是个偏安一隅的人,虽然自己瞧不清这个女人究竟有怎样的目的,可自己却知道这个机会对她而言意义匪浅。 这个女人,倔犟的厉害,华五爷想到独孤容姿那张本该姣丽却十分清冷的面容,心中轻轻喟叹。 “这事并非是四王爷的嘱咐……”华五爷微微一笑,“华某入宫是独孤家容姿小姐的意思。” 这句话既是事实又耐人寻味,一句话便把甄娆的注意转到了这个少有听闻的独孤二小姐身上。 这个独孤二小姐她不是没听过,长安城里容颜数一数二的女人乃至好一会子皆是宫中的谈资,她在宫中所作的画连庐陵王都赞叹不绝,华阳公主那样孤傲孤傲的人都乐意跟她深交…… 可这一切仍不失她最有名气的,最令人记忆深刻的则是她拒绝了镇远侯的姻约又再一回被镇远侯隆重地定下亲,这一切都令人感慨不已。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这个惊才绝艳的女人有关系! “沈公子?你此是……什么意思?”甄娆忍着脑海中的缭乱,抬起了疑惑的明眸。 华五爷则是笑出了声,“佳人,即便九分靠天命,这一分的人情亦是重中之重,华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要讲到谢不谢的,还得要讲到独孤二小姐了。”说着他瞧见傅舍人的目光往这儿扫来。 “佳人,这药是陛下片刻要用的,是草民送过去还是?” 华五爷得体的笑纹让傅舍人没了顾虑,他想着这甄美人亦是心底良善非要来道个谢罢了。 甄娆明白他不会再讲下去了,她仅是黯黯记住了独孤二小姐,随即笑道:“我在这儿等等罢,陛下也方才睡下。” 华五爷扭身进了房间,面容上的浅笑却是极软侬,可以为那个女人铺下一条路,也算是自个的谢礼了。 谢过她令自个体会到这求而不得的感觉,人生在世求之不得弃之不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自己总以为一切唾手可得,实际上是自个太过愚妄。 药香缓缓漫延到了门外,傅舍人低吟问道:“小主,要不要先回去歇着?” 甄娆摇摇头,“我在这儿等着,片刻陛下的药该好啦。” 傅舍人狭着眸子笑道:“小主对陛下可谓是一些儿都寻不出错,也怨不得陛下待小主这么好。” 甄娆心中一凛,她咬紧唇,“我仅是尽自个的本分,公公谬赞了。” 闻着丝丝的药香,甄娆的心中缓缓沉静下来,自己开罪了史昭仪也即是开罪了庐陵王,怎样才可以完全脱离出他的控制? 独孤二小姐……想到这个真正艳冠长安的佳人,她明眸幽邃起来,此是不是自个的一条路? 她垂首,心中也下了决意。 城门外,姬无衡携着皇子仪仗浩浩荡荡地朝着城门而去,宫中的消息他连夜就晓得了详细,如此的大事令他再也禁不住了,这从陵城赶来的人马跟他在城外一百里处碰了面,方才声势浩大的往长安城而去。 第267章 教人松了一大口气 这消息也一大早便送到了宣室殿,景帝的眸子也可以啦非常多,除夕前夜,此时传来长沙王归来的消息,景帝一扫今日的阴霾,龙颜大悦。 不过在派何人去接时他面色微沉了一瞬,最终亲口让面色毫无破绽的庐陵王姬无赢前往城门边相迎,这一举动不仅让庐陵王一派的官员大惊,就连拥护长沙王姬无衡的一种朝臣也瞧不懂了。 昨夜方才明升黯贬了史昭仪,这庐陵王跟长沙王一碰面是怎个场景? 城门边,姬无赢携着一众朝臣立在门边笑迎着缓缓驶来来的仪仗队伍。 姬无衡瞧见姬无赢时亦是一愣,此时他来接自己? “四弟,这一趟真教人刮目相看,父皇对四弟的政绩可是赞不绝口。”姬无赢笑纹渐浓,已然走向了姬无衡。 姬无衡笑着拱了拱手,“三哥客气了,我仅是尽职而为,皆是父皇洪福泽天,大齐朝方才可以长盛不衰。” “四弟回来的真是及时,三哥本来还担忧明日的除夕夜会缺了四弟,没料到我们一家人毕竟是团圆了。” 姬无赢跟姬无衡这对兄弟俩的话让一众朝臣都安下心,随即贺喜声不绝于耳,皆是对姬无衡的赞叹跟对景帝的咏叹。 这消息传到了左相府时独孤容姿正在跟华阳公主对弈。 华阳公主拿着棋子在独孤容姿的脸前晃了晃,“我说怎么着,一切皆是好生的,你那位啊也该回来了,仅是不好跟他一道回来。” 独孤容姿面色一红,“怎的又打趣到了我身上。” 她听见姬无衡安然归来的消息亦是真的放下了心,毕竟淳于朗做得事还不是为姬无衡平安归来,现在一切回到了正轨,那他也该回来了…… 华阳公主今日亦是喜不自禁,她笑道:“还以为我父皇是真的糊涂被史昭仪迷住了眸子,昨夜那一出可真是教人松了一大口气。” 独孤容姿也从华阳公主的口中晓得了昨夜宫中的大事,她也未想到景帝这动作如此迅疾,如此快就开始对史家防范了,前一生景帝驾崩前才开始着手这事。 独孤容姿心不在焉地下了一子,甄美人这个名讳已然无数次盘旋在她的脑海了。 “公主,这个甄美人,究竟如何?”她抬起了清亮的明眸。 华阳公主面色稍霁,她仅是远远见过一回甄美人,但那张脸却非常像前皇后。 瞧见华阳公主陷入缄默,独孤容姿目中更为携了一丝疑惑。 “她没什么特别的,仅是个普通的宫娥,但那张脸……非常像先皇后。”华阳公主坠了子后缓缓道:“倒没料到我父皇居然是个长情之人。” 独孤容姿心中一震,长得像先皇后的宫娥?她总觉非常熟稔! “容姿?”华阳公主望了眼她,忧虑地蹙眉问道:“如何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独孤容姿回过神,她摇摇头,笑道:“今日真是要输了。” 华阳公主不以为意,“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我倒是讨了个巧。” 独孤容姿再一回审视那棋局竟发觉自己真的无路可走了,她轻叹一声,“我输了。” 华阳公主也放下了棋子,“倘若还在担忧淳于朗,不如我再多派些人去寻一寻?” “不必了,他必定是有他的缘由,我仅是……”下意念地回答后独孤容姿红着脸低了头。 华阳公主用手轻点着棋盘,笑道:“过完了年没多长时间即是你的既笄礼了,到时我可要来观礼的,若芜那丫头定是也要来的。” 独孤容姿含笑应了,既笄礼一过就该议亲了,她掌心还捏着一枚棋子,已然黏上了温暖的体温。 又闲话了几句,华阳公主起身道:“今年倒也高兴,片刻我也该去婕妤那儿坐坐了,明日还有除夕夜宴,此时接手操办,只怕婕妤那儿是要忙的不行来了。” 独孤容姿也起身相送,“着实,怕是要忙不过来,不过四王爷已然回来了,婕妤亦是心安的。” 华阳公主含笑道:“你安心,淳于朗明日定是要回来赴宴的。” 华阳公主走后独孤容姿就凝神立在窗边,她的思绪又回到了甄美人的身上,倘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宠冠后宫的宫娥仿如同姬无赢的人! 如此的话,这宫娥岂非姬无赢埋在卫婕妤边上如此长时间的一颗棋子?她眼下得了圣宠,乃至连史昭仪都碾下,这又是哪一出? 对史家这么打压,压根就不如同姬无赢的掌笔,独孤容姿镇定下来,她一一理顺了这几日的事,愈想愈觉得不是姬无赢在身后推涛助浪,乃至前一生这个宫娥压根没有这么大的造化! 这当中又发生了何事呢?独孤容姿珉唇不语,掌心那枚棋子仍然被她紧握在掌中。 “快!抓住他!” 蒙府的院墙内,一众埋伏好的人手一瞧见一个翻墙的身形就冲上。 这身形恰是偷偷想要潜进府邸的蒙烽,他惊骇之下赶忙向后翻去。 可没料到他刚跌到地便被几把长刀抵住了颈子,蒙烽不敢动掸,可手却下意念地摸向了腰际,倏然一只长靴碾住了蒙烽的右掌,随即他腰际的软剑也被一把抽出。 “左世叔,倒是还真让世侄意外,你居然还敢回来?”来人恰是高进先的嫡长子高远,高进先虽然是兵部尚书,可高家被蒙烽钳制了多年,为等这一天高家可谓是等了好一会子。 “你!”蒙烽狠狠地瞠着高远,随即他又软跟下来,正色道:“你放了我,往后我远走高飞,再也不踏足朝政,兵部也只会是你们高家把控。” 高远一笑,他讽笑道:“世叔还真是老奸巨猾,你说我是乐意看蒙家逃得一劫继续活下去还是……满门问斩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那你们高家的女儿也要死!”两年前高家曾嫁了一个嫡女到蒙家旁支。 “一个庶族的高氏女又算得了啥?为等这一天,我们高家付出了多少?你碾着我们高家当绊脚石,一步步剔去了我父亲的势力,想必你也没料到会有今日罢?” 高远大笑道:“世侄亦是糊涂,忘记告诉世叔了,蒙府已然然一座空宅了,蒙家已然悉数下了天牢,就连这宅子都上上下下搜了好几遍了,世叔不要说来销毁证据了,即是要找件避寒的衣裳只怕都寻不到了。” “你!”蒙烽面色铁青,“我不会放过你们高家!” 高远讽笑道:“世叔还是想想断头饭想吃啥,世侄倒是可以尽上一点心意。” 一刻钟后,太尉府的门边的康夫人诧异地滞住了步伐,她急冲冲地对着那狱卒道:“你说啥?!你说啥?!你再讲一遍!” 那狱卒知道此是康家人也不敢开罪,他陪着留神道:“夫人,左少夫人病重,医傅已然进入了,您再等等……” 话还未说完那儿头的医傅已然摇着头出来了,他叹着气:“怎会有此种病?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康夫人趔趄了两步,边上的丫头老妈子吓得赶忙抚住了她,“夫人保重身子!” 康夫人挣脱开丫头,对着那医傅道:“我女儿毕竟怎样了?!” 那医傅蹙着眉道:“是里边那个不行了的罪妇?” 一听此话康夫人就晕厥了过去。 康氏殒命的消息马上就传了开来,更有流言蜚语相传是蒙烽为控制康家而不被康家制衡就下了狠手。 此等留言并没有因为蒙家全家下狱而减轻,反而是愈演愈烈,连景帝都下令彻查,毕竟跟康家一样的位置世族的势力还是非常大,此种事倘若不可以取出信服的结果是平不了的。 鉴于华五爷的医术,这事也交与了他,华五爷在跟长沙王短暂地会面后便撵去了太尉府的大牢。 马上康氏中毒最终不治而亡的消息便传开了,而更为精准的消息已然传到了景帝的案桌上,一样的毒,一样的掌法,仅是康氏更为不幸,她服用时太长时间。 如此的结论让景帝一阵后怕,他当即便下令彻查这毒物的来源,而蒙家的罪状也搁置了,毕竟蒙烽还未认罪。 他蒙烽虽是兵部侍郎可亦是一步一步坐上了这个位置,并不是胸无点墨的草包,他识的清形势,此时认罪即是一个“死”字! 康氏身死的消息马上也传到了独孤容姿这儿,她沉定脸迈出了房间,谁知恰好碰到了急匆促的夏真轩,他面颊上还有五道指印,似玉面容也显得不堪万状。 “容姿小姐,康氏的死……”夏真轩虽然急切可也不晓得该如何说。 独孤容姿却是心中一动,正色问道:“最终那药,是华五爷给的,是么?” 夏真轩紧蹙眉心,点头道:“恰是,可华五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康氏分明就可以不死的!” 他面上的指印是被康夫人扇耳光所留下的,治死啦康氏是所有人都瞧的到的结果,他没有还手也未说啥,可心中还是不忍,医者仁心,谁乐意亲身医治的人就如此死啦。 独孤容姿仿佛懂了,她叹了口气,“这应该是四王爷的意思……” 夏真轩一怔,“为什么?” “康氏不死,陛下又怎会知道那毒是致死是,那蒙家也就不会处以极刑了。”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这些皆是权势场上不想去想然却逃避不了的权衡跟牺牲。 夏真轩绝少去触碰这些朝政风波,他仅是诧异地立在那儿,“可……可康氏仅是一个普通人,她是可以活下去的。” 第268章 人命大于天 独孤容姿不晓得该如何说,她抬眸盯着夏真轩,“此人间,愈靠近权力的位置就愈如同泥潭,只须触碰到了,既是你手无寸铁也会轻易地被人碾在足下,成为垫脚的石块。” 好一会子的缄默,夏真轩只觉得面颊还在隐隐作疼,但此种疼并没有心中的震撼大,他想到了权势的力量下为之牺牲的姬无凌,摇摇头,他苦涩一笑。 “容姿小姐,我懂了。”他敛起了多余的表情,正色道:“那我,该如何做?” 独孤容姿瞧的出他情绪的波动,乃至是攥紧的双拳,“回去歇一歇罢,康家暂时不会弄清晰的,这几日不要出府,这些事都交与我即是。” 夏真轩无奈地应了,扭身过后却又是一声长叹,作为医者他所追所求皆是人命大于天,可在权势的力量下他的坚持显得那般渺小,那般微不足道。 “小姐,我方才听闻康夫人跟夏医傅在门外起了争执,不过夏医傅没有开口说啥,康夫人好像非常恼火,还动了掌。”婉贞忧虑地盯着远远而去的夏真轩。 独孤容姿垂首,她心底无奈多过任何一种情绪,前一生,像康氏一样的棋子她利用过非常多,无一不是为给姬无赢铺路,她仿佛可以瞧见那个曾经自己亲身堆砌的泥潭,吞噬着他人的性命,不留一丝空隙。 “小姐?”婉贞下意念地抚住了独孤容姿。 “没事,我没事的。”独孤容姿抬眸,脸前已然没了夏真轩的身形,但是那类透不过气的感觉还在心中酝酿。 这皆是自个欠下的债。 心中一直不安,最终她去了母亲的排位前,亲身拭了案桌,又从新燃了一炷香,这个房中每日皆是揆姑姑亲身打理,独孤容姿拭案桌的丝帕拭完了皆是干干净净。 跪在麻垫上,独孤容姿终究觉得心中宁静了一些,仿佛母亲还在冥冥之中庇佑着她。 “小姐在里边?”揆姑姑望了眼守在游廊下的婉贞。 婉贞点点头,“小姐刚进入没多长时间,姑姑,咋了?月帑不是都照例发下去了么?” 揆姑姑蹙了蹙眉,“倒也不是啥大事,即是接秀书院那儿传来的消息,说是洛氏仿似动了胎气,但她不愿让医傅近身,世琴小姐也赶过去了,我有些不安心,毕竟明日即是除夕,要祭祖的日子倘若出了岔子倒也不好看。” 木门吱呀一声响亮,揆姑姑抬眸就瞧见了独孤容姿已然神态祥跟地立在那儿了。 独孤容姿反手关上了木门,轻轻问道:“是洛氏那儿出完事?” 揆姑姑点点头,“并非大事,仅是那洛氏在闹腾罢了,世琴小姐已然赶过去了。” “既如此,就去瞧瞧罢。”独孤容姿压下了近来纷乱的心思,她不单单是要盯着朝政的,这个独孤家亦是她要替母亲支撑住的。 接秀书院内,独孤世琴急得直跺脚,并非她想不出办法,而是那西老妈子那儿的药都用完了,而她着实是拿不出钱了,这几日三王爷的身影都没令她见着,更不要说是帮她了! “别过来!我的孩子好生的!你不要过来!”洛氏的指甲好一会子未剪了,一把就嵌进了那小丫头的掌腕,霎时就流出了血痕。 “啊!”那小丫头是陪着独孤世琴过来的,压根就不晓得洛氏的神智恍惚,她摆脱不得又不敢推开洛氏,只可以高声喊叫。 啪得一声,独孤世琴径直走了过去,什么也没说就一巴掌打得那丫头住了口。 “你算个啥东西,还敢大喊大叫,这接秀书院亦是你撒野的位置?”独孤世琴恶狠狠的目光让那个丫头都忘却了掌腕上的痛疼,她战战兢兢地立在那儿,连洛氏放开了她的掌都没有察觉到。 “滚!”独孤世琴一吼那小丫头就连滚带爬地跑出。 “母亲,你不要闹了,我这就去想法子给你买药,你再睡片刻,就睡片刻还不好?”独孤世琴伸手要去抚她。 “别过来!”洛氏如同瞧见了恶鬼一样推开了独孤世琴。 “哎唷……”独孤世琴撞在床头的柱子上。 “容姿小姐到了!都别惶!”几个老妈子丫头总算是觉得心中有了主心骨,都不约而同地遮住心口松了一大口气。 独孤世琴却是黑了脸,她最不愿让独孤容姿见到的即是自个过得不好时,她立刻从地爬了起,把鬓髻跟裙尾都理顺了,方才疾步走出。 “姿姐姐今日来这儿干嘛?莫非是来瞧我姨娘?”独孤世琴冷冷一哼。“明日除夕,我们母亲俩不去碍着你们一家团聚,可好?姿姐姐可是满意了?” 没有理睬独孤世琴夹枪带棒的一番话,独孤容姿轻轻问道:“听闻洛氏身子抱恙还不愿让医傅瞧,明儿即是除夕了,莫非她还想着带病之身冲撞了先祖之灵?” 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独孤世琴被堵的哑口无言,她涨红了脸,“你……” 独孤容姿却是没有再理睬她,望了眼边上信得过的老妈子,她问道:“洛氏的情况毕竟如何?” 那老妈子忌讳地看了眼独孤世琴,随即还是恭恭顺顺地回道:“洛姨娘今日说肚子痛,可有不愿让奴才瞧一瞧,最终喊了医傅来还打骂赶走了医傅……” 独孤世琴瞠了她一眼,朗声道:“我姨娘没有病,自然用不着看医傅,也用不着你假慈悲,你走罢!” 独孤容姿睹了她一眼,独孤世琴的敌意跟仇恨就如同面对着深仇大恨者,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只怕前一生她一直以来的伪善面容下皆是这副嘴脸罢? “你非常得意么?”独孤世琴盯着独孤容姿那副风轻云淡的笑纹就心间一阵压抑。 独孤容姿没有理睬她,“洛氏是这独孤府后宅的女人,眼下独孤府的后宅中馈之权由我掌管,过问洛氏并非我愿不乐意,而是我的职责所在,来人,把门打开!” “我瞧谁敢开门?!”独孤世琴用身子挡住了木门,面上的恶意让几个丫头都吓得不敢向前了。 “你在怕什么?”独孤容姿走近了一步,明显感觉到了独孤世琴眸底的恐惧。 倏然那木门从里边旁人碰撞着,独孤世琴一时不慎就瘫坐在地,鬓髻都跌散了,一枝钗饰是金但簪身是铜的银钗掉落下来,她窘迫地捡起那银钗,胡乱地要往衣衫里塞,可却扎到了自己。 独孤容姿的目光却未有停留在独孤世琴的身上,她略有些错愕地望向了憔悴地如同变了个模样的洛氏。 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洛氏有些呆滞的目光。 洛氏本是要往外冲的,可瞧见了独孤容姿就如同被抽光了力气一样,她连连倒退。 独孤世琴顾不得扔不扔脸,她刹那间爬了起要去拉住洛氏,可洛氏重重地关上了门,独孤世琴整张脸都撞在木门上。 “哎唷……”独孤世琴捂紧了鼻子还是止不住滴落的鼻血。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命令人把独孤世琴抚去边上处理伤口。 独孤世琴今日亦是头昏脑涨,彼时遮住鼻子更为觉得难堪不已,她瞠了眼独孤容姿,“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 想到方才瞧见的洛氏,独孤容姿再一回回忆起了前一生自己嫁人前瞧见的那个洛氏,她光鲜照人,一身冕服立在自个的父亲边上,俨然独孤府女主人的姿态,可眼下她却如同个憔悴不堪的邋遢妇人。 “走罢。”独孤容姿也不知该觉得她可恨还是可怜,总之她的路是完全被封死啦,瞧她这个样子,孩子可不可以保得住还是个问题,这么大的月份然而方才看上去那小腹却比在宗祠那次瞧见的还要平…… 婉贞也不想这儿的糟心事坏了自家小姐的心情,赶忙抚着独孤容姿出了接秀书院。 “容姿小姐。” 没料到门外竟然立着夏氏。 独孤容姿点点头,“夏姨娘怎的有空来了?”今日骏哥儿有些着凉,夏氏忙得脚不黏地,夜里还去过水木苑,便为去求退烧的良方。 夏氏望了眸中边,随即开口说:“方才去长春馆听揆姑姑讲了接秀书院的事,好赖往常也皆是一个牌面上的身份,我也该来瞧瞧她,她做了再多的错事,那孩子皆是无辜的,我来送一些衣物,只盼着这孩子能好生的,往后抱去了别的女人边上能好生长大,万万不要随了他的生母。” 独孤容姿见她掌中拿着的包袱,想到她是初为人母,轻轻笑道:“夏姨娘有心了。” “容姿小姐不怪我多管闲事便好。”夏姨娘仍旧是有些讪然的,她晓得容姿小姐跟洛氏想来不对付,洛氏还对夫人做过那样的事,她可是害死夫人的元凶啊! 可她照顾自个的孩子,也晓得孩子皆是白纸一张,你对着他笑他就会回以一个笑纹,孩子不管怎么说皆是无辜的。 “你去罢……”独孤容姿滞了滞,“仅是洛氏就不必见了,她病得厉害,你过了病气过去反而对骏哥儿不好,这东西你托人交与她即是了。” 第269章 海棠明玉耳铛 夏氏赶忙点点头,“容姿小姐讲的是。” 离开了接秀书院,独孤容姿的心也愈来愈安静了,半年时过去了,明日即是除夕了,这半年经历的事着实是太多了,自个的心意也改变了,本来一心只想要不择手段去复仇,没料到到了彼时自己冷硬如刀的心居然也会侬软下来。 是由于那个人么? 她盯着一池的荷叶残梗,脑海中也想到了那个人风轻云淡间韵味深藏的一举一动。 瞧见自家小姐郁闷了大半天彼时又对着一池残花败叶的笑了,婉贞亦是一怔,“小姐?”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无事,我们回去罢。” 独孤容姿走后,独孤世琴盯着丝帕上刺眼的红色,心中一横,随即起身往外书厅步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紫鹃吓了一跳! “我去给父亲请安,你不要随着我。”独孤世琴瞠了她一眼后就匆促外书厅而去。 她记得清晰,在父亲的书厅屉子里,藏着一块上好的端砚,价值几百两白银!而这么经年来她从未有见过父亲动过那端砚,自己短时内挪用了也不会被发觉。 “见过世琴小姐。”赶着去长春馆对账的外苑主事刚经过书厅的门边就遇到了独孤世琴,赶忙侧身一避。 独孤世琴镇定下,点头就绕了过去,她在书厅门外瞧了瞧,此时过来也有益处,人少,乃至几个佣人都会在此时去隔壁院落领饭。 她轻车熟路地进了书厅,用花瓶下的钥匙打开了屉子的锁,随即把那一方端砚取出,等一切复员后她又急匆促地离开了书厅。 “小姐?”紫鹃瞧见世琴小姐神情惶张地回来,方要开口询问便被独孤世琴撵去了门外。 独孤世琴用食盒装着那方端砚,拾掇了自个的衣着后便要出去,紫鹃一怔,“小姐,有何事还是过了明日再讲罢……” 独孤世琴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还想拦着我?” 紫鹃赶忙道:“婢女不敢,婢女仅是为小姐着想。” “为我着想就给我滚开!”独孤世琴用食盒砸在紫鹃的身上,随即疾步离开了听风楼。 费氏方要出门就听见了院门外急匆促的步伐声,她从门缝瞧见是独孤世琴也停滞了步伐,她已然托病好几日了,即是为躲过着独孤世琴,接秀书院洛氏的病忽好忽坏,费氏也开始动摇了,再加之独孤世媛的游说,费氏更为不敢轻举妄动了。 待到独孤世琴的身形完全消失,费氏道:“等世琴小姐回来,就去长春馆通报一声。” 边上的姑姑一怔,“姨娘,怎么要去告诉容姿小姐啊?倘若世琴小姐晓得了那还得了?” 费氏神情复杂,“我可不管独孤世琴这个丫头片子去干嘛,但我也要给自个留条后路,薇儿说得没错,容姿小姐那儿爷不得不下功夫。” “那为何不现在就去告诉容姿小姐?” 费氏睹了她一眼,“胡闹,倘若独孤世琴真的有法子翻身呢?我即是要坐山观虎斗。” 而此时紫鹃已然坐不住了,她回想独孤世琴的举动,件件都不正常! 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独孤容姿正在跟前苑的主事对着帐,定下了明日要备下的物事跟祭礼。 那主事亦是个会做事的人,他不经意地说:“小的方才赶来的路上瞧见世琴小姐神情惶张地往前苑书厅去了,若不是小的避得及时,只怕是要冲撞到了。” 独孤容姿果真停滞了掌中的笔,但神态跟语调还非常沉静,只轻轻道:“噢?” 那主事看容姿小姐这个样子,只好是讪然一笑,“倒是小的唐突了。” 那主事走后,紫鹃就赶来了,她见到独孤容姿参了礼后就促声道:“容姿小姐,世琴小姐又出去了,还拿了一只食盒,神情匆促,还疑神疑鬼,仿似之前还去了一趟前苑书厅,说是要请安,可……她分明知道相爷此时不在府中啊!她方才出去时也非常怪异,婢女害怕出事方才赶了过来……” 独孤容姿把写好的账册合上放在边上,“她走了多长时间了?” “方才才走,没有备车马……” 独孤容姿蹙着眉站立起身,种种迹象表明,独孤世琴已然被自个完全逼到了绝境,那般此时她应该是坐不住了,非常显然也恰是如此。 “走。”独孤容姿凉凉一笑。 正门处的老妈子瞧见独孤世琴出门立刻就派了个不打眼的侍从跟上,独孤容姿赶过来时那侍从也正巧回来报信。 那老妈子心中一喜,赶忙向前邀功,“容姿小姐,方才奴才瞧见世琴小姐鬼鬼祟祟地出去了,想着独孤家门风严谨,容姿小姐向来是个重规矩的人,方才命人跟上。” 她说着一把拉过了那侍从,“这小子平日里闷声不做气,还是机灵非常。”她斥道:“还不快告诉容姿小姐你瞧见啥了?!” 那侍从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他顺势跪下,战战兢兢道:“容姿小姐……我……小的瞧见世琴小姐进了当铺,老板说要验明真假,小的害怕被发觉就赶回来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当铺。” “诶!我说你小子这就回来了?会不会做事?”连最起码是啥东西都没有瞧见。 那侍从害怕地低首。 独孤容姿倒不在意,倒是看他年龄跟容若一样大,心中亦是一软,温儒道:“起来罢,待我去瞧瞧可好?” 那姑姑赶忙把他拽起来,“还不快谢过容姿小姐?” 那侍从赶忙又跪下磕了仨头,边上的紫鹃跟婉贞都要笑了,这侍从必定是这姑姑的亲戚,仅是跟这姑姑不同,他倒是老实本分非常。 独孤容姿也晓得这个正门处的老妈子想走自个的门路,她莞尔一笑,“这侍从是在哪儿做事的?” 那姑姑赶忙赔笑道:“此是我远房表亲的儿子,平日里手脚也勤快,即是不会讲话,让小姐看笑话了。” 容姿小姐望了他一眼,着实是个非常老实本分的模样,她微微颔首,“既然没有干嘛事……今日回来后就去安明轩等着,嫡少爷回来之前那儿还得拾掇拾掇。” 容若彼时也应该在路上了。 那侍从大喜,“谢谢容姿小姐!”随着嫡少爷可比在这正门处厮混好得多了。 说着独孤容姿便正色道:“片刻坐在车前带路。” 那姑姑笑道:“可以为容姿小姐办事是他的福气。” 当铺对边恰好是一处茶摊,独孤容姿下了车马后就进了里边,柱子旁的位置恰好可以瞧见当铺里边。 当铺里边独孤世琴等的面色都沉下了,她蹙眉道:“倘若不可以当就把东西还给我,如此拖着是啥意思?长安最负盛名的当铺也不过如此!”她说着便要走。 那侍从亦是惯来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赶忙赔笑向前劝道:“小姐别担忧,仅是这东西贵重,难免是要好生分辨的,倘若弄错了岂非辜负了小姐对咱们铺子的信任?” 独孤世琴心中略微好受了一些,“我还有要事要办。” “小的这就去催!” 片刻之后王老板便笑纹连连地从后厅赶了过来,“小姐切莫心急,这东西着实是真的端砚,亦是出自名手,仅是还缺了配套的盒子,否则价格是要翻倍的。” 他盯着独孤世琴,瞧她踌躇的面色便知道这木盒是得不到了,他笑道:“没有木盒也没关系,我们当铺是长安底气最足的当铺,小姐来这儿即便是来对了,这端砚……我出300两如何?” “这可是价值五百两的!”独孤世琴急得脱口而出。 王老板不骄不躁地缓缓说:“倘若死当……四百两,其它铺子绝不会比这个价高。” 她当东西已是当惯了的,着实,唯有这家当铺的出手最阔绰。 “四百五十两的话,我便死当。”独孤世琴咬紧牙。 王老板装作为难的样子,“这可怎么是好?倘若被东家晓得了我这可担待不起的……” “我真的是有急用,这东西也不是普通的东西,况且,我上回那海棠明玉耳铛也当在这儿,老板的可否通融一下?”独孤世琴盯着恣意端详着自个的老板跟伙计,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人不住侮辱跟践踏。 “好罢,四百五十两。”王老板此话落下独孤世琴才算是微微安下心。 瞧见独孤世琴拿着银两出了门,独孤容姿望了眼恭恭顺顺坐在自己对边捧着被子不敢喝水的那侍从,“跟上去,瞧她去了哪儿? 那侍从亦是分毫不敢耽搁,连杯子都没放下就急匆促而去了。 “小哥!杯子啊……” 婉贞笑得掩住了口,她起身道:“店家,那杯子我们付银钱。” 独孤容姿方要移开目光就瞧见了当铺里边走至门边的老板,她一愣。 这不是在吴州时自己去药铺买药时非要送药的那位老板么?实际上还不是淳于朗的人? 这当铺亦是淳于朗的?独孤容姿看了眼牌匾,可她前一生并不晓得这儿的当铺是淳于朗的掌笔。 “小姐?咋了?”婉贞不解。 独孤容姿起身道:“我去一趟对边的当铺。” 婉贞赶忙跟上,“当铺是不会说世琴小姐当了啥的……” 婉贞还未说完就想收回这句话了,她瞧见那老板居然春风满面地对着自家小姐作了一揖,态度非常恭顺。 “独孤二小姐,好一会子未见了。”说着王老板摇摇头,他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现在独孤二小姐已是绍兴郡主了!小的参见郡主!” 第270章 泾河商坊逛铺子 独孤容姿捂口一笑,“这郡主之位仅是个空名,倒是老板抬举了。” “不敢当不敢当!”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未来的主母不敬啊! “我来亦是有一事要问。”独孤容姿扫了眼他,“方才进来的那位姑娘,她当了啥东西,可否令我瞧瞧?” 王老板笑道:“仅是方砚台,不足为道。” “那是我们府上之人,我想瞧瞧这当的是何物,还望王老板行个方便。” 王老板踟蹰了一瞬,立刻命人把那一方端砚取了来。 瞧见这端砚时独孤容姿就沉下脸来,这端砚是母亲的遗物!她儿时曾经见过这方端砚,仅是那上边缺了一颗紫色的南珠,那个凹槽被母亲命人镶了一小块玉石上去…… 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端砚应该是在母亲去世后被父亲敛起来了。 没料到她独孤世琴居然拿着这块端砚来换银两!她眸中的怒意让王老板皆是一怔,他携着留神道:“容姿小姐,这端砚虽是极难得的,可我们当铺还有更珍稀的砚台……” “这块端砚……我买下了,多少银钱?”独孤容姿死死攥着这块砚台,厚重冰凉的感觉令她眸中的冷色也添了几分。 “这……容姿小姐径直拿走即是,倘若小的敢收容姿小姐的银两,只怕也在主人边上待不下了。” 王老板嘀咕的声响让独孤容姿哭笑不得,她垂眸道:“婉贞,拿五百两的银票,这端砚大抵是可以当到这个价。” 王老板瞧她的面色也不敢开口讲话,只可以是悻悻地接下了银票,仅是这心中还揪得紧,还不容易靠着独孤二小姐才从吴州回来长安,这不会又得被发落到吴州罢? 替独孤容姿把这方端砚用木盒装好后王老板才把人送出,完了后才抹了把汗,自己亦是今日才来这当铺串一天的老板罢了,这棘手的事怎就不住歇呢? 独孤容姿刚出门就瞧见了那侍从气喘吁吁地在寻人,婉贞看他憨厚得可爱,向前唤了他过来。 “小姐,小的方才看世琴小姐租了一辆车,还说要去城外的什么村子……”他如同做错完事一样摸了摸后脑勺,“小的没听清地方……” 紫鹃却是倏地一拍脑门,“婢女清晰世琴小姐要去哪儿了!她定是去买药了。” 独孤容姿眉心一蹙,随即把放端砚的木盒交与了那侍从,正色嘱咐道:“把这东西先带回府中,留神些,倘若遇着了有人问我的去向,就道我在泾河商坊逛铺子。” 那侍从用力地点头,“是,小姐!” 独孤容姿抬眸对紫鹃道:“带路。” 紫鹃一愣,“小姐,您要亲身去?” 独孤容姿说着已然上了车,她点点头,“那地方有些古怪,我要亲身去瞧一瞧。” 婉贞有些担忧,“小姐,我们几人去会不会不妙当?” 紫鹃摇摇头,“那儿出入的也有官宦人家,不会出事的。” 独孤容姿却是想到那日见到的那一丁点的药,总觉非常古怪,她抿着唇在沉思,婉贞跟紫鹃也安静下来。 紫鹃坐在车马外边指着路,马上车马也就出了城。 “小姐,前边拐过那座桥就到了,那村子有些荒僻……”紫鹃说完即是一怔,远处悠忽可见的房间总觉得又哪儿不对劲…… 车马停在上回紫鹃下车那地方的偏后方,为的是避开那一辆唯一的车马,可是紫鹃的面色难看起来,“怎么没有人?” “别出声……”婉贞拉住了紫鹃,几个人的目光也落在那宅子门边奋命敲门的独孤世琴身上。 “开门啊!”独孤世琴看了眼门边,可不单单没有原先放着碎银两的乌木桶了,连宅子都不想往常那样白的有些骇人,可压根不可能走错地方啊…… 独孤世琴急了眼,她命令那马夫道:“我再给你三两银两,你帮我砸开门!” 那马夫一听三两银两立刻就来了劲儿,他伸手道:“小姐还是先给小的来得好。” 独孤世琴不屑地睹了他一眼,随即把碎银令他的掌上一丢,“快去给本小姐砸门!” 那马夫眉开眼笑地接过了银两,旋即就撞向了门,谁知那门一些儿也经不起他如此蛮力,刹那间就倒仰过去,一个老头哎唷一声倒在地。 这老头恰是紫鹃所见过的看门人,这地方虽然透着诡谲,可绝对是没错的! “是你!这儿咋了?西老妈子的人呢?我要来买药!” 独孤世琴一脚踹上,“老头,讲话啊!” 那老头却是咿咿呀呀地又比划着手势,可憋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浮出了也说不出半个字。 独孤容姿一双清冷的明眸微狭,这老者分明是被人毒哑了,看起来这地方是真的出了何事。 独孤世琴见他手舞足蹈即是不讲话也急了,顾不得什么廉耻礼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说啊!西老妈子的人呢?!” 他衣服一松,独孤世琴瞧见他颈子上的掐痕吓得连连倒退,这儿毕竟是发生了何事?! “停车!即是这儿!”马蹄声跟车辙声远远而来,独孤容姿对马夫道:“避到藤架下头去!” 那马夫赶忙把车马又往僻静处赶了赶,也隐匿在这儿,独孤容姿随即却下了车,以墙这样身形盯着那门边的场景。 马上那些车马跟骑马的男人都停下,马蹄声跟嘶鸣声异常厚重。 车马内是止不住的哭声,悠忽可闻是个中年妇人的声响,“即是这儿!” 那一群随从参将样子的人纷纷下了马,“请夫人安心!今日铁定要讨个说法!” 独孤世琴瘫坐在地,她迅疾地朝着门内退去,惊惧地喊道:“你们是啥人?!” 那一群参将却是冷哼道:“我们是为夫人来讨个公道!这西老妈子胡乱开药草菅人命,害死啦我们府上的五小姐!” “草菅人命?害死啦人?!”这几句话在独孤世琴的脑海不住搅动,她尖声道:“怎会?!不可能!你们胡说!” “吴主事,此是不是同党?!”几个男人指着独孤世琴怒声说。 独孤世琴连连摇头,她一掌把怀中的银两倒出,神情戚戚,她今日唯有自己一人,面对这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吓得浑身发颤,尖声道:“不!我不是!我是来买药的!这些皆是买药的银两!我是替我母亲来买药的!” 车内的妇人掀开了车帘,哭道:“这西老妈子害死啦我的女儿,我绝不会放过她!” 马上又是一阵马蹄声,独孤容姿瞧着不住有人来,心中愈加沉重,在长安如此长时间了,怎么竟然不晓得城外还有这么号人物?! “来人,给爷冲进入!砸光这个地方!”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携着一大群人下了马。 独孤容姿倒是识的此人,此是长安孟家的二相爷,因为三年后的泼墨案被姬无赢盯上了,彼时她为得到证据还与他的夫人交好。 这儿头的西老妈子毕竟是啥人?!她已然逃走了?这些皆是被她治死的人?独孤容姿眉心紧蹙。 独孤世琴吓得连地的银两都不去捡了,她一身皆是灰尘泥垢,可还是顾不得不堪赶忙爬起来,可等她从人群中挤出去时却连那马夫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可恶……”她咬得自个的唇掰都深深见血,可还是不解恨,伸手就瞧见一掌的泥灰,可她如今身无分文,那些银两也被人一抢而光,乃至连碎银都碾进了泥地。 独孤世琴忍住了眼圈里垂垂欲落的泪水,她跪下来用手抠出了被人碾进地面缝隙里的碎银。 “啊……”她的掌被人碾在脚底,她抱着映出血痕的掌趔趔趄趄地往回城的官道上赶,不堪的样子简直令她想要一死啦之。 可最令她不敢相信跟不想面对的是,这个西老妈子铁定是跑了,她乃至还害死啦人,这多权贵之家要拿她偿命,自己如何是好?自个的姨娘如何是好? 想到这些她的步伐又趔趄起来,随即她被枯枝绊了一跤,狠狠地跌到了泥地,连头发上都黏黏了污泥。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则是眼见着一群人寻不到人只可以是原路返回,待到那群人骂骂咧咧地暂时走了,独孤容姿才瞧见那老者已是奄奄一息了。 独孤容姿抬脚走上,她从随身携着的荷包中取出救急的药丸,那老者整张脸都肿起来了,他感觉到有人要碰自己,连连倒退。 “我暂时还不想你死,吃下这药,否则你亦是活活活疼死。”独孤容姿看了眼他的掌脚,基本都断了,耷拉着。 婉贞不解,“小姐,你此是……” 独孤容姿看那老者真的吃下了药丸,知道他暂且是信了自己,于是问道:“我知道你被毒哑了,但我问你的话只须要你点头抑或摇头。” “西老妈子已然跑了,是不是?”独孤容姿凉凉盯着他。 那老头连连点头,他仅是个请来的看门人,虽言益处也得了不少,但谁料道这个老太婆下手这么毒辣,一出手就毒哑了他!随即也寻不到身影了。 独孤容姿望了眸中边,问道:“她走得匆促?” 那老头又点头。 “有人接应?” 他摇摇头。 独孤容姿看他的面色,蹙起了眉,“你是不晓得?” 第271章 还是慎重些比较好 他点头。 婉贞抚起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小姐,还是报官罢!” 独孤容姿此时倒也摸不准这个西老妈子了,若仅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又怎会撤身的这么干净? 她点点头,“婉贞,那些人兴许还会回来,这儿头兴许还有线索抑或留下的药,我要去瞧瞧,紫鹃来过这儿,紫鹃可以带我进入,你如今坐车尽快撵去太尉府,这事就如实说,就道我们路过碰见了。” 说完她也不等婉贞回答就推着她往车马那儿退,“快一些。” 婉贞看了眼紫鹃,她蹙眉道:“紫鹃,照顾好小姐。” 紫鹃郑重地点头,“婉贞姐姐安心,里边我去过,仅是个非常大的后宅,没有危险,刚才那些人也都进入搜过了,没有人的。” 婉贞想了想也就安心了大半,方才催着马夫往长安城内撵去。 独孤容姿方才携着紫鹃往那宅子里步去,紫鹃指了指那老头,“小姐,那人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没有再看,“令他在这儿等着官府的人即是,他吃下的药虽然可以减轻他的悲恸,可他是动掸不得的,这事他定是要作为认证的,倘若令他死啦倒也不好交代。” 紫鹃收回了目光,“是,小姐,婢女给您指路。” 马上独孤容姿便走至了那条小路,两边的枯枝败叶让紫鹃捂紧了嘴,“怎可能?这不可能啊……分明彼时还皆是绿树。” 独孤容姿被她如此一说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这些树,这些皆是秋日就会落叶的树木,“这本就不该是冬日还青的树木,紫鹃,你可是记错了路?” 紫鹃坚定地摇摇头,“小姐,婢女不会记错的,即是这儿,婢女还觉得那块大石头,即是这儿!” 独孤容姿也起了疑,她走进了靠池边的树木,可一靠近就闻到了隐隐的药香,她眉心一蹙,俯身闻了闻,果真那池水有问题,皆是掺了药味儿。 “原来如此……”她指了指这些树,“这皆是靠着药才可以长青的树木,现眼下这池中没有新药添进入,自然而然就坠了叶。” 紫鹃不敢相信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这药会有危害么?” 独孤容姿继续踱着步伐往前走,她轻轻道:“这些树过完这个冬季就会死啦,靠药维持的即便是强改了天命也不会持久,一旦停药,一切化为乌有。” 紫鹃心中皆是一凛。 马上紫鹃就指了指前边的一座院落落,“小姐,即是这儿,那天婢女即是在这儿取得药!” 独孤容姿点点头,“进入瞧瞧。” 比起整个后宅的大小,这个院落落的位置可谓是风水极差的地理布局,乃至样子也非常不怎样。 独孤容姿蹙着眉推了推门,没料到竟然有一把锁,紫鹃懊恼道:“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轻笑,她拔下了发间的金钗,那枚桃花簪子非常尖细,质地也软,她把银钗掰弯成一个弧度,随即试了试那道锁的结构,进而精准一捅,果真那门锁就掉落在地。 紫鹃瞧的目瞠口呆,可还未来得及惊叫已然瞧见容姿小姐抬脚进入了,她只可以是赶忙跟上。 里边的院墙非常高,整个布局皆是在昏黯中,紫鹃凭着记忆走至了一处小门,她指了指那道小门,“小姐,即是这儿……” 独孤容姿抬眸瞧了瞧,这竟是一座小楼,二楼的格局跟院墙几近连为一体,她一眼就瞧见了一道门锁,再一回不费吹灰之力就开了那道门。 她自讽一笑,这手艺好赖是前一生留下的,还挺好用。 进了房间就更为昏黯了,紫鹃踌躇了好一会子还是没敢踏进入,独孤容姿摆摆衣衫,一道浓重的湿潮味儿扑面而来,还带一丝独特的香气,她赶忙拉着紫鹃倒退,不晓得此是啥味道时还是慎重些比较好。 马上那味道都散了大半,独孤容姿还是瞧不清里边的布局,她扭身问道:“可有火折子?” 紫鹃的掌还在战栗,不同于上次来,她这回更为害怕了,上次那个声响沧桑面上纵横交错的老老妈子的样子仿似又显现在脸前的幽黯中! 颤颤巍巍地取出了火折子,独孤容姿燃起了那火折子,遮住口鼻便要进入。 “小姐!还是别去了罢!”紫鹃吓得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那个老老妈子骇人非常,里边说不准还有害人的东西!” 独孤容姿知道她害怕,拍了拍她的肩,“都已然到了这儿,没多长时间太尉府的人也要来了,我铁定要趁着官兵来之前进入瞧一瞧,你暂且替我守着门,倘若有事我便喊你。” 她盯着脸前的幽黯,心中没有一丝畏惧,她自己即是从幽黯中获得重生,她连死都经历过了,又可以有何吓得住她的步伐? 想到这一连串时,独孤容姿总觉得这儿头有她不得不去的缘由,也许踱进入就有了答案。 她把火折子吹得更亮了些,紫鹃见她踱进了步伐,只可以是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可却是不敢高声呼吸,死死盯着小姐的背形,灯光照耀下那道烟青色的纤弱身形如同一道光晕闪耀在她的眸中…… 这房中头是非常简易的庙宇结构,可说是简易又非常奇特,一切布局都没有依照大齐正常宅子的风水来摆放。 她的火折子方向一转,一尊造型非常陌生奇异的泥像撞进了她的明眸中,她退后了半步,一个案桌也在昏黯的光线下显现出来。 这……毕竟是啥? 独孤容姿眉心紧蹙,这东西压根不如同大齐朝所有的。 她镇静下来后就悠忽瞧见楼梯旁有一个烛台,她疾步走了过去。 在门边的紫鹃大气也不敢多喘,可房中还未声响却听见了院落外边响起了步伐声,还如同不止一人! 她大惊失色,忙压低了声响道:“小姐……有人来人!”她瞧了瞧也未其它藏身之处了,说完她闪身往游廊拐弯处躲了过去。 房中的独孤容姿一听见紫鹃的通风报信立刻吹熄了火折子,铁定不是太尉府的人,倘若是官兵不该如此快也不该响动这么小。 幽黯中她的心跳声也愈来愈清晰了…… 独孤容姿听着愈来愈近的步伐声,咬紧牙,干脆返身放轻了步伐往楼上步去。 外边,一身素衣的姬无赢屏退了身后随着的一群侍卫,他脸前立着一个披着黑色斗风的人,厚实的斗风跟风帽把此人遮掩的严实,乃至瞧不出男女。 “你凭何让孤罢手?”姬无赢审视着脸前这蒙面人,可却瞧不透。 那人的声响亦是压抑着,听不出男女,“既然我们主人敢开这个口,那般自然会有我们的诚意奉上。” 姬无赢目光一凛,这蒙面人的衣摆上悠忽绣了只银色的豹子,倒是像域外之人。 “你究居然是啥人?”姬无赢凉凉盯着他,“孤完全可以连你都拿下!” 那蒙面人笑音更大了,“我原以为大齐庐陵王是个英雄豪杰,没料到亦是个胆小如鼠的,哈哈!” 姬无赢一双明眸被怒火燃起,“来人!” 可他身后立着的人刚方要动就惊叫着软倒在地,他怎么奋命也挪不动那双腿,就像那腿已然不是自个的了。 “殿下救命啊!”那侍卫吓得直往姬无赢脸前爬动。 边上的其它侍卫都吓得不敢动掸,俩姬无赢的亲随摁住了那个要扑向姬无赢的侍卫。 姬无赢警戒起来,抬眸果真见那蒙面人抱臂如同在看好戏,“此是你做得?” 那蒙面人冷冷一哼,“你这点手下只怕还不够我松松筋骨的,要跟殿下合作是我们主人非常大的诚意,殿下倘若没有诚意,这事就作罢,但这儿是我们主人命令要毁掉的位置,倘若殿下非要出手,我不保证结果铁定可以令殿下如意。” 姬无赢心中一凛,他暂时还未看出此人是凭得什么手段,可他的身手不弱,仿似深不见底。 “你们主人毕竟想干嘛?”姬无赢凝神盯着他,心中却在端详,倘若可以得到如此的人相助,这往后的路铁定会更顺。 “既然殿下有心想跟我们主人合作,那便好生谈谈。”那蒙面人指了指那房间的门,“借一步谈话。” 拐弯处在偷看的紫鹃吓得死死捂住了嘴,外边如此多人,她即是冲出去了亦是送死,还可能暴露了小姐,她双掌合十不住地祈祷婉贞赶紧携着太尉府的人过来。 盯着俩人进了虚掩着的门,紫鹃没听见其它响动,方才放了心,看起来小姐是找到了藏身之处。 “你说啥?”姬无赢见那蒙面人缓缓点起蜡烛,这房间也亮堂起来,他再一回环视了一圈,心中更能确认,此是域外他国之人,仅是不晓得具体是啥人。 那蒙面人对着那极像一头豹子的神像拜了拜,随即他扭身道:“我们主人期望三王爷能把蒙烽的事瞒下,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还有这儿,也毁了。” “这可不是小事,蒙烽的事……那可是欺君犯上之罪,托到现在还不处死,也即是为能 第272章 立刻撤出这些钱庄 “这可不是小事,蒙烽的事……那可是欺君犯上之罪,托到现在还不处死,也即是为能追查下去。”姬无赢看他开口即是口气不小,眸中的探究之意也浓了。 那蒙面人一笑,“这事确实不容易,但我们主人也备好啦谢礼。” 姬无赢抬起了明眸,“噢?” “主人知道三王爷的外家史家在朔州的军权受刺史的钳制,我们主人乐意为史家解决这事,乃至赠予六年军饷。” 这条件极诱人了,要夺位再多的铺垫再多的争斗都抵不过军权在手,更况且这不知何方神圣的人还要赠军饷,这么大的口气,莫非是他国权贵? 姬无赢眸中的疑惑之色渐起,那蒙面人倒也不奇怪,他一笑,“现在让三王爷信服只怕还非常难,我们主人派我来,亦是为送上见面礼,以表我们的诚意。” 说着他伸手到了神像后边,取出一只花纹奇异的漆箱子,“此是长安及周围四城中最大的五大钱庄的地皮契跟钥匙,只须殿下受了这份礼,主人的人立刻撤出这些钱庄。” 他见姬无赢盯着那匣子有些踌躇,再一回笑道:“三王爷一直有勇有谋,这回怎么如此优柔寡断?这些可不止是钱庄,其地下的空间非常大……” 姬无赢心中一震,此人真是都大胆,在大齐这些地方开钱庄,还在地下留了那般大的空间,这空间有何用,当然藏兵马跟武器了,这些皆是极佳的黯桩。 “孤如何相信你们?”姬无赢自然不会瞧见益处就伸手。 那蒙面人如同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他笑道:“这仅是份见面礼罢了,况且这些地方我们主人也难以用到,赠予三王爷亦是一番好意,算是顺水人情。” 他说完就盯着姬无赢,“三王爷,我们主人不单单是要靠着殿下瞒过这事,更为想要跟殿下长期合作,像殿下如此的人就该身居高位睥睨天下才是。” 他把那漆箱双掌捧到了姬无赢的脸前,恭顺道:“还请殿下收下这份见面礼。” 彼时在楼上不敢动掸的独孤容姿却是心中大惊,没料到这地方身后真是有非常大的势力,看起来不是大齐之人了,外族对大齐一直虎视眈眈,没料到还有在大齐隐藏了如此长时间的外邦势力! 独孤容姿身陷幽黯,听力却是十分敏锐,不管是谁,想要毁掉这个地方就表明这地方铁定藏了啥秘密,是那些药么? “好,仅是,孤想见一见你的主人。”姬无赢接下了这漆箱,可他心中当然不安心的。 那蒙面人一笑,“待到三王爷做完了这两件事,我们主人自当亲身来谢过三王爷。” 姬无赢望了眼这破败的房间,“这地方为何要毁?” “殿下,此是我们主人的命令,我也仅是奉命行事。”他裹得严实,唯有一双眸子露在外边,如同鹰隼一样犀利。 “这两件事也并非难事,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孤静候他的佳音。” 那蒙面人仿如同咽部发出了一声回应,而后身形已然从窗口闪出,窗子一开一合之际,姬无赢的眸子都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到了,他伸手挡了挡,待到再一回张开眼,那人已然不见了踪迹。 “殿下?那人……”几个侍卫候在门外,瞧见殿下一人出来都吓得不敢再讲啥。 姬无赢把那漆箱丢给了阿荡,随即回眸望了眼那房间,“放火把这儿烧干净,都在这儿盯着,没有烧完之前不得离开。” 说完姬无赢便扭身要走,他听闻这儿出完事就赶来了,彼时还要赶回宫中,彼时他的好四弟应该已然在宣室殿了。 几个侍卫本就瞧这个地方不顺眼,一听三王爷这么命令纷纷取出火把,还有人搜到了其它院中的油,这火马上就从各个边角迅疾窜了起。 温度缓缓高了起,独孤容姿方要疾步从楼梯下去,可倏然一阵异香在高温下涌到了她的鼻尖,她步伐亦是一滞。 这附近铁定有他们想要毁掉的东西! 独孤容姿毅然回首燃起了火折子返身往更深处步去,她步伐马上,可还是觉得额上出了一层汗。 香味最浓的位置是走廊尽头,她瞧见一扇虚掩着的窗子,方要去推可从缝隙中瞧见了楼下还有非常多人在走动,她停滞了动作,此时不可以被发觉。 火势渐大,噼啪作响。 独孤容姿咬紧牙,她用衣衫捂住口鼻,随即在光线下瞧见了一扇被锁起的门。 她的掌开始战栗起来,周围的温度已然缓缓高了起,现在退到楼下也非常危险了,她心一横拔下了发间的那枚桃花银钗,太过用力连鬓髻都散开了,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她顾不得去管头发,赶忙用银钗试着开锁。 可开锁时还是惶了,试了好几次都开不了。 独孤容姿眉心紧蹙,掌中死死攥着这支银钗,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儿头铁定有值得她留下搏命的东西,她干脆用身子去撞这道门。 砰地一声,这年久失修的木门径直倒下,独孤容姿也失去平衡倒在地,更浓的味道从木板上升腾起来,她死死捂住了口鼻。 这些木板下藏着东西! 她吃力的移开那木门,彼时木板已然烫手了,她摸索着终究找到了裂口大一些的缝隙。 狠狠掰起了一块木板,她眸中满是诧异,这木板下头全是黑乎乎的药末,香味亦是那些粉末传出的! 她用荷包装了非常多,彼时烟也浓了,她敛起了荷包后便要扭身离开。 倏然墙角传来一声闷哼…… 独孤容姿的步伐如同定住了,她回首用火折子照亮了那边角。 是他! 他怎会在这儿?! 边角里,一身黑衣的男人如同昏睡不醒,可他死死蹙着眉心,一直俊美的面容也泛着惨白。 “淳于朗!”独孤容姿疾步赶到了他脸前,她心中几近是一窒,“淳于朗!你醒醒!”她的指骨顺势搭上了他的脉搏,如此一探脉,果真中了毒! 独孤容姿手忙脚乱地从袖袋中取出了备用的荷包,取出了当中的药丸后她塞进了淳于朗的口中,随即抚着他,令他缓过神。 “你听得到么?!”独孤容姿从未觉得这么惶张过,她奋命摇着淳于朗,“你醒醒啊!” 火势仿似更大了,隔着绣鞋独孤容姿都感觉到了那道热气,她吃力地挪动着淳于朗,即是到窗口去亦是有一线生机的。 “我携你走。”独孤容姿咬着牙吃力地把他的掌臂圈住了自个的颈子,俩人一点点地朝着门边挪动。 倏然她一个不稳,俩人都跌到了地,淳于朗闷哼一声后有了意念,他一掌把独孤容姿揽在怀中,自个的背却重重地撞在先前独孤容姿掰开的一块木板上。 后背的悲恸令他清醒啦一些,他一双清冷的明眸都软侬起来,盯着趴在自己身上满面泪水的独孤容姿,他无奈一笑,这丫头怎就总是显现在这些危险之地? 他忍住了喉中的嗽意,哑声道:“丫头,别哭了,我没事。” “我没哭。”独孤容姿迅疾抹掉了泪水。 仿似只须淳于朗轻笑而后喊自己一声丫头,仿似再糟糕的处境也不过尔尔。 可这儿却不是可以讲话的位置,独孤容姿也顾不得再问其它的事,现在最重要的事离开这儿。 “你吓着我了,先离开这儿再讲其它。”独孤容姿起身却发觉淳于朗原先坐着的边角里有血痕,她一愣,随即咬唇声响战栗道:“你受伤了?还可以站起来么?” 淳于朗微微一笑,随即坐直了身子,看起来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私印,把那私印递给了独孤容姿。 他垂眸仿似不忍再看,低吟道:“容姿,此是我的私印,走廊尽头的窗子下有一块木板,你打开后从那儿先走,出口是这宅子的后宅,那儿有一处侧门……” 听出了淳于朗语调中的勉强,独孤容姿倏地沉下脸,“要走的话就一块走,这东西我要了有何用处?”独孤容姿一把夺过那私印随即把私印一把塞回了他怀中。 “不要再讲了,我们走。”独孤容姿跪下来举起了他的左臂。 淳于朗用右掌摁住了她的肩,她霎时就动掸不得了,淳于朗用力地箍住了她,把她摁在自个的胸前,直至感到她的体温她的味道。 他声响晦黯不明道:“丫头,你先走,我的人在附近,你去寻夜隼来即是,听话,快走……” 独孤容姿贴近他都能闻到腥膻味,温度愈来愈高了,烟味也更重了,倘若真把他留在这儿他一个重伤之人怎么撑到有人来救他? “不要再讲话了,倘若不可以一块走,我宁可……”独孤容姿住了口,她忍住了哽噎的声响,“你不要再讲话了,省些力气,从这儿到那窗子压根不远。” “别……”话还未说淳于朗唇边就流出了血痕,他拭去了血痕,可一张口又是更多的血…… “你不要再讲了!我不走,我讲了我不走!”独孤容姿瞠着他,“讲好啦令我等你回来,即是如此的结果?淳于朗,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吼完才觉得她如此的任性有多不合时宜,她明眸一闪随即不再去看淳于朗那张脸,沉音道:“不要讲了,我们走……” 淳于朗被她拖着一点点往门外挪动,他蹙着眉站了起,可浑身大部分的重量还是压在独孤容姿的肩上,他用力地抚着墙分担了一些。 “好,一块走……”淳于朗的声响极低可却准确无误地传进了独孤容姿的耳边,她步伐一迈,俩人出了那间房间。 砰地一声,房梁倒下,这条长长的走廊也被支离破碎了。 第273章 艾草熏着泡一泡 独孤容姿吃力地抚着淳于朗挪到了窗子边,她暂时放下了淳于朗,伸手摸索着窗子下面的木板。 果真有一块敲着是空的,她不管不顾地找着缝隙,连木刺扎进指骨的痛疼都顾不得。 咯吱一声,那木板也被拔下,独孤容姿用衣衫抹了抹眸尾,回首笑道:“我讲了,我们可以一块走的,我们走。” 淳于朗扯起唇边,静静凝视着脸前这张日夜放在心底的面容,尽管她秀发缭乱,妆容也花了,可独孤容姿浅浅笑起来的样子就令他觉得自己所做得一切皆是值得的。 “容姿,我这条命亦是你的。”淳于朗用力揽住了她,随即在身后噼啪的火焰声中护着她跳进了那个幽黑的入口…… 出口是豁然开朗的后宅,独孤容姿精疲力尽地倚在石壁上,她望了眼淳于朗,促声道:“怎样了?” 淳于朗调理着气息,那药丸的作用缓缓发散,他轻笑,“我没事。” 独孤容姿探过了他的脉象,方才安心了,她摁着石壁想要起身,“我去瞧瞧应该如何走。” 淳于朗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没有站稳径直跌到了他的怀里,她蹙着眉低吟斥道:“还胡闹?你的伤口总是要赶紧处理,还有今日的事,你也得好生想想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淳于朗却是没有放开她,他用力抱紧了她,“令我再抱片刻,片刻便好。” 独孤容姿鼻子一酸,咬唇忍住了泪意,她还不敢相信就在方才,自己险些就失去了再见到他的机会。 倘若那样的话,自己还有何意义,即便掰倒了姬无赢,即便待到了姬无衡登基,即便无可奈何看那些前一生谋算自个的人不得善终,那又如何? “淳于朗,你混蛋。”她心平气跟地说完了这些许字,心底却是没办法沉静。 淳于朗抱她更紧,低吟缓缓道:“我答允你,不再犯险。” 轰的一声,房子倒塌的声响传了过来,听声响非常近,独孤容姿却在他怀中缓缓宁静下来,仿佛方才的所有都烟消云散了。 淳于朗替她理顺了缭乱的发丝,又拭去了面上的灰尘,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金钗,替她绾起了长发,动作极轻极柔,如同怕弄痛了她分毫。 “把手给我。” 独孤容姿下意念地要倒退,却被淳于朗攥紧了掌腕。 她指尖有些地方拭破了皮,还有木刺扎在指尖,淳于朗眉心紧蹙,“今日为何会到这儿来?”他说着便极快地拔出了木刺。 独孤容姿珉唇忍着疼,瞠了他一眼,“那你呢?你怎会在这儿?还受了伤?谁伤了你?究居然是为什么?是由于这地方身后的隐情?”可他原本不是要去陵城的么? 淳于朗知道瞒不了她,不由得失笑,“容姿……” 独孤容姿一把夺回了掌,沉音道:“夜隼在哪儿?我去寻他来。” 淳于朗见她真的动了气,方要去拉她却听见了不远处侧门的响动。 独孤容姿下意念地闪身躲在石壁后。 侧门被打开,几个人面色极差地踱进了这儿。 “主人已然一个多时辰没出来了!” “那……那儿头是着火了?!” 夜隼睹了他们一眼,“现在分头行动……” 独孤容姿听见了夜隼的声响才算是放下了心,她回身对淳于朗道:“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交代。” 说完她就起身走出。 淳于朗盯着她纤弱的身形,含笑垂下了眼帘…… 待到夜隼务必震惊地抚走了淳于朗,独孤容姿扭身便要走,淳于朗回眸,“你们几个跟过去。” 独孤容姿蹙着眉道:“不必,片刻太尉府的人也该到了。” 淳于朗已然上了一辆其貌不扬难查身份的车马,他眸子都没眨一下,仅是微微珉起了唇,夜隼一瞧就知道主人是啥意思了。 他赶忙命令:“你们几个黯中护独孤二小姐周全,倘若出了何事,自裁完事!” 待到独孤容姿赶回那院落落时就瞧见紫鹃跪在边上的地瑟瑟发抖。 那栋房间都倒塌了,火焰窜得极高,怕是即是有人来扑也不铁定扑的灭,姬无赢的人也都撤走了,大约亦是晓得烧得差不多了。 “紫鹃,我没事。”独孤容姿抚起了她。 紫鹃张大了眸子,随即哭道:“小姐!您吓死婢女了!婢女以为您还在里面……” 独孤容姿回首看了眼那火海,差一点,自己当真是出不来了。 “即是这儿!”一阵步伐声响起。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果真片刻功夫就瞧见婉贞携着太尉管信赶来了。 管信瞧见有些不堪的独孤容姿也不敢多说啥,拱手道:“独孤二小姐,本官来迟了。” 婉贞也赶忙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她如今还是气喘吁吁的,生怕赶不上来这儿,可一到远处就瞧见这儿火光冲天,她吓得一直惴惴不安。 独孤容姿摇摇头,正色道:“管大人彼时来也倒好,这火也不必救了,里边的东西也该烧得差不多了,门边那个老人暂且先带回去为好,现在还不可以确认他知不晓得其它事,城内跟此案有关的大多数皆是权贵之府,事闹大了也不好看,只可以是交与管大人插手了。” 管信清咳了一声,他连连点头,“多亏是遇到了独孤二小姐,否则这事指不定闹成哪样呢?四王爷方才回来,这一切都乱非常呢!” 独孤容姿一阵不适,咳嗽了两声,婉贞赶忙抚住了她,“小姐没事罢?” 独孤容姿摇摇头,“没事,这儿就交与管大人了,时候也不早了。” 管信赶忙把独孤容姿送出了这院落。 一路上皆是顺遂,仅是婉贞瞧见自家小姐如此不堪又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最终又用车马内备着的一些外伤药替她涂了指骨。 “往后我可不敢再离开小姐边上了。”婉贞的话让紫鹃刹那间跪在车马车厢内,她垂首语调悔恨,“婉贞姐姐,是我的错,我没有护着小姐。” 独孤容姿叹口气,“你赶紧起来罢,今日也吓着了,我没有事的。” 待到了独孤家的侧门处,那几个一路随着的侍从样子的男人才算是放了心,独孤容姿回首对他们颔首示意,目送着他们离去了。 婉贞方才发觉这几人一路随着她们,她低吟问道:“小姐,这些是啥人?” 独孤容姿垂眸,“淳于朗的掌心。” 婉贞一愣,随即一喜,“是侯爷回来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可她却是没有如此的喜意,惊魂未定的感觉彼时又如同悉数回来了,她控制不住地身子一软,几近是倒在婉贞的身上。 婉贞吓得赶忙跟紫鹃一块抚住了她,好在正门处的姑姑也瞧见了,立刻命令人抬了软轿来。 许是后怕罢,独孤容姿直至回到了房中都仍然再隐隐战栗,她咬着牙重重呼吸,方才觉得好啦一些。 “小姐,姜茶冲兑的压惊汤,用一些罢。” 知道她们担忧,独孤容姿多少了喝了小半碗,仅是她心中的那类恐惧无法压下,兴许唯有瞧见淳于朗好活活地立在自己脸前才可以完全消退罢。 放下了掌中的瓷碗,婉贞微微安下心,“小姐,先躺片刻罢,已然命令去备热水了,片刻用艾草熏着泡一泡。” 独孤容姿闭着眸子点点头,她今日着实是太累了。 可婉贞还未有放下床帐,外边响起了急促的步伐声。 一个接秀书院的姑姑急匆促往独孤容姿的屋门跑,口中还高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容姿小姐!接秀书院出大事了!要出人命了!” 独孤容姿一愣,“接秀书院出事了?” 婉贞也怔在原处,她想到世琴小姐的事,蹙着眉心道:“小姐,是不是由于世琴小姐?” 独孤容姿撑着身子要起来,婉贞忙拦道:“小姐,还是先命人去瞧瞧……” 独孤容姿摇摇头,“想必是洛氏真的出事了,片刻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去命人把夏医傅请去接秀书院,我换一身衣裳就过去。” 婉贞叹口气,“真是不消停。” 接秀书院内,一群丫头老妈子都吓得不敢靠近那扇门,这恰是洛氏的房间。 彼时的洛氏哪儿还有半分从前的端庄样子,她披着的发乱糟糟地耷拉在身后,不施脂粉的面上黯黄一片,眸子瞠得非常大。 最令人惊惧的是她掌中拿着的那把菜刀! “姨娘!您先把刀交与婢女,别伤着人了……” 几个老妈子想要向前去夺刀,可是又怕洛氏手上的刀伤到人。 洛氏惊惧地高高举着菜刀,吼叫着,“别过来,你们皆是那贱货遣来的人,滚!” “姨娘……” “滚开!”洛氏见一个老妈子要向前,一掌把刀指向了她,“你们都要害我!” 几个老妈子对望了一眼,“快去喊世琴小姐来!” 独孤世琴在听风楼听见这个消息时还躺在浴桶内,半冷不热的洗澡水更为激起了她的忿怒,她一步步走至了今日,乃至现在连佣人都可以轻慢她,瞧不起她! 她狠狠地砸着浴桶内的水,脑海里永远皆是独孤容姿那张讽笑的面容,径直地盯着她! “我绝不会就此认输!”她倏地一头扎进了冷水中,如同要浇灭自个的怒火。 “世琴小姐,接秀书院那儿出事了!”一个老妈子急匆促地在房间外边通报。 方才赶回来的紫鹃又急着去拎了一桶热水来,她拭了拭额头的汗,“姑姑,我们小姐正在沐浴,您且等等罢!” 第274章 城外这个神婆 那姑姑促声道:“还等什么?洛姨娘拿着刀在接秀书院闹呢!片刻再闹大了只怕是要惊动相爷了!” 里边哗啦啦一声水流声,紫鹃立刻放下了水桶,她蹙了蹙眉,“我去侍奉小姐更衣。”说着她就推门进了房间。 独孤世琴披着一件寝衣,神情阴冷,西老妈子那儿已然出事了,她能脱身已然不易,没料到此时姨娘那儿又出事了。 倏然她想到了那些去砸门的人,莫非那些药真的有问题? 她摇摇头,不可能啊,姨娘本都要小产的症状了,恰是厨房的吴老妈子透露城外这个神婆能治百病,她试了一回方才深信不疑,可…… “小姐,穿衣罢。”紫鹃取了一套半旧的袄裙来。 独孤世琴只好暂且敛起思绪。 “哎唷……”一个要去夺刀的姑姑被洛氏狠狠地撞到在地,洛氏跨坐在她身上,举着刀便要劈下去。 “我杀了你!” “姨娘!”踱进门的独孤世琴吓得险些软倒在地,边上的紫鹃亦是一脸惊骇,这洛氏真的癫狂了! 那被洛氏摁在地的老妈子用尽力气攥住了洛氏的掌腕,边上几个老妈子才纷纷向前摁住了洛氏。 “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独孤容姿的声响从门外传来。 洛氏一听见独孤容姿的声响即是倏地一滞,随即她奋力挣脱开了那几个老妈子的桎梏,拿着刀往房中跑。 “还不快挡住她?!”独孤容姿身后还携了几个侍从,可彼时都面面相觑。 独孤容姿回身冷道:“还要我亲身去出手?” 一群老妈子跟侍从方才赶忙往那房中撵去。 “别进来!”洛氏把刀对准了自己,她满面的惊惧神情刹那间变为了大笑。 “独孤容姿,你想要我生下这孩子再夺走么?你休想!”洛氏把菜刀从颈子的方向指向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你休想!” 独孤世琴吓得爬都爬不起来,“快挡住她!挡住她!” 独孤容姿也蹙紧了一双秀眉,看起来洛氏是真的癫狂了,她望了眼边上那几个姑姑,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姑姑立刻站到了洛氏不注意的边角。 独孤容姿向前讽笑道:“洛氏,你此是啥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要谋害你不成?” 洛氏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死也要化作厉鬼,****夜夜纠缠着你!” 独孤容姿神情更冷,她冷冷一哼,“不放过我么?当初你对我母亲下手时可曾想过,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洛氏浑身一震,战栗起来,“我是堂堂洛家是嫡长女,她揆氏仅是一个商贾之女,凭何,凭何!凭何她坐着主母之位,我只可以做一个妾!我不要!我不要死在这儿!” 她的刀又贴近了自己一分,笑得也凄楚起来,“我不可以令我的孩子落到你掌中……” 独孤容姿看那几个老妈子已然绕到洛氏的身后,方才放下了心,“摁住她!” 那几个老妈子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后立刻出手,洛氏掌中的菜刀也被人夺了。 独孤世琴彼时也被紫鹃抚着站了起,她仍然惊魂未定。 夏真轩彼时也背着草药盒赶来了,独孤容姿侧身一让,“夏医傅,麻烦了。” 夏真轩盯着场面就知道事严重,他摇摇头,“此是夏某的职责所在。” 独孤世琴本是要向前阻拦的,可还未开口便被独孤容姿凉凉地扫了一眼,“琴妹妹也懂医?” 独孤世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只可以是揪着心盯紧了里边。 “放开我!放开我!贱货!你这个贱种!我当初就该下药把你一块毒死!”洛氏所讲的话声响非常大,一院落的佣人都垂首不敢去看。 独孤容姿明眸清冷地盯着里边,轻轻道:“把她的嘴堵上。” 彼时已然天色偏黯了,这院落人人都在翘首以待着房中的情况,连盏灯也无人去点,一片寂静。 房间内,夏真轩把过了脉象后蹙紧了眉,他又探了探洛氏的腹部,随即眸中一紧。 他起身走至了门边,拱手道:“容姿小姐,洛姨娘腹中已然死胎,倘若还不处理只怕是一尸两命,况且……他压低了声响,洛姨娘的体内仿似也有那药……” 独孤世琴听见夏真轩说是死胎,又瞧见夏真轩在独孤容姿的耳边耳语,她心中一沉。 独孤容姿这贱货铁定是要趁这机会除掉姨娘腹中的孩子了!她不可以让独孤容姿把自己最终一条后路堵死! “胡说!你们想害我姨娘么?!我不信!”独孤世琴推开了要拦着自个的紫鹃。 她向前一把扯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襟,大吼道:“独孤容姿,你蛇蝎心肠阴毒至此,你不怕遭报应么?!” 独孤容姿攥住了她的掌腕随即凉凉推开了她,婉贞立刻为自家小姐理好啦衣衫。 “这样即是阴毒蛇蝎了?”独孤容姿步步紧逼,眸中的冰寒让独孤世琴心中一窒,连连倒退。 独孤容姿唇畔一缕讽笑,在独孤世琴的耳际道:“独孤世琴,你不会以为这世道即是容得下你去谋你去夺却容不得旁人对你这样罢?在你眸中,旁人的性命跟一切皆是可以利用的垫脚石,倘若你这么想,就不要在自己被人碾在泥中时觉得冤枉,这世间……公平非常!” 独孤世琴咬紧了唇,片刻后她大喊道:“你想干什么!你毕竟想干什么!” 独孤容姿望了眼边上的俩老妈子,那俩老妈子立刻向前制住了独孤世琴。 “夏医傅,开药罢。”独孤容姿理了理衣衫,站稳在游廊下。 “不行!你不可以这么做!父亲不会放过你的!独孤容姿!” 夏真轩蹙了蹙眉,开口说:“要保住性命只可以用红花了……” 红花,既是落胎药的主要药材。 独孤世琴也非常明白,她挣扎起来,“独孤容姿!你不要胡来!父亲不在,你休想乱来!” 独孤容姿目光透着寒意,扫了她一眼,“待到父亲回来,只怕是一尸两命了,倘若你担得起,我乐见其成。” 气氛又冷凝下来,独孤世琴张大了眸子,唯有房中洛氏的抽噎声在回荡,甚是凄楚。 “去抓药。” 独孤世琴恶狠狠地瞠着独孤容姿,“我不信,我不信!” “休得胡闹!” 众人皆是一凛,谁想到彼时独孤居正竟是回来了!盯着一身官袍,大抵是方才从衙门回来。 制住独孤世琴的俩老妈子亦是吓得松了掌,独孤世琴霎时就冲过去跪在独孤居正的脸前,她神情惊惶地拽住了独孤居正的衣摆,“求求父亲了,世琴求求父亲……救救姨娘的孩子!他没有死!” 独孤居正望向了独孤容姿,神情微凝,“容姿,这究居然是怎么一回事?洛氏又如何了?”他虽然知道她这个女儿恨洛氏入骨,可她怎会如此糊涂来闹事? 独孤容姿仅是屈膝福了一福,“父亲,容姿听闻洛姨娘在接秀书院拿着刀闹事,方才携了夏医傅过来,谁知一进院门就瞧见姨娘要杀佣人,方才令人摁住了姨娘,谁知夏医傅把了脉才得知,洛姨娘腹中已然死胎,这段时候夏医傅都不曾来给洛姨娘瞧过身子,也不知谁何人诊治,容姿正要追究!” 独孤世琴浑身皆是一滞,追究……追究下去不就查到了自己身上?那些药可皆是自个亲身买来的! 盯着独孤世琴不敢开口了,独孤容姿继续说:“父亲还是瞧瞧姨娘现在这样子罢,既然父亲回来,容姿也就不拿主意了。” 如此的态度让独孤居正也对独孤容姿没了疑心,他挣开独孤世琴的掌,阔步踱进了那房间。 摁住洛氏的的那几个老妈子纷纷松手对独孤居正参了礼,“见过相爷!” 感觉到了钳制自个的力量没了,洛氏刹那间跃了起,她紧紧地盯着独孤居正,眸神狠厉,“是你!你害了我!皆是你!” 独孤居正面色一沉,“洛氏,你可知自己在说啥?!” 洛氏笑得阴冷,“在你眸中我现在不即是一个把死之人?我嫡女之身嫁你这多年,最终得到了啥?我从来就不想要坐着个贵妾!贵……我只觉得低贱!我要的是主母的位置啊!” 洛氏的声响透着歇斯底里,独孤容姿神情轻轻地立在游廊下,她晓得洛氏已然再无翻身之路了,只怕洛氏也晓得,她的一生已然毁了。 独孤世琴还跪坐在地,她的双掌都在战栗,口中念着:“完了……” 独孤容姿望了眼夏真轩,“有劳夏医傅了……” 谁知话还未说完里边即是重重的撞击声,独孤容姿神情一变,她疾步踱进屋却瞧见洛氏一头是血地瘫坐在床脚旁,唇边还是讽笑,不过看起来撞得虽不轻可也不致死。 “来人!” 独孤居正满面怒容,他甩袖道:“洛氏已然癫狂了。” 独孤容姿垂眸,“若要保命,这死胎须得落下。” “容姿,你瞧着办罢。”独孤居正说完甩袖而去。 独孤世琴连伸手都不敢了,她听得出来,父亲现在是视她如草芥了,姨娘也在没有一点地位,往后是生是死都捏在独孤容姿的掌掌心了。 她低首,好一会子未修的指甲死死嵌进了大腿,可是还不够!她只觉得所有的羞辱都沉淀在她心底,她不可以低首,不可以倒下,不可以啥都不做便被独孤容姿碾在脚底! 第275章 自私的公主 独孤容姿盯着夏真轩,“先救她的性命罢。” 说完独孤容姿扭身要走。 “等等。”独孤世琴自己从地爬了起,她盯着独孤容姿,“二姐,你觉得我可怜么?”语调中尽是冷色跟恨意。 独孤容姿盯着她那张充满仇恨的脸,还有那双透着恨意的眸子,独孤容姿只觉得讥讽,前一生她碾得自己永世不得翻身,自己就只配在她足下喘息,而今世她却永远如此样子盯着自己。 真是可笑! “好自为之。”独孤容姿扭身而去。 徒留下独孤世琴立在原处笑出了泪水。 夏真轩开好啦药,又命令人熬好,可没有人可以灌得下去,谁都没料到,独孤世琴走上。 “我来。”她面无表情接过了那碗落子汤,那神情让所有人险些都忘了她仅是个未既笄的闺阁小姐,乃至这还是她的生母…… 洛氏瞧见独孤世琴仿似沉静下,也不再疯疯癫癫地癫笑狂怒,她目光柔柔地盯着独孤世琴,“我还有你……” 独孤世琴回以一笑,垂眸道:“喝了这药,我们好生活下去。” 洛氏喝了药没多长时间就抱着肚子在榻上翻滚起来,双眸通红地盯着一房间的佣人。 独孤世琴立在门边听着里边的嚎叫,可她仅是静静立着,明眸空洞地盯着院中才点起的灯笼,红的晃了她的眸子。 “啊……”洛氏尖利的惨叫声响起。 独孤世琴眸中的恨意更深,她却未有再进入,洛氏对她而言再没有任何期望了,就此,她只可以凭着自己去争取拼了。 长春馆也早早地安静下来,沐浴后独孤容姿换上了寝衣,她静静躺在床上,脑海却全是淳于朗那张脸,还有他微蹙起的眉目。 他现在怎样了?伤口都处理好啦?究居然是出了何事才会受那般重的伤? 光是这样想就令她只可以张大了眸子盯着昏黯烛光下的床帐发怔。 她只可以叹息着再一回翻了身,对这个男人,仿佛早便没了最初的那类因为自责跟悔恨而想要他顺遂平安,现在她的心中、脑海里全是胡思乱想。 听见小姐第六次翻身,守在外边的杏贞也禁不住了,她进了里屋小声问道:“小姐,要不要用些茶?” 独孤容姿撑着身子坐起来,蹙着眉掀开了床帐,“前苑还未有人送信来?” 杏贞摇摇头,“小姐,不曾有人来报信。” 独孤容姿珉唇再一回陷入了缄默,“若有消息来,切记叫醒我。” 翌日即是除夕,揆姑姑知道小姐累非常,一大早便携着人在府中忙活起来,长春馆也被杏贞跟婉贞轻手轻脚地拾掇好啦。 独孤居正仅是略微过问了一下洛氏,得知她没有死便入宫去了。 今日景帝大办酒宴,既是庆祝除夕,亦是为长沙王姬无衡接风洗尘,朝臣不管立在何处皆是一派祥跟。 后宫自然亦是一大早便热闹了起,但热闹的气氛却未有传进合欢殿,史昭仪坐在榻上,双眸无神地摩挲着掌边的杯盏。 今日是除夕,本该是她操办的夜宴也已然转交与卫婕妤了,后宫彼时又有谁人不知她史昭仪失去了权势? 讽笑了一声,她仍旧没有开口,连送早膳的人都不敢进入。 定陶公主今日着了公主礼服,一身绣丽,发间的银钗亦是耀着金光,她缓缓踱来,身后随着的是一身朱衣的岑滨枫。 “定陶,要否则还是晚些再来请安。”岑滨枫已然瞧见了内殿门外静静立着满面惶恐的宫娥们,都道史昭仪失势,只怕彼时心情绝不会太好。 “你怕个啥劲儿?”定陶公主鄙夷地瞠了他一眼。 岑滨枫赔笑,“公主说啥即是啥,我舍命奉陪。” 定陶公主正眼也不瞧他一下,抬脚就往正殿而去。 “参见公主殿下!”一行人纷纷参礼。 定陶公主望了眼紧闭的门,“我的母嫔在里边?” 几个宫娥纷纷点头,“娘娘还未用早膳。” 定陶公主微微一笑,“既如此明,看起来我还真是来对了,早膳拿去热了热,我要亲身侍奉母嫔用早膳。” 她语调不冷不热,透着股不屑,殿内的史昭仪更为蹙起了眉,她这个女儿也不知现在怎想的,倒如同跟自个作对上了! 门被推开,定陶公主回首瞠了眼岑滨枫,岑滨枫立刻跟上,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内殿。 “给母嫔请安。” 由于景帝已然下过了赐婚的旨意,他们只待过了年择日便可成亲了,于是岑滨枫也随着请了安,“给母嫔请安。” 史昭仪扫了盈盈一笑的定陶,“去给你父皇请过安了?” 定陶公主叹息道:“方才就去过了,仅是父皇跟四哥在讲话,我们就只好先来给母嫔请安了。” 史昭仪又黏上了怒气,珉唇不语,岑滨枫都听出了定陶公主的语调不善,他哪有立场讲话,只可以是低首。 见史昭仪不讲话,定陶公主开口说:“母嫔岂能不必早膳?现在合欢殿虽言请冷了些,可毕竟清心静气,母嫔正要凭这个好机会好生休养生息才是。” 史昭仪微微狭起了明眸,“定陶!” “母嫔,定陶虽不孝,可听闻母嫔还未用早膳,心中着实是不安心,来人,早膳热好啦不曾?” 俩宫娥踌躇了一瞬,彼时进入真的合适么? “还不快进来?莫非本公主也使唤不动你们了?!”定陶公主回眸凉凉地扫了她们一眼。 那俩宫娥赶忙端着托盘疾步进了内殿,早膳一一摆在案桌上,定陶公主含笑为史昭仪舀了热粥。 “母嫔,往常除夕总也瞧不着您的身影,不是宣室殿要忙即是要去安排那些许酒宴,今年还真是让定陶心中高兴。”定陶公主把那碗粥摆在史昭仪的脸前。 史昭仪眸中的怒意被压下,她有些怀疑地盯着定陶公主,她如今只觉得自己已然不识的这个女儿了。 定陶公主仍在笑着,“方才定陶过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四嫂,她肚子倒是大了不少,一群人围着定陶也就没有向前参礼……”她瞄了眼史昭仪,“不晓得母嫔有无听过,传闻四嫂倘若生下了男婴,长沙王府可即是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这四个词结结实实地扎着史昭仪的心,她反手打翻了定陶还要递上来的一碗阿胶汤。 “够了!”她指了指门,“你们可以走了。” 岑滨枫起身便要走,可没料到定陶公主还在原处兀自笑着,分毫没有被方才那碗打翻在地的阿胶汤坏了心情,她已然没有何更佳的前路了,可她一点也不想自个的生母跟亲生哥哥好过! 他们心中永远皆是利益跟权衡,自个也可以当成货资权量价值! “母嫔……”定陶公主捂口笑了起,“真是没料到!真是教我意外!”她简直是笑出了泪水。 “定陶!”史昭仪不敢相信地盯着自个的女儿,“你究居然是咋了?!” 定陶公主止住了笑纹,拭干了眸尾流出的泪水,“既然知道母嫔身子康健万事都可以,那定陶这就道辞,如今也该去给父皇请安了。” 说完她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这儿。 史昭仪盯着她分毫不踌躇的背形,心中一揪。 “娘娘,再用一些早膳罢……” “滚!”史昭仪连小几都推翻在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仍旧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 彼时的姬无赢则是没有显现在宣室殿,他身处冯府。 管信有些拿不准姬无赢为何此时挡住了要进宫的自己,“三王爷……有何命令,下官实在不解!” 姬无赢垂着眼帘如同在沉思,片刻后他抬起了明眸,缓缓道:“管大人,孤今日来当然有事相托。” 管信压根不想掺跟进入,可谁令这庐陵王拿捏这自个的小辫子? “三王爷,下官是在人微言轻,能做得事也少之又少……” 不等管信说完,姬无赢抬了抬手,含笑道:“诶?管大人这么说就实属妄自菲薄了,况且……孤所托之事也并非难事。” 管信胆战心惊地抬眸,“三王爷还是先告知下官罢。” “蒙烽现在如何?” 管信背脊皆是一滞,关于这个蒙烽的事可怎么好出手脚?这可是陛下都盯着的事啊! “三王爷……这……监管蒙烽的皆是陛下亲身遣来的人,这……”管信连连摇头。 姬无赢却是明眸一紧,“看起来管大人是有意要拒绝孤了?莫非是觉得孤当真失了势?” 管信即便敢这么想也不敢透露半分啊,他现在只一个劲儿地后悔,当初狠狠心命人弄死那个外室也就没有彼时的骑虎难下了! “殿下,下官不敢,殿下究居然是有何命令,下官乐意尽力而为。” 姬无赢方才敛起了怒容,他缓缓道:“蒙烽必须得死,服毒自尽这条路就非常不错。” 管信一愣,城郊的纵火案还未摆平,这又来一处要他谋用公权的,他现在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镇远侯府倏然间忙碌起来,淳于清亦是一趟趟地来回跑。 “五爷!”阿短挡住了要进屋的淳于清,“爷讲了,让……” “让什么让!你直说罢,我哥他是不是趁我走了就进宫了?”淳于清瞠了阿短一眼。 “五爷……”阿短万般为难地摸了摸后脑勺,“爷不让小的说。” “你……”淳于清一推门,果真里边空无一人,他急得喊道:“你们这帮废物,连个重伤之人都拦不住?!” 门外的几个侍卫都垂首不敢再看,要令他们去拦主人?这还要不要命了? 阿短扁着嘴,“五爷,您又不是不晓得爷的脾气,他讲的事……谁敢去拦啊?” 第276章 我过了今晚就走 “我便不该信了他!还调虎离山……幼稚!”淳于清睹了眼门外随着的医傅,“你不要走,就在这儿等着,谁知回来会不会伤势复发。” 镇远侯府本就佣人少,这两日更为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备年礼又要求医问药,连侧苑的人手都减少了一半。 “彩云姐姐,你把饭菜送进入罢,我还要赶着去前苑。”一个小丫头把掌中的托盘交与了侧苑的大丫头后来不及多说扭身就走了。 那被唤作彩云的丫头蹙了蹙眉,毕竟被那个传闻中的疯女人送饭也挺熬熬的,谁知她会不会发疯撒泼。 彩云转头寻了一圈都没瞧见平日里浆扫的老妈子,她叹了口气,今日是除夕,一个个地都赶着去前苑出风头领赏。 无法了,她只好是自个端着走向了那间锁着的房间。 叩门声急促地响起,霍丽云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梳着头发,她今日格外安静,明眸中的戾色也敛起了。 “进来。” 听见里边沉静的声响,彩云心中大大地安下心,她取出了袖中的钥匙打开了那把锁。 咯吱一声,木门被她推了开来,她把那托盘放在地便要离开。 霍丽云从银镜中瞧见她要走,眉心倏地一蹙,她晓得今日是这院中人最少时了,况且这个大丫头没事从不会到她这个房间来。 铁定是其它人都不在这儿,霍丽云眸中的狠厉渐起,此是最好的机会了!她镇静地脱下了掌腕上的玉镯,倏地一推梳妆台。 砰地一声,彩云吓得回过了头,没料到却瞧见里边的人疼苦地倒在地,还在扭动着! “救救我……”霍丽云秀丽的五官都揪在一块,面色惨白,微弱地抬着手,对着彩云声响微弱道:“救救我……求求你……” “我的天!怎会这样?!”彩云拿着门锁的掌一颤,门锁都掉在地,这女人倘若死啦,五爷就不会放过自己啊! “你等等!婢女去喊医傅……”彩云咬唇便要倒退。 “不要走……我好疼……救救我……”霍丽云哪儿可以在此时放她走? 彩云只好是停下了步伐,她冲到了霍丽云的边上,“婢女先抚您去床上!” 霍丽云吃力地点头,却在她瞧不到时凉凉一笑。 彩云用力抬起了霍丽云,拖着她往床上步去,“我这就去喊医傅来……”她放下了霍丽云便要扭身,可步伐倏地一滞,面上的神情亦是一滞。 “救……”她颈子上一道血线倏地显现,神情也如同凝固了,最终头也歪下。 咚的一声,彩云整个身子都倒在床上,再没有响动。 霍丽云凉凉地一哼,她把掌中一根极细的绣线放在边上的烛台上烧毁,随即迅疾脱下了彩云的衣服,又把自个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 替她盖好啦被子往后,霍丽云目光漠然地把她未合上的眸子合上,“不要怪谁,要怪也只可以怪你身份低贱,还这么不走运,我再也等不下了。” 说完她拾起了床旁的烛台,缓缓点燃了床帐,又点起了窗帘,直至火势大到热浪逼人,她才扭身疾步出了院落。 从几个老妈子的口中闲聊得知,东侧门的徐婆惯来犯懒,一样要出门都从东侧门溜出去就行。 霍丽云步伐镇定对往东而去,果真那东侧门空无一人,她真是想大笑出来,天意皆是如此!即便所有人都要自己死,那又如何!她只靠自个也可以走下去。 打开了门后她大大地呼了口气,随即垂首疾步跑开了……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啊!”一个领了赏钱回来的老妈子瞧见侧苑火势冲天,吓得瘫坐在地。 “哎唷……我的天呐!” 这叫声引来了附近的佣人,一个个皆是面面相觑。 “快救火!” “快去通报五爷!” …… 待到淳于清赶到这儿时火光仍然冲天,这旧院非常多东西皆是废旧的,如此一烧简直没完没了! 幸得边上即是湖面,一大群家丁侍卫纷纷向前出手,总算是扑灭了这把火。 淳于清黑着脸立在外边,“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彼时武安侯府的门边正蹲着一个丫头打扮的女人,她蜷缩在石狮子旁,瑟瑟发抖。 瞧见远远一辆武安侯府的大车,她立刻朝边上俩衣着破落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俩男人皆是拿了益处的,彼时当然非常配合程度向前。 “小母亲子在这儿等什么呢?这高门大户可不要你如此的丫头,去这府中边暖床还不如……跟哥儿几个去乐呵乐呵?”随即即是一阵极响的淫笑音。 “小母亲子俊俏非常,怎么不讲话?不可能是害羞了罢?这样就羞了……片刻怎么让爷快活?” “别过来!”霍丽云立刻一脸怒容,伸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我不是你们惹得起的!走开!” “唷!脾性烈非常!爷就喜欢如此的!” 那男人伸手便要抓她的肩,可方要碰到她时手上的动作又顿了一下,他就生怕惹毛了这女人,万一不给银两那还真是见了鬼…… 霍丽云眼见着都要成事了,可倏然间见他们踟蹰着不继续了,心中黯恨这俩男人真是没有出息。 她扭过头却盯着那车马已然停下了,就在不远处,她咬紧牙干脆挺身撞在那男人的身上。 她见岑滨枫下了车马,旋即哭喊声也更为高了,与他们奋命撕扯着:“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岑滨枫一愣,他本是不想理睬这些事,可没想道一听见这声响他浑身一震! 丽云! 岑滨枫回身果真就瞧见了那个熟稔的身形,他见到俩男人拉扯着霍丽云,霎时怒从中来,立刻冲上去推开了那俩男人,“放肆!此是武安侯府的大门边!” 他回身望了眼随从,“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霍丽云双眸含泪,战栗着扑进了岑滨枫的怀里,哽噎难言,浑身战栗的模样让岑滨枫抱紧了她。 连日来皆是遭受定陶公主的不屑跟冷眼,乃至还有辱骂,此时心中日夜难忘的女人就如此依靠着自己,岑滨枫满心皆是怜惜。 他见那俩男人被打跑了,方才缓过神,分明就听闻丽云回沧州了,可她怎会穿成这样显现在这儿?瞧她满面的害怕,她究竟咋了? 岑滨枫方欲要抬起她的头,可霍丽云紧紧地抱着他,“滨枫……带我走……” 她讲了几个字后再也开不了口了,瞧她仍然在抽泣,岑滨枫心都要碎了,他四下瞧了瞧,一把抱起了霍丽云,阔步往府中步去。 “呀……嫡少爷……这……”武安侯夫妇今日恰好进宫赴宴去了,这岑滨枫抱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倘若传出,武安侯府还怎么立足?这不是要惹恼了定陶公主么? 这丫头吓得僵在原处。 岑滨枫感到了怀中人儿的战栗,沉音道:“还不快去把右跨院拾掇出来?!这事倘若传出,本少一个也饶不过!” 听他这么说,霍丽云略微放下心,幸好自己还有这么条后路,利用岑滨枫是再好不过的了,既能隐匿下来,也可以指令他帮自己做事。 放下了霍丽云,岑滨枫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又哄着她喝了压惊茶又哄着她喝了点阿胶粥,恨不能把府中所有的好玩意儿都搬到她脸前。 可霍丽云仍然是默默地拉着岑滨枫垂泪,这样子更为让岑滨枫心痛不已。 “嫡少爷,片刻宫宴便要开始了……定陶公主已然命了人来催了!”一个随从小声在门外提醒着岑滨枫。 岑滨枫不耐地蹙起了眉,他方要起身便被霍丽云拉住了衣衫。 霍丽云哽噎难言,仅是微微扯着他的衣衫,一双泛着水汽红彤彤的明眸立刻勾住了岑滨枫的目光。 “丽云……我去去就来。”岑滨枫摩挲着她娇柔的掌背,“你在这儿等等我,好不好?” 霍丽云想到曾经,岑滨枫可是从来不会忤逆自己,乃至只须自己一个眸神便可以给自个做任何事,可眼下真是巴上了定陶公主,往后真的成了驸马……这眸中边还可以有自己么? 她想要这最终一条路都药毁了心中就压抑地难受,决不可以失去岑滨枫这最终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她楚楚可怜地抬起了明眸,“滨枫,我害怕,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岑滨枫驸马的位置是跑不掉的,现在自己要做得即是抓紧他的心,决不可以令他走至定陶边上。 岑滨枫本是要扭身,可瞧见她这样盯着自己,心底都软成了一汪水,他心中一横对着门外喊道:“去替本少传个消息,就道本少倏然恶疾,现在躺在床上动掸不得!” “可……相爷命令了,您……” 岑滨枫见一个随从都给自个没脸,怒上心间,提高了声响,“本少的话你听不懂?!” 那随从见他发怒了,只好是匆促应了扭身去报信了。 霍丽云见状,心中得意一笑,她立起身子拥住了岑滨枫,放柔了声响,轻叹道:“滨枫,是我拖累了你,我过了今晚就走,你不可以留下我……” 第277章 面对这样一个生母 岑滨枫反身抱紧了她,促声道:“丽云!毕竟是咋了?你跟我讲好不好?我岂能安心你一人走?” 霍丽云再一回抽噎起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好怕……我好怕再也瞧不到你了……” 岑滨枫大怒,“何人!是啥人敢软禁你!” 霍丽云身子一颤,岑滨枫立刻放轻了声响,“对不起,丽云,我吓着你了?” “我不晓得,我啥都不晓得!”霍丽云哭喊道:“她们把我关在一间房中,我怎么喊都没有人理我,直至她来……” 霍丽云声响陡然一凉,“她为什么不愿放过我,为什么……” 岑滨枫替她拭着泪,“丽云,究居然是啥人?” “独孤容姿她跟我说,她能令我永世不得翻身,我求她放过我,可她……可她跟我说,连我姑母都再也不会过问我的生死,因为……” 她紧紧咬住了唇,片刻后才缓过来,“因为我被定陶公主记恨上了,史昭仪也不会放过我,定陶公主会想法子除掉我。” 听见她被人羞辱,岑滨枫心中既是恼怒又是心痛,再听见定陶公主跟史昭仪……这些让岑滨枫的内疚之心更深,是由于他的缘故才害了丽云! “丽云……我会保护你,没有人可以动得了你。”岑滨枫搂紧了霍丽云。 霍丽云在他怀中凉凉一笑,同面色尽然不同的是声响的孱弱跟楚楚可怜,“滨枫,我好怕……别离开我好不好?” 岑滨枫真是恨极了自己,心上人在怀中求着自己别离开她,可他呢?还得每日去向那个目空四海的定陶公主卑躬屈膝,乃至整个方家都要对她低首! “丽云,你安心,留在这儿,我早便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令你受一点委曲,这些仇我都会替你一一报!” 霍丽云抓紧了他身后的腰带,如同十分紧张,“可……可你要娶定陶公主了,她那样恨我,倘若她晓得我们在一块儿,会不会怪你?我不可以害你,你还是令我走罢,天下这么大,我躲得远远地,没有人找得到我便好……” 岑滨枫哪儿受得了她如此讲话,促声开口,如同立誓,“丽云,哪儿也别去,就留在这儿好不好,我发誓,我发誓会照顾好你!即便所有人都不要你了,还有我在!” 霍丽云唇角微扬,“滨枫……谢谢你……还好有你在。” “何必言谢,我的心意一直都没变过。”岑滨枫心中亦是极喜的,这样又可以守着驸马之位,还可以跟丽云朝夕相处,可谓是一举两得。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缭乱的头发,“热水应该备好啦,我携你去瞧瞧房间,片刻换一身衣裳,我等你用晚膳。” 霍丽云方才点头。 俩丫头早便在门边等着了,岑滨枫看了眼她们俩人,皆是自个边上信得过的,他方才放下心,“好生伺等着,倘若有半分不妙我便撵了你们出府!” 待到独孤容姿醒来时,已是接近午膳时了,她方要起身就惊动了一直守着的杏贞。 “小姐,你醒啦?”杏贞赶忙抚着独孤容姿立起身。 “还未有消息来?现在什么时辰了?”独孤容姿方要下床就感到了指尖的悲恸。 瞧见她一缩手,杏贞立刻反应了过来,“小姐,快晌午了,先涂了药再洗漱罢。” 独孤容姿瞧了瞧自个的指骨,有的位置已然破了皮,还有一点血痕。 “都晌午了?”独孤容姿一急,“还是没有消息来?”她蹙了蹙眉,“你片刻去景阳轩一趟……”她又摇摇头,“罢了,我要亲身去。” “啊?小姐,今日你还要出去?”杏贞立刻不安心地摇摇头,“小姐!昨儿出去一趟就弄成这样,我可不安心。” “今日仅是去问一问事,你也同去可安心了?” 杏贞扁了扁嘴,“小姐……除夕了还不歇一歇?揆姑姑为让小姐多睡片刻府中的事儿都办完了,方才夏姨娘携着小少爷来也让揆姑姑挡回去了。” 独孤容姿知道这丫头是一心为自己好,可此时,再得不到淳于朗的消息,只怕她是安不下心了。 彼时的接秀书院寂静一片,丫头老妈子跟侍从都撵去前苑领除夕的恩赐,独孤世琴走至院门边就听见了悠忽的抽噎声。 她晓得,是姨娘的声响。 门边也无人守着,她径直迈了进入。 洛氏坠了胎后更为疯癫,连一个守着的老妈子都被她险些咬掉了一截指骨! 独孤容姿也拿不准主意,不晓得她是真疯还是如何,仅是令人盯紧了她。 独孤世琴掌中拿着食盒,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糕点还是费姨娘命人送来的,虽然盯着模样好看,实际上一闻就晓得是放了些日子的陈货。 她想到这些步伐都重了几分,是呀,她如今当真是跌到了泥里,何人都能碾上自己一脚,费姨娘原先那样巴结自己,可一瞧姨娘落魄也立刻撇清关系了。 走至了房间的门前,独孤世琴面色微沉,这儿头的女人彼时令她只觉得烦闷跟压抑。 她不止一回地想过,倘若姨娘没有非要来独孤家做妾,去哪个府上不可以做到主母的位置呢?为什么铁定要选一条最难走的路,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走错,最终落到了这个田地! 推开了木门,独孤世琴神情更为嫌恶,房中的洛氏被死死捆绑在床柱,整个身子都在扭动着,挣扎着,肩头的布料都被磨破了,露出磨得发红的皮肤。 “唔唔……”洛氏奋命朝着独孤世琴的方向扭动,可独孤世琴却是憎恶地扔下了掌中的食盒,她扭身便要跑开,她没办法面对这样一个生母! “唔……”洛氏的抽噎声愈加凄厉,一道泪痕从眸尾滑下,刺激着她的几道仍未愈合的伤口。 独孤世琴冲出了接秀书院,直至气喘吁吁才停滞了步伐,她遮住心口不住在喘气,可即是觉得闷得难受。 “小姐……东西领回来了!”紫鹃瞧见独孤世琴阴蒙蒙地走进屋间,心中咯噔一声。 果真独孤世琴向前就把一桌面的吃食跟点心撒到了地,“谁令你去的!我还未有到要她独孤容姿施舍的程度!” 紫鹃赶忙跪下,“小姐恕罪!” 独孤世琴一掌把茶壶离凉透了的茶水泼在她的头上,茶茗顺着水珠粘在紫鹃的发间,她分毫不敢动掸,任由独孤世琴发着怒火。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得翻身了?你说啊!”独孤世琴把紫鹃推在地,“贱货!我便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瞧不得我好过,你们都想碾在我头上,是不是!” “你说啊!是不是!”独孤世琴伸手拿着地跌碎的病抹在紫鹃的面上,“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独孤容姿的施舍非常好?这饼好吃么?!” “世琴小姐。”费姨娘在门边听见里边的响动就顿了步伐,这儿也可以一会子不得消停过了,好在她独孤世琴当初挑了个侧苑的房间,否则动不动便要吵闹到自己,那日子还真的无法过了。 费姨娘见里边没了嚷嚷的声响,方才去敲门,“世琴小姐,贱妾来给您送年礼。” 独孤世琴瞠了眼一身不堪的紫鹃,“去开门。” 紫鹃忍住了所有的侮辱跟践踏,咬唇立起身,她镇定自若地开了门。 费姨娘饶是有了心理预备可瞧见紫鹃的一霎时还是吓了一跳,看起来这独孤世琴还真的是发了怒。 她看了眼地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部分的东西都跌了个稀烂,她视若无睹地一笑,“世琴小姐,这些皆是贱妾送来的年礼,不管怎样啊,都过个好年。” 独孤世琴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姨娘怎么舍得来我这儿?我那个好二姐不欢迎姨娘?” 费姨娘被她如此一说面色也不好看了,她哪儿不想去独孤容姿那儿走个门路?可她连长春馆的大门都没踱进入便被揆姑姑给应付走了,还说啥容姿小姐在休养,谁能休养到晌午还不起身? 愈想愈气,费姨娘面色微沉,“世琴小姐,贱妾那房中还有事,这些东西就先放下了,倘若世琴小姐还有何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跟贱妾说。”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孤世琴更为恼火,可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旁,看了眼还算是新鲜的点心,她一把抓了好几块,冷着脸不住地把那些点心往口中塞,那神情连紫鹃都吓得不敢踏足进入。 独孤容姿刚换好啦衣裳,没料到前苑还真的来了消息,她促声问道:“是哪儿来的消息?是不是镇远侯府?” 那老妈子赶忙点头,“是,着实是镇远侯府来的消息……来的是淳于二公子,说是有事相商,要见小姐一面。” 独孤容姿听闻是淳于清要见自己,心中一紧,她赶忙蹙眉问道:“他人呢?” 那老妈子也不敢耽搁,赶忙开口:“已然在前苑的茶厅等着了。” 毕竟淳于清摁辈分来算是独孤容姿未来的小叔子,这个嫌还是要避的。 独孤容姿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茶厅里,淳于清仍旧是黑着脸,镇远侯府他都不想回去了,大哥携着病跑了也就不讲了,那霍丽云那儿也出完事,也不晓得里边烧死的毕竟是不是霍丽云! 第278章 这些的利益权衡 这下子可好啦,倘若吴家真找上门,莫非说她死啦? “该死!”淳于清狠狠一砸桌面。 独孤容姿走至游廊就听见茶厅里的响动了,她心中更为七上八下的,淳于清这个态度,想来就不是好事了……想着她步伐也加快了。 “嫂子!”淳于清瞧见独孤容姿便起身迎上,促声道:“出事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出事了?!她促声问道:“咋了?是淳于朗他咋了?!” 淳于清一愣,大哥早便交代过了……还是先不要讲了,他摇摇头,“我哥还在调理身子,无大碍,嫂子安心,仅是……是霍丽云出事了。” 独孤容姿略安心了一些,可这霍丽云在此时能出何事? 淳于清恨恨道:“真没料到她竟然敢放火,那院落全被烧了个干净。” “那她人呢?”独孤容姿抬眸问道。 淳于清蹙起了眉,“房中唯有一具神情全非的尸首,非常有可能即是……” 独孤容姿却是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不可能,霍丽云不是如此的人,她绝不会自尽。” 淳于清不晓得独孤容姿为什么这么说,可他彼时也起了疑心,烧掉一栋房间陪葬即是霍丽云如此的女人的报复方式?非常显然这跟她的脾性不相称。 “嫂子,那你的意思是?”淳于清诧异地抬眸,“莫非她还想满天过海?” 独孤容姿垂眸道:“去查,铁定要仔细查,不要忘记查一查府中有无少了何人,霍丽云这么做也并非没有考量,倘若她真的诈死,不单单是可以逃出去,还可以离间是非。” 淳于清眸中浮起了怒意,“倘若真是这样,我宁可她把自己烧死啦,这个女人还真是阴毒非常。” 独孤容姿轻叹了一声,“谁有甘心低贱到泥里去?”她讽笑了一声,“尤其是这些本就身处高位的人,她们想要的也只会更多。” 淳于清珉唇不语,片刻后拱手道辞,“这事我铁定详查!” 淳于清走后独孤容姿也回了院落,毕竟得知了淳于朗没事她也就暂且安心了,霍丽云的事还要等淳于清那儿的消息。 摁说用过了午膳容若也该回来了,独孤容姿也问了好几遍,可还未消息,就在她惴惴不安时揆姑姑终究是一脸喜色地从前苑赶过来了。 “小姐!容若少爷回来了!” 独孤容姿总算是定下心来,“此时回来必定是还未有用过午膳,厨房的饭菜还热着么?” 揆姑姑笑道:“小姐可别顾着厨房了,一切都妥当。” 独孤容姿笑着点头,随即便起身要往外去。 “二姐!”独孤容若亦是疾步而来,他个子又高了一些,神情也更隽秀明朗,更添几分少年英气。 独孤容姿笑盈盈地立在院落门边,盯着这个跟自个眉目相仿的少年冲自己踱来,她心中一阵暖意,眸尾都微微湿润了,大抵是无人能明白她的心境。 “诶!”独孤容姿掩去了泪痕,忧虑道:“怎的耽搁了?路上遇到了何事?” “哪有?一路上都非常好,教二姐担忧了,二姐倘若不信就问小久,他作证!” 独孤容若身后立着的年龄相仿的少年恰是魏九,他依然是缄默寡言是样子,仅是眉目间更为沉定。 他拱手福了一福,周身皆携了一种令人赏识的气质,“魏九见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一笑,“走罢,先别杵在这儿了,那安明轩都清扫了十来遍了,只怕是你们再不回来都要被揆姑姑从新刷一遍了。” 边上立着的揆姑姑亦是含笑盯着他们,她在揆氏边上待得日子最久,盯着揆氏的的儿女缓缓长大成人还一个个地出类拔萃,她心中唯有欣慰。 到了安明轩,独孤容若随行带来的年礼等等也都送到了,独孤容姿瞧着就笑了,“外祖母可是把景家的好玩意儿搬了不少来。” 揆姑姑捂口一笑,“可不是?老夫人心中还不是最偏痛着容姿小姐跟容若少爷的?” 独孤容若也佯装委曲道:“可不是,外祖母可是口中时常挂心着二姐,连我陪着都不行呢。” 独孤容姿闻言也红了眼圈,她如今被长安的琐碎事缠身,要去景家还当真是不容易。 揆姑姑瞧见独孤容姿这神态,忙打岔道:“不如就瞧瞧年礼罢。” 独孤容姿笑道:“好。” 倏然几口乌木箱子令她目光一滞,那箱子上印着的官印仿如同沧州。 “那些是何人所送?”景家仿似没有沧州的姻约。 独孤容若瞧了眼,笑道:“此是蓟州王妃送给二姐的。” “蓟州王妃?她去青州了?” 独孤容若指了指魏九,“彼时啊二姐去问小久。” 边上的魏九难得的涨红了一张脸,抚着后脑勺僵在那儿,“我……” 独孤容姿倒是非常诧异,要讲蓟州王妃跟魏九之间,只怕还有个芥蒂结着呢,魏九彼时在街上拿着刀劫持了蓟州王妃,若不是碰上了自己,蓟州王妃心疾复发也不是小事。 “魏九,此是怎么一回事?”独孤容姿见他这个神态更为好奇了,可听容若在边上笑着,想来也不是坏事。 魏九磕磕绊绊道:“我去城郊瞧我母亲,碰到王妃坐着的车后面有人鬼鬼祟祟,就……” 独孤容若凑向前来,存心叹口气,“二姐晓得了罢?他可是学艺不精,倘若我肯定就不会受伤,不过几个小毛贼罢了。” 魏九面色更红了,“我没料到车马里坐着的是王妃……就惶了神。” 独孤容姿赶忙蹙眉问道:“是哪儿受了伤?” 魏九摸了摸额头,笑道:“没事,即是手臂被划了一道,现在都快结疤了。” 独孤容姿正色道:“片刻去水木苑给夏医傅瞧一瞧。” 魏九点点头,独孤容若又道:“二姐可不晓得,王妃对他好着呢,若不是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指不定就随着王妃去沧州了。” 魏九更为窘迫起来,“我仅是真心觉得自己对不住王妃,就去道了歉。” 独孤容姿笑道:“当时本是该我携着你去的,没曾想耽搁了,王妃为人良善,当然不会跟你记仇。” “可不是?王妃还送了他母亲非常多好玩意儿。”独孤容若笑嘻嘻地打趣着魏九。 独孤容姿存心板下脸,“讲了这多……容若,你的功课可有落下?” 独孤容若果真敛起了嬉闹,“二姐……”他拉了拉独孤容姿的衣衫,“二姐也该令我回来休息休息,大舅父平日里不是来抽查这个赋即是那个词,还总挑外祖母在时。” “可见是到了青州也有人治得了你。” 独孤容若扁着嘴道:“还是我师父好……”他抬眸问道:“我怎么没瞧见我师父?他在长安么?那剑术我练了大半了,还有地方要找他指点呢。” 想到了洛闻舟,独孤容姿亦是微愣,他彼时应该还在吴州,亦是好一会子没送消息来了。 红色的桃木板缓缓都挂起了,大红灯笼也遍布了整个左相府,天色也缓缓黯下来。 祭祖结束后就接近掌灯时分了。 扭身要走时,独孤居正喊住了独孤容姿,“容姿。” 独孤容姿拍了拍独孤容若的肩,“先去静月轩。”今日的家宴摆在静月轩。 独孤容若点点头就随着其它人一道出去了。 马上这家庙就只余下了他俩人。 “容姿,这几日父亲总是梦到你母亲……”独孤居正叹了口气,“这个家眼下这个样子,一切皆是父亲的错。” 独孤容姿盯着案桌上的排位,当中最下端就写着揆氏这些许字,也即是如此几个字结束了一女人的一生。 “父亲一切皆是为独孤家。”独孤容姿对自个的父亲,不会去说对错是非。 独孤居正知道她心中对自个是不无怨恨的,他沉吟片刻后说:“过完年即是你的既笄礼了,你的姻约也压得太长时间了,父亲对你内疚良多,在姻约上绝不会令你受了委曲。” 独孤容姿珉起了唇,她没有抬眸,低吟道:“这些本该是父亲做主。” “父亲知道你一切都心中有数,你为独孤家做得也够多了,你母亲最担忧的无非是你的姻约,淳于朗非常好,父亲瞧的出,他是真心待你好,况且到了淳于家你即是侯夫人,加之淳于朗的战功,比起独孤家给你的,你也算是可以真正立足了。” 独孤容姿非常不喜自己父亲口中这些的利益权衡,但她也晓得,这些皆是从他的角度给自个所考量的,他亦是期望自己好生过的。 独孤居正滞了滞,继续说:“既笄礼那一日就把婚期定下罢,现在的形势一切都非常难说。” 长沙王虽然回来了,史昭仪虽然失了权势,可史家还好生的呢,谁可以说得清之后的局势呢? 独孤容姿想着也出了神,独孤居正见她不讲话只当她是羞于开口,含笑道:“走罢,毕竟今日是除夕。” 静月轩是独孤府樱林旁一处高低,筵席设在二楼,远眺可以瞧见大半个湖面,还有湖畔的一片樱林,现在此时樱林长势喜人,红粉混杂。 宴席上马上就坐满了人,费姨娘携着独孤世媛,夏姨娘也抱着骏哥儿来了,唯独独孤世琴一人垂首坐在最远的位置,人人都换上了新衣,她却只可以是从那几套衣服里从新搭配了一番,而配饰就更为捉襟见肘,寒酸非常。 第279章 这玉玦是最次等 看了眼举手投足皆养得贵气十足的夏氏,独孤世琴连脸前的茶都喝不下,她看夏氏边上的丫头仿似都穿得比自己好。 独孤居正略讲了几句就举起了酒杯,众人纷纷起身举盏应跟。 独孤世琴起身时却被骏哥儿拉住了腰带,随即一把攥紧了上边的玉玦。 骏哥儿笑呵呵地喊着,虽然他还不会讲话,可咿咿呀呀地非常惹人注目,夏氏赶忙要把他的掌移开。 “世琴小姐,骏哥儿大约是瞧你这腰佩好看。”夏氏笑盈盈地圆了场。 骏哥儿却怎也不撒手,独孤居正笑道:“喜玉是好事。” 费姨娘赶忙走过来含笑对独孤世琴道:“世琴小姐不如就把这玉玦送给小少爷,贱妾那儿还有更好的。” 这副嘴脸让独孤世琴只觉得恶心,可所有人都盯紧了她,她只好是忍着讽笑取下了自个的腰佩,着实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金质亦是最差的。 骏哥儿见她把玉珏递给自个,赶忙攥得更紧了,可倏然他面色一变随手就把那玉珏丢在夏氏的怀里,哭闹起来,夏氏吓得赶忙抱住了他。 “骏哥儿此是咋了?”独孤容姿的目光也落到了骏哥儿的身上,没料到却瞧见夏氏的肩头坠了一点血痕! “哎唷!”夏氏边上立着的奶妈也瞧见了,“不得了!小少爷割着手了!” 一时这筵席几近都要乱了,独孤居正也蹙起了眉,合家欢聚时出了岔子显然是不吉利的。 奶妈抱起了骏哥儿,夏氏果真瞧见他的掌心破了一个小口子,还在汩汩冒着血,夏氏急得不行,可骏哥儿也在手舞足蹈地苦恼着,他什么也不懂只觉得掌心钻心的痛。 独孤容姿赶忙命令奶妈先用干净的丝帕捂住了他的伤口,念着孩子还小,用药也不可以胡来,她开口说:“去请夏医傅去一些温儒些的创伤药来。” 独孤世琴被一大堆人挤到了最外围,她瘪着嘴一言不发,心中却是不屑非常,这区区一个庶出的少爷也要搅得独孤家不得安宁? 夏氏下意念地拾起身上那块玉珏,果真在上边发觉了一个缺口,她蹙眉道:“世琴小姐,此是你的腰佩?是不是房中有人手脚不干净,如此的货色也可以拿给主人用?!” 独孤居正也蹙着眉移步过来,他一瞧就知道这玉玦是最次等的,况且还有缺口。 独孤世琴神情一凝,随即涨红了脸,她挑来挑去也就这玉玦能衬得起这一身衣裳,可即是金质是最差的。 独孤容姿一眼就看懂了,是独孤世琴自己当了那些珠钻首饰,眼下也只可以用这些此等的货色了,可她也不担忧,一应用度皆是记账入册的,独孤世琴也不可以对自个泼污水。 独孤世琴仍旧是涨红着脸,她眸子转了转,随即瞠了眼同样不知所措的紫鹃,“紫鹃,这玉玦毕竟是咋回事?!我的衣物一直是你整理的。” 夏氏见她眸神闪避想来她这问题还真的戳到了她疼处,随即也闭口不言。 独孤居正心中更为不悦,洛氏出乱子已然令他非常难看了,这独孤世琴再来如此一出,独孤家还可以安宁么? “莫非独孤家的世琴小姐就用如此的东西?”独孤居正端详着她,方才发觉她这一身衣裳亦是半旧不旧的。 独孤容姿知道彼时她该开口了,不令这闹剧还真不好拾掇,今日毕竟是除夕。 “父亲,自从琴妹妹妹的用度拨到了听风楼后这东西皆是经由费姨娘过手的,听闻费姨娘前些时日身子不爽利,想必是耽搁了,这玉珏大约亦是琴妹妹妹不留神磕碰坏了还浑然不知……”独孤容姿望了眼紫鹃。 “紫鹃,你身为世琴小姐边上的大丫头,那的亦是大丫头的月帑,如此的事居然还不清晰,可见该罚,便为你这点怠忽还伤了小少爷,罚了你半年的俸禄,你可服罪?” 紫鹃赶忙跪下,“婢女知错!” 独孤世琴也咬着牙福了一礼,“世琴治下不周,也有错,还请父亲处罚。” 独孤居正望了她一眼,轻叹一声,“罢了,都落座罢,骏哥儿没事便好。” 彼时骏哥儿的哭声也止住了,夏真轩送了一些温儒的创伤药来,敷好后骏哥儿也累得睡着了。 夏姨娘抱着骏哥儿也没了再讲笑的兴致,她起身便道辞了,独孤居正也甚是体谅她,又命人送了些吃食过去。 筵席继续,可独孤世琴却觉得时而被人用嘲讽跟讥笑的目光注视着,什么东西皆是食之无味。 “相爷!镇远侯来了!”安管家步伐匆促赶到了静月轩,一时所有人皆是诧异地止住了筷子。 由于有女眷,独孤居正便命令设了立扇,瞧见淳于朗这么重视独孤家他亦是一脸喜色。 “快快有请!” 独孤世琴透过立扇的缝隙就可以瞧见跟自个父亲立在一块却气势分毫不减的镇远侯淳于朗,她见独孤容姿仍然在慢条斯理地用着汤汤,心中更为觉得火烧火燎一样。 她不可抑止地妒忌,淳于朗的身份是前朝郡主嫡长子,又是大齐朝最年轻的侯爷,在大齐朝是何等的显贵,更况且是这样俊逸无两的样子,若不是他长年投军跟冷肃的脾性,爱慕者必定如过江之鲫。 可如此的男人却对独孤容姿如此看好,独孤世琴放下了掌中的勺子,她只觉得口中的汤汤都苦涩难咽。 淳于朗此时过来也着实是为给独孤容姿一个非常大的脸面,毕竟俩人之间有姻约,一样唯有极看好女方的才会在除夕夜前来拜见岳丈。 独孤居正看淳于朗是愈看愈顺眼,身份能力皆是大齐朝数一数二,容颜更不必讲了,即是脾性冷了些,可这样也可以,如此的男人更睿智沉定,也不会在女色之上糊涂。 最重要的还是他对容姿的那份心。 淳于朗随即命令人抬上了年礼,又是引起了一阵唏嘘,这些可都不是一样的年礼,那般大的珊瑚树可谓是非常罕见。 还有一套青花瓷器,桃竹纹梅瓶跟青花葡萄纹盘精美异常,青花梵文盘座跟青花缠枝花卉纹碗也非常难得,不仅福气还透着端庄大气。 最终是一只青花纹龙纹洗、一只青花鱼篓尊跟一只青花双龙纹高足碗,各有特色且贵而不俗,非常典雅。 独孤居正更为笑纹愈加深了,他摆摆手,“东西倒还可以,福气非常,摆上罢。”他指了指里边的博古架。 几个老妈子忙笑呵呵地去立扇后边摆起了这些瓷器,筵席上坐着的众人也都看直了眼,即便是再不懂货色的人也瞧的出这些东西皆是极贵的,况且想到那立扇后台立着的气势卓绝的男人,那可是大齐朝身份显赫的镇远侯啊! 独孤容姿也察觉到了周边时而传来的目光,她倒是安然不动,细细品着那碗汤。 有了这样一个插曲,筵席没多长时间也就散了,独孤居正干脆请淳于朗去喝茶长谈了,他心中还计量着容姿的既笄礼,倘若彼时定下婚期也即是双喜临门了。 淳于朗当然以晚辈的身份拱手让了让,随即跟上,他回身时恰好瞧见独孤容姿步出静月轩。 独孤容姿是晓得他有伤在身的,也不可以说啥,仅是瞠了他一眼。 瞧见她如此的神情,淳于朗只觉得心中一暖,清冷的明眸也柔了一瞬,他含笑微启薄唇,“等我……” 明白他这两字含义时已是一刻钟后了,独孤容姿立在挂满灯笼的花苑里没好气地盯着淳于朗,“镇远侯是要我亲身送客?” 淳于朗向前捉住了她的掌,见她要敛回手,放柔了声响道:“令我瞧瞧好点了不曾?” 指尖涂了伤药,现在已是隐隐要结疤的趋势了,淳于朗方才安心,他用掌心暖着独孤容姿的双掌,低吟道:“那衣服就别做了,让绣母亲做即是了。” 独孤容姿撇了撇嘴,“哪有自己嫁人让旁人做衣裳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淳于朗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未来的镇远侯夫人,谁敢笑话?” 这还真是让独孤容姿哑口无言,谁敢笑话?她还真说不出来…… “既然都来了,别在这儿立着了,进入坐一坐?你的伤怎样了?” 独孤容姿端详了他一番,若不是细心看他面色还真瞧不出他受了那般重的伤。 “不急,就在这儿呆片刻,都上过药了,已然没事啦。”淳于朗抬眸盯着一院落的红灯笼,思绪恍惚。 独孤容姿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你喜欢?” 淳于朗唇角微勾,“非常好看。” “婚礼时还要喜庆,嫡姐嫁人时整个独孤府皆是一片红色。”然而前一生自己嫁给他时却是印象模糊,应该亦是喜色一片罢? 淳于朗拥住了她,“你喜欢么?”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刚获得重生时这样大团的红色只会仿若钝刀子在一点点切割着她的心。 她甩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倏地一抬眸就撞进了那双幽深的明眸。 她面上滚烫,有些不自在起来,乃至倒退了半步,“你还未跟我说,那天毕竟是咋回事?” 淳于朗微微揉捏这她的掌,缓缓道:“陵城安排妥当后我收到了一封密报,南朝的探子混进了长安,随即我便带人一路追了过去。” 第280章 长沙王妃的肚子 独孤容姿一愣,“南朝?!”这个南朝可是大齐附近一个国力不弱的外族,对大齐亦是虎视眈眈。 淳于朗正色地点头,“仅是此人的身手有些诡谲,轻功更为诡谲多变,追到了那处小楼后我们黯中埋伏了好一会子才发觉那条黯道,也即是通向后宅的那条。” 独孤容姿点点头,随即又蹙起了眉,“那你何必要自己进入?”她想到淳于朗倒在那房中时即是一阵后怕。 “那人功夫极高,我还可以应付,其它人只会是送死。”淳于朗轻轻说着。 独孤容姿鼻子一酸,她心中涩非常,说不出是啥缘由,垂首没有讲话可还是禁不住要重重推开他,如同在撒气。 淳于朗心痛地护住了她的指骨,“别伤了掌。” “怎就不关怀关怀自己呢?莫非大伤小伤亦抑或生命危险听起来非常让您这个侯爷长脸么?你自己胡来也就罢了,你令我……令我……” 独孤容姿扭过身,冷冷一哼,“也罢,镇远侯是何许人也,我一介女流罢了,懂个啥?” 淳于朗知道她是真担忧自己亦是真生气,灯光下她身形被勾画地极美,足下的身形也拉的极长,如同落在他心中。 从她身后微微拥住了她,把下颌落在她的肩窝,淳于朗携着笑纹存心促声问道:“令你怎样?” “淳于朗!”虽然恼火可独孤容姿生怕碰到他伤口也不敢动作太大,只好静静地立着给他靠着。 淳于朗的气息微微喷洒在她的脖颈,独孤容姿这下几近连耳根都滚烫起来。 “容姿,我这条命也归你所有了,嫁给我好么?” 嫁给我好么?令我立在你身前,有风有雨也令我为你遮蔽,你想要的你我一同去夺,你不要的我同样弃若蔽履。 我等不下了,多一日一个时辰一盏茶一炷香都令人难熬,即便跟你静静立在一块都能令我心中安宁。 容姿,想必你是我这一世最大的劫数,栽在你掌中我淳于朗认了…… 淳于朗走后独孤容姿仍旧是立在院中盯着那满眼的红灯笼,红得如同染着了天边。 “小姐……”杏贞方要向前便被婉贞挡住了,“让小姐静一静罢。” 杏贞方要点头即是一愣,她鼻尖一凉。 “下雪了!”杏贞惊叫起来。 独孤容姿伸出了掌,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痛着,冰凉的雪水化开流动下去。 婉贞见独孤容姿还立在那儿,赶忙拿了一把伞撑开,随即走至了独孤容姿的边上。 春芽色的油纸伞下佳人一笑倾城,雪花纷纷而坠,在大红灯笼照耀下格外宁静。 车马内,淳于朗静静坐着,调理着气息。 “下雪了。”阿短护住了怀中一大包的如意糕,这还是从杏贞那儿讨来的,想到只须一逗那小丫头就可以瞧见她跳脚的样子,着实是有趣非常。 淳于朗微微张开了一双清冷的眸,他挑开了车帘,借着家家户户门边挂着的红灯笼便可以悠忽瞧见雪花纷纷落下。 下雪时也恰是赏梅的好时节,几片雪花顺着他手腕边的空隙钻了进来,落在他的唇畔。 他没有舍得拭去那雪水,如同在回味。 回到了镇远侯府,淳于清还候在书厅,一脸铁青,这个年过的令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好啦。 “爷,要不要把医傅唤来瞧瞧?”阿短盯着步伐毕竟慢了几分的主人,心中要讲没有担忧也不可能。 淳于朗推开门就瞧见了沉定脸坐在那儿的淳于清,他回首道:“明早再请来罢。” 淳于清起身道:“别,再拖延到明早我可没办法睡个好觉,阿短,去请洪医傅来,我可是花了百两诊金才请了如此个神医来。” 阿短见主人没有回话,一时保持着要出去又不敢扭身的动作,面上也非常为难,他可不是心急么,怀里那如意糕可都要凉透了! “快去!”淳于清看了阿短一眼,“有事我担着。” 淳于朗眸底隐隐含笑,“你先去罢。” 阿短方才敢阔步地退下去。 淳于清蹙着眉道:“哥,你这又是去哪里了?除夕夜的饭也不好生吃,明儿我指定要告诉母亲。” 淳于朗却仍然是一脸不可讲的笑纹,淳于清一怔,“哥,你不可能是去了独孤家罢?” 淳于朗坐下,“着实是去了左相府。” 如此一来淳于清算是没话讲了,他佯装叹息道:“再不把嫂子迎娶回来,我瞧哥你的心是收不回来了。” 淳于朗笑纹深了几分,“正有此意,这府中太过冷清了。” 淳于清方欲喝茶,倏然一噎,他是真没料到他清冷肃穆的大哥刹那间成了这样恨娶的人,他喜色一时浮上眉梢,“哥,你说真的?!” 淳于朗睹了他一眼,轻轻道:“医傅想必要到了,几百两诊金的神医,就不耽搁了,二弟先回去罢,关于侧苑的事明日再来详谈。” 淳于清却还是一副大喜的样子,“哥,我明日可是要去告诉母亲的,你可别诓我!” 淳于朗扫了他一眼,“再多言明日就替我去景阳轩盘账。” 淳于清已然往外走了,可还是捂口在笑,除夕撵去了独孤家回来还如此一副神情,还难得地松了口跟自个谈他的姻约了,这还不是表明了好事把近么?! 想想独孤居正那老狐狸也不会允准这姻约再拉下去的了,淳于清可不管什么朝政什么阵营什么站队,他是认准了独孤容姿这个嫂子。 “得预备庆礼咯……”淳于清盯着外边已然铺了浅浅一层的沉雪,更为笑得狭起了眸子。 还未等他走至自个的院落,一个随从踏雪而来,形色匆促。 “此是咋了?”淳于清停下步伐,随即迈上了游廊,边上撑伞的侍从也敛起了伞。 那随从惶惶张张道:“五爷!五爷说得还真对,那尸首挖出来再查了一遍,那脚底的鞋还有一只没有烧掉,那是我们府上丫头穿得鞋!” “丫头?”淳于清眸中一冷,“这么说即是那个唤作彩云的丫头了?” 随从摸了摸后脑勺,“其它倒不晓得,但彩云还未消息,她房中的首饰银两都没有动过。” 淳于清凉凉一哼,果真这样,这个霍丽云为逃走还真是下足了功夫,居然有胆子杀人! “五爷……这事如何处置?那尸首再埋了?”那随从亦是一想到这事就凉汗连连。 淳于清沉思了片刻,“知道这事的悉数都给爷封口,那丫头是死契么?” 随从想了想,“据说是死契,家里穷非常,当初卖了四个女儿,彩云进了我们府上,其它几个年龄太小,况且我们府上也不须要这多丫头。” 这倒是实情,府中总共就住了俩少爷,还有一位镇远侯如此的人物,他还不近女色,这府中边哪儿还须要如此多貌美的丫头? 淳于清点点头,“拿一百里银两送去她家里,就道是重病暴毙身亡,好生做一场法事超度,这事就此封口。” 盯着跑远了的随从,淳于清叹了口气,这场雪愈来愈大了,阴了这多天,这场雪可算是下了,如同积压了那般久终究宣泄下来。 彼时宫中的雪也同样不小,甄娆携着宫娥从侧殿走过来都非常困难,俩宫娥死死抚着她,就生怕她跌着。 进了内殿就有侍奉的宫娥赶忙向前为她脱下黏满雪片的斗风。 甄娆扭身时就见到景帝立在她身后了,她垂首参了礼,“臣妾来瞧瞧陛下。” 景帝替她用丝帕拂去了发间的雪片,揽着她坐在的榻上,“雪下得大么?” 甄娆点点头,“非常大,比上次的雪还要大,陛下明日还要去早朝么?” 景帝笑着摇摇头,“初一不必早朝了。”摸了摸甄娆的掌,景帝柔声道:“今夜的宫宴如何?” 甄娆赶忙笑着描述了一遍,“……长沙王妃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婕妤娘娘忙得脚不黏地的,林昭仪跟河佳人的菜上反了还惹笑话,臣妾才知道河佳人是不吃鱼肉的。” 景帝闭着明眸听她说着这些,“河佳人是河西人,河西人一直奉鱼为神,故而不必鱼肉。” 甄娆一滞,“原来如此。” 景帝拉她入怀,抚抚着她如缎的秀发,“甄儿吃味了?” 甄娆摇摇头,“河佳人长得真非常美。” 景帝笑纹更深,“后宫的佳人多不胜数,如甄儿者,少之又少。” “那倘若有呢?”甄娆抬起了明眸,透着一丝希冀。 “朕老了……也不想再看了。”景帝声响又低沉了几分。 “若芜!” 史穆森盯着大厅外要走的史若芜,他沉定脸说:“你眼下像个啥模样?” 史若芜垂首扭过身,“父亲,女儿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我瞧你是胆子太大了!前些时日的事你哥哥都跟我讲了,住去了左相府?我史家的脸面都被你扔光了!” 史穆森从朔州回来本就满心怒意,史昭仪虽然晋为皇昭仪,可掌中的实权却扔了个干净,长沙王也可以端端地在宫中边!他气得连宫宴都未去参加。 第281章 小妹一直心思单纯 此时还要为这逆女烦心,他愈想愈气,“你母亲向来惯着你,没料到把你惯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是……” 史若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史穆森打断了,“再敢胡言就滚出史家!我史穆森没有你如此的女儿!” 史穆江彼时也出来了,他亦是蹙着眉,这个妹妹从小就令人头痛,可这毕竟是除夕,闹起来也不好看,他赶忙劝道:“父亲,小妹亦是无心的,小妹一直心思单纯,容易被人蒙骗。” 史若芜呼吸声也重了,在这个家里她只觉得呼吸都困难,“父亲,大哥,还有何事么?我真的身子不适,就先道辞了。” “我才不过离家一年就这样了,倘若我再晚几日回来是不是就没你这个女儿了?!”史穆森怒声道:“你倘若再跟独孤家的人有牵扯就不要怪为父不客气了!” 史穆江见史若芜要张口,赶忙对不远处的宁氏使了个眼色,宁氏嫁给史穆江也有年头了,长媳的身份也缓缓坐稳了。 宁氏赶忙向前拉住了史若芜,“若芜这两日都吃得不大好,还是先回去歇下,相爷,若芜她还小,好生教导即是。” 史若芜垂首不再讲话了,史穆森亦是一跌袖子,“你们都惯着她罢。” 宁氏赶忙携着史若芜往外走,史穆江则是跟在史穆森的身后。 厅内缓缓步出一个妇人,她盯着史穆森叹了口气,“相爷……皆是嫔妾的不是。” 史穆江恭顺地退了一步,“父亲,母亲,我再去劝一劝小妹。”对这个母亲他虽然恭顺却未有着实的情意。 史穆森揽住了她,“还不是你惯坏了她?紫莹,你心地太过良善了。” 这妇人长得眉目艳丽,恰是史穆森的正室夫人冯氏的庶妹,冯氏难产已然死啦多年,史穆森到了长安后所有人都只当这冯氏是原配正室,也都皆称之为冯氏。 “相爷,若芜虽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可从小瞧她长大,心中头亦是舍不得的,她马上也要既笄了,这姻约上也该做打算了。” 史穆森垂眸不做声,他当然也有打算,他还有一子两女,当中小冯氏的一子一女还都年龄尚小,还有个庶女已然配给了侯门庶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现在史若芜的姻约是最能做文章的了,但亦是最头痛的,这门姻约要能给史家最大利益才好。 “再瞧瞧罢……”史穆森眉心也蹙起了。 冯氏叹了一声,“相爷,还是要早些定下来才好,否则也拴不住若芜的心。” “她咋了?!”史穆森一惊,“莫非……”史穆森下意念地想到史若芜总往外跑,倘若真的惹着了何事可怎么好? 冯氏不置可否,“相爷,嫔妾即是不安心,若芜毕竟年龄不小了。” 史穆森面色微沉,“你暂且瞧瞧罢,不懂的就进宫去问一问娘娘,她总是门路广一些。” 没料到冯氏有些不悦,“相爷,昭仪娘娘原先着实是权倾后宫,可今日的宫宴可皆是卫婕妤操持的啊,况且……日后庐陵王倘若得了啥好的姻约,史昭仪还会事事依仗着相爷么?” 史穆森怒声道:“我可是她嫡亲的大哥!” 冯氏抚着他的背,柔声道:“现在还可以讲究亲情,可倘若事关三王爷的前程,相爷……您说昭仪娘娘还会事事以史家为先么?” 史穆森刹那间噎住了,他这个妹妹旁人瞧不透就罢了,他还不清晰么?她在家中待嫁时就志不在寻常富佳人家了,她一心要做得即是枝头凤凰啊! “相爷,嫔妾也并不是无事生非,嫔妾心心念念的即是史家能长盛不衰,现眼下良哥儿也懂事,史家盯着也兴旺,可这悬在头上的刀相爷莫非还不晓得么?相爷常年都只可以窝在朔州,我们一家人也只可以骨肉分离,这一切还不是我们史家为昭仪娘娘遭的罪?” 冯氏哽噎起来,“嫔妾也想啥都不求,只须伴着相爷白头偕老,可嫔妾舍不得孩子,也不想他们吃苦啊……” 史穆森闻言亦是心中动容,着实他们史家为昭仪一人所做得牺牲着实是太大了,眼下脸前的危机亦是切实存在的。 “紫莹,你安心,这事我会好生考量,这些年辛苦你了。”史穆森面色内疚起来。 冯氏则是大大地安下心,她最怕的即是史家成了她史昭仪的垫脚石,利用兄妹情意毁了史家…… 史若芜的屋外,宁氏关上了门,她返身就瞧见了史穆江立在游廊下。 “走罢,若芜睡了。” 宁氏望了眼外边的雪,“雪又大了,何日开始上朝?” 史穆江揽住她,“两日后。” “若芜这回怕是真气着了。”宁氏叹了口气,“她脾性倔,母亲平日里又是一味地偏让。” 史穆江珉唇不语,他知道史若芜为什么这么排斥冯氏,冯氏并非史若芜生母这事虽然是史家禁忌,可又可以瞒多少人? “罢了,这事我们就别插手了。”这个妹妹左不过还是要嫁人的,到时史家倒也清净了。 宁氏点点头,“这也都只可以劝一时。” 房间内,史若芜翻身坐了起,她满面沉郁,坐了好长时间后默默起身开了窗,窗外灯光悠忽照出横陈的树枝上满是沉雪。 “好一个家……”她笑着伸出了掌,可却握不住一片雪花。 翌日,史若芜被禁足的消息还是华阳公主带来的,她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也管不到人家史家的家事,更况且史家对她也不是十分欢迎的。 “只怕是这丫头又惹着了史穆森,史穆森那人亦是个炮仗脾性,这一点倒是女随父了。” 华阳公主坐在边上捧着杯盏,说着望见独孤容姿要穿的衣裳,她赶忙拦道:“进宫请安,你穿这么素净干嘛?” 华阳公主对边上侍奉的婉贞嗔道:“还不快去找一件喜庆些的?被人瞧见未来的侯夫人就穿这一身进宫请安,只怕是你们这些随着侍奉的也要没脸的。” 婉贞忍着笑应了。 独孤容姿无奈地摇头一笑,“尽是打趣我。” 婉贞马上捧了一件桃花云雾翠纱衣,还有一件拖地烟笼桃花百水裙,这颜色比方才烟青色的山海裙添了几分色彩,也姣丽多了。 华阳公主点头,含笑道:“这样勉强还行,那鬓髻就不搭了,重梳一个远山髻,银钗也换了,你们小姐整日里怎么居然是这些素淡的银钗?” 她说着干脆是亲身起身去挑首饰了。 “这支好。”华阳公主递给了婉贞,婉贞也笑道:“长公主的眼光着实好,这银钗跟衣裳极配。” 一半的发微微绾起,那枚跟田玉雕云纹玲珑簪恰到益处地修饰了鬓髻,华阳公主又指了指那一对明珠琉璃翠耳环,戴这个罢。” 独孤容姿亦是无奈,任由她们挑好啦衣裳首饰。 婉贞又替独孤容姿微微描了眉,她五官本就姣丽,画眉也只需轻描淡写,脂粉微施的样子就非常动人了。 毕竟是要进宫,又上了一点唇膏,这下子是整个身子都明媚起来了,弯弯一双绣眉下幽黑的明眸仿若夜明珠般清亮,肤若鹅脂上唇色更显得吸引目光。 独孤容姿起身道:“再不出门可真要晚了。” 华阳公主满意地点头,“这下倒是可以走了,我瞧着后宫可一时寻不出能比容姿更打眼的佳人了。” “倒是别拿我打趣了,算是我服软了。”说笑间俩人上了车马。 今日各府有册命在身的夫人都携着自家闺女进宫给几位地位不低的娘娘请安,往年皆是先去史昭仪那儿,今日倒是犯了难,摁理说何人手执凤印就该先去,最终还是都不约而同地先去了漪澜殿。 可漪澜殿跟史昭仪的合欢殿皆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甚远,待到众人赶到合欢殿时史昭仪的神情是愈加难看了。 草草应付走了众人,史昭仪干脆是闭门告病不出了。 这下子卫婕妤的漪澜殿更为风光无二,再加之甄美人也一大早便来了漪澜殿,各府的妇人更为削尖了脑袋要往这宫中新贵边上挤。 华阳公主一到漪澜殿便被卫婕妤边上的大丫头请走了,原来独孤容烟今日因为不宜操劳早便回府了,卫婕妤掌边一大堆的琐事,干脆就请华阳公主去帮忙。 独孤容姿倒没有何,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见一见华五爷,近来宫中的消息也绝少透出去了。 华阳公主点点头,“也罢,令我的随身宫娥去宣室殿走一遭即是了,容姿你在这漪澜殿等着便可。” 果真没多长时间就请来了华五爷。 俩人一前一后去了漪澜殿的僻静处。 华五爷仍是一身素衣,走动见衣摆翩然,在雪地也非常飘逸洒脱,再加之他温儒时典雅的眉目,倒着实非常出众。 卫婕妤殿内中的宫街不同于寻常人家,虽然雪花还在缓缓落着,可却绝少有沉雪,时而就有人来扫雪。 湖畔的亭子里独孤容姿跟华五爷相对而立。 独孤容姿含笑道:“五爷眼下可是大齐朝的新贵了,杏林国手的称呼快要传遍长安了。” 华五爷轻笑,“虚名罢了。” 独孤容姿略扬了扬眉,“噢?虚名?这对华家可是切实的益处,不知五爷往后如何打算?” 华五爷盯着一身姣丽立在雪中风华绝代的女人,艰难地移开目光,微微笑道:“我不会留在长安。” 独孤容姿有些错愕,“从前仅是无法立足才离开长安,现在天时地利人跟,为何还要走?” 你想我留下么?华五爷自讽一笑,把这句话咽回了心中。 “华家不宜在此时太过张扬,我还记得当初的夏家。”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在她脸前找由头,说起来已是如行云流水。 第282章 这算是我的谢礼 独孤容姿摇摇头,“非也,五爷这么想可是错了,五爷治好的是当今陛下。” 华五爷一笑,“罢了,在你脸前我便认输了,老实说我也考量过留在长安,可我母亲早便厌倦了此种日子,我父亲一生痴醉于发扬华家的医术,没料到最终落得身死异乡……” 他没有再讲下去,独孤容姿也垂下了眼帘,原来华家还有如此的事,她遗憾道:“无妨,五爷医术高超,在何处都可以。” 华五爷见她难得的软侬下来,心中亦是一动。 “这长安盯着繁华,实际上空洞非常。”独孤容姿轻叹道,“能离开亦是好事。” 华五爷试探道:“既然不好,为何不离家?” 独孤容姿捂口一笑,随即却正色道:“我要谋取皆在长安,我在意的也皆在长安。” 是为他?华五爷没有再讲,仅是笑着望向了亭外的湖面,结冰的位置也落上了沉雪,就如同湖面上落满了雪。 片刻的缄默后华五爷把甄美人一事悉数讲了。 独孤容姿一愣,“你救了她?” 华五爷点点头,“不过她是不可能相信我的,她问过我,身后是不是四王爷。”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五爷如何回答?” “我说……”华五爷走近了一步,轻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此人是你。” 独孤容姿张大了眸子,下意念地倒退了半步,又保持了几步开外的距离,她促声道:“你岂能拿此种事开玩笑?” 察觉到了她的逃离,华五爷满不在乎地扭过了身,抚着栏杆笑道:“并非开玩笑,容姿,这算是我的谢礼,你救过我,这份回礼够分量了罢?” 独孤容姿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把一个皇帝边上宠妃的信任送给自个。 “可……” 不等独孤容姿开口,华五爷回身缓缓道:“这么做也只可以说是顺水人情,容姿不必在意,况且倘若容姿没有本领,这甄美人也不会跟容姿合作不是?这么讲的话,我也只可以算是看戏的。” 华五爷浮起了往常般的笑纹,不羁中透着一丝邪气,“这些日子我还会留在长安,这事我也非常想瞧瞧,容姿能走至哪一步?” 说着他扭身便道辞了,步伐轻松,步态也非常洒脱不羁。 独孤容姿立在亭中倒是愈来愈觉得瞧不透这个华五爷了,华五爷走得马上,拐过九曲游廊就瞧不到白色的背形了,独孤容姿敛起了其它思绪。 倘若如此的话,还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这位甄美人自个也应该见一见才是。 想到她兴许会是姬无赢的人,独孤容姿更为心中添了警戒,倘若真的是姬无赢安下的棋子,那般自己冒再大的风险也要除掉她! 独孤容姿望了眼沉雪的湖面,缓缓平息了心境…… “小姐……”婉贞撑着伞走至了亭子外边。 独孤容姿方才收回了目光,她含笑,“走罢。” “那位即是独孤二小姐。”甄娆边上的宫娥小声提点着,“小主,这独孤二小姐不仅是容颜过人,没多长时间想必便要嫁给镇远侯了。 甄娆彼时立在靠近门的位置,目光落在独孤容姿的身上,如此的女人,不管立在哪儿皆是万众瞩目,她只庆幸独孤容姿如此的绝色佳人没有进宫来,否则哪儿会有自己站脚的位置? 想到了华五爷的话,甄娆目光又复杂起来,不管从哪儿看,这独孤二小姐都不应该插手自个的事才对。 不过她毕竟要做侯夫人了,莫非是为未来自个的地位因此才盯上了自己? 甄娆不管怎样都解释不通,她低首掩去了眸中的急切,再一回抬眸即是恰到益处的笑纹。 “这位即是独孤二小姐罢?”甄娆含笑迎上,“我听婕妤娘娘说起过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端详了她几眼,果真发觉她的眉目跟废太子姬无凌有一些儿相像,那必定是跟前皇后容颜相仿了。 婉贞赶忙压低了声响在独孤容姿的耳际说:“小姐,此是甄美人,在宫中极受宠。” 实际上独孤容姿不必看也猜到了,今日由于宫中形势剧变,大多数人都急着去讨好卫婕妤了,在这漪澜殿还可以这么坦然自若来跟自个讲话的,必定是这位甄美人了。 “喊我容姿即是,佳人客气了。”独孤容姿微扬唇角,笑颜亦是不远不近,携着试探。 甄娆瞧她神情轻轻有些急了,笑道:“那我便喊你容姿了,听闻容姿懂得丹青技艺,我这儿有一副春梨图,不知可不可以得了容姿的指点?” 独孤容姿笑纹不变,点头,“仅是略懂罢了,但愿可以瞧的懂一二。” 甄娆伸手让了让,“就去那儿的茶厅罢。” 独孤容姿点点头,随即对婉贞道:“在这儿等着,倘若长公主出来寻我便道我同甄美人赏画去了。” 婉贞望了眼那明显携着急切的甄美人,还是点头。 马上俩人就到了边上僻静的茶厅。 甄娆倒也真取出了一副春梨图,她笑道:“这图还是陛下赐的,仅是我不懂这些。” 独孤容姿凑向前瞧了瞧,“这幅春梨图虽没落款,但看画风跟落笔习惯,倒如同王派,但王派向来是不喜画梅,这樱林上落着的孤雁手笔也非常罕见……” 游离在规矩边缘又突破地非常完全,乃至画的是雪中孤雁如此的意境,远瞧这画的磅礴气势更为独一无二的。 独孤容姿诧异,这不可能是陛下的真迹罢?她神情沉重道:“这画……该不可能是……” 瞧见独孤容姿如此的神情,甄娆知道她猜出来了,“容姿猜的不错,这恰是陛下赐的真迹。” 独孤容姿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了,索性含笑盯着她,“佳人着实是圣宠在身。” 甄娆却倏然屈膝福了一福,独孤容姿忙挡住她,“佳人此是干嘛?” 甄娆垂首道:“若不是独孤二小姐相救,甄娆只怕彼时已然然成为孤魂野鬼了,哪有机会留在宫中,还可以得到这陛下的恩宠?” 独孤容姿微蹙起了眉心,她彼时是不会忘记的,这甄娆跟姬无赢可能还有不浅的关系。 她抚起了甄娆,“佳人客气了,容姿并未干嘛大事,那样的事仅是举手之劳,佳人深得圣心,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二。” 甄娆咬紧唇,“甄娆仅是一介舍人出身,在这宫中亦是有幸得了婕妤娘娘的看好,方才得以侍奉在陛下边上,婕妤娘娘虽然看好甄娆,可……” 她望了眼独孤容姿,“婕妤娘娘亦不会向独孤二小姐这样出手相救。” 独孤容姿微微敛起了那幅画,递给了甄娆,“佳人是不是觉得我铁定有所图谋故而出手相助?” 甄娆一愣,此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但心中当然是无数次地想过,她乃至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能帮她什么? 独孤容姿瞧她神情错愕,微微一笑道:“佳人也不必担忧,容姿是左相府嫡女,又是要嫁给淳于家的,跟这宫中的纷纷扰扰并无径直的利害关系。” 甄娆攥紧了那幅画,“独孤二小姐,不如直言。” “佳人在宫中待了多长时间了?”独孤容姿气定神闲地立在她脸前。 甄娆垂下了眼帘,“三年半。” “依照佳人的出身,可以在宫中熬过三年半已然极不错的了……”独孤容姿睹了她一眼,“想必佳人亦是明白的罢,宫中形势不必三年前。” 甄娆身子一滞,她愈发地觉得自己卑贱了,立在这样一女人脸前,她只觉得自己不敢抬眸,此种气势令她连呼吸都谨小慎微起来。 “我……我仅是个宫娥,什么也不懂。”甄娆惊惶地把头低得更下。 独孤容姿瞧她这样子,试探之心也更甚了,“佳人在宫中差一点扔了性命,身后元凶是何人,佳人清晰与否?” “是……是史昭仪。”甄娆下意念地抬眸,她总觉得独孤容姿要讲到极重要的位置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倘若你有分毫的位置挡住了史昭仪抑或三王爷的路,你只会一回次陷入此种危机,毕竟伴君如伴虎,佳人可是明白?” 甄娆咬紧唇,抬起了明眸,眸中恨意一闪而过,“独孤二小姐,我知道你要讲什么,我在宫中着实是寸步难行,可,可我又岂能跟史昭仪相提并论?” 独孤容姿见她眸中着实是有股恨意,更为诧异,莫非这不是一场戏?莫非姬无赢已然舍弃了她?因此才会那般不留余地得要害她? “那三王爷呢?”独孤容姿步步紧逼,迫着她抬起头,“那关系于三王爷呢?” 盯着独孤容姿清冷的明眸,甄娆当真是觉得退无可退,乃至如同自个的一切秘密都摊开在这女人的脸前,任她宰割! “别……”甄娆倒退到了椅子上,刹那间瘫坐下,她神情还是有些惊惶,偷偷瞄了眼独孤容姿,却瞧她仍然会死神情淡然地盯着自己,如同看穿一切。 “佳人,你我相见相谈的机会也甚少,也不必谈何信任与否,即便是合作,如何?” 独孤容姿也随即缓缓坐在她边上的椅子上,“没有佳人相助,容姿也仅是少了些襄助,可倘若可以助得佳人在这宫中站稳,想必对佳人的益处不小。” 第283章 看模样是要逃 甄娆咬紧了唇,她不敢相信地盯着边上坐着的女人,片刻后甄娆才缓过了神。 “我还可以选择婕妤跟四王爷,那不是更为稳妥么?”甄娆虽然这么说,声响却弱了不少。 独孤容姿浅笑,“倘若真的这样,佳人今日就不会在这儿跟容姿赏画了,佳人心中自有方寸,再如此的局势中佳人所站的位置极高,却极不稳,三王爷能弃了你,为何四王爷不会?” 甄娆听她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双掌皆是一滞,神情更为仓皇。 “你……” 独孤容姿起身理了理衣摆,“佳人想一想罢,容姿先道辞了。” 盯着独孤容姿缓缓向门边步去,甄娆的心也跳得更快了,她倏地起身,几近是喊出,“等等,等等!” 独孤容姿停滞了步伐,有些错愕地回首,她摸不清这位甄美人的脾性,因此只可以浅尝辄止地试探,没料到还真是激到了她。 甄娆盯着停滞步伐的独孤容姿,咬紧了唇,她双肩都微微颤着,最终还是步向前去,她思量再三,还是决意相信独孤容姿。 不晓得此是不是冒险,可她却觉得在这几方的周旋中,唯有独孤容姿的淡然若水是真的令她乐意去相信,可能当中不乏对她未来身份的期盼。 但身份再高的人她也不是没有这个选择,可即便是卫婕妤也未给她如此的感觉,仿佛脸前立着的不是个简单的未嫁女,独孤容姿的气势清冷却不乏压迫,令她心中的防范轻易地溃倒。 “独孤二小姐,我可以答允你所讲的。”甄娆攥紧了掌心,指甲刺着她镇静下来。 独孤容姿回过身再一回审视着她,虽然她面色惨白却仍然紧咬唇,眸中也透着刚毅。 “如此长时间以来一直飘忽不定,三王爷急着除掉你,婕妤彼时却不信任你,当中必有缘由,倘若不介意,不妨说说罢。”独孤容姿伸手示意她坐下。 甄娆垂下了眼帘,俨然是陷入了深思,可就在她抬眸的一瞬就释然了,她决意赌这一回。 “独孤二小姐……” “唤我容姿罢。”独孤容姿清浅一笑,“实际上你我年龄相仿,不是么?更况且,我帮你的皆是微不足道之事。” 甄娆一愣,随即不自在地移了移身子,随即才应了,“容姿……我实际上……并非江南而来的孤女,我进宫亦是三王爷的意思,可他除却令我在宫中好生呆着以外再无命令。” “那佳人又怎会到了婕妤这儿?”独孤容姿当然半信半疑。 “一回宫宴,我开罪了定陶公主,是婕妤娘娘救下了我,还令我到了漪澜殿,但仅是令我做一些轻活,三王爷只让尹舍人传了一个消息来,令我得到婕妤娘娘的信任。” 独孤容姿为蹙起了眉,“尹舍人?” “是原先在陛下边上侍奉的尹舍人。”甄娆明眸微黯,这个尹舍人也算得上是因给自个才扔了前途。 想到了来宣读旨意的傅舍人,想来彼时尹舍人就失了圣前红人这地位,独孤容姿略作思量,看起来姬无赢下的功夫不少,连陛下边上随身侍奉的大总管都拉拢了,可这尹舍人又怎么失了势? 甄娆滞了滞,她恨声道:“我一直都想摆脱三王爷的控制,可尹舍人时而地要我在婕妤娘娘边上做事,乃至还要我下毒……” 她呼了口气,“大约是尹舍人得知我生了二心,一心想除掉我,我仅是想借着陛下驾临的机会躲过一劫,没料到陛下竟然径直罚了他,还把他发坠了。” 独孤容姿蹙起了眉,“原来尹舍人即是由于此事才失了势……”她抬眸盯着沉静下来后愈加雍容的样子,更为有几分姬无凌的样子了,想来这张脸亦是非常有凤后的痕迹。 “可……”甄娆揪紧了衣衫,“三王爷掌中有我的家人,我害怕他晓得了我的异心会除掉我所有的家人。” “因此你一直以来也未真正立在婕妤边上,因为你有小辫子在三王爷掌中。”如此一来一切都讲的通了,况且独孤容姿了解姬无赢的为人,这么做非常符合他多疑的脾性。 “我一人在宫中即便是死啦也就如此了,可我的家人他们皆是无辜的,不可以因为我便白白送了性命。”甄娆咬紧牙,径直跪下了。 独孤容姿立即起身要抚她起来,“佳人还是先起来罢。” “我只求一件事,救下我的家人……”甄娆死死攥着独孤容姿的袖子,如同攥住了救命稻草。 独孤容姿珉唇不语,这事非常冒险,且不论甄娆往后能做得事毕竟对自个有无益处,此人毕竟是在姬无赢的掌中,想要救人难度不小。 “唯有这一件事,倘若我的家人安全了,我愿做任何事,我会守住我现在的地位!”甄娆急切地盯着独孤容姿,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可以帮自己,铁定可以。 独孤容姿轻叹了一声,“你先起来罢,我答允你。” 甄娆不敢相信地懵住了,她眸尾的泪都来不及拭,滑落下来,她仓促地用丝帕拭去了泪水。 “你没有骗我?” 独孤容姿盯着她,郑重地点头,“我尽力而为。” 卫婕妤这儿当真是忙得不得了,独孤容姿心中有事,辞别了甄娆后就同华阳公主传了消息,随即自己匆促出了宫。 没曾想她还未进府便被门外方到的淳于清挡住了。 “嫂子,可算是待到你了。”今日雪还在缓缓落着,淳于清从甘露寺赶回长安,没有回府便径直坐着车马而来。 他本以为等不到独孤容姿便返身上车了,没料到方要走就瞧见独孤容姿回来了。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看起来是霍丽云那儿有了响动,“先进入罢。” 待到俩人进了茶厅后,淳于清就开了口,“已然查明了,霍丽云杀了一个丫头,随即放了一把火。” 独孤容姿珉唇讽笑,这倒是非常像她霍丽云的手腕。 “嫂子,我可是真的没了头绪,她会不会已然往沧州跑了?”淳于清恨恨地说着,他现在对霍丽云当真是只想杀之而后快! 独孤容姿却是摇摇头,“不会,她不会回去。”霍丽云的脾性既是睚眦必报,在长安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怎可能回去?” 淳于清一怔,“那她会去哪儿?” 独孤容姿倏地想到了一人。 从独孤容姿这儿得了线索,淳于清倒是来了兴致,这出戏本来眼盯着山穷水尽了,没料到一找独孤容姿果真就柳黯花明了! 淳于清上了车马后没有立刻回府,他沉音道:“去景阳轩。” 踱进景阳轩淳于清就瞧见了竹帘后边的淳于朗了,他叹了口气,能令他大哥乖乖躺着养伤的人,除却独孤容姿还找得到么? “去了左相府?” 淳于清没料到自己还未开口倒是先被自个大哥盘问了。 “我即是路过……”他讪然一笑。 淳于朗放下了掌中的册子,微狭着明眸透过竹帘盯着他,“侧苑的事也该有个交代了。” 淳于清走过去,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看淳于朗又从新看起册子来,蹙眉道:“哥,你就把这事交与我,等有了结果我径直告诉你还不成么?” 淳于朗再一回抬眸,“这事我暂且不论,你匆促撵去左相府所为何事?” 这不又绕到这事上了么?淳于清见他还是盯着自己,无奈一笑,“我说还不行么?我是去跟嫂子商量的,亦是嫂子派我追查的。” 淳于清见他不讲话,试探道:“真的是嫂子的意思,不信哥你去问她。” 淳于朗拾起笔在纸笺上落下,“往后此种事径直跟我说即是,她身子不大好,静养为宜。” 淳于清摇着椅子感慨道:“哥,你何时带嫂子去甘露寺,母亲讲了,桃花开得好。” “等雪停了,她身子不好,天凉不宜上山。”淳于朗处理完了最终一桩事,方才放下了笔。 淳于清盯着说这些话还可以稳如泰山纹丝不乱的淳于朗,大为感慨,此人还是自个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大哥么? “你仿似非常闲?”淳于朗抬眸睹了眼在边上感慨不已连连叹息的淳于清。 淳于清闻言一喜,赶忙起身问道:“哥,这么说这事你是交与我了?” 淳于朗似有顾虑,片刻后道:“罢了,她必定不安心,有进展去左相府传一声。” 淳于清走后,一个侍卫就向前通报道:“爷,洛闻舟求见。” 淳于朗闭目似在养神,“令他进来。” 进了房间,洛闻舟拱手福了一福,“爷,属下回来了。” 淳于朗睹了他一眼,“周贺可有发觉你在查他?” 洛闻舟摇摇头,回道:“周贺现在自身难保,把非常多名下的铺子都已然转手了,还有一些挂在外室的名下,看模样是要逃。” 淳于朗微勾唇角,“逃?看起来是想往南朝去了。” 洛闻舟心中一凛,逃去南朝,这可就真是叛国了,“爷,蒙烽跟周贺的关系要不要上报朝廷?” “由着她做主罢。”淳于朗眸中浮起一丝软侬,即便她捅破了天又如何,他会护着她宠着她。 洛闻舟方要开口问,他刹那间就懂了,爷讲的是独孤二小姐。 翌日的左相府内,独孤容姿见过了各个主事已是接近午膳时了,她为甄娆的事已然想过了非常多法子,可还未有个定论。 此时洛闻舟却来了。 “小姐,洛大人的拜帖!”进来送拜帖的是杏贞。 独孤容姿放下了掌中的一盏茶,洛闻舟总算是回来了! 她起身赶忙道:“快快有请!” 洛闻舟今日还是一身常服,仅是明显消瘦了非常多,但瞧着面色已然恢复了不少。 独孤容姿瞧见他进来便起身了,“怎的不多养几日伤?” 洛闻舟笑着摇摇头,“见过容姿小姐,我这伤皆是听着吓人,实际上并非内伤,已然好啦大半,此次回来也不是无功而返。” 第284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独孤容姿示意他坐下,又让杏贞泡了茶来,“去瞧过福嫂跟采兮不曾?她俩人可是为你担忧了不少时候,我还瞒着她们呢。” 洛闻舟点点头,“多谢容姿小姐了,已然都去瞧过了,福嫂身子也可以多了,采兮跟在长沙王妃边上,一切都可以。”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但又问道:“当初急着撵去吴州即是为蒙烽的事?走得那般急。” 洛闻舟垂眸一笑,道:“教容姿小姐劳心了,当时得到急报来不及支会容姿小姐,想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先撵去了,没料到在吴州遇到了埋伏,幸得附近是长公主的别庄,方才躲过一劫。” 独孤容姿蹙眉道:“这太过犯险了。” 洛闻舟含笑道:“好在也算是弄清了一些事,皆是值得的。” 独孤容姿抬起了明眸,“何事?” “蒙烽那些害人的东西,皆是从吴州刺史周贺那儿得到。”洛闻舟正色道:“蒙烽下狱后周贺就在变卖家业,府中也只剩几个庶子庶女,只怕嫡子都已远远地送走了。” 独孤容姿此前也曾经疑过这个周贺,可无奈的是吴州太过遥远,她干坐在长安又可以得到什么?这回洛闻舟带回来的消息当真是极有用的! “周贺……看起来苏家倒台后他更为得心应手了。”独孤容姿凉凉地思量着,“蒙烽那儿也不晓得会不会咬出周贺来,再等等,倘若蒙烽咬出了周贺,我们就不必出手了,倘若没有,这事就由你径直报上去,你的行迹早便不是秘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的。” 洛闻舟点点头,“就摁容姿小姐的意思办就非常妥当,现眼下兵部的事我也插不上手。” 独孤容姿盯着他道:“安心,这回蒙烽捅得篓子马上就会愈发闹大,兵部那浑水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了。” “容姿小姐的意思是?”洛闻舟也听出了当中玄机。 “陛下铁定会亲身出手。” 这一点独孤容姿有着七八分的肯定。 说着,独孤容姿想到了甄美人相求的事,现眼下洛闻舟回来了,这事交与他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她再三思量,还是做了这个决意,“洛大人,容姿还有一事相托。” 彼时的合欢殿中,史穆森目光复杂地盯着面容憔悴的史昭仪,“娘娘合该保重身子。” “到此时了,我还怎么好生地?”她睹了眼不做声的史穆森,心中愈加烦闷,仿似觉得她这嫡亲长兄都低看了自己一眼。 “大哥,这回你回来,陛下可有召见?”史昭仪盯着史穆森。 史穆森也为这事烦心呢,他三回要见陛下都被挡在门外,可他分明就瞧见有宫妃进入,合着自己已然连个小小的宫妃都不如了! “陛下托病不见。”史穆森面色也不好起来。 史昭仪见他这个态度心中更为不悦,“大哥是不是也觉得我拖累了史家?” 史穆森赶忙道:“臣不敢如此想。” 史昭仪眉心紧蹙,“今日不论君臣不谈其它,你我是嫡亲兄妹,父亲过世时就说过,你我携手才可以保史家长盛不衰,也才可以护我在宫中立足。” 史穆森心中却是响起了冯氏那些话,庐陵王没有成年之前这一切皆是完好的,史家跟史昭仪相辅相成,可到了争储时,史家可就没有多少优势了,这么经年来景帝何尝不在明里黯里地钳制史家的军权? “娘娘,史家一直都在鼎力相助,良儿也进了九门提督府,再过几年必定能成大器。” 听见这个过几年史昭仪即是心口闷得惶,真有如此多的几年给她耗费么?她盯着史穆森的目光也缓缓冷下来。 莫非史家已然不预备全力助无赢登位了? 这一番对话当然没有何进展,史穆森匆促道辞,史昭仪却是咬紧了牙关。 姜姑姑向前劝道:“娘娘不必忧心,史大把军回来即是好事,陛下会念着史家的好。” “你晓得什么?”史昭仪叹了口气,“我瞧着……史家是要跟我离心了。” “怎会呢?!娘娘多虑了,史家恰是凭着有娘娘在宫中撑着,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娘娘跟史家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姜姑姑非常不解。 史昭仪紧蹙眉心,“一荣俱荣时我的大哥还要担着被陛下忌惮的风险,倘若说到一损俱损,更为教人不得不提防。” 姜姑姑试探地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史昭仪揉着额头,不耐道:“从史家来看也着实是太过冒险,毕竟现在卫婕妤得了势,况且我一直以为兄妹之情已然足够了,现在看起来,这太不值一提。” “娘娘……您多心了。”姜姑姑虽是如此劝说,可心中却觉得此话非常在理,史家瞧不到切实的益处,又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呢? “罢了,再容我想一想罢。”史昭仪愁眉不展。 姜姑姑却是脸前一亮,她压低了声响道:“娘娘,婢女倒是有个主意。” 史昭仪张开了眸子,踟蹰道:“噢?” 姜姑姑促声道:“三王爷的姻约还未定下,娘娘的内侄女儿可亦是待字闺中呢。” 史昭仪一愣,“你是说若芜?”她坐直了身子,深思起来。 往常要讲无赢的姻约,她还是宁可选一个势力足够强的姻约撑着无赢,可现在自己失了势,如此的人家更为不会跟自个议亲了,但史家不同。 这既是亲上加亲,又可以安了史家的心,倘若无赢得了皇位,这若芜即是风炮加身了!这个国仗的位置莫非还不可以令自个的大哥安心? “你讲的在理。”史昭仪眸子一转,“这事可以议,事不宜迟,姑姑去一趟史家,把我的大嫂请来,这事还得她点头才好办。” 冯氏马上就进了宫,她心中头亦是惴惴不安,一方面不想跟这史昭仪有更大的牵扯。 可另一方面又抱着希冀,万一这史昭仪真能给史家带来什么非常大的益处,那自个的身价亦是水涨船高,自个的儿子毕竟也不小了。 往常里史昭仪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可今日冯氏瞧见史昭仪放下了身段,她勉强浮起笑纹,却仍然是不自在。 当她听见史昭仪问到史若芜的生辰八字时终究是禁不住了。 “若芜这丫头着实是不小了,嫔妾跟相爷平日里不知有多着急,可我们史家眼下亦是上不上下不下的,相爷又一心想要若芜嫁得好,可那些高门大户哪儿又可以瞧得上我们史家?” 冯氏这亦是以退为进,她私不经意地这么感慨,却实际上把了史昭仪一军。 史昭仪果真神情微变,但还是含笑,这倒是让冯氏一惊,她黯自忖度着,莫非是史昭仪真的是要找自己来商量史若芜的姻约?莫非她还想利用自个的侄女去铺路? 这么想着冯氏面色也不大好啦,虽然史若芜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她却知道皆是女高嫁,现在史家就如此一个嫡小姐能高高地嫁出去,这可不可以令她史昭仪再来掺跟一脚! “大嫂太过妄自菲薄了,我们史家毕竟亦是功臣之后,大哥他亦是战功在身,若芜自小亦是我瞧着长大的,着实是安心非常。”史昭仪倒没料到这个平日里都不敢高声讲话的冯氏居然也精明起来。 冯氏见她还是执意要提这档子事,心中更为怀疑了,她笑道:“莫非娘娘是看上了何人家要给我们若芜做媒?那可真是大喜事,娘娘的眼光定是好的,虽然嫔妾做不得主但亦是可以帮着相爷相看相看。” 史昭仪愈发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个冯氏,她当真是进退得宜,如此一句话就把事推开了。 做不得主?还真当自己啥都不晓得?现眼下史家何事不得瞧这冯氏的意思?就连史穆江迎娶的亦是冯氏看好的人家。 不过虽然这么想,可这事还是得提,史昭仪料到这个目光短浅的冯氏也没料到自个的意思,她坐直了身子,缓缓笑道:“我这回要提的事无赢的姻约。” 冯氏一愣,她惊得连掌中用来掩匿情绪的瓷杯都打翻了,边上的宫娥赶忙向前拾掇,好在没有泼在身上。 瞧她这幅神情,史昭仪也扬起了笑纹,果真这事足以镇得住史家了。 冯氏一直至回到府中皆是一副失神的样子,她下了车马就急匆促往书厅撵去,边上的姑姑撑着伞抚着她,“夫人慢一些,这路上滑!” “我哪可以静下心?”冯氏想到史昭仪的一番话只觉得脑仁痛,既是大喜又是大惊! 她停滞步伐,又觉得不大安心,“你去瞧瞧大小姐在房间怎样?” 那姑姑哪儿敢此时自己走开,她执意把冯氏抚到了书厅,方才往史若芜的院落而去。 “小姐……这样不好罢?万一相爷晓得了,婢女们都闭不过罚!”几个丫头急得都要跪下了,可她们也晓得对于这大小姐,跪下也拦不住啊。 史若芜随指骨了个跟自个身形差不多的丫头,“你换上本小姐的衣裳躺到床上去,教人发觉了本小姐拿你试问!” 史若芜真的是要被关得发癫狂了,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多一个时辰也会难受。 一身丫头的衣裳出了史府,史若芜戴起风帽,想了想还是先去一趟清风字画铺。 第285章 真教我刮目相看 “五爷,那不是……那不是,不像啊……”阿短立在边上抚着下颌看了大半天。 淳于清放下了掌中的酒杯,不耐地投去了目光,“什么啊,又是又不是的。”他一愣,那不是史若芜?大冬季地怎还穿着丫头的衣服满大街地跑?她还真是胆大妄为! “哎!五爷!你去哪里!”阿短还未判断出这像又不大像的人毕竟是不是史家大小姐,没料到头一睹就瞧见五爷一翻栏杆已然出了茶楼。 “你在这儿等着消息,我去去就来。”淳于清说完头也没回就想着前边那个匆促的身影撵去。 察觉到有人随着,史若芜拐进了一处小巷的拐弯处,随即右掌摸到了腰际缠着的长鞭。 “何人?!”史若芜的长鞭还未挥出便被人扯住了,随即史若芜一怔,没料到竟是淳于清! “你来干嘛?跟踪我?”史若芜看都没有看他,抬手便要拔出他掌中攥着的鞭尾。 淳于清没有松手,他见史若芜一身丫头的服饰就心中不悦,他沉音道:“你穿成这样满大街地闲逛?你们史家的门风还真教我刮目相看。” 史若芜心中的爆竹也如同被他这句话点着了,她把鞭子砸在淳于清的身上,冷声道:“是,我即是你觉得不耻的史家人,那淳于五爷又何必纠缠不清?瞧不惯我可以扭身右拐,莫非我连跟你立在同一处地方皆是我的罪过么?!淳于清,你不要太过分了!” 淳于清一愣,他眸中的惊惶一闪而过,瞧的出史若芜真的是恼火了,连眼圈都红了。 一身单薄的棉衣,梳着丫髻,她即便是发脾气都俏丽生动起来,仅是那双明眸微红,泛着微微的水汽却因为死死咬唇而透着几分倔犟。 趁着淳于清哑口无言时,史若芜扭身便要走,连那鞭子都不要了。 “你不要走啊!史若芜!”淳于清鬼使神差地撵上去,眸中是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怜惜。 “你跟过来干嘛?还要接着取笑我?”史若芜头也没回。 “干嘛这么大的火气?我啥都还未说你就急成这样?”淳于清亦是憋足了劲儿可也仅是讲了如此一句不疼不痒的话。 史若芜凉凉一哼,“我没有记错的话上回我们已然路归路桥归桥了,淳于五爷何必还要来我脸前,是又没了玩闹取乐的对象了?” 淳于清想到上回的事也非常无奈,他都不晓得自己怎就跟史若芜吵起来了,他蹙着眉叹道:“行了,我跟你道歉,上回是我不好。” 史若芜撇了撇嘴,“我受不起。” “我上回真的是有急事,史若芜,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淳于清见她步伐加快,干脆一把拉住了她。 史若芜一个不稳险些撞在墙上,她回身敢要开口却未料到淳于清沉定脸把她抵在墙上。 “你干嘛!放开我!”史若芜在挣扎之际挣脱了风帽,纷纷落下的雪花下,对峙的俩人身上马上就坠了一层雪片。 史若芜揪紧他的衣衫要他松手,而彼时淳于清却是下意念地伸手替她拂去了额上散发上的落雪,随即俩人却皆是一怔,同时放开了掌。 史若芜见他还不让开,红着脸一把戴上了风帽,“我怕了你了还不成么?” 淳于清却是拉下她的风帽,口中低吟道:“还是如此笨。”他替她把发间的雪都拂去了,方才替她戴上风帽。 随即是一阵缄默。 “我……” “我……” 俩人目光一撞又迅疾移开了。 “你先说……” “你先说……” 这下子俩人都窘迫起来,趁着淳于清一个不留神,史若芜推开了他,倒退了好几步才觉得面上没那般滚烫。 “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史若芜遮住面颊便要扭身。 淳于清一阵怅然若失,“等等!”他见史若芜停步了却又不晓得说啥。 史若芜跺了跺脚,“再不说我真的走了。” “我道歉是真心的,那画我赔你一副,还有……还有那件事,着实不是存心瞒你,事关重大,跟我淳于家也有不小的牵扯,等水落石出时我一一告诉你。” 淳于清见她还不讲话心中一急,“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史若芜莫名地觉得心情好转了不少,她扁了扁嘴,没有回首,但声响却携着笑纹,“你们淳于家的事同我有何关系?我何必生气?往后再讲啊,我先走了。” “何时再讲啊?”淳于清见她步伐加快了,促声问道:“元宵行不行?” 史若芜被他此话吓得险些绊倒自己,有淳于清如此的人么?又不是约他! “行不行啊?!” 史若芜遮住嘴倏然笑了出声,她没有回首仅是朝后边摆了摆手,“到时顺道还了我的鞭子!” 淳于清望了眼掌中还死死攥着的鞭子,缓缓扬起了唇角,“那即是行咯?” 再抬眸那身形已然消失在胡同尽头,淳于清却是含笑扭身,踱着极飘逸程度伐缓缓走回了那茶楼。 阿短都快急坏了,瞧见淳于清就小跑着过去,他见淳于清一头一身的雪片,还在那傻笑,惊叫道:“五爷,你莫非是撞了邪?” 淳于清瞠了他一眼,“有进展不曾啊?我哥令你来是帮我的还是混我的茶钱?” 阿短呵呵一笑,“这不就正常多了?” 他一睹就瞧见了淳于清掌中攥着的鞭子,“诶?这鞭子是哪儿买的?不对啊,质地也太长时间了点罢?这儿还断了一点,五爷,您花了多少银两啊?” 淳于清低首一瞧,果真这鞭子已然有些旧了,他垂眸沉思了片刻,这丫头看起来真的是不受宠,在府中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还得硬撑着大小姐的脸,方才脾气这么骄纵。 他摩挲着那一处断裂的位置,眉心微微蹙起,“这儿你继续盯着罢,我去一趟兵械行。” 阿短又是一愣,“别呀,五爷!这儿正事还未做完呢,是不是要去换货?小的替五爷去罢!” 淳于清却是把鞭子往袖中一笼,他清咳了两声,“你暂且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阿短摸了摸后脑勺,“什么情况啊?” 没料到淳于清刚出茶楼就退回,阿短更为蒙了,今日五爷极不对劲! 淳于清却是对他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响道:“出来了,我过片刻再走。” “出来?什么出来啊?”阿短一拍脑门,自己真是被五爷给吓傻了,不即是盯了一路的武安侯世子岑滨枫么? 彼时对边的天香酒楼的门边,一位身着朱衣冕服的清俊公子携着一个侍从缓缓出了酒楼。 说是携着倒不如说是护着,连挤过来的人群他都要亲身挡着,乃至他对那侍从却是无微不至,还用衣衫替他拭了拭唇边。 阿短瞧见这一幕真是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他遮住嘴讶异道:“不会罢?武安侯世子还好这一口啊?盯着不大像啊。” 淳于清的目光缓缓落在岑滨枫边上那个个子矮小身材纤弱的侍从身上,他目光锐利,恢复了精神。 随即淳于清讽笑道:“你倒是瞧瞧清晰,那侍从是男人么?” 虽然那侍从束着发,可闪躲的神情也掩盖不了,她恰是纵火而逃的霍丽云! 盯着他俩人上了车马,淳于清对阿短道:“我们的人跟上了?” 阿短还沉浸在这一出好戏中,他被淳于清一推赶忙回过神,“五爷安心,人都安排在天香酒楼的附近了。” 淳于清点点头,“我去一趟兵械行,随即就去左相府走一趟,你……”淳于清看了眼桌上还在冒烟的一壶茶,“这倒亦是好茶,你喝完再回景阳轩罢。” 阿短一愣,“啊?”可他还未来得及说啥就瞧见淳于清的身形消失在茶楼门边了。 左相府这两日亦是来来回回的人格外的多,独孤居正心知肚明,这些皆是朝中的墙头草,现在瞧见形势变了,纷纷转向来这儿走门路了。 “相爷,礼部尚书送了年礼来。”安管家也非常无奈,一样年礼皆是年前送到,可左相府这两日就破天荒地收年礼收到心软,还退不了,前苑倘若退了立马就送到后宅去,后宅再不要这脸上也就过不去了。 独孤居正恣意地点头,“都交由容姿小姐处置即是,回礼也由容姿小姐操持。” 独孤容姿也忙得不可开交,清点这些年礼还要置办回礼,虽言有揆姑姑在边上帮着,但大主意还得她来拿。 “小姐,这庐陵王府的年礼回不回?”婉贞盯着一口大箱子,神思恍惚,连庐陵王府都送了年礼来,看起来这左相府刹那间是风生水起了。 “拿这年礼原先的箱子装,装满了就行。”独孤容姿倒不怕他姬无赢发怒,他这年礼本就送的不清不楚。 婉贞一怔,“啊?小姐,这么做行么?” “堂堂一个皇子会在乎年礼的回礼是啥?”独孤容姿随指骨了几样东西,“装进入罢。” “那庐陵王府送来的这些年礼呢?”毕竟也皆是一些奇珍异宝,彼时都零零散散地落在库仓中。 “库仓如同放不下,都拿去当铺当了,死当。” 边上的杏贞连连叫好,一想到自家小姐险些被那个庐陵王所害,她点点头,“丢了才好呢,图个清静。” 彼时一个老妈子又赶来了,杏贞扁了扁嘴,“这回又是哪一家?我都快背熟长安那些许高门贵府了。” 第286章 这事我不甚了解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287章 太尉府出乱子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288章 极令人慨叹的事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第289章 深宫的真相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290章 温好的青梅酒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291章 如此才貌过人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292章 只愿对你如此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293章 至高无上的地位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294章 实际上是够胆大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第295章 滥用皇家权势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296章 真胃口不小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297章 你还是不满意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可她还未有看清人脸,便已然身子一僵,倏地被他抱了个满怀,“你!” 独孤世琴面色通红,恼羞成怒,使劲挣脱,方要喊,院门口已然显现了一大群的人…… “我的天!” “唉唷!这是怎个事儿啊!” “咂咂……好一出才子佳人戏!” “唉唷我说倘若我女儿做出如此事……我的老脸都要扔尽了!” …… 悉悉索索地话语传来,独孤世琴气得差点儿要厥过去。 她心中非常恼羞,奋力挣开了这男人的禁锢,一个耳光还未有打上去,却被这男人捉住了掌! 马有才泫泫欲泣一般,情深意切地朗声道:“莫恼!我明日铁定去府上提媒……不会再令小姐等着小生了……是在下的不是!让小姐久等了……” 独孤世琴气得发抖,“你毕竟是什么人!在这儿发什么疯?!” 边上御史家的夫人定睛一瞧,遮住心口道,“这不是左相府的世琴小姐嘛!” 左相府可是向来风平浪静的,独孤居正那老狐狸有点子风吹草动的都捂得严严实实,这可不即是打了脸?! 当真今日来这甘露寺是来对了! “我的天!可不是嘛!春日宴我还瞧见过得,没料到挺水嫩的一人儿居然是个……” 此话没讲下去,却在此人群中炸开了锅! 居然是个……是个…… 这当中,当然没有一句好话! “我……我没有!我……我不是!”独孤世琴听见了周边的议论声,羞得满脸通红,向前一步狠狠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此人!是他要害我!” 那男人虽言听见这世琴小姐三个字时怔了片刻。 不是之前讲好是府中的容姿小姐么?怎么又变为了世琴小姐?! 可事情已然至此,又毕竟是个如花似玉、面容极美的大家毓秀!自己当然不可以因噎废食的。 马有才心中一横,向前忍着泪意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未上门去提媒?” 独孤世琴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用尽力气一样挥了上去,“你再敢信口雌黄!我们独孤家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扭身便要走。 马有才瘫坐在地,一把抱住了她的推,哭得哀哀若狂,“你怎可以如此?你曾说过的,乐意跟我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眼下这一切莫非这都不作数了?!你好狠的心哇……你好狠的心哇……” 此话本子一样的大戏活活在自己脸前上演,边上的一大群夫人小姐们均是这长安城的高门贵妇及贵女,都禁不住掩了唇边的笑纹在瞧热闹。 都道独孤左相府中的家教非常好,即是如此样子? 御史夫人一直是瞧不上独孤家的,一哼,一字一句道:“毕竟是个庶女……如此没有教养!我瞧着左相府可就这个模样了……” “是哇,可不是嘛……我们府上的庶女还恭顺一些呢……” …… 独孤世琴急得泪滴直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挣不开那男人只可以口中咒骂起来。 “你滚开啊!” “我对你从未变心啊……你怎可以……怎可以就如此了!你说过嫁给我便要给我相夫教子的!这都不作数了?” 独孤世琴扫了眼院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影,脑海中轰的一声。 完了…… 这大部分可都是长安城说得上话的人物?! 她这么一出马上便要传遍了长安! 那一头,洛氏出了佛祠,却听闻几个要进佛祠的老妈子念叨了几句。 “唷唷唷……我瞧前苑那地方真是被那类女人搞得脏了!我呸!不守女戒,毫无道德,还是个大家毓秀呢!那高门大户都是如此教女儿的?” “即是嘛!我瞧那小户人家的女儿都做不出那事儿?!竟然幽会男人!” …… 洛氏禁不住心中一乐。 算算时辰也即是这时了! 铁定是那头事成了! 她心中喜极,也就对这前苑两字只略微打了个旋儿。 摁自个的意思……不是应该要去万神殿的?莫非是那丫头弄错了? 不过前苑也可以,人可也不少呢…… 只须可以令独孤容姿那小贱货坐实了那些许不堪入目的罪名便好! 她望了眼边上,问道:“红绫,萃雯呢?” 红绫巴不得这邀功的事儿少个人来分,向前一步,笑道:“萃雯怕是是偷闲去了,姨娘要去何处?婢女侍奉您前去。” 洛氏一哼,“回去扣她一月的月银,走罢,抚我去前苑……” 红绫会意,忙抚着洛氏出了佛祠。 洛氏离前苑愈近,心中的得意之色就愈加明显,“一会儿你可要记得向前去劝劝容姿小姐,不要闹僵起来,我们左相府的脸面还得要呢。” 第298章 毁了这桩姻约 “陛下驾崩了!新帝登基了!” 夕阳,枯树,老鸦,建章宫青玉的石阶上,到处都是血的嫣红,一缕浅碧色的身形无力地倒在地,绝艳的面容由于忧虑和骇惧而变得惨白。 独孤氏容姿小姐,人人都说其生有倾倒长安之貌,可眼下这钗横鬓乱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分往常动人心魂的华艳。 “容姿……” 一声男人压抑着的低哼,女人倏地回首。 镇远侯淳于朗,嫁他六年,永是孤傲出尘的样子,何时竟至如此脆弱。 女人张大了一双泛着水汽的明眸,男人心口,分明是一枚穿透了的利箭。 “不,无赢已然答允我,他须要的仅是你的军权,绝不会杀死你的!”独孤容姿死死咬唇。 淳于朗摇摇头,吃力地从染得嫣红的寝衣中取出了一个正红的如意结。 独孤容姿嗫嚅着唇开不了口,这是送他出门前,她亲身递给他令他随身携着的。这亦是她头一回主动与他说话,主动送给他物品。 姬无赢已然答允她了,只须把那药糅在上边,淳于朗一刻钟后就会体虚而昏死过去,到时,再把他送走,保他性命无虞。 战栗着手,方要去接那如意结,淳于朗猛摇头,“不要碰……这东西虽然有剧毒,但它是这一生你唯一给我的物品,我甘心情愿。” 独孤容姿双目倏地失神,剧毒? 这时,身后倏地传来极肃穆的声响。 “镇远侯愧对天恩,弑君谋篡,罪大恶极,已为朕所诛,淳于氏满门抄斩,诛十族。” 独孤容姿的心中如遇炸雷般懵住了,这声响她太过熟稔了。 朕……好一个从容不迫的新帝! 独孤容姿微微把淳于朗微弱的身子依在青玉的栏杆上,直直地立起身子。 “无赢,你答允过我的,绝不会伤他,你……你怎可以这样骗我?” 建章宫的门口,一身朱色纹龙冕服的男人丰彩俊逸神采飞扬,仿佛与这腥膻的阎罗杀场无关。 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世琴说你受了重伤?” 他再无往常里的温儒柔意,浮着讽笑踱步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 “朕仅是答应世琴,日后可以令她居九嫔之首。” 说着他睹了眼地的淳于朗,凉凉道:“淳于朗不死,这谋逆弑君的罪责莫非要让朕来担负?况且他掌中攥着如此多可以钳制朕的权力,朕怎可以令他活在人间。” 下一刻,一脚把独孤容姿踢倒在地,脚碾着她的脸盘道:“你这淫妇有何资格直呼朕的名讳?你倘若不死,朕这国家如何安定!” 这铁定是噩梦,不可能是真的,前些时日,无赢还给自个画眉,还替自己熬汤,说要跟自己白首不相离! “不可能,你说过,夺取江山后,就要以山河为聘,立我为后,你我俩人永不分开!” “二姐,你倘若不死,琴妹妹跟腹中的孩子怎可以安定度日?” 随着一道女音,绣丽冕服的女人踱着极媚的步伐款款现身。 独孤世琴走来,睹了眼地的可怜女人,狠狠地碾过那头青丝,走向已然天子之尊的姬无赢。 她轻抚肚子,依在男人身上,“陛下。” 这娇嗔在这杀戮后的阎罗场彷若天籁,又如利刃割着独孤容姿的心脏! “你说过的……” 姬无赢如弃蔽履般一脚踢开她,“朕的江山怎会跟你如此的淫妇共享!” 他和柔地抚过独孤世琴的脸颊,随即他厌弃地转过身,盯着地再无往常半分华艳的独孤容姿。 “镇远侯夫人独孤氏乱国害民,干涉朝政,残害忠良,同镇远侯同谋篡位,罪不容诛,独孤氏,斩立决,诛九族,惩一儆百!” 原来,她仅是人家上位的踏板!好一个意重情长的庐陵王!好一个柔情娇弱的庶妹!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连心如死灰也不见踪影,只有恨意,无穷无尽的恨意。 侧过头,睹见了淳于朗手中紧攥着的如意结,她癫狂了一样冲过去,从淳于朗已然冰凉的手中夺过如意结,毫不踌躇地塞进了口中。 这一世,既然要死,那自己也绝不可以死在姬无赢的掌中! 唇边涌出的大团大团血液,“姬无赢……这一生是我独孤容姿瞎了眼!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而姬无赢掌中的刀则直直地捅进了独孤容姿的心口,可没等那刀穿透胸膛,她已是携着疯狂地笑纹,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们。 …… 幽暗中,四处漫延着的压抑感一阵阵袭来。 独孤容姿却觉得自己在向下沉,不停地向下,然后,不知何时,倏地耳边悠忽听见了上方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随即一道力量把她向上举起,巨大的压抑感霎时夺走了她的意念。 慢慢恢复了意念时,耳际如同还回荡着姬无赢的声响,弑君忤逆,诛十族。 “别!” 独孤容姿倏地张开了眼。 随即,一道瓷器破碎的声响,一个丫头后退了半步,捂口惊叫了一声。 张开眼,水蓝色的纱帐,乌木镂金如意纹的床。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第299章 既笄礼快要到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第300章 三言两语稳住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301章 暂且不必插手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302章 一殿之主的身份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303章 终究禁不住了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304章 我已然定婚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305章 陛下脸前的大红人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第306章 一把扯下了红盖头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第307章 来路不明的贱女人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308章 该学着糊涂些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第309章 品级规制的东西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310章 身份不简单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第311章 皇子居然亲临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312章 求着姨娘帮忙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313章 如梧桐般坚韧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第314章 联姻如此的事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315章 仅是非常想你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316章 倒是难得安定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317章 搬出了账本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318章 这事我自有方寸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319章 特殊的法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320章 声响掷地有声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321章 替我嫂子着想 “陛下驾崩了!新帝登基了!” 夕阳,枯树,老鸦,建章宫青玉的石阶上,到处都是血的嫣红,一缕浅碧色的身形无力地倒在地,绝艳的面容由于忧虑和骇惧而变得惨白。 独孤氏容姿小姐,人人都说其生有倾倒长安之貌,可眼下这钗横鬓乱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分往常动人心魂的华艳。 “容姿……” 一声男人压抑着的低哼,女人倏地回首。 镇远侯淳于朗,嫁他六年,永是孤傲出尘的样子,何时竟至如此脆弱。 女人张大了一双泛着水汽的明眸,男人心口,分明是一枚穿透了的利箭。 “不,无赢已然答允我,他须要的仅是你的军权,绝不会杀死你的!”独孤容姿死死咬唇。 淳于朗摇摇头,吃力地从染得嫣红的寝衣中取出了一个正红的如意结。 独孤容姿嗫嚅着唇开不了口,这是送他出门前,她亲身递给他令他随身携着的。这亦是她头一回主动与他说话,主动送给他物品。 姬无赢已然答允她了,只须把那药糅在上边,淳于朗一刻钟后就会体虚而昏死过去,到时,再把他送走,保他性命无虞。 战栗着手,方要去接那如意结,淳于朗猛摇头,“不要碰……这东西虽然有剧毒,但它是这一生你唯一给我的物品,我甘心情愿。” 独孤容姿双目倏地失神,剧毒? 这时,身后倏地传来极肃穆的声响。 “镇远侯愧对天恩,弑君谋篡,罪大恶极,已为朕所诛,淳于氏满门抄斩,诛十族。” 独孤容姿的心中如遇炸雷般懵住了,这声响她太过熟稔了。 朕……好一个从容不迫的新帝! 独孤容姿微微把淳于朗微弱的身子依在青玉的栏杆上,直直地立起身子。 “无赢,你答允过我的,绝不会伤他,你……你怎可以这样骗我?” 建章宫的门口,一身朱色纹龙冕服的男人丰彩俊逸神采飞扬,仿佛与这腥膻的阎罗杀场无关。 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世琴说你受了重伤?” 他再无往常里的温儒柔意,浮着讽笑踱步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 “朕仅是答应世琴,日后可以令她居九嫔之首。” 说着他睹了眼地的淳于朗,凉凉道:“淳于朗不死,这谋逆弑君的罪责莫非要让朕来担负?况且他掌中攥着如此多可以钳制朕的权力,朕怎可以令他活在人间。” 下一刻,一脚把独孤容姿踢倒在地,脚碾着她的脸盘道:“你这淫妇有何资格直呼朕的名讳?你倘若不死,朕这国家如何安定!” 这铁定是噩梦,不可能是真的,前些时日,无赢还给自个画眉,还替自己熬汤,说要跟自己白首不相离! “不可能,你说过,夺取江山后,就要以山河为聘,立我为后,你我俩人永不分开!” “二姐,你倘若不死,琴妹妹跟腹中的孩子怎可以安定度日?” 随着一道女音,绣丽冕服的女人踱着极媚的步伐款款现身。 独孤世琴走来,睹了眼地的可怜女人,狠狠地碾过那头青丝,走向已然天子之尊的姬无赢。 她轻抚肚子,依在男人身上,“陛下。” 这娇嗔在这杀戮后的阎罗场彷若天籁,又如利刃割着独孤容姿的心脏! “你说过的……” 姬无赢如弃蔽履般一脚踢开她,“朕的江山怎会跟你如此的淫妇共享!” 他和柔地抚过独孤世琴的脸颊,随即他厌弃地转过身,盯着地再无往常半分华艳的独孤容姿。 “镇远侯夫人独孤氏乱国害民,干涉朝政,残害忠良,同镇远侯同谋篡位,罪不容诛,独孤氏,斩立决,诛九族,惩一儆百!” 原来,她仅是人家上位的踏板!好一个意重情长的庐陵王!好一个柔情娇弱的庶妹!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连心如死灰也不见踪影,只有恨意,无穷无尽的恨意。 侧过头,睹见了淳于朗手中紧攥着的如意结,她癫狂了一样冲过去,从淳于朗已然冰凉的手中夺过如意结,毫不踌躇地塞进了口中。 这一世,既然要死,那自己也绝不可以死在姬无赢的掌中! 唇边涌出的大团大团血液,“姬无赢……这一生是我独孤容姿瞎了眼!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而姬无赢掌中的刀则直直地捅进了独孤容姿的心口,可没等那刀穿透胸膛,她已是携着疯狂地笑纹,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们。 …… 幽暗中,四处漫延着的压抑感一阵阵袭来。 独孤容姿却觉得自己在向下沉,不停地向下,然后,不知何时,倏地耳边悠忽听见了上方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随即一道力量把她向上举起,巨大的压抑感霎时夺走了她的意念。 慢慢恢复了意念时,耳际如同还回荡着姬无赢的声响,弑君忤逆,诛十族。 “别!” 独孤容姿倏地张开了眼。 随即,一道瓷器破碎的声响,一个丫头后退了半步,捂口惊叫了一声。 张开眼,水蓝色的纱帐,乌木镂金如意纹的床。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第322章 这样就非常好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第323章 姨娘回去好生想想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324章 月娥苦邀蟾宫客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325章 不准说自己是嫔妾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第326章 由着你做主即是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327章 亲身立规矩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328章 一世相守的妻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329章 竟然还是他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330章 拥有的身份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第331章 一切都有我在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332章 必不会辜负了若芜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333章 嫁了人之后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334章 温补的药材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335章 最好的祝福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336章 心甘情愿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337章 侯爷的午膳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338章 史家的人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339章 占据了她满满的心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340章 容姿羡慕不已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第341章 开开眼界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342章 打情骂俏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343章 陛下,臣妾在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344章 不可太过张扬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345章 胆大心细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第346章 心甘情愿地全力以赴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347章 江山虎符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第348章 送夫人出城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349章 娘娘请三思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第350章 调动的兵力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351章 我自有方寸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第352章 十万大军压境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可她还未有看清人脸,便已然身子一僵,倏地被他抱了个满怀,“你!” 独孤世琴面色通红,恼羞成怒,使劲挣脱,方要喊,院门口已然显现了一大群的人…… “我的天!” “唉唷!这是怎个事儿啊!” “咂咂……好一出才子佳人戏!” “唉唷我说倘若我女儿做出如此事……我的老脸都要扔尽了!” …… 悉悉索索地话语传来,独孤世琴气得差点儿要厥过去。 她心中非常恼羞,奋力挣开了这男人的禁锢,一个耳光还未有打上去,却被这男人捉住了掌! 马有才泫泫欲泣一般,情深意切地朗声道:“莫恼!我明日铁定去府上提媒……不会再令小姐等着小生了……是在下的不是!让小姐久等了……” 独孤世琴气得发抖,“你毕竟是什么人!在这儿发什么疯?!” 边上御史家的夫人定睛一瞧,遮住心口道,“这不是左相府的世琴小姐嘛!” 左相府可是向来风平浪静的,独孤居正那老狐狸有点子风吹草动的都捂得严严实实,这可不即是打了脸?! 当真今日来这甘露寺是来对了! “我的天!可不是嘛!春日宴我还瞧见过得,没料到挺水嫩的一人儿居然是个……” 此话没讲下去,却在此人群中炸开了锅! 居然是个……是个…… 这当中,当然没有一句好话! “我……我没有!我……我不是!”独孤世琴听见了周边的议论声,羞得满脸通红,向前一步狠狠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此人!是他要害我!” 那男人虽言听见这世琴小姐三个字时怔了片刻。 不是之前讲好是府中的容姿小姐么?怎么又变为了世琴小姐?! 可事情已然至此,又毕竟是个如花似玉、面容极美的大家毓秀!自己当然不可以因噎废食的。 马有才心中一横,向前忍着泪意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未上门去提媒?” 独孤世琴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用尽力气一样挥了上去,“你再敢信口雌黄!我们独孤家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扭身便要走。 马有才瘫坐在地,一把抱住了她的推,哭得哀哀若狂,“你怎可以如此?你曾说过的,乐意跟我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眼下这一切莫非这都不作数了?!你好狠的心哇……你好狠的心哇……” 此话本子一样的大戏活活在自己脸前上演,边上的一大群夫人小姐们均是这长安城的高门贵妇及贵女,都禁不住掩了唇边的笑纹在瞧热闹。 都道独孤左相府中的家教非常好,即是如此样子? 御史夫人一直是瞧不上独孤家的,一哼,一字一句道:“毕竟是个庶女……如此没有教养!我瞧着左相府可就这个模样了……” “是哇,可不是嘛……我们府上的庶女还恭顺一些呢……” …… 独孤世琴急得泪滴直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挣不开那男人只可以口中咒骂起来。 “你滚开啊!” “我对你从未变心啊……你怎可以……怎可以就如此了!你说过嫁给我便要给我相夫教子的!这都不作数了?” 独孤世琴扫了眼院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影,脑海中轰的一声。 完了…… 这大部分可都是长安城说得上话的人物?! 她这么一出马上便要传遍了长安! 那一头,洛氏出了佛祠,却听闻几个要进佛祠的老妈子念叨了几句。 “唷唷唷……我瞧前苑那地方真是被那类女人搞得脏了!我呸!不守女戒,毫无道德,还是个大家毓秀呢!那高门大户都是如此教女儿的?” “即是嘛!我瞧那小户人家的女儿都做不出那事儿?!竟然幽会男人!” …… 洛氏禁不住心中一乐。 算算时辰也即是这时了! 铁定是那头事成了! 她心中喜极,也就对这前苑两字只略微打了个旋儿。 摁自个的意思……不是应该要去万神殿的?莫非是那丫头弄错了? 不过前苑也可以,人可也不少呢…… 只须可以令独孤容姿那小贱货坐实了那些许不堪入目的罪名便好! 她望了眼边上,问道:“红绫,萃雯呢?” 红绫巴不得这邀功的事儿少个人来分,向前一步,笑道:“萃雯怕是是偷闲去了,姨娘要去何处?婢女侍奉您前去。” 洛氏一哼,“回去扣她一月的月银,走罢,抚我去前苑……” 红绫会意,忙抚着洛氏出了佛祠。 洛氏离前苑愈近,心中的得意之色就愈加明显,“一会儿你可要记得向前去劝劝容姿小姐,不要闹僵起来,我们左相府的脸面还得要呢。” 第353章 凯旋归来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354章 镇远侯的人马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355章 郎君在心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356章 回家娶媳妇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第357章 为夫啥都听娘子的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358章 婚谋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359章 大姐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360章 老鸨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361章 正妃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362章 帮她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第363章 冰清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364章 金针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365章 后妃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366章 皇帝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367章 方向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368章 太深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第369章 海鲜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第370章 丞相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第371章 关心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372章 顺妃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373章 争锋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373章 正妃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第374章 精心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375章 一品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376章 谪仙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377章 妹妹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378章 处境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379章 金陵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380章 冰兰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381章 大夫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382章 大兄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383章 桃夭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384章 妃宫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385章 代替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第386章 王府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387章 要紧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第388章 人脉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389章 顶梁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390章 尚书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第391章 皇子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第392章 到来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393章 皇后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第394章 夫君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第395章 关系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396章 玩笑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397章 仙女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398章 大胆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399章 太子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400章 朝堂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401章 军队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402章 运转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第403章 医术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404章 脑子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第405章 双腿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406章 朝堂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407章 憧憬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408章 天南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409章 方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第410章 美景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第411章 春季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412章 可爱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413章 王妃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414章 合作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415章 金钱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第416章 重点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417章 孤傲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第418章 王爷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可她还未有看清人脸,便已然身子一僵,倏地被他抱了个满怀,“你!” 独孤世琴面色通红,恼羞成怒,使劲挣脱,方要喊,院门口已然显现了一大群的人…… “我的天!” “唉唷!这是怎个事儿啊!” “咂咂……好一出才子佳人戏!” “唉唷我说倘若我女儿做出如此事……我的老脸都要扔尽了!” …… 悉悉索索地话语传来,独孤世琴气得差点儿要厥过去。 她心中非常恼羞,奋力挣开了这男人的禁锢,一个耳光还未有打上去,却被这男人捉住了掌! 马有才泫泫欲泣一般,情深意切地朗声道:“莫恼!我明日铁定去府上提媒……不会再令小姐等着小生了……是在下的不是!让小姐久等了……” 独孤世琴气得发抖,“你毕竟是什么人!在这儿发什么疯?!” 边上御史家的夫人定睛一瞧,遮住心口道,“这不是左相府的世琴小姐嘛!” 左相府可是向来风平浪静的,独孤居正那老狐狸有点子风吹草动的都捂得严严实实,这可不即是打了脸?! 当真今日来这甘露寺是来对了! “我的天!可不是嘛!春日宴我还瞧见过得,没料到挺水嫩的一人儿居然是个……” 此话没讲下去,却在此人群中炸开了锅! 居然是个……是个…… 这当中,当然没有一句好话! “我……我没有!我……我不是!”独孤世琴听见了周边的议论声,羞得满脸通红,向前一步狠狠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此人!是他要害我!” 那男人虽言听见这世琴小姐三个字时怔了片刻。 不是之前讲好是府中的容姿小姐么?怎么又变为了世琴小姐?! 可事情已然至此,又毕竟是个如花似玉、面容极美的大家毓秀!自己当然不可以因噎废食的。 马有才心中一横,向前忍着泪意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未上门去提媒?” 独孤世琴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用尽力气一样挥了上去,“你再敢信口雌黄!我们独孤家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扭身便要走。 马有才瘫坐在地,一把抱住了她的推,哭得哀哀若狂,“你怎可以如此?你曾说过的,乐意跟我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眼下这一切莫非这都不作数了?!你好狠的心哇……你好狠的心哇……” 此话本子一样的大戏活活在自己脸前上演,边上的一大群夫人小姐们均是这长安城的高门贵妇及贵女,都禁不住掩了唇边的笑纹在瞧热闹。 都道独孤左相府中的家教非常好,即是如此样子? 御史夫人一直是瞧不上独孤家的,一哼,一字一句道:“毕竟是个庶女……如此没有教养!我瞧着左相府可就这个模样了……” “是哇,可不是嘛……我们府上的庶女还恭顺一些呢……” …… 独孤世琴急得泪滴直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挣不开那男人只可以口中咒骂起来。 “你滚开啊!” “我对你从未变心啊……你怎可以……怎可以就如此了!你说过嫁给我便要给我相夫教子的!这都不作数了?” 独孤世琴扫了眼院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影,脑海中轰的一声。 完了…… 这大部分可都是长安城说得上话的人物?! 她这么一出马上便要传遍了长安! 那一头,洛氏出了佛祠,却听闻几个要进佛祠的老妈子念叨了几句。 “唷唷唷……我瞧前苑那地方真是被那类女人搞得脏了!我呸!不守女戒,毫无道德,还是个大家毓秀呢!那高门大户都是如此教女儿的?” “即是嘛!我瞧那小户人家的女儿都做不出那事儿?!竟然幽会男人!” …… 洛氏禁不住心中一乐。 算算时辰也即是这时了! 铁定是那头事成了! 她心中喜极,也就对这前苑两字只略微打了个旋儿。 摁自个的意思……不是应该要去万神殿的?莫非是那丫头弄错了? 不过前苑也可以,人可也不少呢…… 只须可以令独孤容姿那小贱货坐实了那些许不堪入目的罪名便好! 她望了眼边上,问道:“红绫,萃雯呢?” 红绫巴不得这邀功的事儿少个人来分,向前一步,笑道:“萃雯怕是是偷闲去了,姨娘要去何处?婢女侍奉您前去。” 洛氏一哼,“回去扣她一月的月银,走罢,抚我去前苑……” 红绫会意,忙抚着洛氏出了佛祠。 洛氏离前苑愈近,心中的得意之色就愈加明显,“一会儿你可要记得向前去劝劝容姿小姐,不要闹僵起来,我们左相府的脸面还得要呢。” 第419章 回府 “陛下驾崩了!新帝登基了!” 夕阳,枯树,老鸦,建章宫青玉的石阶上,到处都是血的嫣红,一缕浅碧色的身形无力地倒在地,绝艳的面容由于忧虑和骇惧而变得惨白。 独孤氏容姿小姐,人人都说其生有倾倒长安之貌,可眼下这钗横鬓乱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分往常动人心魂的华艳。 “容姿……” 一声男人压抑着的低哼,女人倏地回首。 镇远侯淳于朗,嫁他六年,永是孤傲出尘的样子,何时竟至如此脆弱。 女人张大了一双泛着水汽的明眸,男人心口,分明是一枚穿透了的利箭。 “不,无赢已然答允我,他须要的仅是你的军权,绝不会杀死你的!”独孤容姿死死咬唇。 淳于朗摇摇头,吃力地从染得嫣红的寝衣中取出了一个正红的如意结。 独孤容姿嗫嚅着唇开不了口,这是送他出门前,她亲身递给他令他随身携着的。这亦是她头一回主动与他说话,主动送给他物品。 姬无赢已然答允她了,只须把那药糅在上边,淳于朗一刻钟后就会体虚而昏死过去,到时,再把他送走,保他性命无虞。 战栗着手,方要去接那如意结,淳于朗猛摇头,“不要碰……这东西虽然有剧毒,但它是这一生你唯一给我的物品,我甘心情愿。” 独孤容姿双目倏地失神,剧毒? 这时,身后倏地传来极肃穆的声响。 “镇远侯愧对天恩,弑君谋篡,罪大恶极,已为朕所诛,淳于氏满门抄斩,诛十族。” 独孤容姿的心中如遇炸雷般懵住了,这声响她太过熟稔了。 朕……好一个从容不迫的新帝! 独孤容姿微微把淳于朗微弱的身子依在青玉的栏杆上,直直地立起身子。 “无赢,你答允过我的,绝不会伤他,你……你怎可以这样骗我?” 建章宫的门口,一身朱色纹龙冕服的男人丰彩俊逸神采飞扬,仿佛与这腥膻的阎罗杀场无关。 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世琴说你受了重伤?” 他再无往常里的温儒柔意,浮着讽笑踱步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 “朕仅是答应世琴,日后可以令她居九嫔之首。” 说着他睹了眼地的淳于朗,凉凉道:“淳于朗不死,这谋逆弑君的罪责莫非要让朕来担负?况且他掌中攥着如此多可以钳制朕的权力,朕怎可以令他活在人间。” 下一刻,一脚把独孤容姿踢倒在地,脚碾着她的脸盘道:“你这淫妇有何资格直呼朕的名讳?你倘若不死,朕这国家如何安定!” 这铁定是噩梦,不可能是真的,前些时日,无赢还给自个画眉,还替自己熬汤,说要跟自己白首不相离! “不可能,你说过,夺取江山后,就要以山河为聘,立我为后,你我俩人永不分开!” “二姐,你倘若不死,琴妹妹跟腹中的孩子怎可以安定度日?” 随着一道女音,绣丽冕服的女人踱着极媚的步伐款款现身。 独孤世琴走来,睹了眼地的可怜女人,狠狠地碾过那头青丝,走向已然天子之尊的姬无赢。 她轻抚肚子,依在男人身上,“陛下。” 这娇嗔在这杀戮后的阎罗场彷若天籁,又如利刃割着独孤容姿的心脏! “你说过的……” 姬无赢如弃蔽履般一脚踢开她,“朕的江山怎会跟你如此的淫妇共享!” 他和柔地抚过独孤世琴的脸颊,随即他厌弃地转过身,盯着地再无往常半分华艳的独孤容姿。 “镇远侯夫人独孤氏乱国害民,干涉朝政,残害忠良,同镇远侯同谋篡位,罪不容诛,独孤氏,斩立决,诛九族,惩一儆百!” 原来,她仅是人家上位的踏板!好一个意重情长的庐陵王!好一个柔情娇弱的庶妹!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连心如死灰也不见踪影,只有恨意,无穷无尽的恨意。 侧过头,睹见了淳于朗手中紧攥着的如意结,她癫狂了一样冲过去,从淳于朗已然冰凉的手中夺过如意结,毫不踌躇地塞进了口中。 这一世,既然要死,那自己也绝不可以死在姬无赢的掌中! 唇边涌出的大团大团血液,“姬无赢……这一生是我独孤容姿瞎了眼!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而姬无赢掌中的刀则直直地捅进了独孤容姿的心口,可没等那刀穿透胸膛,她已是携着疯狂地笑纹,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们。 …… 幽暗中,四处漫延着的压抑感一阵阵袭来。 独孤容姿却觉得自己在向下沉,不停地向下,然后,不知何时,倏地耳边悠忽听见了上方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随即一道力量把她向上举起,巨大的压抑感霎时夺走了她的意念。 慢慢恢复了意念时,耳际如同还回荡着姬无赢的声响,弑君忤逆,诛十族。 “别!” 独孤容姿倏地张开了眼。 随即,一道瓷器破碎的声响,一个丫头后退了半步,捂口惊叫了一声。 张开眼,水蓝色的纱帐,乌木镂金如意纹的床。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第420章 真爱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421章 识趣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第422章 笑意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第423章 雪莲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可她还未有看清人脸,便已然身子一僵,倏地被他抱了个满怀,“你!” 独孤世琴面色通红,恼羞成怒,使劲挣脱,方要喊,院门口已然显现了一大群的人…… “我的天!” “唉唷!这是怎个事儿啊!” “咂咂……好一出才子佳人戏!” “唉唷我说倘若我女儿做出如此事……我的老脸都要扔尽了!” …… 悉悉索索地话语传来,独孤世琴气得差点儿要厥过去。 她心中非常恼羞,奋力挣开了这男人的禁锢,一个耳光还未有打上去,却被这男人捉住了掌! 马有才泫泫欲泣一般,情深意切地朗声道:“莫恼!我明日铁定去府上提媒……不会再令小姐等着小生了……是在下的不是!让小姐久等了……” 独孤世琴气得发抖,“你毕竟是什么人!在这儿发什么疯?!” 边上御史家的夫人定睛一瞧,遮住心口道,“这不是左相府的世琴小姐嘛!” 左相府可是向来风平浪静的,独孤居正那老狐狸有点子风吹草动的都捂得严严实实,这可不即是打了脸?! 当真今日来这甘露寺是来对了! “我的天!可不是嘛!春日宴我还瞧见过得,没料到挺水嫩的一人儿居然是个……” 此话没讲下去,却在此人群中炸开了锅! 居然是个……是个…… 这当中,当然没有一句好话! “我……我没有!我……我不是!”独孤世琴听见了周边的议论声,羞得满脸通红,向前一步狠狠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此人!是他要害我!” 那男人虽言听见这世琴小姐三个字时怔了片刻。 不是之前讲好是府中的容姿小姐么?怎么又变为了世琴小姐?! 可事情已然至此,又毕竟是个如花似玉、面容极美的大家毓秀!自己当然不可以因噎废食的。 马有才心中一横,向前忍着泪意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未上门去提媒?” 独孤世琴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用尽力气一样挥了上去,“你再敢信口雌黄!我们独孤家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扭身便要走。 马有才瘫坐在地,一把抱住了她的推,哭得哀哀若狂,“你怎可以如此?你曾说过的,乐意跟我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眼下这一切莫非这都不作数了?!你好狠的心哇……你好狠的心哇……” 此话本子一样的大戏活活在自己脸前上演,边上的一大群夫人小姐们均是这长安城的高门贵妇及贵女,都禁不住掩了唇边的笑纹在瞧热闹。 都道独孤左相府中的家教非常好,即是如此样子? 御史夫人一直是瞧不上独孤家的,一哼,一字一句道:“毕竟是个庶女……如此没有教养!我瞧着左相府可就这个模样了……” “是哇,可不是嘛……我们府上的庶女还恭顺一些呢……” …… 独孤世琴急得泪滴直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挣不开那男人只可以口中咒骂起来。 “你滚开啊!” “我对你从未变心啊……你怎可以……怎可以就如此了!你说过嫁给我便要给我相夫教子的!这都不作数了?” 独孤世琴扫了眼院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影,脑海中轰的一声。 完了…… 这大部分可都是长安城说得上话的人物?! 她这么一出马上便要传遍了长安! 那一头,洛氏出了佛祠,却听闻几个要进佛祠的老妈子念叨了几句。 “唷唷唷……我瞧前苑那地方真是被那类女人搞得脏了!我呸!不守女戒,毫无道德,还是个大家毓秀呢!那高门大户都是如此教女儿的?” “即是嘛!我瞧那小户人家的女儿都做不出那事儿?!竟然幽会男人!” …… 洛氏禁不住心中一乐。 算算时辰也即是这时了! 铁定是那头事成了! 她心中喜极,也就对这前苑两字只略微打了个旋儿。 摁自个的意思……不是应该要去万神殿的?莫非是那丫头弄错了? 不过前苑也可以,人可也不少呢…… 只须可以令独孤容姿那小贱货坐实了那些许不堪入目的罪名便好! 她望了眼边上,问道:“红绫,萃雯呢?” 红绫巴不得这邀功的事儿少个人来分,向前一步,笑道:“萃雯怕是是偷闲去了,姨娘要去何处?婢女侍奉您前去。” 洛氏一哼,“回去扣她一月的月银,走罢,抚我去前苑……” 红绫会意,忙抚着洛氏出了佛祠。 洛氏离前苑愈近,心中的得意之色就愈加明显,“一会儿你可要记得向前去劝劝容姿小姐,不要闹僵起来,我们左相府的脸面还得要呢。” 第424章 切实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425章 翻身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第426章 缓缓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427章 温柔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428章 安慰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第429章 父皇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430章 西街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431章 房子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432章 公子 独孤容姿她铁定是脑子进水了! 往常不要说是独孤容烟扇耳光她了,即是出言呵斥也会冲撞回去的! 今日她竟然就风轻云淡地立在那儿! 独孤容姿垂眸,“嫡姐教诲的是。” 面上的悲恸不可以抵得向前一生死前千分之一的疼! 是自己荒诞! 可笑…… 独孤容烟凉凉扫了眼独孤世琴面上的指痕,心中更为不解。 那回府报信的老妈子不是说独孤容姿在庐陵王府幽会外男还坠了湖,彼时连定陶公主都惊动了么? 怎的独孤容姿回府后就成了如此样子? 据她的脾性……早便该闹僵起来了。 “跟我来。” 独孤容烟的心中浮起了母亲死前的嘱咐,无奈地叹口气后便扭身往长春馆而去了。 揆姑姑拉了一把独孤容姿,低吟道:“容姿小姐,您千万不要同大小姐生气啊!大小姐……大小姐不管怎样亦是您的胞姐啊,她又怎会害您呢。” 独孤容姿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随即便跟上。 自己同嫡姐的这几年的恩怨愈加沉积了,要跟解又岂是一朝一幕的事? 只希望嫡姐这一世可以安好一世,不要蹈其覆辙…… 彼时被晾在边上的独孤世琴遮住仍是隐隐作疼的脸生着闷气。 她对那远去的一行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便往洛氏的接秀书院而去了。 今日这事要早告知母亲,早做安排才好! 长春馆坐落在后宅的东南向,拐过一处婆罗湾上的飞云桥便到了。 屏退下人后,独孤容烟凌厉地盯着独孤容姿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独孤容姿彼时的脸颊上已然微微肿起,五道指印在惨白的面容上愈加清晰。 “嫡姐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独孤容烟见她如同又要撇清关系,面上的怒气也增了几分。 “独孤容姿!你刚回长安还不足一月便要闹得满长安尽知你的不……不要脸?” 独孤容姿神情不变,仅是直视着独孤容烟。 “是了,嫡姐定是听了回府报信的老妈子所言,那老妈子怎的说?我幽会外男乃至坠了湖?不顾清誉不要脸?” 她这个嫡姐脾性太过秉直,虽说行事果决,可却少了丝沉定。 前一生被洛氏设计,以留下一半陪嫁给她为由头,居然是令她连陪嫁都少了一半儿。 而洛氏却是伶牙俐齿地把这事进一步离间了她和嫡姐的关系! 从此,嫡姐对她这个损了清誉的亲妹也未再留一分手足情面。 独孤容烟被她此话中的沉定淡然震慑了一瞬。 随即她冷冷一哼,“如若不然,又该是如何?” 独孤容姿逼迫着自己站稳在她的脸前,掐着掌心抵御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彼时不可以晕厥过去! “此事定陶公主没有找到丝毫的证据,说瞧见的姑姑已然被杖打了,我边上的雪雁,我自有决断……绝不会用此事拖累了嫡姐的清誉。” 前一生也恰是此事,以至于嫡姐恨不得没有自己如此个没有脸面的妹妹! 独孤容姿滞了滞后接着说:“嫡姐,你向来明白洛氏的心思,下月即是你的婚期,你出阁后,倘若我这个嫡次女还好生地存在于左相府,她必然心有后怕。” 独孤容烟不敢相信地盯着彼时脸色惨白、眸中却一片刚毅的独孤容姿。 “你不是说过,我不及她们对你的百分之一,彼时又怎如此说?” 独孤容姿知道这心结难纾,低低叹口气道:“洛氏可曾说过,要嫡姐留下一半的陪嫁? 独孤容烟的轮廓本是偏于明晰的,每每沾了怒气即是愈加显得薄凉。 她这个嫡姐是有谋略有能力的,只是在这左相府中便斗不过洛氏,嫁到了长沙王府自然亦是无法施展手脚的。 她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便禁不住狭起了明眸。 “我只以为你是看清了洛氏……没料到你还要来当她洛氏的说客?一半的陪嫁而已,倘若可以跟你这样丢脸的胞妹脱开干系,我愿主动让出!” 这独孤容姿从小便跟自己不对付,哪家的嫡长女会有一个宁可立在姨娘庶妹边上碾压自己嫡亲的胞妹! 更不要说这独孤容姿还曾经大闹过自个的既笄礼! 自个的既笄礼亦是自个的定婚礼……这关系着自己日后嫁入皇廷的脸面! 她独孤容姿即是骄纵至此,也不该触碰自个的底线! 独孤容姿见到她面上的神情,眉心微皱。 “嫡姐,我清晰你彼时难以信我,不如就以此事为证,你是否敢跟我赌一回?” 独孤容烟别过了头,不屑地一哼,“我为何要跟你赌?纡尊降贵不成?”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第433章 如果 独孤容姿抬眸,朗声道:“嫡姐,莫非你不敢?” 见她这刚毅的样子,独孤容烟竟有一霎时的失神。 她随即拉回了思绪,“好,三日为期,倘若你解决不了此事,又该当如何? “任嫡姐发落。” 强撑着回到了长春馆的东苑,望了眼熟稔至极的闺房,独孤容姿身子一晃便倒在揆姑姑的身上。 待到醒来已然子时了。 “不要!”独孤容姿从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揆姑姑向前抱住了她,“小姐……没事啦,没事啦。” 独孤容姿盯着无比熟稔的房间才沉静下。 “姑姑,把这香换了。” 进屋来的雪雁忙开口说:“小姐,您最喜欢的即是这暹罗檀香了,想必您是今日吓坏了罢,婢女去世琴小姐那儿给您要一碟子玫瑰卤子来可好?” “放肆!” 独孤容姿冷眼睹了眼笑纹倏然凝固的雪雁,声响极尽明澈,透着寒意,“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拿?揆姑姑,我瞧着这院中是太过放肆了。” 揆姑姑怔了好长时间,虽说自己不舒服,可这雪雁可是小姐最欢喜的大丫头,平日里的恩赐亦是源源不停的…… 独孤容姿望了眼震惊中的揆姑姑,自顾自地立起身,对那雪雁呵斥道;“见了主人也不知参礼?既如此,那便去院中好生学一学这礼仪。” 雪雁倏地回过神。 不可能! 容姿小姐往常里最信任的即是自己了! 她一把拉住了独孤容姿的衣衫,“容姿小姐!雪雁做错啥了?您不是说最喜欢……” 不及她说完,揆姑姑已是扯开了她的手,一巴掌狠狠地甩上。 若不是这个贱婢! 容姿小姐哪儿会落到眼下这个田地! 今日倘若稍有差池……那容姿小姐即是完全毁了啊! 雪雁瘫坐在地,遮住脸泪眼婆娑地盯着独孤容姿,“容姿小姐,您冤枉雪雁了!” “冲撞主人,罪上加罪,去院中跪着去,这三十杖打记到明天。” 说完独孤容姿便不再瞧她,兀自出了房间。 见到独孤容姿竟然径直地往佛祠而去,揆姑姑惊惶地撵上去。 “容姿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独孤容姿迈进佛祠,慢慢走向了母亲揆氏的牌龛。 从新上了一炷香后,那弥漫开的檀香味儿才算是熨平了她的心。 独孤容姿沉音道:“揆姑姑,让我一人在这儿陪一会儿母亲即是。” 揆姑姑踌躇了片刻,盯着揆氏的牌龛红了眼圈。 “容姿小姐,夫人生前最挂心的即是您啊……您那时还小,嫡小姐也护不了您,夫人的遗志即是托付景家护着您长大……” 说完,揆姑姑遮住嘴退下去。 独孤容姿毅然地跪在那绣了雪线的麻垫上。 “母亲……容姿知错了……是容姿错了!容姿错信小人荒诞了一世!您放心……容姿会把前一生的仇前一生的恨加倍讨回!” 她倏地想到了自己湮没于湖中之时,是倏然感到的那点温暖把自个的求生欲望叫醒…… 是老天爷不忍自己荒诞一世不得善终? 她闭上了双眸,面容上的虔诚在檀香的微燎下愈加深邃。 佛祠的窗子透着清幽的月华,一点点洒在这清瘦的肩上。 那已是隐隐透着倾城之貌的面容也在月华的淬染下镀上了一层清冷。 紫烛青烟袅袅,升腾起悔恨和执念…… 翌日的正堂中,盯着四个女儿问完安,独孤居正重重睹了眼他这回女。 昨日庐陵王府中之事,早便有密探报与自己了。 倒没料到,她这个骄纵无用的次女也可以有这份心机了…… 洛氏先开口说:“夏妹妹的月份大了,今日妾便做主让夏妹妹在房中歇息,一会儿夏妹妹还得去大小姐的房中扬一扬这腹中的福气呢。” 独孤居正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滞了滞,他接着道:“容若昨日也来了信,过几日贾学士家的家学也放修整几日了。” 洛氏会意,忙笑:“妾可是时不时便让丫头老妈子们去查一查容若的物品呢,到时嫡少爷回来也不会着急手八脚的,彼时……大小姐亦是清晰的。” 边上的独孤容烟神情不善,轻轻地应一声。 “父亲……容若房中的笔砚四宝女儿也备下了。” 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都回房间罢。” 他倏地又慢慢开口说:“容姿,你且不要走,为父有话跟你说。” 独孤容姿屈膝福了一福,“是。” 洛氏上下端详了一眼这独孤容姿。 听了世琴的话自己还有些疑虑,可今日一瞧,果真有些不妙!  这独孤容姿便如同换了个里子,往常里由于骄纵纵性的脾性她明眸里总透着股傲然。 可眼下……整个身子都如同浸在数九寒天里凌厉的冰雪中,孤傲中又添了明澈…… 她心下倏地一坠。 莫非是自己养虎留患了?这丫头忍耐至此? 还是自个的幻觉? 她心下主意,一会儿得去独孤容姿的院中细细瞧一瞧究竟…… 而边上立在后边的四小姐独孤世媛径直看了这个二姐好长时间。 今日可是令自个大吓一跳! 往常里鲁莽骄纵的二姐还可以有如此的样子? 边上沉默如背景一样的费氏见状忙拉了拉独孤世媛的衣衫。 独孤世媛方才敛起了情绪,垂首跟着出了茶厅。 待到茶厅只剩下独孤居正和独孤容姿时,独孤居正望了眼彼时低首默然的独孤容姿。 看起来是自己怠忽这个次女太久了…… 若不是由于淳于家跟自己早年定下的姻约,六年前自己怕是也不会把这嫡次女定给淳于家的嫡长子淳于朗。 而眼下自己却是感慨好在这门姻约还未作废。 淳于家嫡长子由于战绩显赫,已被景帝奉命袭了镇远侯的位置! 年岁不过弱冠,已是手攥重权了……如此的龙凤人物,若不是早有姻约,又怎会同独孤家有姻约? 况且听闻这淳于朗不是个纨绔之辈,边上更为连个通房丫环都不曾收,那些各个府中送至镇远侯府的佳人也都悉数被应付了了事。 如此的人物……可谓是对独孤家极好的襄助! 自个的长女行即嫁给被自己看好的长沙王,次女倘若可以嫁到镇远侯府,这即是在长沙王的身上又加了层保证! 淳于家的军权可是举重若轻的啊…… 独孤居正思虑一番后道:“容姿,你亦是有姻约之人,凡事不可以有差池,昨日之事……你可有话要讲?” 独孤容姿也不惊讶,她这个父亲步上官途又升至左相,对于这步步登高的心可谓是长久的了。 这些许王府中,哪家没他的密探? 只可惜他万千心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即是她为姬无赢嫁给了淳于朗! 望了眼她这父亲,虽是中年,却仍是身形英挺,他原本亦是极丰彩俊逸的男人。 仅是这朝中的烟雨红尘也沉积在他的眉目之间显得愈加深邃。 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明眸里时而迸出凌光,两道眉浓如滚墨,这面相虽佳,然却失在唇薄。 薄唇便像冷血之人…… 她屈身福了一福,“父亲,昨日是女儿的错,女儿怠忽了。” 虽然对她这万千心机的父亲心中无奈,可他做得没错,步步皆是为独孤家考量。 独孤居正的眼神里暧昧不明,“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独孤家嫡次女……” 随即他摆了摆手,“退下罢,这个月好生在院中养好身子。” 独孤容姿参了礼后便退出了茶厅。 “相爷!庐陵王来了!” 一个侍从匆促奔向了茶厅,险些就碰到了来不及躲避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后退了半步,却被这消息震得有些恍神。 在庐陵王府坠水后,只有定陶公主出面,自己却未见到这姬无赢。 彼时他来左相府是要干嘛? 独孤居正凉凉睹了眼这侍从,“庐陵王所为何事?” 听了此话,独孤容姿也放慢了步伐。 “启禀相爷,庐陵王说是来探望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唇边的冷色堆叠,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姬无赢,这一世,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你想称帝? 那我这一世必要亲眼见你不得善终! 上方的院落外揆姑姑已然候了很长时间了,见到独孤容姿便忙扶了一把。 谁知道昨晚这容姿小姐居然是铁了心在夫人的牌龛前跪上了两个时辰! 刚拐过一段游廊,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僵。 那前边拐弯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镶边缎面玉袍的身形。 那青色冕服衬托出他的身材英挺,腰际系着青玉红袖带,更为显得隽秀清逸。 他面如良玉,目如寒星,英挺的鼻梁平添了俊美,侧颜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却又不失柔和,真真一个似玉公子。 那唇色姣然,笑纹轻浮,如阳春和风般动人心弦。 而彼时那温儒笑纹却让独孤容姿的身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无赢…… 没料到如此之快,又见到这男人了! 当初执剑斥责自己是秽乱朝政诓害忠良的不耻淫妇时,他那明眸里可是自己从未瞧过的默然和寒峻! 停了好长时间,待到独孤容姿再回过神,姬无赢已是走至了她的脸前。 揆姑姑微微扯了扯独孤容姿的衣衫。 她方才回过了神。 第434章 太子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435章 缠斗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第436章 柔和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第437章 正果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438章 此事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439章 堂堂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440章 善良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第441章 大概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442章 周全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第443章 高大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第444章 将军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时,独孤容姿指着一张锦杌道:“姨娘坐罢,容姿仅是说些闲话罢了。” 夏姨娘确认了她眸中的和善后,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贱妾必定尽心尽……” “诶?”独孤容姿微微摇摇头,“我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当然心中疑惑了很长时间,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为犯了错,被发落出了府?” 独孤容姿轻轻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撵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这容姿小姐怕是是来试探自个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容姿小姐? 可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骄纵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来……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讳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着的二少爷,她眸中刚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那洛氏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护自个的靠山,自己在这独孤家的后宅中举步维艰! 而容姿小姐…… 她盯着脸上仍是轻轻的容姿小姐,一时仿佛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自己如同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咬紧唇,紧掐着自个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贱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独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选择。 这夏姨娘出身医门夏家,胆识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样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这左相府还不铁定是个啥光景呢? 这一世,夏氏即是自个布下的第一颗棋子,也可以牵制住洛氏的势力!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不必惊惶,小梅想干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罢?那碗添了些东西的汤药也被我换下了,小梅同那洛氏边上的老妈子已然被撵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着泪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贱妾必定铭记在心!” 独孤容姿抚了抚志哥儿的脸颊,新生的孩子总是纯净地令人心痛。 “起来罢。” 这声响中携着的不怒自威竟然让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还以骄纵和傲慢为皮子活了如此长时间…… 那她的城府该是有几许?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贱妾?” 独孤容姿摇摇头,“二少爷可以平安活着,即是我心中所愿了,姨娘可懂?” 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优势!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姨娘这院落也该清理清理了,否则的话,岂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这是要放权给自个了?!自己能清理门户了?! 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贱妾多谢容姿小姐!” 独孤容姿点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术,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叹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姬无赢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彼时的镇远侯府内,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簇花暗纹的玉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掌中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黏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近来信王给庐陵王送了个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进来的阿长,清冷的声响轻轻响起,“哦?姬妾?样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罢……”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剑放进了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去演武场。” 阿短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爷,那……这事……” 淳于朗头也没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厅,轻轻道:“信王?他眼下还可以想干嘛?仅是想着掰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攥着长剑,阿短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都是纸扎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场设在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典雅了几分。 接过了阿短递来的长剑,淳于朗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把剑鞘一把丢给了阿短,随即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阿短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术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念地缩了缩脖子。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第445章 红玉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446章 南蛮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第447章 逍客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448章 师兄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449章 皇妹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450章 眼睛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第451章 公主 今日淳于朗着了一身黑色骑装,把英挺的身形衬得愈发风华绝代,腰际的和田玉腰佩华美卓绝,如他的面容,雕凿一样俊逸无两。 仅是以乌木簪半束了青丝,剑眉下的黑色明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那气势却只增不减,凌厉地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位大齐朝的镇远侯,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这地位亦都是累累的战功堆叠而出! 那随从胡乱地抹了抹眸子,屈身道:“小人见过镇远侯!” 淳于朗微微颔首,望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太子在崖边待了多长时间?” 那随从思量了片刻,“殿下已然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淳于朗默而不语,察觉到周边并无特殊的气息后,蹙眉问道:“今日太子不曾带密探来?” 那随从点点头,“殿下讲了……他自有安排,小人不敢忤逆。” 淳于朗暗叹口气,“何苦……” 他滞了滞,明澈的声响慢慢道:“我已然安排了人在甘露寺等着,殿下边上不要离了人,小心为上。” 说完他望了眼姬无凌,方才扭身而去。 而彼时的甘露寺中,洛氏拉着独孤容姿已是走至了里边,她笑道:“容姿小姐,当初夫人曾为您点过一个万年灯的,左相府每年送来的香油钱也在供着,您倒不妨去瞧一瞧,也算是圆了夫人的心愿。” 独孤容姿盯着眸中满是算计的洛氏,笑着点点头,扭身对杏贞道:“香油钱可带了?” 杏贞点点头。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倒不如也去点一盏万年灯。” 洛氏眼神一晃,对着身后的大殿道:“贱妾要同世琴小姐求支福签。” 说着洛氏便唤了个小道士来,“劳烦这位小师傅带我们府上容姿小姐去万神殿内供着的万年灯处。” 独孤容姿盈盈一笑,跟着小道士慢慢而去了。 洛氏见她走了,方才冷下脸来。 自己早便该知道,那贱货又怎会生出那般好对付的人?! 独孤容姿这小贱货果真往常都是跟自个虚与委蛇的!那就怨不得自己下手狠毒了! 她对边上的丫头招了招手,压低了声响道:“红绫,可都安排好啦?” 那边上立着的隽秀女人忙向前一步抚着洛氏道:“姨娘您就安心罢!婢女都安排好啦,连那从彩书掌中拿来的和田玉芙蓉耳铛也交给那人了,定是不会出岔子的。” 洛氏唇边一扬,“倒是你有主见,那和田玉芙蓉耳铛可是长安城少见的珍宝,除了咱们府中的容姿小姐得了,怕是还难再寻出第二件来,此事倘若成了,有你的好处!” 红绫闻言一喜,盈盈一拜道:“多谢姨娘。” 彼时万神殿的门前,独孤容姿双掌合十谢过了小道士,方才扭身对边上的婉贞低吟道:“萃雯那儿可都交代好啦?” 婉贞点点头,“小姐安心,萃雯倒是个极聪颖的,不会误了事,婢女令她把那人调去了前苑。” 独孤容姿点点头,伸手取出了一块玉玦,那上边的镂工极精美,一只虎兕刻得惟妙惟肖、美妙绝伦,连神情都极肃穆大气。 她悄声道:“派个眼生的老妈子拿这玉玦去见独孤世琴,她不会不理睬的,然后想法子把她带去前苑,就道是三王爷的意思。” 婉贞蹙了蹙眉心,“小姐,这玉玦行么?倘若世琴小姐不理睬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姿悠悠一笑,“去罢,这玉玦定然有用。” 自己毕竟亦是熟稔姬无赢边上的物品的,这玉玦还是当初在青州时,她为与他戴一样的玉玦,才命人用上好玉石所雕,质地和模样几近是别无二致的。 本想扔去湖中,倒没料到,竟然起了如此的作用! 婉贞盯着独孤容姿眼中的笃定,扭身混进了人群中。 边上的杏贞去添了香油钱,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小姐,咱们去拜一拜神佛罢,求神佛让小姐平平安安一世。” 独孤容姿回身一笑,“你这蹄子,怪油嘴滑舌的,今晨那姑姑的事儿可是下不为例的,倘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杏贞面色一红,辩解道:“小姐!我即是不想看接秀书院的奴才在你脸前作威作福!我铁定要护着小姐的!” 独孤容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去佛前好生为你这张嘴祈一下福,求吃穿不愁……” 杏贞扯着唇边笑道:“跟着二小姐我自然就吃穿不愁了!” 独孤容姿点点她的额头,同她进了大殿。 那镂金的大佛前供了一条长长的乌木条案,上边摆满了白玉莲座为底的万年灯,每个万年灯前都有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名讳。 “小姐,这儿是你的名讳!” 那一块小小的名牌上,刻着方方正正的小篆——独孤氏容姿。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第452章 焰金 那儿的香油还非常满。 独孤容姿跪在那麻垫上,极虔诚地双掌合十拜了九拜,口中呢喃有词:“母亲,容姿这一世再不会让您在天之灵忧虑了……” 大殿中紫烛摇曳,檀香味儿清心静气,偶尔传来的吟诵声洗去了心间的浮躁。 一刻钟后,婉贞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独孤容姿的边上,低喃道:“小姐,都办妥了,那玉玦如何处置?” 独孤容姿张开了眼,起身道:“丢了罢,毕竟是无用之物了。” 婉贞怔了片刻,“小姐,这玉玦可是价值连城的,在青州时您可是花了好大……” 独孤容姿摇摇头,“无用之物罢了,哪儿来的价值连城,去丢了罢,处理干净了……” 说着独孤容姿迈出了殿门,唇边隐隐携着讽笑,“走罢,去前苑瞧一瞧戏。” 而彼时的洛氏拿着解了签文的纸笺出了佛祠,却看门前少了独孤世琴。 “世琴小姐去何处了?” 彩锦见洛氏面色不大好,忙回道:“回姨娘,方才……方才世琴小姐说是要去瞧瞧后宅的花苑。” 洛氏微拧了眉心,“怎的彼时要去花苑?还不携人侍奉……你这丫头亦是的,回个话都着没个正形的。” 这时边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慢慢步向前来,双掌合十道:“这位夫人,要捐香油钱请跟老衲来这边的功德簿记载。” 洛氏回了一礼,只可以暂且跟上。 边上的彩锦后退了一步,出了一身的凉汗,再不敢言语。 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是去见庐陵王殿下了!自己怎敢跟去坏了小姐的好事?! 这时的前苑,独孤世琴已然停步在一株香樟树下,心中一阵阵的默默窃喜。 竟然可以借这个机会见自己,表明三王爷心中还是有自个的! 只须自己再放下身段软和一些,定然能弥补了上回独孤容姿坠湖的那件事。 而这回……独孤容姿大庭广众下同人幽会、私相授受又失了脸面,只可以怪她自甘堕落,那可就不关自个的事了! 乃至还可以让三王爷知道,唯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唯有自己才可以立在他边上! 而这时的一堵院墙外,一个丫头拽了一把一个清瘦的青衣儒生,正色道:“马有才,我们主人可是交代了,倘若这事你做得不好,那银子可是一分都不给你的!你可要估摸估摸自个的分量!” 马有才连连点头,嬉笑着向前一步,拱手作了一礼,一张匀净的面皮上满是笑纹,“姐姐就安心罢……小生心中明白非常,仅是姐姐可要讲到做到。” 萃雯一哼,“那儿头的可是左相府的小姐!没有这个机会……你这一生娶得到?倘若左相把女儿嫁给你……你还要寒窗苦读?你自己想想罢,这可是我们主人给你的恩惠。” 她想了想院墙后的人,毕竟是洛氏的女儿啊! 她心中虽是有些踟蹰,但又想到了费姨娘的命令,再一回思量了一番容姿小姐近来的手腕和脾性,究竟还是没有踌躇分毫。 “既然把这好处给了小生……到时小生可是忘不了姐姐的超拔之恩……”说着他伸手挑了挑萃雯的下颌,“小生铁定记得姐姐……” 萃雯忍住恼羞的怒气,推了他一把,“事不宜迟,快去罢,一会儿人都过来了……” 马有才方才敛起了嬉笑之意,把手中的羽扇一收,踱着极闲适的步伐慢慢进了院落中。 萃雯转过身走远了后就禁不住呸了一声。 这马有才倒是恶心非常! 不过独孤世琴也不是个善茬,被她折磨地身残抑或丧命的下人还少? 俩人倒是可以凑到一块儿去! 她摇摇头,随即便疾步离开了。 反正自己可是字字句句照着洛氏的话说的,彼时可是不可以牵扯到自己身上的! 院落外的马有才远远瞧见了非常多贵妇样子的人缓缓靠近,又睹了眼院中背对自个的冕服佳人。 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微随风而动,发间的镂金穿花戏珠步摇在阳光下闪着极美的光泽。 好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家毓秀!倘若可以娶到手,倒亦是不虚此行啊! 马有才眸子一转,步伐已然迈开了。 树下的独孤世琴听见了有些急促步伐声,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地低语呢喃道:“今日怎会想到来见我,不怨我了么……” 马有才盯着她莹白的脖子,咽了咽口水,走至了伸手便可以抱到她的位置,高声道:“我当然想你了,想的快要发狂了!” 听见这么孟浪的话语,独孤世琴心中一震,忙回首要瞧。  可她还未有看清人脸,便已然身子一僵,倏地被他抱了个满怀,“你!” 独孤世琴面色通红,恼羞成怒,使劲挣脱,方要喊,院门口已然显现了一大群的人…… “我的天!” “唉唷!这是怎个事儿啊!” “咂咂……好一出才子佳人戏!” “唉唷我说倘若我女儿做出如此事……我的老脸都要扔尽了!” …… 悉悉索索地话语传来,独孤世琴气得差点儿要厥过去。 她心中非常恼羞,奋力挣开了这男人的禁锢,一个耳光还未有打上去,却被这男人捉住了掌! 马有才泫泫欲泣一般,情深意切地朗声道:“莫恼!我明日铁定去府上提媒……不会再令小姐等着小生了……是在下的不是!让小姐久等了……” 独孤世琴气得发抖,“你毕竟是什么人!在这儿发什么疯?!” 边上御史家的夫人定睛一瞧,遮住心口道,“这不是左相府的世琴小姐嘛!” 左相府可是向来风平浪静的,独孤居正那老狐狸有点子风吹草动的都捂得严严实实,这可不即是打了脸?! 当真今日来这甘露寺是来对了! “我的天!可不是嘛!春日宴我还瞧见过得,没料到挺水嫩的一人儿居然是个……” 此话没讲下去,却在此人群中炸开了锅! 居然是个……是个…… 这当中,当然没有一句好话! “我……我没有!我……我不是!”独孤世琴听见了周边的议论声,羞得满脸通红,向前一步狠狠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不认识此人!是他要害我!” 那男人虽言听见这世琴小姐三个字时怔了片刻。 不是之前讲好是府中的容姿小姐么?怎么又变为了世琴小姐?! 可事情已然至此,又毕竟是个如花似玉、面容极美的大家毓秀!自己当然不可以因噎废食的。 马有才心中一横,向前忍着泪意道:“你……你可是恼了我未上门去提媒?” 独孤世琴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用尽力气一样挥了上去,“你再敢信口雌黄!我们独孤家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扭身便要走。 马有才瘫坐在地,一把抱住了她的推,哭得哀哀若狂,“你怎可以如此?你曾说过的,乐意跟我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眼下这一切莫非这都不作数了?!你好狠的心哇……你好狠的心哇……” 此话本子一样的大戏活活在自己脸前上演,边上的一大群夫人小姐们均是这长安城的高门贵妇及贵女,都禁不住掩了唇边的笑纹在瞧热闹。 都道独孤左相府中的家教非常好,即是如此样子? 御史夫人一直是瞧不上独孤家的,一哼,一字一句道:“毕竟是个庶女……如此没有教养!我瞧着左相府可就这个模样了……” “是哇,可不是嘛……我们府上的庶女还恭顺一些呢……” …… 独孤世琴急得泪滴直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挣不开那男人只可以口中咒骂起来。 “你滚开啊!” “我对你从未变心啊……你怎可以……怎可以就如此了!你说过嫁给我便要给我相夫教子的!这都不作数了?” 独孤世琴扫了眼院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影,脑海中轰的一声。 完了…… 这大部分可都是长安城说得上话的人物?! 她这么一出马上便要传遍了长安! 那一头,洛氏出了佛祠,却听闻几个要进佛祠的老妈子念叨了几句。 “唷唷唷……我瞧前苑那地方真是被那类女人搞得脏了!我呸!不守女戒,毫无道德,还是个大家毓秀呢!那高门大户都是如此教女儿的?” “即是嘛!我瞧那小户人家的女儿都做不出那事儿?!竟然幽会男人!” …… 洛氏禁不住心中一乐。 算算时辰也即是这时了! 铁定是那头事成了! 她心中喜极,也就对这前苑两字只略微打了个旋儿。 摁自个的意思……不是应该要去万神殿的?莫非是那丫头弄错了? 不过前苑也可以,人可也不少呢…… 只须可以令独孤容姿那小贱货坐实了那些许不堪入目的罪名便好! 她望了眼边上,问道:“红绫,萃雯呢?” 红绫巴不得这邀功的事儿少个人来分,向前一步,笑道:“萃雯怕是是偷闲去了,姨娘要去何处?婢女侍奉您前去。” 洛氏一哼,“回去扣她一月的月银,走罢,抚我去前苑……” 红绫会意,忙抚着洛氏出了佛祠。 洛氏离前苑愈近,心中的得意之色就愈加明显,“一会儿你可要记得向前去劝劝容姿小姐,不要闹僵起来,我们左相府的脸面还得要呢。” 第453章 制造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454章 脑力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第455章 机巧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456章 正殿 待到独孤容姿赶到临时设下产室的偏室时,却看众人的面色皆是不大好。 只见那夏真轩边上的丫头双掌均是血,额上的散发也被汗浸透了。 她紧蹙着眉心,促声道:“孩子还未生下,可她出血止不住!我家先生又无法进入下针!倘若再过上个把时辰,怕是就……” 一尸两命! 独孤容姿顾不得其它,向前一步道:“让我进入罢。” 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会下针又可以进产室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苦涩一笑,前一生若不是为姬无赢着想,自己也学不赢这下针之术。 立在边上的独孤容烟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独孤容姿……你癫狂了不成?!” 抱琴亦是把信把疑地盯着独孤容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独孤容姿抬眸轻轻说:“无碍,我识的穴位,只须夏医傅授意便可,如若否则……你可还有更佳的办法?” 独孤容烟没有放开手,“你不可以进产室!” 洛氏也向前一步,“是哇!容姿小姐您身份贵重,这产室……您万万去不得哇!” 独孤容姿微微拍了拍独孤容烟的掌,“容姿自有决断。” 抱琴见她这么说,忙道:“那容姿小姐便赶紧随婢女进来!这是丝毫不可以耽搁的!” 洛氏摸不准这独孤容姿毕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在青州……这小贱货还学了医术?! 倘若令她把这夏氏救活过来…… 那她这千般算计不就坠了空?! 她心中暗恼。 杀千刀的! 那胡二家的和早便收买好的小梅怎还不来! “大小姐……婢女来送促产药的。” 倏地一个清瘦的丫头端着个托盘疾步走来。 独孤容烟蹙眉道:“你是什么人?夏姨娘的丫头呢?” “婢女婉贞,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药汤全都淋了,熬药的丫头也烫到脚了,容姿小姐命令婢女从新熬了一碗药。” 洛氏方要讲话,揆姑姑看到婉贞即是眸子一转,忙向前道:“婉贞!你怎才来!快进入!里边可是等急了!” 婉贞忙福了一福疾步进了偏室。 揆姑姑盯着婉贞清瘦却坚韧的步伐,方才略微安下心。 婉贞是景老夫人为小姐挑的随身丫头,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了。 看起来……容姿小姐真的是明白过来了! 不会再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双眸! 入夜后,接秀书院里的气氛仍是十分沉重。 卧在雕花镂金美人榻上的洛氏狠狠把掌中的杯盏跌出。 边上的小丫头缩了缩脚,死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一个身着鸦青色衣衫、头戴宝钗的圆脸老妈子急匆匆进了里堂。 她想到被撵去了庄子里的胡二家的即是一阵爽快! 胡二家的已然在洛氏边上呆了两三年,各种好处也得了个遍,明儿这风向可就该吹向她这边儿了罢? 她敛起了思绪、一脸急切道:“哎哟……姨娘!胡二家的和那夏氏边上的丫头都被撵去定州的庄子里了!晚食时便被送走了!” 顺了顺气,她睹了眼地的碎瓷片,又接着说:“听闻胡二家的被赶走之前还领了三十板子呢!还有那个丫头……听闻脚被烫的不成样儿了,也被撵出去了……” 洛氏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不停阴沉下来。 她眼神极为狠辣,恶狠狠道:“可以啊……可以!” 她凉凉睹了眼边上的丫头。 那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倏地跪在地。 边上的曾妈妈眸子一转,忙对那丫头低吟呵斥道:“还不快收拾了去?” 那丫头方才如同缓过了神,忙哆嗦着把地的碎瓷片都收拾出。 洛氏冷冷一哼,“那个贱货可是得了意!这可不是生出个宝贝疙瘩了?” 曾妈妈忙劝道:“姨娘这可是恭贺得太早了,这孩子啊……谁知可不可以长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洛氏方才面色缓和些。 着实……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中抚养大孩子,那可亦是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独孤容姿出手才救了夏氏,她的面上又狰狞了起。 “可我即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切都安排地极为妥当了!居然……居然让独孤容姿那个小贱货搅了局!” 曾妈妈也蹙起了眉心,“摁理说……容姿小姐她……她也不该这么做啊!” 洛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面上浮出了阴鸷之色。 “不管她是有何企图,既然数次使绊子……那便容不得她平安无事地在我眼皮底下快活了。” 曾妈妈见洛氏揉了揉额头,忙向前替她摁起。 她柔声道:“姨娘您也不要跟那没母亲的孩子生气,况且她的外家也仅是个商贾之家,倒是姨娘您……您的长兄可是川蜀总督!那个揆氏可不即是福薄?”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第457章 光明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458章 丽妃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459章 霸道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第460章 福宫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461章 德妃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第462章 可汗 主人的剑术瞧着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来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传来一声低叫,“主人!”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疾步绕过游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见了这声响,淳于朗一个收手,已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处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阳轩送来的最新消息,庐陵王和史家长子史穆江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侍奉,据进入探口风的人来报,仿如同在密谈。” 淳于朗微微拧起眉心,眸中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怕是姬无赢这回是想借史家办事……命令下去,盯紧了史家。” “是。”说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场。 彼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娥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颐明花园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史昭仪等着?” 一个手执拂子的太监向前一步,低吟催促着。 那几个宫娥一听此话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纷纷往里边赶。 “哎唷……” 走在最终的一个宫娥仿如同瞧见了什么,眸子一转足下已然碾到了自个的裙尾。 边上游廊拐过来的华贵女人身着镂雪线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远山髻,鬓髻间的金累丝嵌蓝玉石青凤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娥仿如同由于睹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惨白之际,随即便咬着牙一拐,活活撞向了墙。 倘若撞着了定陶公主,她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滞,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心一蹙,“你这贱婢这是要干嘛?!端个盘子也如此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宫娥跪在地不敢回话,仅是哆嗦着告饶。 “真是扫兴!来人……把这宫娥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步向前来,鬓髻上的雪线八宝攒珠髻衬得她姣丽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却看是卫婕妤,几不可闻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卫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着的那宫娥,“今日是陛下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非拂了陛下的兴致?” 定陶公主盯着卫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纹,心中更为恼火。 这卫婕妤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长沙王,向来都跟自个的母嫔针锋相对的! 着实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训教个宫娥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婢女做错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音低唤。 “定陶。” 入宫往颐明花园走的姬无赢一拐过这段游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对卫婕妤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婕妤娘娘。” 卫婕妤见是姬无赢,面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是三王爷。” 定陶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个的三哥一来,自己必是无法和这卫婕妤继续杠上了,三哥口中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时候?! 姬无赢轻笑着温言道:“仅是个婢女打翻了盘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即是了,定陶,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嫔请安?” 说着他对卫婕妤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卫婕妤点点头,“请便罢。” 定陶公主还要再说话,姬无赢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俩人走远,卫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发却也没惊惶的宫娥,反而是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讳,抬起头来,令我瞧瞧。” “婢女甄娆。”那宫娥踟蹰了片刻,方才抬眸。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样子,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贤妃的影子。 卫婕妤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一番这女人,对边上侍奉的大宫娥道:“小菁,这个宫娥倒是合我的眼缘,去回了尹舍人,调到我的昭阳殿去。” 说着便踱步往颐明花园而去了。 颐明花园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满道:“三哥,那个卫婕妤数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啥时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无赢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癫狂了不成?!宫中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定陶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嫔也护不住你!” 姬无赢睹了她一眼,甩袖进了颐明花园。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卫婕妤,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颐明花园。 俩时辰后宫宴结束,姬无赢慢慢地出了宫门。 阿荡捧着恩赐跟在后边。 “三王爷!”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第463章 匈奴 尹舍人疾步追来,他四处望了望,方才低吟对停住了步伐的姬无赢道:“三王爷,婕妤娘娘方才命人来向奴才要了那位甄娆姑娘去昭阳殿。” 姬无赢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派。” 尹舍人促声道:“三王爷您就不急?甄娆姑娘不是您安排在奴才那儿的?!” 姬无赢不惶不忙地睹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尹舍人愣了一瞬,方才笑了起,“原是殿下的安排!哎唷……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那个甄娆被婕妤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姬无赢盯着遮住心口的尹舍人,笑道:“尹舍人的这份心意……本王便收下了,听闻尹舍人近来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尹舍人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跟地契即是本王的谢礼。” 坐到了车马内,姬无赢连睹一眼那些许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砚四宝? 那都是无用儒生所好之物! “阿荡。” 车厢外的阿荡忙问道:“爷,您有何命令?” “掉头,去明春茶楼。” 明春茶楼并非上好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亦是鱼龙混杂的。 姬无赢悠悠地下了车马,恣意瞧了瞧四周,方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老板的见了姬无赢,忙迎来。 姬无赢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狭了明眸。 那老板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纹,“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啥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车马外,一只莹白纤弱的掌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似玉般的面容。 独孤容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可以看错,进入的那人定是姬无赢!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明春茶楼……” 她呢呢念了遍这名讳,眉心微拧。 这名讳并不陌生,反而令自个觉得熟稔。 姬无赢的野心……自己前一生便清晰,乃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明春茶楼和姬无赢必是有联系的! 仅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仔细查探…… “小姐……” 边上的杏贞捧着一堆栗粉饼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边上倏然间命令停车的自家小姐。 独孤容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罢。” 毕竟……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茶楼之中,姬无赢正和一身着玄青色玉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明眸,“史兄,明日一事……” 史穆江抖了抖衣衫,想要执起掌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边后蹙了蹙眉。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破陋就罢了,这儿头的物品可也太过破陋了些…… 他毕竟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掌中的杯盏,笑道:“三王爷您就安心罢,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史家手底下身手非常好的,仅是随即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姬无赢。 明日做得那是啥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出手啊!没有三王爷给的底气的话……史家岂敢轻易趟这浑水? 姬无赢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盏微微抿了口。 这茶楼虽破陋,可彼时所用的茶茗怕是是宫中所用的贡礼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史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掌段?” 史穆江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仅是史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独孤居正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如今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时史家再出了啥事……我这史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姬无赢却是笑纹不减,“史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史家来做,亦是本皇子想令自个的外家步步登高罢了……” 史穆江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姬无赢望了眼窗外繁华的长安街市,笑纹变浅。 太子? 这怕是是大齐朝最可怜的皇子了罢。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如此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号? 更况且……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把文臣如此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卧? 除掉了皇太子,前朝凤氏皇族才算是彻底翻篇…… 给自个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桩…… 一刻钟后的左相府中,待到独孤容姿回到了长春馆,独孤容烟已然守在侧苑的院中了。 她见到独孤容姿便向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如此长时间?莫非出趟府也可以乐不思蜀了?” 独孤容姿笑了笑,“可见嫡姐是等地恼了,杏贞,快把如意糕取出来。”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第464章 淑妃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465章 萧勃 “陛下驾崩了!新帝登基了!” 夕阳,枯树,老鸦,建章宫青玉的石阶上,到处都是血的嫣红,一缕浅碧色的身形无力地倒在地,绝艳的面容由于忧虑和骇惧而变得惨白。 独孤氏容姿小姐,人人都说其生有倾倒长安之貌,可眼下这钗横鬓乱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分往常动人心魂的华艳。 “容姿……” 一声男人压抑着的低哼,女人倏地回首。 镇远侯淳于朗,嫁他六年,永是孤傲出尘的样子,何时竟至如此脆弱。 女人张大了一双泛着水汽的明眸,男人心口,分明是一枚穿透了的利箭。 “不,无赢已然答允我,他须要的仅是你的军权,绝不会杀死你的!”独孤容姿死死咬唇。 淳于朗摇摇头,吃力地从染得嫣红的寝衣中取出了一个正红的如意结。 独孤容姿嗫嚅着唇开不了口,这是送他出门前,她亲身递给他令他随身携着的。这亦是她头一回主动与他说话,主动送给他物品。 姬无赢已然答允她了,只须把那药糅在上边,淳于朗一刻钟后就会体虚而昏死过去,到时,再把他送走,保他性命无虞。 战栗着手,方要去接那如意结,淳于朗猛摇头,“不要碰……这东西虽然有剧毒,但它是这一生你唯一给我的物品,我甘心情愿。” 独孤容姿双目倏地失神,剧毒? 这时,身后倏地传来极肃穆的声响。 “镇远侯愧对天恩,弑君谋篡,罪大恶极,已为朕所诛,淳于氏满门抄斩,诛十族。” 独孤容姿的心中如遇炸雷般懵住了,这声响她太过熟稔了。 朕……好一个从容不迫的新帝! 独孤容姿微微把淳于朗微弱的身子依在青玉的栏杆上,直直地立起身子。 “无赢,你答允过我的,绝不会伤他,你……你怎可以这样骗我?” 建章宫的门口,一身朱色纹龙冕服的男人丰彩俊逸神采飞扬,仿佛与这腥膻的阎罗杀场无关。 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世琴说你受了重伤?” 他再无往常里的温儒柔意,浮着讽笑踱步到了独孤容姿的脸前。 “朕仅是答应世琴,日后可以令她居九嫔之首。” 说着他睹了眼地的淳于朗,凉凉道:“淳于朗不死,这谋逆弑君的罪责莫非要让朕来担负?况且他掌中攥着如此多可以钳制朕的权力,朕怎可以令他活在人间。” 下一刻,一脚把独孤容姿踢倒在地,脚碾着她的脸盘道:“你这淫妇有何资格直呼朕的名讳?你倘若不死,朕这国家如何安定!” 这铁定是噩梦,不可能是真的,前些时日,无赢还给自个画眉,还替自己熬汤,说要跟自己白首不相离! “不可能,你说过,夺取江山后,就要以山河为聘,立我为后,你我俩人永不分开!” “二姐,你倘若不死,琴妹妹跟腹中的孩子怎可以安定度日?” 随着一道女音,绣丽冕服的女人踱着极媚的步伐款款现身。 独孤世琴走来,睹了眼地的可怜女人,狠狠地碾过那头青丝,走向已然天子之尊的姬无赢。 她轻抚肚子,依在男人身上,“陛下。” 这娇嗔在这杀戮后的阎罗场彷若天籁,又如利刃割着独孤容姿的心脏! “你说过的……” 姬无赢如弃蔽履般一脚踢开她,“朕的江山怎会跟你如此的淫妇共享!” 他和柔地抚过独孤世琴的脸颊,随即他厌弃地转过身,盯着地再无往常半分华艳的独孤容姿。 “镇远侯夫人独孤氏乱国害民,干涉朝政,残害忠良,同镇远侯同谋篡位,罪不容诛,独孤氏,斩立决,诛九族,惩一儆百!” 原来,她仅是人家上位的踏板!好一个意重情长的庐陵王!好一个柔情娇弱的庶妹!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连心如死灰也不见踪影,只有恨意,无穷无尽的恨意。 侧过头,睹见了淳于朗手中紧攥着的如意结,她癫狂了一样冲过去,从淳于朗已然冰凉的手中夺过如意结,毫不踌躇地塞进了口中。 这一世,既然要死,那自己也绝不可以死在姬无赢的掌中! 唇边涌出的大团大团血液,“姬无赢……这一生是我独孤容姿瞎了眼!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而姬无赢掌中的刀则直直地捅进了独孤容姿的心口,可没等那刀穿透胸膛,她已是携着疯狂地笑纹,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们。 …… 幽暗中,四处漫延着的压抑感一阵阵袭来。 独孤容姿却觉得自己在向下沉,不停地向下,然后,不知何时,倏地耳边悠忽听见了上方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随即一道力量把她向上举起,巨大的压抑感霎时夺走了她的意念。 慢慢恢复了意念时,耳际如同还回荡着姬无赢的声响,弑君忤逆,诛十族。 “别!” 独孤容姿倏地张开了眼。 随即,一道瓷器破碎的声响,一个丫头后退了半步,捂口惊叫了一声。 张开眼,水蓝色的纱帐,乌木镂金如意纹的床。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第466章 如风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第467章 好睡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468章 西厢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469章 妖妃 方欲开口,独孤容姿即是一阵狂咳,口中还混杂着水草的腥膻。 咋回事? 自己不是死在那个男人的脸前了么?死前咽下的那剧毒着实是令自个的心肝脾胃都仿若被活活撕碎了一样,凌迟也不过如此罢? 可这儿……莫非是她罪责太深,竟连死也不得清宁? 视线扫向了这房间。 不远处安放着紫衫木方桌,还有几张檀木藤椅摆放地齐整。 一切都是非常陌生! 她这是在何处? 听见了瓷器砸地的声响,一个老妈子惶惶张张地冲进了里堂。 “怎么侍奉的?瞧见小姐醒啦还傻立着?赶紧收拾了这儿,本即是借用了庐陵王府的客房了,你还要小姐担上恣意妄为、训教不周的罪名?” 而独孤容姿此刻却是在那老妈子的怀里强忍着极悲戚的哽噎。 这姑姑着实是太过熟稔,然却又恍若隔世一样。 这是随母亲嫁入左相府的奶妈揆姑姑。 可……她不是已然死啦么? 立在边上的那丫头则眼神飘忽,她睹了眼独孤容姿,随即赶忙伏在地,匆促地用掌中的丝帕去拭那地的药液。 本就迷茫的独孤容姿在见到那丫头的容貌时便倏地变了脸。 自己当初从景家回了左相府后,这雪雁即是独孤世琴送给自个的随身丫头。 眼下这丫头该是在她的恩典下蜕了奴籍,做官太太了,怎还梳着丫鬟髻跪地?她记得分明,自己死前,还是她雪雁借着夫家的势力,才携着独孤世琴进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镇远侯府。如若不然,自己怎会听了独孤世琴的话,就那般冲进了兵荒马乱的宫城? 看起来……雪雁从头至尾都是独孤世琴的人手! 不对! 想到揆姑姑的话,她倏地身子一颤,这儿是庐陵王府的客房? 她重重地咬了舌尖,一阵袭来的疼意冲击着她!刺激着她! 是……是她活过来啦! 没错……她真活过来啦! 瞬间,她敛起了明眸里的悲戚,精美的脸庞上满是染着煞气的笑纹。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丝毫的机会! 想碾着我上位是么?那边要看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雪雁偷偷抬眼睹了眼大小姐,谁知竟对上那冰凉到极致的冷眸。吓得一个战栗,倒伏在地。 独孤容姿没有漏过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银镯子的下方,那华艳的芙蓉花的花瓣一片青黑,竟然还用了毒? 睹了眼地洒了的黄褐色的药液,独孤容姿的明眸里冷色渐起。 揆姑姑不耐地挥手道:“笨手笨脚的!快退下罢。” 等那雪雁退下后,揆姑姑便对独孤容姿道:“小姐……您平日里纵着脾性,奴才都依你,可今日您尽然幽会外男,还……还坠了湖!倘若真有个好歹……您让奴才怎的对得住早逝的夫人!” 这番话把独孤容姿倏地拉到了多年的记忆里。 长安庐陵王风流倜傥,才情无双,而自己初回长安便赶上了庐陵王府里的春日宴。 由于嫡姐已然定了亲的,不屑于来这种花会,倒是琴妹妹独孤世琴拉着自己来了这庐陵王的府上。 而自己却在花会上被人骗去了湖边,最终还坠了湖! “姑姑,是何人救了我?” 揆姑姑被这明澈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她忙低首,却瞧见了一张惨白却极淡然的面容。 容姿小姐向来姣丽,且脾性骄纵。 可眼下,这语调极沉定,倒如同变了个人! “小姐,奴才赶到时您便在湖边了……” 揆姑姑还要开口,一个身形已是疾步闯了进来。 独孤容姿抬眸,只见那极熟的身形已是立于脸前了。 独孤世琴从小便爱姣丽的服饰,今日也未例外。 一身牡丹红曳地石榴裙,腰际以朱色彩缎为束,勾画着少女的侬软纤弱的身段。 细瞧去,那牡丹红的石榴裙上绣着朵朵压枝春桃,针工极为精美。 她梳着远山髻,发间几朵镂金桃花模样的钗饰,衬托得她的面容肤光胜雪。 眉间殷红的桃花样式的花钿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交相辉映。 好一个娇俏柔媚的佳人…… 瞧见她鬓髻上一枚镂花嵌蓝玉石的珊瑚宝钗,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了一瞬,她这身衣衫、这支贵重的簪子……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这些……无一不是从她这儿得的。 “姿姐姐……你岂能如此糊涂?” 独孤世琴满脸的疼心。 随即跟进里堂的是一身玫红色绣牡丹纹的宫装女人。 那外穿的是雪线玉线所织的水烟罗,袖口的雪线蝴纹精美异常。 一枚嵌蓝玉石的雪线镂空孔雀簪把那青丝挽成飞仙髻,上边零零点点的钗饰闪烁着贵气。 这女人美则美矣,仅是面上的倨傲之态显得她的眉目都狂妄了几分。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第470章 赫宁 独孤容姿皱了皱眉。 自己自然是识得这女人,这是姬无赢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满脸的不屑,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独孤容姿。 “独孤二小姐,你在庐陵王府邸幽会外男……还坠了湖,这是要把我三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倘若不重罚你……这皇家的脸面也就算是丢没了!” 这事倘若如此传出,今日在场的贵女毓秀都会被拖累了清誉! 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里头,到时,自个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独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着泪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万万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长安没几日……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铁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罢。” 这种糊涂事?这字字句句透着的是伤风化罢? 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由于父亲上奏重罚贪墨的史穆森,这左相府同史昭仪一党已是结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嚣张,岂能不趁隙碾上一脚? 这个时候她独孤世琴还不忘提起左相府来添一把火,只可以说她还是有些聪颖的。 仅是,独孤世琴……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独孤容姿的心中一阵讽笑,随即她敛起明眸里的冷色,轻轻道:“抚我起来。” 伶牙俐齿、经年来环绕着自己温言侬语的独孤世琴? 真是很长时间未见了…… 前一生感激她对自个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谋取嫡女之位。 细细思量,自己心悦于姬无赢、又为姬无赢嫁给淳于朗,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如此个好妹妹在自己边上推涛助浪呢! 她自讽一笑,倒没料到,最终,她居然是为个九嫔之位,便把自己骗去了宫城赴死! 独孤容姿挣扎着立稳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独孤容姿见过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见她这幅姿容,心中更为冷冷一哼,随即她便在宫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独孤容姿,你还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听了此话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来身子不好,今日又坠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问话,亦是你这狗奴能回的?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惩一儆百!” 独孤容姿眉心微皱,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妾女虽天资愚昧,可今日之事还是不敢连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边上的姑姑,那这事又该被传成怎个样子?” 她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已然在暗自忖度。 这定陶公主虽脾性傲慢骄纵,可却极重脸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仪下嫁给了声名显赫的探花郎卫珣,然却因那探花郎在乡间曾有过发妻而闹僵起来。 最终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随即定陶公主也别不开脸面跟卫珣和离。 这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满城风雨的。 而她受不了脸面有损便自请前往封地定陶,从此不曾踏足过长安。 定陶公主听了独孤容姿此话后,果然面色犹疑了。 边上跪着的独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独孤容姿。 分明脾性骄纵的二姐,怎的坠了回水,就大了模样? 那眼神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她周身如同要喷泄而出的凉意,混杂着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定陶公主对边上的几个要向前来的姑姑摆摆手,“出去等着。” 那几个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着独孤容姿凉凉道:“那你幽会外男这事又该如何算?” 独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会外男?妾女独自在湖边赏景,岂料无意中坠了湖……这外男是哪来的说法?” 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记得有个老妈子道有人在湖边等着,又给自个看了一块玉玦。 那玉玦……是姬无赢的! 自己那时糊涂的很,一心只想着这姬无赢对自个好得非同寻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润而柔和的笑纹里。但谁料那湖边如同远远立着一个身着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时,却不知怎的坠了水! 独孤容姿睹了眼向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独孤世琴,还有那碗药。 看起来……她此刻便想着除去自己了…… 独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的独孤世琴则皱起了眉心。 她这个骄纵恣意的二姐何事变得如此厉害?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第471章 纳妃 洛氏方才慢慢舒展了眉心,“话也不可以这么说……这揆氏毕竟是携着这个夫人之位去的,往后我即即是抚了正……那也顶多是平妻。” 曾妈妈见她唇边隐隐的笑纹,心中大定,“姨娘可是金贵的洛家嫡女,相爷还不得把您捧在掌心中,您啊……便等再添个公子,到时……岂不是双喜临门?” “母亲!” 倏地帘子一掀。 曾妈妈忙笑:“原是世琴小姐来了。” 独孤世琴恣意点点头,随即扭身对着洛氏促声道:“母亲!您怎可以放任独孤容姿那个贱货得了脸!女儿可听讲了,父亲刚刚还去瞧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洛氏对曾妈妈摆摆手,“明儿一早记得过来侍奉。” 曾妈妈心中大喜,忙参了礼后退下去。 看起来自己是入了洛氏的眼了。 接下来即是要完全除去庄子里的那个胡二家的,自己在接秀书院的这地位才可以稳下来!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洛氏方才慢慢坐立起身。 “世琴……” 独孤世琴撇了撇嘴,“母亲!她可是敢打女儿巴掌的!她如今可同我们不在一条船了……今日女儿听闻母亲又吃了亏?” 洛氏眉心微拧,“你边上的彩锦说的?” 独孤世琴拉了拉洛氏的衣衫,“母亲……若不是女儿派彩锦去打探消息,女儿都不晓得……那个贱货居然救了夏姨娘!” 洛氏正色道:“那日去庐陵王府的花会前,母亲跟你讲了什么?” 滞了滞后她继续道:“你要对付她,就得可以碾下她!若不是由于她没有拿到你的小辫子,你可即是逃不掉了!以后不得鲁莽!” 独孤世琴扁着嘴不甘心道:“母亲……女儿即是瞧不过她那副模样!凭什么三王爷就想着靠她!不就由于女儿……女儿是庶女……” 洛氏痛惜地盯着独孤世琴这张极年轻极妍媚的脸,心中更为一阵阴鸷之意浮起。 倘若自己再等下去,世琴也快要定婚了,庶女的头号可以定到怎样的亲事?! 莫非送去庐陵王府中做妾?! 绝不行! 可自个的长兄虽然权势不小,可毕竟也在徽州,这远水怎可解得了近渴? 更况且相爷眼下官居左相,对军权还是不敢染指的,因此她这么些年仍只是个贵妾…… 贵妾再贵,也只是个妾,好比宫中的贵妃,宠爱再盛,也比不过正宫皇后的十分之一。 洛氏抚了抚独孤世琴的额头,替她把发间的金步摇抚好了。 “我的世琴样样儿都比那个无用的独孤容姿好,世琴放心……母亲不会令你委曲太长时间的。” 长春馆的侧苑内,独孤容姿斜斜依在紫衫木美人榻上。 边上立着的恰是婉贞,她不住地拭着眸尾,口中紧紧忍着抽噎。 独孤容姿对她摇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前一生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太多…… 婉贞一下子跪在榻前,“小姐……婢女怎样都毫无怨言,这都是婢女的命……仅是婢女瞧不得您被小人蒙蔽。” 独孤容姿今日下针已然极累,无力再抚她起身。 她蹙着眉心佯怒道:“倘若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恼了。” 婉贞方才立起身,踟蹰了片刻道:“小姐……您边上那雪雁呢?!您即是恼了婢女……婢女也要跟您说……她是……” “我都晓得,都晓得,那丫头……我自有决断。” 独孤容姿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明天便去把杏贞接回院落来。” 婉贞的泪滴随即便夺眶而出,“小姐……” “先退下罢……把衣物收拾了住在原先的房间即是,库房内有一对青花桃竹纹梅瓶,杏贞极爱,也寻出来摆上。” 婉贞只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独孤容姿心中一暖,“后边的花园里有一盆玉青竹,我同福嫂交代过了,你搬回来罢。” 婉贞咬唇忍着哽噎之意,参礼后便掩面疾步出了里堂。 揆姑姑望了眼她的背形,欣慰一笑。 见到揆姑姑进了里堂,独孤容姿张开眼勉强一笑,“姑姑去瞧过夏姨娘和新添的哥儿了?” 揆姑姑嗔怪道:“夏姨娘还在昏睡,小少爷虽不足月,不过瞧着底子好,想必是无碍的,仅是……您今日可吓着奴才了。” 独孤容姿轻笑,“好在往常里边爱瞧医书,否则今日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揆姑姑双掌合十道:“多谢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倏地帘子一掀。 “容姿……” 独孤容姿慢慢坐立起身道:“嫡姐怎的来了?” 揆姑姑见大小姐的面色和缓,方才放心地退下。 独孤容烟对身后的春桃道:“把药呈上来。” 后边的春桃应了声,端着托盘步向前来。 “我问过夏医傅了,你的身子状况也不甚妥当,坠湖后乃至还郁积了寒气!这两日还拼着身子四处晃悠,真真是个不令人省心的。”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第472章 苏老 沉住气息,她把明眸里除了正色以外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福身,那动作利朗而大方,极显疏离。 姬无赢眉心微皱,往常这独孤容姿见到自己即是笑纹盈盈的,今日怎的如此了? 分明还是这明媚的样子,仅是却未有往常妍丽的妆容和衣着相衬。 她彼时只着了一身蜀绣月华锦衫,系着掐花纯面百褶裙,给那略显清瘦的身子平添了几分雅致。 衣襟处的朵朵海棠典雅出尘,活活把那俗媚压下。 只见她的面容虽未施粉黛也似玉般细腻莹白,淡扫娥眉下衬得那双明眸清澈明亮。 由于身子还未痊愈,彼时唇色略显惨白,腮边两缕发丝随风和柔拂面容,仿佛绛珠仙子般不染纤尘…… 她往常总是极尽浓艳地显现在自个的边上,从来只当她是个随手可得的艳丽花瓶。 而彼时这独孤容姿……倒是令自个有些惊艳! 他唇边的笑纹渐起,透着股忧虑之意,温言道:“容姿,昨日一事,使你受委屈了。” 独孤容姿却是垂下眼帘,掩去了明眸里的冷色。 眼下他如此温儒的言语只令自个不住地讽笑。 “妾女见过庐陵王殿下。” 由于她发间的青凤坠珠钗饰一晃,姬无赢伸手便要去触。 见他仍是如此体贴的动作,独孤容姿却是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妾女无事,昨日乃是无心之失,有劳庐陵王殿下了,妾女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再不看这男人,扶着揆姑姑扬长而去了。 从他边上走过后,她唇边的一缕讽笑愈加清晰。 姬无赢,来日方长…… 而彼时的姬无赢攥着羽扇的掌心则是一阵狠狠收紧,他盯着边上的一株绿萝轻一哼。 “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 倏地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声。 姬无赢唇边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纹,“阿荡,前边守着去。” 边上的年轻男子忙屈身退去了拐弯处。 姬无赢回身,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浅蓝色薄纱的娇媚女人。 她腰际束着浅蓝色的腰带,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更为凸显婀娜多姿的身材。 青丝微微挽起,一枚蓝玉石蝴蝶银钗衬得她面容胜雪、唇色柔媚。 她行至姬无赢的脸前,低低一福,还未来得及起身,已被他揽入怀中。 她装作惊恐,轻推了他一把,“庐陵王殿下……您……” 姬无赢低笑了一声,“如何?” 见到他如此的笑纹,独孤世琴唇边浮起了一缕安心的笑纹。 转瞬,姬无赢手中一个收紧,明眸里也露出了不悦。 “昨日之事……本皇子不希望你有丝毫隐瞒,你明知……容姿对我有大用处。” 被那羽扇狠狠顶着纤腰,独孤世琴一阵吃疼。 抬起了泛着水雾的明眸,她却望见这男人明眸里凌厉的凉意。 心中一坠,她连低叫声也咽下了。 “殿下……世琴仅是……仅是……” 姬无赢轻笑着用修长的指骨封住了她的唇瓣。 “日后若敢再如此动她……本皇子以为,你是记得本皇子的手段的……” 此话语极尽宠溺一样的语调,然却让独孤世琴的身后已然布上了一层冷汗。 她倏地记起了在青州之时,那个妄图勾引姬无赢却惹了厌的小鬟…… 那小鬟当即被封入木柜埋入了驿馆的花园中。 如抚摸心爱之物一样抚过了独孤世琴的一弯绣眉,姬无赢低吟闻言道:“别忘了,你要做得是什么?也别忘了本皇子许给你的是何等的荣华……” 这笑纹极温儒,放在那似玉般的面容上更为添了风华,却在微风中荡漾出冷薄的气息来。 待到独孤容姿回到长春馆时,还未坐下,外边已然传来了通报声。 “容姿小姐,洛姨娘来瞧您了。” 话音未落,洛氏已然掀开门帘进了屋。 独孤容姿却未有如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酸枝木雕花美人榻上。 她轻轻地抬眸端详了一番这洛氏。 洛氏向来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打扮,那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她愈加雍容华贵,端的是主母正室的打扮。 乃至连那银钗亦是挑选着稳重的金镶翠挑簪。 洛氏的面容和善,尤其是那一副忧虑的样子,令人活活贴近几分心去。 她彼时一把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手,忧虑道:“容姿,姨娘可听讲了,你昨日竟然坠了湖!可把姨娘吓着了!姨娘向来痛你,若你有个啥事儿,姨娘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她对边上的甘露道:“快把我备好的药材取出来。” 独孤容姿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如何活下去?  倘若自己一命唔呼了,这府中唯一能嫁入镇远侯府的即是她的女儿独孤世琴了。 兴许父亲思虑后还会扶她做平妻,那独孤世琴也就成了嫡女。 独孤容姿轻笑,“姨娘且放心,容姿今日好啦很多。” 洛氏见她疏远一样地收回手,只得讪然一笑。 她接着面色转忧,叹息道:“夫人去得早……那时夫人可是极痛你的,夫人早便讲了,你的陪嫁可是要单独备下的,可……” 她如同极为为难。 独孤容姿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佯装疑虑道:“可咋了?” 洛氏重重叹息了一声,“这笔陪嫁可是大半被充进嫡小姐的陪嫁中了……你日后亦是要进侯府的,那剩下的一点子寒酸陪嫁……可怎么直得起腰呐!” “哦?”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洛氏。 “那姨娘的意思是……” 洛氏没有察觉到她的笑纹,兀自道:“虽说我的身份低卑……可我毕竟是心疼你的!这不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陪嫁争一份来!” 独孤容姿不言语,浅笑着端起了手边的雨过天青色杯盏,微抿了一口。 洛氏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憋不住怒气。 独孤容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哎……毕竟我仅是个嫡次女,又哪儿可以得了这脸面,姨娘莫要再讲了,容我想一想……” 洛氏被狠狠噎了一口! 这丫头当真是转了性?! 接着她环视一周,却未见到雪雁,“容姿,往常里你可是最喜爱边上的雪雁的,今日她怎的不在?可是躲了闲?” 独孤容姿心中隐隐好笑。 洛氏在自己边上的安排可谓是用了心,除了雪雁以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角色…… 而前一生的自己真是荒诞可笑! 自己边上的杏贞和婉贞皆是景老夫人亲身给自个挑选的丫头。 可前一生回了长安后,杏贞便被独孤世琴以厨艺好要走了,最终听闻得了女儿痨,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而婉贞来求情,说是独孤世琴凌虐杏贞,把她活活打成了瘫子! 自己哪儿会相信柔弱良善的琴妹妹会做出如此的事,便把婉贞也远远应付了。 最终留在自己边上的雪雁还是独孤世琴早年送给自个的丫头。 自己同姬无赢私下里的联系亦是全靠了这个雪雁…… 彼时的杏贞该是还在独孤世琴的听风楼,而婉贞该是在长春馆的小厨房中,自己也该寻个由头把这俩人调回来…… 独孤容姿敛起了思绪,轻轻道:“姨娘有所不知,这丫头不守规矩,容姿生怕日后她冲撞了其它人……索性便罚她去习规矩了。” 昨日跪了一夜,今晨领了杖打后,又把她撵去院落后边的园子里跟着福嫂了。 福嫂为人刻薄,这雪雁怕是些许时候是兴不起风浪了。 不过,彼时还不可以处置了她,对自个来说,这丫头还有大作用。 洛氏眉心一皱,雪雁可是自己借世琴之手放在这独孤容姿边上绝好的一枚棋子! 她方要开口,却倏地听闻正院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即即是缭乱的步伐声和呼喊声。 一个老妈子匆促赶来通报,“容姿小姐!姨娘!可了不得了!夏姨娘在大小姐的房中撞着了腹部!怕是情况不大妙……” “什么?!”洛氏倏地起身。 独孤容姿也皱起了眉心。 自己瞧得深切,那洛氏的眸中可是透着股算计的…… 夏氏? 这么提起,自己倒是倏地记起了! 洛氏回身急道:“容姿小姐,这……” 独孤容姿睹了洛氏一眼,“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罢。” 走出侧苑,便瞧见院中丫头老妈子已然乱作了一团。 独孤容姿心中算了算,眼下这夏氏该是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前一生的今日,夏氏究竟还是没熬过去,生下了这个唤作俊郎的庶子后便放手而归了。 还记得那时洛氏为着口中的姐妹情意哭得甚是厉害,自己还安慰了甚久。 可那是的自己却不曾记起,夏氏边上的扶柳却是洛氏边上侍奉的徐妈妈的姑家侄女儿! 夏氏死后,这护主不利的扶柳便被父亲打死,过了没多久,那位徐妈妈也被洛氏寻了个错处远远应付了。 这其中手笔,固然是有迹可循! 而后由于洛氏无子,便对这个被取名俊郎的庶子却是极尽痛惜。 父亲便把俊郎托付给了洛氏,只可惜了这庶子却死得非常早,由于发了天花还未满两岁便被送进了墓地。 他年岁还小,最终便只得了一口松木棺,由于是得了天花而死,居然是连独孤家祖茔也无法葬入。 随即洛氏的身孕才算是解了父亲子嗣伶仃的心头烦忧,也即是母凭子贵了。 第473章 后宫 倘若往常早便该恼羞成怒,乃至是自乱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着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毕竟……这事关公主殿下的脸面! 她心思一动,忙促声插话道:“是啊,公主殿下,铁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黄,我二姐定是不会如此糊涂的。” 姑姑? 独孤容姿微微皱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几分的怒气,“我边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黄之人?” 独孤世琴忙摇着头道不敢,却迅疾低首掩去了唇边的笑纹。 独孤容姿……今日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终,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会外男、不要脸的名号……你还想躲开? 长安独孤氏容貌绝色倾城的嫡次女,倘若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她咬紧牙。 虽说庐陵王殿下想要留着你,可我又岂能容忍你这样一头拦路虎横在中间! 独孤容姿睹了眼地跪着的独孤世琴。 那般卑贱的姿态,可唇边悠忽掩匿不住的阴鸷之色却未有逃过独孤容姿的双眸。 独孤容姿心中讽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来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听得独孤世琴讲了自己铸成大错,是她独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处罚。 乃至自己还在她的苦心相劝下去父亲脸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这个不要脸的名号! 独孤世琴…… 今日也该算算小账了! 仅是想到那个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边时着实是悠忽见到了有外男的身形,于是匆促避闪时……才不慎坠了水,倘若要惩罚……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资愚昧了。” 独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恳求公主殿下让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对峙,还妾女的二姐一个清白。” 独孤容姿狭起了明眸。 莫非是这独孤世琴还做了安排? 马上进来了一个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边看到独孤二小姐会见外男,但后来见到独孤二小姐坠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独孤府的下人去湖边相救,谁知独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边了,仅是晕迷不醒。” 独孤世琴如同愤慨道:“你说说看,这外男是什么个模样,眼下春日宴还未结束也不会少了人,不如搜搜有无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誉可不可以白白糟践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见,那即是个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边是福禄寿的簇花纹络。” 独孤容姿心中一紧。 竟然还有后招? 仅是不知毕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独孤世琴安排了污蔑自个的! 定陶公主的脸色极差,命令道:“派我边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个男人!” 而此刻庐陵王府的后山院墙外,一个湿津津却动作不减丝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稳落地,拧了拧仍在淌水的衣衫。 边上等着的随从吓得低叫了一声,“我的乖乖,爷,您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云白雪线隐绣花纹底玉袍,外穿一件苏州丝薄纱,此刻都已是湿津津的,贴着修长英挺的身材。 隐绣的花纹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见,但此刻却由于水迹而更加晦暗。 他腰际束一条白绸长丝巾,上系一块青玉,此刻还在不停向下淌着水…… 青丝如泼墨垂于肩上,此刻更为如晕染开一样。 虽是紧皱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仿佛是雕砌而成,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那目光锐利深邃,无形间便给人以浓厚的压抑感。 那明眸,更为仿若化不开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视。 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显得气势卓然。 “夜隼。” 随着这男人极凌厉的沉音低唤,转瞬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脸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这院墙,“把墙边的青衣男人处理好了,勿留后患。” 想到那湖边的女人,他自讽一笑。 他竟会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时她沉坠下去而又在得到一丝生机后的奋命挣扎,还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际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个震慑住了! “淳于朗,你不许死……” 虽是羸弱,却是字字极重…… 不许自己死? 神情复杂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觉地唇边一勾。 这即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 独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这名讳。 随即他已是身形一动便翻身上了马。 片刻后,马蹄声已然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随即夜隼也倏地翻身进了庐陵王府。  那随从站了片刻,倏地他倏然拍了下额头,“哎呀,爷今日不是要去左相府独孤家同那容姿小姐退亲的么?怎的探了遍庐陵王府就走了……这亲事,到底是还退不退?” …… 从庐陵王府内安然无事的出来后,揆姑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独孤容姿上了车驾。 揆姑姑坐稳后便双掌合十祷告了一番。 幸得夫人在天之灵护佑! 倘若真被定陶公主搜出了个那般的男人,只怕是容姿小姐再坠一回湖也洗不清这不要脸的罪名了! 独孤容姿彼时已然换了身着一身淡紫色蜀绣月华锦衫,上边绣有小朵的淡粉色芍药花。 由于头发仍湿着,便挽了个简单的髻。 斜插一只镶玉石翠玺坠珠金钗,显得有几分的恣意却不曾失了典雅。 由于坠水而素颜朝天的面上,少了往常的姣丽娇媚。 那双明眸里透着淡然与微凉,压下了几分那如海棠般华艳的容貌。 她彼时已是从重生的乍喜乍悲中走出,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动手,容不得自己再孤影自怜颓唐不振了! 随即独孤世琴也被扶上了车驾,她坐定在独孤容姿的边上后便开始了哽噎之状。 “幸得姿姐姐今日无事,我母亲向来是痛姿姐姐的,倘若姿姐姐今日莫名被冤枉,世琴又怎么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和母亲呢。” 她面上的痛惜之意和那潸然泪下的羸弱样子着实是情真意切的很…… 母亲? 独孤容姿的明眸里霎时一冷。 自个的母亲、独孤家的正室夫人已然去世了多年了…… 她口中这个所谓的母亲,仅是个姬妾而已! 独孤容姿侧过身子,用尽了力气扬手朝那独孤世琴的面上挥去。 清晰的耳光声霎时响彻在车厢之内。 “你……你打我?” 独孤世琴连哽噎也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盯着周身冒着冰寒气势的独孤容姿。 这独孤容姿是掉进湖中后癫狂了不成? 独孤容姿忍住了掌心火烫烫的疼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方才那下是教训你蔑视主母,这下是教训你不服训教。” 她垂着眼帘揉了揉掌心,沉音道:“你口中的母亲……可是府里的姬妾洛氏?” 独孤世琴左右脸颊上皆是火烫烫的感觉,马上便在那莹白的面容上浮起了指印。 她被独孤容姿的话羞得脸色更为一片晕红,显得愈加的不堪。 她双掌死死攥着衣衫压迫着心中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愤怒。 这个独孤容姿真是魔愣了不成? 往常她脾性骄纵,可是却极易诳骗,对自个分明是言听事行的! 眼下怎的如同脑子里进了水…… 可她毕竟是嫡女! 自己得忍…… “姿姐姐,你咋了?你不是跟世琴说过……我母亲对你好,你亦喜欢我母亲的,我母亲日后扶了正,会待你更好的……” 独孤世琴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垂垂欲落却又在原处打着转,显得更为楚楚可怜。 独孤容姿的唇边旋即浮上了一缕讽笑。 独孤世琴,这套用来对付男人的花招,你还想着继续诳骗于我? “琴妹妹,你逾矩了。” 独孤容姿弃之如蔽履一样地把独孤世琴置于自己手背上的手拂去了。 随即她不携一丝温度地轻轻道:“倘若琴妹妹没有学好规矩,我倒不介意教教琴妹妹。” 独孤世琴攥紧了双掌,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世琴知错了。” 她抵着头,额上的散发掩去了明眸里的阴鸷之色。 车驾进了左相府,停在二重照壁前。 独孤容姿刚下了车驾便见到独孤容烟已是立在几步开外的一株芭蕉树旁了。 独孤容烟今日着了一身春芽色的翠烟衫,系着压枝纹桃花山海裙,青丝盘做飞仙髻,斜插一枚银翼海棠镂花宝钗。 由于下月便要嫁入长沙王府为嫡妃,那本就隽秀的面容彼时更为端庄贵气、雍容雅致。 仅是面上的阴沉跟一身的姣丽水火不容…… 她见到独孤容姿后便凉凉程度向前来,径直地甩了独孤容姿一个耳光。 “我已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你真是太过荒诞!你对得住咱们去世的母亲么?” 揆姑姑忙护住了独孤容姿,促声道:“嫡小姐,事情不是……” 独孤世琴扬了扬唇边,也顾不得自己面上的指印难看之极,便向前去挡住了独孤容烟。 “嫡姐……您岂能打姿姐姐!” 独孤容烟一把推开独孤世琴,盯着立在自己脸前纹丝不动的独孤容姿。 她皱起了眉心。 还以为这个脾性骄纵的独孤容姿会冲上来跟自己动手…… 今日这是咋了? 独孤世琴被推的一个趔趄后更为恼火。 今日怎哪里都不对劲! 第474章 魏国 边上的杏贞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当然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独孤容姿亲身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龚记饼铺的如意糕,嫡姐趁热尝尝看,可不可以堵住嫡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嫡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嫡姐那儿,总可以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龚记?那儿可是极难买到的……” 龚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独孤容烟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面色不变的独孤容姿,局促地咬紧唇。 原是为给自个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仅是带了展参将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展参将即是近身侍奉的,你可不准骄纵,连我亦是敬他几分的……” 独孤容姿笑着点点头,“容姿牢记嫡姐教诲。” 展旌,着实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亦是不易的,前一生自己脾性骄纵,对这个脾性粗犷目中无人的展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亦是瞧不上她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独孤容姿送走了独孤容烟便疾步进了茶厅。 展旌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立在茶厅一株莺儿旁。 “是容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展旌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满脸和善之意的独孤容姿,只可以把那话咽下,微微一哼,“容姿小姐也太抬举展某了,展某仅是个粗人,哪有何久不久等的……” 他睹了眼这个往常总是妖妖娆娆、自命孤傲实际上骄纵蛮横的独孤容姿,眸中满是探究之意。 容姿小姐当真是转了脾性? 独孤容姿亲身向前倒了杯热茗,笑道:“好在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展旌没有接过那杯盏,仅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展某来,展某仅是看在景老太爷的脸……” 独孤容姿轻轻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藤椅,如此突如其来的敬意让展旌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其实,说起来,展旌跟她还是有些黏亲带故的。展旌的母亲也姓揆,乃是揆家老族主跟苗夷女奴偷偷生下的女儿,与外祖母景老夫人是同父异母姐妹关系,虽然年岁差了二十岁,地位也是云泥之别,却否认不了骨子里的血亲关系。 而容姿的母亲是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由于其它女儿皆远嫁,景老太爷为安抚妻子,便同意让容姿母亲随了母姓,即揆氏。 算起来,展旌与容姿母亲是同辈,前者称后者为表姐,而容姿,则应叫展旌一声表舅。 只可惜,由于展旌母亲是女奴之女,因此,无论是揆氏一族,还是朝廷,至今都不承认展旌的贵族身份,任凭他怎样有出息,怎样的功勋卓著,却仍改变不了他贱民出身的本质。 “容姿小姐您不必如此,展某也不可以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点头,独孤容姿浅笑道:“展参将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容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初让您来独孤府仅是怕母亲受了委曲……” 她沉沉地叹口气,继续说:“可眼下母亲已然不在,展参将还留在独孤府尽然即是对嫡姐、容姿和容若的情意了,容姿如何不知?” 展参将愣了半晌,“容姿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独孤容姿恣意地喝了口茶,“嫡姐让您来护容姿周全,这即是容姿欠您的人情。” 展旌毕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也开不了口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展某便早些来长春馆等着。” 这模样,居然是恭顺了几分。 他出茶厅之时还不敢相信地回首望了眼容姿小姐。 却瞧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儿啜了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明是个深闺弱女,却背脊挺直,这气势竟令自个想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景老太爷…… 他惶张地摇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拿个深闺妇人跟老太爷比? 入夜,长春馆的灯方要落下,便来了位稀客。 杏贞进屋通报之时便瞧见独孤容姿愣愣地立在窗前了。 她顺着独孤容姿的目光望去,窗外的一池春水在夜色中极其静谧,借着流出窗口的灯光还可以瞧见上边时而飘过几片落叶。 回过神,杏贞忙开口说:“小姐,外边费姨娘来了,说是探望您。”  独孤容姿略一思量,点点头,“请进来罢。” 说着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一身杨桃色蝴纹寝衣的外边。 杏贞踟蹰了一瞬,撇了撇嘴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她?不如我说您歇下了罢?” 这费姨娘不即是一个平日里最闷不做声的姨娘么?这时莫非赶着来巴结自家小姐了? 那也不必挑这快要落灯时啊!这费姨娘果真呆怔的,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怕是前几日……夏姨娘的事唬到了这位费姨娘罢了。” 杏贞恍然大悟地样子,“看起来她是怕洛氏也给自个下药!小姐可是又可以护住她、又会医术的!” 说着她扭身的动作一滞,“那……那岂非来扰了小姐的清净?我还是去应付她走罢!” 独孤容姿笑着向前一步,用指骨点点杏贞的额头,“去请进来罢,倘若来你家小姐这儿求可以了身达命的庇护,这费姨娘又怎会不携有用的筹码来?” 杏贞出去了片刻之后便掀了帘子,费姨娘忙道:“多谢杏贞姑娘了。 杏贞恣意地点点头,便告辞了。 彼时的独孤容姿已是立在一盏大理石插屏旁的乌木雕螭纹鱼桌前。 费姨娘忙行了半礼,“这么晚来叨扰容姿小姐,着实是贱妾的不是。” 独孤容姿回了一礼,指着边上的金漆木雕花椅道:“姨娘的心意容姿心领了,姨娘坐罢。” 费姨娘唯唯诺诺地斜签着身子坐了,“容姿小姐,贱妾……” 她快速地抬眸望了眼独孤容姿。 这容姿小姐倒是真的不像往常了……光是那眼神便敛起了很多,不如同往常那般气焰极盛了。 这夏氏一事,着实是令自个没有料到,逆转这一事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容姿小姐! 洛氏怕是自个也没料到罢? 自己以为可以养废了这个容姿小姐,乃至自己占上便宜,看起来是阴沟离翻船了。 这沉默气氛下,独孤容姿倒不惶不忙的,她随手拾起了掌边摆放着的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青瓷茶盏。 抿了口茶,独孤容姿的目光才定定地落到了费姨娘的身上。 费姨娘方才匆促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贱妾是来探望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姿却是悠悠开口说:“听闻费姨娘这两日总去瞧新添的小少爷。” 费姨娘心中一紧,忙点头道:“贱妾同夏姨娘向来有交情的,这回亦是去祝贺她喜得贵子。” 独孤容姿抬眸,替她倒了杯茶,道:“那姨娘彼时来我这儿……莫非是为讨杯茶水?” 费姨娘局促地搅了搅手中的丝帕,自己就当是赌上一回! 最终她心一横,“容姿小姐,贱妾是来提醒您的啊……洛姨娘她……她……想要害您啊!” 独孤容姿却是安稳地端在在椅子上,乃至连手都没抖一下。 沉默之下,费姨娘只觉得自个的心跳都快了很多,那气氛都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艰难地咬紧唇,“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是信口雌黄!” 独孤容姿抬起了眸,眼中却是一种极淡漠的处事不惊,费姨娘一时竟然是懵住了。 “姨娘莫非是要告诉容姿,此话是那萃雯所传?” 独孤容姿心中暗暗忖度了片刻,萃雯是洛氏边上的二等丫头,可同费氏边上的一个浆洗老妈子有些亲戚关系。 说起来,这还是前一生雪雁在自己脸前给费氏上眼药时抖搂出来的事儿。 为彼时,前一生自己可是气冲冲地去镂月斋羞辱了一番费氏,从此那费氏更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躲在镂月斋守着庶出的四小姐独孤世媛过活了。 果真,听见了萃雯的名讳,费姨娘身子一僵。 怎么可能?! 容姿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惊惶无措地望向了独孤容姿,却如同陷入了独孤容姿如深渊一样的眸中。 “姨娘这一趟怕是是不可以如愿的,倘若没有要紧事,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罢。” 说着独孤容姿便慢慢立起身。 费姨娘一下子便跪下,“容姿小姐!贱妾并非有意要来欺瞒容姿小姐,但贱妾真的是来提醒您小心的!” 独孤容姿唇边微微扬起,指节轻点着那张质地乘的乌木雕螭纹鱼桌,极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进了费姨娘的耳朵里。 “容姿可当不起姨娘的如此大礼,容姿也明白姨娘所求,既然姨娘诚心而来,那容姿自然也不会把姨娘拒之门外的。” 费姨娘再也撑不住一样,绷紧了的心也倏地泄了气一样。 “贱妾知道忍让是无用的!贱妾还知道,洛姨娘想把四小姐配给她内侄做妾哇!” 独孤容姿沉沉地在心中叹口气。 宁当贫门妻,不攀高门妾…… 第475章 齐国 可前一生这独孤世媛仅是做侧室的命,自己心系姬无赢的大事,连她许给了哪家作侧室也未曾过问过。 这一世自个的转变想必是令这费氏也起了想搏一把的念头。 不管她心思如何,这交易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姨娘起来说话罢。” 费姨娘却是垂着头哽噎道:“贱妾此生唯有四小姐这一个念想,容姿小姐倘若不乐意帮贱妾,贱妾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了……” 独孤容姿抚起了费姨娘。 这女人是个聪慧人,这左相府的后宅女子何其多啊,可以守着女儿在洛氏的眼皮底下安然度日,其心志亦是不小的…… “姨娘还是趁着夜色不深,好生地讲一说罢,容姿愿闻其详,倘若洛姨娘想害容姿,容姿又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想着媛妹妹的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费姨娘用掌中的丝帕拭了拭眸尾,连连点头,“贱妾亦是心系容姿小姐,容姿小姐向来被洛姨娘蒙蔽,贱妾生怕……生怕您……” “罢了,姨娘直说罢。” 这些许场面话,不提也罢不是? 一刻钟后,费姨娘一脸沉重地出了长春馆,杏贞再进里堂时,便瞧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寻着什么? “婢女送费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寻什么?” 独孤容姿恣意地点点头,“那对和田玉芙蓉耳铛。” “小姐,那日坠湖后扔了一只,还有一只我令人送去珠宝铺子里从新嵌那和田玉了。” 独孤容姿方才停下了动作,“原来如此,那坠子是母亲的陪嫁,是非常难得的珍宝,在湖中扔了一枚也就罢了,另一枚再出了差错我可要活不成了。” 这时婉贞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我打听清晰了,费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见了萃雯,随即还去了趟夏姨娘那儿。” 独孤容姿点点头,“费氏跟夏氏不同,她眼下仅是暂且寻我护她罢了,日后镂月斋那边儿也盯着些。” 婉贞正色地点点头,杏贞却是已然骂了出声,“她岂敢?!我呸!我还当做她是投靠小姐来了,没料到,还是个白眼狼!” 独孤容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唯有这张嘴厉害,她来我这儿,仅是做个交易罢了,她用值当的消息换了我一人情罢了。” 杏贞若有所思,“什么消息就这么值钱了?” 独孤容姿坐在梳妆台之前,拆下了发间的珠钗以及银钗,口中悠悠道:“着实,杏贞此话倒是说得对,没什么值钱的,仅是令我明白了洛氏的心思罢了……” 明日可是有一场好戏等着自个的…… 翌日长春馆的灯光亮的非常早,接秀书院的俩姑姑天还未亮就赶来了长春馆。 “哎唷哟,你们即是这么侍奉容姿小姐的?倘若晚了时辰,那可是对神佛的不敬!” “哎!你这丫头会不会做事!” 那俩姑姑立在游廊下指指点点着,杏贞一哼,口中低低呢喃着,“想害我们小姐还容不得我们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着了?” 她眸子一转,拿过了边上一个丫头手中的铜盆,那儿头是还有些滚烫的水。 杏贞算了算距离,一下子崴了脚一样,那盆子热水扑头盖脸地浇了那老妈子一身。 “哎呀!姑姑饶了我罢!我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打死我!” 杏贞愈说愈激动,径直跪下,“求您饶了我!” 那姑姑的鬓髻都歪了,面上还在湿哒哒地淌着水,那水迹漫延而下,一会儿就湿了浑身。 “小贱货!我今日不打死你!” 杏贞身子一侧,叫喊声也更高了,“求您饶了婢女,不要打死婢女!” “放肆!” 独孤容烟穿过游廊慢慢踱来,面上的阴霾明显至极。 那姑姑身子一僵。 莫非这小丫头是看准了大小姐要来? 她来不及多想,忙跪下,清晨的凉风习习,马上就透过浸透了的衣裳冻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奴才……” 独孤容烟走至了她的身前,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哼……我倒没料到,这府中竟也有你如此人物?可以替主人做了决定?!” 边上的杏贞则低首跪在边上,唇边微扬。 令这个老妈子狐假虎威地在这儿装腔作势! “大小姐!冤枉啊!奴才是奉了洛姨娘的命来接容姿小姐的!” 独孤容烟一哼,“奉命?我瞧你的眼中哪儿来的主人?来人呀,把这恶奴拉下去杖打七十!” “慢着……” 说着一个身着春芽色云纹衫的女人踱步进了院落,“大小姐,贱嫔妾边唯有这俩姑姑侍奉地周到些,况且相爷向来爱喝这姑姑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计较了……”  望见一身雍容、气态万千的洛氏,独孤容烟霎时便起了无名火,冷着脸便要开口顶回去。 倏然她却被人捉住了衣衫。 回身才见是独孤容姿,由于是去庙中祈福,她今日便只略施了粉黛。 精美的玉颜上五官绝艳,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但彼时却黏了层冰霜一样的冷色,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腰际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苏州丝微微挽住,裙角绣上了几朵兰花花瓣,云纹银的长绸带环绕在臂间。 她今日妆容浅淡,鬓髻也仅是用白玉嵌珠翠银钗微微绾起,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际。 拉住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向前一步,朗声道:“容姿倒不懂,父亲向来是秉公处置家事的,莫非要为一个犯了事的家奴乱了章局?父亲身为当朝左相就该有所表率,莫非是洛姨娘要让父亲担上治家不周的罪过?” 洛氏被她此话噎住了,面色也一变。 本来即便是自个讨不了好也要这独孤容烟担上胡搅蛮缠、理家无方的罪名,谁知独孤容姿这时站出来! 她咬紧唇,扫了眼边上跪着的几人…… 洛氏侧过头,对着边上不知该如何的奴仆道:“你们听不见大小姐的命令?拉下去,杖打七十,扣半年的月银!” 独孤容姿似笑非笑地盯着洛氏,“洛姨娘果真公私分明的。” 洛氏咬着牙笑了笑,“容姿小姐明白贱妾的心便好,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启程为好,今日是去甘露寺祈福的,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独孤容姿回身摁了摁独孤容烟的掌背,以目示意自己无碍,方才扭身走向了洛氏,浅笑道:“琴妹妹可是等着了?” 洛氏也迈了步伐,“世琴小姐已在照壁外等着了。” 俩人在丫头老妈子的簇拥下慢慢走至了照壁,便瞧见独孤世琴立在边上了,她一身的雪线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鬓髻间宝钗耀眼,面上妆容妍丽。 她瞧见了独孤容姿那种清清凉凉的笑纹便侧过了头,不屑地一哼。 洛氏上车前携着极有深意的目光望了眼从外苑赶来的。 瞧见红绫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洛氏方才携着若有若无的笑纹上了车马。 甘露寺地处城郊的驼峰中,甘露寺地势较高,在山脚就只可以依稀瞧到山林掩映。 阳春三月里四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由于今日的日子不错,已然陆陆续续有车马在前边了。 在绿树成荫地密林之中,独孤容姿透过车帘蹙着眉紧盯着半山腰高耸的佛塔,心中却是一紧…… 前一生,三月初七,太子姬无凌殁于甘露寺,经太尉府查清,实为意图谋反、因作奸不成畏罪逃遁,坠崖自杀…… 前一生这轰轰烈烈的消息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其震撼之大! 前朝的很多势力也就此不再蠢蠢欲动……直到重活一场,自己才明白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心,一会儿还得甩开洛氏和独孤世琴才可以办成自个的事。 不过……洛氏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安排了这场好戏,自己怎可以令她失望? 既然要瞧戏,便要令她好生瞧下去! 山路之上,车马颠簸之间,独孤容姿合上了双眸,微微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彼时的安详却令她分毫不敢松懈…… 而彼时的甘露寺后山一片寂静,时而的鸟鸣声都显得愈加寂寥。 一身素白玉袍的男人跪在山崖边,虽是玉冠冕服加身,一派风华无限,可那张俊面上却满是草灰之色…… “呵……三月初七了……母后,您亦是选了这个日子去的,儿臣明白,儿臣也懂您的恨意!儿臣即是死也要死在太子的位置上。” 三月初七,是大齐开国之喜,宫中的宫宴极尽繁华,可亦是前朝陨落之际,更为自个的母后的祭日! 他伸出了右掌,松手之际一叠纸钱迎风而去,纷纷扬扬间往山崖里坠去。 姬无凌苦笑了几声。 “儿臣即是这世间最无用之人,给儿臣衣食地位的……是儿臣最恨之人,亦是最恨儿臣之人!他娶了您仅是为名正言顺地做上皇位罢了!” 说着他忍住了眸中的泪意,笑得愈发大声,“可笑,可笑啊……大齐朝的当朝太子……仅是皇位上那人的眸中钉肉中刺!儿臣唤他父皇……儿臣还要唤他父皇!” 他又淋了一把纸钱,仅是再不言语了。 眸中的决绝和寂寥交叠。 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守着的侍从,那侍从听见了步伐声,赶忙扭头,却看是镇远侯淳于朗。 第476章 爱妃 淳于朗微微珉唇,“前朝的势力……眼下无一不被陛下猜忌,你更为陛下的眼中钉,不管何人……利用圣意灭你,着实是太过容易了。” 姬无凌笑得极惨白,“孤在那深宫中熬了二十多年,早便看透这一切了,仅是……孤时常为孤的母后不值。” 身为前朝公主,却要坐在大齐朝的皇后之位面对亡国灭族之耻。 乃至还有了自己…… 他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住,开口说:“淳于家这担子你也扛了有些几年了,虽言你已然掌了淳于家的军权,可那老狐狸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淳于家可以倒台?你母亲身为前朝宗室女,贵为郡主,即是远居甘露寺,又可如何?” 淳于朗攥着手中的长剑,讽笑了一声,“淳于家已然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淳于家了……” 自己出征平叛这些年,早便把各地属于淳于家的势力从新握在掌中了。 要想淳于家可以稳于大齐,便要有立足的基础! 眼下,想动淳于家……便要思量这大齐朝的局势了! 姬无凌望了眼这表面风轻云淡下气势卓然的男人。 着实,淳于朗的强大是他压根没料到的! 老镇远侯死后,皇帝迟迟不愿颁布承爵的旨意。 淳于朗可以得这镇远侯之位完全是凭着他久经战场积下的军功。 若不是如此,那皇帝又怎会抵不住压力松口了这承爵一事? 在他眸中,淳于朗乃至跟自个一样,是前朝余孽! 呵,亲父子又如何,黏上这权势后便都成为了过眼烟尘…… 他讽笑了一阵,想到淳于朗的姻约,他随口问道:“独孤居正还指盯着把女儿嫁给你呢,你就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安的什么心思?” 淳于朗微微摇头,轻笑了一声。 转瞬他便想到了自己从那湖中救下的独孤容姿。 那日从湖中救出她后,她在自己耳际呢喃的话语仿似还在自己耳际回响。 “淳于朗,你不准死……” 是么? 他微微拧眉。 这种感觉令他如深渊潭水般很长时间未起波澜的心湖被扰地暗涌纷呈…… 这独孤容姿自己曾见过,原以为亦是个普通至极的贵女毓秀罢了,迟迟不去退亲,仅是想借着左相府的声望挡去一些没必要的算计。 而同这女人再一回相见即是那日庐陵王府的湖畔。 她一身的浅色罗裙镶了雪线,绣着繁复的花枝。 水芙色纱带束着腰际,芙蓉拽地千水石榴裙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 浓妆下的笑靥明媚如春日的海棠,眼神中还带了丝骄冷之气,袖口处绣着的芙蓉贵气雅丽,衬出她十指纤弱。 那似玉的耳垂上携着如火般的红瑚耳铛。 自是娇艳欲滴的样子,却令自个讽笑着不屑一顾。 如此的女人,仅是徒有其表罢了。 可见她被暗推下池,自己本是要装作不见弃之不顾的。 却未料到,毕竟还是救了这女人。 是自己魔愣了? 但脂粉竟除后的那张脸,惨白之中却是透着雅致出尘、刚毅不凡之意。 还有那句“淳于朗,你不准死……” 居然是同那面容一道,长时间盘桓在自个的脑海…… 姬无凌见他长时间不回话,忙道:“那姻约是你父亲所定,你即是去退亲也未尝不可,独孤居正眼下可是不敢跟你撕破这脸面的。” 淳于朗却是垂眸不语,片刻后攥着剑走向了边上的竹林,沉音道:“无碍,此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 姬无凌仿佛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背形。 自己没听错罢? 冷面煞神淳于朗居然在自己脸前一本正经地讲……讲父母之命? 他望了望月华升起,低低叹口气。 淳于朗起码是能自保乃至是爬的更高的。 而自个却是行即要从最高的位置上跌下来的。 唯有自己晓得,自己是逃不了的,不单单是逃不了这招招的明枪暗剑,更为逃不过自己身世的禁锢。 他笑着出了镇远侯府,往夏氏药厅的方向而去了。 城门已锁,彼时来亮着灯的便唯有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这长安城冰凉的很呐…… 而彼时左相府的接秀书院内,洛氏含笑起身相送要去青莲阁的独孤居正。 “相爷,倘若夏妹妹想吃啥还缺些啥,尽管令她命人来说与妾……” 洛氏边说边替独孤居正理了理衣衫,保养得当的双掌仍是柔腻如初,游走在茱萸红的宽袍直缀上更显诱huo。 已然除去了繁复的珠钗,发间只一枚金丝蓝玉步瑶把青丝松松绾起。 这房间内的暹罗香袅袅升腾,拨人心弦…… 独孤居正沉沉地应一声,一把捉住了她的掌,“瞧过了晴儿同俊郎,你家相爷便来陪你……”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第477章 齐国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嫡姐可饶了我罢。”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这药单我已然交给婉贞了,这段时候每日要喝三回。” 独孤容姿微微用力一闻,便已然闻到了那道子药味儿,她蹙了蹙眉。 独孤容烟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把这瓷碗往她掌中一塞。 随即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我去瞧瞧夏姨娘那儿可还一切都可以。” 方要扭身,她又说:“对了……今日前苑之事我已然替你摆平了,那个老妈子和丫头已然被撵去定州的庄子了,父亲那儿我也已然有了说辞,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独孤容姿紧蹙着眉心咽下了最终一口药液,在才发现手边多了一小碟的梅子。 她捻了粒梅子入口,抿嘴轻笑声。 嫡姐即是如此之人,只须待一人好,那即是极好。 其实她们姐妹又何尝不都是如此? 她浅笑着望向微微开着的一扇窗子,外边露着一株爬山虎的根茎,嫩叶儿缠绕而上,附着窗沿…… 翌日的青莲阁一大早便忙碌了起。 夏氏也慢慢苏醒啦,但听闻自己以后不会再有孕时,她神情极复杂地愣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长长叹口气,不仅是感慨还是叹息…… 由于新出生的孩子不足月,已然被独孤容烟安排的奶妈看护了起。 夏氏得知这孩子取名俊郎后,又在唇边来来回回念叨了这名讳很长时间。 一大早夏真轩来了趟青莲阁后,又匆匆撵去去长春馆给独孤容姿把了回脉,乃至还带去了几本医书。 由于那日见识了独孤容姿的寻脉之术和果敢决断的脾性后,他倒是对这个先前有些唐突的独孤二小姐客气了几分。 独孤容姿也对这医术颇有心得,见了这医书后更为如获至宝。 独孤居正在上朝前又在洛氏的陪伴下去青莲阁瞧了回夏氏和新添的独孤俊郎。 正巧费氏也携着独孤世媛在夏氏这儿坐着。 一见到夏氏,费氏立刻敛起了笑纹,拉着独孤世媛默默立在边上。 “贱妾见过相爷。” 独孤世媛也木讷地福了一福,“见过父亲。” 这礼乃至都行得歪歪扭扭不成气候。 洛氏不屑地睹了眼这俩人。 府中最没用的费氏和这呆怔的四小姐独孤世媛。 她心中暗骂了句没用,侧过头便不再瞧她俩人。 独孤居正对费氏微微颔首。 费氏对洛氏的目光置若罔闻,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昨日有些发烧,贱妾便先携着她回房间了。“ 洛氏随口道:“倘若病得重了,陈妹妹便去找个医傅瞧瞧。” 她说完心中即是一阵讽笑,怕是该看的不是发烧,是脑子…… 随着独孤居正望过去,洛氏便瞧见了这大红的福字襁褓里的庶子。 她心中讽笑了一声。 好一个福气大的儿子! 也不知,自己能容忍这孩子长到几岁…… 想到了自己迫在眉睫的打算,她方才敛起了思绪。 飞快地睹了眼一身朝服的独孤居正,她浅笑道:“相爷,眼下府中的喜事真是接二连三的了……妾去年曾在甘露寺请过愿,要为咱府上求福,眼下这连桩的喜事可不即是神佛护佑。” 滞了滞,她又笑道:“妾可是不敢怠慢的,初七日是甘露寺的大日子……妾定是要去还愿的。” 独孤居正面上亦是一派福气,盯着嫩乎乎的小人儿,携着笑道:“采琴你瞧着办即是。” 洛氏的笑纹又加深了几分,“嫔妾瞧着容姿小姐前些时日有些不顺,倒不如……让容姿小姐随着妾也去请个愿,也让神佛护她姻约吉利,出嫁顺遂……” 独孤居正对这些许妇人所喜之事兴致不大,仅是恣意点点头,“也可以,便交于采琴去办。” 长春馆中的独孤容姿听见这消息时,边上的揆姑姑忙道:“容姿小姐不可以贸然跟着洛氏前去,洛氏眼下对您颇有忌讳,谁知她是藏什么祸心?!” 独孤容姿却是在听见这甘露寺之时便顿住了。 甘露寺…… 她促声道:“姑姑,洛氏可曾讲了何日动身?” 揆姑姑一愣,忙道:“三月初七。”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去回了洛氏,就道我必然陪她去尽这份心!” 自己本就想着要去一趟甘露寺的,倘若正赶上这三月初七,那便更妥当了。 倘若自己没记错,三月初七那日,太子即是在甘露寺被逼跳崖自尽的。 自己还可以用洛氏做个最好的由头! 仅是要加倍防着洛氏而已。 揆姑姑还要再劝,倏地一个老妈子隔着帘子通报道:“世琴小姐来了。” 此话音未落,却已是听得了一声冷哼,“你们也敢挡本小姐?”  话音未落,独孤世琴已是踱进了里堂。 她似笑非笑道:“听闻姿姐姐想要把这杏贞要回去?” 盯着独孤世琴眸中透着的不甘,独孤容姿却是轻笑着立起身。 “仅是要个丫头罢了,还值得琴妹妹亲身送来?” 独孤世琴被她噎在原处,面色恼的微红,“我不是……” “琴妹妹……杏贞本即是在我边上侍奉的,令她搅了琴妹妹这些许日子已是我的不是了,倘若琴妹妹看好她的厨艺,倒不如哪日府中进了新的女厨时,我应付去听风楼即是。” 独孤容姿悠悠说完后便兀自坐在边上扑了弹墨坐垫的锦杌上,拿过了边上的梅漆镂金小几上的一盏温茶。 “琴妹妹莫非是非要同我争个丫头?” 独孤容姿唇边的笑纹融融浮起。 自己即是以嫡压庶、以长压幼了又如何? 自己即是要令她晓得,何为嫡庶贵贱! 独孤世琴面色一阵晕红。 心中愈加暗恨! 可她却只得低首参了礼,“姿姐姐冤枉世琴了,世琴仅是一时觉得疑惑……” “既如此,揆姑姑,好生送世琴小姐回听风楼,顺道把杏贞带回来。” 彼时的庐陵王府中的里堂酒香弥漫,坐在上首的姬无赢醉眼轻挑。 脸前跪着的女人着了一身轻薄的翠绿色薄衫,内里半遮半掩露出的宝蓝色肚兜细带刺激着人的目光。 她外穿的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在盘起的青丝上,有几朵精美的绢花点缀。 腰际一条宝蓝色细带相束,显得精美玲珑,与宝蓝色的肚兜丝带互相映衬。 她粉黛轻施,皮肤吹弹可破,唇边笑得柔媚动人。 她由于是跪下,那肚兜里边露出的春光隐隐可见,还有……一角信纸微露。 “三王爷,我们王爷差我来送一封信。” 这声响娇媚中带了几分挑dou之意。 姬无赢手边的烛台微微一暗。 这女人扭着腰肢立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银钗,霎时一头青丝泻下,更为衬得她肤白唇艳。 她斜睨了一眼姬无赢,弯腰便去挑那灯花。 肚兜中的信纸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勾着男人的目光。 姬无赢明眸微狭,如同已然黏上了一层yu huo。 这倒真是极为勾人的温香软玉…… 右掌一揽,这女人便已然到了怀中,那烛台上的火焰跳了一跳,随即这一室便更加亮堂起来。 “殿下……” 她露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微微推了这男人的胸膛。 王爷已然答允了自己,只须自己能勾住庐陵王的心,只待有了身孕后,他便能抚自己做上侧妃的位置! 荣华富贵在即,自己自然乐意! 更况且要侍奉的还是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庐陵王殿下! 她弓立起身子,状似呢喃道:“您还是瞧一瞧这信罢……啊……” 可话音未落,姬无赢的左手已然倏地拉过了这欲拒还迎一样的佳人。 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扯开了那翠绿色的薄衫,径直钻进了那丝滑的潞绸肚兜内,肤若鹅脂般的掌感点起了他眸中的火焰。 “嗯……不要……殿下……不要……” 扭动着的水蛇腰妖娆千分,若有似无的轻吟跟欲拒还迎地阻挡让姬无赢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他的掌划过那处顶峰,取出了夹着的信件,匆匆睹了眼后便反手把其压在烛台之下。 看起来信王是等不及要对太子下手了,不过这倒也正合了自个的心意…… 乃至自己还可以从太子的身上得到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敛起思绪,忍着周身的燥热,一把横抱起脸前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女人,大步走向了珠帘隔开的里堂。 精美华贵的红枝镶银山水床不停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混着女人偶然的低喘高鸣跟男人的闷吼…… 一室旖旎在窗外洒下的月华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热烈…… 镇远侯府内,俩男人迎风而立。 着了一身宝蓝色律紫簇花茧绸袍子的即是当朝太子姬无凌。 玉冠束发、冕服加身,连那腰带上恣意戴的都是质地极佳的翡翠。 饶是那贵气逼人,可他彼时的一张俊面上却满是颓败,唇边的弧度也携着分自讽之意。 “三月初七即是我母后的祭日了,亦是前朝凤氏的祭日……孤在想,孤的母后亦是不甘心罢,才会在灭国祭日而去……” 顿了片刻,他悠悠道:“淳于朗,孤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立在他边上的身着石青色簇花暗纹玉袍的男人是气势更甚,一头青丝只以檀木银钗束起一半,如墨般在风中轻扬。 “我命人护你去襄城罢,这太子之位……又有何用?弃了罢。” 姬无凌无奈一笑,摇摇头,“孤的母后即即是死……那亦是坐在那皇后之位而去的,孤又怎可以甘心活着瞧着这太子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第478章 青丝 洛氏抿嘴一笑,娇嗔道:“相爷快去罢。” 见到独孤居正远远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敛起了笑纹,“曾妈妈,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妈妈忙点头应了,“姨娘记性好着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抚着梅漆小几上的一只描金山水杯盏,笑纹渐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备水。” 曾妈妈笑道:“不会忘,不会忘……” 唯有这洛氏得了宠,自己才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办了?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妈妈神情一凛,“奴才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的!” 洛氏微微颔首,面上的笑纹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谓是太便宜这小贱货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绝不可以心软!这回……我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让那独孤容烟好生下一下脸面!” 想要风光嫁进长沙王府? 倘若有个跟人苟且脸面尽失的胞妹呢? 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样一个风光?! 夏氏药厅内,暖黄色的烛光微晃,满室的暖意却在他俩人之间镀上清冷的光辉…… 如同察觉到了光线的微暗,姬无凌恣意地拔下了发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银钗,挑了挑那灯花。 刹那间那烛光跳动了几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镂工精美的红木高几后,坐着的夏真轩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笔抄着药单,飘逸的字迹如他的眉目一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听见了倒茶的声响,夏真轩微微抬眸,却瞧见姬无凌手执紫砂茶壶正在倒着热茗。 雨前火青的色泽鲜亮、茶汤香郁,一霎时那弥漫开的茶香便袅袅升起了…… “为什么不走?” 夏真轩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着脸前这个分明身份高贵却永远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讽笑,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高贵的同时便要夺去更多的东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姬无凌起身,把一盏热茗递到了他的掌中,“孤还可以去哪儿?这大齐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苍凉的事仅是世间之大却毫无立足之地了…… 夏真轩接过茶盏,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贵。” 倘若不是这样,为何明知要死,还留在这长安? 即便是假死脱身,也能活下去……这样不好? 姬无凌轻笑了一声,不携分毫温度,“真轩,孤的命……出生之日便注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闭不过的。” 夏真轩却是紧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灭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凤后逝世的日子。 他开口,不知是叹息还是感慨,“殿下……” 姬无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摇动了一下,“真轩,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轩的双掌摁着红木高几,起身盯着姬无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难从命。” 姬无凌仿如同听不到此话,还是悠悠地笑着:“真轩,孤记得你这儿还有一坛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记得的,取出来喝了它罢。” 夏真轩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扭身进了里堂。 姬无凌起身坐到了那张红木高几后,拾起了掌边的毛笔替他继续抄着。 药材的名讳都是极美极雅致的,仿似要被自个狂躁不安的心亵渎了一般…… 他叹口气,终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笔。 左相府的长春馆内,独孤容烟沉定脸踱步进了侧苑。 “婢女见过大小姐!” 几个丫头见到独孤容烟忙屈膝参了礼。 独孤容烟微微颔首,面色不变地掀了那雪线藤红漆竹帘子疾步进了里堂。 “你要跟着洛氏去甘露寺?” 婉贞忙参了礼,随即睹了眼榻上斜倚着的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彼时面色还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着倦容,她虽是体乏非常,但仍是挣扎着坐了起。 “婉贞,你先退下罢,和杏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兰。” 婉贞盯着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虽是一脸忧虑但仍是听命退下去。 独孤容姿方才慢慢开口对独孤容烟道:“容姿是要去为独孤府祈福……” “胡说……” 说着独孤容烟便径直坐在边上的锦杌上,“洛氏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祈福?你当作我已然糊涂了?” 独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纹。 独孤容烟面色也缓和下,“容姿……你又瞒着我想干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倘若有了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嫡姐,容姿还未有主意。” 独孤容姿眨了眨眼,继续说:“不过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图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时洛氏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说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  独孤容烟眉心一蹙,自讽一样道:“你倒是了解洛氏的很。” 独孤容姿心中好笑。 可不是么?自己还不了解这个洛氏? 已然被她们害了一世,还不够了解她们的那些许法子么? 她低吟道:“洛氏的意思即是要让容姿去,那容姿便去定了,嫡姐放心,容姿万事都会小心的。” 独孤容烟沉默了好长时间,垂眸道:“一直以来,我都当做你是跟洛氏亲近的……为什么眼下……” 说着她抬眸紧紧盯住了独孤容姿,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独孤容姿死死攥着拳,没有分毫的闪避,唇边的寒意渐起。 “一直以来是容姿太过糊涂了,母亲去世后,这左相府便被洛氏觊觎,她怎会真心待我,相比起待我好,洛氏更想要的是我能身败名裂亦或是死……”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你……清晰了何事?” “庐陵王府中的那桩事,即是洛氏和独孤世琴的手段,乃至还使了毒,即便我死不成,那亦是要我身败名裂!若不是这事中途出了点意外……这即是个死局。” 独孤容姿咬唇暗恨着自己。 倘若不是自个的轻易错信,那一世又怎么成了那副局面?! 独孤容烟愣在原处,“没料到,洛氏竟然已然敢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刹那间又促声道:“那你还答允了要同她去甘露寺?!倘若出了什么事……” 独孤容姿重重地点点头,“容姿是非去不可的。” 见她如此固执,独孤容烟叹口气道:“展旌展参将是外祖母早先派来独孤家的,身手不一样,你携着同去,若有何事,今晨命人回来传信,倘若洛氏敢干嘛事,你也不要心软,不过一名贵妾罢了,记住,你是独孤家嫡女。” 独孤容姿浅笑着点点头,“嫡姐不必担心,就当做容姿去祈福罢了。” 独孤容烟瞠了她一眼,“我倒是没料到,在景家呆了快十年的时间,你便成了这幅胆大妄为的脾性,还瞒我瞒的那般紧。” 送走了独孤容烟,独孤容姿挂在面上清浅的笑纹便慢慢散了。 不仅是景家的十年时间,还有前一生一世的风波,才可以磨砺了自个的心志…… 这一世,自己便要扭转这一切! 初六,独孤容姿立起身,换了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又任由婉贞帮自己万乐阁飞仙髻。 婉贞笑着替她插上了一枚镶玉石簪,“小姐如此便气色好多了。” 边上的杏贞仍是有些愣愣地,“小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独孤容姿佯装正色,“那便掐自己一把,倘若不痛,那即是梦。” 杏贞愣愣道:“比起在世琴小姐那儿劈一天的柴,掐自己真的不痛啊。”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银镜中眼下的那颗痣依稀可见,却未了柔媚之意,由于她妆容的雅致,反而是添了清丽。 她起身攥住了杏贞的掌,佯怒道:“日后不准劈柴。” “也不准哭。” 杏贞拭干了泪滴,破涕为笑道:“婢女晓得了。” “走罢,去青莲阁。” 独孤容姿沉沉地叹口气。 自己日后不会容许自己要护着的人再受委曲! 说着,独孤容姿便由婉贞和杏贞伺等着去了青莲阁。 青莲阁内,夏姨娘已可以下床了,正坐在二少爷独孤俊郎的小床沿儿哄着那小人儿。 “姨娘,容姿小姐来了!” 夏姨娘一下子站立起身,由于是月子里又甚是体虚,差点儿倒在丫头身上。 “姨娘!您没事儿罢?” 夏姨娘摇摇头,“抚我去见容姿小姐。” 这时杏贞却已是掀了帘子,“小姐,小心些。” 独孤容姿浅笑着进了里堂,“夏姨娘身子还不好,先坐下罢。” 夏姨娘却是红着眼圈跪在地,“容姿小姐大恩大德,贱妾哪儿敢忘!” 若不是容姿小姐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和二少爷早便一同归天了罢…… 独孤容姿望了眼她身后的丫头。 这红钏是自个拨来青莲阁替代小梅的。 “红钏,还不快抚姨娘起来?” 那丫头听了独孤容姿的命令,方才抚了夏姨娘起来。 独孤容姿先是向前一步望了望熟睡着的独孤俊郎。 前一生自己可是极其不待见这庶弟的,乃至是他死啦心中也未分毫的波澜,而眼下这孩子是自个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的。 她伸出指骨微微触碰他的额头,婴儿的皮肤细嫩滑腻,纯白地仿若一张纸。 独孤容姿轻笑,“夏姨娘是个有大福的,容姿仅是做了些小事罢了。” 说着她不待夏姨娘应声便对一房间的丫头老妈子道:“都先退下罢,我同姨娘说会子话。” 夏姨娘不知她是何意思,只可以怯怯地立在一边。 第479章 尾声 再加之自个的竭力帮衬,她洛氏才算是坐稳了当族主母的位置。 这一步步…… 可谓是走得非常顺哇。 拉回思绪,独孤容姿的目光落在里堂门口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 扶柳…… 洛氏也望见了这丫头,忙要抬脚向前去。 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却是比洛氏先一步到了这扶柳的脸前。 她字字句句皆是极为凌厉,“护主不利,把这丫头拖下去杖打六十,倘若夏姨娘今日出了何事,这丫头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洛氏要伸出的手也缩回。 自己不可以在这个节点上乱了方寸! 可她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如同有了变故! 而这变故即是自己边上立着的这个不同往常的独孤容姿…… 盯着扶柳恳求的眼神,洛氏心中一横,呵斥道:“你这贱婢!你对得住夏妹妹如此厚待你一家么?!” “一家”两字被她咬得非常重…… 她眸中的警告之意让扶柳咽下一切意图脱罪的言辞。 洛氏的掌中可是攥着自己一家人的命呢! 边上的老妈子见到容姿小姐和洛氏均是这态度,忙把这扶柳拖下。 独孤容姿自然瞧得出这儿的暗涌纷呈。 可她也心知这洛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差池,这夏氏之事就会引火上身! 前一生这事即是被推到了嫡姐独孤容烟的身上,而自己则立在洛氏的一边。 乃至还在洛氏的离间下对嫡姐出言奚落和斥责,更为导致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愈加交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步伐不停地走进了里堂。 动了胎气的夏氏已然被扶上了美人榻,可她那一直温婉的面容也吃不住这阵阵悲恸,额上已是布了层密密的冷汗。 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但面容却不曾走了样儿,仅是彼时却因吃疼而有些狰狞。 独孤容烟见到独孤容姿进了里堂便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来这儿干嘛?” 独孤容姿也不顾她,对边上的几个老妈子道:“快去后边的偏室布置一下,否则倘若夏姨娘要生了,你们也令她生在大小姐的房中头?!” 那几个老妈子均被这一出措手不及而吓得够呛,听见独孤容姿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么,都纷纷忙活开来。 独孤容烟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却在瞧见跟进来的洛氏后又崩下。 洛氏忙疾步向前,攥住了夏氏的手,“夏妹妹,你怎的突然撞着了!倘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相爷交代呢!” 眼下这后宅中,府中中馈是嫡姐为主,而洛氏亦是分了一部分的权利。 今日是想借此事名正言顺的从嫡姐手中夺过中馈? 嫡姐下月便要出门,洛氏许是早便盯上了这掌家的位置…… 榻上的夏氏死死攥着衣衫,对着前边的虚无喊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盯着她温婉却无助的明眸,心中一揪。 那种无助,就如同自己死前那般罢…… 她咬紧唇,低吟对揆姑姑道:“那我的名帖去请夏氏药厅的坐馆医傅来。” 揆姑姑犹疑道:“容姿小姐……已然请了医女了,怎的还要请夏氏药厅的人来?” 独孤容姿神情刚毅,“稳妥起见,姑姑不必多言,快去罢。” 夏氏出身医门世家夏家,请夏家的医傅前来保胎便更为稳上加稳了。 这医女来得如此之快……难保就不是洛氏安排之人! 洛氏做事一直是心思缜密的。 对了……还有嫡姐边上的丫头莺儿! 夏氏死后莺儿一头碰死在夏氏的床前,死前口口声声让嫡姐放过她的家人…… 自己曾经以此为由斥责嫡姐冷血冷血,眼下想来,自己真是够荒诞! 独孤容姿盯住了这个隐在众人后边的丫头。 左相府皆是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但这莺儿的手腕上却套着一个镂金的银镯。 她彼时如同竭力镇静下来,压抑着惊惶。 独孤容姿垂下了眼帘。 自个的猜测多半没有错,这莺儿也掺和在这事之中! 医女马上便赶来,望了眼夏氏的情形便命令赶紧移至产房。 房中即刻又混乱了起,望见莺儿趁乱要往夏氏边上挤,独孤容姿忙疾步挤到了夏氏的边上。 岂料这夏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声响极轻极细,却很是深切,“救我的孩子……” 独孤容姿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拉离了夏氏的边上。 她回身一瞧却看是独孤容烟。 独孤容烟也不多言,轻轻道:“你先出去。” 独孤容姿回身望了眼被几个老妈子抬进偏室的夏氏。 扭过头却又见到挤到自己边上后扭身要跟进偏室去的莺儿。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第480章 结局 她明眸一暗,来不及细想,径直用自个的身子撞向了莺儿。 莺儿一个趔趄后回身却看到脸色阴沉的独孤容姿瞠着自己…… 独孤容姿冷冷一哼,向前便给了这莺儿一个巴掌,“混账!本小姐亦是你可以撞的?” 莺儿清晰这容姿小姐向来是脾性骄冷,即是卖了自己亦是使得的。 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跪下。 “容姿小姐,婢女不是有意的……” 她咬紧唇,快速抬眸望了眼洛氏,明眸里透着无奈和骇惧。 边上独孤容烟的脸色也倏地差了几分。 莺儿是自己边上的大丫头,独孤容姿这可即是在打自个的脸! 乃至是碾在自个的脸面之上! 她凉凉盯着独孤容姿,由于顾虑人多眼杂,只沉音道:“你给我出来。” 独孤容姿顾不得去瞧独孤容烟的脸色,回身对几个老妈子命令道:“这贱婢倘若跪不满俩时辰不许起身!否则你们同罪!” 边上立着的洛氏狠狠揪着衣襟,几近是要咬碎了一口贝齿。 这毕竟是咋回事?! 今日自己分明已然安排好一切!可怎的即是事事不顺?! 对!是她……是独孤容姿这个小贱货! 这个贱货昨日回府后便跟自己过不去了一样! 既如此…… 这贱货便留不得了! 片刻后,独孤容姿便跟着独孤容烟步入了边上的茶厅。 见没了旁人,独孤容烟暴怒的脸色这时才显露出。 而独孤容姿却不待她先开口,浮着一缕冷色轻轻道:“夏氏今日怎会撞到了肚子?这医女怎的来的如此及时?而这莺儿的举止又有何不妙?” 她睹了眼放下右掌的独孤容烟,笑纹更甚,“倘若嫡姐瞧不出一丝半分儿来,我奉劝嫡姐还是不要想着跟洛氏斗了……” 独孤容烟盯着似笑非笑的独孤容姿,心中却是涌上了一团恨而不可以的感觉。 她这是要帮自己? 独孤容烟犹疑了一瞬,“你这居然是何意思?” 独孤容姿也不理睬她,向前一步道:“嫡姐,倘若今日夏氏有任何不妙,这事……你便扯不开这干系,你快要出嫁了,这掌中的中馈权力可还握得稳当?” 独孤容烟眉心一跳,沉音道:“你是说……我已然入了局?” 见她听了进去,独孤容姿松了口气,“嫡姐心思通透,细想便能想出个中猫腻所在。” 独孤容烟的心倏地跳快了半拍。 没错! 今日之事偶然中却透着股怪异! 由于前些天洛氏的劝说,夏氏作为怀有身孕之人,是来自个的院中扬一扬这福气的…… 可就在她坐久腿乏之时,扶柳便扶了她起身行走。 那时却正碰上了端着托盘的莺儿疾步进屋…… 扶柳心急护主居然是倏地避让了,而莺儿亦是一心要避开的意思。 但即是这俩人的动作巧合间,夏氏竟被携着活活撞向了那乌木雕螭纹鱼桌! 当即即是一片混乱,而自己却也乱了阵脚…… “倘若这是做了局……那医女……” 独孤容烟倏地张大了眼,这局指向的即是自己! 手掌中馈,这医女一事自然亦是脱不开跟自个的干系! 既是要对付自己,那夏氏便不可以活了! 独孤容姿微微颔首,“嫡姐放心,我已派揆姑姑去请了夏氏药厅的医傅了。” 独孤容烟盯着她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踱步出了茶厅。 盯着独孤容烟的背形,独孤容姿莞尔一笑。 无妨。 这一世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独孤容姿刚走近了偏室的门口,便听得里边传来了一阵阵疼呼声。 “姨娘是难产哇!” 出来报信的老妈子抹了把面上的汗滴。 独孤容姿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步伐声。 “见过二位小姐。” 独孤容姿回身却看是个极清逸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着了墨色衣衫,匆匆一睹间便瞧得出那风流韵致。 瞧了眼他身后丫头背着的草药盒,独孤容姿眉心微拧。 夏家的坐馆医傅居然是个如此后生? 那男人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忙道:“今日夏某的父亲不在药厅,夏某是替父亲而来。” 独孤容烟听着屋内慢慢弱下去的呼喊声,蹙眉道:“今日可是我们府上的姨娘难产……你可能行?” “姨娘亦是夏某的姑母,夏某理应尽力一试。” 他已然听闻了情况,对边上背着草药盒、一副丫头样子的女人道:“抱琴,去备写药单的笔墨。” 独孤容烟也顾不得什么,忙道:“设上立扇,让夏医傅诊治!春桃春梨,进去帮忙!” 那出来报信的老妈子见来了个年轻后生,心中松了口气。 这医傅瞧着根本就没几分医术,又是个年轻人,哪儿就救得了这难产的夏氏了?  俩丫头方要跟向前去,边上的洛氏忧虑道:“这可是外男……会不会不妙……” 独孤容姿轻轻道:“人命关天,又有立扇为隔,况且这夏医傅也算得上是夏姨娘的母亲家人,洛姨娘倒是多虑了。” 夏家? 想到这儿,独孤容姿又睹了眼这男人。 此人却是极为眼熟。 她眉心仍是皱着,道:“敢问夏先生名讳?” 独孤容烟重重瞠了她一眼。 “小民夏真轩。” 说着夏真轩已是踱进了偏室。 独孤容姿心神一震。 原是他。 夏真轩…… 此人与太子的干系可是不简单,前一生太子死后,姬无赢可是耗尽心思搜捕这夏真轩的! 太子死前必是有重要的物品交给了这夏真轩! 算算日子,太子怕是是快要坐不稳那东宫之主了…… 倘若自己动作快一些,倒是可以在太子一事上与这姬无赢争上一争! 彼时边上的洛氏则死死咬着牙,如同掌中的丝帕都要被搅破了。 夏氏那个贱货倘若死啦,自己既可以除去了心间大患,还可以从大小姐掌中拿过中馈的权力! 这男子年岁微微,也不知医术毕竟如何! 马上春桃便把一张药单送出。 “夏医傅讲了,这药单佐了参片熬,要熬得极浓。” 独孤容姿睹了眼那药单,霎时便心中有数了。 这药单果真开得极妙。 看起来这夏真轩倒不仅仅是傍上了太子才得了扁鹊再世得名号。 洛氏心中一横,重重望了眼边上立着的夏氏的小丫头小梅。 边上的小梅望见了洛氏狠厉的目光,忙向前来对春桃道:“春桃姐姐,婢女是侍奉夏姨娘的,婢女这就替我们姨娘去熬药!” 洛氏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低吟对边上的胡二家的道:“跟上去……” 而彼时的独孤容姿不动声色移到了人群的外围,盯着一前一后俩身形,迅疾跟上。 长春馆的小厨房中,小梅的明眸里闪过一丝踌躇,拿着药末的掌战栗了几下。 胡二家的狠狠攥着她的掌,一掌把这纸包中的白色药末倒下。 马上那药末便在煮沸后咕咚作响的药液中不见踪影。 小梅拍着心口道:“姑姑,这会不会查出来?婢女可是熬药的啊!” 胡二家的不屑地撇了撇嘴,“待那夏氏喝完了,你记得把这药碗带走找个地儿埋了,倘若被发现了……你知道洛姨娘的掌段的。” 说着胡二家的把那纸包投进了炉子中,火舌霎时高高跳起…… 小梅拭了把额上的汗,赶忙点头。 小厨房的后窗外,独孤容姿盯着胡二家的毁灭证据的动作蹙了蹙眉。 自己来迟了一步…… 可还是得拖住她俩人! 但即便自己拖得住这俩人,可这药又该如何是好? “容姿小姐?” 倏地后边传来一声低叫。 独孤容姿听见这声响心中一滞。 是婉贞的声响! 她回身果真瞧见了已然极为清瘦的婉贞…… 忍着心中对她的内疚,独孤容姿交代了婉贞一番…… 不到片刻的时候,独孤容姿已是踱进了小厨房。 “原来熬碗药也须得俩人?!本小姐瞧你们是偷闲来的!我们左相府可养不得你们这些许闲人……” 胡二家的心间大惊,回首见到却是容姿小姐。 她微微松了口气后,虽是心中暗恼,脸上却只可以强作欢笑。 这容姿小姐从来都是脸上骄纵脾性急、实际上极好诳骗。 “容姿小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怕这丫头毛躁躁的干活不利朗,倘若耽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说是不是如此个理儿?” 独孤容姿一脸的骄冷,冷冷一哼道:“既如此……那这促产药还要熬多长时间?!” 小梅心乱,忙道:“容姿小姐别生气!好啦好啦,婢女立刻便送去。” 她忙伸手去够那瓦壶。 独孤容姿方才冷冷一哼往边上步去,而足下却是暗使巧劲儿碾住了小梅的裙尾。 在胡二家的瞧不见的时候,倏地一个用力。 “哎哟!” 小梅手中那一壶药尽然泼到了地,淋了她一脚,鞋袜均黏上了黑色的汁液。 她一声尖叫后便倒在地抱住脚疼呼,泪滴鼻涕淌了一脸。 独孤容姿黑沉定脸呵斥道:“如何做事儿的?!” 边上的胡二家的急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团。 独孤容姿却是凉凉睹了眼她,“姑姑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丫头果真个不利朗的,那这丫头就麻烦姑姑带去前苑领罚了。” 胡二家的一脸为难,“可这促产药那边儿可是急着要的……” 独孤容姿眼风一扫,活活带了不怒自威的仪态。 做了六年的镇远侯夫人,这点子事儿都压不下,那她可真可是白活了两世! “主人的主意……也要你来染指?还不快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