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想谭教诲师》 序章 网译版 翻译 phillui、小想子、dongmankuang、空叶、遊·鏡堂、ivanjong、fancy、[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episode13a 像花瓣一样的雪片,在空中翩然飘落。 乌云密布的天空很是阴暗,冷风吹过,像是是要将一切冻结。夜色正逐渐降临。针叶树林仿佛死了一般寂静,在树林中的古修道院也融和于这份肃杀之中,悄然地矗立着。它那灰色砖墙毫不鲜艳,被常春藤缠扰的样子只给人一种废墟的感觉。 然而,在整个只有单一色彩、气氛阴沉抑郁的环境中,有着如鲜血一样散发着强烈色彩的一点。 从大杉树顶端俯视着修道院,如针一样矗立着的人影。 是一位少女。 雪白的肌肤、血红的瞳孔、身上散发出犹如黑檀木般漆黑的妖气。长长的银发在风中随意摆舞,不禁会使人联想那银发是一条银色的大蛇。在那头发中掺杂着一撮撮的红穗,仿如刚刚被人的鲜血所浸染了一样。 少女有着异常惊人的美貌,然而,那张侧脸却皱着眉头,让人觉得她非常难过而且无聊。她瞪着地面的眼中,包含着轻蔑与憎恶,还渗出了丝丝倦怠。 突然,那个视线驻留于一点上。 是墓地。树林之中,突然空出了一大块空地,在那里墓碑整齐的排列着。在那空地的一个角落,一大一小的人影伫立在有供放着白色花束的一对墓碑前。 两人不论是谁都有着一头轻而飘逸、相同颜色的头发。双手互握并挨近对方的模样有着兄妹的模样。哥哥紧握着妹妹的手,妹妹似乎并没有不安,她以紧握着兄长的手表示她对兄长的全面信赖。 少女憎恶地皱起眉头。在那一刹那,黑色的闪电在少女的身边游走。带着焦味的空气化为黑色的雾霭,将少女的身影遮盖了。 当摇曳不定的黑雾散去时,少女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episode13b 墓碑铭的最后刻上了『vive,memormortis』。 是拉丁语。翻译过来的话就是『请好好生活,不要忘记死亡』。人的寿命有限,总有一天要死,所以千万别忘了那一句格言。 桃原誓护讨厌这句格言,这就像是同时对往生者与在生者发牢骚似的说教。 (我特地来扫墓,可不是为了在这嚼舌头的。) 誓护口中喃喃地发牢骚。他不知不觉地咬紧臼齿,对着墓碑怒目而视。应该在过去已经熄灭了的憎恶的火种——现在死灰复燃了。 亲父和继母死去、从诅咒的连锁中解放出来的五年后,这对兄妹的日常即将被被另一个人威胁了。 (那种事我绝不容许。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着。我,一定要……) 他悄悄的,看了一下旁边的妹妹。 比誓护小八岁的祈祝明年就要10岁了。她就是拿『人偶』来作比喻也不为过:圆圆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丰满的脸颊,这些自然地构成了难以想象的端正脸孔。在兄长的私心下,他们穿着同一套制服,上同一所学校。哥哥是高二,妹妹则是初三。 现在,妹妹正热情地注视着我的手掌。她连指手套的姆指正轻轻地找挟住了一张卡般大小的纸片,那是什么卡片呢? 「唔?在看什么?」 她把手藏到背后,大概那个是连兄长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突然,紧连着的手将妹妹的颤动传给了哥哥。 「嗯!?祈,冷吗!?」 祈祝被毛织的帽子所遮掩,还穿着长筒靴子、粗呢大衣,厚厚的连指手套严严的包覆着她的小手。满不在乎地逞强的外表下,其侧面的身影正哆哆嗦嗦起来。 誓护非常惶恐的把大衣脱下。 「如果身体着凉就糟了!来,穿上这个!还有围巾!手套也是,穿上这两件!」 祈祝那细小的身体一下子就被男性尺寸的防寒衣物给过度包起来了,整个人活像企鹅一样又毛茸茸又胀鼓鼓的,帽子对她来说也太大了。 「好吧!这样就ok了!」 妹妹担心地仰望着独个儿满足地点头的哥哥,小巧的唇像是要说什么似的移动着。 「怎样了?还冷吗?」 「哥哥你才冷唷。」 突然的声音。哥哥反射地站到妹妹的前面,妹妹也条件反射似的躲到哥哥的后面。 年轻的女子伫立在墓地的入口。身穿灰色的修道服,卷着薄桃色的围巾,以红色的伞指着他们。那个湿润的嘴唇像是称赞地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那个……真白小姐?」 「好久不见了,少爷。我就想,你也是时候来这里了。」 誓护只能苦笑。「……少爷这称号就免了。」 「那么,小誓。」 「哎,那个?那个留下来的是?」 「祈祝小姐,好久不见了。」 「哎,小白?小白吗?」 「你还记得真白吗?小姐回到接近山区的屋子,那段时间真的非常短暂,而我则一直在旁边侍奉着。」 祈祝听到后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是躲在哥哥的背后。 「那么,真白也一起去吧——啊啦,怎么了小誓,脸上可是写着了一个苦字哦。」 「哎,你在说什么啊……真白你那白痴的行动已经很久没看到了,我还真的觉得很怀念。」 「真白也好久没看到小誓那恶心的妹控行为了,我也觉得好怀念呢。」 「是吗……啧,你在说什么恶心!?你是在紧抓着我这美少年不放吧!?」 「哎啊,那种过份的自恋也教人怀念呢。」 恶毒的言词不停自她口中吐出,并在誓护的胸口沙沙地挖掘着。与妹妹比较相去不远的整齐容貌,此刻显得又无力又痛苦。 真白眯起眼睛噗哧一笑。不知不觉间,真白挨近了誓护,并用手触碰着他的制服。 「你穿成这样不冷吗?」 「完全不冷。因为,祈就是我太阳啊!」 他爽快地举起姆指。又白又闪的牙齿反射出光辉。真白微笑了。 「呼呼,明天就会生病了哦。真是教人感动。」 「被转了一圈了……!?」 「不过,你这样不就是找病上身吗?」 真白将伞交给誓护,然后将自己的围巾缠在誓护的颈上。 甜蜜而挥之不去的气味轻轻地传了过去,真白残留的体温感染着誓护的肌肤。誓护被那出乎意料的行动和感觉冲击着,自然地露出了赧羞的微笑。 「……精神多了。」 「嗯。你们现在在这里,我很高兴。」 「是吗,那就好了。」 「小誓也没变呢,和以前一样……」 「嗯。我和祈两个人——」 「和以前一样,你会变得不受欢迎了吗?」 「什——么!?你你你在说什么真白小姐!我可是学园美男子排行榜的常年座上客啊!本命巧克力我也是一次也没收到过,呜!那,那种蠢事……」 真白无言地微笑着。像隆冬一样寒冷的话令誓护的冷汗越过太阳穴而下。最后,誓护的心被简单地破坏了。 「嘛……像我这种人如果财产被夺走了单单只是个恶心的妹控而已……」 「没有这回事,你还有能看的外表啊。」 「谢谢你的安慰了……啊咧?好高兴呢,虽然景色很模糊看不清楚。」 「今晚,你要与镜哉先生对战了吗?」 誓护吃惊地看着真白。她对此露出了笑容,并回以探索性的视线。 誓护笑了。 「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稍微商谈一下而已。」 「呼呼,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小誓还是和以前一样……坚强呢。」 「并不是那样的」 「不对,小誓是——」 「如果我看上去真的有那么坚强,那一定是因为祈在我身边的关系。哟,祈~?」 大幅度地挥动着紧连的手,以笑脸看向最爱的妹妹。妹妹的表情像是头上有数个「?」在跳动着,不过兄长在高兴地笑着,所以她也高兴地笑起来。 「那么,出发吧。」 真白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不过在誓护的催促下,还是先和他们前进。 在那个时刻,誓护突感到像刺一样的寒气令他的背部打起冷颤来。 誓护像是被弹了起来似的察看四周,然后是仰望大杉树。 真白注意到誓护的异状,露出担心的样子折返回来。 「怎么了?」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的确感受到什么人的视线。 誓护点了点头。大概是亢奋的关系吧。真白什么话都没说,不过与老练的敌人对峙,也不能不说有着相当的压力。 他们分别进入针叶树林。风在带领着雪翩然起舞,然后落到泥土上消失了。在砂上踏步的声音,树梢传来的微微细语,全数被周遭的大树吸收了。真的是,非常安静。 沿着斜坡走五分钟。不一会,修道院便出现在长满青苔的前路尽头。 那个修道院,有着一个诅咒的传说。 美丽的女性悲惨地死去,充斥着恶意与无理的传说。 今宵,在古老的修道院将齐集七位男女—— 揭发被隐藏起来的大罪,为罪人刻下罪过的烙印。 这是守护着炼狱,教诲师的物语。 第一章 白雪公主与七位罪人 episode01 当犯下大罪的人不被人间的法律裁决之时,那个就会从永远的深渊来临——。 episode14 那个修道院建于山腰那漆黑的森林旁边。由石头布置而成的玄关已经变得破落,四处充斥着被氨基甲酸酯与混凝土填补过的痕迹,一眼看来就是非常贫困,看来神的恩惠在此已经非常淡薄了。 穿过了油漆斑驳的门扉,进入大厅范围后,誓护便向真白打听。 「说起来,叔叔也已经——?」 「没有,还没有。不过呢,秘书倒是来了。嗯——」 「在年终忙得要死的时候到疗养地享受冬日长假?真是轻松愉快的交易呢。」 真白的话被打断了,他们听见了一道美妙的女高音。 「秘书,在听到你那声音的瞬间就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能做到,就能听不到那个讨人厌的笑声了。」 缓缓地抬起头仰视,向上望向声音的来源,才发现一个中学生在楼梯的平台上站着。 ……不,不可能是初中生。不过是身高很矮、长着童颜、体形怎么说都算是很平坦,那是在一瞬间得出的观感。衬衫的领口矗立着,头发就留到衣领上方,并以金属框眼镜和西装将自己完全武装起来。大概想给人一种社会人士的印象吧,充其量是参加就职活动的女性大学生,还要不踮起双脚就看不见她存在了吧。 镜片后面的视线并不友善,本来细长的清秀的双眼发出了异样的逼力。那是一个成年女子才有的模样,抱着胳膊的双手上方那俯视的视线包含着聪颖的智慧。 祈祝在誓护后方藏起来,像是害怕似的紧紧抱住他。 「我是和叔父约定的是吧,姬沙小姐?」 「事不凑巧,社长是不会来的。他上月开始就在海外出差了。」 「还真厉害啊,叔父。这边可是在两个月前就约定好了。」 「这边为对你的失礼道歉,这是因为有无法预测的麻烦发生了。」 「嘛,那种事大概没有办法吧。」 「嗯。那么今日就在此解散吧——」 「没有办法吧,那就请再联络吧。」 「!?」 誓护将祈祝轻轻地抱进怀中,并轻轻地抚摸她那柔软的头发。 「祈,对不起呢。我呢,要与那边的大姐姐两个人谈些话。你能与真白一起到那边吗?」 祈祝直直地仰望着哥哥,然后,点了点头。真的是十分懂事。誓护无法自已地又摸了摸妹妹那小小的头。 「祈是一个好孩子呢~真白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向真白送出暗示,真白好像马上就了解了,默默赞同并拖着祈祝的手。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誓护重新转过来面对着姬沙。 「溺爱着呢。」姬沙吐出了这样的一句。「又没有好处,真是没必要呢。」 「请注意你的言辞,那是不是真的没必要。」 「哎,不是可以好好说清楚吗?高中生在这情况下大都感觉不良吧,你这死妹控小子。装出这种散漫的样子,怎么说你都只是看着妹妹的内裤便会大口喘气的变态而已——」 嘭,背后的门扉发出这声音。誓护向那门打了一下。 「啊,小心你的话……」 他发出像野兽一样的低鸣声,誓护那充了血的眼向上仰望着姬沙。 「我的心可是和玻璃工艺品一样纤细呢。」 「嘛,不会哭吧。似乎意外地容易受伤呢。」 姬沙的眼镜滑落下来,她又马上振作起来扶好眼镜。 「那你特地把他们支开,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嘛,在走廊站着说不了话,就走进去吧。」 他示意着往礼拜堂的入口前进。姬沙勉勉强强地走下楼梯确认,誓护已经走进中庭了。 墙边放着一座电暖炉,可是礼拜堂却像冷藏库一样寒冷。古旧的房屋全部是经过烟薰似地是褐黑色的,还满布灰尘。不过,建筑物本身还是十分宏伟的。石壁和瓷砖地板、奢华的琉璃、成队列的长椅组成了气势的阵容、十字架上那被挂着的救世主雕像……所有东西都使人联想到这是有着西欧历史的教会。 誓护在就近的椅子坐了下来。倚着背伸展胳膊肘,隔着肩膀看向姬沙。 「叔父也很冷淡吧。即使今天是两位的忌日」 「死人就是永远的尸体。花是不会感到喜悦的。」(花を喜んだりはしないさ,似是弦外之音) 「嘛,这点上我有同感。这样说来我已经过了两年了。不过,叔叔的情况,偶尔来到墓前祭拜,聊表谢意也未尝不可吧?」 「感谢,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就是因为两人的逝世,桃原的资产才能被自由调动吧。」 姬沙没有表情的脸如同寒冰一样,双目冷冷地紧盯着誓护。 「这么说,还在恨祖父吗?」 「……恨?」 「本来就是叔父与祖父大吵一轮后离开桃原家的。在美国留学时不是隐藏了行踪吗?因此,复仇之类的话还是可以理解的。握着的实权也好,不会放手的那个地位也好,无理的浪费癖也好,不来墓前参拜也好。」 「……别耍白痴了,快点说主题吧,少爷——将来的主人。」 「那当然了。这并不是新鲜的话题。一百亿现金,不动产就只有现在的高级公寓——如果只是交付这些东西,剩下的都给叔父这样说。这也算是一个值得考虑的破格条件吧。」 「什么都不明白的男人。为什么那样急躁?反正总会全变成你的东西吧。」 「那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哦?以监护人的立场擅自动用了桃原家的财产,真是不得了呢!」 姬沙细长的眉毛震动了一下。 「……无话可说。社长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全部的投资都是为你们而做的。确实结果上也好像亏损了,不过也——」 「投资?哈哈,没有可能收回钱的也算是投资?我不是说赛马不好,不过把十亿投资到有马纪念又怎么说?」 姬沙的脸浮现出些许的惊愕。 「前月,化妆品部门被出售了吧?在那之前就是集团全体的重组。以削减经费的名目把相当数量的从业员<调职>……任意地呢~外面的景气本来就是相当不错的,为什么内部却没有招聘新的毕业生呢?」 这次是明确地,姬沙明显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本来我就没有在挣钱,我也不是在斤斤计较什么。可是呢……」 收回笑容,紧紧地睨视着对方。 「那个是,祈所应继承的!」 姬沙的脸色没有改变,不过身子微微后仰了。迫魄力上输了。誓护很满足这种反应,再次用『娘娘腔』说话。 「请马上将叔父叫过来。明天,我和祈离开这里后就说不上话了,这里的律师——还有桃原的长老都不会默不作声的。」 「明天!?太蛮不讲理了!社长现在在海外啊!」 「啧啧,这一点都不无理啊!姬沙小姐。」 「什么……?」 「春天就失效了吧,叔父的护照。」 姬沙接下来的话都梗在喉咙,然后誓护嘲讽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一切早在你的掌握中了吧。」 「不是一切,不过也差不多了。」 「呼,就那样就想驳倒我了?重要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应该是说一无所知」 哎,值得玩味。今日姬沙似乎并不理智。 重要的事?那是什么意思? 好像背后藏住了什么非常关键的事情似的。证据是,姬沙在一瞬间脸颊抽动,露出了『糟了』的神态。 誓护像恶魔那样笑了。他故意地把声音扯高。 「嘛,我对姬沙说的事情啊,说来就是无法置信的事。」 「……那还真是令人意外呢。为什么?」 「因为啊,你是叔父的恋人吧?」 「什……误、误解,那个!」 誓护默默地笑着,姬沙大动作地砸了舌。 「……真是未来会令人觉得可怕的小子啊。有像你一样的恶徒就是整个人间的不幸。」 「哈哈,那还真是遗憾呢。我已经相当于一个绅士了啊?譬如——啊、姬沙小姐。把你称为叔父的人偶,我这样做算是相当贴心吧?」 姬沙上钩了,接受了挑拨而变得激动。眼里看到的脸颊染上绯红,然后一下子像是想到什么不利的事,这次一下子变得苍白了。 「不会吧,你究竟……」 我?我什么?禁不住快要将身体压过去,但是要尽早从姬沙的口中探到那个『重要的事』。 叽,门上的铰链正吱嘎作响,有人进入了礼拜堂。 看到那个脸孔的瞬间,誓护和秋沙都如遭雷击一样停止了动作。 「叔父!」「社长!」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那是男人。腰上缠上围裙,用头巾固定住头发。椭圆形的脸有着清晰的轮廓,目光炯炯兼具锐利。年龄顶多只有三十五、六。体格比誓护还大上一圈。 誓护的内心焦急得很。在最合适的时刻被钻了空子。极度的动摇使他头昏脑胀。 那男人瞥了一眼誓护和姬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烦厌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无法理解他的意图,两人都呆立在原地。 「那一位,并不是哦。」 男人的背后、走廊传来了一把冷静的声音。 影子在二人面前缓缓地伸展。响亮的声音、冷静的氛围都来自一位修女。与给人老龄印象的嗓音不同,修女比男人更年轻,大概三十有半的程度吧。 「本修道院殷切欢迎桃原家的少爷莅临,我是这里的院长森。」 修女友好地微笑,但是言词中总有一种奉承和拘泥的感觉。 「直接见面倒是第一次呢。从前任传来的问侯啊……你的父母、桃原夫妻是虔诚的基督徒。」 「……初次见面,森修女。今天还请多多关照了。」 誓护好不容易才能回应那句寒暄。然后,转过头去看那男人。 「那位、那、那个哎……」 「我来介绍,这位是加贺见先生。这是为了大家而临时请过来的。他将负责今明两日的伙食。」 这男人是厨师?禁不住凝视着他。沐浴于无礼的视线下,加贺见那本来不亲切的脸现在更不亲切了。 (嗯,差不多一样呢……不过,这男人的确比叔父更有风度吧?) 总觉得比起一副丑角嘴脸的叔父,加贺见的面貌更为精悍。目光也很锐利,就是没有叔父那种爱胡说八道的个性。光是这一点就有相当的好感了。 加贺见冷淡地避开视线,对着森修女说话。 「我在找你,修女。」 「嗯,请问有什么事?」 「蔬菜,比起我要求的少太多了」 「啊……还在地下呢,我马上拿给你。」 加贺见得到了修女的回答后,他默默地离开了。似乎是相当不喜欢交际的性格。 「呼……真是容易混淆呢。」 姬沙也迁怒似的抛下一句,然后愤然离去。 誓护苦笑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姬沙的心情。重要的叔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叔父一模一样的人。说这是单纯的偶然,倒也未免太讽刺了。 回过神来,连森修女的踪影也消失了。结果,只有誓护被孤单地留下来了。 剩下一人时,他从紧张感中解放出来,疲惫开始占据他的全身。 嘎——大大地吐出了一口气。誓护看似虚脱地在长椅上倒下来了。 「果然我不适合反派角色呢……感觉像是在欺负中学生。」 回想起姬沙的剑拔弩张,他不禁噗哧一笑。 「相当的生气呢,姬沙小姐。可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舞台位于古老的修道院。在雪中被禁闭,无法自由活动的一夜。在故人的忌日齐集的亲属。围绕着庞大的遗产所展开,骨肉相残的血缘战争……的确是神秘小说的好题材呢。 但是,要说『在雪中被禁闭』的话太靠近市区了,作为『亲属战争』的有关角色也太少了。要扮演凶恶的杀人者,姬沙太不像样了。这种神秘小说的小说性,绝对是会活活闷死人的那一种吧。 誓护对自己的妄想一笑置之,面对着救世主的雕像开始自言自语。 「那——么,叔父,你要怎么来呢?哎,我?我可完全没打算退出啊。纵然你说你有着足以自傲的智略,我也不会退后半步的。老练的狡猾手段,卖弄着小聪明的策略,也绝不可能伤到祈半根毛发。就算要我成为肮脏的罪人,我也会一边哼着歌一边做完我应做的事。所以,即使被人说是杀人凶手——」 布料翻动的声音,还有揭动书页的声音传来,誓护吓得跳起来了。实际上,那只是轻轻地跳高了五厘米,并不是在空中浮游那样夸张。 「啊啦,我碍着你了吗?」 前面最前列的长椅有着不知名的人坐着。阴暗的灯光下,长发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女的。(p:作者特别喜欢这种废话)那女的在那边转过头来,这次跳起五厘米的是心脏。 那是一位教人眼前一亮的美少女。 湿润、有光泽的的黑发,水润而雪白的肌肤。漆黑的瞳孔彷如清澈的湖面,薄桃色的唇如同樱花花瓣一样动人。自然的目无表情给了人一种包含着高度智慧的感觉,那优雅的神态正是文学少女的写照。 「是、是什么时候……?」 「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由一开始。」 叭哒,那只手将拿着的书合上。红色的丝绸围巾。那是一本有着相当历史的古书了。那谨慎认真的样子,就是为了不会对古书构成伤害。 少女把书放到膝上,目无表情地开始说话了。 「活像进入了剧院看话剧。你有演剧方面的经验吗?」 誓护连耳朵都红了。不用说跟姬沙的交谈,就连刚刚的独白都被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代表,我完全是一个笨蛋吗? 「唉呀。不需要害羞的,技巧勉强来说不错,是值得赞扬的。」 「那个……实在是……」 「说话的内容虽然是教人骚动不安,不过不问手段为求达到目的的姿态,可以理解。对自己要有信心。」 少女的语调和态度如同成熟的女性一样。虽然令人怀疑是不是和誓护同年,不过她年纪比较大也说不定。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你不是坏人哟。无论你如何努力去扮演恶徒,那也只能表面上装装样子而已。如果要连心也扮演成坏人,你实在是太温柔了——」 少女唐突地停止了说话。眼睛半闭,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真遗憾呢,碍到你了。」 无视还在震惊着的誓护,少女站了起来。 「我不明白你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为了什么目的造访这里。不过,祈祷会令你如愿以偿的。」 「谢……谢谢。」 「我也只是偶然在这里借宿而已。今晚再见吧,桃原誓护君。」 黑发随风飘扬,在誓护旁边 掠过然后消失。 少女在出口前站立的一瞬间,门就似自动门一样打开了。 与大吃一惊的誓护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处之泰然的少女,就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似的,悠然地步出了礼拜堂。 开门的是真白。她代替着少女进入礼拜堂。 祈祝从真白的背后冲了出来。她已经脱去大衣,露出了身穿制服的样子。祈祝像一头山鼠一样忽忙奔跑,跑到誓护跟前了。(p:山鼠是japanesedormouse,挺可爱的。) 「祈~有当好孩子吗?」 誓护在座位上抱起了她。坐到他膝上的祈祝心情愉快地笑了笑。 誓护抱着祈祝,真白抢着问他问题。 「现在的人,都是那样的吗?」 「现在的……?」真白显得茫然若失。 「女人。非常漂亮。没错吧?」 「——那个是埋伏着,与那样美丽的女性在这冷清的地方二人独处吗?还要特地先避开真白和小姐?」 「哎,那个……虽然说是那样没错,但怎么感觉你话里有刺呢?」 「那实在是对不起呢,在你有兴致的时碍到你了。」 「我说,那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简单来说是没有哟?不受欢迎的小誓根本没有这种勇气,那个嘛,我很早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p:果然男主是受) 「话中带着更多的刺了……!?」冒出冷汗。「……真白小姐,究竟有什么事?」 「嗯。请决定晚餐的主菜,不然就请容我自作主张了。」 「那个刺,消失了……祈想吃什么~?肉?鱼?」 真白突然想到似地,并且以扫兴的表情看向誓护那边。 「哎……也是呢。那样看起来,就像是我阻碍了你那千载难逢的机会似的,只是看着小姐就已经很足够了呢。是真白的miss呢。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那——个……已经如坐针毡了哦?」 「那么,我去和厨师说吧——」 正打算把祈祝留下来离去时,真白突然停止脚步。 「是那样啊。小誓,能稍微帮个忙吗?」 「帮忙?帮什么?」 「去地下的食材库一起搬蔬菜。」 「啊~我可是今晚的主宾啊?」 「小姐,请听好了哦。你的哥哥和美女两个人在做不洁……」 「超ok!我非常乐意帮忙!」 「我真高兴呢。得救了!」 「这是什么话呢……真白小姐啊,真的非常可怕……」 「得到你的高度评价,我真是非常惶恐呢」 誓护一边说着哎呀呀一边挠着头。 ——还有,承受着想要说些什么的妹妹的视线。 「啊,祈也要去帮忙吗?」蹭蹭蹭。「不过地下是非常冷的哦,也会弄脏制服的,能在食堂等我们吗?马上就回来了哟。」 「那里。悠闲地独个儿享受pedo可不行,快点来这边。」 「pedo……?」(注:pedophilia,恋童癖,请恕我无能翻不来…) 以不适当的表现从妹妹那边被拉走,一直拖到走廊上去。 在前面走着的真白,一边走一边发问。 「那,刚刚的人,是谁?」 「……助平。」 「什么?!我不是问你名字!」 没有什么企图。不过,多少有点在意。被听见与姬沙的会话后,原是想问清她的正体的。企图什么的真的没有,就是那样。 真白没马上回应,稍待一会她才回答。 「……那大概是,君影小姐吧。君影草的君影。」(注:君影草即为铃兰。) 「君——影——她经常来礼拜的吗?」 「……嗯、嘛。常常会来的。」 「呼——」 「……助平——」 「所以说怎么了啊!?」 通过了非常寒冷的走廊,向着地下食材库前进。 日落后的庭院昏昏暗暗。虽然有装上萤光灯,但是因为彼此相隔了一段距离,在灯与灯的中间,正被浓密的黑闇占据着。 令人误以为女性饮泣的风声。 不断吱嘎作响的窗框和玻璃。 鲜明得教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今年相当平静呢」 「这是整个教导管区的不幸——啊,不对,是蒙主宠召才对。就是这里的前任院长。今晚在那边举行葬礼,大家都去出席了。」 「哟,前任……说起来,前任院长也是姓森没错吧。」 在那个瞬间,背部哆嗦起来。 惊慌地回过头去。又来了。刚才又有着谁监视着这边……? 波动迅速地退去,被盯着的感觉也马上消失了。只是,全身黏糊糊的冷汗却还残留于皮肤表面。 「小誓?」 「没事,我说啊……从刚才开始,好像一直感受到一股视线。」 「这是不受欢迎的男人愚蠢的妄想吗?」 「那个——那样的话就不能稍微停停吗?」 「不过,的确可以理解。这种古旧的建筑物,现在有着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压迫感。」 誓护重新环视走廊。的确就和真白说的一样。在四周的黑暗中,有什么正在屏息以待,特殊的氛围。 「没想到呢修女,还意外地多呢」 「怪谈~?那个,不是不分季节的吗?」 「现在是冬季嘛。在这修道院栖身的,<白雪姬>……」 「呼。那是怎么样的幽灵呢~」 「……助平——」 「什么啊?!为什么又来非难我了!?」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的阶梯了。 进入了地底那仿如洞穴一样的空间。缓缓地渗出的寒气。进入室内流动起来的暖气,陷入了空气的对流之中,产生了快要被吸进地底的错觉。 打开了电灯泡的电源,真白嗵嗵地走了下去。誓护在后面跟随着。 走下去后,左手边有一道古老的铁门,不过只有锁是新的。真白从口袋中取出钥匙,用惯用手将其插进匙孔。 地下食材库颇为狭窄。各种大小的容器挤满了这狭窄的空间。在塑料酱菜桶上,堆叠着葡萄酒樽、装载着蔬菜的木箱。天井挂着香肠,架子是罐头山。孩提时代觉得很宽广的游乐场,现在看来倒是狭窄得教人呼吸困难。 「和以前一样呢,真厉害啊。修女的人数减少,但还在大量生产啊」 「节俭是中世纪遗留下来的传统。这个白菜,那个黄瓜,全部被腌制成酱菜。啊,那是果酱瓶。用草莓和橘子做出来的哦,要试一下吗?」 「留到下一次吧。」 一边说,真白利落地独个儿处理工作。利用不知从哪拉出来的铝盘子,一个接一个地将晚饭用的食材放进去。南瓜,马铃薯,胡萝卜,洋葱……另一方面,誓护百无聊赖,只好凝视着真白的背项。 看着正在忙碌工作的真白的背项,一股特别的怀念之情涌上心坎。 真白在高中毕业后,马上就来到桃原的宅邸。因为年龄上差距并不多,对誓护来说她就像姐姐一样令他安心。其他的佣人面前绝对不会说的话,在她面前像任性的孩子一样说出来也不会感到困惑。 停下正在工作的手,真白扭动了一下上半身说话。 「对不起,说来不太合理。不过,有着只想二人之间说的话。」 「唔,是什么话?」 奇怪地停下 来了。是在犹豫着,还是在选择着言词,那个背影没有告诉誓护答案。 不一会,真白那动人了亮的声音说话了。 「商谈,是怎么一回事?是立即与姬沙小姐进行了吧?」 「哎?哎呀……嘛,首战是平手吧?」 「很保守呢。不过确实,镜哉先生还没驾临这边就不算是开始了呢。」 「那是错的哦。叔父不出现,那结局只会是我的胜利。」 「……」 「真白小姐?」 「好,结束了哦」 真白抱着盘子,迅速地回过头来。 「撒,我们回去吧。」 别有意味的笑容。对话就这样中断了,以这句为界。然后,誓护理解似的点点头。 「……嗯,回去吧。」 视线就像互相吸引一样纠缠在一起。真白的瞳孔略带湿气。绝对说不上是华丽,但是她的脸有着吸引别人的特色。看惯珠光宝气的女人的誓护,对这种朴素实在是难以自持。(p:在开坑时就说了不止控妹还控修女,果然) 恋恋不舍,难以分离,像接吻一样的浓密时间。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甜蜜的感伤被强制破坏了。 楼梯上面,一楼的走廊那边,突然响起了撕开丝绸似的悲鸣。 细细的余音。誓护大吃一惊并马上向楼梯探出了身体。 「现在的……」一口气地从喉头挤出喊声。「姬沙小姐?」 已经回归寂静了。那是与前相比显得相当不吉利,寒冷的寂静。 突然真白的额变得苍白。 「说不定,那个,或者……?」 什么都说不出来。誓护快步跑上楼梯,口快地怒吼起来。 「真白小姐在食堂!祈就拜托了!」 「哎!?不过,那个,誓——」 无视纠缠自己的声音,急躁的心情一直驱使着他,在走廊上奔驰。 誓护是那种三思而行的人,不过对于那种无法给他思考时间的事,他毫不考虑就会行动。 episode08 十年前的某日,一对男女在教堂举行了结婚典礼。 这是有历史的修道院,也就是借出地方的教堂。那修道院一开始,就只有最富有的新郎,和最美丽的新娘。 新郎那边提供这绝佳土地的名流,也就是这里的后盾。他屡屡援助了修道院有关营运费和维修费有关的问题,不过,那是相当难服侍的,旁若无人而又非常注目的人,这一边都私下称呼其为「大王」「陛下」。 另一方面,比新郎年轻的妻子非常非常的美丽。作为新郎的继室被迎娶过来,态度非常嚣张,并以对待佣人的态度应对修女,因此也被私下称为「皇后殿下」。 大王只对年轻的女孩有兴趣,皇后只对金钱有兴趣。看来很幸福的这段婚姻,其实谁都能预计到其将来的失败。 然后数年过去,孩子出生了以后,皇后的姿色明显地开始失色了。 大王开始逐渐疏远皇后,皇后开始迷上了她身边的年轻男人。在主子的面前,司祭主导着来建立誓约。 主子想必是为两位的行为悲叹着吧。 不久后,两人的婚姻生活迎接了意外的结局。 那是五年前的冬天——晴空万里又寒冷的日子的事。 大王和皇后稀奇地一同去礼拜。前妻的儿子也就是年轻的公子,皇后的女儿也就是公主也在一起。 这个时刻,两夫妻间究竟交换了什么的言词,没有人知道。 知道的事只有一件。那两人将可爱的孩子遗留下来了,在那里的阳台饮下毒酒,据说两夫妇最后和睦地逝世了。 皇后的遗体手中握着大王的亲笔遗书。 这就是以那日为界,在那个修道院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的开始。 episode15 果然,姬沙在礼拜堂的地板上蹲着。 「鸣哗!?姬沙小姐,你还好吗?」 慌张地将她扶起来。刚抓住西装的肩部,她就放心地吐了一口气。没问题的,呼吸还在。幸好,眼睛找不到可见的外伤。 「啊,你……」 姬沙喀哒喀哒的颤抖着。她像是看到亡灵,脸无血色,合不上嘴巴,腰摊软掉。心中惴惴不安,在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与之前那冷淡的态度截然不同,现在毫不留情地紧紧抱紧誓护。 「这是姬沙小姐的悲鸣?」 「对、对不起……很吵吗……?」 「不会呢,意外地可爱呢——我这样想。」 「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吧!」马上叩下来了。 「吔~」祸从口出啊。「……那么,究竟是什么事。看到了什么了?」 「那个,那个啊!」 姬沙拼命地指向礼拜堂内,却打算绝对不看向那边。 「拜托了,请看一看……」 「你说看一看……什么?」 姬沙焦急又提心吊胆的回头。缓缓地张开了一只眼睛,然后是两只一起。她的表情似是被狐狸迷惑了那样的痴呆,不停东张西望。 「姬沙小姐?」 「呀,不对……那个,什么。也许是太疲劳了,看到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誓护突然转过脸去。 那肩膀微微震动。 不一会,喉咙便漏出了『呼呼呼』这失礼的声音。 「啊……笑什么!」 「姬沙小姐,你怕幽灵吧?」 「我、我才不怕!」 「唉唷,中肯地说的话,这建筑物啊~的确是那~种气氛呢。」 「闭嘴闭嘴!吵死了!这个,放开我!你要摸我到什么时候!」 马上,他那自傲的脸被踢了。在脚跟陷入脸颊的一刹那。 「小誓!」真白和祈祝一起进来了。 然后,时间冻结了。 「小誓?」真白笑嘻嘻地笑着。「你在做什么~」 「……啊——那是误解。真白小姐,绝对是误解了。」 「误解?那是怎么样的误解?」笑嘻嘻。 「唔。那个——这样笑着来说话——」 姬沙以可怕的样子看着这边,誓护计算着如何走下一步。 「刚刚可疑的人逃出去了,姬沙小姐先去追吧!」 「……啊啦。真白的双眼啊,看到可疑的人还在这边啊。」 「哎,这是时间上交错了的关系……那句说话,为什么那么刺人的?」 「噢」玄关大堂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真白从食堂那边走出去,那边等着的是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加贺见。 「……那个可疑的人,逃到哪边去了?」 「啊?」誓护慌张起来了。「哎,那个,已经在外边了……」 姬沙似乎打算卖人情给誓护,大声地喊了出来。她对内心渗出了冷汗的誓护狠心地抛出了『你这白痴』的表情。 突然,有手搭上了玄关的门。满脸不高兴的加贺见这样说了。 「……这门,打不开。」 「哎?那种事……」 真白半信半疑的试了一下。加贺见的话是真的,动也不动。真的,不动。 不好的预感,讨厌的感觉。誓护也急急的走到门前面。 「——」 那是,在接触那一刻就能感觉到的异常。 门柄和门塞都推不动,这样不行。 推也好敲也好,门一下晃动也没有。完全是不动如山。 「呀,看……」 加贺见瞪大眼睛,凝视着窗外。顺着那个视线看,誓护也瞪大了眼。 窗的另一边,被一片不可思议的雾包围了。 黑、藏青、深红、紫混杂而成的不定形流体。无法判定它是气体还是液体,单是看着就足以让人发疯了。 窗和门也同样动也不动。玻璃变成厚厚的钢铁,非常坚硬,即使想要打破它还是不动如山。 谁都理解到,这事并不简单。 誓护惊慌地取出手机。可是,画面显示出—— 「圈外……」 凉丝丝、寒冷的恐怖自脖子向下渗透。 这就是——被禁闭了吗? 「去找找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我也找!」 各自跑到不同的方向。修道院中开始骚动起来。 「少爷为何这么吵?」 「呀,院长!」 在走廊碰到森修女。誓护一边展示窗外的情况,一边扼要地说清楚情况。当然,寻找出口的事也说出来了。 「如果这样的话,有一条能行的走道。那是通向女子宿舍的。」 跟着森修女的指示,走向走廊的尽头。食堂的另一边,转了弯后,通往女子宿舍的走道便出现在眼前。 「——!?」 大吃一惊并收住脚步。差点就踏出去了。 简直像百叶窗一样,浓雾将走廊遮断了。那黏稠的外观与覆盖着窗户的东西一模一样。半点空隙都没有地填满了走廊,犹如墙壁一样。 誓护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提心吊胆地用脚尖戳了一下,没几下就大胆地用手触碰。传回来的是硬的手感。手指上还传来了流动的触感。矛盾的感觉同时袭向誓护。那是前所未有的,异形才有的触感。 「怎、怎么办呢?」 森修女也着急起来。怎样做才好?那是对誓护的质问。 就这样下去的话会缺氧吧。还是说会先饿死?总之,眼下能做的就是等待死去的一刻…… 对自己的空想感到莫名恐怖,誓护采取了首要的行动,那就是全速跑到祈祝的身边保护她。踢着地板全力奔跑,急忙回到玄关大堂。 祈祝躲在大堂边缘的帘子后面。 跑到她面前,紧抱在怀中。祈对自己被遗留下来似乎感到惴惴不安,将她的体重彻底交托给哥哥。誓护抱紧着祈,轻抚着那细小的背项。 结果,一点成果都没有,全部人都回到玄关大堂了。 每个人的报告都只有绝望。窗与窗、门与门都只是不动如山。按这情况来说,整个修道院都已经被那个雾掩盖住了。 心情沉重。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誓护也将他在走道上发生的事说出来。 「……不行了。完美地被禁闭起来了。」 加贺见沉默地面对着玄关大门。真白惊慌地在她前面挡着。 「请等等。加贺见先生,怎么……」 「让开。我踢破它。」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冷静一点!这可是古老的建筑物!」 「那么,不踢破的话就换一个方法。」姬沙在旁边搭话了。「那个,烧掉它如何?」 「请不要那样做!如果变成火灾那该怎么办,可没有让我们逃的地方啊。」 「我也赞成真白小姐的意见。而且,就算燃起来了,我也不认为那会向外烧。」 「那么,究竟该怎办?」 目前为止的讨论全是平行线。把非现实的事态放到眼前,全员大多被动摇了。结果只会是在言词间针锋相对。森修女一脸为难的样子,只能看着大家争执。 没有结果的争议令大家更为激动,简直就像在吵架一样—— 「你们,太吵了……所以我才讨厌人间。」 突然,头上有一道少女的声音缓缓落下。 悠然自得的、带着透明感的、流畅而美好地流转的、像小鸟鸣叫一样的美妙声音。但是,那挟带着爪子抓玻璃的悚惧感觉。 所有在场的人都往上看,同时屏住了气息。 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那里的呢?什么时候、哪一个瞬间出现的呢? 怎样的魔术才能制造出声音的主人浮在空中的结果?嘹亮的声音,少女的外表。看起来微微侧头,盘起了双腿在空中坐下来。 衣服以黑色为基调,到处都充斥着蕾丝。那轻飘飘没有支撑的裙子、有被绉边装饰过的发箍、长及手肘的手套、高跟的长筒皮靴。哪一项都好,都是将少女的妖气赋与轮廓的对象,唯美而不祥的设计。 而且,那衣装下的,是像银工艺品那样耀眼而灿烂的少女。 雪白的肌肤、血红的瞳孔、身上散发出犹如黑檀木一样漆黑的妖气。 漂亮的银发散发出金属独有的光泽,混杂着滴落的鲜血似的深红发色。那模样非常绚烂,活像是威吓着所有看到其貌的人的剧毒美丽。 绮丽啊、可爱啊,那类的感想一瞬间便被吹走了。 像是要令周遭的一切倒下的,暴力性的美貌。 誓护也忘记了呼吸,看得入迷。 突然,在他的臂中,祈祝小声地说话了。 「……死神?」 少女用手拿着扇子遮住嘴角,看起来愉快地窃笑了。 「唉呀,这并不是那么有趣的事呢。对了,即使是在不当的场所也好……?」 在空中飘浮并站了起来,提起了裙子的两角弯下了腰。 「贵安,愚昧的人类。在下是格林姆爱丽斯……这样说你们也不会明白的吧。用回古老的表达方式好了——荆棘园的园丁、从炼狱被派遣而来负责教诲的使徒。」(注:荆棘园与炼狱指其身份为恶魔,而此书书名为夜想谭グリモアリス,音译就是格林姆爱丽斯,但实际上此书中此词与教诲师相等,后面同理。) 紧接着誓护,真白也突然小声说话了。 「教诲……教诲师……?」 「真白小姐,知道吗?教·诲·师?」 压下声音寻问,真白也偷偷地回答。 「是为了囚犯而进入监狱的神职人员。本来,他们的任务是令死刑犯悔改信主的,不过……呀!」 突然,二人之间有着黑色的火花绽放了。 「别随便在那边自说自话……好恶心……」 少女厌恶的说道。看来,刚刚的火花是那少女的把戏了吧。 「嘛,大家听我说……为了令愚昧的众人也能明白,我特地开恩说得浅白一点吧。」 装模作样地顿了顿后,少女用天真烂漫的声音说话了。 「这里,有罪人哦。」 誓护大吃一惊。他马上偷偷看向大家。那周围的众人也一样互相窥视,和加贺见、姬沙的视线对上了。真白也不安地看向这边。只有森修女一人一边在考虑什么,一边眼也不眨的凝视少女。 「犯了大罪的罪人……那是,愚蠢的人间刑吏看漏了那个罪。我才会出现,为了把罪人招待到地狱中……」 刑吏看漏了?那是什么意思?那是指完美犯罪是存在的吗? 「那么,请自报姓名。如果不说的话,也可以选择在这渡过余生的啊……?」 沉重的沉默压住了众人。形形色色的感情在众人心中膨涨起来,令人讨厌的沉默。 混乱。动摇。猜疑心。道理讲不通的情况放在了大家面前,誓护也起了疑心。因为叔父打算陷害自己,所以预先计划了这种复杂恶劣的玩笑……? 所以说,这种基于恶趣味的废话,只不过是无聊拿我们来闹着玩而己。少女说的话也支离破碎。说来,那是因为下达到到地狱的邀 请,所以要罪人自报姓名吗? 不可否认,少女在空中飘浮着。那样子的确非常诡异。不过,也就只是这样而已。那还是一个人类的样子,说着人类的话语。绝对不是怪物。这样的一个少女,用尽力量也不是不可能压制住。 ——要做吗? 身为少爷的誓护也有学习武术。应该并不是做不到的…… 不行,誓护在内心否定了。被外表欺骗是愚不可及的事。说不定外表楚楚可怜,却藏起了他不知道的可怕武器。说不定是叔父的手下,说不定是想染指桃原家财产的恐怖主义者。更重要的是,敌人不见得只有一人。 怎么办呢?要好好想清楚。这少女是谁。为着什么做这样的事。罪人又是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脑袋全速思考。祈祝缩起她那细小的手脚,纵然颤抖着仍紧抱住哥哥。 ——现在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我要不计代价保护祈祝。 「那个,不是我的事吗?」 那个声音引起了全体的注目。森修女紧握十字架,定睛看着少女。 凛然的态度。面对这异常的事态也不害怕。人生经验的差距吗?教徒一流的达观吗?总之森修女冷静地说起话来。 「在进入教会以前,我过着荒唐的生活。就是现今被称为援助交际的那种东西,成长时体验过被不道德、虚假的恋爱背叛。你所说的罪人,不就是做出这些事的我吗?」 少女以看着脏东西的眼神睨视着她,仿如她真的非常肮脏似的。 「没有迷惑呢……那种如灰尘一样的罪孽教诲师是不会动手的。我在找的,是在充斥着污秽的人间中,犯下值得判处极刑的人。不过嘛,你或者还藏着一些人所不知的大罪呢……?」 少女悠然地扫视全体,突然,发出了愉快的声音。 「哈,杰作!哪个人身上都带着罪恶的臭味!」 誓护再次吃了一惊。心中很是苦闷。喉头干涸又口渴。 「啊啦,不自报姓名了吗?呼呼呼,好吧。多少还有点时间。自觉到有罪的人,没有自觉的人,一起尽情享受吧。这个美丽的夜晚……」 简直是在挑衅众人,少女就这样回过头去了。这就是毫不警戒。理所当然的话、理所当然的事,在食物链顶端君临天下的野兽,根本没有警戒其他野兽的必要。 更理所当然的,总有人想要攻击那粗心大意的人。 在誓护的视野边缘,有谁徐徐移动着。 是姬沙。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身材短小的身体,打算悄悄绕到死角。那右手放在背后——誓护的直觉感到姬沙藏着武器! 那是打算以嫌恶着幽灵的身体,攻击那像亡灵一样的少女。 誓护一下子拿不定主意。阻止她?掩护她?无法知道那个少女是不是有妄想癖,也不知道是不是警察的通传者。不过,她起码不是姬沙的同伴。假如,施以援手的话……? 然而,誓护的决定下得太晚了,姬沙亮出右手,袭向少女。 银光,那是金属刀刃反射灯照的光芒。 誓护瞪大双眼,那是小刀! 为什么藏着那种东西?是单纯护身用,还是别有用心?不论如何姬沙的一击已经瞄准着少女的太阳穴刺下去了。 做过头了!战栗令手脚如陷冰窖,那一下绝对会成为致命伤! 然而,并没有出现致命的结果。 「啊啦……怎么了?」 少女冷笑着,慢慢回过头看着姬沙。 「呜」 渗出悲鸣。姬沙以必死的心情拔出小刀,不过手腕却因惊恐而僵住了。 「呼呼呼……愚昧的女士。」 少女只是在笑。单单只是笑着,但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下一刻,空中有漆黑的雷电跳动着,姬沙细小的身体被吹飞到后方。 血丝在空中不受操纵的飞舞着。姬沙被弹进教堂,与一张长椅子冲撞起来。因为冲击的关系,额头顷刻染上血红。手臂像碎片一样断裂开来。 少女慢慢地挪动双腿,向姬沙的方向前进。那是直线距离。途中的长椅就像幻影一样被轻易穿过去了。不对,椅子怎可能是幻影,少女才是! (没有实体!?) 这是全息投影?但是又看不到投影装置。这场合下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心灵现象,不过马上又否定了。不能逃进非科学性思考的领域。谁、什么手段、自己想做什么而图谋了这件事,要想的是那些才对。 在着急的誓护面前,少女一点一点地逼近姬沙。 「你做了不得了的事呢。刺啊之类的……对着艾可妮特我。」 被黑色蕾丝包裹着的手,像触手一样伸向了姬沙。 「因此,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咕……」 「停手!」 一时冲动喊了出来。 之后那一瞬间才想到『糟透了』。老实的退到一旁不就行了。 但是,覆水难收。 「啊啦……?有趣的人啊,你对艾可妮特我有意见吗?」 红色的瞳孔看向这边。就只是这样,勇气已经被夺取了。深切地体会到祸从口出的意义了。可是,没有退路了。 「……你一点伤都没有,那个人却已经沾满鲜血了。既然像审判官一样夸夸其谈罪人大罪之类的,那防卫过当这种程度你也给我理解了。」 少女的赤唇裂开来,浮现出既美丽又可怕的微笑。 心脏像被抓住那般可怕,誓护也可怜地慌张起来。 什么啊这家伙。 怎么了啊。 可怕。 脚在退缩。 (冷静……) 对自己说话。对了,冷静。转过头来。现在,我要保护手中那细小的震动着的存在——祈祝。那是独一无二的、我的任务。 如果不能理解,那就不要理解好了。 冷静,然后是冷静而透彻,从事实中抓出真实。 那家伙是突然出现。总之,是有入侵的途径吧。 那家伙令姬沙负伤了。总之,她有着可怕的攻击手段。 就算了解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总结的说,那家伙很危险。现在马上就要令祈祝远离那家伙。 「……真白小姐。祈。」 为了自己被攻击时也不会令祈祝被卷入来,将妹妹交托给真白后,向着少女的方向迈步。 一边走,誓护一边想着不同的想法。突破?交涉?隔离?排除?片段的想法稍瞬即逝。怎么办?怎么办才行?采取可行的手段,究竟…… 那一刻。 碰,伴随着火炎爆发的声音,周围的地板有着什么喷出来了。 是雾。黑色的流体。雾画出了一个圆形并形成旋涡,以少女和誓护为中心,演变成巨蛋的形状。 战战兢兢的试着接触,又传来了黏糊糊的触感。同时,也能感觉到钢铁一样的硬度。这与之前接触过的那墙壁完全一样。原来,将走道截断,在窗外形成墙壁的,就是这少女。 「你做了什么……?」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将人间表层的一部份分离出来。」 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能理解其意图。总之,是要禁闭着我们。 「为什么……?」 少女把闭起来的扇子贴到嘴唇上,斜眼送了一个妖艳的秋波给誓护。 「呼呼呼……艾可妮特我对你产生兴趣了。那个哟,你现在就能和我两个人说话了……不是吗?」 尖锐的感觉。誓护的本能响起警报了。 「说什么外面都听不见啊……撒,不能 外传的话啊!」 与惊悚的神秘少女一对一。那是被放进了狮子的笼中的心情。尽管如此,誓护还是一边后退着,一边毅然地开口。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少女显得不耐烦了。 「那个问题我应该早就回答过了吧」 「啊啊,是回答了。但我无法相信那种粉饰过的答案。」 「无法相信……?」 双眼顷刻眯起来。完全是一头发现了猎物的食肉兽。 「教诲师的使命?还是从冥府开始说起?」 「两边都要。令人无法相信的死后世界啊。」 少女吃吃窃笑。活像野兽一样,在誓护身边打转。踏着轻柔的脚步,简象是在跳着优雅的舞蹈似的。 「那是说起来非常奇异的事哦,像看到这种来自异界的莫名现象啊……」 迅速转过身去,用扇指向雾的障壁。 「怀疑看到的事物,那是多么愚蠢啊!」 「看到的事物?因为那种理由就相信的正是愚蠢。幽灵啊死后世界啊,根本是不知道谁创作出来让人迷信的,怀疑自己的双眼也很合理。」 「可不只是你哦,众人都看得到哦!」 「不知道什么是集体幻觉吗?众多的人一起体验到——之类的事,正是存在着令人怀疑的理由的诡计,幽灵之类的概念是不成理由的。」 「咕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 在用扇遮掩自己的那一刻,少女大笑了。那个孩子气的笑容非常清爽,但同时强调了那份疯狂的异常。 「人的自我是由大脑产生出来的。没有大脑人类就不会有意识——亦即为,灵魂并不存在……你啊,作为人类来说算是颇聪明了吧。」 「不见得是。」 「不过啊,那是基于这个世界为唯一世界的想法……向这世界隐瞒其存在,那个世界实际上才是『现世』,这又如何?」 「……什么?」 「迟钝啊……你们人类根本是存在于那个世界的,这种说法如何?」 「——!?」 「为了愚昧的人我就多说一点吧。譬如……对了,你的肉体其实是放在一个玻璃水槽中,醉生梦死地发着不会醒过来的梦。人生说穿了,不过是愚昧、虚幻、瞬息的幻想而已。」 誓护词穷了。那样的话,正是sf世界里的说法。那种话…… 「这个世界是为了游戏而建立的虚拟世界。由巨大的服务器所管理,被精密模拟的,无聊的共同幻想。愚昧的人类都忘了那个事实了,忠于欲望耽于逸乐——这样,你明白了我想说的话了吗?」 「那是线上的……多人同时参与的,rpg……?」 少女没回答。那个微笑明显地暗示着肯定的答案。 「愚蠢!那个只是怀疑论而已!」 「嗯,没错。人类的世界啊,古代的哲学家也说过,那些不停被拿出来说的空想的寓言……之后谁也好,最终也不能否定那些可能性。」 少女轻轻地摸着誓护的脸颊,怜惜地抚过下巴。的确有被触摸的感觉,可是那个感觉被不确实,谈不上是捉住的状态。姬沙的血四散的情境在脑海里闪现,恐怖注满了全身。 「停、停手……」 「哟,这不是很好吗?被杀的人——先结束了游戏的人,等待着杀死了自己的人死掉。当那个时候来临时,会为杀人者提供杀必死哦。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终结的报复游戏的序幕。」 少女的手指滑过脸颊,再滑过太阳穴,然后抱着誓护的头。 「乐趣才刚刚开始。如字面一样是玩具哟。在只有感觉如同现在一样的世界中,罪人的皮被剥去、肉被削掉、脂肪被烧掉、骨头被粉碎……却始终无法死去,不停复原过来,体味着永劫的苦果。那正是恐怖的、像监狱一样的服务器。」 少女从背后抱着誓护,在耳边诅咒似地轻声细语。 「我在说地狱哦。」 简直像死者的叹息一样,很低沉、很忧郁的声音。 全身乏力。禁不住要倒下来了,但还是勉强用力站住不动,誓护问回去了。 「……那种sf类的话,不能采信。」 「愚昧啊……最初就说了吧。这是譬如,譬如——」 「别开玩笑了,这正是你想说的事!」 「啊啦……」非常可怕的笑容。「那可是死后的乐趣哦?」 马上有冷冷的战栗游走着。 可怕。 少女那通透的声音、雪白的肌肤、红色的瞳孔、像天使一样的微笑,本应很美丽的东西都非常可怕。 不明白她的正体。 没有意义的呼吸急促。心跳也是。血液的流动也是。 面对着那样的誓护,少女嘲笑似地俯视着他。 「呼呼呼……胆小鬼……我真的那么可怕吗?」 突然伸出手。誓护仿佛结了冰似的。高级的蕾丝手套现在也令他非常讨厌。想逃走,脚却像被缝到地板上似地无法动弹。指尖轻轻地触碰着誓护的鼻,从鼻骨一直抚上去。 「别那么僵硬嘛……不用担心啊,教诲师呢,是不被允许伤害这里的人啊。除了必要的情况外啊……不过!」 噗,手指刺向眉间。 没有疼痛。誓护差一点就会发出悲鸣。强烈的异物感。极端的恐怖填塞着脑髓。 少女享受着那份触感,连手指的根都埋进去了。慢慢地搅拌着内侧。那个出神的表情,对玩弄着誓护感到喜悦吧。 「那种如垃圾一样封尘的法规,对艾可妮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谁都不能统治我。只有我才能支配我自己——明白了吗,人类?你生也好死也罢,全部都看我的心情来决定……尽可能讨好我吧,卑微的蝼蚁!」 以尖锐的笑声拔出手指。誓护颓坐于地板上,不像样地打滚起来。 「啊啦,痛吗?呼呼呼,感受到了吧……」 「——呜!?」 口中弥漫着胃酸的味道。内脏急速收缩,快要从口中吐出来了。使劲抑制着这恶心的感觉。嘴边冒出了泡沫。 「啊哈哈,支持不住了吗?」 少女轻蔑的说着,咔啦咔啦地笑了起来。 誓护用手撑着地板,以这姿势调整了呼吸。 可怕。讨厌的感觉。吐出气息。思考、理性、全部都化为一片纯白。强行唤回这些,抑制自己,吐出小声的话语。 「……在寻找罪人吧,你刚刚说。」 「嗯,没错。值得以永劫死罪囚禁起来的……」 「那个世界的罪有时效性吗?」 「真愚昧呢……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时间会通用吗?」 「……那有酌情吗,那边。」 「如果有酌情的余地,教诲师是不会出现的。」 「那么,这样说——孩提时代所犯下的罪呢?」 「应该说过了吧。这个世界不过是伪物……不论是不是小孩,灵魂早已经成熟了。最为根源的戒律是谁都能生而理解的。环境、年龄、连心病也是,在冥府一切辩解都不被接受。呼呼呼……真遗憾呢。」 无法逃走,怎想也是。 应该是说,不能逃走。对方不是常人,打算找出罪人,持续着各种的拷问。刚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正是那样,刚刚姬沙小姐偷偷地想要杀掉少女的惩罚也是,祈祝绝不能承受这种折磨。那种事,绝对不能发生。天地倒转过来也好,对着神这等级的对手也是没用。 所以说,怎么办? 所以说—— 做好觉悟了,不是吗? 誓护匍匐着,挤出全身的力量说话。 「……是我。」 少女懒得动弹,不过却以面对着誓护的绯红色瞳孔表示惊讶。 誓护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再说一次。 「你在寻找的罪人,就是我!」 少女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像匕首一样尖锐。 「特地自首之类的,真有自信呢…如果是像刚才那位女士那样,说出尘埃一样的忏悔就抱歉了……?」 「不需要操那份心。这是不容置疑地要下地狱的罪。」 「啊啦,嘛……」 一闪,少女的红色瞳孔闪亮起来。 「如果是那样,你就说来听听吧……?」 咚咚咚,心脏快要跳出来。 罪人要下地狱。未来永劫,没有终点使内心更为折磨。 那句说话并不是囫囵吞枣而说的,绝不是——手掌渗汗,双膝喀哒喀哒颤抖着,笑了起来。 大幅度地深呼吸,然后誓护宣告了。 「杀死了双亲,经由我的手。」 第二章 剧毒的目录 episode03 哥哥在这里。 是比谁都要强,都要温柔的哥哥。 哥哥犯下大罪,已成被世界遗弃之人。 episode16 「杀死了双亲,吗……?」 红宝石颜色的瞳孔映照着誓护的身影,那是像射线穿透对方的强烈视线……誓护已经没那么胆怯。他开门见山,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话了。 「恩,没错。首先自我介绍吧?」 「免了。人类的名字没有让我去听的价值。」 无情地拒绝了。首先从名字开始听取和寻问大概会比较有效。 「呼呼呼……弑亲的话那就极好了。杀死至亲是重罪中的重罪。得坠下炼狱,和亲人结伴狼狈地游上一趟呢……」 与所说的相反,少女相当不高兴。 「……那是真的?」 「事到如今我说谎有用吗」 「可是,你没有证据吧……」 「证据?如果有那种东西留下来,完全犯罪就无法成立了」 「愚昧啊……也有人看不见的证据的。碎片……」 「……那是什么?」 「残滓条痕啊。比方来说的话,就是时间这书本的断章。」 「时间?书本?啊,我也能明白呢!」 誓护看到对方上钩了,少女只是在窃笑着。 「你在哪里犯罪的?引领我到那场所吧」 好不容易才使她焦急地下了决定,这样看来她有着相当的s的气质。 在这里反抗她的指示只会适得其反。誓护勉强地点头了。 「……明白了。不过,在那之前先把这个破坏掉」 咯咯,叩着雾之障壁--少女称其为片段之物。 少女的唇嘟成?形,似乎是讨厌别人命令她。 不高兴地以扇子尖端触碰,于是,轻易地进入了那非常坚固的障壁,然后裂缝纵横延展下去,到最后简单的粉碎了。 「祈!」 誓护飞奔出去,然后吃惊地止步了。 「……?!」 眼前的是单色照片所构成的世界。没有半丝色彩,画下的只有浓淡之别。 不,自己还有着颜色。背后的银发少女也是。 灰色的世界就像冻结了一样完全不动。一起看向礼拜堂的入口,也就是刚刚誓护被禁闭位置的附近,惊愕的表情固定于脸上。 祈祝以被真白抱住的姿态停住了。 「祈……」 「一触碰她便会粉碎的哦」 马上吓一跳并收回手。 「怎……怎么了啊!这个!啊!祈怎么了!?」 「神色大变呢。呼呼呼……那孩子就这么重要吗?」 挑衅地笑着。用扇子遮住,却轻视着他。 「让我来告诉你吧……我可怜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了。我并不喜欢你的台词,我又会犯罪了啊」 「啊啦……要试一下吗?」 「不是试不试的问题,而是现在根本没有问题吧。」 两个视线重合了。一触即发的氛围不停膨涨,在快要破裂以前, 「呼……的确是不足取」 已经厌倦了这状态,少女简单地结束了对立。 「……将时间的流动冻结充填。人类的骚动……在收集完残滓条痕以前,罪人逃之夭夭的话会很困扰吧?」(p:毛,那你用片段干啥--) 单词的意义无法理解清楚,不过起码明白了她们不是死了。看上去也不像是为了加害她们,誓护肩膀的力量放松了。 「不知道做了什么,我们没问题吧?」 「那个哟……你觉得如何?」 「你究竟在说着什么令人在意的话?!」 「关于通信上的漏洞,无法稳定下来。就像快要窒息,快要破裂,四肢快要脱落下来那样的说话」 「脱落……」 誓护踌躇着。被破坏肉体的恐怖,与死亡的恐怖是两个次元的问题。 「那,快带我去吧。」 少女的声音驱动着誓护,他一边被扯着后脑的头发,一边从祈祝的旁边离开。 可是,没过数秒,他这回被拉到了姬沙的旁边。 姬沙凭靠着长椅子,筋疲力竭地竭着。果然是裂伤,还有火伤。衣服和肩膀都被烧焦,不过火伤并没太严重,裂伤也只是裂开的程度而已。虽然这样说,还是得及早急救。 (……我在做什么啊) 姬沙是叔父的秘书,对他来说可称得上是心腹的存在。她掌握了叔父大部份的动向和私生活。最好伤势都消失吧。 不……仔细想清楚。那样做不聪明。叔父的心腹就在他眼前,要榨尽她的利用价值。所以为她急救,卖她人情。就是如此,没有什么矛盾。 「别慢吞吞的哟……」 少女的声音像是混入了什么似的。 「不是疲劳啊……你马上要开杀了吗?」 「这世界是虚拟真实。人是既死非死吧?」 誓护插嘴打诨。少女张皇失措,快速地眨着眼。 讨厌地砸舌起来。 「可笑的人类……刚刚还那么的害怕」 「反正也是得到地狱,事到如今胆怯有什么用呢?」 「……原来如此,可笑的人哟。之后你就证明你的罪行吧--啊,没有办法呢愚昧者,假设那真的合理而有说服力才行」 「那么能将首尾联系起来,你就不得不行动了?」(p:作者玩弄一词多义,辻褄=ツジツマ->道理/首尾) 不论如何,先把灰色的礼拜堂丢在后头。 在那外边,玄关大堂大样是灰色的。本来已经有够晦暗的了,现在益发教人郁闷。 「即使是那样说也好,不得不说真厉害呢。周遭的时间完全冻结了。」 的确到了现在,少女是异世界来的存在这件事是可信的。 坦率地说出肺腑之言,少女侮辱似的笑了笑。 「你啊,误解着什么吧……冻结的,是你,和我的时间哦」 「哎--啊--啊?」 「……反正你是不会明白的。利落地前进吧。」 不置可否,因此只好只能闭嘴,快步前进。 誓护的说话越来越少,生硬地走上大堂的楼梯。在他后面,少女轻飘飘地跳着,像在月面似地飘逸。一同到达二楼,玄关大堂的正上方,在通风的封闭式回廊徘徊,在礼拜堂那迂回的走道前进,在途中的墙上有着能通往阳台的玻璃窗。 透过玻璃眺望外边,仍然是那看腻了的光景。如同惯例一样,外边被雾的障壁所覆盖。勉强了解阳台的情况了,不过那从外界被切割开来了。 「……这里?」 少女发倦地嘟嚷着,誓护回过神来。 「……是这里了。这个阳台就是我双亲往生之地。」 「这里啊……?」头稍微倾斜。「那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的今日」 「五年了……?」 少女诧异地低语着。沉思的习性使她把闭上的扇子贴到嘴唇上。 「只是五年的话……恶化的情况大概……?」 「你在说什么?」 「……快下来」 少女把左手贴近嘴唇。 在她双手的无名指上各有一只戒指,那是传说中噬尾蛇的形状,不过换成了两头互相追逐纠缠紧咬尾巴的设计而已。一头是金,一头是银,当中隐含着神秘的魔力,就像被点了火一样,时隐时现的发出蓝白色的 光芒。 少女闭上红色的眼睛,吻了左手的戒指,开始默念着什么。 誓护大吃一惊。少女的表情严肃冷静,眉间的皱纹深深地显现着,眼睛剑拔弩张的瞪大着。汗从失去血色的额头上缓缓渗出,如果要说什么的话……那是不适合这如同人偶一样的少女的表情。 「哎,没问题--吧,呜哗?」 突然男人的身影一下子浮起。 这过份突然地降临的事件,令他禁不住屁股着地摔倒了。 「这就是……残滓条痕?」 「……的确,从愚不可及的方面来说,你犯了大罪没错。」 少女吐出滚烫的呼吸。额头上滑动的汗珠与银发结合,发出闪烁的亮光。 episode06 男人用肘顶着石制扶手,看起来百无聊懒地眺望日落。 从二楼望过去,修道院位于略高的山腰处,风景绝对不坏。那是在远方燃尽快要落下的太阳。向下俯视,街道和其前方的树林,被雪上了一个淡薄的妆,同时染上了模糊不清的橙色。 「等一下~」 与轻薄的声音一同出现在阳台的是花俏夺目的女人。比起那男人来算是相当年轻,不过那也已经是中年了。皮肤由于化妆疲劳已经有了一些凹凸不平,显得瘦削而病态。身上佩戴大量亮丽的贵金属。服装突显了其喜欢华丽的爱好,发出光泽的毛皮大衣配合着少女趣味的飘逸超短裙。寒冷的天气下,她仿佛是尽着义务似的裸露着已经松弛的大腿。 男人只是瞥了一下。轮廓深刻的脸没有浮现出丝毫感动,有的只是看到吃腻了的食物菜单似的冰冷的嫌恶。 这对男女,是誓护的双亲。 「冷了吗?来,热巧克力哦」 女人双手各拿了一个苹果般殷红的杯子。杯子中有着银汤匙和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甘甜的香味在阳台飘散着。 面对女人伸出的杯子,男人满怀疑心的察看着。下巴冷淡地比了一下,表示出『放在那里』的意思 「甚-么,你怀疑我吗?可没下毒之类的哦,你看!」 女人看似怒上心头地嘟嚷着,『不用介意哦?』的控诉着,泄愤似地用汤匙搅拌后,杯放到扶手上面。 然后,不高兴地嘟起嘴唇。 「只是,想在最后……留下一个美好回忆而已」 男人斜视着女人,然后懒慵地伸出手。男人拿着的,就是女人刚刚搅拌了的。女人肩膀一紧,把伸出的手收回来。 然后暂时的,双亲都只是无言地喝着热巧克力。 偶尔想起似的,女人取出了信封。男人看也没看,她只好戳了他的手臂。 「是,这是你想要的东西,离婚协议书。应该都齐全了的」 「哦……真的好吗?」 「嘛,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女儿在这也有着各种麻烦吧?我嘛,就向你的恋人致以问候」 「呼……那个金钱的条约真教人意外呢,象你这种守财奴。」 男人终于露出嘲笑--然后这表情冻结了。 「啊……呜!?」 杯子堕地,两手紧握喉咙。粗鲁地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翻滚栽倒。只是,那也只是短时间内的事,不一会动作便迟缓下来,男人动也不动了。 「咕呼……哈……啊哈哈哈。啊啦,真是遗憾呢?」 看到男人激动的样子,女人愉快地笑了起来。 「那种金额就能使我满足吗?那种程度啊,大白痴。说成我是守财奴那样。老爷!那个小婊子想抢我的钱,谁会去忍她啊?呜呼,不错的样子……啊啦,已经安息了吗?那就真是遗憾了哦~想要说更多的话呢……呼呼,已经听不到了吧」 一边呼吸紊乱起来,一边兴奋使脸颊变得绯红,女人取出了两张贴上银箔的纸--巧克力的包装纸。用华丽的指甲灵巧地捏着,然后让男人握住。 「撒,现在得赶快找人来了,去喊人来吧……」 用力地吸气,可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 因着惊愕与恐慌而把眼睛张得老大。带黄色的眼球暴突,乌黑的静脉明显地露了出来,浓妆像干涸的田地一样裂开了。她的表情极尽人类所能想像的丑陋,难看地扭曲着表情。 她发挥着回光返照的力量,一边转动眼白,一边伸手到桌子上。可是,手指伸不到。指甲在桌子上刮着,只留下了痕迹。 像重叠起来的双亲倒地后,小小的脚步声接近着。 脚步声的主人在玻璃门的后门出现。是有着大人模样的少年。好好的结上领带,衬衫上面披着一件格子毛衣。像地面一样明亮的茶色的头发,看起来很聪明的米黄色瞳孔……那是十二岁的誓护。 越过玻璃看向双亲,誓护面色变成青色了。 东倒西歪地倚靠着玻璃门。垂下头,喀喀地颤动着。喉结上下地晃动,将快要迸发而出的必死悲鸣扼杀。 不一会,誓护坚毅的向前走,进入没有声音的阳台。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一点点地接近着父母的死尸。在途中他取出了手套,两手都穿起来。 注视着桌子上面母亲伸长着的手。 那是信封,拿起来翻转查看,表面上写着『离婚协议书』。 打开信封。因为指尖震动着,那样简单的工作也显得困难重重。 中间有着另一个信封,用毛笔在表面写着『遗书』。果然有这东西。的确可以肯定……擦掉脸上的冷汗。 令母亲手中握着遗书。然后从腰包拿出粒状的巧克力,放到离婚协议书那信封中,再将其压成团状。慎重其事地察看四周,确认没有人目击到这件事后,才步下阶梯尽情地将纸团丢向远方。 漂亮的抛物线。团状的信封被吸进森林,无声地消失于雪下。 誓护对那个结果感到满足,然后急忙回到室内,唤来为时已久的帮忙。 episode17 映像间断,暂时哑口无言。 呼吸频率不定,动脉中吱嘎作响的脉搏跳动着。 这种东西多少都能察觉到--那过份鲜明的二人身影,正是往昔父母的身影,那逝世的一刻,完整地看在眼里了。 重新理解了杀人这个罪的重量。 父母痛苦地死去,为氧气苦苦挣扎,想要活得更久。他们都没想过会这样死去,那想要依赖着什么的眼神,可是还是无法得救而死。 那二人与其说是『虔诚的基督徒』,倒不如说是所多瑪与蛾摩拉的居民和叛教者。即使是临终前的一刻,一定是这样想没错。(注:就是女人回头变盐柱的那一段故事,出自圣经创世记) 神啊,请救我吧! 「呼……呼呼……」 誓护的喉咙随意地震动,像痉挛一样笑起来。 「计划的是那个人。父亲快要被逼着离婚了……」 声音渐高,誓护流畅地持续着。 「父亲预计着假装为情双双自杀,却只筹措着自己如何脱难。哈哈,真是浅薄的人啊。你心中想着谁啊。不过那个人却当真了,而且付诸实行。凶器是注入了山埃的毒巧克力--非常苦的东西。在把杯交过去以前,预先放入那东西。经汤匙搅拌后,就能正常地提早将毒素溶入杯中……」 自己不会接触毒,什么都不知道的对方也会死。之后警察来到时,溶化的毒在两个杯中都找得到--计划就是这样。 「我事前已经知道那种事……所以对凶器失敬了,先行溶掉毒巧克力」 微微一笑,转向背后的少女。 「怎么样,看到了吧,漂亮地毁灭证据。那东西在春天以前 都不会出现哟」 可是,少女的反应比隆冬室外的空气更冷。 「吃一惊了,愚昧的人……」 少女看来甚是烦厌。超过了嘲笑的情况就是无法笑出来。眼中所见的都不愉快,眼睛紧盯着誓护。 「嗯……啊啦?为什么发怒了?」 「要我说出来你才明白?真的真的是,令人要吐出来的愚昧小子。你不如想想用头撞豆腐角而死的方法啊?」 少女骂了誓护半天,不过她在理解到那样下去他也不会明白后,以打从心底蔑视的表情亲吻左手的戒指。 「……显现吧」 在快要哭出来的誓护面前,记忆的残渣再次凝聚成影像-- episode10 映像相当的不鲜明。 掺杂了沙暴似的噪音,半透明的鬼魂进来了。那像是天线坏掉了的电视。激烈的噪音干扰,声音几乎听不见。 尽管如此,能模糊地看到背景。 阴暗。光所照明着的室内。天花很高,井然有序的长椅子,十字架和雕像,左右对开的厚重门扉……应该是礼拜堂吧。时间是晚上。 中间有一对男女站着。 不,不能断然判定他们是男是女。相貌和服装都无法判断性别。 大的一方身材与誓护相去不远,小的一方是身材细小的女性吗,或该说是瘦削的少年才对。穿着类似短裙的衣装,说不定是围裙。 二人似乎正争论着什么。男(?)用夸张的姿态诉说着什么,那可以说是以卑屈的态度恳求着吧。可是,女(?)却并不配合,冷淡地背向对方。明确地表示出拒绝的意思。 男的方面持续着热情的劝导,不过一直都没奏效,突然老实起来了。 那不是死心。 双眼发出怪异的光芒,焦急地接近着女人。那双手展开成钩爪,并且偷偷地靠近。已经是一步将军的距离了…… 女人没有发现。 沉默。 突然,女人耳朵动了一下。感受到不协调,诧异地回过头去-- 那个刹那,男人朝女人的头飞扑过去。 用力地勒着,女人抵抗了,他用可怕的臂力向墙撞过去,然后马上又拉过来,再摔到地板上。无情不赦的攻击。理性的枷锁已经消失。如果女方的身体是黏土,那一定是平坦的板子。 女人漂亮地打了男人的后脑,角度相当刁钻。那毫无疑问是致命伤。 即使这样,男人没有停下来。他跨坐于筋疲力尽的女人之上,更用力勒紧脖子。 然后数秒过去--不,更长吗? 突然男子的动作停止下来,以惊慌的样子坐着,摇动着女子。 女人不会动了,也停止了呼吸。 男人仰后再前倾回来。他臀下的身姿相当无情。就那样,他用纠缠的脚步逃出礼拜堂……途中停下来了。 恢复冷静了吧。判断是不是逃跑也没办法吗?将礼拜堂的每个角落都看一次,用双眼确认状况。短暂的沉思,不一会,男人开始行动。 抓住女人的脚,拖到长椅子间掩盖着。然后在入口前方站着,仔细地听着各方的声音,确认了没有人的气息后,再将女人拖出来,以肩膀扛着。 再次确认走道的情况,男人慎重却又迅速地离开礼拜堂。 十字架上的救世主一直见证着罪人离去的始末。 episode18 「……啊-」 誓护开口时像是暂时忘了日语。 胸口厌恶着刚刚的映像。可是,问题不是那种程度的事…… 对男人的背影有见过的印象。不过当然那也不是问题所在…… 「那个啊,现在发现了特别的事吧,不过呢」 「什么」 少女用吵死了的表情回答,完全不打算看向这边。 「我或许……不算非常愚蠢?」 「即使你不做这样那样的蠢事,从前现在到永远都是非常愚蠢的」 少女很冷淡。不,应该是非常冷淡,就像冰点变成负四十度的差距一样。她的不高兴应该不只是因为疲惫吧。 「向教诲师自白没被追究之罪,愚昧之极」 言语的匕首大刀大刀地挖着胸口,但是确实如少女所言,她找的不是誓护双亲的毒杀案,而是这边的绞杀事件的凶手……随意武断地犯下错误,在地狱的使者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罪。 少女仿佛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一个人在那嘀咕了半天。 「笨到那个样子……偏偏艾可妮特我如何狼狈……连冻结充填都用上了……这样的话,我不是成了愚蠢的存在了吗……」 「那个-,害你白忙一场真是不好意思,我怎样--」 无法完成那句说话。 啪滋,火花与声音一同自少女的眉间发出来。不是比喻,是真的火花。那好像是一种放电现象,誓护的前发烧焦了,洋溢着焦臭的气味。 「好事多为啊,愚蠢愚昧的人类……艾可妮特我在考虑着事情啊!你那张肮脏的嘴不愿合起来的话,我来帮你堵住吧……?」 明显是在迁怒。她浮现出残酷的笑容。 「你认为怎样啊,唔?哼,马上押下极刑犯(亚当)的烙印吧……」 少女的黑色手套迫近额头。光滑布料的质感使誓护越发感到恐怖。说到底现在还没做好觉悟, 「呼呼呼……」 少女唐突地笑了起来。别有意味的斜视。然后,这样说了。 「如果做点什么的话,可以饶恕你的愚蠢啊?」 「--哟?」 「听不到吗?我说无罪释放哦」 誓护讽刺地以讥笑反击。 「当然听到了,有什么条件?」 「明察秋毫呢……那种地方我并不讨厌」 少女说着把手贴到胸口上,迅速回转着,以歌唱来说话。 「你与艾可妮特我赌一局吧」 「赌?」 「成为我的仆人,我找出替代的罪人」 誓护囧了,『吓?』这样想要确认清楚的心情。 「如果在拂晓之前完成了教诲师的任务,毒杀之罪就是没被看见过的事件,自白也是未曾发生的事件。怎样,条件不坏吧……?」 「不,最差了」 少女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双瞳看向这边。 「为什么……?」 「因为,说来不太好吧?我是弑亲的罪人--这个事实无法改变。被追逐的我,对追逐着的你而言有权宜这样做的原因吗?」 「……我对你感觉不坏,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啧啧啧,无法被开玩笑啊。我最不能被女孩子感兴趣了」 「这个世界最悲惨的自白呢」 「果然……哎,果然是那样吗?」 「……呼,不用一一说明理由吧,麻烦的仆人」 「已经看我成奴隶了!?」 少女选择把扇贴到嘴唇上,取得考虑的时间。 「……如果是那样,强逼来说是消磨时间吧,大概。愚昧的人类会为我可爱的身体拼命地东奔西跑,确实非常滑稽吧?」 「这是多么的,低级趣味……」 「努力啊辛苦啊什么的,根本一点也不配我艾可妮特。在这种脏兮兮的建筑物里,来回到处转着找残滓条痕什么的……真是敬谢不敏了……」 简直有如大小姐一样的发言。说不定真的是别人养在深闺的小姐。 「怎样?这样满意了吧?」 「okay。那件事,我答应了」 似乎是大 为沮丧的样子。少女啪嚓一声,烦躁地握紧了扇子。 「……比起满口抱怨,还真是干脆地承诺下来了呢」 「当然。因为,我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时间过去总会有办法的。 对誓护来说已经连申辩的方法也没有了,被祈祝拿走了盾的话,无论哪条路都只能服从了。 少女紧咬着唇。危险的空气漂浮着,啪兹啪兹的放电现象出现了。 「难道说你……在试探我艾可妮特……!?」 「不、等、stop?!!只是坦率地把我的疑问说出来而已啊」 当然,是有点试探的成份。说是猜度也可以。 人类与白痴无异, 这个少女的头脑和人类没有多少差异。而且,绝对不是久经历练,而是更加幼稚的思考方式。 誓护感觉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若的少女,不,和老成又不起眼的自己比起来,少女那方才是比较直率易懂的性格。 只要知道那点的话,就能推测。就能交涉。就能利用。 可以,控制。 「……虽说人类是哪个都令人作呕的存在」 如她所说,少女就像要吐掉一样说着。「尤其你是我特别讨厌的类型」 誓护苦笑了。「说什么喜欢的讨厌的……」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喜欢。就算写下来也只是不讨厌」 「哈哈,居然当真了呜啊好热!」 「……我改变主意了。你那没有遮拦的口现在就让他变成炭焦好了」 「热,好热!等一下大小姐你冷静一点!」 突然变成失去控制的困境了。被啵,啪的连续盛开的火花烤着,誓护的头发啊皮肤啊制服啊,到处都出烟了。 「总,总之现在主仆关系已经成立了!好,干杯!好,握手!」 「哼」 少女并没有伸出手回应,只是对伸出的手看了一眼。 取之代之,从自己的右手把蛇型戒指拔掉,套上了誓护的手。 「--!?」 少女放开指环的瞬间从她身上流出的妖气如同黑雾、如同黎明的光线般,可怕的动静突然消失了。有如被谁吹熄了一样 与此同时,黑白色的墙壁啊,床啊,照明啊,一件件取回了原先的色彩。风的声音和玻璃的嘎吱嘎吱声也回来了,反过来想,也可知至今为止有多么静寂了 当不久后修道院完全取回了原先的色彩和声音时,誓护的眼前站着一位态度非常好的女孩子。 可恶地把脸别到一边,即便没对上眼,如果没有那猛烈的妖气的话, 怎么看也只能像个小女孩。 像这样把不祥和毛骨悚然的感觉去掉的话,就真的只是位美丽的少女而已。 头发仿如银丝,流丽地披于肩上,只有些许灯光就足以闪闪发亮。 眼睛是一如既往的红宝石色,但现在比起宝石,给人的印象更似鲜血,令人单纯地感到美丽。 皮肤如同珍珠一样滑溜发亮,像布丁一样水水的。只到誓护的肩膀附近的身高也,轻碰一下就会折断的手脚也,让人觉得实在太不可靠,太弱小了。 有着贵金属般的华丽和野地绽放的小花一样的楚楚可怜。 完全相反的两极般的美丽漂亮地合而为一。说真的,如果不是这种状况的话,还真想请她喝杯茶呢。 「……什么啊。笨蛋把蠢脸错开是要怎样」 「没什么,总觉得真普通……的感觉」 「……存在系改变了的缘故」 「存……?那是什么意思?」 少女毫不困难地放出闪电。但是结果还是说了。 「……魔力变弱了啊」 「呼。不过,坦率地说的话还真漂亮啊。不就活像是一个人类女孩吗!?」 「区区一个人类别用看不起别人的口气说话。」啪啪。 「可恶,好像不对劲。啪啪啪啪……」」 对着烧起来的手腕呼呼地吹气。看来即便魔力削弱了还能够使用放电攻击。 「咦,这指环是什么?」 「……"布鲁库鲁希的钟摆"」 「"钟摆"……明明是指环嘛」 别磨磨蹭蹭的,给我快带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无名指?呜哇,不觉得心跳加速吗? 咔嚓,右边脸受到了冲击。被殴了。还的是用拳头。 「先帮你那娘娘腔的脸整一下形……要变得稍微能看才行哦。……?」 「实在非常的对不起!我立马就戴上!」 虽然觉得对自己来说尺寸有点小了,但两条蛇蜿蜒起伏地把直径扩大,变成了适合誓护的手指尺寸……感觉有点呕心。 看着吓得心里扑通一跳的誓护,少女的气稍稍消了。调整好了心情。 「引以为荣吧,人类。我艾可妮特呢,在教诲师之中也是特别厉害的,在教诲师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冥府的丽王六花之首。我乃是秋牡丹的血族。只负责困难和需要高超技术的事件哦。以人类之身能成为我的眷属可是莫大的荣誉」 「哟--稍微明白了,很伟大是吧?」 「……」 少女向誓护放出杀气。 但是察觉到在这责怪誓护实在是找错对象了,只能拼命得摇着扇子,并没继续埋怨下去。 「然后呢,这指环要怎么用啊」 ……我只说一次哦 少女这样话说在前头,开始娓娓道来。 episode19 听好了,人类 我们教诲师,有着遡及编纂的能力。 简单地说,就是能看见过去的能力。好好保管那个戒指吧。因为那可以授予你这种愚昧的人类遡及编纂的能力。 这个世界是被造之物,微不足道的幻想哦。 但,那并不是荒唐的存在。而是由物理法则和更新履歴,因果,规则和现实所组合构成。 由各个空间所积蓄的记忆,换言之就是履歴,状态如果完好无缺,就能把过去复元。 (等一下。你说空间的记忆?) ……对。物件,建筑,土地所拥有的回忆似的东西。 过去所发生的事件的残滓。要说的话就是过去的残像吧。 那就是残滓条痕。写在名为时间的书上的片断。 比如,笔不是掉在地板上了吗? 这支笔因为别人弄掉了才会掉下来。 又是谁人把它带进室内。从指纹中就能明白谁是持有者,在墨水的成份和残留量中也能知道意义。物件和地方都拥有像这样的记忆片断。 教诲师的工作就是把断开的记忆碎片收集,修复,编辑起来。 然后编成一册像书似的东西,把过去的事再现出来。 (嘿ー、如果这是真的,的确是很强大的力量呐) ……也没有那么特别。极少数情况下在人类中也会出现持有这种认知能力的人出生。 (在人类中也是?) 的确存在哦,对残滓条痕有所认知的人类。可以看到死者生前容貌的人。 这种人被称作霊能者或者超能力者。 ……哼,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 总之,教诲师可以通过『看到过去』来证明罪人所犯下的罪。 但是,这并不是万能的力量。 听一下理由就明白了吧……?最终决定空间的是强烈的记忆。只限于能给予这样的器物或建筑物影响的大事件。 墙壁上巨大的伤痕-这便是记忆。附着的血污-这也是记 忆。无论何时都会留存着的鲜明的记忆。 但是,像每日的生活一样频繁更新的东西便很难残留下来。这些东西即使编写出来,也只会因不明确而产生暧昧的影像。 即使是大事件,也会随着岁月风化。用之前的例子来说,无论是墙壁的伤痕还是床上的血痕,随着建筑物的风化复原也变得困难起来…… (那么,很久之前的事件就无法查证了么?) 嗯……。但是,就像陈旧的记忆突然苏醒一样,残滓条痕有时也会变得活性化。 强烈地回忆相关的事物--正是插入<钥>的时候啊。 杀人事件的话便是杀人者。使用的凶器。或者是犯罪时间。这样的每个细节与事件的瞬间越相似记忆就越鲜明。 杀人的过程并不是在犯罪现场看到了亡灵,而是残滓条痕到达了激发状态。 (那么,把犯人领进犯罪现场的话,刚才的映像也会变得清楚了吧) 大概吧……。 (提问。有了这个戒指,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哔哩哔哩的放电吗?(炮姐-v-)(p:炮姐v5)) 你个笨蛋……。雷键是我与生俱来的〈胤性霊威〉。是不可能寄宿在钟摆内的。 (不明白呐。胤性霊威是?) ……教诲师被血液和血统支配。血液给予了我们异能之力,赋予形态与效果也是形形色色……(p:火影发来贺电)使人看到幻象的幻惑、歪曲时空的神隐、伤害人的神经、窥探人的内心等,什么样的能力都有。 我的一族支配着一但触摸必会死去的猛毒--<地狱之雷洼>。这种异能是秋牡丹的血液里刻印着的,并非是由"钟摆"才得到的…机能。当然,不会因为你持有"钟摆"就让你可以使用它。 (嘿ー、真可惜。可以使用的话会更加安心一点呢) ……最后一点。 教诲师收集的残津条痕将作为案件最重要的证据。人们的证言、自白、物证等与不可动摇的过去比起来就如同是佐证一样的东西了。 依据足够断定其罪行的〈过去〉责备犯人,烙下烙印ー- 这便是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间的交信规约。 把我刚刚说过的话,用你愚钝的脑子好好记住吧。 你也是,你今晚也是教诲师……。 episode20 「ok、大体上明白了」 誓护轻声说道,就像对某个游戏规则解说的回应一般。 少女露骨的蹙紧了眉头。 「轻浮的男人……。真的听懂了吗?」 「也就是说,通过这个戒指便可以再现过去的记录映像吧?」 「……没错」 「那么,我只要在黎明前把那个那个事件的犯人揪出来就可以了吧」 「……差不多吧」 「我想确认一下。刚才的影像是被篡改过的,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那是连冥府的廷吏都做不到的事。而且,刚才那一幕也不可能是演技。这个光景是实际存在的,并且一定连结着重罪」 「也就是说,犯人是男性,并且杀掉了一位女性?」 「笨蛋……。不一定只限于这样的发展吧」 少女露出复杂的表情,如同给自己听一般说道。 「画面那么混乱,完全没有能够断言“就是这样”的证据。连犯人是不是一位身材很好的女性,或者被害者 是不是一位身材矮小的男性之类都不清楚……。是很久以前的事件,或是最近发生的事件之类也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犯人就在这座修道院里」 少女牵动起纤细的下巴,点头肯定道。 「记忆是活性化后的产物,这个尘一般的残滓条痕,可是比龙舌兰传递的断片更久远更可信的,罪人满不在乎地犯罪的证据哟。」 龙舌兰?虽然想问一下,不过看她好像在考虑什么的样子,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例子呢。明明身在犯罪现场,并且犯人就在我们身边。」 「发牢骚也解决不了问题,在黎明前把犯人找出来吧。」 「啊啦……」少女露出坏心眼的笑容。「真是相当有自信啊」 「算是吧。如果犯人的确在这些成员中的话」 誓护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如此断言道。「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绝对能找出来的。」 「我们还有犯人的记号呢」 「虽然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疑问。 「话说回来,称呼你为艾可妮特就可以了吧?」 忽然红色的眼睛向这里看来。 「……明明只是个污秽的人类,不要用艾可妮特称呼我!」 「不,不行吗」 「哼……。如果你不珍惜生命的话就随你喜欢好了……」 「那,艾可妮特」 「……」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探索一下那个残滓条痕、在修道院中来回转转吧?」 「……不怕我吗?」 「诶?」 少女转向后面,心中一惊。用仿佛可以将人射杀的视线贯穿誓护。 「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啊,你的态度……净在那里傻笑。」 「什么、什么啊,用不着那样瞪我吧。」 「你不怕我吗?还是说,你是在小看我艾可妮特呢?我可是连把你整个肢解都做得到的哦……?」 黑色的闪电在少女的周围交错飞翔,啪哧啪哧地飞溅出火花。 「呜啊!等等住手啊!我又没说要跟你争论『你能把人肢解』这一说法的可信度啦!!」 「……」啪哧啪哧。 「我并不是在小看你!也没打算要不害怕啦!」 虽然她的可怕程度因为妖气消失而降低了这一点是事实,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不说出口好了。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是同伴吧?那就没必要害怕了嘛。」 「你说我们是同伴……?」 「不、不过也只是利害关系一致,而且我明白你打算干什么这种程度而已啦。」 「……哼,你真的明白吗?」嘲笑。「你应该也看见了吧。我毫不留情地攻击了那女人。也就是说,我就是这样的存在,与人类绝对无法相容啊。」 「你让姬沙小姐受伤那件事,我当然还是觉得很害怕,这段时间估计做梦都会梦见,而且我也还在生你的气啦。」 「你看……」 「但是,那时候姬沙小姐也有错。要是你有实体的话,那就不是受点伤就可以了事的了。」 「……哼。要是我有尸体的话,根本就不会露出那样的破绽。」 「啊,是是,okok,所以说别瞪我了啦!也别玩火了!」 誓护劝解着少女,让她冷静下来。让她收回那不吉利的啪哧啪哧之后,誓护带着苦笑继续说: 「你伤害姬沙这件事,我虽然不会认同,但是可以理解。」 「……」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应该是不同文化之间的摩擦吧。因为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所以超乎必要地感到害怕,进而攻击对方……悲剧就是这么发生的。」 「……这也算是不害怕我的理由?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有关系。总而言之,现在的你并不打算马上杀死我吧?」 誓护露出笑容。少女一脸嫌恶地望向一边。 「……讲大道理啊。我最讨厌了。」 「随你喜欢。我早就习惯被女孩 子讨厌了。」 被自己的话语所伤,誓护不禁双眼含泪。就在他努力地战胜悲伤,想要乐观积极地向前走去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以几乎完全无法听到的低声嘀咕道。 「是?」 「还真是个头脑迟钝得不得了的男人呢……」 少女摆出一副似乎在咀嚼苦虫一般的极为不快的表情。 「我说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啊。」 誓护明白了,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誓护。誓言,守护,誓护。」 「……好烂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 「什……!?」 无视于受到沉重打击的誓护,少女飞快地走了起来。走了几步以后停了下来。她一脸生气地拢了拢头发,隔着肩膀回头看去。 「……真是不中用啊。别磨磨蹭蹭的。我艾可妮特可是很性急的。」 她的表情并非嫌恶,并非侮蔑,并非嘲笑,亦非警戒—— 「走吧,誓护。」 而是毫无做作与威势的,艾可妮特本身的表情。 尽管她并不是对自己露出了微笑,但誓护还是看呆了。 「哦,哦哦!」 誓护慌忙地追了上去。不可思议地,他很轻易地就追上她了。 episode21 从阳台回到走廊之后,誓护马上感到一种不协调感。 荧光灯不知不觉地开始刺眼地忽明忽灭。 不,不仅如此。荧光灯的光正呈现着黄色。窗帘是暗淡的红色,墙壁是橙色,玻璃花瓶则是绿色。 「啊,颜色……还有声音也……?」 没错。虽然被艾可妮特的妖气消灭转移了注意力,以致几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从她脱下指环的瞬间开始,色彩与声音就再次回到了修道院内。 这样的话。 誓护像被弹开了一般改变方向,向着与艾可妮特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 「誓护?你要去哪里?」 艾可妮特在背后大喊。根本没有时间进行说明。虽然不太可能,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在这个受到闭锁的空间,这一受到限制的状况之下,根本无法预计犯人会怎么行动。 时间的冻结早已解除了。现在不是顾着聊天的时候。 实在令人着急。祈和杀人犯在一起这种情况根本想都不敢想。还要说的话,姬沙所受的伤也很让人在意。誓护一步跳下楼梯,抓着扶手转过楼梯间,飞到空中跳过剩下的几级,朝着玄关大堂飞奔—— 本来是想这样的。 『给我等等!』 「呜哇!」 就像有人在耳边大吼一般的冲击。誓护不禁失去平衡,摔倒在走廊的地板上。 指环像燃烧一般炽热。感觉就像话语从手指直线流向耳朵一样。 誓护摇了摇朦胧的脑袋,努力抬起上半身。一抬起头,就和在楼梯间上超不悦地交叉着双臂的艾可妮特四目相对了。 「仆人居然抛下主人一个人走掉,你这到底是在想什么……?」 「谁管你!现在不是顾虑这种事的时候!」 「妹妹那边平安无事」 「--」 「真不像你……你是个狡猾而又工于心计的人吧?罪人也是个狡猾而又工于心计的人。在状况尚未明朗的现在,加害于你的妹妹到底有何意义?」 「啊……对哦。」 「你这笨蛋……居然连这一点都想不到,真是前途堪忧啊。」 「……抱歉。」 誓护低下了头。艾可妮特说的没错。 他也深刻地自觉到这一点。祈是自己的阿基里斯腱。要是知道誓护与艾可妮特联手了的话,罪人可能会对祈下手。如果每当这种时候都像现在这样张皇失措的话,那想要保护祈就非常困难了吧。 冷静下来吧。开始算计吧。你是桃原家的下期当主。耍手段这点小事应该轻而易举吧。 如果凶恶的杀人犯就在眼前的话,那就哄骗他,欺瞒他,出其不意地抓住他吧。 艾可妮特一边轻轻地触碰扶手,一边一级一级地慢慢走下。 誓护也慢慢地站起身来,等待艾可妮特的到来。 然后,他配合少女那从容不迫的步调,前往礼拜堂的入口,玄关大厅。 可以看见加贺见的身影。他似乎仍有所警戒,正在观察四周的情况。 加贺见发现了他们,稍感惊讶地抬起了一边的眉毛。他的视线集中在誓护身后的艾可妮特身上。誓护稍稍打了个招呼,穿过加贺见身前,进入了礼拜堂。 消毒药的气味刺激着鼻腔。 姬沙确实得到了治疗。急救箱被人拿了出来,用纱布与绷带为她止血。 为她进行应急处理的是森修女,她卷起了袖子,正在非常忙碌地动着手。 誓护环视礼拜堂,最终把视线停在一点处,安心地松了口气。 祈安然无恙。她正在真白的怀抱之中,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 「祈!」 虽然她确实安然无恙,但神情却有所不同。她似乎感到非常害怕,完全不敢走近。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认识的大哥哥。誓护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被最爱的妹妹用这种态度对待,誓护的心不禁被撕得粉碎。虽然他很想抱着膝盖啜泣,但很遗憾,现在不是这种时候。 「人齐了呢……呵呵呵。」 艾可妮特打开扇子,遮掩着脸。她就像在恐吓众人一般,故意以反派的语气说道: 「给我听着,愚蠢的人类们……我来说明一下宴会的趣旨吧。」 「……这是怎么回事,桃原家的少爷。你为什么会和那家伙在一起?」 加贺见代表众人说道。听一个眼神凶恶男人用浑厚的声音在高半个头的位置这么一说,任何人都会脊髓反射地想要道歉说『对不起』。 艾可妮特代替张口结舌的誓护回答: 「这个人啊,已经成为了我的仆人……我的扯线木偶了哦。」 她用扇子上的羽毛挠了挠誓护的鼻尖。实在是非常的痒。 「呵呵呵,你也觉得这主意很有趣吧?这个人要揭发罪人的罪孽哦。肮脏的人类的罪孽,由同样的人类来揭发……啊啦啊啦,这是多么美妙的缘分啊。」 加贺见砸了咂舌,就像在说『随你的便』一样看向一边。 姬沙往这边看来。她在用眼神悄悄地询问『这是真的吗?』。真白似乎也感到了同样的疑问。她正在吞着唾液等待着誓护的回答。誓护点了点头。 「在这修道院里发生了一起事件。那大概是一场杀人事件。」 在听到『杀人』一次的瞬间,场内的气氛改变了。 「在这里面,有人杀人了。」 刹那的一瞥。众人互相窥视彼此的表情,互相试探着什么。 「我不想怀疑大家。可是,如果有人干过的话,请主动承认好吗?」 誓护带着真心这么说。 不过,一如所料,没有任何人有反应。 加贺见一如既往地看都不看这边,姬沙在以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瞪着这边,森修女几乎完全没有显露出感情,真白在抱着祈颤抖,祈则在歪着脑袋注视着哥哥。 在这之中有一人是无法饶恕的杀人者。 誓护叹了口气。 他觉得实在是受不了了。 期待有人能自首的自己也好,正在说谎的犯人也好,还有这种讽刺的状况也好。 「……我明白了。很遗憾——」 誓护带着决心宣言, 「我要揭发了。」 第三章 最后的晚餐 episode07 雪徐徐降落焦土上显得非常漂亮。 简直是撒了糖的巧克力蛋糕那样。 修女说在那之下,有着尸体长眠。 可爱而又可爱的女孩,非常漂亮的尸体。 episode22 礼拜堂开始变得空犷。人数减少,取回了本该存在的寂静。一想到这是往昔的杀人现场,就仿佛于寂静中听到死者的呻吟了。 誓护于长椅坐下,独个儿沉思着。另一方面,像刚才那样集合在一起的众<嫌疑犯>,大致上都离开了礼拜堂,随他们自己的意思移动到礼拜堂不同的角落。 艾可妮特认可了众人的自由行动。反正修道院已经从外界被隔离了。玄关、所有的窗、阳台、通向女生宿舍的走道都被雾壁所遮断而无法通行。现在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陆上孤岛。 加贺见锐利的视线只瞥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离开了。森修女借姬沙肩膊,带她到二楼的客房了。真白也去帮忙,带着急救箱追在二人后面。姬沙的脸越发变得苍白,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由于受伤的缘故而过度失血了吧。 看看手机,液晶画面显示现在是一八点一零分。正常情况下,是为祈祝准备晚饭的情况了。 「那个啊,有点事想要拜托一下。」 向旁边的艾可妮特打招呼,艾可妮特背靠长椅懒慵地坐着,指尖在玩弄着匕首。姬沙带来的匕首,刚刚就是刺向了她。 「事件的搜查,不让我用自己的做法做呢」 艾可妮特轻轻地向远处投出匕首。对着非常讨厌的目标,放出了黑色的闪电。匕首承受着雷击,漂亮地成为炭色工艺品,然后化为众多碎片四散。 大吃一惊,将金属变成那样,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你的做法?」 「哟?啊,嗯。去收集残滓条痕,试着窥探言词后的秘密。那怎想都是有趣的行动啊。」 「还有说那种话的余地吗……」 艾可妮特刚开口说了半句,便在途中停下来,挑战性地质问。 「所以啊,为什么要那样说?」 「正因为要看到过去啊,这是必要的下限。」 「……怎么说?」 「想找到嫌疑犯,首先得直接会面,借谈话抓住事件的线索。在找到了大约的目标后,就对那人有关系的过去集中地探查。」 说来倒是有一番道理,艾可妮特把扇贴到嘴唇上沉思着。 「……呼。嘛,随你喜欢吧。这并不是我的事情。明天拂晓前,那是你的领域。」 「哟--你原来还是懂得通融的嘛」 吱啪,闪电炸裂了,热风掠过誓护的额头。 「应该说过了吧,我支配的只有我自己,我来决定我的法律」 「嗯啊--你啊,果然还是不懂得通融的!」 啪啦啪啦地冒烟,誓护指着艾可妮特,似乎是在指责她。 艾可妮特配合着他,轻轻地离开长椅,急步离开。 「啊咧,你要到哪去?啊……我也去!」 「……吵死了。去哪是我的自由。」 艾可妮特停住了,视线落到了自己的鞋尖上。 「……你说你是人,我是恶魔」 「啊,对不起。原来你在担心这点吗?谢谢你呢」 「那个啊,其实--」 誓护横视四周,再看向背后。看向在内部前方稍高的舞台上,那张布道用的桌子。 「担心啊,你在顺道请我帮忙吧?」 誓护看到的,是自桌子的阴影中窜出来,那栗色的头发。 epidose24 独自从礼拜堂中出来,誓护开始看向二楼。 夹着礼拜堂的阳台对面,东侧的区域那边并排着几间小屋。给访客住宿用的有四间屋,还有是会谈室、院长的办公室、资料室等等。 横越微暗的走道,誓护的脚向着那边。正好来到了并排的卧室前面,在那其中的一间中有修女飞奔出来。 是真白。真白因为没看前路,一下子撞上了誓护的肩膀。 誓护喘不过气。真白的双眼因充血而变成通红。 「小誓……」 「啊咧,怎么了」 「对不起!」 从腋下穿了过去。没有阻止她的时间。 一瞬间,烦恼着应不应追过去。 这修道院混进了杀人犯,让她独自一人真的可以吗? 真白在哭着。 试着查探记忆,记忆的抽屉中并没有真白哭泣的样子。 「没问题。我来追那孩子」 回头一看,森修女在大门处站着。看来是在室内。森修女身边飘散着安稳的气氛,在真白后面追踪着。 真的没问题吗?誓护抚心自问。森修女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得不到回答。誓护处身于这情况中,真是非常可恨的状况,杀人者考虑着什么,怎样行动,都如同在迷雾中。 他(她?)要怎么做呢?打算用实力排除艾可妮特吗?直到最后也装蒜蒙混过关吗?还是--一下子把所有人杀掉吗? 誓护摇了摇头,赶走了负面的思考。然后,敲打开了一点的门,进入了姬沙的寝室。 寝室的扫除算是周到而整洁。大小就是一至二叠。先父之前曾经重组了,那时候建筑的面貌已然消失,变成了像是度假酒店的装潢。照明充足,设备与酒店同一水准,单人浴室与空调一应俱全。的确没趣,但说来也就是这样而已。 在两张床的其中一边,姬沙横躺着。 眼镜框稍微歪了。幸好镜片没有问题。额头被纱布包裹着,手腕则用绷带一层层地包着。或许是因为要冲掉血迹,所以化妆已经消失了。 姬沙的素颜看来很疲累。现在就的确不会误认为她是中学生了。失去了冲劲,面无血色。誓护脑海中浮现了过劳二字。 然后,她的一双瞳孔发射出闪闪发亮的杀人光线。 「……别那样,请别盯着我看。我不会咬你一口的。」 当然,那种言词与姬沙的紧张不无关系。 「……你这家伙,与那个怪物女人如胶似漆了吧」 「嘛,如胶似漆啊……应该说是下仆吧……」 「那么,警戒着你是理所当然的吧」 原来如此,这个原因啊。誓护唉呀地叹着气。不是适合质问的场所。 「但是」 唔唔,姬沙装样子地咳了一下。一下子看向他的双眼。 「那个……射」 「射?」 「射、射唔」 「射唔?」 「射唔、谢谢……」 「哎?」 只是轻轻地确认了,姬沙便像烈火一样生起气来。 「礼、礼尚往来啊!你那个耳不能用了吗?所以才说直说很讨厌啊!」 「与直说没有关系!耳朵也很正常!」 在不必要的地方闹尴尬,对方不灵活地努力着,这份不灵活正是对人交流的不可思议之处。 「甚、什么啊,突然……警戒和说话混在一起了」 「警、警戒与礼貌根本没混在一起说吧!」 「那、那个嘛,不知道呢」 「……那个怪物女人,差点杀掉我了」 别过脸去,斜眼看着誓护。 「你、你……保护了我吧」 「那个……」 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那一句『停手!』将艾可妮特制止了。 「那个不是我的意思……那是自然 而然地喊了出来。随意地说出了没意义的话,之后只是场面的冻结而已。不用言谢。」 「什么啊,不可靠的男人啊。这个腐朽的少爷」 「否定了我的人格!?」 「可是,即使是那样」姬沙笑着。「我感谢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 第一次看见姬沙那笑颜。不对,失礼地说,完全没想过她会笑。誓护打算恶作剧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害羞。 「那么,能与叔父斡旋吗?给我弄来一百亿吧」 「那……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什么啊,不可靠的女人。你这个小ol!」 互相紧盯对方。呼,两人同时喷笑,互相笑着对方。 紧张感稍微减少。誓护看准时机,询问在意的事。 「刚刚,对真白小姐说了什么?」 姬沙的表情突然僵硬起来。在想糟糕了吧,不过现在她不可能逃掉的。 「真白小姐哭了哦。」 姬沙讥讽地扭曲了嘴唇。 「……这是女人间的话。」 「请告诉我,我必需在拂晓前找出杀人犯,不然……」 「等等」姬沙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制止了誓护。「那个死神,就是那个世界的刑事警察吧,你把头栽下去根本是不合时宜。」 「啊,可是那个……」 「闭嘴。稍微体察一下少女心事吧。所以说你是不受欢迎的腐朽少爷。」 「甚--么!?」 玻璃心马上破裂粉碎。在这里使姬沙不高兴没有意义。说不定之后会有记忆的残渣--能拾起未为人所知的碎片。没有要勉强深入追问的事。现在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要问问。 「那个小刀,到底是为了刺谁而准备的?」 突袭的效果果然非常不错。姬沙瞠目结舌,视线游移不定。 「……那那、那个吗?只是护身用而随身携带着。」 「违反法例唷」 「那反过来问,桃原的准主人」 姬沙怒视了誓护。 「如果对手是杀人犯,你会什么也不带就这样赴会吗?」 这回轮到誓护瞠目了。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重要提示的另一面来说,就只是比喻而已。想确认清楚。但是有效的方法嘛,笨拙的追问只会让她逃掉。怎办呢……? 可是,誓护想方法还是太慢了 「……那个白雪公主,是悲剧吗?」 姬沙突然说了另一件事。 恶作剧地笑着。似乎别有意味。誓护转过头来,开始谈起来。 「嗯……是在说那个不幸福的格林童话吗?」 「啊,我不知道……我说的是,皇后的事」 「皇后……魔女?」 「没错。打算杀死自己女儿的那个。」 「你说什么古、古怪的话!?」 「更古怪的在后头啊。她甚至打算吃女儿的内脏呢。」 誓护被勾起了联想。姬沙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 「谁都知道的样貌啊。可是,想像一下。对自己的才能全然自傲的女人,在年迈之时看着镜中年老的身影,究竟会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另一方面来说,她的女儿一年比一年美丽、辉煌。那会产生叫人发狂的嫉妒吧。」 「姬沙小姐的意思是,你在为成长的事而苦恼吗?」 「闭、闭嘴啊你这笨蛋!笨蛋少爷!」 脚自床飞跃而出,对誓护的头降下激烈的踢雨。 姬沙嘎嘎地抖动肩膀调整呼吸。受伤的人还这么胡闹啊。 「……所谓镜子,有着什么寓意吧?」 「痛啊……嗯,寓意是指?」 「镜很普通,不值一提吧」 原来如此,在想这件事吗。不值一提的东西其实很有意义,那是在比喻着什么。 「嘛,说不定是将反映真实的这特质拟人化吧……」 「……不知道大王吗?」 姬沙没有回答。 「不过啊,假设那个大王,以丈夫的身份说着『女儿真可爱』杀死妻子……」 姬沙寂寞的笑着。如同盛夏的太阳一样的双瞳不断地发出毫不留情照耀四周的光芒,寄宿着像在春天树下漏掉那般和煦的阳光。 「你没有谈过恋爱吧。」 「甚!?你在说什甚什么!?我可是众所周舍的,堂堂学园美男主排行榜的……」 「不是那回事。我说的不是男女交往那种事。」 姬沙苦笑起来。那个苦笑有着一半是坚定的自嘲,教人痛心的可怜笑容。 「单恋也成。即使是单恋,那也是真正的恋爱,能感受到对方任何有价值的地方。厉害吧。这个世界有价值的东西都是相称的。想得到这个人啊,当然要付出一点代价吧。当然,我知道这个道理。对方也是人,既有没趣的部份,更有讨人厌的部份。只是,在感情面前道理是无力的。对方不知不觉就会成为自己世界的一部份。被那个人拒绝,就如同这个世界整个被否定了一样。」 姬沙罕有地饶舌。口若悬河地一次说完。 「说自己是一个什么价值都没的人,就证明你不理解那种痛楚哦。」 「……姬沙小姐你,曾经发生过那种恋爱?」 「谁、谁都没说过那种话!」 「那么啊,姬沙小姐」 誓护以投下炸弹的心情提出了问题。 「因为恋爱,会让人杀人吗?」 即使面对那种问题,姬沙仍出乎意料地冷静。「那个嘛……」转过头来,然后,是寂寞的笑容。 「一定会杀哦」 episode25 关上门扇,叹了一口气。 过份坦率的话啊。所以就应怀疑姬沙了吗,不知道了。假设姬沙是杀人者好了,那样说定又有何用? (对方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啊……) 禁不住浮现出苦笑。誓护一个人在这。 「与恋爱稍微不一样,但是我也明白那种心情哦」 保护祈祝,那就是誓护这一个人的全部。 当有威胁祈祝的人出现,誓护会毫无怨言地成为罪犯吧。 「桃原家的少爷」 突然,有人在走道对面向他打招呼。 「寻找罪人的进度在确实地前进吧?」 在会谈室前面森修女笑嘻嘻的笑着。朝誓护挥动着细小的手。本来应该追着真白的她,现在只有一个人。 誓护一边走到那边,一边回应她。 「不,那种无情的事太过火了」 「是吗?嘛,这也不是忏悔就能解决的简单事情呢」 森修女始终保持着平静,誓护接着问下去了。 「院长。难道说,你曾经遇见过<教诲师>吗?」 「嘛,奇怪的想法呢。为什么你那样想?」 「因为你太冷静了。」 「呼,相信圣经上的记载的事,就不会为这种事感到吃惊了」 「啊--是那样吗」 的确也有那种想法呢。思考的方法不知但代替的方法说不定知道。 「啊,对了,万能钥匙」 「啊?」 「我在找罪人啊,今晚一整个晚上,在修道院中到处溜达。当然,也进了不能进入的场所。所以能借万能钥匙给我吗?」 森修女露出了疲弱的表情。 「其实呢……我感到很为难呢。院长室的锁打不开」 「什么,不会吧?」 「是的没错……万能钥匙在女生宿舍的门岗室啊」 女生宿舍那边吗?那边的走道被弓形的障壁堵塞着。 没办法呢。如果一定要做的话,让艾可妮特想办法也不是不行。钥匙的事先放到一边,誓护思考着要问的事。 「过去,这里不是发生过杀人事件吗?被害者,大概是女的吧。」 「女的」讶异地重覆着。「是修女吗?」 「不是,那并不清楚,不过……」 修女手掩面颊,稳重地微微侧头。 「撒……至少我成为院长后,那样的事……」 两年之前是由另一位修女当院长的。事件大概是院长交接前……不,事件的开始并不为人所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誓护内心感到烦厌。如果罪已经被揭发了,那早已经由警察处理了。过去,从没听说过这个修道院有发生杀人事件。有杀人嫌疑的也只是五年前的一件事。 总之,森修女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道理。 「那,另一个问题」 「好的。想问什么?」 「那就承你的话问下去吧?稍微有点麻烦的问题哦,艾可妮特--刚刚你对那女孩说的事,那是真的吗?那个,你的往昔」 「啊啦,你不相信吗?」 「嗯,嘛。我不想说歪曲了你所说的话」 「那是……」 闭上双眼。呼呼,含蓄地笑了一下。那简直像是迷一样。 「要说是不是真的那的确假不了,不过这话完全是荒唐的。」 「那个……?这里是基督教的教堂,为什么却像在禅寺中似的……?」(p:指禅问禅答,作者你还要把对话跳跃下去吗?) 「少爷,过份深究女性的过去可不行啊」 「哎呀,是这样没错……不过不那样做也许会有危险的」 「我的罪是『吝啬』没错。的确那孩子要找的杀人犯……和淫欲之罪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被附和了。被说道理了。被玩弄了。誓护脸红起来。 「森修女,你和君影小姐的氛围很像。」 「君影……?」 「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来这里马上就看到的,在大堂中见面--」 誓护愕然。 到了现在这时刻才忘了其存在。那个美丽的少女是怎么回事呢。的确,她说了在这修道院借宿的话……? 过甜的香气刺激着他的鼻。 马上回过神来,如字面一样在眼鼻之前的正是森修女的瞳孔。 黑檀木那样黑瞳。有着把人吸进去的魅力。或者该说是魔力?感觉像是身体的核心被紧握住。一刹那,在想是不是要接吻了。抱持着那种邪念的原因,是那超人的吸引力。誓护眼前蒙胧了。 「那个孩子,和我哪个地方相像?」 「……有点装傻这一点吧。好好地看的话,容貌也……」 「那是说,我也『非常漂亮』是吗?」 「那是说,只要不是萝莉控就会令人产生兴趣的熟女吗?」 冷淡的声音划过二人之间,誓护吓得跳起来了。 「嘛」声音从背后传来。「真白小姐……!?」 「嘛,过份呢。我不是熟女啊真白」 森修女嘟起嘴唇。真白无视了。 「小誓的涉猎范围真大呢……真白吃一惊了。」 「甚、什么时候……?」 「一直都在。那时候你们说着很盛大的事。真的是很可靠呢。」 真白指示了背后。会谈室的门被打开了。是在偷听着对话吧。 「那个……真白小姐,还好吗?」 胆怯地提问。真白一边说着『什么啊?』一边笑了。眼皮还稍微肿胀,不过已经没有眼泪了。(p:男主罪孽深重) 誓护放下心头大石,然后压下声音问道。 「刚刚,你和姬沙小姐说了什么?」 真白语塞了。偷看森修女那一边。森修女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结果,真白吐出了舌头说了。 「那是女人间的秘密」 「那个,姬沙小姐也这样说呢。……啊,那,艾可妮特呢?」 「小誓……」真白垂下肩膀,深深地叹息了。「可怜啊……那种事也不明白,真受欢迎啊」 「不知不觉中怜悯我起来了…!?」 「小誓才是,还好吗?」 「哎,我?」 「那个女人,那个……不是人类吧?」 「啊-,唔,是那样没错」 「被威胁了?」 与威胁一样吧,不过怎说也不能肯定这点。如果承认了,就不得不说清背景了。 「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如果没抓住杀人犯,就会被吊起来吧」 「真帅呢,小誓。不过……」 真白的笑颜突然染上阴霾,瞳孔不安地摇晃着。 「真白啊,还是在害怕……今后,会变成怎样呢……」 森修女轻轻地将手放在真白的肩上,真白露出了迷惘的样子后, 「小誓,你知道这些话吗?」 凝重认真的神色,说出了这样的事。 「在纯白的雪下,尸体在长眠哟」 episode26 在这修道院住的,不止修女。 从前,有女孩进了修道院。如雪一样洁白的肌肤,血一样红粉绯绯的脸颊,如黑檀一样的黑发,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 那女孩有精神病。 俗世中魔女的嫉妒买来了被放于体内的毒。侵袭了女孩全身的剧毒,四肢不消说,眼和脑都被侵蚀了。女孩失去了光,怎也无法好起来,于是也无法记下新的记忆。 修女每次访问寝室,女孩都呆呆的发着牢骚。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的?」 无论任何时候都像雪一样,女孩的记忆一片空白。 然后,女孩决定这样说。 想见面。想和我的王子殿下见面。就只有那句,一次又一次。 可是,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原因就是,将女孩禁闭于这修道院,正是女孩口中『王子殿下』的指示。 修女们怜悯她的境遇,都投入真心进行看护。 而在那年的冬天。 “那个人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一定是,十分忙的原因吧。” “我,为什么动不了呢?呐,为什么呢?什么也看不见啊。” 这样数次的反复问道。 修女变得身份痛苦,如果去安慰她的话,就只能在这一天里撒谎。 “因为你的身体并不在这里,而在别的地方啊。” 在那同时,她那绝对不可能睁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哪里?我的身体在哪里呢?” 修女大吃一惊,胡乱敷衍着,慌忙离开了房间。 然而只有这个记忆,绝对不会从女孩的脑海中消失。 从那天开始,女孩变得只是反复问同一件事。 “我的身体在哪里?”“请早点找到,早点还给我好么。我的身体。”“啊,真是令人诅咒。如果有身体的话,现在马上就能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了。” 这下修女们也终于感到为难了。 然后不久,在一个初雪降临的早上,女孩悄然消失了。 修女们四下寻找了去向不明的女孩,但是没能找到。 外面是酷寒的世界。女孩在严寒中丢掉了性命,遗体被雪埋了起来——修女们这样相互说道。女孩被认为已经死了,搜索被停止了。结果,直到最后的最后,女孩的“王子”也没有出现 。 然而,在女孩葬礼举行的晚上,前任修女也出席了。 咚咚,敲门的声音回响着。 随着门打开出现的是,有着雪一般洁白的皮肤,仿佛血一般的红扑扑的脸颊,黑檀木一般黑色的头发的那个女孩。 女孩微笑着说道: “我的身体在哪?” 修女发出了仿佛自己心脏冻结一般的悲鸣。 女孩的身体如同薄绢一般透明,并且带着丝丝凉意和寒冷。 在这个修道院里住着的,并不只有修女。 有着雪一般洁白的皮肤,仿佛血一般的红扑扑的脸颊,乌木一般黑色的头发,如此过于美丽的女孩。 每晚寻找着自己的身体。 至今仍在彷徨着—— 一边在廊下走着,誓护一边想着真白所讲的“怪谈”。 为什么,女孩只能成为亡灵呢? (那,大概……) 大概,女孩是突然死去的,变得如同传言失踪了。 从最初到最后,修女们无计可施。使女孩痊愈的事情也是。还有实现愿望的事情也是。每一天变换着重复的问题。那样去欺骗,重复的谎言的罪恶的意识——。女孩死了,但是残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所以在修女们心中女孩一直没有死去。也没有被上天所召唤,至今也继续活着,痛苦的,凄惨的罪孽的记忆。 不过,真的就是如此么? 他想起了真白的话。 “是真事哦。深夜,在走廊上徘徊的年轻女人的身影,实际上被好几个修女目击到了。” “是前辈说的,吃饭的时候突然变得困苦起来,转过头来,在食堂的入口处是一个陌生的少女正在……笑着。” “这之前,据说如果喝了水罐里的水睡着了的话,睡着的时候会感到十分痛苦,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肚子上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上面。” “以前,院长也曾说过。竟是发生些可笑的事情。五年前,老爷,和夫人在这里去世之后……” 幻觉。这样考虑的话就很普通了。这样说的话,是喝下了具有幻觉作用的毒药了么。还是说,这个建筑里有什么在栖息潜伏着? 一边想着蠢事,另一面,感觉走廊的阴暗变得更加浓厚了。 不管怎样,耗去了意想不到的时间,时间已经过了19点。 到底是肚子有点饿了。自己这样的人意外的顽固,看起来很大胆。这时候也肚子干瘪,食欲大增。 模糊的感觉,这说不准就是最后的一餐了。 (这样啊。这样的话……) 和艾可妮特的赌注输了的话,誓护也将前往地域……是这样约定的。 这样的话,死之前有一件无论如何也想做得的事情。 实惠走下楼梯,向着食堂走去。 途中的走飘散着清炖肉汤的香味。咕——,肚子叫了起来。 结果,厨房里已经有了先到了客人。 “加贺见先生,你在这里啊。” “……那你说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 加贺见嘟囔着,还是不怎么亲切,不过,比起单纯无视要好些。誓护小心翼翼走进了食堂。 加贺见将虾的背腸取下,手脚十分麻利……一旁的燃气灶上炖着汤,放调味汁的锅则用文火温着。(註:背腸就是蝦那黑腸) 不管怎样,尽管在这种状态下,加贺见也是在做着自己的工作的样子。 “……那个,加贺见先生?” “干啥?” “在这边的修道院,是第一次?” “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那之后,春天,还有夏天,好几天被叫去。” “那,确切的位置呢?” “……你这简直是在调查呐。” “正是这个打算。” “哼,只是和认识人的生意有关” “那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修道院?” “没有什么理由。” 加贺见提起了精悍的面孔,浅黑色的脸颊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虽是这么说,但是你相信么?” “我会努力相信的。” “那我告诉你,我对女修道院有兴趣。” “这个……嘛,同样作为男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委婉啊,直白的说吧。” “以前,附近的——法国厨师来了。” “我知道。无论怎么说,我委托的中间人也是哪里的老爷子。” “!” 誓护的心里敲响了警报。 这个到底是不是偶然呢?有这样的偶然么? 今天,誓护为了与叔父做个了结才来到这个修道院。 叔父虽然不在,但是有个和叔父很像的男人在眼前。 那个男人,对于至今为止有谁出入是知道的。 偶然,和厨师认识么? 偶然,被介绍到这个修道院? (不……不对) 顺序被弄反了,加贺见的目的是这所修道院,围着这个才去接近厨师,作为烹调师混进来。这样考虑才显得自然。 但是—— 这样的话,那个理由就让人不解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问了个蠢问题,仅仅是个流浪厨师哟。” 说谎。是加贺见说的那样。那样愚蠢的问题再也没有了。暂时,加贺见是什么人,这个秘密不可能简单的说出来。 誓护偷偷瞄了眼加贺见的手边。 很明显,厨房里有菜刀。从水果刀到厚刃尖菜刀一套。 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泽。 禁不住在食堂中环视,偶然间,誓护的视线碰上了那个。 桌子的对面,有个孤零零被扔下的东西。是个茶杯。为什么要那样,在角落里……? 誓护被勾起了兴趣,接近了茶杯。 茶杯里是喝剩的热可可。早已变得不热了,变冷分离了。杯底乌黑的,像血一样粘。 “那个,加贺见先生,这个……” “……啊啊,现在就整理。” “这个,是祈祝的?” 加贺见十分粗鲁的答道,“那你说是什么?” 誓护呆住了。老实说,有点轻微的震惊。 祈祝是认生的,听上去很好,实际是怯懦,十分难带。作为哥哥的自己,也时常无法应对。对于别人来说也是十分棘手的孩子。 另一方面,加贺见十分冷淡。这样板着脸。小孩子很难接受。即便要他和颜悦色一点也好,是不可能取悦于小孩子的类型。 尽管如此——不,尽管是这样。 “那个……,十分感谢。” “谢什么?” 誓护一边把茶杯放在洗碗池里,一边笑道: “祈祝,很喜欢热可可呢。” 加贺见没有停下不住忙碌的手,不过还是粗鲁的嘟囔说道: “我只是被委托了厨房的工作,不是被讲什么礼节的时候。” 不觉间胸口也松了一口气。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能够信赖呢。 反而成了语气松懈的气氛。知道加贺见没有放弃职守,稍稍有点愧疚的感觉,不过,誓护还是下定决心表明自己的意志。 “对不起,加贺见先生。稍微有点理由……好不容易来了,而且这种情况下虽然有点那个,但是祈祝的晚餐我想由我来做。” “……” 加贺见总算是停下了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誓护。这家伙一 副想说些什么的,投来用以确认的视线。不久,耸了耸肩膀说道: “说是喜欢也好。我没有插嘴的权利。” “砰”的把菜刀放到案板上。仅仅是这个声音就让誓护哆嗦了一下。 “我也是一度掌管食堂之身。‘有点’这种理由,让心情也变坏了。” 透过这力度十足的话。加贺见抱着胳膊,,威吓一样俯视着誓护。 这一系列行动透现出了加贺见的真话,到访这里的理由无论是怎样,加贺见有着作为烹调师的自尊。换句话说,加贺见是打算用心料理饭菜。为了潜入到这里而想要料理饭菜。 并没有开始……。光是明白那个也是一种收获。 加贺见变得认真起来,誓护觉得也要认真回答。 “……这个说不定就是最后。” 听到誓护的话,加贺见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或许,我说不定,不能在祈祝身边了也说不定。所以今晚,我想让她吃我做得饭菜。” 加贺见慢吞吞地把位置错开,空出来一个炉灶。 “……别被火烧伤了也不知道哦。” “开玩笑,哥我可是专业级别的手法哟。” 誓护很快脱下上衣,卷起衬衫的袖子。 艾可妮特十分焦急。 变得冷森森的教堂里,在神坛上的桌子下盘着腿弯腰做下。嘴唇抵着合上的扇子。左右的两只靴子扑沓扑沓地摇摆着,盯着虚空。 “我堂堂艾可妮特,为什么不得不听一个仆人的话啊。这简直就是,不分尊卑啊。那个笨蛋仆人。 那优美曲线描画出的嘴唇,从那里吐露出对于誓护的抱怨。不过,令艾可妮特不爽的理由可不是只有那一个。 短短一瞬,红色的眼眸望向了一侧。 那一瞬间,视野边上的一个小生物飞跳了起来。 唰唰地藏在了长椅子那边。露出了好像尾巴一样茶色的毛发。 “哼……” 艾可妮特再次把视线转回了正面。 暂时的,小生物把一只眼睛小心探了出来。观察这边的情况。艾可妮特咂了咂嘴。这是做的让别人看不到的打算? 转向那边,再次偷偷地缩回了长椅子的背阴。 这种事情,持续了一个小时以上。 啊啊,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挑衅一样的动作。作为猎物正合适的尺寸。艾可妮特要是猫科动物的话,那特别是擅长的就是用猫拳问候。实际上,性格也格外接近猫的艾可妮特,想要攻击那屁股的欲望也跃跃欲试摇动起来。 红色和银色的前发带着电,噼啪噼啪的静电炸开。 “喂,艾可妮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碍事的来了。 “还在这待着么。不能么?” 教堂的门开了,一时雇下的仆人,桃原誓护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脱去了上衣,衬衫的袖子也卷了起来,腰上还围着围裙。 “……” “搞些什么啊——好烫!哎,这样难道不会弄焦么?” 誓护匆忙扑打围裙把火弄灭。 环视周围,像碰触肿痛地方一样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那么艾可妮特大人,我所拜托的的mylittlesister……?” 连回答也懒得回。艾可妮特用视线把位置告诉了他。 “啊~那里啊……” 刚一看到妹妹,誓护的表情立刻变得舒缓起来。艾可妮特则变得怒气冲冲起来。誓护的容姿作为人来说十分端正。但是始终十分娘气。即便恭维的来讲也不觉得很英俊。坏事就坏在那张小白脸上了,那种嘟囔不休的娘们态度看起来就是个傻x。妹控(修女控)的程度也超乎寻常。对于人类的习性嗜好并不是十分明了的艾可妮特,对于不是誓护喜好的异性类型这种东西很容易的完成了推测。(p:修女控啊不給力,控的是寂寞) “艾可妮特,你下来了好吗。” 对于艾可妮特失礼的思考毫不知情,誓护招了招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再加上毫无防备。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怎么畏惧这边。真让人火大。 “什么事?” “晚饭,我想一起吃怎么想?” “白痴么……。你觉得教诲师能摄取人类的食物么?” “看起来长得和人类是一模一样啦,没有什么能不能吃的问题吧。” 艾可妮特沉默了。感觉上被说了很让人生气的话,不过却不可思议的没有生气。可是那个又的确可气,总之先“哼……”了一声。 “那么,祈祝也一起,去食堂吧。做了祈祝喜欢的炖牛肉哦。炖的甜不甜?嘿嘿嘿,哥哥我不會偷吃哦。因为借了压力锅了。” 誓护的话说的天花乱坠。 祈祝半藏在长椅的背阴,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样子。害怕的想要跑走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哥哥,仔细小心的地警戒着。 “……怎么,不行?” 滴答,誓护的太阳穴冒出了冷汗。这可是说不定要被最爱的妹妹所讨厌了,简直是世界最大的恐怖所引发的冷汗。 “是,是哦,现在先要冷静下来!等等,我现在拿过来!” 一边反复念叨着“我不相信”,誓护飞奔出了教堂。 与艾可妮特切开担架时完全不同的,悲惨可怜的身影。 “……” 祈祝面无表情的送别了逃开的哥哥,小小的脑袋迅速转回到这边,瞬间交汇了视线。祈祝害怕地很快又逃回了长椅的背阴。 看到了这对兄妹。不知为何怒不可遏。 艾可妮特毫无理由的大动肝火,无意间把地板灼焦了。 誓护推着不锈钢制的手推餐车,返回了教堂。 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不是充满酸甜滋味的期待,而是恐惧不安的忐忑。 被在这五年时间,一直在一起的最爱的妹妹祈祝所全力拒绝这样的心情。 杞人忧天啦,是杞人忧天。这样想着决定了。 害怕艾可妮特是当然的。对于祈祝来说那是疯狗一样的存在。但是,只是与疯狗在一起而已,连自己这个哥哥都害怕了……还是说,对于这个简简单单就成了疯狗的小弟的哥哥感到蔑视?感到失望了么?感觉讨厌了么? 要确认事实实在是可怕,所以连看一眼祈祝都做不到。誓护哼着歌,做出一副表面平静的样子把餐桌摆好。 把旁边的椅子拉到桌子四周,从附近找来几台电暖炉。粗糙的膠帶將十字變成一張氣派寬廣的餐桌。穿着面包的篮子和士气摆放在上面,沙拉碗里放着炖菜的锅,再放上加贺见做的油炸饼的碟子。 把没有度数的香槟一样的饮料的塞子拔开,伸出双手的时机已经成熟。 “那么,祈祝,看看这边!” 闪耀放光的笑颜的下一瞬间,便很脆弱的碎散了。 祈祝在长椅的后面窝着,一动不动地逃避着哥哥,没有要动弹的样子。 “……果,果然还是不行?我,被讨厌?被讨厌了!?” 刚向前迈出一步,祈祝便很快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祈祝,这是骗人的吧,求求你告诉我这是骗人的吧。” 用这样拼命的样子请求着。在被抛弃的男人在跪在地上的景象旁边,从一旁传来的美妙声音盖过了这丢人现眼的人格崩坏的光景。 “给我适可而止呐……” 说话的是艾可妮特,她看得是又恶心又火大。 誓护最初感觉自己是不是要被斥责了。要被像——“真是可悲的男人”这样的话说教了。 然而,艾可妮特的视线转向了祈祝。 “你害怕的应该是我艾可妮特吧?那为什么呢,害怕一个毒药也好药品也好都无法承受的废柴人类。真是不像样啊。我可没有自满哦~” “别这样,艾可妮特。祈祝还不到十岁呢。” “哼……。我生下来十年后,已经有了作为淑女的自觉了呢。” 连虫子的居所也厌恶,艾可妮特到现在为止都让人不爽。 简直像是动画里的魔女一样,浮起了了看起来就是坏心眼的笑意。 “好啊,人类女孩。你的兄长是和我艾可妮特许下了赌注。赌输了的话,就会下地狱哦。在那里受到永劫的折磨……和你再不会相见——” “不要说了!” 那是不假思索,当真的怒吼。 深红的双眸盯住了誓护。像是在想再把他灼焦,不过,艾可妮特只是“哼……”了一声不当一回事,并没有发动攻击。 扑通,有什么柔软猛地碰到了肚子,低头一看,柔软飞舞的栗色头发。那不安的大眼睛倒映着誓护。小手紧握着誓护的围裙。 祈祝眼睛向上看着誓护。“真的?”——她这样询问道。 “骗人的哟!骗人的大谎话哟!完全没事的啦!哎,那个,吃饭么?” “……” 誓护松了一口气。岂止如此,简直是心情雀跃。没有被特别的讨厌。哦——真好真好。 马上拉过来椅子,让祈祝坐下。 然后招呼到坛上那个默不作声的那个人。 “艾可妮特,你也来啊。” “……” “碟子也给准备好了呢。” “……” “哎——,难道还没吃饭?” 唰,艾可妮特洁白的耳朵有了反应。 “这样啊,明白了——。对于第一次吃的东西感到害怕啊。” “……害怕?哼,说我艾可妮特么?”(p:一物治一物,傲嬌被吃死了) 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扭过脸去。 说不出口啊,誓护这样想到。 你这家伙,真是好打发啊。 就这样平安无事,三个人围着餐桌。 因为自称为淑女,艾可妮特举止端正。对于人类的用餐礼仪也很精通,餐具的用法也合乎礼节。 只不过—— “怎样?还合您口味么?” “……哼。” “态度真差!” ——可是。 尽管如此,看到那好不停手的样子,饭菜似乎还是很中意。平常一副毫无兴趣的面具也剥落了,看起来很稀奇。每次被誓护看到了这样的姿态,都要气冲冲的斥骂,放出雷电,结果吓到了祈祝。 盘子一个个空了起来。酒饱饭足的气息开始弥漫的时候,誓护用手推餐车把便携保温箱拉了过来。 “其实,还有甜品。” 保温箱里面是大量的保冷剂和玻璃器皿,还有很多冰激凌放在里面。是个有一人合抱粗的桶形保温箱。 把没用的玻璃器皿放在餐车上,刚一打开保温桶的盖子。 “呜哇——” 眼前,银色的物体猛然地冲了出去。 银色的物体上有着红色的线条,非常的显眼。带着轻柔的花香,格外醉人。 这是艾可妮特的头。名为地狱的艾可妮特之人,在冰激凌的容器前探过头去,津津有味地注视着。 看来,是受到了隐约飘荡着的香草香气所影响。 “……这个。” “哈。” “是什么?” “什么……冰激凌哦,公主。” “啊嘛,这个……” 看来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这么着明白么?” 用汤匙挖了一勺,盛到了玻璃容器里。 “……哼,一开始就这么弄就好了的说。” 艾可妮特看起来很不爽地用指甲弹了弹玻璃,响起了好听的“叮叮——”的声音。 “……话说在前面,我可是都知道哦。做法什么的还有材料,功效什么的也知道的说。” “咿呀,没什么啦,我也没有一一怀疑那个发言的可信性啦。” 功效是啥玩意啊。誓护忍着笑继续着盛冰激凌的活计。艾可妮特十分不满的样子,不过太当真的话显得跟白痴一样,所以默不作声。 “喏,草莓口味的请用。” 誓护有点得意的成果,红色的液体黏答答滴下。 “这是用果酱做的。你看,这不是和你的头发一样了么?” 艾可妮特略带几分自嘲地歪了歪嘴唇。 “也就是说,这个点心沾满了鲜血喽?” “——” 话被梗住了。感觉仿佛被看穿了一样的感觉。即使是对她戏弄也好,说些作弄的俏皮话也好,可是心底确是都存着恐惧的感觉。恐惧着作为非人的存在——艾可妮特。那种恐惧被人说中了的感觉,很让人踌躇。 而且,感到了罪恶感。 真是奇怪啊。感觉到罪恶意识的理由什么的,一点也没有的说。 “老实说,最初是那么想的。” 誓护凝视着艾可妮特的头发,那个闪光的眼睛眯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看的话,相当的美味不是么?” 好像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艾可妮特睁开了赤红的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唇。 接着变得愈发不爽的样子,把脸扭向一旁。 “……少来了,那喋喋不休的嘴脸,胸口都感觉火大啊。” “嗯嗯,这个……” “别拖拖拉拉的啦,……给我快点,” “小的知道了。” 感受着伺候人的的喜悦,一边向容器伸出了汤匙。 艾可妮特的旁边,祈祝握着汤匙,眼中询问着“能吃么?”站在一旁。 夜深了。 舌尖玩味着凉爽的甘甜,誓护突然这样想到: 明日此时,自己身处何处又会怎样~ 左手的无名者微微发痛。 金与银的一对蛇,红宝石与蓝宝石的瞳孔注视着誓护。 这仿佛是在对不久要吞噬的可怜猎物,细细的品评一般。 第四章 罪行暴露 episode30 在一楼的食堂里,周围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在盖上纯白桌布的大桌子上,烛台上面摆着很多蜡烛,充满可爱的火群在温馨的晚餐上尽情演出。 桌子上摆着很多盘子,并不是套餐料理,而且有与其比得上的各种各样的菜式。食堂充满了家庭聚会般的热闹氛围。菜单的变化也很丰富,从西洋风味到中华,到中东和近东的家庭料理。 有四个表情、体格。立场和性格充满特色的人们坐在桌子周围。 皮笑肉不笑的姬沙,一副容易阴沉的真白,一副好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微笑的修女森。还有一脸摆出一副不高兴的加贺见。 即使到了这种情况,加贺见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最后一阵美味的的香气就把3位女性蹒跚地集合在这里来了。 “哼,真是滑稽。” 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姬沙身上。 “发生了莫名奇妙的事情,危险怪物女的出现,跟外界的完全断开联系。明明都成这样子了,我们还是像平常一样的吃饭。” 姬沙用优雅的动作拿着汤碗,喝了一口。 “说到关于吃饭的事情,比起平时更加高级呢。” 向加贺见放出妖艳的目光。 并不是用利用女色来引诱,眼光还没对上脸红耳赤了。无论怎样都做不到正面对视,就自然而然就成这样子了。 “······所谓滑稽正不是这样子么。” 加贺见没有看到那边,用充满冷淡的语气说着。 “那个黑色的····奇怪的女孩,如果相信她的话,那么这里谁都能成为杀人犯,尽管这人不知道是谁,跟他在同一餐桌上吃饭——这不是很很滑稽么?” “嗯,嗯,这可能是也说不定。” 姬沙扭扭妮妮地低头,一边用汤匙在搅拌着汤,一边说着,“不是那家伙不是那家伙····”这么小声地说着。 食堂暂时只响起食器碰撞的声音。 周围产生了蜡烛上的火被火辣辣地烘干的般的沉默。 真白打破了这种混有焦虑感的沉默。 “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呢……虽然说自己是教诲师来着。” “哼······”姬沙哼着鼻子笑着“她是谁这个问题意义不大,问题是在那个怪物女的目的面前,我们应该打算怎么办·····呢。” “小誓好像已经是那个孩子的伙伴呢。” “那个窝囊废。那家伙在那时候,完全不讨人喜欢,稍微被漂亮的女孩求爱了,就那么简单地被牵着鼻子走了。” “姬沙小姐,这个是不对的。” 真白没有摆着置若罔闻的样子说着 “小誓是异常妹控所以才那么不受欢迎的家伙,对普通的女孩子从最初没有感到兴趣,” “唔,这个说的也是,嘛,看起来是不正常的家伙呢。” “而且是个妹控,真是最糟糕的人种。” “·······那家伙会哭的啊。” 一看到这种逐步升级的责备,加贺见只感到同情并且叹了口气。 “但是,说真的。” 姬沙只露出皮肉之笑。 “如果,在这里的四人······就是说大人的同伙,其中是有一两个是未成年人,你们不觉得这种可能性会有么?” “哦······”加贺见一副有兴趣的样子回答着。“能做到么?” “这能做到,这不是怪物女的台词么。我们大家,每个家伙都有气冲冲的味道呢,会做出那种有违生活方式的行为呢·····这样的感觉呢。” 姬沙慢慢地舔遍同时像四周看了一遍。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谁跟警察也没有关系吧······不是吗?” 谁也没有否定,都不禁同意这个可能。 “······那么,要干么?”加贺见毫无表情的询问着。 “那么······” 这要看你们了,看着大家的姬沙说着。 “哼·····。那么。我就拒绝吧。” 姬沙的肩膀畏缩了一下,对真白投向憎恶的视线。 “我虽然是坏人,但是我不会跟杀过人的家伙组成一队,” 真白也不服输,用更加憎恶的视线看着姬沙。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谁,但是我同意真白的意见,绝对跟不能杀人凶手组成一队。”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擦出强烈的火花,不断反复着憎恨的氛围,怒气不断膨胀,在这样下去有可能发展成为殴打的情况。 “啊啊,说起来。” 忽然,一直保持沉默的森修女想起来说着。 “那个大小姐,什么时候走过那个好像走个那地方呢?” 他们一同回头。 脸上都浮出了一样的疑问,这究竟是啥意思? 大家都仔细推敲森修女的发言。 于是同时,大家都总结出同一个结论。 episode31 可能是最后的不为人知的晚餐结束了吧—— 过阵子誓护把东西收拾好,拖着推车回到食堂,在食堂小型的宴会中,姬沙真白,森修女吧嗒着嘴吃吃着加贺见的料理。 只是适当和蔼地打声招呼之后,自己一个人回到寝室。 那是自己和祈祝被分配到的房间,在白天的时候把行李放到那里。誓护把书包里德洗脸套装和毛巾取出来给自己的妹妹。 "祈祝,睡之前快点刷牙吧。“ 在吃饭的时候,祈祝贴在誓护的旁边寸尺不离,由于誓护疼爱自己的妹妹,就像尸体那样放任不管,但是整个晚上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 祈祝虽然拿到了牙刷,不过还是紧紧地贴在誓护的身边。 “没事的,这里还是能见到我的啦,快点去刷牙吧。” 在温柔的劝告下,虽然回了几次头,不过还是最终走向洗脸台去。 看了这样的情景,艾可妮特像是吐出地说着 “畏首畏尾之后接着是形影不离么?真是管教的很周到呢。” 这样说着的炼狱的淑女,在坐在电视上。 “那是你威胁的吧。说起来。你的教养都成什么样了?” 艾可妮特捂着耳朵。 “差不多11点·····算起来的话已经过了5个小时了。” “就算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是么。因此,过了有意义的5个小时,知道谁是犯人了么?” “哈哈,真是擅长挖苦人呢。” 誓护苦笑着,拿出手机。 确实现在到晚上11点了,一般的话,就是开始第二天的复习,一边跟损友发着玩笑性质的邮件的时间.但是这扇形的障壁有使电波排斥在外的性质,所以收不了短信。 在焦躁不安的同时,反而感到安心。如果这里能收到短信的话,会产生的紧张的情绪被瓦解也说不定,也可能大哭着求救也说不定·····。 “······那孩子,你打算怎办,让她在这屋子里么?” 誓护砰的一声在床上伸了懒腰,正在考虑着。 “呐,艾可妮特小姐” “什么啊?” “你有,看孩子的经验吗?” 艾可妮特抽了抽脸颊。 “······你是来真的?” “是真的,真的假不了,这种状况,只有你才最值得信任了。” 要是祈祝被当做人质的话,誓护啥也做不到,既然不知道谁是犯人,那么不能交给真白跟姬沙来 照顾了。 “······哼,说了那么有趣的发言呢。” 艾可妮特的嘴唇轻蔑地撇着。 “我跟人类不怎么好相处······。而且我的力量你应该不能看出几成出来,你要相信这样的我吗?这样不是很奇怪么?” “你看,就是这个,这是我相信你的理由。” 看到那种毫无破绽的笑容,艾可妮特皱了皱眉。 “······我一点不明白。” “虽然没有达到你的程度,不过人类也有不可解释的力量,人们称这个叫直觉。” 誓护翘起拇指,好像这样决定的样子。艾可妮特向旁边转了过去。 “阿勒,无视?呜啊····艾可妮特小姐?完全被无视了?” “我正在看着呢,通过"钟摆"。” 就是说监视誓护的东西么,这种都能做到吗?誓护一脸感慨的想到。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蛇之指环,好像是隐藏摄像头之类那样看不见呢。 “现在,你好像跟其他人之间快乐地谈话······这是毫无疑义的。” “你错了,正因为无法信用,所以这种时候要踏踏实实地社交。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为了不相互冲突,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进行着。” “····跟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会避免嫌疑的吗?” “不是嫌疑的问题呢。大家都是好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善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人,像这种把人杀了什么的,我觉得也不太相信。但是” 誓护苦笑起来,不过就算这样,还是说出话来。 “现实有一个杀人者是卷入其中呢。” “真是笨蛋······。怀疑自己一样的人类,却相信我艾可妮特?” “阿勒?你想被怀疑么?” 艾可妮特露出一副不愉快的表情,之后摇晃地走着,向着远方看着、 “人类真是麻烦。相互猜疑,相互欺骗·······还很胆小。” “是这样的话,你们也是一样的啦。” “······什么意思?” “当我第一次瞪着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想人类一样呢,犹豫着,还发怒来着——好像是这样呢。在这个世界,你们在水桶里面看到梦境的吧。” “·····错了。在人界的深处还是人类的梦境,不是我们的。” “——” “但是,你这样说,我也明白,我们那边是有过背叛这种东西······” 视线向下,一直盯着地板。 感觉,好像踩到地雷了,看到她露出的白色肌肤。 誓护的胸中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罪恶感,誓护看到她这样难过的样子,感到不能原谅自己。 “······是么。那么,照顾孩子的经验呢?” “怎么可能会有······。我是高贵的教诲师啊。再说孩子什么的······很讨厌的啊。又麻烦,又任性,又吵,又容易把衣服弄脏。” “你说什么?祈原虽然怕生,不过很坦率,很乖,是个好孩子啊。” “你真吵······。再说,只有我跟她两个人在,那孩子不会感到很害怕么?” “这样的话,一定没事的。” 这时候,烧水壶的水已经煮熟了。 祈祝刷完牙齿,然后换手拿着牙刷。祈祝从洗澡房出来。突然,她看到艾可妮特就立刻站直,祈祝就闭上眼睛,2手向前伸出,啪嗒啪嗒地走向她哥哥那里。 誓护接着牙刷,祈祝坐在哥哥的膝盖上。 他把发带解开,摸着头发。誓护已经习惯这种动作了。那是当然的,在5年间,一直帮妹妹这样做着。 心里感到一阵寒意,难道再也不能抚摸着头发么? “祈祝······那个呢。我不得不要去做事了。” 誓护为了撇不详的预感,强有力地说着。 “这个工作可能今晚做不完的呢,可能要暂时跟祈祝分离也说不定。” 祈祝好像被弹了一下似的回头看着誓护。 “没事的,肯定能做完的。那样就跟一直在一起了。” “·········つ。” “所以说,在我做完事情之前,你在这房间待着,在这里睡觉就行。明天早上等你睡醒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祈祝掉了眼泪,啊呜啊呜地哭着。把手伸向誓护那里。 “哈哈,怎么哭了。不用担心,一点也不寂寞。有那个大姐姐在跟你一起呢,虽然有点恐怖,没耐心而且有点不好侍候,不过一定能好好地看着你的。虽然恐怖没耐心一脸不高兴呢。” 艾可妮特气的青筋露出,那种火气几乎把空气烧焦的氛围。 祈祝还流泪哭着,从哥哥身边走开,在旅行包取出小型挎包。再从那里拿出一张大的名片,給誓护看着。 “哎?这个·······还在拿着么。” 祝愿点了点头,这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幼稚园的时候么?还在拿着么?” 这是四年前,祝愿在收藏得绘画本,主题是《将来的梦》。这是很用心去画的,这是教师用照片所拍下来,最后被做成卡片。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细心画出的教会,白色的面纱,穿着白色的婚纱的新娘。还有在其旁边的新郎,幸福的新郎新娘都是茶色的头发。 “祈祝想做新娘么?” “······”点头。 “啊,到现在也是么?” “······”点头 “之前我就想了一下,这新郎就是我——是这个意思么。” “······”点头。 “喂喂,艾可妮特小姐,听到没~?受欢迎的男人真是困扰呢~” 真是一幅不检点的样子,艾可妮特摆出一幅不理睬他的样子,誓护就这样一直摸着祈祝的头说好孩子好孩子。 “很好很好,过了10年的话就去结婚吧。” “······”点头。 “这个不可能的吧·····兄妹。” “等一下艾可妮特小姐!请不要破坏少女的梦想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向小女孩出手的话,马上负上无法洗脱得罪名哦。” “你是用哪种眼光看我啊!” “用那种下流的眼神看着妹妹的那是你吧······” “没有啊!没有这回事啊,祈祝~。哥哥这么······。” 祈祝投进哥哥的胸膛,紧紧地抓着。 那充满通红小小的双指抓着誓护的上衣。 “祈祝·····。” 誓护不知不觉鼻子发出滋滋的声音,于是就哭了。 誓护抱着祈祝,感到了手臂上双臂中传来那熟悉的感触,非常柔软,这种甘甜的香气,好像把肌肤之间融化成一体的感觉,好像棉花那样轻,比地球还重的存在。 他自己也深切地发觉,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啊基雷斯腱。唯一的弱点。绝对的弱点, 妹妹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不能被切断的生命线。 自己知道这种痛楚,痛楚变成决心,决心变成了觉悟。 于是觉悟就把不安踢到勇气那里。 “没事的,祈祝你乖乖的呆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走就可以了。” 什么最后的晚餐啊,我不会让这个变成最后的。 这现在不是落泪的时候。应该想想用啥办法把凶手逼出来。 “明天 早上我会好好地回来的,在那之后一起回家吧。” 祈祝眼上都是眼泪。 “······” 于是祈祝就点了点头。 episode32 誓护把祈祝留在那里,走出寝室。 “那么祈祝就拜托你照顾了。” “······嗯。” 艾可尼特不满的皱了眉头,咂着嘴并且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的行动,我可以从“钟摆”看出来,不要做出愚蠢的事情来,给我小心点啊。” “你才是,不要对祈祝做出奇怪的事啊。” “只有跟你一起的你才会做吧。” “才没做!我根本没做!” “·····总之先在这里试用一下“钟摆”的吧。” 她一副冷淡地说着,真的是没所谓的话,艾可妮特应该不会说的吧。 要是突然会做的话,稍微感到担心也说不定。 誓护几乎在这一瞬间踌躇了。 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还不如说这是值得推荐的行动。 “ok——,这可以顺便能练习一下。·····啊但是。” 誓护看了看艾可妮特后面寝室的门,有一门之隔,不过门后祈祝在那里, 可能有人偷看,或者偷听,那就令人大受打击了——那种缺乏教育性地照料的情景再出现了,这果然是个大问题。 “真是过度保护,我知道啦。” 艾可妮特叹了口气,慵懒地开了扇子。横扫了一下。刹那间,黑色旋涡的障壁从地板和天花板延伸,已经占据了走廊的一个角落了。 虽然感到几分狭窄,但是在这个“秘密聊天”的圆形屋顶起了作用的话,就能暂时禁止别人走过这个走廊。这样就能保护祈祝的安全了。 由于没有迟疑,誓护就老实地举起左手。这无名指上的从艾可妮特那里保管的蛇之指环在发出光辉。 “从这里要开始kiss好吗?” “是·······。然后集中意识。认真听清,要目不转睛。 无需想起无谓的记忆,要冷静起来,要感觉到他们的呼唤。” 誓护说着把意识集中起来,虽然完全靠摸索,总之先竖起耳朵,试试定住眼神吧。不能失败,绝对不能失败。 就这样誓护把口轻轻地接触在指环上,外界立刻开始发生变化了。 一个摇晃地影子浮现出来,这是最初模糊而且非常不定形的影子,接着这颜色就开始浓厚起来,逐渐清晰可见。 不必要什么特别的力量,意识稍微有点模糊,但没有筋疲力尽的地步。 思考能力也没有下降。比想象中更加轻松地作业。 稍微开始能看到,这里完全是同一个走廊,虽然是黄昏时刻,向窗边看着,几乎是夜晚了,只是,看到远处的街道还是被染成橙色。 一瞬间,感觉非常顺畅。脑中所描绘的东西的东西被呼唤出来了。 誓护在回忆,刚才姬沙跟真白的对话,在那个走廊四个寝室对面,要是好运的话可能会听到两人对话·····。 (啊.这光景——) 感到震惊,誓护知道这个光景,想起来了。 灰色的记忆,从心底里沉重的回想,被禁止的回忆,重要的过去。 就好像肯定的了誓护的疑问,眼前横穿过的人影。 看起像是很聪明的少年,却是一副忧郁的表情在走廊下走着。 (不要·····不要啊!) 想把必死的映像一下子就消失。要想其他方面的东西,要看其他东西,自己的意识虽然乱了,但是越想去消去掉就越消不掉。誓护被眼前的情景侵蚀了。 “这就是······你呢。” 艾可妮特窥视了少年的脸,说着。 于是,令誓护最害怕的东西变成了现实。 episode05 看起像是很聪明的少年,却是一副忧郁的表情在走廊下走着。 在一片寂寥而且黑暗的走廊,从窗边感到一阵寒冷的气息从而使身体感到竦缩,自己准备快步地走得太前的时候,这个少年——12岁的誓护停下脚步了。 “啊······” 在那里看到很小的女孩子,一个人站在窗帘那里,好像人偶一样版美丽。好像是因为母亲的兴趣才穿着充满褶边连衣裙,穿着围裙样式的罩衫。 已经有2年好像没这样对着面看了,但是誓护能记得她妹妹的名字。 “祈祝酱,在干啥呢?” 祈祝一直盯着誓护,没有回应。 “你认得我么?还是忘记了?最后见面的时候好像是2岁的时候呢。” 果然还是没有回答,好像是看到不感兴趣的动物,一副无表情的样子。 “呜哇,怎么办····。真是非常拒绝呢····。祈祝酱,好过分,你在讨厌我吗?” 开始有反应了,慢慢地摇了摇头。 “哈哈····。嗯,既然说过的话就不能收回咯。即使就算是兄妹呢。” 只是说了一半,这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那么,这个时候—— “这个人是个猫舌啊,这么热可是不行的啊。” 突然从楼梯下面响起了歇斯底里的叫声。 那是叮当令人厌烦的声音。一点都不想想起来。 一楼的食堂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到这里好像能听到,临近那里里的人都会听到吧,誓护同情要去帮忙的修女。 祈祝缩成一团,藏在窗帘那里。 过剩的反应,令人介意的行为,总觉得不能离去不管。 “真的是没用!所以要好好找个很好的厨师。” 伴随不满的声音,高跟鞋的踩着地板的声音逐渐靠近响着。 突然有种想逃离这种地方的冲动。 咔,停下脚步。这好像是敌前逃亡那种令人不快的感觉。誓护是个跟父母不顶嘴的少年。为什么我总是非得不可摇逃走呢,认为这样的想法是反抗期的表现吧。 “哟——好久不见,誓护。” 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发出毫无拘束的声音。 母亲两手各拿着充满热气马克杯,还是那样老样子,“移动的宝石屋”呢。 在暮色中,只有她周围充满闪耀和保持着不洁的光辉。胸中发出那种令人恶心的强烈的香水味。誓护总觉得这好像吃虫植物一样。 “······早上好,有希小姐。” “啊-啦。不叫我称为母亲吗?” “·····对不起,母亲。” 不用多说,誓护讨厌这个母亲。两年前开始分居的时候,说实话这才放下一口气。这是因为她从白天开始把男人带进来,一天整体在弹子机房玩弹子机。到现在还是非常讨厌她,但是,这好像很容易似乎推测,每次相遇的时候那种讨厌之情越来越强烈。从头到尾都是一身有问题的女人。 但是,这只维持到今天了。一旦父亲跟她离婚的话,以后再也不会看到她了。 “嘛,算了。妈妈我是很宽容的,就原谅你吧。” “谢谢·····” “话说回来,你每年都是这么可爱呢。” 有希一瞬把嘴唇舔了舔。 “嗯~要妈妈告诉很多东西你听么?” 誓护背后立刻被抱着,好像是被令人讨厌的触手绑着的感觉。领子附近后面感觉到一阵微温的气息。脖子逐渐疙瘩起来了。 “不,不要啊······。” 誓护 大声抵抗着,全力奋起的勇气,当时的誓护还没有。 “祈、祈祝酱,会看到的。” “啊啦······你在这里啊。” 祈祝角落那里拼命缩着身子。 “······哼,一点也没印象,真是不可爱。” 像是憎恶般的言语,之后,有些就这样说着。 “为什么这种生出这个东西呢·····” 如果是17岁的誓护的话,肯定会狠狠地給她一拳吧、 但是,刚刚才12岁的誓护,心灵还是很柔弱的。 他打算心底相信大人的话是对的,父母都是很华丽的人,正因为这样才想要相信,就算受到那样的背叛,心里还是对其充满期待。 但是这种想法被践踏了,搞成一团糟了,最后扔到垃圾桶。 “真是不活泼的孩子·····喂喂,给我好好笑笑。笨蛋。” 看到祈祝没有一点反应,有希咂了咂嘴。立刻就失去了兴趣一般,摇着下垂屁股。向着楼厅走去。 誓护颤抖着。受伤了。从楼梯上被用力推下来。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憎恨的感情。就是一个人对他人产讨厌的感情,第一次明白到,好想把他人杀掉的感情。 誓护把头额靠在阶梯的扶手上。呼吸紊乱着。无法应付自己的感情不知道怎样怎么说才好。全身都染着血,这也是最初的体验。 维持这样几分钟后。突然脚边被柔软的布碰到了,意识才清醒过来。 原来是柔软的罩衫,好像人偶般的少女正在从下看着誓护的样子。 “···没” “哎···?” “没事吧?” 犹如被刺伤的肋骨还痛着,胸部好像被重击,这样的感觉。 誓护自己感到羞耻,我在屈服什么啊,我摆出这样一幅受伤的样子,已经够羞耻了。因为,真正受践踏的不是那个孩子么。 “嗯,谢谢。” 终于展开笑容了。誓护在这个时候做个榜样,跟少年的眼神重合在一起。 誓护摸着祈祝的头然后把手举起来,祈祝吓了一跳拉开身子。 真是具有冲击性,要怎样对待这个少女,誓护一瞬间就明白了。 于是誓护隐藏内心的动摇,保持微笑,慢慢地把手伸出去。 “抱歉,吓着你了?” 然后就好像不要搞坏这个美术品似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摸着祈祝。 蓬乱的头发。脖子流着汗,脸上有黄色的内出血的痕迹。 没有收到亲生母亲的爱情,只好咬着窗帘——这个幼小的妹妹真是令人怜爱。 好像是为了确认温度,温柔地摸了祈祝的头两次。 “祈祝酱是个好孩子呢······。” 誓护又摸了2次,祈祝完全脸红了。 祈祝闭上眼睛,感觉心情不错的样子然后深呼吸,小小的身体全身发软。 誓护大叫着不过没有哭。 这么小的女孩子,究竟怎样承受那样的痛苦呢? 她是怎么跟我那个“不想再见到”的人过上怎样的日子呢? 祈祝颤抖着。 “感到冷么?这里好像挺冷的。去修女们那里吧。” 当誓护抓着祈祝的手的时候,他察觉到了。 红叶般的手,拿着小小的汤匙。 这汤匙的柄上的花纹好像看过,是在食堂用的东西,祈祝是那这个东西啊。 “啊,是用来做煮饭游戏么?” 祈祝摇着头。 “巧克力?” “嗯” “打起精神吧······” “恩” “药” “······嗯?” 祈祝从裙边的口袋拿出拇指般大的块状物东西出来。 然后给誓护,好硬,而且被银纸包着,看来这个巧克力不是商场买来的。完全没有装饰过,感觉不是经过专门的人来做的。 “······不要吃,这是给爸爸的。” “父亲的?” 父亲喝酒,有喜欢年轻女性的喜好,甜的东西是没有苦涩的······确实并不是讨厌巧克力·····但是并非没有那种不让给孩子吃的吝啬的程度。 “但是,妈妈也拿着。” “嗯。” “好想让她打起精神·····” “啊,是有希小姐的?” 12岁的誓护到现在还是那样聪明。 所以,已经察觉到违和感。 那个人拿着巧克力。 给父亲吃? “祈祝酱·····。这个巧克力?” 不要啊,那地方是·····。17岁的誓护心中大喊着。这是毫无意义的,12岁的誓护开始查明。这是当然,这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这汤匙·····用来搅拌的么?” “恩,只有一个。” “什么”大叫着,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要搅拌什么呢。” “那个,我想帮忙。” “哼····真是了不起,你去帮谁的忙?” 祈祝稍微挺着胸,得意地说着。 “收账的人。” 眼前一片黑暗。 巧克力,离婚,分居,安慰费,见异思迁,断续的思考显现出来之后就消失不见。 协议,白天的那个男人,快速思考着,甚至连语言都跟不上思考。打起精神,汤匙。妈妈也有,裙边,药·····、 帮忙。 咚,手中的巧克力变得很重。 这是错觉,这誓护知道,看到从银纸发出漆黑的妖气融化出来。 这也是错觉,被缠绕般的恐怖,只有这个才是现实。 怎么会。 不,这是错不了的。 在那之后过来几分钟?三分····不,5分?。那是准备好用来杀人的烈性药。如果吃了这个东西的话,这就是开始进行致命的时间。 因为跟刚才不一样的理由,誓护颤抖着。手指的血色几乎都没有了。 “那个汤匙,········添了么?” “恩。因为这是药啦。” “······祈祝酱真的很了不起,好乖呢,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誓护抚摸着他的头发,祈祝高兴地笑了。 “但是,这个巧克力的事情,不能更任何人说哦。” “······?”为什么?祈祝倾着小小的头。 “做了好事的时候呢,这件事不可以说出来呢。保持沉默比较好哦,因为神正在看着这一切呢。” 祈祝没有怀疑誓护的疑问,坦率地点了头。 真是精神可嘉的行为。 誓护就这样一声不出,流着眼泪紧紧抱着少女。 这个时候——这个作为天真少女的保护折,只有自己才能当上。 因为叔父失踪,父亲身边亲属都是远亲,就算有亲属,他们打算从心底都不想醒桃原一族。虽然父亲是优秀的经营者,不过还是欠了被人尊敬的素质,父亲死了之后,组织全体都明显的千疮百孔了,各种欲望相互碰撞,要把祈祝从这种情况解脱并且要保护好,要避免伤害地好好培养她。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人才能会做。 只是非常短的时间,誓护下定决心。 誓护从祈祝的手慎重的拿过汤匙,然后走出去,首先走出楼梯,必须去看清厨房的情况,把改隐瞒都隐瞒过去。必须不要搞出矛盾出来。 从这时开始, 哥哥的孤独之战开始了。 episode34 于是映像马上变得稀薄,不久之后就看不到了。 但是,5年前窗帘的污点——被含毒的巧克力染上的,好像不舍得似的,总是放着蓝色的磷光。 誓护蹲在地上,喘着气。 为了不要再回忆过去的事情而终止思考,精神被磨耗了。这是因为念力电视好像改变了吧,总而言之,没有起到想当得效果。 “······真是感到奇怪呢。” 艾可妮特毫无抑扬的声音,自己一人说着。 “像你这种那么机灵的人,在困难的状况下都能冷静适应,而且还能不慌不忙地进行打算,这样的你·····为什么不急着去收集碎片呢?” 誓护还没调整好气息。 “因为不是感到奇怪么?你虽然说着“偷窥是个不好的行为。”这么说着,但是你应该没有带有那种道德的从容······。那个时候, 你还没知道回溯编纂的方法。就因为这个,花了多少时间,用了各种手段,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这就是你脱离人类的范围的倾向么,真是一点都不像呢。” 没有回应,不,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艾可妮特说的有道理。 “誓护,你真是恐怖。” “······” “在收集碎片的过程中,这事实逐渐暴露出来了呢。就是说,你的双亲致命的死因不是你引起——” “不要说!” 誓护大叫着。虽然知道这是白费的。 哼、哼。艾可妮特在不会好意地笑着,誓护脱力不已,脸转向朝上。 “哈哈·····对于不好的事情,不是很好应付呢。” 誓护发呆看着天花板,一脸疲劳的样子,还不是说这是充满阳光的笑容比较适合。 “我打算一直这样隐瞒下去的,正如你所说,我是个笨蛋。是个大笨蛋。所谓在巧克力融化的厨房什么的,自己意识到这是有希小姐的寝室,感觉糟透了·······在这个地方发生最令人最关键的一幕完全给漏掉了。” “·····对“钟摆”的完全控制这件事对我们炼狱使徒是很难的。何况,对于刚才成为使徒的你来说·····它好像把你深处讨厌的记忆呼唤出来呢。” “那个,是在安慰我么?” “······只是说你笨而已啦。” 誓护横卧着,眼睛向上看着艾可尼特。 “毕竟这个也不算欺骗·····对吧?” 艾可妮特没有回答,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是啊,正如你所想。” 誓护叹了一口气。 “祈祝她把毒混进里面了。” 誓护所说的话还没开始回响。就被弓形的障壁吸收了,马上一片寂静。 “就算怎样考虑也会有过错的。而且是孩子做的,就算如实把情况告诉个精彩,也不会受到谴责,祈祝就这样不用背上责任了。还不如说因为我做了多余的事情,才背负着这个秘密的十字架也说不定。但是——” 誓护一边躺着,一边敲着冷冰冰的地板。 “祈祝那时候才4岁啊。像那种孩子,这个时候作为凶手而生活着,好帅气啊!” “······小孩子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的吧。” “祈祝还没有发觉,但她对周围的事却忘不了。祈祝迟早也睡察觉的。然后,肯定会很痛苦的,这种情况我是不会容许发生的。···绝不会容许。” 誓护紧紧握拳头,甚至连手掌的肉都握破了。 “所以,我决定了。这个事实不能给任何人知道。甚至连猜测也不能允许。这个事实直到后也要隐瞒下去。万一准备被暴露的时候,我就接受这一切。这种东西决不能让祈祝去背负。” “哼·····。隐瞒妹妹的罪行为代价,自己承受这一切么。” 艾可妮特笑了。不,还不如说生气了。来回挥着扇子。做出与平时不一样的夸张的动作。一气呵成地说着。 “你在小看地狱么?你真的知道地狱这词的意思么?这是永远的牢狱啊,那只能观看的非人之地——灼热之海啊,酸之泉啊,满地都是剑山的荒地那样异形的世界。全都是残忍的游戏为死人而度身订做痛苦的环境哟。吸入硫磺的气体肺部就这样被烧了,单是在酸雨洗澡皮肤就会腐烂了不是用来止渴的东西,用来填报的肚子的食物只有是人类的肉。罪人也相互相夺取腐肉。而且会吸住肋骨。心脏会被拉的很厉害。无论哪一刻都是几乎失去意思的时间呢,在你人格崩坏之前。肯定会后悔百万遍的。” 在听着这些奇怪的话之后,誓护就开始笑其来了。 “什么啊·····你以为这是玩笑?” “你意外的笨拙呢,艾可妮特。” “什——?”生气了。“你说什么?” “你说反了。正因为是这些东西,所以才会感到恐怖吧。” 誓护的脸上露出安稳的微笑。 “祈祝绝对不能走这个地方的啊。: 黑色的扇子敲响地板。艾可妮特掉了着东西。 红色的眼球直愣着并且鄙视誓护。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嘴唇微微张开,准备想说些什么,但是也说出来。 “我可是百万遍感谢呢。在受极多的责备之苦时候,不,正因为是强烈的痛楚,这痛楚才不会袭向祈祝,真的太好了呢。” “······你脑子有问题吧。” “这个有问题倒不如说大欢迎呢。” “够了!” 终于,艾可妮特大喊说着。跺着脚。 “我不是想听这个!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你还那么执着。我想听这个的原因啊” “啊,知道了。okok,你是不知道的话我就说多几遍吧。” 誓护叹着气,于是就开口说着。 像是咬着牙慢慢说着。 “那天,我决定要一辈子守护祈祝,这个决定,即使对手是神也好,恶魔也好。教诲师也好——绝对不会被打倒。” 艾可妮特一句话也没说。被誓护的气势压倒了,啥也说不出来。只是好像还是不能接受的样子,不耐烦地咬着嘴,一副扭曲的脸。 誓护这时候起来,在这里盘腿坐着,稍微用调戏的语气说着。 “那么,我想去继续寻找阵线。你打算怎么办,艾可妮特?” “——” “你全都知道的。然周怎么办,这个问题怎样处理?” 艾可妮特摆出一幅讨厌的样子咬着牙。 “真是不可理喻,再继续下去的话,我跟你接触契约——。” “等等!你不能这样艾可妮特小姐,你不是曾经说过么?” 艾可妮特皱着眉头。“······什么意思,我说过什么?” “直到天亮的之前会尽履行教诲师的义务的话,就找不到毒杀之罪,就不能听到坦白之类的——不是么?你还没说过这是谁的罪行。” “·····所以说,着这是答应的说法?” 代替回答的是,誓护那种笑容。 艾可妮特露出非常愁眉苦脸的样子。 “果然我还是很讨厌你。作为人间也太能言善辩了。” “就算你讨厌我也没所谓,但是、” 誓护两手撑在地上,跪着请求着。 “拜托了······” 誓护抱着想法勇者强而有力的视线看着艾可妮特。几乎互相瞪着。 “······哼。你说拜托?” 艾可妮特撇开誓护的视线,开始嘲笑了。 “仆人对主人说出这么狂妄的提出意见呢,真是嚣张。” 艾可妮特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说过要履行义务呢。” 誓护明白这句的意思,过了几秒之后。 “啊····” “·····哼” “啊啊·····” “····什么啊。” “非常感谢!” 誓护跳起来走向艾可妮特的身边。然后用手紧紧握着——不,几乎抱着艾可妮特。但是被一阵黑色的闪电挡住了道路。最后没有做到。 誓护被电击强烈的痛楚贯穿了脑髓。接着手指好像被切成原片那样的痛楚,最后两手上浮起气体,慌慌张张地在地上打滚,把火扑灭。 “你在干啥啊!” “竟然对我这个阿特尼特大人说着笨蛋般的发言。” 艾可妮特叉着双手,“哼”的一声,向着旁边。 “·····真是的,扔到这个放火癖的话,还是稍微有点可爱啦。” “你这笨蛋·····这时候高兴不是未免太早了吗?” 艾可妮特开着扇子,斜视看着那边。 “你明白了吗·····?我只是要遵守我的诺言,你的主张非常合理。只是为了继续赌着而已。” 这是邂逅之后见到的,恐怖的笑容。 “身为迟钝并且慢性子的你,真是一点搜查进度也没有···阿拉,离拂晓的七个小时已经没有了呢?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还没找到罪人的话,到那时候。” 忽然,艾可妮特失去了笑意。 “那个孩子会代替你去的吧。” 要是地狱的业火是这样的话,在奈落生活也不错呢。 誓护始终露出笑容。心底里这么想着。 “那个时候我就也会走的。” episode35 艾可妮特回到寝室,按照约定,她要看着祈祝。 祈祝非常乖。是刚才的“哥哥的指导”起了作用了呢?还是还有其他原因呢? 艾可妮特并不那么害怕,祈祝在床的一角潸然泪下。在这时候哭累了,就好像栗鼠那样睁大眼睛之后就睡着了。 艾可妮特在另一张床上抱着膝盖坐着。好像跟祈祝一样在床角那里坐着,在小声地说着,。 “真是愚蠢的人类·····。笨蛋,真是个笨蛋。” 好像把誓护的监视放在一边,艾可妮特正在想着。 太多疑问了。特别是,誓护的言行好像不能理解。 誓护说过要保护自己的妹妹。 自己这么决定。这个决定对不能回被推覆。 这点就令艾可妮特不明白。于是,就生气了。 妹妹?是血浓于水么?血是什么?这是值得赌上生命的羁绊么? 偶然生在同一个家庭。 那对兄妹的母亲不是,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 就算如此,12岁的誓护立即决定了,花一生的时间去保护妹妹。 只是同情么。 不明白。 只有一点是明白的。 已经成长的誓护一点迷惘也没有,保护妹妹,这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正义。 这一点,他完全停止思考。 如果,是通过“诞生”的决定羁绊的强弱。 不,诞生是无限的。 相处之时,亲情。这种相接触的心情,如果是靠这个决定的话。 (为什么,我······) 非得要背叛呢? 胸中一阵痛楚。好像被鉄桩打进去一般。这样的感觉非常讨厌。胸骨嘎吱嘎吱地响起来,感到冰冻般的寒冷。自己都受不住了。就好像裂开的洞口里吹着大风,却不知道堵塞的方法一样。自己感到非常无力,想着自己是个无意义的存在,所以才讨厌。真是不像样。不是艾可妮特,我不是这样子的。我是·······。 突然,灯突然熄灭了。 艾可妮特闭上眼睛,不过还是感到明显的变化,突然睁开眼睛。 “哼····,什么事了?” 停电了。 电力供给断了,当然电器业会停止工作了。仅仅支配空间的声音——冰箱和空调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只有令人窒息的安静。 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艾可妮特反复思考着,难道是扇形障壁的传送电线被切断了? 誓护现在怎么了,艾可妮特思考着。 是在黑暗中坐立不安么,人类正因胆小,所以才是个笨蛋吧。 “·····我,并不害怕。” 艾可妮特特意说出这句话。 “我艾可妮特大人竟然不会动?一点没事哟,你看·····。” 艾可妮特冒冒失失地走着,桌子啊床啊灯啊,一般四处乱撞,真是毫无优雅的走法呢,慌慌张张地走向门口那边。 她为了确认外边的状况,迅速地把门打开。 果然,完全停电了,一点灯光都没有,只有紧急用途的灯开着,走廊一片寂静,好像一点声音也没有。 突然,走廊的碰撞声招来了艾可妮特的目光。 在黑暗中,突然有有白色的东西浮现出来。 是白色衣服,非常白皙的短裙,在漂浮着。 艾可妮特吓了一跳。 “······碎片?” 人影稍微变透明了,在对面的墙壁能看到它,发出淡淡的磷光,周围的光粒子都在飞舞着,这实在是幻想的,而且还有不安的光景。 如果知道亡灵是不存在的,那么应该不会说很恐怖的吧。 但是看到不存在的东西感到恐怖,还不如说是非常震惊。 “誓护·······在这里么?” 但是,回应的只有黑暗的寂静,那种令人刺耳的寂静包围着阿可尼特。 白衣女还是老样子摇来摇去,无声地摇动着。没有相貌,尽管是这样,不过知道她在微笑,张开嫣红的嘴巴,好像还能看到舌头。 “哼·····打算在威胁我?明明是仆人却没有回答,什么想法——。” 在踏出一步的瞬间。 被刺了进去,这么活生生的触感。 艾可妮特从背后被板状锐利的金属贯穿了腹部。 一瞬间不能说出声音来。 “······啊。啦?” 刃物轻易地把衣服切开了。穿过柔嫩的肉,这是贯穿心脏的一击。 就好像是袋子开了个洞。血被染出来了。 这是毫无留力的一击。 全身硬直,双脚开始痉挛起来了。都站不起来。 艾可妮特咒骂自己的大意。 只顾眼前白色的影子,却没留意背后接近的黑影。 “是人类·····?” 现在这时候,阿克尼特背后有又黑又重的血腥的生物。 反射性的带电,啪啪。闪闪地发出微小的火花,把黑色的电流在头发上流出中眉间周围,但是还没有到炸裂的地步,但好像也不是静电的样子。闪电在四周流窜着,艾可妮特什么也做不到。 滋,刃物被抽出来,这种反作用的平衡被破坏了,刃物扎进了膝盖,血液毫不吝惜的流出来,浸染了掉在地上的扇子。 “·······咕。” 是谁——? 艾可妮特用全身的力量回头,集中力量睁着眼睛。 袭击者的相貌完全判断不出来。视线急速模糊,本能用全力叫着,不要闭上眼睛 。给我动起来啊。这样最后能把你的存在消灭掉。 但是,这种程度的叫喊完全叫不出来。 袭击者的刃物被举高,艾可妮特的颈动脉被瞄准着。 “为···什么····” 艾可妮特毫不思索从嘴里说出的话,不是跟他过很长岁月的人又不是很熟的熟人,而是,是个呆子,为了妹妹而走进地狱的人。 “誓,护····” ——被称为是个“笨蛋”的人类。 第五章 反转 episode02 呐,为什么你能好不厌倦地眺望这种单调的景色 episode37 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艾可妮特已经身受重伤了 按常识考虑是致命伤,再怎么乐观估计也是致命伤 思考力变得迟钝,变得什么都不知道,艾可妮特的意识刚要那样子消散时… “啊” 意识被忽然出现的少女气息,像被风吹回来一般扯了回来 是祈。她怯生生地呆立不动在打开的门前。 醒过来么了。为什么在这种糟糕的时候…艾可妮特有种想咬牙切齿的感觉 袭击者像是要抓住祈那般,朝那边伸出手。艾可妮特瞬间一脚横扫过去,但在一发力的时候,鲜血从腹部溅出来,跟人类一样鲜红的血液。 敌人被摔到地板上。朝着祈的方向过去。 身体像是有10倍那么重。即使那样,艾可妮特还是奋起力气,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祈快进寝室去…不行,那样不行。比起受伤的艾可妮特,袭击者的速度要更快,并且,袭击者也比祈要敏捷。在她碰到门把之前刀子就已经到了。 “快…快到这边来” 我还真是滑稽呢。自己已经是相当之令人恐怖的样子。我是地狱的艾可妮特。人类小孩之类的看到我,应该都是哭着跑开的。 然而,祈却紧紧地闭上眼,听话地快跑了过来。 (…奇怪的兄妹) 竟然不害怕地狱的使者。——并且还相信着 袭击者飞扑了过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祈险险地逃开了。 “退下!祈快到我的后面去…” 艾可妮特将祈护在身后。每次祈在害怕时,誓护都是这么将她护在身后吧。 袭击者遗憾似地撇了撇嘴,但是,艾可妮特没有空去想为她做点什么 一边给疲软无力的膝盖鼓劲,一边竭尽全力地瞪着袭击者。 血的铁锈味在口中满满地扩散。 感觉上像是胃液和血混合着涌了上来,是胃被贯穿了伤口么 嘴角泛出了血泡,伤势已经蔓延到了肺了么 (誓护,回答我,誓护…) 将意识集中到左手的戒指,强烈地呼唤着 (听不到么?真是的,真是用不了呢——) 不是指誓护用不了,而是能力无法使用 想通过戒指传递信息,戒指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艾可妮特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使用魔力之类的啥都做不了了 要是扇子在手上的话,可以召唤出暗之障壁。 要是没有负重伤的话,可以召唤地狱的雷霆。 那两个“戒指”在的话,人类攻击的攻击完全碰我不到。 但是现在,只有这副少女柔弱的身体。 (呼呼,真是笨蛋呢) 被逼到这个地步,反而变得愉快了。比什么都要奇怪的是,尽管是这样子可怕的状况 (真是笨蛋呢,艾可妮特) 自己却完全不想逃跑 “哼哼…彼此都,真是遗憾呢“ 对笑声做出反应,袭击者慌张地跳开。压低身子,看上去,像是为了警戒艾可妮特召唤出闪电 艾可妮特苦笑着,真是愚蠢的人类啊。要是还能召唤出闪电的话,那样子的防御姿势什么意义都没有。”我呢…呐,可是炼狱里很有名的,《秋牡丹》的后代 在胸中这么对自己这么说。不可以,嘴唇不可以发抖。要是颤抖的话,就用牙齿将嘴唇撕裂。 “在过去,这个艾可妮特可是…一旦订立了契约…绝对不会违背。 ‘与人类不能两立’‘护卫啥的不是教诲师的职责’跟这些东西没有关系。受了重伤也好,无法使用魔力也好,无论说什么都不是理由。要说的话是更加简单,只是单纯的,既然将保护对象交给我… (绝对要,保护好) 艾可妮特抬高脸,舒展了下背脊,像门神般站直 没有武器,也没有盾。没有腕力,也没有体力 即使那样,还有意识在 意识告诉我,要完成义务。遵守契约,像所立誓的那样,守护好应守护之人 那就是,你自己的法规 (啊…那样的事) 袭击者持刀摆出了认真的架势,朝着这边接近。虽然看着他接近没办法阻止,艾可妮特微微笑了 虽然不能完全,但也稍微了解到 支配着自己,生成自己的规则 但是。可能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气力只够保持站立而已,艾可妮特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眼中已经开始有了失去平衡感的感觉。已经倒下了么,还是还站着。这样的事已经分辨不了了。已经发黑的视界变得更加黑暗,就像被涂上墨水般。艾可妮特的视界已经沉入了黑暗 等等,这么想着。请等一下。那样是不行的,我明明还决定了要守护… 袭击者的气息越来越接近了。冰冷的杀气和燥热的呼吸。但是…在那里停止了。 就这样连自己的结局都不知道,一切都不伦不类的。这回意识真的断绝了。 背后的少女怎么样了呢? 唯一还在意的这件事 episode36 ‘依—’栅门发出了响声,誓护朝背后转头望去 在身后几米处的那作半开的门,忽然间完全地关上了。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零件的声音。这是亡灵搞的鬼…当然不是那样。只是,因为誓护走动带起的空气流动而已。 誓护转回头,再次迈步 几乎没走几步,再次停下了脚步。 从背后传来滴答,滴答这样子的脚步声 让人有全身都成为了耳朵的错觉。 不对,那不是脚步声。像是融化的雪水从桶里溢出来,水滴打到阳台的响音 感觉力量都被抽走,冷汗不断地冒出来,身体在哆哆嗦嗦地打颤。明明是夏日的夜晚,却像是在深冬的走廊下站着一样。不过……也至多是冷汗相当厉害罢了 “怎么自己吓自己啊,”苦笑道。“真是的。都怪真白小姐说了奇怪的话” 回想起真白所说的怪谈(这样子的故事)。达成死于非命的少女,放弃了自己的肉体,现在在这个修道院中徘徊…这样子的,无趣的怪谈 无趣也好什么也好,令人害怕这事还是不会改变。在没人的走廊里走时,背后的转角处有谁正在看着的感觉;注意着脚下地走下楼梯的话,又有天花板处吊着谁的感觉;窗户的外面有谁这在看进来,从半开的门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看到亡灵的人,好像占了很大部分。 誓护到今天为止还是不相信亡灵的存在。并非将所有的超常现象都从脑袋里否决掉。用科学之类的来说,有火烧着的水壶结冰的概率不是0,没有火种而人体燃烧的概率也不是0.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因为可能的原因而有那种现象降临到自身上的话会怎样呢…这样子的空想,果然令人觉得恐怖。 况且,还知道有教诲师这种的无法用道理解释的存在在前,地狱是真实存在地威胁着在后。这样的话,对于亡灵好像也能弄出什么道理——也叫考证——来了,有这样的感觉。 听说那幽灵非常之美丽。 (稍微也好,好想见她一下呢) ……等等,再思考这种没道理的事会受到报应的吧 忽然,就像吹灭蜡烛一般,周围唐突地暗了下来了 踢到地板之间的高低差,手忙脚乱地调整姿势,肘和额头受到了强烈撞击。 “痛痛痛…怎么了啊,停电么? 最初想到的是,艾可妮特和祈她们怎么样了 祈处于黑暗能保持镇静…还不如说祈喜欢黑暗所以没问题。艾可妮特也自称为炼狱的使者,黑暗啥的应该也能镇静对待。 相比之下,问题在于其它人。要是没有引发恐慌就好了… 因为猜疑心而引起互相残杀,这样展开的话可不能允许。这之后本来还准备进行殘滓条痕收集的工作,现在看来最好是和各位会和为好 路线改变。为了去拿应急灯来照明,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途中,在走廊的墙壁上看到了有手电筒。手电筒表面有锈迹,并且沾满了灰尘。被笔写上{应急用}三字。本来都不认为这灯还能工作,接通开关后,意外地亮了起来。电池和电泡也都还能用呢 于是用那个破烂的手电筒,向食堂内部照去。 “诶?大家都不在么?” 暂且,桌子那里没有人在。一眼看上去像是没人在的样子 没人在也没有办法,转过脚跟准备离开时…改变了主意 忽然地,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要是能看清楚的话,说不定能知道大家都到哪去了 誓护调整了呼吸,亲了下蛇之戒指,于是… “——?” 朦胧地,虚空中出现了影像。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一样,不稳定地画像。人物像是被烟雾笼罩,身影无法看清…回想起对这种不清晰的既视感。跟艾可妮特第二次给我看的那个《绞杀》的影像一样。 在昏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厨房里 手上像是拿着什么东西。板状的金属,利刃,是菜刀…不对,比菜刀更加大那么一点 (可恶,不可以更清楚一些么) 真是令人着急。但是,就是要令誓护更加焦急似地影像摇晃幅度变大了,模糊度增加了。不久,和另外的影像重叠起来,最后切换到另一个频道。 然而,这另一个频道的景象令誓护大大地动摇了。 episode33 影像里也是,食堂被黑暗所充满 从黑暗的走廊里,有个头轻轻地飞出来,是真白 “姬沙小姐?加贺见先生?” 困惑地声音 “诶啊,大家…。都走开了么" 哐啷。忽然地,桌脚在摇动 真白被吓得整个人跳起。修道服的裙子被翻了起来,看到白紧身衣膝盖的半圆。 桌子断断续续地响着。真白先是恢复了冷静,提心吊胆地弯下身子,慢慢地朝桌子底看去。 “啊!” 两个发光的东西正对着这边,顺利地对上视线。是人类的眼球。真白一瞬吓到全身无力,但马上清醒过来,慌张地打开了荧光灯。 在桌子下的是姬沙小姐。嘴里被塞着东西,无法说话。频繁地摇着头,并且摇着身体像是想表达什么似的。真白点点头,总之,先将姬沙小姐救出来般地向桌子走了一步——在那瞬间 萤光灯的灯光再次消失,瞬间,变得完全黑暗。 啵和沉闷的响声一起,真白的背部受到了强烈的一击 简单就失去了意识的真白,像金枪鱼一样朝着地板摔去。 姬沙带着绝望的表情转过脸去。 黑暗中出现了令人不快的粗大手腕,抓着真白的脖子将她抓了起来。 episode38 誓护吓得呆站在那里 不对,明明知道没有闲暇去动摇了。快点,快点把思绪整理起来吧 刚才的影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看上去不像是太久之前的事。那么说… 就是刚刚发生的事! 啪地一声将电筒转过去,朝着身后看去。谁也不在。誓护靠着墙壁整理好姿势。 慢慢地,慎重地移动灯光。 桌子上有饭菜的盘子。也有一些喝酒用的玻璃杯。还有一个被孤单地剩下的面包。还有揉成一团的擦嘴布…简直就像是刚刚有人在这里吃饭的样子。 因为过去再生的余音,那些东西都微微地泛着磷光。 誓护将手电筒稍微移动了下照的地方。桌子的阴影处,椅子的后面,窗户的旁边,向废纸篓处,感觉上马上就会发现真白和姬沙她们的尸体 忽然,咚、咚这样子低沉的声音传到鼓膜 誓护摸了摸腰间的口袋。是手机的震动么 ——不对,在手还没摸到那里,就知道不是那里震动 声音还在响着。誓护慢慢地将灯光移向那里。照到的好像是厨房里的柜台。声音正是用那里传出。一步一步地,向那里走去。 不久… 在厨房的深处的深处… 朝着通向入口的门走去… “姬沙小姐?” 姬沙小姐被绑在了水管口那里 还不止她一个人。她和真白一起,被人用塑料条背靠背地绑在一起。被手帕塞住口。手脚被绑着,看上去不像能能自己站起来 两人都翻着白眼——没有那样的事,瞳孔放大——也没有那样。 唔唔地发着响声,重重地摇着身体,像是在“快放开我”地控告着 还活着 在这么松一口气的瞬间,誓护忽然想通了 将两人这么绑起来都犯人,还没有杀害她们两个。因此现在,尸体的处理之类的工作还没有做(-=少年你好卡帕…终于忍不住吐槽了) 那么,在此刻。 犯人,在哪里做什么呢? 在这个刹那,远远地传来像是人声的声音 (冷静下来。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对,没问题的。艾可妮特在那里。对可以随心地控制黑色的闪电,可以呼唤出绝对的障壁的她来说,对敌什么的,根本不是什么珍稀的事。才不会被做掉。 到达门口的大厅时,这次清楚地听到楼上有巨大的响声 祈!艾可妮特! 想大声地呼唤她们。那是股强烈到令人发疯地冲动。但是,要是有什么理由让艾可妮特,现在还在战斗中的话,呼唤她们就根本没有意义。能令艾可妮特陷入苦战的对手的话…只有奇袭。没有其它的办法。 脱去靴子,消去脚步声,像是滑行一样朝楼上奔去。 二楼到达。身体还留在楼梯,从扶手的阴影处探出头来。 (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和某人正在二楼的走廊里对峙着。 袭击者的手上握着某样散发金属光泽的物体。小刀…不对,是菜刀。与他相对的艾可妮特是空手,而且是摇摇欲坠的姿势。 祈呢——祈在哪里? 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是,也没有空去确认。誓护紧闭呼吸,快速地,并且几乎没声音地站起来,从扶手的阴影处跃出,朝着袭击者潜行过去。 顺利地到达了他背后,用力地将膝盖收到胸前,顿了一顿。 然后朝着敌人的肾脏方位,狠狠地用脚跟踩了下去! episode02 红褐色的大地之上,吹拂着灼热的大气。 放眼望去都是荒野和沙漠。在热砂的大地之中,立着一颗巨大的树木 是颗高度达到500米的常识外的大树。树干是巨大的塔,树梢像是一个岛屿,树叶像是热带的森林般茂盛地生长这。从树叶蒸腾起的水汽化为云朵,不久化为雨水降下来。在这片干燥的风景中,只有这颗大树周围充满水汽。 像是依靠大树一样,在空中建立着城市。并立着白色墙壁的建筑物,潇洒的街道。都市像是迷宫 一样错综复杂,但却绝对不会显得凌乱。小船形状的凤尾船舒畅地在空中行走交错。像是有水之都般的乐趣。 真是神话世界一般无法用道理去解释的景象。 但是,绝对不是丰富的景色。说到生物的话,有着跟人类同样姿态的教诲师,仅仅几种的鸟类,甚至连盆栽那样的花都看不到。 在这个神话般街道的一角,某一根巨大的树枝上,有个石头组成的平台。像是公园,又兼作浮游凤尾船的发射场,是称作“空之码头”的景色。 在那个平台的扶手处,有一对男女在谈笑。 换成人类的话就是15、16岁左右的少女和比她年长五岁左右的青年。两人都像是花朵般美丽,总觉得面相之间有几分相像。 “说到人界呢,现在正在流行网络游戏哦” 青年说着话,少女的双眼闪闪发光,非常热心似的听着。对少女来说,比起内容,她更加渴望的是青年的声音。 “之前,原始的情报末端的事已经说过对吧。用电话线架构起来的通信网的事也说了。使用那种设施的话,即使地理上隔得很远的人类也可以一起玩” “嗯~那玩什么呢” “什么都玩。战争也好,探索也好,结婚也好。将自己的分身送入假想世界看,过着自己所喜欢的生活。硬要说的话,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么说…人界不就是那种很有趣的东西么” “没错呢。我觉得很有趣呢,调查各种各样的东西” “那么说的话,你不就是在玩嘛” “事实上就是那样” 青年愉快地说着武勇传的故事。那像是儿童神话国见闻录般,非常有趣。少女做着这样那样的联想,陶醉在想像中的龙啊森林啊花草里 “人类是为了什么制造这么个网络世界的呢?果然是为了《区分开来》么” “不对哦,人类呢,是为了快乐才制造的哦。和正常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环境,是为了和不同的人们玩哦。就是为了欢欣雀跃才这么做的哦” “……人类真是愚昧呢” 少女轻飘飘地跳起来,坐到了扶手上。 “就算不制造那样的东西,人类的世界明明也是那样的美丽” 将视线投到城市街道的外面。荒凉的连续赤土组成的海面一直延续到地平线。 “……人类的世界要更加美丽呢” “对呢” “这个世界的风景很单调。不论去哪看到的都是砂子。” 青年坐到了少女的身边,把她抱进了怀里 “呐,为什么你能毫不厌倦地眺望这种单调的景色” “…已经非常厌烦了哟” “但是,每当我回来这里时,你总是等在这里不是么。相当之令人诚惶诚恐的秋牡丹的公主大人,竟然连一名随从都不带,还要像平民一样穿着普通服装” 少女嗤地哼了声,扭头向一边。 “克里斯皮里姆真是欺负人” 青年开朗地放声大笑。嗙嗙地拍了拍少女的背部,将她放开了。 啊…带着不满足的表情伸出了手。但想到那样子的自己非常之不像样,少女慌慌张张地收回手。 抬眼看去,青年站到了扶手上面,迎着吹起的风眯起双眼。 “虽然这看去的确是单调的景色,我也意外地注意到了。我不讨厌这个世界。这世界的某处,有着我认为美丽的东西哟。就是在这里的…” 带着笑脸转了过来。 “因为艾可妮特在这里” 少女的脸颊染上了红晕,低下头,将脸藏在刘海之后。然后稍微鼓起了勇气,用绝对不会被听到的音量“……我也是”这样呢喃着 但伙伴非常之聪明。即使没有听到,也理解了少女的话,笑了。然后,理解之后,特意将脸靠过去,坏心肠地说到。 “听不见哦~” “……笨蛋” 少女从心底里这么想着。喜欢这个青年,希望永远一直在一起。那样子的话,这个寒冷的地表也可以忍受。就算看到人类的卑劣部分,那个令人憎恶的职责也可以忍受。 只是许愿这种安稳的日常可以永远继续下去。真的,仅仅那样就好。 更加多温柔的微笑。想要有更多的笑容。想要一直笑下去。 (克里斯皮里姆…就…我孤单一个人的话…) 风景变得模糊,所有的都随着那白雾消散。等等…,就算追上去,声音也传达不到。那就宛如那段无法追回的时光一样。 但是,另一方面… 模糊地,有其它景色闯进了眼睛。 “醒过来了么,公主” 一张温柔的笑脸正望着艾可妮特 episode39 “嗯…” 艾可妮特微微地转动身体,漏出了呻吟声。那样子衣衫凌乱的睡姿,连呻吟声都是毫无防备。发出悦耳的声音,可爱地嘟哝着 长长的睫毛慢慢地抬起,在那下面,出现了宝石似的鲜红的瞳孔。 “醒过来了么,公主” 誓护像是在逗笑一样,捏了捏艾可妮特的脸颊。 “跟看上去不同呢~。这样子邋遢地拉长的话” 鲜红的瞳仁的视线在游荡。容许着誓护失礼的行为,艾可妮特没有发火。 “诶啊,稍微…艾可妮特小姐?焦点散开了耶,没事吧” 纤细的咽喉上下动了动。保持着那样对视着天花板。 “我做梦了” “怎么样的?” “……” 艾可妮特眨了两次眼,然后无意识地将脸偏向一边。然后,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和誓护的左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你怎么,抓着我的手啊” 像是被刀刻上一样,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誓护慌了。 “什么啊,不记得了么?明明是你抓着我的手,还说什么‘戒指’‘戒指’的” 放电现象‘哔哩’地复活了。手的表面被烧伤,誓护发出无声的悲鸣。 “然后,说了将‘戒指’给我么…那样的” “可恶,真的不记得了么。记不起来的话可是要被责备的哦” “闭嘴。还是说想再被电一下…” “绝对不是” 誓护甚是不满。牵着手的时候,艾可妮特迅速地恢复了。看着她伤口渐渐愈合,脸上也出现血色。因此我就放下不管了… 那是誓护和祈的寝室。艾可妮特正睡在床上。誓护坐在同一张床上,一直握着艾可妮特的手。 “比起那个,嗯…”誓护一晃地扫视艾可妮特全身,“…没大碍吧” “冷静点,已经在快速恢复了” “但是,你不是缩小了么” 艾可妮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端正地小小的,手指也是短的,手套变得松松垮跨,差不多都脱下来了。不对,不仅是双手,全身都缩小了。 真是变得跟祈一样的大小了。艾可妮特用可怕的目光瞪着誓护。 “……你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才不会做!好了,先担心下身体吧。能变回去么?” 艾可妮特再次抓着誓护的左手,闭上眼睛念着什么。 模模糊糊地浮现出黑色的雾气,艾可妮特的身体在渐渐的成长着,变回原来的大小。内衣稍微错了开来,衣服也微微调大了些。 “现在你在想着‘真遗憾’吧” “才不会那样想!给我好好听好,桃原誓护绝对不是什么loli控” “嗯” 转过脸就看到了旁边桌子上的 时钟。现在是凌晨3点。估算出以非正体的状态就这么睡了两个多小时。高傲的艾可妮特的自尊心像是被刺伤似地感到痛苦。于是泄愤似的,非常不痛快地说出令人讨厌的话。 “…愚蠢的人类。没想过趁这个空隙把我干掉么? 吓了一跳。誓护变得难为情地低下头 “……抱歉。老实说还真思考过” 艾可妮特的眼神暗淡下来,浮现出‘果然呢’这样嘲笑的脸孔 “但是,那是不可以的” “……不可以?” “嗯,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因为你可是…” 轻轻地转过身去,看着自己的背后。在背后的床上,祈在那里蜷成一团。穿着誓护的外衣,呼呼地打着轻轻的鼻鼾。 “真是谢谢你呢。保护了祈” “……不是那样子的哦。我可是从冥府派来的哟。为了探寻罪人的而来教诲师,才不是会那样做的人类小孩。” “好好看看,艾可妮特~这个天使般的睡脸…非常之可爱对吧~啊啊~真是纯洁——呜啊!?住手,会弄醒祈的” “唔,啊…” “不要那样子勉强为好哦,你可是很惨地被人打败了。伤口的状况怎样?疼么?” 就在这时候,艾可妮特吓了一跳似的身体僵硬了。腹部发生了痉挛。誓护想,不会是疼痛复发吧,但好像不太一样。 “哼哼…什么都跟我计划一样呢。跟我所预想的一样。” 艾可妮特发出干笑,笑到身体打颤。 “我为了将猎物引诱出来,用自己作为了饵食…” 像是被什么附体一样,干劲十足地说着话 “请看看吧,誓护。这个污秽的建筑物。这里是笼子…封死退路的迷宫哦。这样子的,将愚蠢的人类们关进笼子,猎物就会自己露出马脚的。有人想要杀了我,有人想要将罪转嫁到同胞身上,然后还有人在猜疑心的驱使下,想要将正好在场的伙伴们全部都杀死。” “够了,艾可妮特” “连受到摆布都不知道…哼哼哼,人类就是这么愚蠢么?当然,被恐怖所驱使的人类会犯怎么样的过错,都和这艾可妮特没有关系。也没有责任。因为,并不是我亲手将人类杀死。” “已经够了” “所以,我…” 誓护抓住艾可妮特的手腕,艾可妮特以惊讶的眼神看着誓护。 “已经没事了。所以,已经不用害怕了” 像是雪般洁白的肌肤泛起明显的血色,艾可妮特露出非常愤怒的神情。 “害怕,么?这个艾可妮特,竟然会对人类感到害怕?!” 誓护没有回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在说什么啊,誓护。真是愚昧…竟然会有那种愚蠢的误解。我现在只是,稍微…负了伤,稍微有点狼狈而已” “不对,你从一开始就在害怕” 平静的话语。誓护编织出平稳的话语。 “想一想。像是你说的那样,这个修道院是被隔离开来的。无论是谁,也无法逃脱。那么,你为什么以‘不能让犯人逃走’为理由,将时间停止呢。” “……” “我呢,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 思考着理由,然后,得到的结论是—— “你想说是害怕么…?” 誓护果然没有回答。 艾可妮特歪着嘴,嘲笑的神情清楚地浮现出来。 “真是愚昧,想一下都知道不是啦。人类的攻击又怎么能打到我?” “你,有去过动物园么” “怎么……”不明白这么说这些话的意思,稍微有点气恼“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虽说将鳄鱼啊狮子啊关进笼子里。但它们朝着这边撞过来时,即使知道自己是绝对安全的,果然还是会觉得恐怖的。” “——所以说” “大致差不多的吧” 誓护抬起艾可妮特的手腕,用力地紧紧地握着 艾可妮特的肌肤就像看到的那样的那样润泽,柔软。手指陷入了她细长的手腕,出现了手状的凹形。 “你在做什么啊,放开!” “看吧,现在的你可是有实体的” “!” 艾可妮特强行挣开他的手腕,滑开床单,缩到了墙边。然后,双手抱胸地,用警戒的目光看着誓护 “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因为我负了伤么” “不是不是。更加之前的时候。就从你脱掉戒指的瞬间开始” “——” “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吧。从那时开始,你已经不能再穿墙,也不能飞在空中,也一起吃了饭。嘛~就是看上去的感觉不同了” 艾可妮特闭着嘴,一脸受了屈辱般的表情。 “重要的是。最初戒指是有两个,让你才能做到像超人一样。也就是说,现在失去了其中一个戒指,你就有了实体,并且也不能操纵时间,也会被菜刀刺伤。” 誓护温柔地安慰道 “肯定会害怕啦。特别是在被刺之后” 艾可妮特瞥了瞥嘴,真不像是淑女的行为,而誓护则是微笑着看着她 “……真是张丑陋的傻笑脸。不是说过不要让我看这张令我胸口烦闷恶心的脸” “丑陋?你这家伙…竟然对我这个绝世美少年说丑!” “到底在磨蹭什么啊。很快就天亮了。还有我该去处理的情况呢?” “没关系。还有三个多小时呢。再说,不用着急也可以——看” 艾可妮特这时才看到门的方向。在打开的壁橱里,有一个男人被塞在那里。 是加贺见。他的手被绑在身后,筋疲力尽朝前倾地坐在那里。他失去意识。 艾可妮特瞬间召唤出闪电。 “stop!艾可妮特,stop” 把想要立即烧死他的不听话的艾可妮特轰轰地平静下来,从壁橱那里拉开。 看到加贺见还在,誓护的呼吸才续过来。 “怎么了,吓到了么。我早就觉得这加贺见是不可信的。我可是很有看人的自信哦” “啧,谁信你啊” “唔,听到这种话真是令人困扰” 总之,暗杀艾可妮特的是加贺见。凶器是厨房的菜刀。姬沙和真白,好像也是加贺见捉起来的。 现在的情况是教诲师的行动被排除,并且《罪人》加贺见也被抓住。虽说去袭击艾可妮特这事让人冷汗直冒,但好在也没造成什么大损失。这样子将加贺见捆绑起来,现在将迎面威胁除掉,可以专心地好好收集殘滓条痕。 “之后就是作为证据的殘滓条痕…”誓护用手摸摸下颚。“想怎么做?比起没头没脑地乱找,先拷问下加贺见来听听情报更好吧” 像是看不过眼什么东西似的,艾可妮特闭着嘴保持沉默。 忽然,左手抓着誓护的右手,将他扯了过来,然后,朝着戒指吻了下去。 “哇——” 艾可妮特的嘴唇很炽热。像是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心跳加速,思考不能。 在誓护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碎片般的映像。艾可妮特看着那个映像,不满地耸了耸肩 “你打了头吧。这男人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才能醒来” “嘛…将他踢飞了嘛…啊!你刚才看到了未来么。预知这种事也能做到?” “……烦死了。虽然看起来是一样,但原理是不同的” “都是为了将来的参考提供信息把,什么地方不同了” “过去和未 来可是非常之不同的东西哦。过去是确定事实的堆积。未来不论怎样都不过是概率的预测而已…” “诶…。话说,我也可以做到么,预知未来” “那个‘戒指’是不可能的。右手是看到未来,左手是看到过去” “但是,你不也是用这个戒指看到未来了么?” “……我跟人类是镜像般反转的存在。‘戒指’的意义也同样是反转的” 也就是说,誓护戴着的戒指是可以看到未来的东西,但誓护只能使用它进行过去的再生。 “嗯…不可思议的呢。对人类来说,都不能看到过去或是未来的事呢” 一瞬间,艾可妮特的侧脸的严峻表情消失了,变成了像是阳光般温和。 誓护看到了那个表情。虽然生气的时候,做傻事的时候,激怒的时候,威吓的时候,任性的时候的脸都很美丽,但这个是特别的… “……干嘛” “什,什么都没有。那么,既然你都醒来了,那我就去收集殘滓条痕好了” “啊…” 因为受了伤松懈下来的缘故,艾可妮特做出了最糟糕的失态举动。对着站起来的誓护,露出了像是被抛弃的小狗想要食物一样的眼神。 “哎呀~~艾可妮特酱~已经不需要害怕咯——脸红了!?不再害怕所以所以脸红么!?” “不要说无聊的话。”哈嗤哈嗤“……其它人怎么样了” “啊…女性她们么,三人都在隔壁的房间” 对呢,想起某件重要的事。 “这样的事可以么?姬沙小姐和真白小姐她们不是相当受不了么。只是她们两个,也不能离开这修道院么?” “…你想做什么?” “不是啦,撒,那种办法没想过么,将活性化的反过来利用之类的。要是两人逃走后,过去的映像坏掉的话,罪人不就是她们中的一人么?没坏掉的话,罪人就确认是加贺见了嘛。” 为了防止警察之类的第三者干涉,在放跑她们两个后,最好重新构建出障壁。 艾可妮特板着脸地沉默了。皱了皱鼻子。“那种事太麻烦所以抱歉啦”般冷酷地判断着…誓护觉得她在这么想 “……阎目流途的利剑在哪里?”(註:emmert"w,有興趣自己百度一下) “阎…什么来的” “扇子啦,扇子。你这男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脑筋迟钝” “啊,是是。还给你” 说起来,因为它被血弄脏了,所以清洗过。为了擦干还带着它去了浴室。虽然黑色羽毛的部分还是半干状态,稍微有点恶心。 艾可妮特像是从心底厌恶地摆弄着羽毛,什么话也不说。沉默地转向窗户那边,以坚固的玻璃为目标,将扇子扔了出去。 漩涡状的雾气障壁,像是承受不住这一击似的破碎散去……才怪。 哪里是破碎,窗户果然在那里一动不动。扇子撞到玻璃弹了开去 “怎么会……” 艾可妮特一脸愕然的样子。正常不该是这样的 “啊…是坏掉了么。因为被水洗的关系?” “不是。这个称作‘阎目流途的利剑’的东西只是个指示棒。并不是会被弄坏与否的这种次元存在…熟练后,就算你也可以使用” “那么,为什么没起作用呢” “等下,让我想想…” “到底有什么要好好想的必要啊。告诉我啊” 啪嗤地空气被烧焦了,因为受伤的影响,只出现了相当小的电火花。于是,艾可妮特简单直接地朝着誓护的鼻梁直接打了过去。誓护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 “在·我·想·事·情·的·时·候·别·给·乱·吵!” “啊啊,干扰了你,真是非常抱歉” 银发在静电的作用下竖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不可触摸的神明。 像是整理思绪般,艾可妮特喋喋地自言自语 “说起来…由这扇子所造成的世界脱离,竟然不能被这扇子解除…换句话说,到底要在什么条件下才解除不了呢…” “那么不就不是由这扇子造成的咯” 银色的脑袋猛地停住。出现了和她极不相称的,茫然若失的表情。 “……我,没有被承认么” 目不转睛地呆望着誓护 “誓护,你真的是…” “愚昧么” “作为人类真是聪明” “坦率地称赞我一下就这么令你难受么” “对呢。很简单的事” 艾可妮特鬓角的冷汗闪着光 “除了这个艾可妮特以外,还有其它教诲师来了” “什么” 誓护的喉咙战战兢兢发出咽唾液的声音 “那样的事…经常发生的么” 艾可妮特碰着嘴唇做出‘思考的姿势’,平稳地背出来 “教诲师有单身赴任的原则…不会对同一案件重复处理” “那么,也会遇上发生复数案件的时候吧” “理由倒是有…姑且不论在战争时的情况,这样子平淡的社会形式下…” “现代日本对吧?遇上未解决的杀人事件这种事多的很对吧” “但是,就算这样,到底是为了谁才来这里” “为了抓捕祈…么?” 艾可妮特没有否定。也就是说,那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不可能的吧”誓护抱着头,陷入了轻微的恐慌。“呜哇,怎么办才好!?不可能的吧,不可能。对手可是地狱的使者,要怎样才可以逃脱!?” 誓护抓着艾可妮特的肩膀,用力地前后摇晃。 “呐!真是不受惩罚不行么?但是,那个是过失对吧?并不是有杀意。再说,这才多大的孩子啊!” 艾可妮特只是看着誓护,什么也不说。 “再说,将罪名认定的是死者对吧。由被杀的那方决定的吧。虽说这是我个人的感觉……但那孩子的母亲,一定是原谅她的……” “可恶!那女人就算死了也搞出这种可恨的事!” 愤怒像是要将全身煮沸似地燃烧着。死后改变主意之类的,觉醒起母爱之类的,用相信奇迹的程度相信着这些超常现象。甚至想去挖出墓地的尸骸将她再杀一次。 总而言之快给我思考。有什么方法之类的。有什么逃避追究的好方案 跟艾可妮特的打赌胜了,也要到早上才能逃跑,就算拆了这座建筑物,估计它会要重新翻新。那样的话,残滓条痕的收集就变得困难了。但是,当然的,那也应该不是能现在马上去做到的事。那样的话… “……啊” 对了,还有那个方法、 “呐,艾可妮特。将残滓条痕消去这种事,可以做到么” “能做到哦。篡改是不可能的,但消去的话很简单。” 艾可妮特尖锐的目光像是威吓般强烈地朝誓护刺去。 “你口头说说好了,教诲师去做的话可是大罪。你现在考虑的事” “不对,才不是那样” “什么嘛”红色的瞳孔闪着光“啊,那种的事” “对吧。那能做到的话,说不定……” 那个模糊不清的映像,不正是教诲师搞的鬼么 “但是,那样的,该不会…” 艾可妮特闭上嘴。惯例地用扇子将嘴遮住。 要是教诲师搞鬼的话,那么就能解释之前映像不自然的劣化现象。映像里的人物无法判断,所作的行为也被搅乱。但是,这么做是为了 什么呢? “总之,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好,教诲师干扰殘滓条痕这事就拜托你了” “……你想怎么做” “能讨价还价的吧。既然抓着她的把柄的话,就有交涉的余地呢” 快速地,开始整理行装。就算说行装,也只是有挂在腰间的生锈手电,和为了应付寒冷而披在身上的大衣而已。 艾可妮特很是踌躇的样子,然后像是狠下心地开口。 “……等等,我也一起去” “诶——” “没听到么?我说也要去帮忙” 对着发呆的誓护,艾可妮特解释似的说着 “那个教诲师可是在我艾可妮特的但当事件里插了一脚对吧?怎么可能会不想去整治整治她啊。再说…你,也没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浪费” 后半句用几乎听不到的程度小声说 但是,难得艾可妮特说了值得表扬的话,誓护却没有领情 “不行” “你说什么啊!为什么啊” “接受了你的帮助的话,和你的赌约就变成我输了” 哑口无言。之后,艾可妮特出现了罕见的表情。 “这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么?对手的目的和意图还不清楚。教诲师可不是人类可以应对的对手” “这点我倒同意” “再说两个人一起的话,收集残滓条痕的速度不是可以更快么” “嗯,虽然是那样,但是你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把我艾可妮特当笨蛋了么” 呼,誓护重重地吐了口气。 “不要勉强了。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你——害怕殘滓条痕吧” 艾可妮特瞪大双眼,大大地动摇了。连扇子都无意识地放下了。 “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知道的啦。你有‘看见过去’之类的能力。虽然有那种能力,可你自己却没有使用。充其量也就是威胁着我们,让我们自己坦白。威胁失败后,现在就让我代替你收集殘滓条痕” “……” “觉得很麻烦?太忙了?”重重地摇头“要是真是那样的话,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吧。至少我有自信可以做得更好。” 艾可妮特无言以对。另一方面,誓护淡淡地继续着 “一开始我觉得是因为某些理由所以不想对人类这么做…对了,殘滓条痕再生的时候,你不是非常疲惫的样子么。所以,说是是要消费灵魂之类,不是由人类做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受伤之类的,感觉上这些理由都成立,但是” 噗地一声笑了。 “那不是很奇怪么。教诲师不是为了探寻罪人而存在么。有着便利的道具,也有可怕的力量。那么的话,怎么会觉得作为主要工作的殘滓条痕收集很困难。那么的话,你要我不得不当仆人的理由——即使背负实体化的危险也不得不找他人代为收集残滓条痕的理由——那个当然就是” 誓护摆正身子,正正地对上艾可妮特的视线,看进那双红色的双眸里 “你不想看到殘滓条痕吧” 艾可妮特无言地咬着嘴唇。 “对一种拒绝反应——通常地想,是心里受了伤引起的” “…笨蛋的妄想啊。我可是教诲师。在冥府可是有名的秋牡丹的亲族…。这样的我会,会怕溯及编篡么。不可能的事吧” “啊,不要再逞强了” 誓护紧紧地抓着艾可妮特的手腕。那个手腕正在哆哆嗦嗦地发抖着。就算那样,艾可妮特还没有停止那无用的努力。用与其说拼命,还不如说是随时会被吓晕的表情继续着。 “事…事情并…并…并不是那样的” “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吧。已经那种脸色了还要撒谎?身体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吧” 就像是要让她将话听进去一般,往握着艾可妮特手腕的手加大了力气。 “被发现弱点,然后被乘人之危。虽说这是这‘完美’的世界里的真实,但也不一定是什么时候都这样的吧。我就不打算那样算计地活着” “但是……”瞳孔在动摇“我是,跟人类不能相容的…” “又说那样的话…”真是真是,誓护苦笑着“那个啊,我们这样互相抓住对方的弱点,不就跟互相信赖一样么?” “!” “既然你这么想隐瞒那秘密的话,那么对我来说,那也是最高并且最后的王牌。所以说” 呼地笑了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那句话,真是带来了魔法一般的效果 哗,艾可妮特的表情崩溃了。非常之苦楚地表情,然后换成激怒的表情。 说不定,之后可能还会变成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艾可妮特将脸转向一边。长长的银发柔顺地垂了下来,将眼睛遮了起来。 “你啊,真是别扭” “知道” “还要性格乖癖” “一点而已” “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女的嘛” “什…你,你这家伙,说了不能说的话……” 咚,艾可妮特靠上了誓护的肩膀。 意料之外地高的体温传了过来。纤细的肩膀在微微地颤动 “呼呼呼…很滑稽吧。害怕残滓条痕的教诲师,不就是个笑话么。就像是鱼害怕水一样” “也不是很奇怪啦” “哼…要是你将这事情说出来就杀了你哦” “不会了啊。实际上,说起来,我也是很奇怪的对吧。自己决定地朝地狱迈进。真是缺乏生存本能啊,按生物来说也是缺陷品吧” “……真是恶心的安慰。我都要吐出来了。” “我就当是赞扬地接受了。” 誓护用手抓着艾可妮特的肩膀想将她转回来,但手背挨了一下被拍开了。被那样子露骨地拒绝了,誓护稍微有点受伤。 将稍微有点肿的手甩了甩。 “也不想太过刺激你了。但有一样东西,希望你告诉我” “什么啊?” “你的这个‘溯及编篡’恐惧症,与你被谁给背叛过这事,有关系么” 在很长时间的沉默后,艾可妮特点了点头 “那样啊……要是听到更多的话,我的这个‘下仆’身份的义务不就永远没有完结了么” “——!” 誓护站了起来,走到沉睡的妹妹旁边。 祈裹着誓护的外衣将自己卷成一团,香甜地睡着。誓护用指尖摩擦着祈的脸颊,祈的鼻子像是很痒似地抽动着。 只要看着这张睡相的话,就觉得身体变得十倍的强韧,十倍的顽强,十倍的坚固。嗯,就是那种充满力量的心情。 还不仅仅这样,为了保护她的话,要变得十倍不对,是一百倍的强大。 誓护这么看着祈时,对背后的艾可妮特说话了。 “呐,不用惯例的分节乖离障壁,将这个房间围起来么” “……没这么做的理由吧。反正又阻碍不了别的教诲师” “理由的话有哦。为了防止加贺见的逃跑。” “!” “他袭击了你对吧。况且他还是罪人候补。不能让他逃跑吧” “……呼”抿嘴一笑“发生那样的事,那也没办法的吧” 艾可妮特打开扇子,将嘴隐藏起来说道、 “先说明,分节乖离后脸我的声音也传达不过去的哦” “很好。之后还有一人怎么办” 视线交合 “祈就拜托你了” “明明是个下仆, 不要命令我” “对,对,这样才像是那个毒舌的艾可妮特” 虽然那么说,但是从誓护的嘴里还是有笑声漏了出来。连看上去一脸不高兴的艾可妮特,嘴角也微微的上翘了。 最后看了祈一眼,将寝室甩在身后。 之前的停电是加贺见搞的鬼,而森修女已经将开关拨回去了。走廊里已经恢复了昏暗的照明。但是,跟完全保暖的寝室不同,走廊的温度还是一如寄望地寒冷。被清晨的冷气所渗透,像是吐气都被冻结般的寒冷。将那寒冷的空气左右分开般,誓护朝着目的的场所走去。 想要收集的殘滓条痕,绝对就在那里 episode11 果然是,模糊不清的映像啊。 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正在厨房里舞动利刃 惯例一样,周围光线昏暗。跟杂乱的映像一样,也无法凭声音来判断。就像是耳朵里被塞上耳塞的感觉,即使那样,还是有刺耳的声音穿过耳塞传了过来。 那是女孩子“嘤嘤”啜泣的声音。 那个身影在啜泣,利刃却在连续不断地挥动。 像是在切着什么东西。 连续的声音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像是在锯子摩擦的声音 利刃——在锯着什么 厨房里的锯声奏成了某种微妙的节奏。让人有想大口吐气的违和感。 厨房里的人影继续专心致志地工作着。 洗碗台上有个巨大的长直物体。 人影正在对比自身还要大的东西进行解体。 黑色的物块。哪里都沾满红色的液体。是肉体的切面。 那个像是半截金枪鱼的东西… 是人类。 episode40 正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誓护死命地忍住呕吐。但口中已经被酸味充满了。感觉之前吃的牛肉汤从胃里涌了上来。牛肉、血色、肉块——这样的联想更加令人作呕,让人头晕目眩。誓护终于狠狠地吐了出来,像是要将整个内脏反过来地吐了出来。 这是看到那奇异的映像带来的冲击。受到更大冲击的是自己的思想。 我…不对,我们到底有哪里想错了? 反了,反了!对,全部都搞反了 事情完全颠倒了。令人害怕的地狱使者是爱害怕的少女,自称杀了人的自己实际上也不是罪人。应该去袭击女人的那个罪人早就被解体了… 要是誓护的推理命中了真实的话… 也就是说真正的《罪人》是— 在那时,哐,椅子发出了响声。 一瞬间,心脏的跳动确实停止了。可能还停了数秒之久。心脏终于再次跳动,以平常三倍的速度。 扑通扑通地暴走的心脏鼓动无法停止,誓护像是石像一样站在那里。暴走的血液在四肢里哗啦哗啦地奔流 “哎呀,好像又妨碍你了呢” 一名少女站在桌子旁边。 誓护双眼的焦点无法聚焦,根本看不清眼前东西的轮廓,仅仅看到色彩。 最先看到的是,雪的洁白,血的鲜红,檀木的乌黑。 那是雪白的肌肤,鲜红的脸颊,乌黑的秀发。 纯白的连衣裙,血红封面的书本 在真白小姐的《怪谈》里出现的幽灵,外貌姣好,柔媚的少女。 瞬间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少女两手的无名指上 有两条蛇互相缠绕而成的,金、银两个戒指。 “不错的夜晚呢,桃原誓护君” ——不存在的 “你是……君影小姐?”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女忽然微笑了,歪着小小的脑袋。 “为什么?听到了奇怪的事呢~” 黑暗深渊般深邃的瞳孔里,像是打磨光滑的镜面般倒映出誓护的身影。 “很明显的事吧。按照约定,到这里来见你了啊” 第六章 镜子啊,镜子 episode09 那是个像雪般洁白,像血般鲜红,看上去十分美味的苹果。 看到这苹果的,无论是谁都想将它拿来吃掉吧,可是人类要是吃掉的话,那个人就必须地死了。 ——————出自白雪公主 episode41 “来……见我?” 话语卡在舌头里,无法自如地说出来 少女恶作剧地笑了。 “那当然是开玩笑的。因为睡醒了,就到这里来喝水了。” 竟然一直在这里。到刚刚为止完全没有注意到。 少女穿着早上看到时一样的服装,雪白的连衣裙。在寝室时绝对没看到她。表情看上去也精力充沛,虽说是深夜,完全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 不自然。有什么地方有古怪。 还有,为什么她一直在这里,但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 饭堂有着充足的照明,要是她一直坐在那里的话,应该一进来就能注意到才对。 还是说… 要是她是一直在修道院里面,为什么到刚刚为止完全没看到她的身影? 她之前到底在哪?寝室么?为什么会看不到 “……你到现在为止,到底在做什么?” “嘛~,古怪的问题。什么也没做啊,普普通通的啊。在房间看书啥的,跟别人聊天啥的,在食堂陪着别人一起吃饭啥的……怎么了吗?” 应对着誓护的疑问,少女笑嘻嘻地回答 “真是正好。正想找人聊天呢。稍微一起聊聊吧~” “……嘛,稍微吧” 很可疑。不能相信。 “我去泡茶吧。暖水壶的热水应该还挺热才对~?” 她走向了厨房的角落,拿出暖水壶和一套的喝茶器具。用熟练的动作冲泡着绿茶。从后面看上去,那个身影相当之无防备。 ……袭击下试试? 要是,这少女是教诲师的话,不可能就这被默默地放倒 (不行……太乱来了) 那样有相当大的风险。联想到艾可妮特的攻击力,要是被命中的话可是马上会挂掉。再说,要是意图被发现的话怎么办。她要是特意去抵抗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结果,奇袭的提案被否决了。 这个瞬间,少女笑了。 “要是试一下就好了哦” “——!” “我可是一定不会抵抗的。还是说,对这个身体有不满意的么” 少女回来了。少女拿着茶水回来了。那段时间,誓护的目光既没有停留在少女腼腆的胸部,亦没有停留在她纤细的腰肢,而是一直看着她的手指。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看着那里哦” “……抱歉” “一般的来说,我觉得男性都会看着另外的地方才对” “也…对呢” “发呆?应该没有那种空闲才对” “也是呢,嘛……等下” “又怎么了,奇怪的人~” 少女优雅地笑了。并且,漆黑的瞳孔里闪耀着妖艳的光芒 “你就这么在意么?” 少女忽然朝另一只手的手背伸出手去。不知何时,双手合在一起—— “!” 在两只戒指碰到了一起的地方,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呼哇~从下方爆发出强劲的旋风。少女的头发和衣服,都在强风的作用下被吹得扩散开来。 猛烈的风压将桌子整个弹飞了,向誓护的身后飞去。虽然很吃惊,但誓护还是反射性地猛跺地板,向风压的反方向跳去,单膝落地地稳住身形。好不容易泡好的茶水都被吹起,砸到地板上,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誓护用双手遮住脸,从手指漏出的缝隙看去。在暴烈的暴风中间,有个像神明般闪着光芒,像花朵般美丽的少女站在那里。 跟艾可妮特相比,少女是妖气地洁白。白,没有污秽的纯白。但在那纯白的气流,透漏着让人浑身发冷的恐怖。那是燃烧殆尽的灰烬,腐化完全的骸骨,不详的惨白 少女将那本红色封面的书拿在手中,翻开其中一页,从书页里喷射出白光。白光在空中变成黑色,并且像雾气一样漂浮缠绕在周围。 那个无法逃脱的粘稠浓雾似的障壁——分节乖离 啊哈,没有疑问了 这不是幻觉的话。 既然是能建立障壁的存在,也即是说 “是呢,没错”少女肯定了“我是从炼狱派来的教诲的使徒——教诲师” 立刻,誓护用右手按住自己的戒指。 “哎呀,想要呼叫那孩子是不可能的啦” 为什…其实也不用问了。之前艾可妮特就对自己说过 “没错,分节乖离是绝对的障壁。戒指的联系被切断了哦” “……也对呢” 怎么做—— 誓护这么问自己。周围是障壁的笼子,没地方可逃。也无法向艾可妮特求援,逃不出去。也没有好的办法。在这种状况下要怎么办… “讨价还价?想要讨价还价的,是什么?” “!?” “对,不是说想跟我讨价还价的么。那是什么” 多次被抢先回答,誓护想到某个可能而战栗了 少女别有意味地看着誓护,漆黑的双眸将誓护完全地抓住了。从违和感变成疑惑,然后由疑惑变为确信。 “难道说……” “没错,很明显的事吧。我可以看到人的内心” ……能…读懂人的内心… (麻烦了!) 理解那个意义的瞬间,誓护冷汗哗地从全身各处冒出来。 要是真的能读心的话,那么就什么都暴露了。说要保护妹妹时的那件事要是暴露的话! 干扰……对,干扰她。只要不继续思考的话就没问题了 对手是怎么探知我的思绪的?读心术?黄金阅读? 誓护继续思考着,少女悠闲地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那样哦。这既不是学习而得的技术,也不是后天获得的特质。是更加本能地……对,请把它当作是心灵感应好了” 那种事怎么可能,难以置信。誓护一面觉得她很强,一面全力地思考对策。那样子思考,才本能地体会到恐怖。对教诲师来说,这世界的常识根本不适用。艾可妮特的闪电也是那样的东西,她的那些同类都有超越人类智慧范围的异能。 那件事绝对不可以暴露,绝对不可以让她知道。 少女怜悯似的微笑着,用充满同情的声音说。 “不用担心。‘那件事’是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呢。我能看到的都是表层思考,没错,就像‘语言’这种存在轮廓的思考而已” 那还真是听到件好消息。誓护立刻开始了计算。说是计算但其实没有什么策略,仅仅像是字面意思的计算问题。在对昨天午间才教的积分方程式进行心算。 “哎呀,真聪明呢” 少女嘻嘻地笑了。 “没错,不是言语思考的话我就看不到了,用复杂公式进行思考是精神遮蔽的基本准则呢。真是聪敏的人呢……那孩子还真能看得上人呢” 那孩子…是指艾可妮特么 “呼呼,已经停止计算了哟” 不能想祈的事,要将思绪拉得更加远,更远。 “请不要那样满怀戒备。其实对你也没有这样那样的企图啦” 脑海里继续"大声地"计算着,誓护嘟哝着说道 “……那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少女瞪大了眼睛 “嘛,令人吃惊呢。一边进行思考遮蔽还可以一边对话么?这么快就能适应了啦,真是厉害呢。可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耶” “…那还真是感谢赞赏” “哎呀,原来你很少被女孩子赞扬么?” “……”自己厌恶中 “现在没有继续思考了哦。呼呼,明显的事啦” “诶…被这么说难道内心受伤了!?” 思考受了冲击一下子停了,集中被破坏了。誓护慌张地重新开始计算。 少女很愉悦似地微笑着。逼迫誓护这事看来令她很是愉快。这么说来,在这一点上艾可妮特也跟她很相似。但是,艾可妮特只是在虚张声势,本身却弱小,脆弱,很容易就会受伤的少女。但另一面,对这少女来说都不存在恐怖或是勇气……当然的,人类之类的根本无足挂齿——那才是教诲师该有的规范。反过来想…也就是说,艾可妮特要是有他们那样的力量的话,根本不会害怕誓护这种区区人类。 对这个压倒性的存在,远远超越人类的存在,我到底可以做什么? “请协助我。有重要的启示要交给你哦” 少女朝着誓护伸出了握紧的拳头。像是握着什么一样的拳头。誓护慢慢地伸出手,少女将某样细小的东西平放到誓护的手里。 坚硬的。残留着少女的体温,基本地感觉上是凉飕飕的东西。像板一样,像棒一样的。有一部分是凹凸不平的锯齿。这个是…钥匙。 但是,是哪里的钥匙? “显而易见的事啦。你的话,就算不听答案也能明白对吧?” 继续进行着心算,一边回忆碎片般的印象… 被锁着的地方。是哪里?地下室,不对,那只是简单的掛鎖。这种一般居民家不用的多层锁的钥匙。要用它打开的锁,倒底是哪里 忽然回想起某个情景。关闭着的们,是那里吗 “知道了嘛,没错,就是那个地方。” “……院长室” “答对了” 少女笑嘻嘻地敲击着书本,像是在拍手一样。 “请去那里看看吧,在那个地方,可是有重要的帮手哦” “……为什么,我要去帮你” “撒~,诶呀,想谈条件?没有那种东西哦。但是,对我来说,这个案件解决了就可以了哦。我的这种不认真态度可是和那孩子不同的哦” 本来已经背对着誓护,站起来准备离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回来。 “啊对了,最后有一件事你可以告诉我么?” “……是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子拼命地隐藏起本心呢?” “年轻男孩看到女孩子的话,在想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啊” “合理的解释呢,显而易见的事嘛” 像是明白什么似地点了点头,将脚跟转了回去。 “那么,再会了哦,桃原誓护君。” 白色的连衣裙轻飘飘的摇晃着,有鲜花芳香的气味飘了开来。在那一瞬间—— “汤匙,到底是指什么呢?” 缝褶,祈,巧克力。 啊,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决定性的三个单词已经成为言语化的思考。并且与之联想的画面也在脑海里出现了——用窗帘将自己卷成一团的,童年时妹妹的身影, 少女像是狡猾的狐狸一般眯起了眼睛。用书本破坏了雾状的障壁,悠然地离开了。 誓护总算是暂时放下心来。 被打败的话… 室内温度大概在10度以下,令人不快的汗液在不断冒出 少女纤细的身影走出了饭堂,到了走廊上。在誓护的眼里看来,她像是正在将祈往地狱里送去一般。 怎么办才好,我完全不知道啊! 其中一个戒指被夺走的话,教诲师就会实体化。要是那样和她搏斗的话,她只是一名纤弱的少女,怎样看我都会获胜吧。但是,她继续读着我的思考的话,戒指根本就不会让我有机会夺走,从而不被实体化… 并且,对教诲师的攻击的话真的会有效么。那个炼狱世界,不会对她进行支援么。要是被那个世界的警官到处追捕的话,根本就无法抵抗。 从后看去,少女的身影已经走了颇远。明明只是了几秒的时间,感觉上却像是纠结了好几个小时。 最后,终于得出的结论是,想想就觉得无聊的,非常之正经的做法。 就像为了将蛇引出来,冒着生命的危险特意地踏入草丛。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按她说的去做,首先从理解她的意图开始。 誓护叹了口气。对手的想法吗,那还真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要是脚生根了的话就动不了了,誓护登上了笼罩在黑暗中的楼梯。 episode43 寝室里充斥着沉闷的氛围。 那是姬沙小姐他们的房间。双腕包裹着绷带的姬沙,和腰间放着冰袋的真白,互相正对着坐在那里。两人嘴的附近都是红色的。因为之前紧紧地咬着堵嘴物,脸上出现了瘀伤。 “……真是,难以置信” 经过十几分钟沉默,姬沙开口了。但是,那是迁怒似的带刺的口气。 “姑且不管你,那个厨师…叫做加贺见的家伙。他可真是作出了果断的行动。是个很深城府的男人嘛” 像是被背叛所刺伤一样,在那样的气氛下说着话。 跟加贺见一对一的话,在那个时就已经决定了姬沙的失败。身材矮小的姬沙完全不是身材高大的加贺见的对手,被绑着抓走了。 “姬沙小姐,还真是充分发挥了你那张放荡不检点的嘴巴啊” 真白的回应十分辛辣。十分厌恶地追击着 “那还真是跟姬沙下届最喜欢的举动呢。对了,脸再那么鼓起来,嗯,完全就是一只偷嘴的猫的样子哦” 一瞬间,目光交击出电火花。两人同时“哼”地一声转过身去 再次,经过数分钟的沉默 这次是真白开口了。 “……真慢呢。森修女” “唔…差不多经过一个小时了吧。” 要是按她的说法,她已经在在厕所蹲了一个多小时了吧… 忽然,真白的脸色变了。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慌张地想站起来。 “喂,我去找找她” “怎么了?啊,等下,你不可以一个人单独行动啊” “但是,不可以就这么放着不管吧。要是……” 真白的脸色完全吓青了。那表情看上去不像是用演技故意装出来的。真白是从心里担心着。连向来与真白不合的姬沙,也没有一如既往地唱反调。 “……了解了。那么,我去找她吧” “不行,姬沙小姐受了伤,请不要勉强自己” “但是……” “走廊里可是有亡灵在飘荡哦。姬沙小姐看到过的那个亡灵哟” “唔…” “刚才她还听到在地下发出的,非常凄惨的悲鸣哦~” “吵死了,不要恶作剧。” 真白“诶”的一声吐了吐舌头。 “这可是刚才你弄哭我的报复哦~” “不错的感觉”这么说着,真白走了出去。 “啊——” 被留下的,独自一人的姬沙。 真白出去后,寝室内完全安静下来。是为了能令她甜美的酣睡,才这么照顾的吧。施加了十分完全的隔音设施,连风声都显得非常遥远。 姬沙压了压眼镜,像是败给她似的生硬地笑了 “……笨蛋呢。果然走廊很恐怖啊” 啪,响起水管滴水的声音。姬沙那娇小的身躯整个在床上跳了起来。 “呜咕……”带泪的哭腔“单独一个人也好可怕” 在那瞬间 踢答,踢答,踢答…… 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走廊里有谁正在走动。 明明不想听,但耳朵却听得很清楚。声音很轻,大概是女子的脚步声。 踢答,踢答……踢答。 脚步声停止了。 好像,就停在这门前。 延迟了三秒左右,姬沙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在旁观者看来,她现在是想放声尖叫却又不敢的状态。双眼已经满满地泛满泪水。 明明很想用枕头将头盖起来,将耳朵塞住。但是,眼睛就像被钉在房门一样无法移开。做不到。眼睛无法移开 不自然的沉默继续着。脚步声的主人已经走了过去了么?还是说——消去气息,正在窥探我这边么? 姬沙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大幅震动着。整个身体都被心跳带动地颤抖着。 不要 滋啊——门被打开了 姬沙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跟着,一只令人不快的黑手朝着室内伸了过去,在那时,姬沙发出了撕裂咽喉般的尖叫。 episode12 院长室很质朴。 铁制的事务桌和带有小轮的椅子。粗糙的电脑桌上面,有台旧时代的古董电脑,夕阳照射着的褐色管状监视器。屋子周围的棚架上放着的都是便宜的物品,收藏的书籍也是旧书。只有招待客人的沙发,是稍微上等的皮革。 现在,在夕阳照入的窗口旁边站着一名修女。 背后响起敲门声。修女没有转回身子,“请进”这样随意地回应。 门开了。 客气地走进来的是——真白。 “打扰了,森修女。您出发的准备……?” “没问题,已经准备好了” 哈~那样吐了口气。之后,不像是对人说话地呢喃。 “主这么快就召唤了么……明明还想学习更多各种各样的东西……” 真白扭扭捏捏地,没有作出回答。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吧。多少安慰一下,在斟酌了各种词语后,结果这么说道。 “大家,都已经去了车那边了” “嗯,我也该走了。” 虽然那么说,修女却没有离开窗边。 看着窗外模糊的风景,夕阳的残光照到修道服上,将它染成了橙色。 “说起来,已经是明天了呢” “诶……” “桃原夫妻被天主感召的日子啊。想起来就像是昨天的事呢” 真白低下头,用牙齿咬着下嘴唇。 “你一个人没问题么。桃原家的那个小孩已经来了” “没问题。在来这里之前,不是已经和那孩子的关系搞好了么” “啊啊,说的也是呢……那么,每年获得大量捐助的办法之类——有好好地了解了呢” “是,都了解了” “对以前结下因缘的人啊,也不要疏忽对待。就算发生什么事的话,也不要呵责自己人” “是,我了解了” 修女像是切断思绪一般地深呼了一口气。 在那地方弯下了腰,抱起了脚边的软式手提包。 “那么,什么都交给你了哦。我们第二天就会回来了。晚上的话我在那个教会休息,要是发生什么的话联络我就好” “是。森修女也是,路上小心” 将手提包挂到肩上,对真白转过身来 “那么,我走了” 那是丰满而富态的,五十岁以上的女性。 episode42 无法相信看到的映像,誓护像个稻草人一样呆站在那里。 那么,为什么现在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有哪里错了么? 但是,那种事真的有可能么? 那个…到底是…… 那么…也就是说…大概…假的。对,是假扮的。 她假扮森修女,是为了什么? 撒,开始思考,更快地思考。还差一点就能明白了。将断片一样的映像次第回放。首先是被掐死的女性。将尸体背着运出去的男人。之后,在厨房里被解体的肉块…就是那里!就是那里,是怎么样的。处理尸体!当然的啦,就是为了处理尸体才将他解体的。那么的话,要在哪里处理解体后的肉块,阴暗的,狭窄的地方—— 那个真相就像是闪电一样,在誓护的脑海里忽然闪现!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誓护不再颤抖地迈步走去。先是按随意的步调地快速奔走,之后变成全力地快跑,像是将走廊的黑暗撕裂般快速跑去。到底要去哪里,其实还没有完全了解。但是,直觉正在引导他,连一点迷失都没有地前进着。 当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像是张开口的黑暗的面前。 冷风呼呼地出来。还有染上地底气息的,湿润的空气。 誓护正站在朝地下室去的楼梯口面前, 调整呼吸,再次整理一次思路,要是誓护推理正确的话——正确的话——这个事件最后的启示,就绝对存在这下面。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就在决定朝前迈步时。 “——?” 呼,有人朝誓护的脖子轻吹了一口气。 这个举措到底意味什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闲暇。 当!从后脑传来几乎让人眼球飞出的剧痛,然后脚边的地板上,绽放出鲜血的花朵。啪嗒,啪嗒,脚步凌乱。水花飞溅开来,制服的下摆被打湿了。 喂喂,这么想着。 喂喂,这么不就死掉了么 但是,已经开始头晕了。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昏暗。之后就会失去意识…么? 感觉天地都翻转了,身体整个飘浮了起来。 哎呀,还真是强力的一击啊,身体在左右地摇晃,就那样子倒下,倒下,倒下—— 最后感觉是上颚狠狠地撞到什么,誓护就那样失去了意识 episode23 两个女人在争论著。 随着影像越发清晰,他们争执的内容也听得见了。 「……说了好多次了」 「那是什么话,那是我这边的台词」 「我在调查着各种踪迹,所以才会来到这修道院啊」 「……正确来说,是回来了」 「撒谎!」 「没有撒谎……到底你想说什么?」 「呼,你真的不明白吗?」 故意停顿留下寂静的空隙。那是姬沙,她以鬼一样的样子说着话。 「是你杀了人的吧!这就是我想说的话了,杀人凶手!」 「呜!?」 像打嗝似地吞吞吐吐。那是真白,她满脸通红地大叫着。 「人是你杀的才对吧!老爷--还有夫人!」 「甚……!?」 意料之外的反击,姬沙畏缩起来,这边也吞吐起来了。 「那只是集体自杀吧!{老爷和夫人都打算制止了}」 「老爷才不会做那样的事!」 「你怎断言老爷一定不会!」 「老爷已经对夫人没有半分感情了!」 「原来如此」姬沙以侮蔑的视线看着真白。「偷腥猫果然很清楚嘛?」 「可--」 真白一下子语塞了。下一刻,她的瞳孔爆发出 猛烈燃烧的怒火。 「我没有偷腥!我那是少爷的,恋--」 「闭嘴!就是你扣下了离婚的扳机的!竟然厚颜无耻地……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的出现在他们兄妹眼前!」 真白说不出话了。 被那毫无余地的致命一击贯穿……那表情在这样诉说着。 姬沙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 「说到底,也只是色老头的金钱吸引了你这种程度而已。可是如果父亲死了,那儿子就会继承一切了。那真为难啊!」 真白大口吸气打算以怒吼回击。就在那个时刻,她的泪在脸上滴落下来了。因为这眼泪,所有的言词都一下子消散了。 真白闭上口,急奔着离开房间。 episode44 寝室的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门的外面被黑雾所遮断。黑色的手套却通过障壁出现了,紧随其后的是穿着长筒皮靴的脚、飘逸的裙子、银红交织的头发,不断地通过着障壁。艾可妮特回到了室内。 脸色欠佳。伤势大都痊愈了,呼吸却甚为急促,冷汗浸湿了她。 艾可妮特小心翼翼地横视室内。 祈祝还在床上睡着。加贺见也在壁橱那边安静待着。艾可妮特放心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换上了一副不快的表情,在电视上坐了下来。 (好事多为啊誓护。就这样借了我的力量,却没有还回来……)(p:为自己找理由吧ww) 刚才艾可妮特将姬沙房间的碎片回收了。 不是特地为誓护做的事。那是艾可妮特单纯地在意着真白和姬沙争论了什么,因此她去确认了那个事实。就只有那件事而已。 艾可妮特跷着二郎腿。她在重叠的膝盖上面托腮思考着。 姬沙指责真白是杀人凶手。 无法理解那说话。为何那样说?不,那是以前-- 杀死过谁吧? 追问下去,艾可妮特就会看到重要的姬沙昏倒了吧,因此艾可妮特的疑问悬而未决。 但是,倒也不是完全没想像过。 艾可妮特已经有了某种预测。 只是,还不能证明预测。过去的碎片还没集齐。不,也许,那个过去说不定已经不能复原。与最初那<绞杀>的影像一样,明显地那影像不能重放的可能性--大概很大。 (哼……麻烦的事) 艾可妮特焦急地踢着电视。 (也无法与誓护取得联系……做着什么呢,那个超级大笨蛋仆人) 在姬沙的房间回来的途中,艾可妮特通过指轮呼叫誓护。 可是,誓护那边完全没有反应。通话也好,监视也好,"钟摆"现在在哪里也好都无法知道。完全切断了联络。 是他的性命发生了什么危险吗? 难道是--落到另一位格林姆爱丽斯手中吗? 「……冷静下来啊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下意识地嘀咕着。 「人类一个人在那里做着什么,和你没有关系啊……不是吗?」(p:又傲了吗?) 呼呼,嘲笑起来了。 「与那人的契约?那种东西只会被废弃。如果对象死了--」突然心火大盛。「没死哟。不说多余的事了!」 自言自语的反驳着,艾可妮特的脸稍微红起来了。 「那么笨的啊……啊,那是,"钟摆"的缘故哦。如果丢失了那个,我会很为难的。当然也担心啊。这是情非得已的事哦」 一个人满意似地点头。就像喉头挂着的东西被除掉了一样,她稍微安心了。真好啊,能对挂心的事放心。 (……也不是全是坏事) 自己也不明白说了什么,艾可妮特换上了不满的神情。在眉间能听到劈里啪啦的电流炸裂声。看到造成创伤的元凶那碎片就让她感到不快。 突然,自己觉得自己很可笑。 踌躇,愤怒。怀疑。想着谁的身影。 那样不是与人类一样了吗? 「哼……艾可妮特我吗?与人类一样?别开玩笑了」 愚昧的人类与格林姆爱丽斯不可能一样的。 --愚昧吗? 真的是那样吗? 的确,人类都不理解轮回的法则与人界的系统。按照欲望行动,重覆着无益的斗争,在没有建设性的娱乐上沉溺着。 按那说法,那就是愚昧的证明吗? 考虑着誓护的事。 从之前他知道了轮回一事开始,他就为妹妹抛出性命。对人来说大都会厌恶着把『唯一、仅此一次的』生命献出来,去承受永远的折磨。老实说,这种愚蠢哪算是高洁了。为什么他会抵抗这种愚蠢的定律? 说来,誓护相当的才思敏捷。他前世说不定是有名的贤者。 上司的事不消说,连亲人那不能见光的秘密,他都简单地看穿了。人间,通向冥府,在那云云存在中,誓护是唯一知道艾可妮特秘密的人。 身为格林姆爱丽斯绝对的秘密,就是对碎片的恐惧。 畏高症的机师、速度恐怖症的赛跑选手、血液恐怖症的外科医生……那是天大的笑话。不,如果单是笑就能了事倒还好。那个秘密被公开的话,艾可妮特铁定马上从教诲师的职位上被踢走。被轻视、怜悯,并伴随著名为失望的悲哀。如果变成那样,秋牡丹那如雷贯耳的大名就得拿去抹地了。 打算一直以教诲师的身份活下去的艾可妮特,有着这个谁都不能明说的秘密。祈祝的过失对誓护来说也是一样,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得掩埋一辈子的秘密。 她一直深信着自己的秘密是可耻的。 但是,誓护没拿此取笑她。 蔑视也好,怜悯也好都没有。 只是笨拙地安慰着艾可妮特,说着"我也是那样"。 胸口正中不停地鼓动着,心情像被激起似的,不可思议的高昂。 (什么啊,这感觉……焦急是吧) 因为已经很长没感受到这感觉,几乎都快忘了这种感觉。那种令人怀念的温暖,那是所谓『高兴』的感情,总算是意识到了。 (不能容许。愚昧的人类可是把艾可妮特我……弄成那种心情) 鸟不能展翅之时、马不能驰骋之时、音乐家不能听到音律之时、诗人忘记言语之时。对于丧失那种不能失去的事物,不可能不害怕,不可能不痛苦。 誓护的说话虽然只有一点点的力量,但也缓和了那份痛苦。 艾可妮特绝不认可,誓护给出的言词,是过去那记忆之箱中数度出现过的怜爱,就是那种言词。 人间即使是伪物,这世界中只有一人知道并接受了艾可妮特的弱点,那对她来说是绝大的安慰。而且艾可妮特也掌握着誓护绝对的弱点。 那是与信赖同等的关系,誓护那样说了。用那种讥讽似的说法,不灵巧地传达给她了。因为不是完美的存在哟,我信赖着你哦。至少在誓护面前,死守着秘密的她能松一口气。 紧握着礼服的胸口。紧紧的、紧紧的。简直像警戒着一样。 除此以外,心情冷静不下来。 「……知道吗,誓护?」小声嘟嚷。「这种事不会被宽恕,是应该被弹劾的。对你这种愚昧的人类--」 艾可妮特无法放心。 要是这样也不明白,那誓护果然还是愚者。真这样就没办法了啊大笨蛋。艾可妮特就那样下了结论,迷惑而生气的放电。 受那个乱跳的静电影响,壁橱中的加贺见转过身来,数度摇动着头,沉重的身体被粗暴地翻动着。 --意识回来了。 艾可 妮特紧握扇子。是像胃被灌了冷水的感觉。和之前吃过的冰淇淋一样很冷,不过没了那时的幸福感。 应该堵塞住的伤口在发疼。感到肌肉裂开了,想起了被切断血管的痛楚。 (适可而止……除以以外,丑态毕露?) 叱责自己。艾可妮特啊脸皮别太厚。以人类为对手没有畏缩的必要。打算令秋牡丹之名蒙羞吗? 艾可妮特张开扇子,掩住嘴角。因为那件事,不安稍微消减了。 「心情怎样了?愚昧、不懂礼仪、野蛮的人类。」 「……还活着吗,你这头怪物」 嘭,不受控制的闪电划破长空,地板与天花都变得焦黑了。 祈祝跳了起来,她不明所以的被誓护的上衣从头盖住了,仿似一头乌龟一样,缩到床的一角避难。 加贺见的脸色依旧,不过身体轻轻地向后仰了。明显的被压倒了。 艾可妮特装作平静地说道。 「……那样吗。我是异界的怪物,能轻松地杀死脆弱的人类,轻松地哦」 「那么,快动手啊?」 戏弄似的浅笑。加贺见坚决的反击。似是勒住腹部挤出来的语句。 「……你有想问的事?」 「你想说吗?」 「唔,我无话可说」 「--」 加贺见似乎大失所望。对于艾可妮特的言词也不再针锋相对。 「嘛,请听着吧,愚昧的人类……艾可妮特我有些疑问……不,应该说是不安吧」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加贺见。 「说不定……我和你都有着莫大的误解。」 「……误解?」 诧异地重覆着。然后,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什么?你是打算说个清楚明白吧。」 「啊,你啊……」 艾可妮特从电视上跳下来,换了一个宽敞舒适的位置,就是在祈祝的床上大模大样的坐下来。 祈祝从誓护的上衣中探出头来,看来像是打算向艾可妮特发问。艾可妮特的手伸向她时,她一度消失于上衣之中,不过停下手的话,马上又能看到她的脸露出来。看起来不可思议地仰望着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长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祈祝的下巴。慢慢的、怜香惜玉的。祈祝没注意到,她的声门像是被捏住似的。 与温柔的抚摸相反,艾可妮特其实在定睛警戒着加贺见。另一方面,加贺见屏住气息,视线交替地看着艾可妮特和祈祝。加贺见无法理解其意图,极度紧张起来。或者是,在害怕着什么……? 艾可妮特抱持着某种确信,向着他发问。 「你--不珍惜这小孩的性命啊?」 episode45 对睡眠不足有不少帮助,醒来时时间已经漂亮地溜之大吉了。 意识还很蒙胧,伴随着全身的疼痛强行活动,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已经过了早上的六点十五分。刻不容缓啊……马上就要拂晓了吧? 誓护在地板上滚动,并啧啧哼哼的呻吟着。 身体很痛,但远及不上头。头非常沉重,有种骨头膨涨了三倍的感觉。以指尖试着确认受伤的情况,有种奇怪的异物感。 (那是……?这个手感啊……) 啊呀,头上被缠上了绷带。有谁做了急救了吧。是造成这伤口的本人吗?打了你再治疗你实在令人费解。 幸好没有凹下去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像疙瘩一样肿了起来。这种疼痛与沉重,大抵是受了轻微脑震荡吧。柔道的练习时尝过了一回,就是数日间脸部浮肿。美男子的形象就这样被毁坏了。 誓护倚着墙爬起来,像是攀壁一样使身体站直了。 哐,背后倚着的是原来铁门,大概那就是入口吧。传来的手感是贯常的坚硬,一动不动。另一方面,室内的空气柔和而潮湿,比起修道院走道的空气稍微暖一点。 独特的臭气从醒来开始就刺激着鼻腔。 掀开手机的盖子,试着用液晶画面那微弱的光照明一下。 和估计的一样,那里是-- 「……地下室吗」 昨天的傍晚,和真白一起进来的那食材库。从楼梯上滑下来的誓护,打他的凶手把他抬到这来了。 试着推门。喀叽,坚实的感觉。似乎是从外边被上锁了。 「不行吗……等等,lucky~」 注意到某个事实,外来的元气令他作出滑稽的动作。 「看来誓护是走运了呢,这是平日行善积福的结果啊。证明这一点的是」 左手举高至眼的高度,被液晶画面的光照射到后,那东西闪亮着光辉。 「……这里,还有这家伙。」 那是从艾可妮特那借来的戒指,她称其为普菲立克的钟摆。(注:pulfricheffect,指人脑对光暗的反应时间差会影响看东西的深度) 左手的无名指正戴着那戒指。还是该说,被故意『留下来』的? 不,先不考虑是陷阱的可能性。誓护摸着戒指,呼唤着它本来的主人。 「艾可妮特?唉啊,艾可妮特小~姐?回答我呃。我将冰--」 生气地让闪电游走,打开缺口……虽然期待着那种发展,可惜并不如愿,完全不行啊。 完全没有声音。一点回音都没有啊。 难度说,艾可妮特的身体……? 左右摇晃疼痛着的头。不对,不是那个。一度对人间对手甚为迟钝的艾可妮特,现在是完全的备战状态。知道了有另一位教诲师存在的事实,她是不会疏忽大意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在那个世界是有声望的名门中出身那种程度的情报而已。 祈祝平安吗?和那个白色的教诲师遭遇了吗?地狱……没被带过去吧?不对,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祈祝一定平安无事的。要相信着。如果不然的话--担心到胸口要崩溃了。 状况是那样的教人绝望。酱菜的臭味包围着我一个人。与艾可妮特分开,被禁闭。但是,我还活着。高兴吧,桃原誓护。还有机会的。保护祈祝,还有着机会的。 誓护再一次看向戒指。 那是纠缠着的两头蛇,分别有着蓝宝石和红宝石的眼睛,誓护看着那像是说像什么的戒指。 「……不用说我也明白啊,畜生」 随便地笑了。 「赶快在这回看过去吧。」 誓护吻了戒指。 祈愿,思念。 然后,知道了意外的事实。 episode04 古旧的萤光灯发出了黏稠的光。 像溶化于黑暗似地出现的情境,同样的黏稠。 男女紧密地贴在一起,贪婪地索求彼此的嘴唇。黏合紧缠的唾液,像是互相抢夺舌头那样深度浓厚的接吻。 嘴边的银丝连接着分开的二人。 那个刹那,誓护瞪大了眼,像是被团状物似的塞在喉头堵住呼吸。 对那二人有着见过面的印象。是叔父镜哉和继母有希。 有希窃笑起来,叔父有点不满。 「……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啊,那样子……活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请习惯吧。之后我们还得长期交往下去。」 叔父频繁地看向誓护的方向--就是入口的方向。 「胆小鬼~不用担心哦,过了三时这里谁都不会来的」 「请别调戏我了。说到或,谁光明正大的……」 鼻孔膨胀,生气地蠕动着。 「忘了重要的东西,详细是什么倒 要想想……那方面也请设法找一个人把警察的注意力钉住。我们只有一点差错也会自毁的」 「知,知道了啊。没问题的。马上就能找出来的了」 「你的女儿不是被玩弄了吗?」 「那个……」有希慌忙地追加着说话。「没,没问题!好好的骗过去了,那孩子很笨,绝对留意不到的」 叔父砸舌了,露出了没唾弃已是奇迹的苦涩表情。 「啊啊,嘛,没那么生气……吧?」 有希蹭着那胸膛,并将大腿插进叔父两脚之间,妖艳地扭曲着腰肢。(p:辛苦了) 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叔父那满溢的厌恶冒出嘴角了。 有希没有注意到其表情的情况下,忸怩的持续地动作。(p:看不懂的孩子别勉强,你们是社会的栋梁,大概) 叔父一边苦笑,一边从小包包中取出胶袋。那装载着一些小方块,还是用银纸包着的……巧克力! 「……请。这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溶化。请将它好好的溶掉吧。」 「绝对没问题哟~那种粪老头会死于我的小心之下。绝对,在我的口中拿到巧克力时,已经溶掉了哟」 「……那个工于心计的男人,真的会喝下去吗?」 「那也请放心,那个笨蛋是浪漫主义者,自己会先醉掉」(p:指酒不醉人人自醉) 有希那混浊的眼像少女一样发出光芒,一边笑一边玩弄着巧克力。 「呜呼呼,真~厉害。哟,这东西简单地入手了?」 「……嘛,对我来说很简单,什么地方的拿得到。有门路啊」 「呼呼,你的本业不就是培养人脉吗?」 「的确没错」 「那个呢,家那边会发生不少事吧。我失去了……才没有,忘掉巧克力吧」 「不能忘掉。那是从姬沙那边--呜!」 女人的指甲深陷于男人的肉中。剩下的一部份继续深入着。 露出牙齿。对着叔父那正经的脸被撕去,剩下了鄙俗狰狞的兽性。 「你做什么!」 「可是……」 有希乖戾的看着对方。叔父转过身去,表情整个崩坏了,向着有希的肩膀转动手臂。他在耳垂感受到呼吸的气息这距离,甜蜜地窃窃私语。 「可爱的人啊……嫉妒那种小姑娘吗?说了很多次了,我和她是父女,而不是男女的那关系」 「可是你平日一直不放那孩子到一旁啊」 「仁义啊,处世的仁义」 舌尖颤动,在有希的脖子间游走着。 「那只是拾到了举目无亲的小孩那程度的事。嘛,那女孩会被恩义感动,尽全力帮我做各式各样的事……啊痛痛痛痛!」 「喂,真的是尽全力帮你吗……?」 「哎啊……知道吗?我对坏女人以外的对象勃不起来」 「真是奇遇啊。我对坏男人以外的人也湿不起来」 二人再度交换着吻。比前几次都要来得轻。有希像是想咬住对方,不过叔父只是冷淡地吻着而已。 「继续哪个……那时给我的可爱多了」 「啊~等一下嘛~」 「笨啊……在一起的地方被看到了就做不了吧」 那是被称为冷淡的语调,然而有希却是越发热情起来了,发出的声音越发娇媚,紧紧抱住叔父的手臂,以恋人似的目光仰望着。 「现在啊,你没在做骗子了吧?」 「不,只不过换成当大宗的而已。桃原的总帅之类,欺诈最大的啊?」 叔父说完后,在有希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对有希来说,那奇袭的效果非常不错。与年龄不称地脸颊染上绯红,用着炽热的眼神送别叔父。 「那么失礼了。下一次见面时我就是『桃原镜哉』了,请多关照」 「唔,唔……byebye,镜哉先生」 有希摆动着手臂,叔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pisode46 肩膀颤抖着,没法停止。 誓护狠狠地用右手抓住自己肩膀。手指深陷下去。他在关心此事吗?握下去的力度很强,但他更用力更强。用力地握着自己,直到沸腾的感情过去。 尽管如此,直到呼吸平顺为止,实在花了不少的时间。 嘎--长呼出一口气。 双手捂脸,手向上滑动抓住头发。拉到膝盖的位置,背部弓起来了。誓护变得像贝壳一样,一动不动地思考着。 模糊地思考着的轮廓,因那理由在一瞬间变得井然有序,差不多已经是真实了。现在大部份的事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了。是谁,做了怎样的事。是哪样的事。 那是……那是简单的事吗? 为何他手上拿着那个? 集团的重要人物也参与其中做了什么吗? (……唔,这也是反……啊。全部,反过来了) 正因为是单纯的手法,所以才能成功。 亲属中较疏远的一族。很少亲戚的父亲的一代。漂亮地正中红心了。 结局是,桃原变成一个没有智能没有防备的国家。各社的重要职位都已经很墨守成规了。 上传下效,唯命是从,忠实的职员绝不怀疑从上传达的讯息。调查啊期望啊之类的完全没有。誓护自己听到最初的调查报告时,也是没有怀疑的。 对所有人过度信任。以巨大的企业集团为对手,相信着没有那种幼稚的欺诈行为存在。特别是一起工作的伙伴的话是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吧。 父母死后,叔父偶然出现的时候,在他身边调查的二间公司发觉到了--那当中有带着敌意的叛徒。 元老们认定叔父,也就是誓护的监护人--是桃原重要人物中的叛徒。 这就是整个构图。 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的骗子靠近富有的夫人,等关系好了借夫人作桥梁把整份财产弄到手。 还有,富有的老爷有弟弟。这弟弟是自食其力的人,非常讨厌家,和老一辈的大吵一架后便离家出走的淘气公子。有着他在西欧和中近东到处溜达的传闻,不过实际的去向杳无音讯。 太好了,不借此机会利用一下可不行,这正是骗子的想法。所以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冒充成那传说中的弟弟…… 誓护再次叹气。 已经好了吧,已经足够了吧。 终于--确认的时刻来临了。 慢慢地抬起头。 在他眼前,只有深邃的黑暗存在着。 在黑暗中像尸体一样吊起来的,火腿腊肉香肠。 像棺材似的,大大小小的桶。 誓护摇晃着站起来了。 踏上一步,用力踩着脚步前进。 这数步的距离恍若永远。背后有着冷冷的水珠滴落下来,那么的战栗。 马上,止步于一个特别大的桶前面。几乎是直觉地,选了那个桶。 用颤动着的手指将盖拿开。在那里面的是一片白色,像雪原一样的景色。 用空手搅拌着。慢慢地,捞出细雪。 盐的手感不像雪。手的动作逐渐加快,变得粗暴。誓护用像游泳一样的姿态,把盐都撒到地上去。 然后。 之后。 意外简单地,最后的劳动填上最后的碎片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笑不出来。不存在的笑声泄漏出来。止不住地泄漏出来。 「哈哈,真是令人可憎呢……」 雪一样纯白的盐下面的是-- 「……好久没见了,叔父」 男人的头已经腐烂了。 已经彻底变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头以下的部份消失了,是像木乃伊一样处理了。虽然样儿变了不少,但那确是『叔父』没错。 「终于……找到了」 嘶哑的回应在黑暗中出现了。 并不是眼前的木乃伊回应,声音是从桶的后面,就是入口对面的墙发出的。 那究竟是谁,誓护已经心中有数了。 「……是女的呢」 誓护以非常绝望的心情,在深沉的黑暗中迎接光明。 第七章 因此亚当不可死 七人的罪孽是存在的。 一人在雪地之中。 二人在墓穴之中。 于是,四个人在囚笼之中。 从黑暗中现身的,是誓护再了解不过的人物了。 随着脸部倾斜角度而变暗的阴郁的表情,那低垂的眼睛,对着誓护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本不想相信的。” “……为什么,是我。” “森修女是假冒的。” “——” “刚才在院长室知道的,于是我便明白了:冒名顶替了院长的隐秘人物——正在今晚在场的人之中,而能够顶替成为院长行事的人物,除了你以外别无他人。 “是这样么。院长即是假冒者的事情,露馅了啊。呵呵……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了。” 她孱弱地笑着问道: “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怀疑的?” “最初,从你说想进入这个修道院后的时候开始。” 看到这种反应。真白是坦率地服从于如此气氛。誓护不得苦笑了起来。 “其——实,我是骗你的,真的话其实是更加靠后的时候……。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能够重现过去发生过的事件。只在今晚,我使用了这个力量,在厨房里看到了。” 真白闭上了眼睛,誓护一边毫不疏忽地观察着真白,一边继续着。 “女人,肢解着男人的尸体。” “…………”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死掉的是女人呢。” “因为看到了女人被杀死的影像。嘛,被杀的影像吗。…………那只是专门剪切好的东西吧。这本来是无法相信的事情,不过,女人不但没有死……而且在那之后,哪里的立场逆转了过来——男人被杀死了。随之被解体,并且……” 环顾四周,誓护缩了一下肩膀。 “怎么说呢,将这样的地方忽视掉。” “……地下室的管理,是新人们的工作,酱菜也好,熏制物也好。所以……而且,别的……能够隐藏的地方没能找到。” “真是恶趣味啊,再加上大胆。” “说真的,昨晚就应该埋好。院长,前辈们没在的时候……” 真白遗憾地深深叹息道。 “真是的,只有那个呢。真的只有那个。很多次都要败露了,为了那个每次都托故于亡灵的谎言……。真的,那是最后的……” “……那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叔叔要杀死你?” 虽然有了这样的推测。但是,必须要坚定这样的观点——根据情况的不同,真白也会成为誓护的敌人。总之,如果真白知道五年前的真相的话…… 真白对着不知哪里的远方投去了视线。 “到春天为止,那之后是什么时候?雪融化为止……” 真白突然说出了这样了的话,对正觉着怪异的誓护突然投下了炸弹。 “呐,誓少爷,等雪融化,是不是为了去捡银色的巧克力?” “——!?” “那里面,下了毒了么?” 誓护大大地张开了嘴。 “为什么?真白小姐……会对那件事……” 不会吧。 不,不会的。 “真白小姐……捡了,么?” 真白无声地笑了。 不会有错,不但捡了,而且掉包了。 誓护在春天处理掉的只是个普通的巧克力。 真正的毒巧克力,会不会真白的最后王牌?? “老爷死了,很快的。难以置信……我也不愿相信……真白也问过这里的修道院,蒙主宠召了呢” “嗯……记得呢……” “接着偶然地,发现了。在雪下面露出来……那个信封。” 这是怎样的偶然啊,讽刺的是事情还在相互纠结着。果然,坏事是不能做的…… “被要求写的离婚协议么?那个是在一开始就看到了。并非老爷强迫的殉情自杀……。有人,一直把老爷当做死去的人。” 真白声音中的一直的抑扬顿挫感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从中渗透而出的,是杀意。 “那两人死去的话,谁获益最大?” “……叔叔么?” 正解是——那个假冒者。那个尽可能把现在酱菜涂满尸体,悲哀的欺诈师。 被下了毒的巧克力闪动着、应该去追问吗。于是,为了拒绝对方想尽手法拉拢的言辞,真白被杀了…… “是,么,姬沙小姐她……” 并不是来告诉誓护叔父不在的消息。 “是从叔叔变得行踪不明开始……来到这里搜查的。” 追寻着叔父的脚步,做好了杀人者存在于此的觉悟后来此探查么。 姬沙以“社长从上月开始到海外出差”的借口这样对外宣称。于是隐藏了失踪真相的她,只能亲自到访了这里,为了预备和杀人者对抗,连武器都携带了…… “不是只有镜哉大人。” 真白简直就像爬虫类一样,将无动感的眼睛转向了誓护。 “您,也有动机。誓少爷……” 说的没错。自身便憎恨父母,况且还隐藏了证据的誓护——真白知道那件事:有人捡到了,她为了确认那一点,因此将信封放回了雪中。 真白将自己多年来胸中郁结着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是誓少爷……杀了老爷么?” 誓护踌躇了,对于回答感到苦恼起来。是肯定——还是说否定呢? “如果说是……”誓护咧着嘴苦笑道:“……的话,会怎样?” 真白的回答简单而明快。 “请您去死。” 她背在身后的手在桶里摸索着,当手放回到正面的时候,握着的是金属制的手斧。本来是用于碎冰的工具,不过现在代替冰的可是誓护的脑袋了,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事情啊。 不过本来是笑不出来的事情,誓护却笑了起来。 真白先是有点愣住了,紧接着变得有点害怕的样子,最后怒了。 “……真白我可是认真的!” “抱歉。不过,治好了伤,就"死"不了了吧?” 把自己包着绷带的头亮了出来,真白露出了怯懦的样子。 “说真的,告诉我吧。真白你真的想杀掉我么?” “……杀。” “是这样啊~” “……会杀的。” “真白姐姐,为了祈祝还唱了歌哟。” “……” “真白姐姐洗衣服的时候,发出了什么好闻的味道呢。” “……” “对我们来说,真白可是姐——” “不要说啦!” 真白流着眼泪喊道。 “真白我……也十分喜欢,你们两个。虽然并不相称,但是我也觉得姐弟和妹妹那样的……但是,在那以上!” 她双手端着手斧,用力的踏在地板上。 “我更爱着老爷。” 誓护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那种男人?” “请不要那样说,那可是你,仅此一位的父亲啊。” “父亲?对于那家伙来说父亲的感情是没有的,血也好泪也好都没有!” “那是你的立场!老爷是,是非常,非常温柔的……并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的冷血……” 誓护闭上了嘴,心中感到真是悲哀。那个男人的温柔只对年轻的女孩才有,连这点都看不明白么? 还是 说,是像真白说的那样,是个应该去爱的父亲么?只是拙于表达感情,其实是爱着家人的么?连好色的毛病也是,也是因为无法忘记失去结发妻子的悲哀,从而不停寻找能从心里深爱的续弦么? 不过现在都无法确定,誓护是这样期望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眼前的真白就太可怜了。杀死将成为敌人的人并解体,接着现在就要割下誓护的头颅,这个不懂世故的女孩啊。 真白步步紧逼缩短了了间隔。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杀人者的眼睛,发抖到无法安定下来,而且感到恐怖——这是一旦看到誓护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便立即发动攻击的觉悟。那样的表情,让人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到底,能制止么? 如果是小刀或是菜刀的话还好说,手斧的头很沉重,对付起来着实麻烦。一旦让挥舞速度提起来的话,就无法简单的挡住了。誓护现在步履蹒跚,不但头痛,而且全身倦怠。说实话,连站着都很辛苦。 真白逼近一步,誓护便不得已后退半步,真白再次逼近,不得已誓护只能继续后退…… 于是重复了几次这样的事情后,誓护的腰部最终接触到了坚硬的事物。 是门。 无法比喻的一点移动也做不到,不自然的硬度。到此为止一厘米也无法动弹了。总之是,穷途末路。冷酷无情的,残酷的,绝对的壁障—— 不,等等。 忽略了,桃原誓护,你竟然把关键的东西忽略了过去! 真白在这里,真白在这里的话。 到底是谁,把这个房间锁上了呢?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这不仅仅是个密室,背后的触觉宣示着,这是个……部分密室! 仔细想想。我还有手。静下心来。绞尽脑汁。冷静,冷静透彻的计算一下。 誓护开始慢慢地计算着,在心中描绘着的是y平面,需要求的是曲线构成的面积。(喵的微积分么?)就这样一边算着,一边用大脑思考着别的事情。 要逃出去的话,到底要怎样做才好? 很简单,打开被锁上的们就行了。 为了打破区段的壁障,究竟怎么做才好? 这个也简单,既然产生了壁障,圆形什么的利剑之类的道具——哪怕那本红色的书,去碰触门就好了。 能行么? ……不,怎么想也不可能。 从拥有强大力量,且没有实体的对手手里,夺下武器或是说相等的工具,硬压到门上? 眼前手持凶器的杀人者在步步紧逼,身体不听使唤,更何况敌人吧自己的意图全部看穿了。 太勉强了,那种事情怎么可…… ——不。 不,能做到。桃原誓护的话,能够做到。 誓护不知不觉忘记了心中计算的事情。对于祈祝的思念浮现起来。最爱的妹妹的身姿。差不多要摸摸口袋了,毫无防备毫无掩饰的。意识到右手握着的东西,真白的凶器已经迫近到只有数步的距离。不过,这还不值得惧怕,只要有这个,就能把形势逆转过来。 那么,更近一些,再近,在靠近我这边一点,王牌还在我这边手中握着呢。这种事情你会体会到的。 真白更加迫进一步,手握紧手斧的瞬间。 “退下,真白。” 随着可爱的少女声音,一个人影现身了。从誓护头上,门上的天花板附近。她以鲈鱼似的姿态,门上“长”出了少女的上半身。 少女倒挂着注视着誓护,雅致地笑了。 “我应该说过的,我能读懂人类的心思嘛。” 糟糕。誓护在心中呻吟道。真糟糕,被监视了…… 少女在空中慢慢翻转,从门上抽出了下半身。然后便轻盈地改变了方向,向誓护伸出了白皙的手腕。 “你的那只手里藏着什么呢?能给我看看么?” “住,住手啊。”誓护扭转身体,将右手藏在了身后。 “我不会住手的。” 用冷酷无情声音宣告着。少女的右手抓住了誓护的右手。纤细的骨骼发出了无法想象的强大握力。誓护的手腕被轻易捏碎,血管发出了悲鸣声。 现在。演技也好,计算也好,都不能做到丝毫阻挠,使之纷乱。(前后联系,后面是誓护开始还击) 右手的东西被夺去的同时,他向着少女的手腕飞扑。指尖触到了红色封面的书,确认了手里的触感后。接着没有丝毫考虑的余裕,就趁势扭转身体,以腰部为支点向上跳跃,用柔道的话来讲就是与落体相近的体势。就这样,保持着冲刺的姿态,向着门跳了过去。 铛,伴随着铁制门的声音响起,表面像波动一样摇晃着。这巨大的反应,宣告着计划的成功。 壁障,消失了。 但是——用力推的话,门是只发出“咔嚓”的声音的,而不会打开。不仅封住了那一部分,而且还额外加上了锁。 猛烈的冲击从正下方击中了誓护的腹部。 身体被击飞起来,刚想如何,马上被可怕的膂力扭住胳膊按倒,这次摔在地板上,弹起来有五厘米。少女持续不断的妖气化为了爆风,将誓护吹飞开来。誓护撞到了半路上的桶,一边发出巨大的声音在地板上滚动着,和墙壁剧烈碰撞后才停止下来。 咳,咳。誓护不住地咳嗽着。另一边,少女摆出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注视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片,名片大小的厚纸。是张卡片。上面印的是画着小孩子的画。把礼拜堂作为背景,露出新婚夫妇般幸福的笑容—— “这是,这是什么。这种东西,为什么王牌……” 突然变成这样这样,果然是聪明人。 “难道……那个想法是用来欺瞒我……的诡计……么?” 说这话很令人不快,但是剧烈的疼痛是无法改变的。没有办法,只好尽可能做出来的令人厌恶的笑容。 “怎么会……那是不可能的。那种极限状态下,为了把我引诱出来而操纵了自身表层思考?是演技?还是计算?可是,那种思考,为什么……” 少女从没有过如此狼狈,用蜈蚣或是说毒蛙一样的眼神盯着誓护。 “为什么,我是在保护真白,明白么……?” 一时,誓护好像持有着真的爆炸物一样的东西。 放下不管的话真白也只会受伤。教诲师是为了保护人类的性命,才去妨碍誓护的说法从没有确证过。倒不如说,那样想的话是在是可笑。 誓护一边抚着疼痛的腹部,一边终于开始回话。 “……对你自身而言,如果这个案件能够得到解决,难道不好,么?” “呃……感觉上是这样……” “所以说,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你把院长室的钥匙交出……就像我来这里一样处理。你与真白小姐是共犯,且如果你把我们关起来的话——是怎样的计策虽然并不知道——不过要等到真白把我杀死的话,你的"案件"就"解决"不了了。” “所以当然了,我来保护真白……为了取下那样的废纸,连自身的存在系都在更新……原来如此,抓住那一瞬间的话,的确能够碰到我。你,连这一点都计算到了……?” 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渗透出畏怖和敌意。 “真是恐怖的人类。——但是,还是很遗憾。” 少女很快有恢复了沉着,脸上浮起了她一贯平稳的微笑。靠近了踌躇失措的真白,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到现在为止都做得很漂亮,但是你依然是口袋里的老鼠罢了。即使将分节乖离破坏掉,这里 依然是完全的密室。逃出手段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还是说,你打算活着胜过我走过去。不管怎样,你都是真白的饵食——” 少女停下了动作。消去了笑意,一动不动地盯着誓护。对于誓护来说读取思考什么的并不是什么便利的力量,对方是在思考?还是说仅仅是虚张声势。再或者说……到底,有什么企图? “逃跑的道路是没有的?得胜的希望也是没有的?” “……” “我充分认识到,就是那样的事情啊。” “——”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向上天示意,刻下满意的笑容。 “没有逃走的道路的话——打开一条就好了。” 少女的双眼在惊愕中睁开了。 没错,区段的牢笼被解开了。 将声音送达,誓护交换了一夜限定的契约——与那美丽的,令人恐惧的存在! 厌恶地咂了一下嘴,少女快速的退开。在墙壁对面隐去了身姿。 刹那间,轰隆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天花板崩落了,瓦砾在空中哗啦啦地崩裂,变成黑色的灰烬消失了。这不自然的崩坏现象,是谁的手法一目了然。 抓住间隙逃开,誓护抓起呆立着的的真白,轻易地夺下了手斧,将手腕向上扭去。因为快速动作的原因,头感到嘭嘭地剧痛,眼前金星四散。鼻血也快要出来了。 弥漫的烟尘散开之际,头上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到正上方停了下来。巨大的裂缝中伸出了仿佛银质工艺品般的少女的面孔。 “这是渎职哦,誓护。” 十分冷淡,而且愤然的样子。 “区区一个卑微的下仆,竟然劳驾主人呐。” “哈哈……这还真是,万分抱歉了,公主。” 紧接着,艾可妮特轻飘飘地在空中跃动着身体。 誓护赶紧伸出了手。不出所料,艾可妮特丧失掉平衡,把誓护和真白当做垫子落了下来。咕咚,发出了出乎预料的沉重声音。 “疼疼疼……你在干什么呀!?” 仅仅是怒吼,头颅就在作响。大概,现在伤口又裂开了。 “哼……想,想想也不是多高。” 到现在了还是一副令人不爽的嚣张语气。将真白坐在屁股底下,艾可妮特突然抓出了誓护的右手。 “……怎么了。”拍,将那只手抓住。 很快的掸了掸誓护的手,渐渐地艾可妮特的眼角向上翘起。 “不要睡迷糊了,我可是说过要取回"钟摆"的哟” “啊,那么……?” “没错,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赌的可是你胜哦,誓护” 觉得她似乎微微地笑了,是错觉么? 艾可妮特接过戒指,套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这个时候,能看得出来,她的活力回来了。生气恢复了,皮肤变得有色泽起来,几乎要溢出的妖气沸腾着。 恢复了原本力量的艾可妮特,将誓护与真白一只手一个地提起,跳了起来。穿过天花板的裂缝,轻轻地出现在地面上。 裂缝上面是礼拜堂。誓护被抛在地板上,屁股碰了好几下。 由于闪电的冲击,长椅变得十分凌乱,地板上也有大洞,瓷砖和木材四处散落着。散乱而随意,在这般风情的礼拜堂里,几张看过的面孔正等着誓护。 姬沙也在,加贺见也在。都像是应被集中在这里,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样子,呆然地俯视着誓护。接着,在两人后面的是—— “祈祝!” 誓护忘记疼痛一般跳了起来。就在倒了的椅子对面,加贺见再后面一些。 正好手里拿着手斧,誓护马上握好手斧,打算冲过去。 “从祈祝那里闪开!你这个……” “等等,誓护!” 像落雷一样阻止了前进。再停下脚步的誓护面前,艾可妮特轻轻地落下。 “我来给你介绍,这是你的叔父哦。” “——”誓护慢慢地放下了手斧,“桃原……镜哉?” 加贺见默不作声,艾可妮特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那个人也对你和祈祝……” “没错,敢对我艾可妮特刀刃相向……想要将你们兄妹两个从不知道本来面目的怪物魔掌中救了出来。” 一瞬间的混乱,但是,还是马上答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也是正好相反。加贺见并不是要去害祈祝—— 救,还是不救?手上握有人质,誓护考虑是否还要不要去威胁。 真白和姬沙做出了约定,谁也不能成为杀人者。 “呼呼呼,充满泪水的相见?那样无聊的事情先往后放放。现在就要进入正题了哟。” 艾可妮特将扇子打开,一边用指尖把玩着羽毛,一边心情愉悦地说道。 “罪人,已经在那里了。” 所有人,包括祈祝,都将视线集中到真白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回过神来的姬沙将真白揪起。 “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她痛苦地改口道:“到底,想做什么?” 快要把修道服撕破一样粗暴地摇动着对方,姬沙小小的拳头上静脉绷了起来,马上就要破裂的样子。 看不下去的誓护走到中间将两个人分开。 “不要这样,那是正当防卫。” 听到了这句话的姬沙,用充血的眼睛瞥着真白。 “……果然,是这个女人,……杀的么?” “先出手的是那个混蛋,真白小姐不应该被责备。” “闭嘴,你什么也——” “我明白的!用眼睛看到的。” “什……么……?” “很过分的手段啊。将女性的头绞紧,在墙壁上磕碰。除了鬼畜还是鬼畜,我想那是人类做不出来的事情。尽管这样说,姬沙小姐,我觉得那家伙死了也是一个男子汉。五年前那家伙做了什么,知道了那个一个以后的话,特别的。” 姬沙的两手的力量软了下来,誓护将她的手拿开,松开了真白。 “……这样啊,暴露了啊。还是说……那个人是……” 滴答,滴答的眼泪夺眶而出。 姬沙蹲了下来,就着这样的场合里放声大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在他人面前从不露出弱点,逞强的姬沙,在众人眼前毫无忌惮地哭着。 誓护一下子便丧失了干劲。即便是那样烂彻底的犯罪者,也有为之死而哭泣的女性。反过来讲,不管换做是谁,那种生活方式都做不到是不被允许的。不去很好理解那个的话,那是无法排解郁闷的怠慢。 “……对不起。” 不是其他人,是真白在喃喃低语。 “正如姬沙小姐所说,真白我……是怎样不要脸啊。” 看上去疲惫不堪的脸颊上,一道泪水流了下来。 “还没说,真白小姐你是如何将杀掉那家伙的事情掩藏住的?” 真白精神恍惚地看着誓护。 “因为那是正当防卫啊。真白小姐。被那样用绳子套住,几乎被杀掉也是当然的事情。会不会被问罪的话也说不准,为什么不通报警察呢。那样把尸体分尸,隐藏……不会被认定为尸体损坏,尸体遗弃么?” 代替哽咽住的真白回答问题的是艾可妮特。 “不是正当防卫哦。” 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艾可妮特叹息了一声,耸了耸肩。 “全部都是相反的哦,誓护。试着重新想想最初的碎片。受害者的相貌变成谁也不能辨别 的样子,那是为什么呢?” 是这样,对于后来的教诲师,对于艾可妮特,为了不被真白认出—— 不,不对。 这样啊,不对的话,那么事情相反的话,那个就—— 并不是为了不被真白认出。 “这样啊……这是……计划性的杀人啊……” 被加以对于人类来说,毫无疑问能够致死的攻击的那位女性。被敲打,被绞首的那位女性并不是真白。 恐怕,那是和真白共谋的教诲师……真白把一开始打算杀掉的男人叫了出来,打算在黑暗中隐藏身形杀掉的。 “答得漂亮,不愧是秋牡丹的艾可妮特。” 突然,女性的声音挤了进来。 何时出现在这之间的?还是说,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在大厅的前面,最前排的长椅上坐着的一位女性,悠然地站了起来。那向这边回首的身姿,正是被称为森修女的女性。 “唉唉,是这样的,桃原家的少爷。全部都是我从一旁指使的。” “……你,到底是谁?”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还是问了。 突然间,从对方脚尖冒出了感觉像是烟一样的东西,下一个瞬间,白色的火焰便燃烧了起来,一瞬间便吞没了修女整个人。 伴随着噼啪的声音,表面全部燃尽,修女的身姿变了。 “……君影小姐?” 这是另一位教诲师,之前敲诈了誓护的那个黑发的少女。 “那不是我的名字呐,那只是和真白所说的假名而已。” 誓护又照例开始了对于积分的心算。事到如今不管如何,誓护只想到最后都尽力做到最好。 “我想没有自我介绍的必要了,你对我是再了解不过了吧。” 少女的视线越过了誓护,望向了艾可妮特。 “好久不见了,艾可妮特。丽王六花的公主大人。” “哼……将钟摆的时间加快,使得临时的肉体老化了呢。” “唉唉,是的。为了帮助真白,借用了森女士的名义和外形呢。” “真是卑鄙,真像是你这样的人才能使出的无聊手段呢——铃兰。” 知己? 誓护一点也不吃惊。世界中不知道有多少"大罪"成为了教诲师的"案件"。为了那些而投入追踪的人员的人数,那会是多么的可观。 如果,这并不是稀有状况呢? 单纯的偶然么?不,还是说这是什么人的作为……? “是啊是啊,话正说到一半呢。” 教诲师的少女——被艾可妮特称为铃兰的人——转过身来正对着誓护。“ “真白是吃下了。我所说的,很甜很~甜的毒苹果。可是,真白确信着,只是杀死了所爱的人并不会被逮捕……” 誓护一边反复进行心算,一边在脑中应对着对话。 “所以,在我的指引下,便设法使之成为了完全犯罪。” “指引?” “对对,是我教授的方法哦,我能够知道很多人类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将罪行从愚蠢的人类眼前隐藏起来毫不费力。” “就那样……让她犯下了杀人之罪了么,也是碎片变得恶化了……” “是哦,姑且希望其他的教诲师能变得老实些。” 嗵——令人不快的声音在脑袋里回响着,脑袋就要裂成两半了。 “……你也是教诲师什么的,和艾可妮特一样了?” “自然,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做出那样诱惑一般的模仿?” 铃兰这样回答: “因为,我要按下烙印。” “——!?” “没听到么?”我在不止一个的人类身上按下烙印。” 一边如此笑着,铃兰一边颇具乐趣地继续说着。就像是下午茶时间的谈笑一般。 “为此,使完全犯罪成立可是第一位的呢。你知道么?犯下大罪的人,不被人间法律所制裁的时候,我等教诲师就会到访——。那样的话,制造出不被制裁的罪人就好了,是个好理由吧。” 誓护说不出话来。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道理?因为要将不止一个人堕入地狱?为了这种理由,而使其实行完全犯罪? 这简直就像是为了增加检举数而教唆犯罪的不良警察不是么? 不,等等,比起这个…… 不被制裁的罪人,这是什么意思? 完全犯罪成立的话,教诲师就会造访。可是? 如果那样的话—— 我掩盖了那场罪行。 祈祝这一生,怕是不可能不惧怕教诲师的阴影了。 “总之,利害是一致的哦。通过我的指导,罪人至少在现世得到了平安。而我则能留下烙印。呐,这不是很美妙的互惠互利么?“ 铃兰快乐地继续道,而此时誓护的脑中全是最爱的妹妹祈祝的事情,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但是…… “……少开玩笑了!” 代替失语的誓护,有人开口了。 “蠢话真多呀,铃兰。真是刺耳啊……嗡嗡地吵得很……” 红色的瞳孔熊熊燃烧着。黑色的火星飞溅,将周围的空气灼焦。 铃兰呵呵地笑着,挑衅地说道: “我可没有开玩笑哦,将罪人请到炼狱里来招待不是我们的任务么?” “诱骗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任务!” “啊拉,人类的罪恶……是罪人的本质。即便放开不管也会去犯罪的东西,我只是将那个时间提前而已。搜查什么的没有什么变化。” “真是谬论。” “真白也是这样,不是么?我刚教授了方法,她就毫不犹豫地杀掉了那个男人。即使是我没有出现,也迟早会犯下杀人的罪行呢。” 咯吱,艾可妮特要紧了牙齿。 “对于人间过多干涉是罪呢。这么清楚明白的规矩……” “真是说了不可思议的话呢,艾可妮特。"不要被垃圾一样的法则所支配"——这难道不是你说的话么?” “……被支配什么的,才没有呢。那是你的强词夺理,绝对的。” 铃兰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变成了像是教导不听话的坏孩子一样的情形。 “我说,艾可妮特,你这到底是打算怎样?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人类不过是愚蠢且无聊的东西。在无法超越幻想的世间里,即便是真实的人生也无法看到,游乐沉迷于轮回而将现实遗忘,堕落的存在。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艾可妮特闭口不言。 刚才铃兰所说的,的确也是艾可妮特的看法。愚蠢的人类,肮脏的,无知的存在。不过多少次都是这样重复着。 可是,艾可妮特摇了摇头,一句一句,仔细斟酌着措辞说道。 “……并不是那样的,铃兰。” “啊拉,怎么不对了?” “人类也是,孕生出现世这种现实,并在这个现世生存的存在,那才是真实的生——不,正是被有限时间所拘束的现世,才会有被编织在一起的羁绊的存在,也会有为了这种羁绊而献出生命的人……有来世也好,人类的生存价值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大差别……或许,比起我们还要……” 艾可妮特抬起脸来,怒视着铃兰,说道: “人类就是生来为人类的存在,并不是被你我所把玩的玩具!” 看着那昂然且高尚的侧脸,誓护的胸口热了起来。 另一边,铃兰明显的感到失望,将手里的书按在额头上,望向天空。 “唉唉,艾可妮特……铃兰我好失望啊。你竟然说出这种温和宽大的话来……真是遗憾啊。只有你,我本是相信只有你是和我处于同一高度的说。” “哼……和你一起?让人要吐了啊。” “嘛,真粗鲁,可怜的艾可妮特,你也完全被人类的毒所害了啊。就像那个愚蠢的克里斯皮里姆一样——” 咔嚓,突然生出了一道雷电,闪电从艾可妮特的脚下向四面八方窜行着,巨大的音量下空气被撕裂,顺着墙向上蔓延。大厅在一瞬间燃着了。电流一直到了天花板,群青色的天空在突然裂开的缺口里露了出来。 艾可妮特因为噼啪噼啪带电的原因,本来通透的声音忽然染上了一抹黑色。 “不要说出那个名字,我说过的吧……” “啊呀好恐怖。呵呵……还是那么容易激动啊。” “可怜的是你,卑鄙的铃兰。把你那肮脏的舌头拔掉如何。” “像你这样的正义感啊……不过,你这样做有何正当性呢?我没有任何罪哦。教诲师并不禁止对人类私语哟。” 就像是夸耀其胜利一般,她令人不快的抿着嘴窃笑着。 “用碎片毁损来控诉?真遗憾,那也不行。磨光墙壁……那样去做的是真白。而且,我的手里有完全的更新履历,把这个拿出来的话,我就不会被问罪。 “……真是个完全的蠢货啊,铃兰。” “那种垃圾一般的法则,对我艾可妮特没有任何束缚可言!” 下一个瞬间,艾可妮特二话不说地释放了闪电。 闪电自然是以电流的速度,发出的瞬间便击中了。誓护吐了吐舌头,他花了一阵子才理解到艾可妮特在做什么。 空间被黑色的闪电像蛋糕一样切开。电流分出枝杈来相互缠绕,打算将铃兰烧成灰烬。迎击的铃兰将红色书皮的书高高举起翻开,妖气构成的雾化为了壁垒,闪电打在了地板上。 “祈祝!” 周围是豪雨般震耳欲聋的落雷,当然,喊声也无法被听到。誓护努力拖起已经破破烂烂的身躯,即便如此也仍向妹妹那里跑去。为了以防万一出现的战斗中的流弹,他以自己为盾,从流火中保护着最爱的妹妹,呆然地看到这一系列动向的人们也都纷纷伏在了地板上,蜷缩其身体。 不一会,铃兰便在雨点般雷击面前败下阵来,她用来防守的枢要核心,那本红色的书也被弹到了后方。 浓雾的壁障被弹裂开,这一瞬间,铃兰的身姿显露了出来。 “要抓住了”——这样想的同时,铃兰的身姿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特大号的闪电灼焦了虚空。将铃兰贯穿,击碎了地板。 黑色的灰烬弥漫着。不久,那燃烧着且飘满尘埃的浓雾散开,铃兰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悠然地站在那里。 不过,身体成了半透明的,轮廓也模糊了起来,透过身体都可以看到对面。 “啊呀,好危险。险些让我受了重伤呢。” 切,艾可妮特没有礼貌的咂了一下嘴。 “……可悲的铃兰,打算卷起尾巴跑掉么?” “唉唉,没错啊。和秋牡丹的公主殿下成为对手不是什么好事啊。我这个瘟神就此退散了。烙印还是请您来留下吧。” 铃兰的周围变得白霭霭的。 “各位贵安。再会了,花鸟头君” 白色的妖气喷涌而起,变成火焰直至烧尽,当飞散的火花最后燃尽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就算铃兰离开了,艾可妮特也没有放下临战态势。 全身缠绕着锁链一样的电流。滋滋,噼啪地紧张声音,好像是在生气没错。『没有办法生气』那样站着。 当那电流安定下来后,接着黑色的妖气便轰轰地升了起来。 凛然地,睥睨着所有人类。 要是说和什么相似的话,那就像是背负着火焰的不动明王。身体上被施加了仿佛被盯到便想拜倒的威压。艾可妮特轻轻地浮起到了空中。 她稍稍将脊背后仰,将脚垂了下来,仿佛懒猫一样散漫的姿势。不过却显露着不可思议的高贵。在稍稍高一点的地方漂浮着,威严更一步增加了,使人进一步为之所压倒。 “罪人。” 用和那威压感毫不相称的纤细,可爱的声音。艾可妮特唤起真白。 真白看了一眼誓护,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请求帮助。 用发抖的脚站了起来。没有丝毫拖沓,刚强地来到了艾可妮特的面前。 “你犯下了罪孽。使用计谋杀死了一名人类,并且,还打算要将另一人……誓护杀死。将尸体毁坏,侮辱死者,打算将这罪孽永远的隐藏下来。” 真白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做任何推脱之词。 艾可妮特一动不动,接着叹了一口气。庄重地宣告道。 “因此,教诲师宣判你有罪。” 真白微微地笑了。那是略带讥讽,孱弱的笑容。 “那个,是地狱的命令么?” “……是的。” “那么,请马上把我带到地狱吧。死神小姐。” “……那种不合时宜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艾可妮特将扇子合拢。那黑色的羽毛熊熊燃烧起来。黑色的火焰,热气一直扩散到誓护的身边。扇骨在烘烤下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 艾可妮特将炙热的扇子按在了真白的额头上。 滋滋的皮肉烧焦的声音响了起来,真白发出了痛苦的小声呻吟。 真白的额头上看起来什么伤痕也没留下。不过,就像什么妖气一般,摇曳着令人悚然的阴翳。虽然不是物理性的伤痕,但是那里的确是按下了“罪人”的烙印。 真白摸了摸额头,用可以说是爽朗的表情说道: “这样的话,我死后就会去下地狱了?” “真傻啊……你知道死究竟是什么么?从轮回中被解放出来,回到真正的现世,那是永远的安息……。所以,罪人是不被允许死的,只可在炼狱中体会永劫的痛苦。死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不被允许的啊。” 就这样,禁止了罪人之死。 “所以说,我只是这样告诉你。”她仿佛吟诗一般念道,“vive,memormortis。” 艾可妮特安慰一般,温柔地,轻轻地抚摸着真白的脸颊。 “请和烙印一起活下去,愉快地去面对来迎接你的马车。” 只说了这一句话,艾可妮特便消失在黑色的火焰中。 之后只留下真白傻傻站到最后。誓护也好,姬沙也好,还有镜哉,面对着过于简单的闭幕,也都一言不发的占到了最后。 罪人无法去死,只是这样约定了这样阴郁的未来,便置之不顾了。 于是,这样格外不可思议的事件,便随着拂晓的到来落下了帷幕。 因为天花板和墙壁上都有了大洞,礼拜堂里吹进了冷风,凉飕飕的。 尽管如此,谁也没有离开礼拜堂。幸免于雷击,总算活下来的人生起了炉火,燃烧残留下来装饰用的毛毯来取暖。 石虎的旁边坐着的是真白。稍微远一点地方的是“真正的”叔叔。更远一点的是姬沙,一个人朝着别的地方发呆。完全就像掉了一层皮一样。正好在她的前面,是通着地下室的裂痕,不告诉她尸体的所在市誓护出于同情的打算。 到底,这个夜晚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管是谁都像消化不良一样,默不作声地想着。 只有一个人,祈祝发出着安睡的呼吸声,用手紧紧地抓着誓护的衬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将 全身依靠在誓护身上。疲劳,或是说再次见面的安心。一直绷紧的弦断开了,才会变成这样气绝一般的入睡。 在祈祝这般平安无事的事情上,算是那个白色的教诲师的胜利吧。紧张的事情一结束,誓护也被睡魔所袭扰了。在那种紧张感之下,整夜跑来跑去也是当然的。祈祝的体温令人愉悦,身体渐渐感到朦朦胧胧,这样睡去的话,该是多么舒服啊。 誓护总算结束了思考。便招呼旁边的真白。 “真白小姐,将来,打算怎样?” 刻意用谦虚的的样子说道,至少在表面上,还像昨天为止的二人一样。 “真白小姐如果想说要自首的话,我是不会阻止的。不过,不那样做的话,我们会把在这里看到的,知道的事情全部忘记。当然,这里的修理费由桃原家来承担,不然,重建的话也是可以的。” 一阵罪恶感刺痛着胸中,这不是为了真白考虑才说的话。也做着这次的事情被公开了的话,五年前的事情也不可能被旧事重提的这种打算。到底是不可能还是可能。 仔细想想,如此残酷的提出来。因而夺走了真白偿罪的机会,只能在太阳阴影中生活一样的话。 真白一动不动地沉思着,咬紧牙齿,一动不动。 不一会,她环视了一圈礼拜堂,喃喃说道: “……今天可是要忙于整理了。这有这个乱七八糟的。” 接着,笑了起来。 “那样忙乱混杂地,把那个埋了。” “……祈祝?” “是的,那个孩子也被告知,是不是打算和烙印一同生活。” 为了立刻展开整理,真白站起身来。无力的微笑着。 “雪下有尸体埋着——那个传说变成真的了呢。” “哈哈,传说的话,那可是漂亮的女孩子的尸体啊。” 这样的俏皮话激起了笑意。所以接着,誓护继续这个话题。 “知道么,那个传说,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哦。” “唉……?” 真白诧异的回过头来,誓护微笑着,揭开了秘密。 “在这里幽禁的是父亲的前妻,也就是说,是我的亲生母亲。” “!” 真白愣住了。而且流下了理由不明的眼泪。 她擦干眼泪,刚想开口,张了一半又回头看了看姬沙。她在墓标一样的姬沙的背后什么也没说——或者说无法说——只是沉默地走了出去。 誓护目送着真白走开,这次又转过身来面向叔父。 “加贺见先——啊,不。”他更亲近些地重新说道:“叔叔。” 而叔叔则在不高兴地闹着情绪。 “叔叔什么的省省吧……好伤心。” “别这样嘛,镜哉先生。” 叔叔看起来有些害羞,晒黑的脸庞放松了下来。 “……被用那个名字称呼,真是久违的事情了。” “可以问问么?” “啊,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昨晚也问了的。为什么要用假名潜入都这里呢?” 叔父默不作声,倒并不是不回答,而是在考虑整理着答案的样子。 稍后,便开始干巴巴地说了起来。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桃原家……。大哥死了,我的冒牌货才会起作用。这种家,我已经不想与之产生任何关系了。” “我和祈祝的事情?” “……并不是,并非是同情。只是,因为我离家的原因,让你们遇到了麻烦了……吧。稍稍,有些在意。” 那大概不是“稍微”。叔叔是“十分”担心吧。 “在正面怒吼也没办法遇到假冒者……反倒。我倒有了被杀的可能。这样的话,反正如果那样凭力气方法不成的的,就只能施展智慧了。” “……ok,大概,了解了。” 誓护深深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将祈祝的头发缠在指头上。 “那么,在你的回答之后,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成为我和祈祝的监护人。” 叔叔的眼睛瞪圆了,吃惊地看着誓护。 当明白到誓护是认真的后,这次他眉间的皱纹皱了起来,盯着誓护说: “我对于做生意可是外行啊。” “那也没问题,如果你在背后支持,我和祈祝都会变得有信心起来。这比起刺杀艾可妮特来说不是很愉快的助力么——的说。” 誓护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撒谎是不对的哟。你接受了桃原家的英才教育,单看经历也很厉害啊。你留学学的是mit的经营学课程吧。” “……露馅了啊。” “叔叔——总之假冒者的事情——呃决定做我的监护人的时候,是做了很多调查才这样吧。那个欺诈师骗取的,是你的经历吧?” “日本的做法我不清楚,大概,伪者之所以是伪者就是因为扮演得很好” “那一点没问题。最近欧美流很受欢迎。而且……” 誓护为了恶作剧,对着枯坐着的那个背影大声问道: “很好的了解假冒者,且实际业务经验丰富的女性来支持的话……呐,姬沙小姐?” 突然被问到,姬沙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就像被痛斥的时候终于到了一样,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是听到了誓护的话,玩味着事到如今这样的意味,不禁哑然。 她充满怀疑地看着誓护。誓护则一动不动目不转睛。了解到总算没听错了后,姬沙不由张大了嘴。 “我,我,我……”她咽下口水,“……我可是欺诈师的同伙哦?” “正因如此。那个事情暴露了的话,很多人就会感到很困扰。想知道到底谁是你的同伙,好把那家伙也拉进圈套。不方便的话很困扰啊。嘛,那样连去的地方也没有了呢。” 姬沙细长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誓护。 “真不敢想象这是你精神正常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这个嘛,因为,正常不正常,是在有了这个的经验后才能知道的。” “……我还是回家洗洗睡好了。” “请自便。” “哼……你这个……大蠢货……” “哎?姬沙小姐你哭啦?” “哭,哭你妹,少自以为是了。” 她抓起一块小石子,故作要扔过来一样,不过,石块没有去丢誓护。 姬沙把石子扔下,双手捂住脸。 接着便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誓护轻轻地把祈祝抱开,放到长椅上去睡。 不愿把她吵醒一样,温柔地把指头一根根松开。 “镜哉先生,祈祝先拜托给你一下,不要冻到了。” “……你要去哪?” “正好,和朋友打个招呼。” 把最爱的妹妹交到叔叔手里,誓护穿过熏黑的走廊,走向二楼。 慢慢爬上楼梯,走到向南的阳台。 早晨的寒气令人愉悦,拿仿佛要撕裂皮肤的风,现在也感到十分清爽。 而且,那里。 “……倒是没有忘了打个招呼。你还不算薄情啊。” 清晨的阳光照射下,银与红光芒耀眼的闪耀着。头发好像在风中游曳越出睡眠的银鳞一般。转瞬看到的脖子是那令人感叹的透明一般的白色。那让人回首注视的眸子,闪耀着深红色,如同宝石一般美丽。 艾可妮特坐在了扶手上面,那正是下了毒的热可可放过的地方。简直就像硬要说自 己就是毒药一样。 让人联想到小鸟一样唧唧喳喳的声音。宛若毒药一般。 “……哼,真是个在血腥中徘徊的恶人啊。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差点没有冻僵了呢。” “啊呀,等着么?” 代替回答的是噼里啪啦的放电,就在誓护的眼前。于是他连忙改变了话题。 “尽管是变成这样的艾可妮特小姐,看起来也非常合体不是么?” 优美的黑礼服被血渍弄脏了,一点也看不到原先的影子。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乱成一团,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 “那些大半是拜你那放火魔一般的功劳所赐啊啊啊。” 结果,还像一个火球似的爆发。 真好笑,真是的,最后还要这样。 誓护把手扶在扶手上,看着艾可妮特。 “怎样,今后方便的话,一起喝个茶如何?” “我的任务结束了啊。我就只能离开人界,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这样啊,真遗憾。还有很多想从你那听到的东西呢。” 艾可妮特看起来很无聊的把脚甩来甩去,说出了这样的话。 “痕迹……也会被消去。” “痕迹?” “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她斜视了誓护一眼,“那个地方……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也都会消除的说。” 说完便一直等着誓护的回答,就像在说:“反正我怎样无所谓的啦。” 誓护内心则苦笑着,真是个不坦率的人啊。 “也好啊,这边也在这边想想办法做点什么。” “建筑物也能复原?” “怎么说呢,原本就是故意弄坏的。” “即便前后说通也不好啊,警察回来啊。” “小事一桩,我桃原誓护,可是骗了地狱使者的男人哦。” “哼……真是个自信家,我都要吐了。” “被您褒奖是我的光荣,公主殿下。” “哼……” “昨天晚上,谢谢了啊。不管怎样说。” “哼……” “刚才那样,也很高兴。你是我的伙伴的感觉。” “……哼。” 突然,艾可妮特停下了晃来晃去的脚,把背弯了起来,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姑且这样好了,这时听见了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话。 “……冰激凌。” “嗯?” “还不坏啦,调味汁什么的。” “这样?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好好招待你哦,这次是亲手做的冰激凌。” “白痴啊……才不想呢,人类的亲手料理什么的。” 轻轻浮起站到了扶手上,仿佛舞蹈一边优雅的动作。在那场合自顾自的转起来,裙子在风中扑啦啦地舞动着,下面的折边也扑啦啦地摇曳着。 银和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隐藏在下面的艾可妮特的面孔露了出来。 那注视着誓护的脸,轻轻地温柔地笑着。 扶摇直上的妖气将她的身姿覆盖隐藏了起来。 告别的时候到了,誓护意识到。 内心感到痛苦,这一点连自己也感到吃惊。 只有一晚共处而已。 痛苦的想法也好,可怕的想法也好。被刻印下很多东西。 那个美丽的,令人畏惧的,但是其实是很柔弱的,异世界的少女——就像有着剧毒的花朵一般。很想把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带回去。 “……你啊” 艾可妮特注视着誓护,嘟囔道。 “绝对,不能背叛那个孩子哦。” 誓护用离得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的却是轻松的笑容。 “我发誓。” 艾可妮特满意的微笑着。为那样的自己而生气的面容,也终于变得寂寞了起来。喃喃道:“……那个。” “嗯——” 誓护几许的愿望,伸出了右手。 “那么,再会。” 于是,便看不到艾可妮特了。 那种亲切程度的接触,指尖的触觉还残留着。 誓护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思考着。 地狱,这个人世,罪过。结果,没有一个解决了。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暧昧的,没有要领的。 尽管如此,能够确实的食物,还是好好地在这里。 “露馅了啊,祈祝~” 被声音吓到,匆忙地动作了起来。 那个在誓护背后偷偷摸摸动作的生物,一直透过玻璃,送来战战兢兢的视线,好像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看到了誓护那令人安心的笑容和张开的双手。 妹妹那漂亮的脸上绽放了笑容。 猛的跳过来紧紧抓住,紧紧地抱在一起,确实的温暖。誓护抚摸着妹妹的头,就这样—— “好了,回家了。” 于是兄妹二人的手握在一起,亲密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d 后记 事物是有顺序这种东西存在的,那是不会被逆转的玩意。杀人事件必须是有谁杀了人才会有杀人事件存在,杀人者是因为杀死了所谓受害者才会被那样称呼。 但是,我们有时却会混淆原因和结果。 比如,看上去是因为懒惰(原因)而没能出书(结果)的海冬レイジ,其实是因为写不出书来(原因),嘛,别人看上去就不可能不是在偷懒(结果)了——就像最开始所说的。 初次见面的各位,大家好。 亲爱却因地区问题而不能见面的各位,我是海冬レイジ 从前作结束到现在正好一年,这期间我是相当的闲。 我绝对不是在玩哦,更不用说成为猎人去狩猎恐龙这种事情啦,在战国时代成为婆娑罗什么的,自然也没有——不可能那样简单啊!猎人是捕猎猴子和寄居蟹的,战国时代不只有婆娑罗还有机器人和少妇存在啊。真是失礼呐,真是的……你小子也真是的啊啊呃!? ……呀,那个,不是哟?因为一直在玩所以什么也没写这种事情完全没有。那正是所谓将顺序颠倒呢。是因为努力也没能写出来,不情愿也好,被迫的也好,玩得很high是吧。好吧,首先给我仰卧起坐1000次!(惩罚) 老实说,我以为我已经完了。 文章不被采用和超过截稿期这种事情不断重复,无法将自信与名的触角变为文字,直至自信丧失,身心和钱包都变得十分空虚的在下…… 可是,夜晚终会迎来黎明,没有出口的隧道是不存在的,无尽的噩梦更是不会有的。 郁闷地窝在家里,简直过的一种结草虫一样生活的我,有一天,听到责编先生这样说道: “在头丸编辑部里,请对主编说:咯嘭。” 曾听到过出版业是%#¥的世界之类这样的传言,这个可是真的(总编可是写作总编,却读作番长哦)。不过,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恐吓屈服的。我用哼笑着回应了责编先生的话,马上着手开始了工作。 不,不不带这样的喂。 实际上我是去了休憩嘛、责编还从北海道发来鼓励的说话。在忙碌的时期即日往返出差。头越发抬不起来了…… 虽然如此,这本书还是在夏天结束的时候左右动笔了。 实际上,原稿本身在九月的时候大体上便完成了。不过,从那里开始通往出版的路途绝不平坦。主要体现在作者的精神面上,就是在漫长迷走的每一天里等待着。 “说起来这个……真的有趣么?” 之类的想法让我停滞不前,烦恼也无法避免。海冬レイジ养出来的懦弱虫子是失控的暴躁家伙,能够吃掉你所有的坚强乐观。 变得软弱,被鼓励,再变得软弱,消沉,死心,沮丧,精疲力竭……一度甚至期望自己文章不被采用的事情也曾有过。 “勉勉强强的还算不无聊啦!能行的啦!” 责编先生停下来这样说道,为了这种类型的作家破例地去争吵末了,总算争取到了出版。 “可,可以么?真的出版出来可以么?让我活下去可以么?” “没问题啦!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啊!哇,你这个白痴脑袋啊不对是白痴肚子。” 这种形式的沟通时有时无。 正是因为经历了此种波折,这次的出版感慨颇深,可能比当初获奖作出来时的感慨都要深。 另一方面,书真的陈列在书店里了么?我心中是一种至今也不可置信的心情。 直到沉重的印刷版在一年后放在我手里时。 “啊,还真的出来了。” 这种新鲜的惊讶感等觉察出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就这样在这里写着后记,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和现实感稀薄——真的出了么? ……呀,没问题啦,不会出……才怪……应该吧……责编大人这样告诉我!松龙先生为本作创作了上乘的画稿。 是啊是啊,这次松龙先生配上了绝赞的插画。 初次看到草稿和填色图,照常被懦弱虫子折磨,照旧在挫折的时候磨着时间……不过哟、效果非常好。ユ○ケル那里的eliir实在太强大了,由于上述的功效,很利索的,我海东レイジ又活回来啦!(注:eliir/エリクサー,某ff常常出现的hpmp药水) 哇哈哈,我军难道不是压倒性的么! 艾克妮特真可爱啊……誓护君即便还不动心,也会因为祈祝妹妹而变得十分糟糕了呢。作者我也是幸福满载啊,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视觉效果如此好的话,文章不就正在拖后腿么……咱就处于这样绝赞的压力中——真是奢侈的烦恼呐。 这样被众多人所支持,鼓励,安上附加值……承蒙厚爱,总算能够有本可以自信地推荐的书。 站着读后记的您,觉得被骗了的话请尝试看看一章。这样如果还是感到“被骗了?!”的话,大概前面的也很无聊,请平放回最初摆放的地方。呢?~甚麼很可愛之類的。如果说“还算有趣吧?”的地方就算只有一处的话,因为情节正是从那里开始变得激烈起来,请务必继续,享乐在其中。 然后,直到最后读完本书并合上书本的时候,如果能觉得“很愉快啊”的话,这是作为写书人的至上的荣誉,再没有能够胜过此种感受的喜悦了。 一直在等待海冬レイジ新作的各位,让您等待真是对不起。并且,谢谢了,这本书之所以能够出版,是托了各位的福。 并且,当然的,第一次见面的您,也同样谢谢了。 谁出了书,才会有人在读,大家这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其实正好相反,正是因为有要读书的人,书才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写书的人,是无法独自一人存在的存在。等待的是谁——从那开始会遇见谁?那正是寄存于我心中深处的部分,作为确实的原因存在着。 只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情绪低落,失去精神,连普通的生活能力都没有,懦弱,无情,差劲的我……对于这样的我,如果能够稍微报答诸位的话,也只能是写作了。 写作。 接着写下去。 不会认输。 从自己开始绝不会倒下。 编织入这样的决心—— 莫不过在封面上,为标题加上了“i”字。 写这个后记的一月末的现在,第二卷已经在准备中了,为了能够吧故事的继续好好地送到各位那里,狂妄的宣言和谎话是行不通的。我决定做好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真心希望在下一卷里,我们能够再次见面。 2007年1月海冬レイジ 事物是有顺序这种东西存在的,那是不会被逆转的玩意。杀人事件必须是有谁杀了人才会有杀人事件存在,杀人者是因为杀死了所谓受害者才会被那样称呼。 但是,我们有时却会混淆原因和结果。 比如,看上去是因为懒惰(原因)而没能出书(结果)的海冬レイジ,其实是因为写不出书来(原因),嘛,别人看上去就不可能不是在偷懒(结果)了——就像最开始所说的。 初次见面的各位,大家好。 亲爱却因地区问题而不能见面的各位,我是海冬レイジ 从前作结束到现在正好一年,这期间我是相当的闲。 我绝对不是在玩哦,更不用说成为猎人去狩猎恐龙这种事情啦,在战国时代成为婆娑罗什么的,自然也没有——不可能那样简单啊!猎人是捕猎猴子和寄居蟹的,战国时代不只有婆娑罗还有机器人和少妇存在啊。真是失礼呐,真是的……你小子也真是的啊啊呃!? ……呀,那个,不是哟?因为一直在玩所以什么也没写这种事情完全没有。那正是所谓将顺序颠倒呢。是因为努力也没能写出来,不情愿也好,被迫的也好,玩得很high是吧。好吧,首先给我仰卧起坐1000次!(惩罚) 老实说,我以为我已经完了。 文章不被采用和超过截稿期这种事情不断重复,无法将自信与名的触角变为文字,直至自信丧失,身心和钱包都变得十分空虚的在下…… 可是,夜晚终会迎来黎明,没有出口的隧道是不存在的,无尽的噩梦更是不会有的。 郁闷地窝在家里,简直过的一种结草虫一样生活的我,有一天,听到责编先生这样说道: “在头丸编辑部里,请对主编说:咯嘭。” 曾听到过出版业是%#¥的世界之类这样的传言,这个可是真的(总编可是写作总编,却读作番长哦)。不过,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恐吓屈服的。我用哼笑着回应了责编先生的话,马上着手开始了工作。 不,不不带这样的喂。 实际上我是去了休憩嘛、责编还从北海道发来鼓励的说话。在忙碌的时期即日往返出差。头越发抬不起来了…… 虽然如此,这本书还是在夏天结束的时候左右动笔了。 实际上,原稿本身在九月的时候大体上便完成了。不过,从那里开始通往出版的路途绝不平坦。主要体现在作者的精神面上,就是在漫长迷走的每一天里等待着。 “说起来这个……真的有趣么?” 之类的想法让我停滞不前,烦恼也无法避免。海冬レイジ养出来的懦弱虫子是失控的暴躁家伙,能够吃掉你所有的坚强乐观。 变得软弱,被鼓励,再变得软弱,消沉,死心,沮丧,精疲力竭……一度甚至期望自己文章不被采用的事情也曾有过。 “勉勉强强的还算不无聊啦!能行的啦!” 责编先生停下来这样说道,为了这种类型的作家破例地去争吵末了,总算争取到了出版。 “可,可以么?真的出版出来可以么?让我活下去可以么?” “没问题啦!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啊!哇,你这个白痴脑袋啊不对是白痴肚子。” 这种形式的沟通时有时无。 正是因为经历了此种波折,这次的出版感慨颇深,可能比当初获奖作出来时的感慨都要深。 另一方面,书真的陈列在书店里了么?我心中是一种至今也不可置信的心情。 直到沉重的印刷版在一年后放在我手里时。 “啊,还真的出来了。” 这种新鲜的惊讶感等觉察出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就这样在这里写着后记,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和现实感稀薄——真的出了么? ……呀,没问题啦,不会出……才怪……应该吧……责编大人这样告诉我!松龙先生为本作创作了上乘的画稿。 是啊是啊,这次松龙先生配上了绝赞的插画。 初次看到草稿和填色图,照常被懦弱虫子折磨,照旧在挫折的时候磨着时间……不过哟、效果非常好。ユ○ケル那里的eliir实在太强大了,由于上述的功效,很利索的,我海东レイジ又活回来啦!(注:eliir/エリクサー,某ff常常出现的hpmp药水) 哇哈哈,我军难道不是压倒性的么! 艾克妮特真可爱啊……誓护君即便还不动心,也会因为祈祝妹妹而变得十分糟糕了呢。作者我也是幸福满载啊,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视觉效果如此好的话,文章不就正在拖后腿么……咱就处于这样绝赞的压力中——真是奢侈的烦恼呐。 这样被众多人所支持,鼓励,安上附加值……承蒙厚爱,总算能够有本可以自信地推荐的书。 站着读后记的您,觉得被骗了的话请尝试看看一章。这样如果还是感到“被骗了?!”的话,大概前面的也很无聊,请平放回最初摆放的地方。呢?~甚麼很可愛之類的。如果说“还算有趣吧?”的地方就算只有一处的话,因为情节正是从那里开始变得激烈起来,请务必继续,享乐在其中。 然后,直到最后读完本书并合上书本的时候,如果能觉得“很愉快啊”的话,这是作为写书人的至上的荣誉,再没有能够胜过此种感受的喜悦了。 一直在等待海冬レイジ新作的各位,让您等待真是对不起。并且,谢谢了,这本书之所以能够出版,是托了各位的福。 并且,当然的,第一次见面的您,也同样谢谢了。 谁出了书,才会有人在读,大家这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其实正好相反,正是因为有要读书的人,书才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写书的人,是无法独自一人存在的存在。等待的是谁——从那开始会遇见谁?那正是寄存于我心中深处的部分,作为确实的原因存在着。 只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情绪低落,失去精神,连普通的生活能力都没有,懦弱,无情,差劲的我……对于这样的我,如果能够稍微报答诸位的话,也只能是写作了。 写作。 接着写下去。 不会认输。 从自己开始绝不会倒下。 编织入这样的决心—— 莫不过在封面上,为标题加上了“i”字。 写这个后记的一月末的现在,第二卷已经在准备中了,为了能够吧故事的继续好好地送到各位那里,狂妄的宣言和谎话是行不通的。我决定做好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真心希望在下一卷里,我们能够再次见面。 2007年1月海冬レイジ 事物是有顺序这种东西存在的,那是不会被逆转的玩意。杀人事件必须是有谁杀了人才会有杀人事件存在,杀人者是因为杀死了所谓受害者才会被那样称呼。 但是,我们有时却会混淆原因和结果。 比如,看上去是因为懒惰(原因)而没能出书(结果)的海冬レイジ,其实是因为写不出书来(原因),嘛,别人看上去就不可能不是在偷懒(结果)了——就像最开始所说的。 初次见面的各位,大家好。 亲爱却因地区问题而不能见面的各位,我是海冬レイジ 从前作结束到现在正好一年,这期间我是相当的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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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沉重的印刷版在一年后放在我手里时。 “啊,还真的出来了。” 这种新鲜的惊讶感等觉察出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就这样在这里写着后记,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和现实感稀薄——真的出了么? ……呀,没问题啦,不会出……才怪……应该吧……责编大人这样告诉我!松龙先生为本作创作了上乘的画稿。 是啊是啊,这次松龙先生配上了绝赞的插画。 初次看到草稿和填色图,照常被懦弱虫子折磨,照旧在挫折的时候磨着时间……不过哟、效果非常好。ユ○ケル那里的eliir实在太强大了,由于上述的功效,很利索的,我海东レイジ又活回来啦!(注:eliir/エリクサー,某ff常常出现的hpmp药水) 哇哈哈,我军难道不是压倒性的么! 艾克妮特真可爱啊……誓护君即便还不动心,也会因为祈祝妹妹而变得十分糟糕了呢。作者我也是幸福满载啊,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视觉效果如此好的话,文章不就正在拖后腿么……咱就处于这样绝赞的压力中——真是奢侈的烦恼呐。 这样被众多人所支持,鼓励,安上附加值……承蒙厚爱,总算能够有本可以自信地推荐的书。 站着读后记的您,觉得被骗了的话请尝试看看一章。这样如果还是感到“被骗了?!”的话,大概前面的也很无聊,请平放回最初摆放的地方。呢?~甚麼很可愛之類的。如果说“还算有趣吧?”的地方就算只有一处的话,因为情节正是从那里开始变得激烈起来,请务必继续,享乐在其中。 然后,直到最后读完本书并合上书本的时候,如果能觉得“很愉快啊”的话,这是作为写书人的至上的荣誉,再没有能够胜过此种感受的喜悦了。 一直在等待海冬レイジ新作的各位,让您等待真是对不起。并且,谢谢了,这本书之所以能够出版,是托了各位的福。 并且,当然的,第一次见面的您,也同样谢谢了。 谁出了书,才会有人在读,大家这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其实正好相反,正是因为有要读书的人,书才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写书的人,是无法独自一人存在的存在。等待的是谁——从那开始会遇见谁?那正是寄存于我心中深处的部分,作为确实的原因存在着。 只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情绪低落,失去精神,连普通的生活能力都没有,懦弱,无情,差劲的我……对于这样的我,如果能够稍微报答诸位的话,也只能是写作了。 写作。 接着写下去。 不会认输。 从自己开始绝不会倒下。 编织入这样的决心—— 莫不过在封面上,为标题加上了“i”字。 写这个后记的一月末的现在,第二卷已经在准备中了,为了能够吧故事的继续好好地送到各位那里,狂妄的宣言和谎话是行不通的。我决定做好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真心希望在下一卷里,我们能够再次见面。 2007年1月海冬レイジ 事物是有顺序这种东西存在的,那是不会被逆转的玩意。杀人事件必须是有谁杀了人才会有杀人事件存在,杀人者是因为杀死了所谓受害者才会被那样称呼。 但是,我们有时却会混淆原因和结果。 比如,看上去是因为懒惰(原因)而没能出书(结果)的海冬レイジ,其实是因为写不出书来(原因),嘛,别人看上去就不可能不是在偷懒(结果)了——就像最开始所说的。 初次见面的各位,大家好。 亲爱却因地区问题而不能见面的各位,我是海冬レイジ 从前作结束到现在正好一年,这期间我是相当的闲。 我绝对不是在玩哦,更不用说成为猎人去狩猎恐龙这种事情啦,在战国时代成为婆娑罗什么的,自然也没有——不可能那样简单啊!猎人是捕猎猴子和寄居蟹的,战国时代不只有婆娑罗还有机器人和少妇存在啊。真是失礼呐,真是的……你小子也真是的啊啊呃!? ……呀,那个,不是哟?因为一直在玩所以什么也没写这种事情完全没有。那正是所谓将顺序颠倒呢。是因为努力也没能写出来,不情愿也好,被迫的也好,玩得很high是吧。好吧,首先给我仰卧起坐1000次!(惩罚) 老实说,我以为我已经完了。 文章不被采用和超过截稿期这种事情不断重复,无法将自信与名的触角变为文字,直至自信丧失,身心和钱包都变得十分空虚的在下…… 可是,夜晚终会迎来黎明,没有出口的隧道是不存在的,无尽的噩梦更是不会有的。 郁闷地窝在家里,简直过的一种结草虫一样生活的我,有一天,听到责编先生这样说道: “在头丸编辑部里,请对主编说:咯嘭。” 曾听到过出版业是%#¥的世界之类这样的传言,这个可是真的(总编可是写作总编,却读作番长哦)。不过,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恐吓屈服的。我用哼笑着回应了责编先生的话,马上着手开始了工作。 不,不不带这样的喂。 实际上我是去了休憩嘛、责编还从北海道发来鼓励的说话。在忙碌的时期即日往返出差。头越发抬不起来了…… 虽然如此,这本书还是在夏天结束的时候左右动笔了。 实际上,原稿本身在九月的时候大体上便完成了。不过,从那里开始通往出版的路途绝不平坦。主要体现在作者的精神面上,就是在漫长迷走的每一天里等待着。 “说起来这个……真的有趣么?” 之类的想法让我停滞不前,烦恼也无法避免。海冬レイジ养出来的懦弱虫子是失控的暴躁家伙,能够吃掉你所有的坚强乐观。 变得软弱,被鼓励,再变得软弱,消沉,死心,沮丧,精疲力竭……一度甚至期望自己文章不被采用的事情也曾有过。 “勉勉强强的还算不无聊啦!能行的啦!” 责编先生停下来这样说道,为了这种类型的作家破例地去争吵末了,总算争取到了出版。 “可,可以么?真的出版出来可以么?让我活下去可以么?” “没问题啦!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啊!哇,你这个白痴脑袋啊不对是白痴肚子。” 这种形式的沟通时有时无。 正是因为经历了此种波折,这次的出版感慨颇深,可能比当初获奖作出来时的感慨都要深。 另一方面,书真的陈列在书店里了么?我心中是一种至今也不可置信的心情。 直到沉重的印刷版在一年后放在我手里时。 “啊,还真的出来了。” 这种新鲜的惊讶感等觉察出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就这样在这里写着后记,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和现实感稀薄——真的出了么? ……呀,没问题啦,不会出……才怪……应该吧……责编大人这样告诉我!松龙先生为本作创作了上乘的画稿。 是啊是啊,这次松龙先生配上了绝赞的插画。 初次看到草稿和填色图,照常被懦弱虫子折磨,照旧在挫折的时候磨着时间……不过哟、效果非常好。ユ○ケル那里的eliir实在太强大了,由于上述的功效,很利索的,我海东レイジ又活回来啦!(注:eliir/エリクサー,某ff常常出现的hpmp药水) 哇哈哈,我军难道不是压倒性的么! 艾克妮特真可爱啊……誓护君即便还不动心,也会因为祈祝妹妹而变得十分糟糕了呢。作者我也是幸福满载啊,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视觉效果如此好的话,文章不就正在拖后腿么……咱就处于这样绝赞的压力中——真是奢侈的烦恼呐。 这样被众多人所支持,鼓励,安上附加值……承蒙厚爱,总算能够有本可以自信地推荐的书。 站着读后记的您,觉得被骗了的话请尝试看看一章。这样如果还是感到“被骗了?!”的话,大概前面的也很无聊,请平放回最初摆放的地方。呢?~甚麼很可愛之類的。如果说“还算有趣吧?”的地方就算只有一处的话,因为情节正是从那里开始变得激烈起来,请务必继续,享乐在其中。 然后,直到最后读完本书并合上书本的时候,如果能觉得“很愉快啊”的话,这是作为写书人的至上的荣誉,再没有能够胜过此种感受的喜悦了。 一直在等待海冬レイジ新作的各位,让您等待真是对不起。并且,谢谢了,这本书之所以能够出版,是托了各位的福。 并且,当然的,第一次见面的您,也同样谢谢了。 谁出了书,才会有人在读,大家这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其实正好相反,正是因为有要读书的人,书才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写书的人,是无法独自一人存在的存在。等待的是谁——从那开始会遇见谁?那正是寄存于我心中深处的部分,作为确实的原因存在着。 只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情绪低落,失去精神,连普通的生活能力都没有,懦弱,无情,差劲的我……对于这样的我,如果能够稍微报答诸位的话,也只能是写作了。 写作。 接着写下去。 不会认输。 从自己开始绝不会倒下。 编织入这样的决心—— 莫不过在封面上,为标题加上了“i”字。 写这个后记的一月末的现在,第二卷已经在准备中了,为了能够吧故事的继续好好地送到各位那里,狂妄的宣言和谎话是行不通的。我决定做好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真心希望在下一卷里,我们能够再次见面。 2007年1月海冬レイジ 事物是有顺序这种东西存在的,那是不会被逆转的玩意。杀人事件必须是有谁杀了人才会有杀人事件存在,杀人者是因为杀死了所谓受害者才会被那样称呼。 但是,我们有时却会混淆原因和结果。 比如,看上去是因为懒惰(原因)而没能出书(结果)的海冬レイジ,其实是因为写不出书来(原因),嘛,别人看上去就不可能不是在偷懒(结果)了——就像最开始所说的。 初次见面的各位,大家好。 亲爱却因地区问题而不能见面的各位,我是海冬レイジ 从前作结束到现在正好一年,这期间我是相当的闲。 我绝对不是在玩哦,更不用说成为猎人去狩猎恐龙这种事情啦,在战国时代成为婆娑罗什么的,自然也没有——不可能那样简单啊!猎人是捕猎猴子和寄居蟹的,战国时代不只有婆娑罗还有机器人和少妇存在啊。真是失礼呐,真是的……你小子也真是的啊啊呃!? ……呀,那个,不是哟?因为一直在玩所以什么也没写这种事情完全没有。那正是所谓将顺序颠倒呢。是因为努力也没能写出来,不情愿也好,被迫的也好,玩得很high是吧。好吧,首先给我仰卧起坐1000次!(惩罚) 老实说,我以为我已经完了。 文章不被采用和超过截稿期这种事情不断重复,无法将自信与名的触角变为文字,直至自信丧失,身心和钱包都变得十分空虚的在下…… 可是,夜晚终会迎来黎明,没有出口的隧道是不存在的,无尽的噩梦更是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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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作结束到现在正好一年,这期间我是相当的闲。 我绝对不是在玩哦,更不用说成为猎人去狩猎恐龙这种事情啦,在战国时代成为婆娑罗什么的,自然也没有——不可能那样简单啊!猎人是捕猎猴子和寄居蟹的,战国时代不只有婆娑罗还有机器人和少妇存在啊。真是失礼呐,真是的……你小子也真是的啊啊呃!? ……呀,那个,不是哟?因为一直在玩所以什么也没写这种事情完全没有。那正是所谓将顺序颠倒呢。是因为努力也没能写出来,不情愿也好,被迫的也好,玩得很high是吧。好吧,首先给我仰卧起坐1000次!(惩罚) 老实说,我以为我已经完了。 文章不被采用和超过截稿期这种事情不断重复,无法将自信与名的触角变为文字,直至自信丧失,身心和钱包都变得十分空虚的在下…… 可是,夜晚终会迎来黎明,没有出口的隧道是不存在的,无尽的噩梦更是不会有的。 郁闷地窝在家里,简直过的一种结草虫一样生活的我,有一天,听到责编先生这样说道: “在头丸编辑部里,请对主编说:咯嘭。” 曾听到过出版业是%#¥的世界之类这样的传言,这个可是真的(总编可是写作总编,却读作番长哦)。不过,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恐吓屈服的。我用哼笑着回应了责编先生的话,马上着手开始了工作。 不,不不带这样的喂。 实际上我是去了休憩嘛、责编还从北海道发来鼓励的说话。在忙碌的时期即日往返出差。头越发抬不起来了…… 虽然如此,这本书还是在夏天结束的时候左右动笔了。 实际上,原稿本身在九月的时候大体上便完成了。不过,从那里开始通往出版的路途绝不平坦。主要体现在作者的精神面上,就是在漫长迷走的每一天里等待着。 “说起来这个……真的有趣么?” 之类的想法让我停滞不前,烦恼也无法避免。海冬レイジ养出来的懦弱虫子是失控的暴躁家伙,能够吃掉你所有的坚强乐观。 变得软弱,被鼓励,再变得软弱,消沉,死心,沮丧,精疲力竭……一度甚至期望自己文章不被采用的事情也曾有过。 “勉勉强强的还算不无聊啦!能行的啦!” 责编先生停下来这样说道,为了这种类型的作家破例地去争吵末了,总算争取到了出版。 “可,可以么?真的出版出来可以么?让我活下去可以么?” “没问题啦!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啊!哇,你这个白痴脑袋啊不对是白痴肚子。” 这种形式的沟通时有时无。 正是因为经历了此种波折,这次的出版感慨颇深,可能比当初获奖作出来时的感慨都要深。 另一方面,书真的陈列在书店里了么?我心中是一种至今也不可置信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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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个后记的一月末的现在,第二卷已经在准备中了,为了能够吧故事的继续好好地送到各位那里,狂妄的宣言和谎话是行不通的。我决定做好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真心希望在下一卷里,我们能够再次见面。 2007年1月海冬レイジ 序幕 献给狩人的十四行诗 网译版 翻译 临江梦@轻之国度 episode 13a 飞砂走石,一望无垠,宛若尘土之海。 在这无尽尘海的中央,一棵高度超过500米的大树巍峨耸立。 红褐色的沙土和翠绿欲滴的枝叶交相辉映,强烈的对比反让人心生美感。 巨大的枝杈上座落着一个由石料建造的街市,甚至还能看到木制的小船在街市中穿梭往来。红瓦白墙、鳞次栉比的建筑,构成了一座西欧式的古都。古都风格整洁、雅致而又沉稳。城市里的居民也像这座城市一样。他们穿着的宽敞外衣,让人不禁联想起古代的衣装。 这是宛如神话世界一般的景象。 ——这的确不是现实存在的光景。 城市中央宽阔的广场的一角,横卧着一座木质结构的码头。 码头里并排着同一式样的小船,船夫们也在等待着客人的到来。他们有的在和伙伴谈笑,有的享受着美味的水果,也有的无所事事地俯瞰着身下的街道。无论哪个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外套。他们的后背和头巾上都用金丝绣出复杂的纹路,好像是军服一样。 突然,一名船夫抬起了头。 他认出了走来的乘客,于是直爽地打了招呼。 “哟,轧轧——怎么,你又去人界了啊。刑场的工作人员还真是相当勤劳啊。” “真罗嗦。给我记住了!你不也是一年到头没有休息的下级官吏吗!” 答话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上凤尾船。从外表看来是个身份不高的低级刑吏。 他身材并不高,应该还是个少年吧。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然而,看上去虽浑身倦怠,目光却异常锐利。那富有生机的硬发也在纯银的光辉中略略映出些翠绿色。他披着和船夫一样的黑色外套,手里却携带着一柄刀柄弯曲的长剑。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少年两手的无名指。一对指环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金与银,两条蛇相互缠络,构成一个啮住对方尾部的样式。 这是捡拾零落的过去的残渣,具有再编纂魔力的饰品——“普尔弗里希的钟摆(pulfrich"s pendulum)”(注:可参看“普尔弗里希效应”)作为他们“教诲师”必然携带的装备,这饰品不仅能控制时间流动,也是在现世中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少年教诲师在座位上弯腰坐下,绷着脸一言不发。 真是一点亲和力也没有啊。船夫苦笑着拿起手边的船桨,自己也飞身跃入了凤尾船中。 “那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呢?似乎有点麻烦啊。” “我们这·种·人就总是要惹上麻烦的工作是吧?” “别这么敏感啊。‘我们这种人’是什么意思。小人物万岁!托你的福我也找到了点乐子。” “什么乐子,我可不记得给谁乐子了。” “就是这样才有乐子啊——出发了。到列柱庭园(terminal)可以吧?” “嗯——” 小船慢慢地摆脱了重力的束缚,轻轻地飘向了半空。 船夫灵巧地划动着船桨,哼着鼻歌向着天空起航。轻巧敏捷的小船,绕着大树的外围滑行,一点一点地接近天空。 举目远眺,身下的世界一马平川,但是能够望见的,却只有灼热的砂砾。 这样的世界,绝对谈不上丰裕。 沙尘已经几乎覆盖了整个地表。就连硕果仅存的这颗大树上,也只有种类屈指可数的鸟兽和花草。还剩下的就是——冥府的居民——被称作“教诲师”的存在。如此的“现实”世界,比起那被束缚在虚妄之中的人间界,却远远地像一个被刻意创造出来的世界。这又是何等的可笑和讽刺啊。 少年眺望着着这令人心酸的风景,嘴边不禁漏出阴沉的低语。 “……真是烦躁。够了够了。烦心死了!” 可无论如何,这份厌恶感是丝毫不会减少。 世界无论何地总是如此的荒凉;人类无论何人总是如此愚昧;生活无论何时也总是如此无趣。 特别是这令人难以忍受的工作。所谓工作——教诲师的使命——即是揭露愚昧罪人们的浅薄的诳骗,暴露出他们那可悲的罪行。 这既谈不上困难,也谈不上刺激。只要赶赴人间,调查下目标的周遭的话,罪行就很容易被证明了。接下来只要给罪人打上烙印——就大功告成。就连遇到困难的可能性都不会有才对。 “一次一次,总是犯下相似的罪孽……这些腐朽的人类,都给我记住了。也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啊。你们这群混蛋就没有一点创新精神的吗!都给我记住!” 罗罗嗦嗦地发了一通牢骚后,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少年又朝着红褐色的地平线怒目而视。 “……人类那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过去嘛。” 可唠叨是这样唠叨,心里却似乎希望着有例外。就在这样的低语即将和风儿化为一体吹向远方的那一刻,一瞬间,什么东西遮蔽了太阳的光芒。 少年惊讶地朝上方的天空望去。 那里,巨大的飞船正浮空而动。 好大啊,简直就是在天空中游动的一条巨鲸。漆黑的船体看着更让人觉得大到不可思议。 船辐上描绘着如同血迹一般巨大的赤色纹饰。 “那纹饰……灵庙的御料帆船?” 船夫也把一只手遮在额头上,观察着上方的天空。 “啊——最高评议会的斯崔克诺斯大人好像来到这里了。” “什么?来我们这里能有什么事。” “谁知道啊。你那儿才应该更清楚吧。” “……我也是莫名其妙啊。” 冥府是完全的阶层社会。作为底层的人员,无法接触到的情报实在是太多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接触到这些信息。 也就是说,像自己这种人,和此事是毫无关系。 “……混蛋。都给我记住了。” 少年朝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倾诉道,然后发泄般地敲着刀的护手。 终于小船从巨大的舰影下钻了出来,又盘旋而上一阵子,停泊到了大树的顶端。 episode13b 同一天的傍晚,桃原誓护来到了“小畑音乐教室”。 虽然被称做“音乐教室”,却几乎只是个个人住宅。从外表看来是个三层的混凝土建筑,然而内部已经作了大规模的整修,各种设施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这里直到教室的三楼之前都可以不用脱鞋。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被称作“工作室”的房间,装着玻璃幕墙的隔音教室,以及——正与手中的长笛进行惨烈战斗的妹妹——祈。 一个年轻的男教师就陪伴在妹妹身旁——他身姿细长、温存沉稳,颇能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他们面前的走廊里,一排长椅铺设在地板上,那是为了监护人而准备的。誓护就在这长椅上弯腰坐下,等待着“体验课”的结束。 “之前的事麻烦你了,织笠同学。突然之间就问了这么奇怪的事情。” 誓护朝着身边说道。在那儿,正有一位少女,与誓护并排而坐。 乍一眼看去,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她那大大的却又略带忧郁的眼睛。轻柔光滑的头发刚巧能够到肩膀。精致灵巧的小手有着修长的手指,甚是讨人喜欢。眉宇间也透露出日本人偶般的恭谨文雅。说起话来声音柔弱细气,要说起来也是归为无口这一类的,但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真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誓护的同班同学——织笠美 赤。 美赤的膝盖上放着一个长笛盒。她作为一名长笛手,也是吹奏乐部的成员。誓护虽然并未亲耳听过她的演奏,但却似乎不是一个无名的乐师。传闻中她的演奏水准要远远超过其他的外行。 美赤用她独特的语调,缓缓地、断断续续地、低语道: “嗯。真是……吃了一惊。要我……告诉你,我是哪里学长笛的……什么……” 随即她矜持地莞尔一笑。 “不过一开始以为是,桃原君想去学呢……原来是、妹妹啊。” “我?” “会演奏吧……乐器?” “啊,小提琴的话也算会点。” “……呵呵。果然……像是大少爷呢。桃原集团的、贵公子。” 从小小的薯片到巨额的金融产品——桃原集团如其大名一般是一个巨大的企业团体。即便在这个上流社会子女林立的学园里面,誓护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 不过,现实中誓护的生活可绝谈不上奢侈。 誓护和妹妹两个人住在附近的公寓里。不仅没有什么花钱的兴趣,就连伙食也是完全自理,所以日常开销是相当节俭。也正因此,每月个叔父——桃原集团总裁寄来的些许生活费,都能被省下好大一部分来。 理所当然的,誓护也绝对不会觉得自己是什么鹤立鸡群的大少爷。 美赤的视线越过面前的玻璃幕墙,微笑着说道: “你妹妹,相当……认生呢。学乐器……是第一次吗?” “啊,嗯。实际上小祈,是织笠同学的粉丝啊。” 美赤就像一只小鸟一样略略歪头: “嗯……我吗……?” “已经不记得了吗?圣诞节那次,吹奏乐部曾经在初等部开过一次圣诞音乐会吧?小祈啊,好像就是那次被你的独奏给迷的死去活来。然后自己也想学吹长笛看看,整个寒假一直就缠着我说这事情。” “啊,所以说……才来问我是哪里学的……” 忽然间美赤的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乌云。 “这么说……我有点、对不起你……可能。” “嗯?什么意思?” “老师……和我那时候不一样了。” “是这样吗。” “因为老师、去年……已经去世了。事故……” “————” “但是,没关系的……现在的老师,虽然年轻也很厉害。沙亚子老师的……独生子。” 事故……话题突然打住了,誓护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绝不深入别人的私事,这可以说是誓护的原则了。说是处世方法也可以。 而且,誓护对现在的老师也确实有好感。他不仅浑身洋溢着一股热情,笑容也是如此温柔。 “真是个,相当好的老师呢。” “能看出来……?” “算是吧。我啊,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也有一点自信。” 誓护从小就被肮脏的成年人包围着长大。从集团的重臣,到远房的长辈……不知不觉誓护就养成了一种特殊的嗅觉——那就是判断敌我的直觉。这份直觉,从他懂得人情世故直到今日,都丝毫没有背叛过自己。 美赤也似乎心情些许好了点,说道: “凉夜老师……也会吹铜管乐器。那音色……就是沙亚子老师的遗传。” “嗯。之前也在网上查过他的履历了。虽然很年轻,却是个经历丰富的人呢。” “……调查过了?” “当然了。我的小祈可是要托付给他的啊。” “呵”的一声,美赤不禁含笑起来。 “果然……桃原君……真怪。” “怪!?” 这话从美赤这样的缄默寡言的少女的口中说出来,可是有想像以上的杀伤力。 “啊……十分抱歉。该怎么说才好呢……奇特……吗?可疑……?” “这样更恶劣了啊!!!说的也太露骨了一点吧!?” “因为……”“呜”地一下,美赤的脸颊鼓了起来。“桃原君,也太过于痴迷妹妹了啊。就好像是……疼爱人偶娃娃一样。绝对、危·险·至·极。” “呀,大小姐,说我危险什么的,也有点过分了吧……” “一点没有。桃原君、频繁地、出入初等部吧……早上,一直要把妹妹送到教室里;放学后,亲自到来迎接妹妹……这可不一般哦。” 誓护那旁若无人地溺爱着妹妹姿态,在旁人看来自然是不可思议吧。 “女生们……大家都这么说。桃原君太糟糕了。变态。妹控。恋童癖。” “啊啊……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早晚都能跟女生们讲明白道理的吧,现在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了。 “而且……”美赤这时候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桃原君真是……无论何时,都是天衣无缝。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 的确如此——自己这么想道。 自己是如此狡猾的人。表面上是装出一副善于交际的面孔,背地里却无时无地不在冷峻地计算着得失。虽说一直巧妙地隐藏着自己的阴暗面,但最终,还是被人察觉出端倪了吧。 美赤慌乱地左右摆动着双手。 “……十分抱歉。刚才的话,太失礼了。” “没事,没关系的。我被女孩子这么评价,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说是习以为常却也相当感伤。简直让人不禁落泪。 似乎是想要转变这微妙的尴尬气氛,美赤重振精神说道: “但那孩子,真的,好可爱啊……桃原君那种像爱护小猫一样的心情,我也是明白了一点。” “说是猫……小祈可是我的太阳啊。没有小祈的话,我的生活就是暗无天日啊!” “哇……居然说到这种程度,我还是……离你远点。” 实际上,美赤也就挪开了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这时候,她也像想起什么一样,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 “就这样吧。我也……差不多了。还有点事情……要做。” 美赤卷起围巾站了起来。她一手挎着皮包,手上还拎着长笛盒,说: “姑且、我的号码、告诉你吧。有什么事的话……打我电话。” “啊,那我的也给你。” 打开手机的盖板,两人互相交换了号码。尽管变成了这样的形式——由女生主动告知电话号码——我们的誓护却没感到有任何不妥。 “走了,再见了……桃原君。” “今天太感谢你了。还特地来这里一趟。” 美赤轻轻挥动小手,挎包咔哒咔哒地摇动着,从楼梯的一端消失了。 “……嗯?” 就在美赤刚才所坐的地方,有两张纸片落在了地上。 “这什么啊。织笠同学,有东西掉了——” 刚想叫住美赤,可抬起头来一看,美赤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没办法了。誓护用手指夹起了纸片。 像是便宜的印刷品。一瞬间,誓护以为是回家作业试卷。还是年级通讯录——不对。 “这是……” 一年前,两名长笛手命丧黄泉。 一人涉世未深,是被寄予了厚重希望的才女。 一人功成名就,是培养新人诲人不倦的音乐家。 他们的死,原本就扑朔迷离。 今晚,两位使徒自冥府远道而来—— 二重的谜团被织成一线,将要将憎恶与嫉妒的狂言昭告世人。 这就是 守护炼狱之人——教诲师trymoaris的故事。 prologue 序幕、骑士与盗贼的十四行诗 网译版 翻译 临江梦@轻之国度 episode 13a 在荒无人烟的沙砾广漠正中,有如城塞般的大树巍然耸立。 从盘根错节、巨石一样的根部到枝杈的顶端,足足有500米高。大大小小的枝杈支撑着石制的户户人家,构建出一座天上的街市。围绕着这座街市,小船轻缓地在空中荡漾,就宛如穿梭在缕缕清波中—— 这是教诲师的都市、星树。 在大致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坐落着一个格外巨大、格外显眼的港口。整齐排列的小船旁,身着黑色外套的船夫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边等着客人。既有和朋友热闹地闲谈着的,也有随口吃着小吃的。 突然,有位船夫抬起了头。他注视着逐渐走近的人,直爽地开口招呼。 “哦,轧轧。好久不见了啊。” 被搭话的少年,看上去一脸烦躁,朝向这边。 微微泛起翠绿的银发,仿佛昭示着他的性格般根根直竖。虽然脸色一如既往地不高兴,但却并不像过去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看来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敏锐的双眸中透露出紧张的神色。 他正带着一身要去人界的行头。 双手无名指上的正闪烁着光芒。双蛇互相咬合尾部的独特造型,就是教诲师之证——“普尔弗里希的钟摆”(译者注:普尔弗里希,心理学家,同后文“恩墨”等一样,冥府武器多以心理名词为名。下略。)。腰上的长剑同样是教诲师的必备装备“恩墨利剑”。不管那样,都是支援人界行动的道具。 少年大模大样的走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乘进小船。 “列柱庭园。” 绷着脸宣告了要去的地方。 “干啥啊你这家伙,又要去人界出差?” 船夫并没怎么被惹火,边用手去取船桨,边一脸意外地发言。 “你不是被任命为公主大人的随身卫士了吗,人间的工作早该免除了吧?” “本来还以为终于从麻烦中脱身了呢。结果这次又被卷进了其他麻烦的事情唉。” “欸~算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工作。就让我快点把你送到吧。” 小船轻飘飘地浮向空中。船夫摇动着手中的船桨,小船像滑行般,舒缓地驶出港口。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都成了卫士大人了啊。” 感慨颇深地嘟哝道,随后,像是要捉弄他般笑起来。 “下级官吏的小屁孩,终于迎来出头之日。这样一来,退休后也很轻松咯?” “切。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为了讨好那个任性的公主,我可是任凭差遣啊。而且,这次的职务,稍不留神会把我小命都送了。” “那倒是,赌上性命护卫主君才是卫士嘛。” “不对。哪有敢来和银莲花家干架的笨蛋啊。不是这样,而是惹到那位大人不高兴了,当场就会被雷霆给打飞的啊。前段时间哪,说想要吃人界的冷饮,又撒娇又胡搅蛮缠缠着大家……我连渡航通行证(ess rights)都没有就被派去人界了。” “哈哈哈,因为点心偷渡吗。这可真带劲。” “又不是值得笑话的事情!我可被德拉西娜大人狠狠骂了一顿哪。” “行了,公主大人也有各种各样的苦衷。能让她心情好点的话你也迁就点吧。” “……各种各样?” 船夫压低声音,私语般说道。 “传闻议长阁下,正在为吞并银莲花家的领地谋划着。就算这是假的,公主大人的立场也应该很艰难。明明有丽王六花如此高贵的出身,却也被派往人界。现在这世道,就算是没落贵族的子女,也基本上看看文件就够了吧。”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不管怎样,自己也是和她在人界遭遇的。 想起第一次打照面的事情,轧轧就一脸苦相。不知对手是王族(何况还是自己所属星树的支配者),反复做着无礼举动的自己——面对那优越感十足的公主,居然敢做出这种连命的都不要的举动。 “……那就是丽王六花的姬君啊。一点都没有王族的样子呢。那时还以为是哪里的下级刑吏。现在侍奉了一段时间,更觉得她顽固、任性、不谙世事了。” “嗯,确实有点不稳重,但这不正是亲和的地方吗?” “那位仅仅为了冷饮,就想让卫士偷渡的大人?” “容易亲近了不是很好嘛。我觉得不错啊。在底层长大的你可能不知道,少主还在的时候,她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外出……经常在这个港口等待着少主归来哪。连随从也不带,穿着市里面姑娘的普通衣服。” 是在追忆往昔吗,口调逐渐变得凄凉。 “那时候,表情要更加的开朗吧……” 船夫突然摆出认真的神情,紧紧盯着轧轧。 “请好好保护,我们的公主殿下。” 轧轧乍了下舌头。然后,轻轻地低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握住长刀的手掌紧紧用力。 是的——自己为了保护姬君,正赶赴人间。 episode 13b 冰冷、黑暗、石墙的牢狱。 寒意入骨,但还不到冻僵的地步。饱含湿气的空气沉重无比,漂浮着水的腥臭味。 在相当高的地方,开着扇照明用的小窗。从那里渗入的微弱光线,正映照出它下方囚犯的身姿。 囚犯光着双脚。 一张薄薄的绸缎下,可以窥见身体纤细的轮廓。漆黑的长发自身也像绸缎般,从肩膀柔顺地滑落。白雪般通透的手足,被漆黑的枷锁吞噬,任谁看了都不由心痛。枷锁上施加了复杂的纹路,纹路像鼓动的脉搏一样时隐时现放着赤色光芒。这是无法被物理破坏的,基于灵力的镣铐。 突然,牢狱的中央产生一阵波动。 波动逐渐变大,有了影子,影子开始显出人形。稍过一会儿,一位小巧的教诲师就跪在那边。 “铃兰大人。” 囚犯脸上毫无惊讶的神情,只是抬起显出倦意的脸庞。 “……请问是哪位呢?” “请叫在下‘眩’(译者注:眩む读音为kuramu,原文注音‘クララ(kurara)’,即苦参。冥府之人大多以植物命名,下略),铃兰大人。” 正这样笑眯眯说着的,是一个身姿幼小的教诲师。 要把脸盖住般的长长卷发蜷曲着,蜂蜜色的头发反射出闪耀的光芒。仅仅如此就像是被太阳直射般的明亮了。是一位光彩耀眼的华美少女。 铃兰估量了一下少女的身份。还很年轻……是谁的随从吗?这牢狱和外界,是从物理上被隔绝的。既然能出入此地,不仅本人要拥有足够的魔力,肯定还有颇为强力的后台在操控。 少女双手置于地上,低头跪拜。 “我家主君是哪位大人,很抱歉在下无法明言。大人您的话,一定不用多说就能理解吧。” “呵呵呵……是啊,一清二楚呢。好不容易前来商谈‘那种事情’,不小心被谁听到了可不得了。” “我家主君,考虑让您重获自由。” 铃兰讽刺般地笑起来。脸上浮起自嘲的表情。 “事到如今——还打算说我铃兰有多少程度的利用价值吗?” 哗啦一声,响起沉重的声音。那是手腕的镣铐在晃动。 “一清二楚。什么价值都没有了。草玉玲家是卑劣的偷窥魔一族。更何况,还十分的不完整。面对魔王毫无抗衡能力……连政治斗争道具都做不了。” “嗳哟。已经有得到完整的‘眼力’的方法了哦?” 眩笑嘻嘻地,投来了天真无邪的笑脸。 “只要授予您,能贯通魔王的防护的魔力的话……” “……你打算说,要身为高贵十六花的我,成为你主人的卫士吗?” “以您的人身自由为交换,算是非常合算的买卖了吧。” “这谈不上是自由。只是把枷锁连接的地方换下罢了。” “然而,我的主君,可不会把您像这样关在冰冷的牢狱中哦。” 铃兰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漆黑的瞳孔,恰似能看穿一切的水晶玉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眩。 依旧被厚实的金发包围着,眩一个人嘻嘻地笑着。 “……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我家主君虽然是坏心眼到极点,乖僻到没有办法,可却是信守承诺的大人哦。” “……也是。一清二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敢派来使者。” 铃兰浮起带着自嘲的微笑,随后首肯了条件。 “知道了。就让我接受你方的厚意吧。” “万分感谢。” 眩深深地底下了头。 “那么,我到底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呢。” “今晚、花乌头之君将会亡故。” “————” 突然,冒出一句不敢想象的话,就连铃兰都说不出话来了。 “呵呵呵,银莲花家的血统就此断绝。丽王之位产生空白——园丁会议想必会混乱不堪吧。就趁着这混乱,我家主君会救您出来哦。” “……会这么轻松吗?花乌头之君很难对付呢。” “关于这点,已经十分了解了。然而,我们接获消息,‘奥伯特-弗莱施尔(aubert-fleischl)的骨髓’已将姬君捕获。” “仪式定理……这要花很长时间吧?” “铃兰大人,将猎物赶向陷阱,是狩猎的基本知识对吧?” 眩一脸高兴地继续道。 “我家主君是沉迷策略的变态——失礼——是以智略见长的。让花乌头之君自投罗网,不费吹灰之力呢。不管这装置准备起来要花多少时间,能用上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嗯,听上去很可靠。” “花乌头之君已在我等掌心之中——剩下的,就只有直接的杀戮罢了。” “那么,贵方打算采用什么手段呢。” “那个吗……” 眩第一次欲言又止。然而,即便想要含糊其辞,跟铃兰也没关系。 “是的,由‘人偶’公主来做。虽然不知道我方是如何拉拢那一位的……呵呵呵,会是有趣的一张牌哦。” “……真的没问题么。” “嗳哟,那是什么意思。” 到刚才为止都没有断绝的微笑,从眩的脸上消失了。眩简直像要看透什么,金黄的瞳孔中映照着铃兰的身姿。 “……铃兰大人和花乌头之君,过去曾是亲密的朋友。在下大体知道。” “呵呵呵。我这‘亲密的朋友’,锁在这种牢狱之中哦,被那孩子。” “那倒的确……” “另外啊,有件有趣的事告诉你。” 铃兰像是因什么而沉醉般,用歌唱的语调说着。 “我的艾可妮特啊,可不会被什么冒牌丽王给轻易摘取的哦。特别是,只懂听从命令的人偶什么,绝对不会。” 像是想起什么轻轻一笑。 “对对,姬君啊,还有个可靠的骑士跟随着她哦。” “骑士——吗?那是?” “肮脏的人类。但是,聪明绝顶。” 铃兰的视线离开眩,投向远处。 “搞得不巧,我能从牢狱里出来,还得等上好久好久也说不定呢。” “怎么会,请别开玩笑了。” 眩哼哼窃笑起来,可却已没有了先前那样开朗的态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头发的颜色看着都黯淡了下来。 “铃兰大人,差不多,在下也该告别了。” “是啊,可不能被守卫给发现了。” “到了心愿遂成之日……” “嗯。我铃兰会成为你主人的卫士——草玉玲家会跟随那一位举兵相争。” 似乎是对这个回复感到满足。眩又一次拜倒在地上,微微地变成了半透明状。 “那么,我等静候那天到来。祝您贵安,铃兰大人。” 姿态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消失了。 “呵呵呵……” 又是一个人了,像是终于无法忍住,铃兰漏出了笑声。 “好了,怎么办呢,艾可妮特。你要怎么做好呢。听说最凶恶的刺客,来刺杀掉进陷阱了的你了哦。一筹莫展。穷途末路。但是,你明白的吧?我可不允许你在这种地方枯萎哦。绝对不允许。因为,你是我……是我铃兰的东西啊!” 轻轻的笑声,在冰冷的牢狱中回响。 点心之家,栖息着食欲乖癖的魔女。 被蜜糖的香味吸引,四位少女的身姿香消玉殒。 今晚,两位公主到访这魔女之馆—— 一人将降罚于有罪,一人欲杀戮于无辜。 这就是守护炼狱之人——教诲师grimoires的故事。(译者注:上一卷英文翻译有误。grimoire,即魔导书。) chapter1 依旧日常中 episode 01 生父,把莉雅娜称作“废物”。 episode 04 二月十四日,众所周知的情人节。 那一天的午后,誓护和妹妹祈祝一起,向糕点制作发起挑战。 大致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正在冰箱里进行冷冻。趁着这段时间,准备尽可能把材料整理干净,他们开始清洗用来水煮的碗盆,收拾桌上的巧克力碎片。 这时候,叮咚~宣告着客人到来的门铃响起。 “来了来了~……唉艾可妮特!?” 对讲机的屏幕上,映照着一个满脸不爽像闹别扭般的美少女。 流水般的银发,处处夹杂着鲜艳的红色。同样红色的双眸大大地圆睁着,在长长的睫毛下反射着日光灯的光芒闪闪发亮。樱红色的嘴唇轻轻嘟着。她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头转向了一边。映照在显示屏中的肌肤也像浸润一样泛出透明的光泽。 “欸,啊……真的,是你……吗?” “什么啊。是按这个键吧?” 通过扩音器,传来没什么自信的声音。 “……搞错了?” “不,其实是太过合乎常识的访问了,所以才觉得不像你。” “你什么意思……” 当然咯,比如穿过墙壁不法侵入啊、打破窗户飞跳进来啊这种,才更像是艾可妮特嘛。 是誓护失礼的思考传达到了吗,似乎听到噼里啪啦火花四溅的声音。在对讲机被电流击穿之前,誓护慌忙地飞奔向玄关。 艾可妮特和往常一样,身着黑白色的衣装。大量装饰着褶边和蕾丝的短裙,从一方面讲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另一方面也充满着少女趣味。恐怕,这是艾可妮特的个人兴趣吧。实际上也很合适。就像有毒植物的毒与花的两面,恰到好处地体现出艾可妮特的本质。 “欢迎。好久不见……也没到这种程度。能来我很高兴。” 奉上完美的笑容。可艾可妮特却“哼”地冷冷地答了一声。然而,誓护却没有生气。这才是“艾可妮特风格”的态度。真要亲切和蔼地“打扰了~~”地话,反而有点恶心了。 他招呼艾可妮特进来。登上玄关的时候,艾可妮特的长靴被黑色的火焰燃尽,露出如同婴儿般的,吹弹可破的洁白双脚。 客厅里溢满了让人沉醉的、浓厚的巧克力香气。艾可妮特使劲闻着这香味,随后满脸惊讶地看着兄妹俩的围裙。 “你们两刚才在干什么?” “稍微做点巧克力。今天,是情人节吧。” “情人节……?” “在这个国家啊,有送巧克力的习惯。亲切的人啊,受到照顾的人啊,有好感的人啊,都可以送哦。” “我知道啊,这种事情……但是,这是女孩子的习惯吧?” 誓护像受到重击。 “又,又没关系,真是的。和祈祝一起做巧克力,是每年的惯例啦。” 艾可妮特一副知根知底的样子点头同意。 “……原来如此。至少可以从妹妹那里收到一个,妹妹被害虫给缠上的话也能马上知道呢。好计划。多么可悲啊。” “不就是增进兄妹感情的交流而已吗!别说这种奇怪的话啊!” 大意了,不能小瞧艾可妮特的洞察力啊。和艾可妮特说的一样,今年誓护也打算只和祈祝交换巧克力就结束。 “比起这种事情,瞧这里啊艾可妮特~祈祝穿着围裙的样子,好可爱吧~?” 把自己最爱的妹妹拉到身前,骨碌骨碌地转圈。祈祝正穿着一条有飘带和饰边的,讨人喜欢的围裙。 然而,艾可妮特的反应却很冷淡。 “……坏是不坏。穿着围裙什么干嘛高兴成这样子啊,笨蛋吗。” “一下子就否认了!?女孩子穿围裙的样子,可是男生的死穴哦!” “就是那个——叫裸体什么来着的东西?” “……你,从哪里知道这种东西的。” 誓护一下子脱力了。艾可妮特的知识面也有奇怪的地方。 “好了,总之先坐吧。我得先把这东西解决掉。” 给水壶打上火,着手准备泡红茶。接下来,把冷却下来的巧克力从冷藏库取出,和祈祝一起开始做最后的步骤。 “……喂。松露,听过吗?” 背靠沙发轻轻坐下,艾可妮特这样发问。 “松露巧克力的话,现在就在做啊。” 在誓护的眼前,形状漂亮的球形巧克力排列着。只要再用茶篦撒上可可粉的话就大功告成了。 艾可妮特轻跳起离开沙发,一路小跑到对面式的厨房柜台。她的视线既不是对着誓护也不是朝向祈祝,而是紧盯未完成的松露巧克力。 “要试试味道吗?” 誓护拾起一粒巧克力,撒上可可粉后递了出去。 艾可妮特的深红瞳孔闪闪发光。如果有条尾巴的话,一定是早就高兴地啪嗒啪嗒摇着了。然而,艾可妮特却装出一副兴味索然的表情,不起劲地把巧克力捏在指尖。 轻轻地,送向小巧的唇边。 在舌头上面骨碌骨碌转了会儿,尝过巧克力的味道后,不满地开了口。 “哼,不行哦。这种便宜货——啊?” 啪嗒,艾可妮特背上像穿过什么。 微微颤抖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脸上浮现出了陶醉的表情。 “……什么啊,还是有点……好吃不是吗?” 艾可妮特似乎满脸后悔似的瞪着一粒粒巧克力。 “是吗?中意的话,待会儿分些给你。” 誓护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工作中。再次把茶篦握在手中,沙拉沙拉地晃动着。 不过,艾可妮特似乎还想讲下去。她一下子把身体探进厨房。 “总之,松露啊~” “好好,松露怎么了?” “一碰到舌头就要融化的感觉呢。” “是啊。” “相当充满诱惑力呢。” “喜欢的孩子是很多。” 艾可妮特怒上心头般撅起嘴。可是,似乎还是压抑了下来。 “这附近有个小点心工厂吧?像城堡那种……” “姬乃杜制果吗?嗯,有啊。你居然知道呢。”(译者注:姫乃杜製菓,製菓即糖果、糕点制作公司) “那里听说正在办一个叫‘小点心之家’的,又笨又蠢的娱乐项目,果然人类才会做这种事情呢。” “啊,我也听过这事。情人节活动还是什么来着。” “那个叫什么‘小点心之家’的啊,只有在这一天才会贩卖一种特别的松露呢。其他时间其他地方都买不到的。” “哦?这样啊。” “到底,这种趣味要愚蠢到什么程度啊?我虽然,也稍微有点——” “好~了完成!看看,祈祝要先尝下味道吗~?” “………………”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之间,闪电之花盛开,猛烈地击打到誓护的手腕。还没用完的可可粉呼呼地撒开,在空中飘散飞舞。祈祝似乎也吸进了可可粉末,阿嚏,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艾可妮特仰天长叹一声。 “真是的,怎么这么迟钝啊。愚钝。愚昧。糊涂。啊够了,我已经受够了。艾可妮特大失所望!我太高估你了!” “什么!?搞什么啊!?叛逆期!?” “真的是个笨蛋呢。所以说,总而言之,可以……” 咕噜咕噜话像憋在嘴巴边上。誓护把耳朵侧了过去 。艾可妮特眼睛从下面,偷偷看着誓护,用耳语程度般的小声说。 “可以…………带我艾可妮特……去吗?” 誓护哑然失声。刚才听到了什么,到理解为止还花了数秒钟。 身为尊贵贤明的丽王六花的公主、炼狱之人艾可妮特,正在请求我,把自己带到“小点心之家”去。 这果然,是关系到艾可妮特面子的样子。她心情看来相当忐忑不安,屁股也在椅子上蹭来蹭去。 这样的艾可妮特非比寻常,却特别可爱。 终于忍不住“呵”地嘴角露出笑声,誓护像戏剧动作般行了一礼。 “谨尊旨意,公主殿下。” 艾可妮特小巧的鼻梁微微泛红,脸一下子侧过去。 “……哼。一开始就直白地这么说不就行了嘛。” “你才是啊。” 誓护又嘻嘻地轻笑起来。艾可妮特噼里啪啦带上电流。看来,在带她走之前,誓护还得忍受一下变成黑炭的痛苦吧。 episode 05 为艾可妮特泡了红茶后,誓护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数回呼出音的等待后,传来了声“……是我。” “啊,姬沙小姐?抱歉打扰百忙之中的你。” “啊……有什么事?” “是姬乃杜制果情人节企划的事。那活动,我们集团也有出资的吧?入场券,现在还能帮我弄到手吗?” “嗯,说是大少爷亲自嘱托的话,应该总有办法的吧——不过拜托我做事情真是少见哪,到底,吹的是哪阵风?” “实际上,要带女孩子一起去。” “什、什么————!?” “……用得着这么惊呀么?” 心情虽然非常复杂,但确实,刚才讲的事情到现在都没发生过一次,毫无辩驳余地。 姬沙既然说了交给她办,誓护也就承蒙好意了。在票送来的这段时间里,要给祈祝备好出门的行头,自己也得早作准备。 当然,穿着居家服出门是万万不能的。艾可妮特就如所见,是个超群脱俗的美少女。带着她到处兜风的话,自己的打扮也不能丢脸吧。 换上出客衣服(译者注:よそ行き,正式外出时穿的衣服,介于常服和礼服之间,日本的独特分类),佩上一条短项链,这样一来看上去就潇洒了许多。整理下眉毛,少许打上发蜡,喷上些古龙水就完成了。 在镜子面前反复变换着脸的角度,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唔。好歹也算个帅哥不是么。” 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忧郁起来。 “……为什么就没有人气呢。” 就在誓护于镜前意气消沉的时候,手机短信铃声响了。 发件人是姬沙。似乎要把门票送来了。将坐立不安的艾可妮特和妹妹留在屋里,誓护朝一楼的入口大厅走去。 没等多久,纯红色的双座跑车停在了公寓前的道路上。 在驾驶席上所看到的,是与车型极不般配的女中学生。 ……不对。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中学生。体格小巧,而且长着张娃娃脸才看着像的。名牌的连裤长装派头十足,似乎一副“成功女性”的打扮,可穿在姬沙身上,却像实习生装一样,让人过意不去。 “姬沙小姐你来了啊。谢谢,特地跑一趟。” “少爷勾搭上哪位姑娘,我有点兴趣呢。” 金属边框眼镜的后面,眯起的双眼坏笑着。可环顾四周,知道只有誓护一个人后,姬沙遗憾地耸了耸肩。 “什么啊,到当地再会合吗?” 实际上正在楼上等着,可却在誓护要说什么之前,姬沙却迫不及待地接下去。 “比起这个。没想到,你当真要让妹妹同行?” “正是如此。” 姬沙长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你才被叫做妹控笨蛋少爷。” “视线里带着同情……!?” “稍微离开点妹妹吧。这世界上哪有和女孩子出去还把妹妹带去的笨蛋啊。” “就算这么讲,把祈祝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是太可怜了吗!” 姬沙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取出门票,啪一声打在誓护胸口。 “给你,四张。” “四张——”拜托的只有三张啊。 “看情况找谁当保护人吧。把妹妹交给那人的话,不就可以两人世界了。” “你能有这份心我很感激。心领了。” “别罗罗嗦嗦的!天天当妹妹的跟屁虫,一辈子都不受欢迎。” “开玩笑!?一辈子!?” “真是的……明明是情人节,哪有带着个累赘出去约会的笨蛋啊……” 姬沙还在嘟嘟哝哝发着牢骚。如果知道了一起出去的对象是艾可妮特的话,看样子更要被好好说教一通了。誓护于是一言不发。 这时,姬沙突然口气严肃起来,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请小心点。那地方有不好的传闻。” “不好的传闻?” “我就在这里说说。” “在消息灵通人士里是很有名的事,”以此为序姬沙开始阐述。 这几年,“小点心之家”听说持续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件。 到访的客人——似乎必定是少女——突然,会像神隐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被什么事情给卷入了吗,还是误闯进了异次元,谁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每一年,都会有一名少女,消失不见。 前因后果一片迷雾,每起事件都悬而未决。也没有确证,少女们是真的在小点心之家消失的吗。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之间就悄悄地传起这样的话。 小点心之家,栖息着罪恶的魔女。 将少女们一口吞食殆尽,食欲乖僻的魔女。 “姬沙小姐,这种……” 誓护感到轻微的头痛。 “不就是个都市传说么?” “什————!?”姬沙满脸通红恼怒起来。“别说傻话!我朋友的朋友,真的没能回来哦!” “……啊——”连将信将疑的必要都没有了。 “魔女的长袍下面已经哗啦哗啦地腐烂掉了,她拖着长长的内脏追过来了哦!被抓住的少女被塞进了烤面包的火炉里,火候恰当地烤成了漂亮的焦黄色——” 她说的越来越认真。一点没变,姬沙还是对恐怖故事异常地没有抵抗力。 “知道了,知道了啊。我会小心的啦。” 姬沙虽然还是一副没有说够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反复说下去就不够稳重了,魔女的故事就到此为止。 “哼,那个,行了。还有……什么来着。” 似乎有些不便明言。随后,一下狠心似的上半身探进跑车里,从仪表盘下面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 “总而言之,节日就是节日!” 噗,随意地丢向誓护。誓护凌空接住,然后瞪大了眼睛。 “这,这个是——!?” “笨蛋,要这么吃惊吗!” 这是个打着缎带的盒子。在略显豪华的包装纸上,有誓护也有所耳闻的,有名的西洋点心店的图标。 巧克力。 姬沙鼻尖有点微红,脸朝向旁边,抱着胳膊说道。 “这样那样的照顾受了不少。有恩必报。” 义理巧克力第一号,get。 誓护感动到浑身颤抖。虽然收到一个义理巧克力就感动的事情也挺丢脸的。 “谢谢,姬沙小姐。回礼 ,敬请期待哦。” “……嗯。我会慢慢等着的。” 姬沙稳重地微笑着。这样的笑容,没有了平日刺眼的视线带来的棱角,出乎意料的可以窥见她温柔的真实一面。 “哎呀,差点忘了哪。还有一个,要给你的东西。” 边这样说着,姬沙边从座位下面取出一个白色纸袋。 这份也是西洋点心店的东西。里面是精心包裹着的盒子——猜想一下,也是巧克力一类吧。看来,义理巧克力第二号get,的样子。 小盒子上面,贴这一张便笺。 “致小少爷。里面并没有下毒,因此请放心地享用。”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真白小姐!这才是毒吧!不得了的剧毒啊!” 毫不犹豫地全力吐槽后,誓护有些痛心地低声说道。 “……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啊。” “嗯,和可憎的程度一样呢。” 这么说着的姬沙的侧脸,与誓护的预想相反,异常的平稳温和。 “姬沙小姐——还在和真白小姐见面吗?” “她每周都会来鞠躬道歉一次。真让人烦恼。” “……你对真白小姐……” “怎么可能会原谅。不过……” 姬沙的话语突然失去力道,脸部略微松弛了点。 “就算想不停地仇恨某人,精力也是有限的啊。” 然后,充满讽刺地笑起来。 “一开始,我就这样放任自流了。我也没有责备他人的权力哪。” “……这样吗。” “是这样啊。好了,我也差不多回去工作了。” 姬沙打开车门,在乘进车之前抬头仰望了下天空。虽然已时至夕暮,浓厚的云层垂挂在天际,并没有能看到夕阳。这天空,看样子要下一场大雨。(译者注:一雨来そうだ,在日语中一语双关,也指会发生大事情。) “好好干吧,少年。” 像是戏弄般地一句话后,姬沙坐进了跑车中。 目送着远去的车子,誓护苦笑起来。 “小点心之家栖息着食欲乖僻的魔女、呢……” 廉价故事。童话的内容,不都是这种吗? ——这时还有嘲笑的从容。 也就这时、还有。 episode 06 下午六时刚过不久,出租车就到达了姬乃杜制果工厂。 城市的灯光反射在低垂的云端,为云彩染上了黯淡的橙色。如此充满幻想的天空下,有一座“城堡般”的建筑物,在灯光映射下浮现出来。 似乎是砖木混合结构的伊丽莎白式样。骨架是木造的,在其中以石块与砖石填充而成,听说是过去英格兰流行的建筑风格。 四角耸立的石制尖塔,形成城堡一样的外观。正面是兼作宣传场地的娱乐设施,里面则是工厂,就是这样的结构。这个建筑物,和邻接的植物园合在一起,似乎被称作“princess garden”。 看着如此解说的门票,誓护从出租车上挪了下来。随后扶住微妙地发生了晕车的艾可妮特,让她能站稳在人行道上。接着,祈祝也一下下挪动,从出租车里出来了。 停车廊的前方,树立着一块导游图,写着“情人节展示 小点心之家与魅惑的甜点们”。看这上面—— 首先,一楼深处的展厅,似乎展示着实物大小的巧克力汽车模型。自助咖啡厅和餐馆都准备了特别菜单,贩卖处也正在销售限定商品。植物园则施加了特别的灯光,可以用来闲走散心。 然后,最吸引眼球的当然是“小点心之家”。那是在一个小房子的骨架上装饰上大量点心的企划。实际上也能从墙壁和屋顶上扭下点心来吃。虽然听上去挺无聊的,但这种企划,到底能做到什么规模,誓护也稍微有点兴趣。 好像正好迎来了开场时间。排着队的人们络绎不绝地走进建筑物中。果然,女性客人占压倒性多数。偶尔看到的男性客人无一例外都带着女伴。带着艾可妮特真好啊……誓护边暗自庆幸,一边把三张门票,递给工作人员。 在把外套寄存在衣帽间的时候,艾可妮特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像见到什么稀罕物似的,东张西望地环顾着四周。 “虽然有点烦,艾可妮特。一定注意,在人们面前哔哩哔哩放电啊、散播那种毛骨悚然的空气啊、在空中飞来飞去啊之类的,都不可以哦?” “我知道的啦……真啰嗦。” 艾可妮特嘟起嘴巴,看着就像在闹别扭。可是…… “那是什么?”“那边那个呢?”“那黑衣服的是谁?”“这招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这么古色古香的建筑物?” 连珠炮似的质问攻势让誓护应接不暇。誓护都陷入了多了一个妹妹的错觉。自然,是个比祈祝麻烦数倍的妹妹。 “那个啊,艾可妮特。” “什么?”依旧东张西望。 “你能来见我,高兴是的确高兴啦。” “我又不是来见你的哦。” 是来见限定贩卖的松露巧克力的。 “——那事暂且不说。工作的事不会影响到吗?” “影不影响,又没关系哦。” “……欸?” 莫非说——誓护脑子里浮现出一种令人害怕的想法。 难道,艾可妮特并非是工作时“顺路”,而只是单纯想吃限定贩卖的松露,才到达人类世界的? “……你,在彼世,是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吧?明明没有任务,随随便便就跑出来没问题吗?” “……哼,一点没变讨厌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说,真是违反规定的啊……” 虽说不是很清楚彼世的事情,假设冥府与现世是国与国一样的关系的话,这种就被称为“非法入境”了吧。 “什么啊,这副表情。”艾可妮特脸颊鼓起来。“不想和我见面吗?” “疯点是没关系啦,但不适可而止的话,会让你双亲担心的吧?” “……那种事,不会有哦。” 她低着头,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 “父亲母亲都枯萎——死去了。” 誓护呆掉了。刚才,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发言。 “你们也会……死吗?” “会死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欸……教诲师也有寿命吗。” 然而,艾可妮特却摇了摇头。 “不对哦,誓护。是‘对我们来讲’有寿命哦。” “这是,什么——” “啊!誓护,那是?那里在卖什么?” 在艾可妮特指尖指向的地方,有个卖软冰糕的售货台。 更准确点讲的话,是有一对手拿软冰糕的情侣。 “白色的呢。” “看了就知道。” “是冰激凌的一种吗?” “是啊。” “软绵绵的呢。” “大概吧。” “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白白的,冷冷的,软软的咯。” 艾可妮特的眉间啪嗒一声闪过静电的火花。相当的焦躁。 誓护叹了一口气,然后,在被电流灼烧之前就自己先投降了。 “……您愿意,尝一下味道吗?” 艾可妮特公主盛气凌人地下达旨意:“也不坏呢。” 顺便绕路去了下展厅,边见识着实物大小的巧克力汽车,边吃着手中的软冰糕。在古风的长椅上,三人并排坐下了。 艾可妮特相当满足的样子。 用小小的舌头唰唰舔着买回来的“姬乃杜牧场牛奶软糕”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是地狱的使者。看着这样的她,不由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幻想的产物——无论是将罪人送入地狱的可怕的任务,还是能够操纵剧毒的闪电的事实。 正这样微笑着注视着,艾可妮特不可思议地说: “干嘛啊……我脸上,粘着什么吗?” “没什么。好可爱啊~看着就想到了。” “哼……人类也会奉承呢。” “是真心的啦。软冰糕的味道意下如何,公主殿下?” “哼……不就如此嘛。” 誓护苦笑起来。嘴巴边上都沾满奶油了,还这么说。 这时—— “主任,监视摄像机的电源应该没问题吧?” 从背后听到令人不安的话语。 立刻回过头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穿着黑色西装背心配上领结,腰间围着围裙,像酒店的服务员一样,正听着某人讲话。 另一边,说出令人不安的言辞的,是个青年企业家风格的男性。在泛着光泽的白色西装里,穿着同样光洁的紫色衬衫,看上去是个很有派头的人。 (那是……姬宫社长?) 虽然带着女伴装成是一般客人,但这确实是姬乃杜制果的第三代少社长、姬宫氏。在宴会上也见过几次。就像是从时尚杂志中拔擢出来,华美的面容和得体的打扮见了一次就不会忘记。 “不要放松监视。‘今年也’什么都不要发生——否则就麻烦了。可以吧?” 包含着微妙的暗示的说法。 担心什么吗。是什么……会有什么吗? 社长与眼镜青年(刚才被称为主任)告别,离开了现场。眼镜男子也脚程很快的离开了当场。恐怕,是回到自己岗位上了吧。 誓护正被那边吸引了注意力,艾可妮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把头凑了过来。 “……干嘛啊。认识的人?” “算是吧。虽然还没到要去打招呼的地步——你,鼻尖粘着奶油哦。” 下意识地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那张脸太犯规了。 似乎是被嘲笑伤到了自尊,艾可妮特鼻尖唰的变的通红,随后电流也在鼻尖聚集起来。 在被笑话的艾可妮特释放出泄愤的电击之前,馆内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客人,今日能够莅临本馆,向诸位表示诚心诚意的感谢。稍后,在四楼特别活动中心,甜点自助屋‘小点心之家’就要开放了。在那里将会进行特制松露‘月夜小石’的限定贩卖,请务必也为亲朋好友购买一份。另外,馆内秩序可能略有嘈杂,在楼梯附近请特别注意脚下——” 看来,“点心之家”的准备工作做好了。 特制松露,听到这个单词,艾可妮特眼睛颜色都变了。 “在干什么啊,誓护。还不快走?” 啪啦啪啦就把华夫卷筒冰激凌塞进嘴巴,站了起来。 不用太着急,既然是人气商品肯定会准备好足够的数量的——就算用这种道理教她,也没有听进去的耳朵吧。 “别磨磨蹭蹭了。特制的哦!限定的哦!会没有的啦~” 艾可妮特一脸担心地环顾四周。实际上,半数左右的人都已杀到了楼梯附近。活动到晚上十点截止。时间明明绰绰有余,但也能理解想要早一步赶到的集团心理。 没办法。誓护下定了决心,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态站起来。 把艾可妮特和祈祝藏在背后,用像保护着她们一样的姿势突入人海。 “果然很挤呢。不要走散了——” 话未说完就停下了。保持着头向后转的姿势,誓护浑身僵硬。 “——祈祝?艾可妮特?” 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episode 07 从何时开始的呢,开始忘不了这样的兴奋感。 这味道,变得让人如痴如醉。 尽管明白这是不被容许的绝对之恶,可无法停止。 脑里所能理解的规则,在令人战栗的快感前,不过是沙造的防波堤。 该诅咒的是神。该怨恨的是造物主。将我塑造成此般可憎的又是何人! 如果此为我身本质,唯有循此道存在而已。 今宵亦如此,猎物已踏进魔兽的住所。 episode 10 誓护呆立在当场。 祈祝不用说,艾可妮特也是体格小巧的类型。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带走了吧。就算再怎么不习惯人潮,现在这情况也太早了点。 没办法,逆人流而行,寻找两人的身影吧。 艾可妮特本来就是惹人注目的美少女。更何况,头发颜色也很特殊。如此与众不同的发色,想必是相当引人注目。然而,说意外也不意外,并没有能很快找到。如今银色的头发已经没有那么奇特了,像艾可妮特一般的服装也经常能见到。姬乃杜制果的看板娘是银发的妖精,正因如此销售员们也正带着银色的假发混在人群中。在这样的混乱中,找丢掉的人颇为费劲。 “哇——怎么办,怎么办啊!?祈祝走丢了!?” 头脑因为担心妹妹似乎变得灼热。突然,先前姬沙的话在脑中苏醒。 “稍微离开点妹妹吧。” “天天当妹妹的跟屁虫,一辈子都不受欢迎!” “永远”,这样的回响在脑中反复播放。 誓护“呼~哈~”地深呼吸一下冷静头脑。 “……嗯,也不需要这么担心吧。” 稍微之前点的誓护的话,是不会如此冷静地平息下来的。然而,最近情况有所改观。就算是祈祝,也已经可以一个人走路了——这与其说是祈祝习惯了,不如说是誓护习惯了吧。 到处走走会找到祈祝的吧。让祈祝带好手机了,事有万一,也可以打电话给自己。 冷静下来想想的话,比起祈祝更应该担心艾可妮特……话虽如此,那位也不须如此担心吧。应该和祈祝在一起。 誓护停止了复杂的思考,顺着人流,朝着楼梯所在的门厅前进。 快速地环视了下门厅,确认艾可妮特并不在那里。于是仰望楼梯,确认在不在楼梯上面。 突然,一位青年的身姿驻留在了视线里。 是身材苗条的俊俏男子。他是糕点师吗,一身厨师风格的衣服纯白无垢。明明是这种服装,给人的印象却很华美,有光彩夺目般的存在感。然而,瞳孔却笼罩着阴翳,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光芒。 他用那昏暗的瞳孔俯视着整个大厅。在干什么……是在找谁吗?视线正缓缓而动。 誓护正在寻找的是艾可妮特。并不是要找他。可是——为什么呢,视线离不开那青年。对他的存在很在意,没有理由地感到不安。这到底是? “哇——!?” 没想到,誓护从背后被推飞了。 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站住,朝前方倒了下去,结果靠双手撑住了身体。就在保持这种姿势的下一个瞬间,扑通一声,有什么盖住了自己的背部。 轻轻的,软软的,暖暖的,痒痒的。 如此这般的感觉依次袭来。誓护不明所以,头朝背后回过去。 最初飞入眼帘的,是一片光彩夺目的金黄色。 然后,便看到通透的碧绿。这光辉让人想起蓝宝石的光芒。 最初见到的金色是美丽的金发,随后看到的碧绿是大大的眼瞳。 金发碧眼的少女,正在誓护的背上,手舞足蹈地挣 扎着想站起来。 “等等!说过不可以啦!” 听到了这样的话语。是入口的工作人员在啪嗒啪嗒跑来。 是顾虑到周围顾客的感受吗,工作人员尽量压低了声音。 “不出示门票的话,是不能进去的!” 誓护早就沐浴在大厅里众人关注的目光下了,但即使如此,还是很感谢这份顾虑。托此之福,一瞬间就理解了事态。原来如此啊,我背上正手脚乱动挣扎着的少女,是个没有票就想强行闯关的霸王客啊。 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誓护翻转了身姿。少女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 “痛……好痛~” 在誓护耳边,发出让人耳根发痒的可爱的话语,少女呻吟着压住了鼻尖。 “真是的,干什么啦~……?” “没事吧?” 誓护抓住了少女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好了,能站起来吗——?” 少女缓缓地抬起面庞。那一瞬间,誓护浑身窜过电流。 虽说是电流,但和艾可妮特所放的那种不同。是受到了冲击。 少女的容貌,可谓尤物。 全身似乎可以看到淡淡的光芒。头发也好眼睛也好,都光彩夺目,陶瓷般的肌肤就更强调了这份光辉。从发饰、手套到靴尖,都是像珍珠一样放着光芒的纯白一色。短裙上四处缀饰着蕾丝,袖口的扇贝花边上刺着飞鸟的羽毛。随意垂下的金发分为左右两簇,在肩膀附近扎了起来。 就像天使一样,誓护不禁想到。紧紧盯住的话,总觉得似乎能看到天使的光环。 正因少女的容貌实在是过于美丽,誓护几乎是反射般,注意着少女的无名指。已经养成了这样种怀疑的习惯,怀疑到底是不是此世所能有的存在。 果然,手指上—— 没有指环。 与之相对,脖子上垂下一条奇异的项链。大小大约和小指尖差不多,绽放着黑色光芒的石头,被细心雕成了张开利爪的猛禽的形象。这种纤细感,不能说不和“普尔弗里希的钟摆”相似。可是,艾可妮特并没有戴着这种首饰。 因为艾可妮特现在来了,自己说不定也变得过于神经质了吧。更何况,如果她是教诲师的话,躲过工作人员的视线这种,应该是小菜一碟。 正在深思的时候, “那个……”身边传来了一声客气的询问。 那儿,入口工作人员正一脸困扰地站着。 “所以说,今天没有预售的入场券的话,是不能进去的。” 她对着少女说。是因为有顾虑不愿意强行赶走吗,三番四次地指着出口发出“出去”的呼告。然而,少女却只是相当不情愿(或许还略带悲伤)的表情,既不说话,也不行动。 随后,态度像生闷气一样,少女脸转向了一边。 “真难对付哪~~……是语言不通吗~~” 一筹莫展的工作人员,像是要寻求头绪一般,视线四处游走。 糟了,还没来得及这么想,连别过眼睛的时间都没有,视线就和她交汇了。 誓护脑中也无可奈何。没办法了。 “那个,可以谈谈吗……?你……” 少女看上去很惊讶地转向这边。 淡粉色的嘴唇轻轻开启。少女似乎不感兴趣,用让人觉得无视别人想法的音调说道: “什~么?” “欸——?” “撞人的事我道歉哦。还有什么事~吗?” 被反问了。立场都颠倒了。 即使如此,既然能像这样运用日语,也意味着能理解工作人员的话。能够理解,还要试着强行突破的话,理由也就只有一个了。 (哎呀哎呀……) 誓护一直认为自己人格很冷淡。并不是那种不管是谁、即便是不认识的人都会出手帮助的、好心的人。 另一面,当自己眼前就有困难的人,而且自己有帮助她的手段的时候——也不可能爽快地放弃救助。誓护精神力还没强韧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这个少女像是瞄准了一样冲进誓护背里。这又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结果……我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老好人许多啊?) 誓护内心里不断叹息,从钱包中掏出了多余的门票。 “如果,是没有票的话。” 少女眼睛睁圆了。蓝宝石色的眼瞳闪闪发光。 “……给我吗?” “嗯。” “谢谢!” 神情一变,少女突然像很亲近一样,脸凑到誓护面前,莞尔一笑。 头昏眼花了。在至近距离看着这笑脸,刺激实在是大得过分。何等的光彩耀眼…… 誓护无法直视,把脸斜了过去。正好,朝向工作人员的方向。 “……就是这样。可以吗?” “啊,啊啊,是,当然!” 工作人员带着生硬的笑容帮少女剪了票。虽然还在目不转睛地一脸稀罕地盯着誓护,但可能是觉得这是有钱人的怪癖吧,并没有去追究门票的来路。终于摆脱麻烦事情太好了,她脸上浮现出这样安心的表情,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看来麻烦已经烟消云散了,围观群众作出了这样的判断,视线也渐渐地离开了。 “太好了,进来了哦。” 少女吐出充满感动的话语。然后,快速转向誓护。 “谢谢。多亏了你。” “是吗?能帮上忙太好了。” 少女又一次,像小狗般把脸贴了过来。这一次,誓护稍稍后仰了点。是香水吗,从少女的胸口轻轻飘出花香般的味道,吹向脸边。 “ami rebus adversis ostur” “欸?什么?” “古代人们的格言。患难之中见真情。” 讨人喜欢地一笑。随后,双手交叠在胸前,说出了名字。 “初次见面。我叫莉雅娜。” “莉雅娜小姐啊。我叫桃原誓护。发誓的誓,保护的护。” “誓护”,她嫣然一笑。“请多关照,誓护。” 少女——莉雅娜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 刚才看着还旁若无人,现在的一举一动又充满着风度。简直像公主一样啊,誓护想道。看不出只是个观光客……会讲日语,无忧无虑,不谙世事。这么说来,估计是外交官或者是富豪家的女儿吧。 “嗯,请多关照。” 誓护握住了她的手。纤细精致的手指,却用意料之外的力道反握住誓护。 然后,莉雅娜突然,“……啊!”地一声,像中了邪一样大叫起来。 “怎、怎么了?” “……怎、怎么办啊。” 刚刚还光彩耀眼的表情转眼之间就笼上了阴霾。 “对谁都不可以透露真实身份,之前就跟我说过了啊……” 虽然不知道是谁跟她这么说的,但如果是真的的话,也太莫名其妙了。 “怎么办怎么办。唔~嗯、唔~嗯……” 像是深思熟虑过了般低下额头,一瞬间,用凶恶的眼神看着誓护。 “处理掉……?” “stop!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对谁都不会讲的哦!会忘了哦!” “真的吗?”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我的名字,会忘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 “那对谁都不要讲。” “小菜一碟。” “约好咯!” 莉雅娜用力握住誓护的手,手指相缠微笑着。 “太好了哦。你是讲得通道理的人。” “我也很庆幸。没被处理掉。” 誓护苦笑起来。刚才一时间,还没听出来是玩笑。 虽然如此,果然还是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像万花筒一样可以一个接一个变换表情,一个个表情都能让人神魂颠倒。誓护被唬得一惊一乍也的确难怪了。少女也确实,洋溢着活泼动人的魅力。 “唉算了。那就这样,我也该——” “啊~呜,等等哪。” 胳膊被挽住,身体停了下来。 “我对这个国家的事情,不是很明白哪。给我介绍。” “欸?不,可是……” “求你啦,可以吧?” “啾”一下抱紧了誓护的胳膊。软软的,这种奇妙的触感,让誓护的大脑麻痹了。 episode 11 突然就要陪着去“小点心之家”,也不可能坐怀不乱吧—— 誓护随机应变体贴起来。既然要体贴起来,首先就充满浪漫地,带她去被灯光美化的植物园走走吧。 “累了!脚好痛肚子好饿喉咙好渴!” 真是撒娇的小孩。 “还没走完半圈哦。” “可是,就是很累了嘛!” “呜”地一声鼓起了脸。莉雅娜就在那里蹲了下来。“已经走不了啦!”她大声说道。这份任性妄为的性格,不能不说和艾可妮特很像。 誓护悄悄地环顾下四周,发现了卖冰激凌的柜台。似乎是因为客人们都被“小点心之家”吸引走了,店员正悠闲地打着哈欠。 “那么,去那里的柜台上吃点什么吧。” “啊……那个,是吃的东西啊。” 莉雅娜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柜台。看上去是引起了兴趣,她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紧紧盯着柜台里一会儿后, “我,要那个软软的!” 似乎是在说巧克力泡芙。上面涂着软绵绵的鲜奶油。 “遵命……顺便要点什么饮料吗?公主殿下。” “饮料?” “比如红茶。” “要喝!” “是是。” 就因如此,两人并排坐在了长椅上,一边抬头看着热带植物,一边用冷冷的红茶浸润喉咙。 莉雅娜似乎很喜欢甜的东西。每当把泡芙送进嘴巴,都会再三的“真~甜!”“好~好吃!”,连连发出像小孩子一样的感想。 不管怎样,心情好起来就好。誓护放心了点。 “对了,你带钱了吗?” “钱?” 莉雅娜愣了一下,然后歪了下头。 “钱,是什~么?” “嗯,就是,日元……” “没有哦。” 没救了这家伙。 进入了这种充满“甜蜜”诱惑的地方,眼前面对的,是一个个渐次展开的甜点奇观世界。这对钱包来讲,实在是等同于拷问。 誓护在叹息的同时作好了觉悟。 没办法了。这也是某种缘分吧。况且还是姿色卓绝的美少女——不,刚才说的不算。不该这么说。我可没有这种企图的、绝对。 “誓护?怎么了?” “啊,没有,什么也没有!”挥着手糊弄过去,“那个,对了,我请客哦。直到你肚子满足之前。” “嗯~好高兴~你请我吃什么啊?” 笑嘻嘻的。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总之看话里是不明白。 “是什么……就是甜点啊。” “甜点。甜点又是什~么?” “那是……又甜又好吃的,吧?” “那也是甜的吗?好高兴?” 话总讲不到一起。 (……算了,似乎很开心,就没问题了吧?) 骑虎难下。她比艾可妮特要高一些,但身材很苗条,女孩子一个人能吃掉的最大量大概也知道。正因如此,总而言之,今后的方针就定下来,以请这女孩吃东西为主了。艾可妮特就交给祈祝吧…… 怎么变成了很微妙的事情。不过,有这种展开也挺高兴的。现在誓护还有这么想的从容。 然而——十五分钟后。 一边嚼着冰激凌,誓护一边想。 好甜(和刚才的巧克力泡芙差不多)。 誓护和刚才遇见的美少女——莉雅娜并排坐在长椅上。 誓护手中的,是加足了蛋奶冻,同时浇上搅打奶油的冰激凌。虽然觉得很美味,但对誓护来讲还是甜了些。 这种甜的发腻的冰激凌,莉雅娜已经连续不断地吃光三个了。 不对,不仅仅是冰激凌。 从松露巧克力到朱古力蛋糕、从可丽饼到西班牙油条、从软冰糕到千层酥、从甘薯烤饼到苹果派…… “这个要,这个也要。”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柜台里的主要商品已经被扫荡了一遍。 “该怎么讲……很能吃嘛……” 莉雅娜一边用优雅的姿势吃着四方格冰淇淋,边回答。 “没这种事哦。” 毫无自觉吗。 “这么吃下去,不要紧吗?肚子,不会难受吗?” 嗯~她眼睛抬起来看着天上。然后,莞尔一笑。 “嗯。还没关系。” 怎么可能!明明在这儿光看着就觉得胃口难受了啊。 “作、作为参考问一下。现在肚子几分饱了?” 莉雅娜手放在脸颊上,微微一歪头。 “嗯……一半。” “!……”张口结舌。“……你肚子里养着虫子吗?” “没养哦,虫子什么。” “唉,话虽如此啦……” “……啊!” “欸,怎么?” “‘肚子里的虫子’,难道,是这个?” 一脸正经,却傻傻的。 看上去很担心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誓护乏力地说道, “没有,小小的玩笑而已。用不着这么担心。” 要担心的,更应该说是誓护的财务状况。 “唔、这下子要破产了吗……?” 悄悄地打开钱包一看。——还好,还有少量的军费存留。 “喂,誓护。” 从纸餐巾轻轻地擦拭着唇角,莉雅娜问到。 “那个,也可以吃吗?” 她所指的地方,有个冰冻酸乳酪的柜台。 “嗯,嗯啊……”花钱的话,自然。 “那个,五颜六色一粒粒的是什么?” “点心配品吧。那个是配上颜色的巧克力吗?” “唔嗯……” “吃、吃吃看吗?” “可以吗?” 被用如此欢喜的眼神看着,说不行也不可能吧。 誓护带着莉雅娜走到了柜台的地方,选好口味和配品。依旧对价格不作考虑,选择了豪爽的份量。誓护一半是自暴自弃,一半是感到钦佩,总之付了钱,拿到了冷饮杯。 刚回到长椅,莉雅娜就立刻将酸乳酪送到嘴边。 “真甜~~。而且冷冷的,感觉好舒服哦~?” 把杯子贴到脸蛋上陶醉其中。看到如此幸福的笑脸,小小钱财又何足挂齿。能这么想也正因为是个美少女。 但话虽如此,像这样一直钓美少女也不是事情。 差不多,和艾可妮特分开得有三十分钟了。祈祝先不管,艾可妮特想必已经焦躁不安了吧…… 不对,说不定,正沉溺在点心之中,誓护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也说不定。 (唔,该怎么办才好呢……) 对誓护来讲,还是想尽快赶到“小点心之家”的。果然还是有点担心祈祝的事情,更何况“小点心之家”是自助形式,莉雅娜不管有多大的食欲都能满足了,也不用再多花什么钱了。 然而——这时候小小的虚荣心昂起头来。 这该怎么讲,那个……想法不是有点小家子气吗? 果然对于男人来讲,不去吃什么自助餐,女孩子要吃啥就请啥,这点度量,怎么说,还是是很必要的不是吗……可是,很挂念祈祝啊。也很担心艾可妮特会大发雷霆。可是,这里也是骑虎难下哪…… 脑子里咕噜咕噜地乱作一团。突然间,脸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到了。 视线转了过去,誓护一下子僵住了。 像是要接吻程度的距离,莉雅娜专注的脸庞就在那边。 “什、什么……!?” “不要动哦。很快帮你弄干净。” 蹭蹭在脸上摩擦的感觉有点发痒。 终于,莉雅娜浮现出满脸的笑容,挥舞着纸巾给誓护看。 “脸上,沾上了奶油。” “谢、谢谢……” 和之前艾可妮特相反的光景。誓护的心微妙地扑通扑通起来。 “话说,好吃惊哦……真是丰盛的地方呢,这里。” 并没有在意誓护的动摇,莉雅娜感慨颇深地娓娓说道。 “居然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点心呢。” “啊啊……嗯,是啊。因为是点心厂嘛。” “而且,只要我说想要就能帮我弄到手。誓护一定是,身份高贵的人类吧。” “身份……?” 嗯,说身份也算有身份吧。“身世不错呢。”姬沙也经常这么讲。 “可是,要这么说的话你才是。” “什~么?” “简直就像公主一样啊。比如那个,握杯的方式之类。” 优雅的手势更为这份风度增光添彩,看上去就如同一副人物画。端坐的姿势也好、持匙的方式也好,连这份天真烂漫和背后似有似无的光晕,哪一点都充满了贵族般的高贵。 “确实像天生的公主殿下,这种感觉。” “……真的,这么想?” 音调变了。让人想到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莉雅娜却没有太大变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突然,莉雅娜把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放到一边,端正了坐姿。 “啊,我也想给誓护回礼。” 充满热情的视线贯穿了誓护。 “誓护你……想要什么?” 被这样紧紧地盯着,誓护的体温毫无抵抗地上升起来。 现在,依旧日常中—— chapter2 点心之家 episode 03 接下来让我们回到过去,看下半天前的事情。 大树依旧伫立在沙漠的中心。 这是教诲师的都市。绿叶繁茂的枝杈、石块垒成的街道、交错纵横的小船,和艾可妮特所住的都市一模一样。可是,树干的威严感却大相径庭。 朝天空延伸着的树干,在顶端分成了三股。在每一股树干之上,都有一座石桥,通向中央构筑成圆盘状的地基。说是地基,也绝不是能小看的东西。它的直径要接近三百米,可谓是异常宽广。 在其之上,建造着风格诡异的建筑物,与一个优美的庭园。 在庭园中央稍稍靠外的地方,镇坐着一座被称为“灵庙”的白壁立方体建筑。既没有窗户,也几乎不加装饰。建筑本身,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墓碑。至于这建筑为何被称为“灵庙”,知之者就少之又少了。 只有拥有丽王六花名号的教诲师名门,和一部分元老才知道。即便是冥府最高机构“园丁会议”的议员们,大部分人也无从得知。“灵庙”基本上是禁止进入的,对于几乎所有的教诲师来说,都是包裹在重重迷雾之中。 这里现在纳入了园丁会议议长管理之下,因此教诲师们一般习惯地把议长称呼为“灵庙”。比如说,议长专用的帆船被称作“灵庙的御料帆船”,议长的执政方针被称作“灵庙的意向”。 在灵庙前旷阔的庭园,风格和人类所说的英式庭园也有几分相近。规模浩大、雄壮中带着纤细。花坛和树丛配置成几何图案,让人感受到种精于计算之美。而在其一角,基于树木构造出了个迷宫。 在迷宫的中央地带,有个屋顶呈圆形,但没有墙壁的小小会场。在这圆屋顶之下,包围着圆桌的人们齐聚于此。 那是在冥府中被称为“丽王六花”的,都市的支配者们。 一年召开两次的,把丽王六花们聚集在一起的——王族游园会。 可气氛并不像名字那样的悠闲自在。 这里的商谈内容,会对园丁会议的执政方针产生影响。从现状看,对于在园丁会议中连一个议员也派不出的银莲花家来说,也可以说是传达意思的唯一场合。 除了侍立着的服侍女官与各家的随从,眼睛所到之处见不到一个士兵。可实际上,在迷宫的必经之路上警卫兵们正严阵以待。就在正好感觉不到气息的距离上,各家遴选出来的精英们,正在保护他们的主人们。 平时、多少人也伤害不到的、自诩为百兽之王的艾可妮特,在这场合也有点战战兢兢。因为对方是和自己拥有同样强大力量的存在(何况还是五人),和他们在至近距离面对面,谨慎也是当然中的当然。如果有这心的话,他们一瞬间就能把艾可妮特收拾掉也说不定……就是拥有这种程度力量的人们齐聚一堂的场所。 飞快地扫了下视线。圆桌边,丽王六花中的五花已经聚集了。 成员们无论哪个都很年轻。然而,都具备着王族气魄的优雅与冷静。 终于,最后一人也穿过了迷宫到达了这里。 跟随着随从们出现的,是一个年龄与艾可妮特相差无几的少年。 “抱歉各位。我迟到了。” 微笑着道了歉。虽然是个和蔼可亲的笑容,但却是和这场合不相称、过于无拘无束地招呼了。像是个对谁都没有心机——换而言之,似乎是个无能的年轻人。 可是,并没有皱紧眉头的人。这点程度的失礼就要一个个当面指出的话,反倒会让人怀疑自己的气量。这点差池就置之不理好了。在心中轻蔑下就行了。 “向星之大树的同胞们谨表再会之喜。” 艾可妮特的对面,背对着灵庙而坐的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开口了。 用人类来作比的话,容貌大概三十岁上下。是这地方最年长的了吧。冷淡的美貌天衣无缝,让人联想起冰冻的长河。 浓密的头发是银色的,绽放着如同金属般的光泽,一根一根就如拉长了的铂丝般闪耀。与此颜色相合,既有优雅之风,也有容不得一点遮障的威严感。与混着红色流苏的银莲花家的银发,从氛围上讲就不一样。 单凭一句发言就让空气都要为之冻结的贵公子。他是作为园丁会议的议长、支配三棵星树——三座都市的巴德利亚家(译注:buddleja,即醉鱼草)的当主、斯崔克诺斯。 “看到诸位大人身体安康,甚为欣慰。“ 在斯崔克诺斯身旁,有着紫与金色气派十足的头发的淑女也寒暄了声。 和艾可妮特没什么区别,外表同样是少女一般。她是杜鹃花家的当主阿扎莉亚(译注:rhododendron,杜鹃花属。azalea,即映山红,杜鹃花属中的一种)。杜鹃花家的历史悠久,支配力波及四个都市,直到现在还是以冥府中最大版图为傲的名门中的名门。 “兰踯躅之君也一向可好。”(注:兰踯躅,即杜鹃花) 在其身旁是天南星家的阿罗卡西娅(译注:alocasia,艾可妮特的anemone、斯崔克诺斯的buddleja、阿扎莉亚的azalea都为植物属名,alocasia若直译为属名则是海芋,出于美感考虑将其译为科名天南星)。支配着西边的一座都市,是位有着如同太阳般熠熠生辉的金发的淑女。被其爽快的人格吸引的人很多,是丽王中公认的庶民派。在其血统中有许多身体能力优秀的种族,优秀战士每一代数量都不少。最近被艾可妮特当成卫士启用的轧轧是天南星的眷属。 在她身边,则是沉默不语,仅以点头代替招呼的,罗比尼亚家的针槐。(译注:robinia,刺槐属。针槐即刺槐,原文即为汉字。) 有如流动的墨水般的长发约有身子那么长。这份美感自不用说,独特的衣装也很吸引眼球。集中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只有这一位,穿着日式服装——也就是所谓的和服。 是风格绚丽的十二单(译注:十二单,日本宫中女官的礼服)。罗比尼亚家在距今约千年前改革了本族的风俗习惯,在那时正装也自行改革了。服装和建筑样式据说都参考了当时的日本风俗。另外,在艾可妮特的身边,德拉西娜也是罗比尼亚的眷属。 “和传闻的一样,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哪,好意外哦。能和各位同席我很光荣。” 如此无忧无虑地说着的,就是刚才坦坦荡荡迟到了的少年。东方小国,罂粟花家的第二王子——奥皮亚姆(译注:opium,即鸦片)。据说父王,以及王太子兄长一同因病卧床,所以现在代为出席。真伪各占多少尚不明了,但谁也没有发问。反正就算不参加这集会,也只会对本国不利罢了。 “……幸得拜会喜悦至极,敬爱的诸位主君。” 然后,最后便是艾可妮特自己——过去曾支配五座都市的丽王六花的笔头,不用明言,便是银莲花家的正统继承人。 然而,现在的艾可妮特不过是“公主”,还没能正式继承家督之位。姑且作为本族代表出席此会,可银莲花家的王座现在仍是空席……正因如此,形式上正支配着三座都市,可实际上支配力却只能涉及眼前的一座都市罢了,处境是极度的不稳。 谁也不敢无所顾忌地提起,几年前,银莲花家所发生的闻所未闻的不幸事件。先王的英年早逝,以及接着的不幸事件,把银莲花家推到了没落的悬崖边缘。在贵族们中间,也流传着银莲花家早晚会被剥夺丽王资格的传言。 “那么,关于下一个时节的对策,希望大家一同研讨。” 由斯崔克诺斯主持,各位边品茶边开始交换意见。 主要的议题是之前的事件,“残滓条痕损毁 ”这事。 虽然事情已经传遍了在场每个人,但还是由斯崔克诺斯再次说明一遍。上级贵族“高贵十六花”之一,草玉玲家的铃兰诱惑人类,引发了几起杀人事件后,就开始着手损毁断片从而搅乱搜查……等等。 铃兰此时,正被关押在炼狱中,由狱吏进行长时间的审问。听说现在正对她所招供的事件一件一件地核实,以确保不会产生冤案和错案,而今后也会继续追查余罪。 玛亚利斯卿被处以谨慎,斯崔克诺斯也表明了会解除自己手中的几项特权。而关于艾可妮特最想知道的铃兰的处罚,到调查有所进展之前都暂且保留。 这之后是各自都市的现状报告,以及听取进度迟缓的地表绿化计划的进展报告。仅仅如此,大致的议题就结束了。 艾可妮特所担心的“接收银莲花家领地”、“限制银莲花家的支配权”之类议题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因捕获铃兰而受到了称赞,开始谈起,必须尽早继承银莲花家家督之位。一谈到具体的时间,依照惯例,依旧是说“等到合适时候”就结束了。和德拉西娜的预想一样的展开。 议题到此为止。就在大家开始喝着茶,欣赏着花坛消磨时光的时候, “在您高兴的时候打扰,万分抱歉。” 斯崔克诺斯的部下穿过迷宫走了进来。他带着极其严肃的表情,在斯崔克诺斯的耳边窃窃私语。 “………………这样啊。” 斯崔克诺斯点了点头。依旧是冰块般的面无表情。这到底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完全无法从其侧脸窥得一二。 “诸位,我想本次讨论,所有话题应该已经结束了。请务必允许我先行离席。擅作主张之处还请见谅。” 要回去了,就是这意思。没人表明反对。 “谢谢。恭祝诸位身体日益健康,领土日益壮大。” 斯崔克诺斯遵照礼仪行了一礼,留下冰块的印象离开了当场。 以此为契机,会议闭幕了。丽王们一个接一个,互相道别了之后离开会场。 可即便会议结束,艾可妮特也没有退席。因为是晚辈,所以顾忌到了应当最后一个退席才合乎礼节吧。(顺便一提,迟到少年奥皮亚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结果,圆桌上只剩下了艾可妮特和另一个人。 身着鲜艳和服的淑女——罗比尼亚家的针槐。 针槐并非是无所事事才留下来的。漆黑的瞳孔正紧紧盯着艾可妮特。一位王族毫不顾忌地投来这种视线,当然,是想对艾可妮特说些什么的吧。艾可妮特的感觉就像是在背上放了一块冰一样。 是什么,是做了什么惹她不快的事情了吗? 针槐的瞳孔中,没有愤怒。然而,不轻易在表情上表露感情才是王族。艾可妮特就像到访生人家的猫咪一样(译注:原文为「借りてきた猫」,谚语),战战兢兢、怯生生地张开了口。 “荆棘之君……”舌头像麻痹了都转不灵了,“有什么事吗……?” 针槐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直一直,打量着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浑身僵硬起来。对那种冷飕飕毫无感情的双眸最没办法了。不知根底的黑色瞳孔,比铃兰的黑的更为深邃……老实讲,可以说是恐怖了。 实际上,针槐的可怕在教诲师间也相当有名。不仅如此,罗比尼亚家的胤性灵威“钢之毒”,论起攻击力,听闻可以与银莲花家的雷霆相匹敌。既然单纯的比较都能不相上下,根据局面不同,甚至能凌驾其上吧。 这位针槐,除去斯崔克诺斯外,是丽王六花中,最让艾可妮特紧张的存在了。 终于,经过了长时间的对峙,针槐开口了。 “真是乱来。” 一瞬间,让人以为是骂自己。因为是如此沉重,又严厉的口气。 然而,似乎并没有指责艾可妮特的意图。针槐就说了这一句就停了下来,随后又沉默不语。让她这么沉默下去自己也束手无策,艾可妮特下狠心问道。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 像是在犹豫般的停顿。 “我想还不能讲。” 失望了。完全意义不明。 针槐以从容的姿态离开会场,离开之际留下一句。 “勿要放松警惕为上。各处皆是。” “————?” 光听内容像是说教,可音调完全不同。更应说是…… 胁迫? 怎么会这样。 目送着跟随侍从渐行渐远的和服背影,艾可妮特低语道。 “莉可莉丝。”是在叫贴身等候的侍女。 “在,大小姐。” “刚才,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 完全无法依靠。 总之、为了泄愤——就给她来一下电击作为处罚吧。这时。 “不知您今日是否尽兴,花乌头之君。我家主君,想邀您喝一杯茶。”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正俯首跪拜在面前。 衣服上缝着杜鹃花家的纹章。是阿扎莉亚的随从啊。 “喝茶?” “是。请务必光临。” 被这样地邀请了,随便拒绝反倒不合礼节。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是不能回绝的。而且一般来讲,王族也不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我去。麻烦带路。” “遵命。” 随从先站起来迈出步伐,艾可妮特,以及莉可莉丝紧随其后。 穿过迷宫,眼前便是一张比之前的圆桌更要华美许多的、木质桌子。整体被涂成了白色,桌脚则雕着杜鹃花的纹样。桌子一旁撑着把遮阳伞,伞下便坐着一位少女。 紫与金交相辉映,给视觉带来强烈冲击的发色。此人便是杜鹃花家的当主、阿扎莉亚了。 阿扎莉亚注意到了这里,站起了身。能让丽王六花起身相迎的对象,除了同样的丽王六花外,也别无他人。 呵呵呵,愉快地笑了起来。阿扎莉亚把艾可妮特迎了进来。 “在等着你哦,花乌头之君。” “承蒙招待不胜感激,兰踯躅之君。” “不要这么一板一眼地打招呼嘛。我可想和你做朋友哦。” (朋友——) 这个词语让自己不由觉得感伤。对方是支配着广大领土的大贵族家庭现当主,我方则是行将没落的公主。出生时虽然绝不会输给对方,可现在地位却是天壤之别。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般配。更何况,以前和铃兰相处——至少还不需用美丽的言辞酬答、不用让随从和护卫贴身侍立。 不知是真不知艾可妮特心中的这份愁苦,还是假装不知,阿扎莉亚道起了铃兰的事情。 “我的眷族,草玉玲家的人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吧。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当然。何况,那孩子是在斯崔克诺斯指挥下的。你没必要自责。” “不。眷者是丽王养育之人——既然如此,行为不端也是丽王的责任。这一点都是一样的,即便是住在其他都市的人,即便身为高贵十六花。” 说的堂堂正正。可是,艾可妮特却无法由衷地感到宽慰。就算这是发自内心的话语,也是只有在不知辛劳为何物的温室中养育出的花朵才会讲的话。 “总之先喝茶吧。来,请坐。” 她让艾可妮特坐下了,自己也坐到了身旁。坐在膝盖都能触碰到的距离。轻柔、甘甜、清香的味道从艾可妮特鼻尖掠过。 “哦呵呵,近看的话就更可爱了哪。” “啊……” 阿扎莉亚压 住她双肩像要推倒一样,正从最近距离仔细打量着艾可妮特。葡萄酒色的瞳孔恍惚地映照着艾可妮特。 “皮肤好漂亮……那个,可以碰碰吗?” 还不等艾可妮特回答,阿扎莉亚就摸着艾可妮特的脸颊。冷飕飕的指尖,轻柔地从艾可妮特的肌肤上划过。 艾可妮特僵住了。心猛跳起来。到底在对自己干什么,对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才这么做,完全不明白。 “哦呵呵……我想,一直这样做下去哦。” “这个,那个……很荣幸……” 发现艾可妮特已经无言以对了,阿扎莉亚似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伊凯蕾。”(译注:エクレレール、éirer) “在。” 被叫来的随从似乎早就理解了意图。用熟练的手法泡起了红茶。跟不管怎么练习还是笨手笨脚的莉可莉丝大不相同。 白色的瓷杯中注入红色的液体,格调高雅的香味随即和热气一同飘了上来。 然后,她把一个点心盘放在了桌上。 刚开始,还以为是果子。小小的,圆圆的硬块。色泽有点像烧焦了的木片。表面涂抹的粉末很惹眼,小球滚来滚去甚是讨人喜欢。 “这是……人类的糖果?” “嗯,是啊。今天早上,派手下去人界取来的啊。” 当然,并非是偷渡而是正规的使者。王支配着都市,也包括支配去人界的通行权。假借研究人类资料的名义的话,大多数的东西都能够入手。 “真的想自己去见识下啊,可丽王在人界跑来跑去的话,怎么说也不太适合吧?会被人骂有损家世的——” 突然注意到了,自己按住了嘴巴。 “哎呀,抱歉。我没有恶意的。” 艾可妮特知道她没有恶意。所谓王族,就是没有恶意也能伤害他人的家伙。 看来,艾可妮特正亲自担当教诲师之职的事,在丽王六花之间也已流传甚广。大概,是被当作性格古怪的公主的好笑传闻吧。 艾可妮特本来,并不是喜欢才去做教诲师的。 然而,现在。 凄惨也好、悔恨也好、恐惧也好、痛苦也好。 只能继续下去。为了家族。为了眷族们。为了臣民们。然后,为了自己。 “来吧,请。请尝尝吧。” 从私心来讲,也已经充满好奇了。就恭敬不如从命,把东西送到嘴边。一刹那—— “————!?” 表面的粉末带着苦味。就在穿过鼻子深处的苦味与香气让自己皱眉的一瞬间,伴随着让舌头融化般的触感,浓厚的甜蜜与洋酒的香气缓缓地传播开来。那种椰奶从内部渗出般的口感,简直让人心荡神驰。微微的酸、苦、涩的味道,更将这份甜美衬托出来,只需舔一下就能让这种芳香醇厚的风味苏醒。 直到完全咽下为止,艾可妮特都一动也动不了。 完全出神了。 只需一瞬间,就成为了俘虏。 “这……这是?” 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动摇,竭尽全力装出平静的样子问道。颤抖的声音更增添了一份魅力。 哦呵呵,阿扎莉亚微笑起来。似乎对艾可妮特的反应感到满意。 眼睛稍稍眯了起来,像不想让人听到一样说: “当然会告诉你的哦,花乌头之君。” episode 08 傍晚,艾可妮特所住的第十三星树上,迎来了一天最美丽的时分。 西地平线上,满是通红的火烧般的晚霞。天空中早已有群星闪耀,凉爽的风儿吹过大树的树梢。鸟儿们成群结队地飞翔着,城市也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大树的中央,在一块地势稍高的地方,有一座石造的公馆,沐浴在分外鲜艳的夕阳之下。 公馆庄严得有如神殿,正肃穆地伫立着。这是都市最高负责人“执政官”居住以及处理公务的官邸。 官邸的窗边,藤制的躺椅上,有个人正自在地躺着,享受这清凉的傍晚。 青色的长袍正是执政官的装束。她五官天真烂漫,用人类来作比的话,算得上是幼女的容貌。然而,即便如此,也已是存活了超过艾可妮特三倍以上时间的古树了。表情也好、姿态也好,风格都与职位相称。左右两眼虽然闭着,但眉间那颗被埋入的金黄色的宝石,正代替着双眼承担“眼睛”的工作。 背负着这座都市的执政官德拉西娜,正在躺椅上稍稍微笑着。 “这样啊……游园会结果不错吗。” 似乎颇为满足,已经好几次自言自语了。 接到这份报告是在半天前。然后就在刚才,艾可妮特乘坐的船也回来了。不用过多久,艾可妮特就会自己来报平安的吧。 一个月前,园丁会议的议长斯崔克诺斯突然到访都市。那一次虽然敷衍了过去不了了之,可却传来了正在策划没收银莲花家领地的传闻。之前一直在担心事态会怎样发展,现在看来,王族游园会也没出什么大事就结束了。 更应说,艾可妮特的功劳受到了很高的评价。 对于这件事情,德拉西娜非常欣慰。 “呵呵……光阴如矢啊。” 被任命为执政官,出仕于银莲花家早已十多年——德拉西娜作为执政官度过的日子,每天都伴随着艾可妮特的成长。 “那时的婴孩如今已是了不起的姑娘……吾人也是苍老不少啊。” 德拉西娜支起上半身,身体探出窗户。 从官邸的窗户可以俯瞰到最大的码头。刻着银莲花家家纹的中型帆船已经到达港口。一只作为丽王使用的交通工具,似乎过于寒碜的帆船……对于目前没能继承银莲花家家督的艾可妮特,还不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可是,这种事情——德拉西娜思考着——作为银莲花家当主被人承认,能使用规规矩矩的船只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遥远了。 有个让自己抱有如此期待的插曲。 前些日子,平时总是窝在宫殿里的艾可妮特,罕见地在官邸中露脸了。 然后,突然就开始谈正事。 “刑吏里面,有个叫轧轧的吧?” “轧轧——下级官吏吗?” “嗯。鲁梅克斯家的,很年轻哦。我希望把他派到我这边来。”(译注:rume,酸模属。轧轧日文原读音应为きしきし、作者注为ぎしぎし,即羊蹄草,酸模属植物) 德拉西娜长大了嘴巴。 的确,好像有个叫这名字的。因为卷进了铃兰引起的骚动里,被询问了许多事情的教诲师。 然而,就连德拉西娜也记不得长相的人,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难道说。 “……中意他吗?” “算吧。” “然、然而啊。” 一反常态,慌张起来。德拉西娜一边双手在空中乱摆,一边说。 “此等事情,必需静待时机方可……那个、汝能有此意,吾人自是由衷欢喜,可两家门第相差甚是巨大——” 艾可妮特满脸通红地叫道。 “谁在讲相亲的事情啊!我是说我想要个卫士啊!” “如、如此、卫士啊……勿要语出惊人。” 德拉西娜以她的知性与洞察力、以及大局观受到赏识,才被委以重任,可一碰到关系艾可妮特的事情,就会变的有点欠缺冷静。 咳咳,她清了下嗓子遮掩尴尬。 “无妨。梅鲁克斯乃是天南星系统——原本体能就有保证。若获得卫士称号,能中转汝的力量,必会成为卓越的战士……嗯 ,本人同意的前提下。” “哼,怎么拒绝的了。我艾可妮特亲自指定的哦?” 可正因为是这位艾可妮特,才会成为问题。公主殿下不仅任性,还讨厌随从,早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卫士就相当于近侍,这任务说到底对方会说同意吗。 “可应定好相应的待遇?” “是啊……接下来打算让他当个百人队长之类。” “了解。由他的上级去说一说吧。” “谢谢。那个什么上级,说服不了的话后果很严重哦~告诉他。” “艾可妮特!汝又是如此——” “知道了啊。我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嘛。” 艾可妮特嘴唇嘟了起来。德拉西娜叹息了声。 “真是……话说,汝对那位卫士相当执着呢。” “有点吧。竟然在我艾可妮特面前,口无遮拦地对我骂骂咧咧。稍微,也想欺负一下他哦。” “艾可妮特……” “开玩笑啦。我又不会一直是个小孩子嘛。” ——以上便是插曲。 轧轧听说是不怎么有干劲,但他上级还是想办法把他说服了(似乎是害怕被牵连),结果成了艾可妮特的贴身卫士。 回想起艾可妮特的所作所为,德拉西娜微笑起来。 “如此讨厌随从,竟亲自进言说要卫士……看来,姬君终于开始萌发身为丽王六花的自觉了呢。” 虽然言语之中还留有些许不安,但现在还是想给这份自觉好评。 “呵呵……野丫头公主,亦不会一直是小孩子吗……甚是欣慰。如此一来,吾人劳心劳力也能少许——” 然而,从结果看,德拉西娜的欣慰如过眼云烟。 代表着有客人来的钟响起来。没过多久,由德拉西娜的部下引导,一位教诲师到达了德拉西娜的面前。 只是,到来的并非是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的随从莉可莉丝,独身一人出现了。 “德拉西娜大人……” “莉可莉丝啊。辛苦你了。” 莉可莉丝张皇失措,有话憋在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讲。 看上去既愧疚,又不知该帮着哪边,就是这种表情。 德拉西娜有种强烈的预感。很可惜,德拉西娜的预感从来不会出差错的。 她生硬地微笑着。 “怎么了?姬君派来的吗?” “那个……是关于大小姐的事情……” 果然啊。 “唔……何事?” “那个,实际上,怎么说,私自……” 忸忸怩怩地转动着身体,终于,莉可莉丝像放下包袱般说了出来。 “跑到人界去了呢~” 喀嗒,德拉西娜小巧的下巴像是要掉下来了。 回来后既不打招呼,也没有报告游园会的情况。 没有得到渡航的许可,说到底连外出的许可都没有。 竟然就去了人界。 “毫……………………” 德拉西娜的双肩哆哆嗦嗦发颤。 然后,大叫一声。 “毫无自觉啊!!!” 结果,她的劳心劳力还要继续下去的样子。 episode 09 “别磨磨蹭蹭了。特制的哦!限定的哦!会没有的啦~” 艾可妮特口气焦躁不安地催促着誓护。 誓护带着不情不愿的样子抬起了屁股。动作绝对算不上爽快。啊啊,够了,一点也没有着急的心思啊。真是完全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呢…… 她满心烦躁地跟在誓护的背后。就在这后背杀入人群之中的那一刻。 “艾可妮特!这不明事理的死丫头!“ 嗡~~~~伴随着像是要打通脑髓般的冲击,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剧痛。艾可妮特反射般的跳起来,不由得用手按住耳朵。 结果被周围的人用奇特的视线围观了。祈祝也瞪圆了眼睛抬头看着,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声音并非是物理性质的“声”。是直接刺激艾可妮特的听觉神经的产物。当然,祈祝是不可能会听到的。 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艾可妮特脑子晕乎乎的,但还是为了避开人们视线跑到了墙角。她把两个指环——“普尔弗里希的钟摆”重合在一起,送出了念力。 (德拉西娜……?干嘛啊,才挤进去——) “蠢才!毫无理由、竟擅作主张赶赴人间,何等荒谬!” 又是像被雷击了一下。处理不好的话比银莲花家的雷霆还难对付啊。 (真罗嗦唉……理由什么,以后再想嘛。比如——去研究人界之类。) “以后又作如何打算!真是、不知羞耻,艾可妮特。既是无上荣耀的丽王六花笔头、又身为银莲花家公主,是何等缺乏自觉……” 德拉西娜似乎哀叹了一声。可悲啊、可叹啊,如此反反复复唠叨着。艾可妮特也闭上了嘴巴。就像被母亲当面哭诉般,十分难堪。 过儿一会儿,德拉西娜如此说道。 “情非得已。现在传达教诲师的任务。” 艾可妮特把嘴巴嘟了起来。 (……又干嘛啊) “有抱怨的立场吗!正好当下,此地区有名被解禁了的罪人。” 继续抱怨的话可能会引来更长的说教吧,艾可妮特也没反驳了。 “很近。以那人类年轻人的家为参照,仅在两公里圈内。坐标为——” 将德拉西娜口中的坐标在脑内试着描绘了下,艾可妮特惊呆了。 这就是——这个坐标? 是的,这地方、这建筑物! 同时被作为姬乃杜制果点心工厂的娱乐设施。被称作princess garden的,这个地方! 一下子感到了不可思议,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偶然,发生在艾可妮特来的这地方。偶然、有名足以被打上烙印的罪人犯下杀人之罪。偶然、得到了该案件的搜查许可。……这么“偶然”吗? 然而,深究这事的内幕之类,艾可妮特现在没有那么悠闲。松露巧克力把大脑整个占据了,她立刻回答。 (哼,不是来得正好嘛。) 就这样答应了。 “详细材料会传给汝之‘钟摆’。望汝在当地细细确认。” (知道了啦。我这儿事情办完了,会随便处理下的啦。) “万事小心,艾可妮特。这起案件——” 德拉西娜的声音严肃地响起。 “发现了断片的劣化痕迹。” 即便是艾可妮特也惊呆了。 (怎么回事?和铃兰有关系吗?) “这需要汝去探查。对方也有以此城市为中心活动的征兆。此次事件,与一系列‘断片损毁’事件有关也毫不奇怪……然而,当然,无法断言。或许也完全无关。” (知道了……会去查的。) 但是,等限定的松露到手了。 (事情就这些?那么,我断线了哦。) “等等。事情还没——” 德拉西娜虽然还说着,可艾可妮特等不及了,挂断了通信线路。 脑海中是浮现出了德拉西娜狂暴化的样子,可现在不是时候。限定松露巧克力正在等着艾可妮特一口一口品尝呢。 (啊啊,何等罪恶的甜点哪……让我艾可妮特痴迷到这程度) 艾可妮特微微颤抖着。真是可怕的甜点。 无法战胜松露的诱惑。那是魔性的味道。令人心荡神驰的 美味与触感。艾可妮特回想起阿扎莉亚所招待的松露的味道,就恍惚起来。 好了,快点向着“点心之家”出发吧。 正这么想着抬起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誓护?” 不见了。 只有身旁,孤零零地站着祈祝,她的脸上总觉得充满了歉意。 “真是的……去哪儿了啊。关键时候就派不上用场的男人。” 艾可妮特低声发着牢骚。其实论起是谁走散了,当然是自己。不过自然,艾可妮特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哼……随便了。没有他在也出不了什么事。“ 嘴巴上说的很硬,但心早就被提到嗓子眼了。 在没有见过的人群之中、孤身一人。 不对,也不是一个人。祈祝也在。但即便如此,无依无靠的感觉依旧没变。 就像一叶小船被切断了锚链,如此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不经意间,自己已经在紧紧地揪着短裙的下摆。 祈祝似乎要说什么指着前方。望过去,人们已经在前往四楼的楼梯上排起了长龙。 “啊……排在队伍里的话,早晚也能在目的地碰到他的吧?” 轻轻点点头。明明和哥哥走散了却相当镇定。艾可妮特在对祈祝的成长感到佩服的同时,也开始为自己的不安感到羞耻。 “嗯,被落在后面就更不爽了。就这样排队上去才是聪明的做法。” “…………”点头。 “不过你——那啥……钱,带了吗?” 在人界这地方,做什么都得支付代价。 祈祝没有回答,而是把小挎包拉开给她看。不愧是誓护的妹妹。这种场合相当可靠。似乎正正好好把零钱带来了。 “哼……好了,我们走吧。” 紧紧握住祈祝的小手,艾可妮特迈出了步伐。 大名在冥府如雷贯耳的丽王六花笔头、荣耀无上的银莲花公主、艾可妮特—— 现在,是让一个十岁小女孩帮她买甜点的身份。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会场似乎原本就拥有充足的容纳力,人潮流动意外的顺畅。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到达了四楼的会场上。 以童话形象为原型,魔女与年幼的兄妹二人的人偶放置在那边。穿过由人造树木并排构成、郁郁葱葱让人想起森林的大门,就来到了一排排白色桌子构成的,自助餐厅式的空间。正中间是一个吧台,红茶、咖啡、果汁在这里似乎都可以随意品尝。有几张桌子上,先到的客人们已经坐了下来,甚是热闹。 从这里再往内走,尽头的墙角处人们已排起了队伍。在这儿还没有看到有什么“小点心之家”的气氛,想必就在墙壁的另一边吧。 然后这里,还有贩卖限定版松露巧克力“月夜小石”的柜台。 柜台上也在排着队。艾可妮特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先排在了买松露的队伍里。当然,牵着祈祝的手。 一颗颗卖的高级松露,艾可妮特一下买了两盒(两打!)。 反正誓护会出钱吧。可现在、的确是一副让祈祝出钱的光景,一般人都会感到歉疚的。当然艾可妮特也觉得于心不安,但即使如此,仍然一口气买了二十四粒。不愧是名家出身的大小姐,一点都不客气。 准确无误地入手了特产后,终于,排进了“点心之家”的队伍。 尽头的墙壁上有条像隧道一样的门,队伍就一直排到那边。再往近瞧一瞧的话,门里用绳子分成了两块。在右侧是要进去的人的队伍,左侧则是出来的人的队伍。 一次能进去的人数像是规定好了。每当有人出来,就会“一位客人请进”“两位请进”通知队列。为了防止混乱所采取的措施吧。在“小点心之家”里采好甜点后,在自助餐厅进餐,就是这意思吧。 出来的人们,毫无例外,托盘上的甜点就像小山一样堆起来。到处是艾可妮特见都没见过的甜食。这既让艾可妮特嫉妒,又让期待更加高涨。 看上去这里的容纳量并没有那么大,人群流动比刚才慢了许多。艾可妮特越来越焦躁。 到底会怎么样啊。好吃的东西会不会都被人先抢走了啊。啊啊,够了,越看越嫉妒了…… 就这样对着甜点干瞪眼了好久好久,轮到了艾可妮特和祈祝。 “欢迎光临。欢迎来到‘小点心之家’。” 引导人员带着清爽的笑容欢迎。 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艾可妮特要是再仔细注意一下的话,会想起这张脸曾经在哪儿见过吧。就是之前站在誓护后面与社长谈话的男人——当然,对于现在的艾可妮特来说是无足轻重的。 “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吧?请允许在下樫野为您介绍。” 明明有如此之多的客人来过,似乎还能记得来过一次的客人。 一边把艾可妮特和祈祝请进来,樫野一边开始了简单的说明。 这里面就是由甜点装饰成的“小点心之家”。客人们可以在那里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到之前的自助餐厅里享用。 肚子投降之前,都可以随便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钱是还是要花的,虽然似乎已经包括在入场券里面了。 一小时一次,会有十分钟的闭馆休息。这是给修复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小点心之家”留下时间,就像宴会结束给新娘换礼服一样,可以用来保住外观。 接受了这样的说明后,终于跋山涉水般地到达了“小点心之家”。 穿过隧道,首先映入眼帘的,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庭”。 人造的树木上,吊着的并非是装饰而是一袋袋的点心。花坛里盛开着糖果之花,白粉黄橙交相辉映,令人目不暇接。 然后,在里面镇坐着的“小点心之家”,远远超出了艾可妮特的预想。 因为听说连屋顶上都是吃的东西,原本想象,可能是一个迷你房屋吧。可面前这高度却和真的屋子一样。一个个包装好的曲奇和饼干构成了墙壁的形状,屋顶是甜面包,窗棱则是巧克力。 一旁的祈祝眼睛也瞪圆了。艾可妮特紧紧抓住祈祝的手,心潮澎湃地走进了“小点心之家” “————” 不由得失去了言语。内部也和外表是同样的做工。 墙壁和暖炉上装点着五彩斑斓的甜点。圆木是卷筒蛋糕,薪柴则是年轮蛋糕。从装饰到家具都彻底由甜点制成。果然要动嘴吃还是有些忌惮,何况用面包制成的椅子什么,也不是那么让人有食欲。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桌(这是真的),上面并排着各式各样的蛋糕。既可以把屋子解体,也可以享受夹心蛋糕,设计让人感到钦佩。 还一口都没有吃,仅仅被如此巨量的点心给包围着,艾可妮特就神魂颠倒了。早就把任务什么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艾可妮特和祈祝一起,在“小点心之家”里游玩起来。 浑然不知,此处,即是魔女栖息之家—— episode 12 一会儿被天花板上朴素的风味吸引住,一会儿热衷于拆下一块块的暖炉砖,一会儿又想将蛋糕全种类称霸,要做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 一开始还是跟紧祈祝,后来艾可妮特也渐渐大胆起来,能够离开祈祝一个人到处走了。也习惯了人类的群体,到了第三次,已经可以一个人排进队伍,穿过通向“小点心之家”的大门了。 正因如此,稍微有点,精神放松过头了也说不定。 陶醉在获得大量甜点的幸福感中,注意力也失去了大半。 于是—— 当她和甜点们紧张对峙的同 时,艾可妮特却没能察觉到,不知何时,周围人们传来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紧紧地盯着盛着蛋糕的器皿。 下面要享用哪个呢,她正满心欢喜地处在物色的紧要关头。 总之,对木梅果馅饼挺感兴趣。表面红色的光泽也很美,轻轻的,软软的,富有弹性,口感富于变化。带点酸的甜味也是艾可妮特的最爱。可选这个的话虽说不会看走眼,但又想同时试试其他的味道,这也是少女心的一种吧。 蒙布朗(译注:即法式栗子蛋糕)、草莓慕斯、软乳酪饼、眼睛一个个看过来,想到全部吃了也不错啊。就在这一刹那。 感到了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一变,艾可妮特抬起头来。 啪嗒一声,奶油滑倒在托盘上。 注意一下的话,“小点心之家”里只剩下艾可妮特一个了。 人们的气息很遥远。竖起耳朵听的话,也能听到人们的嘈杂声,但这实在过于遥远,缺乏现实感的陪伴,让人觉得有如幻听。 强烈的眩晕与违和感。就像误闯进了哪里的异度空间般。 照明的色彩原本就是这么昏暗吗?“小点心之家”居然这么宽广吗?出口在哪里。怎么回事,感觉就像到了个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心中不安起来。做出了什么错事、说不定会在许多人面前丢脸——这时的感觉,就与之相近。不对,是更为深层的不安。搞得不巧,我现在,已经置身于某种正体不明的危险之中了不是吗。 (哼……我又不是,感到害怕哦。) 艾可妮特迅速把蛋糕放上托盘,匆匆忙忙地穿过面包做成的门。出到庭园后,又加快了脚步,赶向这唯一的出口。穿过隧道状的大门,到达自助餐厅风格的广间—— 并没有能到达。 那里,迎接艾可妮特的是预想以外的光景。 那里,确实和之前一样是宽广的场馆。然而……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照明很昏暗。桌子都被放在了一边,并没有被排好。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大量的瓦楞纸一层一层,在那里堆的高高的。曾经如此豪华的室内,现在什么装饰也没有。明显情况很古怪。当然,并没有客人们携带的东西,就连谁曾在那里存在的气息都没有。 尽管如此,还是能感到气息。人类的气息。从不知哪里的远方传来的,人们的笑声。然而,即便如此热闹,却只有艾可妮特被留在这里。 拿着托盘的双手发冷,失去血色。 “……祈” 想要喊名字。叫什么来着。誓护的妹妹。对了,的确…… “……祈祝?” 试着喊了声。 回答——没有。 “什么啊……是走错了路了吗。” 自己都觉得自欺欺人。“小点心之家”的出入口是一个。入口与出口连区别都没有。到底要怎样才能走错路呢。 把托盘放在最近的桌子上。啪嗒,小小的声音更让人觉得不安。 然后,几乎是本能般的走了起来。回到楼梯的话、离开大厅的话、走出建筑物的话、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明白的…… 回到楼梯那里的话,人们一定在极其平常地走来走去。这个一定是休息时间还是什么罢了。然后,在从容中,就能和誓护会面。他一定会这么说的。你,到底去了哪里啊。找的我好苦啊。 ……这是什么。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艾可妮特喉咙开始感到干渴。她缓缓地、一步步走向出口。 于是,那个“冷不防”地过来了。 像要扭断脊椎一样,猛烈的一击。 威猛而沉重的一击,从背后击打到脊椎。那攻势就像要让艾可妮特精美柔弱的身体浮在空中。 咳、奇怪的声音从唇边漏出。 呼吸停止了。眼前化为一片黑暗,一瞬间,意识像是被连根铲除——可是,“普尔弗里希的钟摆”并不允许这样。当即视野就被保住了,意识也被拉了回来。 就在脚碰到地板的一刹那,这次是从侧腹袭来的同样的攻击。 体内感觉,就像是一个装满液体的袋子被戳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令人厌恶的感觉以侧腹为中心传播开来。然后,是猛烈的剧痛。几乎要让人大声哭喊。 打在腹部的,是金属棒之类。似乎是钝器。 解放妖气,错开相位的话,也可以躲过攻击吧……理应如此,但又是突然的一击,让自己来不及操作。 在第三次攻击即将再次攻入背部的时候,反射般的带上电流。 高压电化为光之枪、朝钝器袭来的方向飞射出去。 呼地一声,地板烧焦了。没有反应——打偏了! 不过,威慑效果还是足够的。袭击者似乎退缩了,停止了攻击。 对手既然变得胆怯,反过来自己就强硬起来。抛开不安与动摇,艾可妮特用足以让世人感到胆颤的神色回过神,朝着袭击者瞪着。 “……很能干不是吗。竟敢对我艾可妮特突然袭击!” 是的,我是高贵的丽王六花。银莲花家的公主、艾可妮特。在愚蠢的人类的世界、本人感到威胁的必要、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噼里、啪啦、空气爆裂着,可怕的黑色电流缠满艾可妮特全身。 呜、听到一声惨叫。是看到艾可妮特的闪电,张皇失措了吧。 袭击者腰间失去力道,不像样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相当夸张的惊恐的动作。 在眼前的,是个全身焦黑的男人。头上覆着个像面罩一样的东西。因为照明昏暗的缘故,服装也看不清楚。 “……哼,算了。马上要杀掉的人的脸,我也没看的兴趣。” 艾可妮特擦了下嘴角。手背湿润了。似乎是刚才吐的血。 “让你清清楚楚地领会到……自己何等愚蠢……” 愤怒的感情化为高压的电流集中在眉间。 就在这能将万物归于尘土、银莲花的猛毒、变为光之箭矢释放出去的前一刻。 “————!?” 发生了艾可妮特完全不可预期的事情。 嗡,周围的空间摇动着。不对,摇动着的并非是空间,而是眼里所看到的光景。苍白色的磷光到处都是,不定型的昏昧不明的物体蠕动着。物体渐渐开始组成形状,终于模模糊糊地编织成图像…… “断片——居然,怎么可能……?” 艾可妮特意识到戴在无名指上的“普尔弗里希的钟摆”。还以为是无意识中启动了它,但不是。艾可妮特的“钟摆”依旧沉默。 袭击者站了起来,看上去想要逃走。当然,不会让他得逞的。只要锁定他的脚,释放闪电的话——可是,就结论而言,并没有能够实现。 艾可妮特的眼前,突然结成了一个认识的人影。 此人正背对着她而立。比起艾可妮特来,大约要高一个头。看轮廓是个纤瘦高挑的人。头发是银色,这份银白中又到处混杂着纯红的头发。宛若燃烧着的火焰般,又如飞溅的鲜血般的赤红。 那究竟是谁,一眼就知道了。 就算一句话不讲,艾可妮特也明白。因为那背影,艾可妮特曾经比谁都要依赖,比谁都要喜爱。 这背影是。 他是。 “不——————” 艾可妮特缓缓地抱住了头。她压住脸颊,深深吸了口气——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刹那,从艾可妮特全身,可怕的黑色光流迸溅而出。 episode 07 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啊。 我、杀了人类。 我把、人类杀了。 我忘记了任务。我大大地偏离了本职。用我这双手。用像野兽般野蛮的做法。 我这、已经不存在于此世之人。 chapter3 崩坏世界 episode 15 “誓护你……想要什么?” 在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离,莉雅娜问道。誓护像机器人一样僵硬了。 想要的吗。 ——就是你啊。 脑里会闪过这个念头,自己都觉得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可是,现在这氛围不就是要自己这么讲吗。 莉雅娜的瞳孔中映照着誓护。带着些许湿漉漉的气息,热情洋溢的眼睛。不知不觉不知不觉,誓护的视线从樱色的双唇,终于被吸引到了毫无防备的胸口。 这样下去理智会产生危险的。誓护为了斩断诱惑,急忙回答道。 “不用介意啦。我桃源誓护是浪漫主义者,相信人们间的缘分。和你相遇也是某种缘分——这就当白送的好心吧。收下来也无妨。” 话音未落,莉雅娜就像深深受到了伤害,脸色似乎很怯懦。 “……对我,没有任何期望吗?” 莉雅娜低下了头。用有气无力的声音低声说着“对不起”。 “嗯……是这样啊……我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呢。别人会问我要的东西,也一样没有。说着想为了誓护做点什么,实际上什么也没有。我,什么用都派不上……所以,被人讨厌也没有办法的呢——” “喂等等!话怎么走向奇怪的地方了啊!” 誓护被弄得慌张起来。放任不管的话,似乎会变成很微妙的事情。 “真的不用在意的啦。我又不是,为了拿到报酬才帮助你的啊。而且,就算不报答我,我也不会讨厌你的啊。” “嗯,行了。我懂的。这个,是此世的法则。没有用的话,就没有被爱的理由。不能利用的东西就没有价值,无能的人只会成为被厌恶的对象……这个世界,从太古到现在,就是像这样构成的。” “这种事情……” “就是这样!” 输给了这股气势,结果誓护把像要讲的话吞了回去。 为什么,莉雅娜会如此当真?不明白。 莉雅娜的侧脸浮现出严肃的表情。甚至显现出一种悲壮感。 “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就是废物……不能变得有用的话,就不会被人需要……” 眼神飘忽不定,像诅咒一样反复说着。过去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吗。就如同被人揭开了心头的伤疤,这姿态让人觉得痛心。 不干涉别人的主义和主张——虽然明白这是最平安的生活方式,可这次是关系到誓护信念的问题。说到底,自己无法认同她的意见。 “……你这么想是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有否定这种想法的打算。” 誓护站在莉雅娜正对面,竭尽全力,作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想要去保护谁,只是因为那人需要保护吧?” 发誓一生都要守护祈祝的时候,她到底是有用,还是没有用,根本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想要伸出手去帮助谁,只是因为那人遇到了困难;想要去安慰谁,只是因为那人灰心丧气。” 莉雅娜一脸不可思议,侧耳紧紧倾听着誓护的言语。希望自己的话能够传达到对方,誓护注入了真心,如此宣言。 “不管有用,还是没有用,我都会对人寄予好意的。” 这种话,最后她能够理解多少呢? 莉雅娜低下眼睛,背过脸去。 视线投向了远方。是在考虑什么事情吗,一言不发。 ……惹恼她了吗? “我,说了不好的话吗?” 莉雅娜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孤零零地低语。 “誓护……可以做到呢。” “欸?” “自己,能由自己,来命令呢。” “————” “所以,这样子温柔呢。” 莉雅娜紧绷的脸颊松弛了些,恶作剧似的微笑着。 “还是说,誓护有谁,有哪位非常重要的人呢?” 忽然,脸凑近了过来。这距离,睫毛都几乎要碰到。 闻到轻飘飘的甜美气味。脸一下靠得这么近,要怎么做才好自己也不清楚。何况,从角度来看对方的胸口位置也很不妙。相当、不妙。誓护一反常态狼狈起来。 莉雅娜“呵呵呵”地愉快地笑着,然后,这么说了一句。 “我、喜欢誓护哦。” 零距离下释放出的,超乎想像的一句话,让誓护的时间啪地一下冻结住了。 稍微等等。什么意思啊。喜欢……喜欢是什么? (不对,冷静下来。不要这种程度就心慌意乱啊,桃原誓护。) 话说起来,“喜欢”也有各种各样的意思。“比起蟑螂来要喜欢”啦、“和喜欢拉面同等程度”啦。并不一定是表明恋爱感情的话语啊。 原本,自己也刚和这位少女相遇。别说被对方迷恋上,就连萌发恋爱感情,都理应没有这种好事的。 ……脑子里面虽然很清醒。 如此的美少女,在如此近的距离说了如此的话,自己会狼狈不堪也天经地义。就算对方是多少有些——不对是相当——奇怪的少女,也是如此。 少女把蓝宝石般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誓护,露出眩目的笑容。 这是只为了誓护才露出的笑脸。 “那个……” 不说什么,不说点什么的话。 誓护在手足无措之中,竭尽所能,扭扭捏捏地说。 “那啥,那个,怎么说呢……谢谢。” “嗯。很荣幸。” 莉雅娜微笑着说。态度爽朗,极其自然。果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本来这时理应感到遗憾,可誓护不知为何却安下了心。 突然,莉雅娜的耳朵忽地动了下。 然后,显出悲伤的脸色。 “可惜……时间到了。” “有什么急事吗?” “嗯。不管怎样也躲不掉,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是令人讨厌的急事也说不定。很不高兴的表情。 “誓护也早点回去比较好哦。这里快要——成为战场了。” “欸——?” 什么意思,誓护刚想这么问,脸颊就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轻碰了下。 “chu~”地一声在耳边响起。 “再见了,誓护。不要忘了我。” 这一幕就像在电影中一般梦幻。莉雅娜缓缓地拉开距离,静悄悄地离开了。裙角飘扬,只留下一个落寞的微笑。 誓护哑然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束手无策。茫然若失。 (刚才,“chu~”是……“chu~”了!?) 难为情得头昏眼花,脸颊就像被炙烤般灼热。 给自己了这么大的期待,可自己却连电话号码都没有问。如此可悲的事实,也到现在才发觉。 终于,等到誓护回过神来的时候,莉雅娜的身姿早已消失不见。 只有空的纸杯和甜点的包装纸,还被留在她曾经坐过的地方。誓护边体味着这份感伤,边把这些丢进垃圾篓。 也是为了掩盖害羞,誓护用超过必要的气势站了起来。 “好了!这下也该,朝着‘小点心之家’前进了吧!” 祈祝和艾可妮特,恐怕也正在那里吧。为了极力不让自己想“chu~”这件事,像浪费力气一样大步踏出去。这一瞬间—— 嗵!伴随着异常巨大的响声,大厅的天花板被炸飞了。 这是连前兆都没有,极其突然的事情。 猛烈的压力冲破四楼的墙壁,直撞向了天花板。 伴随着爆炸性的狂风,将空气割 裂的“那个”是。 让尘土和瓦砾都化为灰烬,如奔流般涌出的“那个”是。 像恶魔一般残暴、像刀刃一般锋利、像夜晚一般漆黑—— 是艾可妮特的雷霆。 誓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头看着如扭动的蟒蛇般的闪电。 在闪电肆虐过后,脚底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像地震般摇晃。很巨大。建筑物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砖块的碎片掉落下来。是错觉吗,地板都感到像是倾斜了。搞得不巧,建筑物的某个结构上的关键点被破坏了也说不定。 突然灯光也消失了,黑暗笼罩了全场。 这里危险——刚这么想的刹那,首先考虑到的,果然还是祈祝。 难道,被刚才的闪电波及到了……? 不会的,自己立刻否定了。没有这种可能。既然是艾可妮特所为,就绝不可能去伤害祈祝。希望是这样。但比起这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态,需要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使用如此规模的闪电——这才是首要问题。 话虽然这么讲,但一关系到妹妹,誓护就不需要冷静了。 誓护为了寻找祈祝的身影,冲出了昏暗的迷雾。 馆内骤然骚动起来。推开尚未掌握事态,还站着发傻的人们,誓护一口气冲上了螺旋楼梯。 四楼的墙壁上开了个大洞。洞的周围一片漆黑,正啪啦啪啦掉下来和空气融为一体。通常的电击或者瓦斯爆炸之类,是不会这样的吧。 没错的。艾可妮特的闪电。 勉勉强强没被烧毁的指示版,还用粉笔写着“←小点心之家”。誓护跟随这指示,朝会场方向疾跑。 “冷静点!冷静点!请慢一点走!” 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吼叫声。像是被这叫喊声推动,从会场那里大量的客人飞奔而出。结果道路被堵的紧紧的,誓护也不得不停了下来。路上漆黑一片,轻举妄动会引发事故。 誓护让过人群,却无法压抑住内心的焦躁。 最坏的预感压迫着胸口。祈祝和艾可妮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迟到的警报响了起来。这喧嚣的声音似乎是火灾报警器。应急灯也亮起来,恢复了一定程度的照明。与此同时,馆内的广播响着“请遵从工作人员的指示,冷静地进行避难”,这种标准化的语言。 这就像在大喊“着火啦!”,一个性质。工作人员虽然在大喊大叫“请不要慌张——!”,可效果却很微弱。人们一下子朝着楼梯蜂拥而去。 多米诺骨牌……幸好,似乎没有发生。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逃向了建筑的外围。 “祈祝你在哪儿……祈祝……“ 誓护朝着一片昏暗之中凝视。然而,逃难的人群中并没有祈祝的身影。 焦躁的心情越来越严重。手心也渗出了湿漉漉的汗水。 过了一会儿时间,等到眼前穿过的人群消失的时候,誓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向着记录在电话簿最前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拨号音响了四下,轻轻地传来一声应答。 “——祈祝!?没事吗?现在在哪儿?” 没事……听到了妹妹回答的声音。轻声轻气、叽叽咕咕的语调,果然是祈祝。 一下子安心下来。声音和平时没两样。看来没有受伤的样子。 电话的那一头很喧闹。看上去,祈祝似乎正和其他客人在一起。被混在了那人群里挤到外面去了吧。总之,祈祝平安无事地避难了。太好了。 “艾可妮特呢?一起吗?” 虽然清楚没有这种可能,但还是抱有着些许希望,询问道。 “没……”祈祝这么回答。果然。 “我马上会赶到你那边去。工作人员的指示,要好好听。可以吗?” “嗯……”祈祝老实地回答。 一边喘着气,一边挂断了电话。 好了——接下来就是艾可妮特了。 (走吧。不去问一下发生了什么的话……) 啪嗒一声关上了手机的翻盖。那一刹那。 嘎嘎嘎,伴随着地表似乎都在滑动的声音,这次是正上方的天花板掉了下来。 episode 16 悲鸣般的嘎嘎声越来越响,建筑物整体都在震动。 到底受到了什么程度的损坏,光从外表是无法窥知的。黑色的烟尘滚滚而上,黑烟在空气中散播开来,最终又像溶解一般消失不见。 在能俯瞰这幅模样的位置、这一带最高的建筑物的屋顶上,有一位少女。 缀满褶边的裙子在风中飘动。明明太阳已经西下,手中却还撑着一柄少女风味的遮阳伞。她坐在防护铁丝网上——很明显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有着长长卷发的教诲师——眩,一边晃动着两只小脚,一边无趣地用手指缠绕着包在脸上的卷发。 “啊~啊,干的真‘漂亮’的说。” 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突然,她背后的空间开始摇晃起来,有谁从黑暗之中爬了出来。 “哼……棕榈你竟然还敢回来呢。” 冷淡地说了这么句话。从虚空中现身的教诲师——棕榈,显然误解了她的微妙语调,端正的脸庞绽出微笑。 “略有消耗。可这下就完备了。” 长长的黑发很漂亮。知性的青年,正如他的容姿所见,用理性的声音报告道。 “条件‘雷霆发动’已经满足。和设定一样,‘奥伯特-弗莱施尔的骨髓’成功启动。本人棕榈的胤性灵威、‘恐惧的残香’有着突破抵抗的机能——事到如今,人偶的姬君败北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嘭,眩一脚踢在棕榈头上,棕榈飞了出去。 “妈的你这蠢货!你哪只狗眼看到成功了啊?” 从讨人喜欢的脸蛋上,蹦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污言秽语。“妈的蠢货、白痴、垃圾废物”接二连三,这喷涌而出的骂声,已经让人不知道在骂什么了。 “超超超~超级失败啊!你以为为了什么才把雷霆设为触发条件的说?明明就是瞄准了和‘人偶公主’交战开始的瞬间的……不可饶恕,花乌头之君。何等的运气——”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这是,不经意间,眩的耳根边响起了声音。 “眩。” “——是。在下在这里。” 实际上并没有用嘴对谁说话,这声音是直接在听觉系统中响起的。 眩把双手的“普尔弗利希的钟摆”重合在一起,用念力传出了回答。 “没事吗——看来,没有询问您这种问题的必要呢。” “刚才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压抑住感情的声音。口气像是男性,可却是女性的声音。 “这是银莲花家的雷霆带来的残留效果——刚才发生了什么吧?” “请无需担忧。只是把猎物赶进陷阱而已。” “陷阱?” “那幢建筑物里,事先设定好了仪式定理。刚才发动这个,成功袭击了银莲花家的公主大人。” 所谓仪式定理,就是以花费准备时间作为代价,能够大幅度增强启动者的异能的东西。 “居然是仪式定理……?之前没听说这事!” “万分抱歉的说。可是,我们任务的障碍也就消失了哦?” “别给我做多余的事!就因为听说是一对一单挑,我才会接受这个任务的!既然要玩弄这种偷鸡摸狗的小把戏,一开始就去找那些下级刑吏不就行了!” “啊啊,请您务必息怒!” 眩 用像演戏一样的台词诉求。随后,突然间露出了阴暗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父王大人的旨意。” “————” 效果立现。声音的主人就像嘴巴里被塞进快毛巾一样,一下子就沉默了。 “好了,没有再犹豫不前的时间了哦。在银莲花家的公主大人恢复过来之前,请尽快地、证明您存在的价值吧。” “价值……我的……” 刚才如此激烈的言辞弱了下来,失去了抑扬感。 感情消失了,迷惘也消失了,只是看准了一个目的前进,声音成了机械般的。 “……让花乌头之君……消失。” 声音的主人失去了一切感情,像念咒语一样低声说道。 “那是,父亲大人的愿望……的话。” 眩如愿以偿地嘴角露出微笑,随后再也忍不住,“啊呵呵”地笑出声来。 episode 17 “……哈哈哈。” 誓护维持着屁股着地的姿势,用干哑的声音笑着。 并非有什么可笑的。誓护在后怕中缩成一团,明明吓的到了要尿裤子的程度,可不知为何还是漏出了笑声。 在眼前三十厘米的地方,巨大的石块突刺在地上。 是天花板碎落下来,直撞上地板。激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砖瓦、木材,各种不知名的管线,都一层层堆积的像小山一样。再差一点自己就被压扁了。 “哈哈……我的狗屎运,还真算不错啊?” 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没有这种开玩笑的机会。 瓦砾横七竖八地堆积在地上,几乎没有一点缝隙。当然,已经没有办法从这里通过了。回到楼梯大厅的路——也就是连着出口的道路被堵死了。 (没有退路了……吗?得去找其他的路回去了啊……) 誓护没有深思,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环顾四周。 在应急灯映照下的通道,光看就知道被破坏到不成样子。 自己这一边就更为严重。墙上开了个大洞,在其周围,就像是被巨人的手腕所掘取一般的伤痕。地板上是崩塌下来的建筑材料的小山——废弃的房屋也不会严重到这程度吧。 现在的心情,是体会到银莲花家的雷霆的破坏力了。 不会有人已经被蒸发了吧,心中掠过如此的不安。 不不,还是不要想这些事情。誓护呼呼地摇了下头,迈出步伐。 幸好,破坏的痕迹给自己指明了方向。既然雷霆是从艾可妮特那里放出来的,向溯流而上般追踪着这痕迹就行了。 没有多久,就到达了像是闪电发源地的地方。 那是片开阔的空间。原来是会场还是什么吗。许许多多圆桌和配套的椅子倒在地上。这模样正是被暴风给刮倒的。 面向这里,墙的两边都被歪了过来,天花板和地板也有像被掘开般的痕迹。绒毯被烧焦了,先前产生的龟裂在裸露的地板上描画出一道弧形。 然后在这龟裂的另一边,一位少女正坐在那里。 “……艾可妮特?” 一时间,自己都没有自信了。 比起身姿改变了的这一事实,更让自己困惑的是,这十足的柔弱感。 少女还很幼小。比祈祝还要小都说不定。 就像洋娃娃一样小巧的体型。过于肥大的衣装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以前也是,有过像这样变小的事情。和那时候决定性不同的是,现在的艾可妮特正在嚎啕大哭。 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反复擦拭着不断落下的泪珠。这形象实在是太幼稚了,年幼可爱,却让人感到心痛。 “艾可妮特……吧?” 没有回答。是听不见吗,少女只是一个劲地哭着。 誓护走了过去,到了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可即使如此,少女也没有把脸抬起来。 “艾可妮特,没事吧?痛吗?” 果然没有反应。誓护双手搭在她那像是一捏就碎的柔弱肩膀上,摇晃起来。 “艾可妮特!” 在耳边大吼了下,好不容易有了反应。 肩膀猛地一耸。抬头看着誓护的红色瞳孔,闪现出清晰可见的怯懦神色。少女一边发抖一边仰视誓护,然后—— “……你是谁?” 这么问道。 episode 41 “德拉西娜大人!” 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的,正是艾可妮特的随从莉可莉丝。 这里是执政官官邸的办公室。虽说是办公室,可宽敞程度却非比寻常。天花板也很高,细究起来,说是“谒见间”才恰如其分吧。 房间的主人德拉西娜,虽然正在从警卫人员处听取什么报告,但一认出莉可莉丝的身姿,就立刻抬起手来,示意警卫离开。 “德拉西娜大人。听说大小姐的‘蔓’切断了……” “唔……叫汝出来很抱歉。” 德拉西娜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 “基于某种理由,将双手的‘钟摆’都交予他人。” 表情中又增添了复杂的成分。 “抑或是,被夺取了。” “怎么会……” 莉可莉丝的表情难以置信。 银莲花的攻击能力说是最强的也不为过。从这样的艾可妮特手上强行夺取‘钟摆’,可能吗? “联络中断已十分长久。并非是一时意外——只得作此推断。故而,就通知了汝。” 被吓住了,莉可莉丝的脸色铁青。 “……难道,大小姐!” “先不要如此紧张。和‘那时候’不一样。” “就算这样,大小姐身上也有什么……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莉可莉丝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向德拉西娜请求道。 “德拉西娜大人!大小姐,请您救救大小姐!” “莉可莉丝……交予艾可妮特的乃是单独负责的案件。若派遣援兵,会为姬君的履历抹上污点。离继承家督就更远了。” “这种事……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即便施以援手,倘若并未发生何事,想必也会激怒艾可妮特吧。” “可是!” “倘使,一如既往耍小性子,将‘钟摆’刻意解除的话,又该如何?抑或是,有混入人类中的必要,也未尝不是可能。” 莉可莉丝沉默了下来。 “再加上。” 突然,围裹着德拉西娜的空气为之一变。 不知从那里飘来了让人紧绷的气息,德拉西娜用寒冷刺骨,不知根底的声音说道。 “即便艾可妮特自身,真发生了什么——于汝又有何不妥?” “欸——” “银莲花家早已是明日黄花。复兴或是如何都路途艰险。即便凋落之家的姬君有何不测,对冥府而言也无甚损失才是。” 莉可莉丝无言以对。 一时间,连惊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要让人呼吸停止般的沉默。 德拉西娜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又说了句。 “对汝而言,姬君若是不在,也不会再遭到欺负了吧。” “德拉西娜大人!” 莉可莉丝大叫道。脸色变得苍白,颤抖的声音声嘶力竭。 “大小姐虽然是那样,但也有温柔的地方!曾将我莉可莉丝选为内侍的事情,莉可莉丝是绝对不会忘的!我虽然很笨,做事毛手毛脚,又不机灵,老是被大小姐骂来骂去,这样,就算这样我也……!” “呵”,德拉西娜的脸颊松弛了下来。 在哑然的莉可莉丝面前,德拉西娜“呵、呵、呵”地发出笑声。 “那个,德拉西娜大人……?” 德拉西娜一脸满足,露出了一眼就知道是恶作剧的微笑。 “切勿小看吾人,莉可莉丝哟。以为吾会对姬君见死不救吗?” “…………!” “已经作好对策了。即使艾可妮特平安无事,吾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就让姬君当作是老太婆多管闲事吧。” “————” 莉可莉丝松了口气,于是“呜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比起被试探了忠诚心而感到的恼羞,知道德拉西娜的豹变并非是出自本心的变节,更让自己从心底感到了安心。 episode 18 “……你是谁?” 被少女这么问道。誓护因为受到了冲击站着一动不动。 搞错了吗? 她不是艾可妮特……? 不对,不可能的。 这少女毫无疑问就是艾可妮特。身上穿的东西(虽说尺寸不合,正在从身上滑落)就是艾可妮特先前所穿的。 这么说来。 有什么足以把记忆给打消的冲击性的东西,刚才袭击了她也说不定。 若是如此,精神就有可能遭到了损害。誓护尽量缓缓地、尽可能温柔地、像和陌生人讲话一样说道。 “是我哦。誓护。” “誓护……” “是的。你的朋友哦。” “朋、友……” 艾可妮特重复着誓护的话语。 “朋友……誓护。” 刚觉得自己尽力作出的笑脸是不是有些扭曲了,艾可妮特一下子紧紧抱住誓护的胸膛。 拉扯着衬衫,脸就像要蹭住一样埋了进去。 “誓护……誓护……” 在颤抖着。裸露出的肩胛骨剧烈地上下抖动,不由让人心生哀怜。 誓护抱紧了艾可妮特。就像过去抱紧年幼的妹妹一样,轻轻地、温柔地。就像不想碰坏这小小的少女一样。 “对不起,艾可妮特……” 现在只能后悔。后悔没有一直留在艾可妮特的身边。 就在自己和其他女孩子相谈甚欢的时候,艾可妮特被卷入了引发记忆障碍这般严重的事件。一想到这点,自己就想狠狠地打自己几拳。 “对不起……我跟着的话……” 其实,心里很明白。就算跟在身边,也会无能为力。 她是威震冥府的丽王六花,就连这姬君都束手无策的事态,自己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可是,就算这样。 在朋友身陷险境的时候,自己没能在她旁边,这件事情深深地后悔。 突然,视野的一角什么东西闪了下光。 追踪着这光线,誓护的视线也移动了。 最后终于到达的是地板上面。在那里,一个小小的金属环落在地上。 是指环。两条蛇互相咬合的“普尔弗利希的钟摆”。可以参透未来,探查过去,给在人界的教诲师供给魔力的,神秘的指环。 这两个指环,就像被人丢出去一样掉在地上。 誓护一手还是抱着艾可妮特,另一只手反射般地伸了过去。 记得以前,艾可妮特身体变小的时候,要变回原样似乎就要用到这个。好像因为是能治愈肉体损伤的指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让艾可妮特带着。丢了的话可是大事情。 “艾可妮特。看这个,你重要的指环哦。把这个戴上——” “不要!” “唉,等等……艾可妮特?” “不要!不要!不要啊!” 就像怕它们一样用手打落在地上。到最后,又哭了出来。 誓护慌忙把正咕噜咕噜滚向裂痕的指环抓住。地板下面就是管线通道。掉下去会怎么样真的不知道了。 “怎么了啊……” 以前是如此地珍重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了一想,这指环能自动地调整大小。誓护以前戴过所以知道,指环是正好合手,不会随随便便从手上掉下来的。既然这东西掉到了地板上,就是艾可妮特自己丢掉的了。 发生了什么吗。 “难道说,你……心理创伤……?”(译注:原文标为トラウマ,即trauma,是指人生经验遭逢巨变或冲击,以致于在心理层面产生挥之不去的阴霾) 艾可妮特没有回答,呜、呜地抽噎着。 这时候,哐地一声,什么小型的金属道具掉了下来。 哗,天花板上自来水喷涌而出。似乎是水管发生了问题。不知是不是建材,小石块一样的碎片也从天而降。誓护的脸颊上飞溅起水花。 誓护急忙把外衣脱了。 脱了这件外衣就剩下一件t恤衫。热空调也已经停了,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冷气让人冻得发抖,但现在却不是让人抱怨的时候。面前这柔弱可爱的少女——变小了的艾可妮特,只想保护她。仅此而已。 誓护把脱下的外套盖在艾可妮特身上,拉上拉链,遮住了她小小的身体。 “能走吗?” 温柔地询问道。艾可妮特没有回答。就像关紧的贝壳般闭口不言。 “不可以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又是冷,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掉。” “…………” “来,把手伸出来。总之先一起去避难吧。” 握住了艾可妮特的手。小巧的指尖冰冷冰冷。 这里发生了什么呢,自己也想过用断片确认一下……可是,现在不是这种场合吧。早一分钟也好,必须得让艾可妮特去安全的地方避难。 拉着她的小手站起来,正在这时候,誓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唱着的是通知新消息的旋律。这旋律,是邮件。 这种时候来邮件干嘛啊,自己不由得想。可是……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说不定会是有什么意义的邮件呢。至少也确认一下发信人吧,誓护打开翻盖看了看屏幕。 发信人是—— “祈祝……” 被吓了一跳。有讨厌的预感。誓护压抑住焦急的心态查看内容。邮件几乎是空信息,文字栏是空的。然而,有一张图片,附在邮件后面。 拍的是一如既往毫无表情的祈祝。 什么事都没有的普通的照片——如果这普通的状况的话。 是露天。背景很昏暗。祈祝后面,是不认识的人们的身姿。想起来这拍的,就是现在,这幢建筑物外面的景象。 什么啊,这是? 又响起了新消息的旋律。这次不是邮件了,而是电话。 来电者,果然,还是祈祝的手机。 誓护手指更紧紧地抓住艾可妮特的小手,按下了通话键。 “……我在。” “桃原誓护君,是吧?” 没听过的声音。 意味深长的男性声音。就像在说悄悄话的语调,该说是成熟的性感吗,有着独特的妖艳感。听声音的感觉,似乎还是个年轻人。 “……你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名字。” 说出这种愚弄般的话语。可是,声音却并不在愚弄誓护。 “不过,硬要说的话——是收下你妹妹的人。” 呼吸停止了。 誓护脸朝向天,闭上眼睛。 什么时间不选偏偏是这时候,祈祝被人绑架了。 episode 19 “要什么条件?” 誓护一下子,就用冷静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回答道。 焦躁与不安,绷到了极限的话似乎反而让人沉稳下来。 “……很冷静呢。能开门见山帮了我不少。” 对方的语调更像是松了口气。 “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怎么说。” “希望你能解决杀人事件。” 意外的话语。乍一听还以为是听错了。理解起来还花了几秒钟。 “杀人事件……吗?” “知道吗?你所在的这建筑物里——每年,都有一位女子身亡。成为‘恶食魔女’的牺牲品了哦。” “可是,那不过是都市传说吧。” “夸张的部分,的确是。然而,每年都有会有一个失踪的人这是事实。警察也出动了。不过,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也没法确定杀人现场在哪里。侦查几乎可以说陷入了两难境地……” “等等。明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怎么知道是杀人事件呢?” “……很敏锐啊。正因如此,你才值得依赖。” 男子笑起来。 一瞬间,誓护的心中拉响了警报。直觉般的领悟了。这家伙绝不普通。这家伙知道什么秘密,并且隐藏着真正的目的。 “……所谓解决事件,到底要怎么才算呢。找到尸体就行了吗?还是要找出真相才满足?” 还是说莫非,要让自己抓住犯人吗。 “很快就会明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 不知所云的回答。对方用像是捉弄般的口吻,巧妙地敷衍了过去。 “总之,希望你能为我解决这一事件。‘和往常一样’呢。” 誓护与教诲师有着接点,已经和好几起杀人事件关系上了。而且,无论那起都把它引导向了解决。恐怕,对方清楚这一点。正因为清楚,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只能这么考虑。 誓护没有马上回答。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大脑混乱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不是以桃原的资产作为目的吗。或者说,不是想要利用桃原的实力的家伙。 这简直是——对于桃原誓护,这个个人提的要求。 是谁。这到底是谁。 难道说,是犯人自己? 就像杀人事件的犯人,在说“有本事就来给我解决一下”吗? 至少,没有被害者的亲友拜托解决事件的感觉。 就在誓护陷入思考的深渊时,对方继续着自己的话。 “最好要快点。很快消防队就来了。怎么说都事情都会变得难做吧——因为在人们面前,总不能再生断片吧?” “————!”断片,吗? “那就这样——” “等下!” 誓护尽力恫吓,威胁一般地说。 “试试碰一下祈祝的一根指头啊。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不管用什么污浊的手段。” 对方沉默下来。 一边祈祷着威吓能起到效果,誓护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对方的气息。 “……我很清楚你的心情。只要你能积极协助,我不会伤害到那孩子的。可以约好。” 气氛缓和了点。出乎意料的绅士态度。 “然而,如果你破坏和我的约定,想从这建筑物里逃出去的话——我也不得不做肮脏的事情了。就请你作好放弃这孩子的打算吧。” 混蛋。 誓护咬紧了牙关。早晚要让你知道教训。可结果,王牌还是握在对方手里。 在誓护还想说什么逞强话之前,对方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依旧贴在耳朵上,誓护呆然地站着一动不动。 为何。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谁,是怎样计划的。为什么,我会是目标。如果这是计划犯罪的话,到哪儿是他们的计划呢。全都在计算之中吗?闪电造成的崩坏也是?艾可妮特变成小孩子也是?让祈祝和我分散也是? 不行了。脑袋混乱了。思考无法运作。直觉也迟钝下来。 誓护好不容易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关上了翻盖。 随后又立刻打开——略作逡巡过后,还是关上了。 一时间,想到了通报警方。 如果被绑架的是别的什么人的话,当然会马上就报警。就算不找警察,拜托姬沙或者谁去帮忙也行。然而…… 那是祈祝啊。祈祝被抓住了啊。 凡是都有万一。对手似乎足够清楚誓护的事情,连断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首先毫无疑问,必须考虑自己是否被监视了。只要祈祝还在对方的手上,就绝不能轻举妄动。要是祈祝能被无事释放的话,绑架犯的要求什么来上一百个都会答应。 电话的那头里,能感觉到有非常多的人在。总之,祈祝现在,应该还在人群看得到的地方。当然,对方想必也不会做糊涂事。没事的,祈祝会得救的。只要誓护把那什么杀人事件解决的话。 誓护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听凭对方摆布原本就令人不甘,可是祈祝被抓住做了人质。心中的怒火就像要燃遍全身一般。 “……好痛、哦。” 一句轻轻的声音,使誓护清醒过来。 说起来,自己还一直紧攥着艾可妮特的手呢。艾可妮特小小的手背,被誓护的手掌死死捏着,变得红通通的。 “对、对不起。” 平时的话这时应该会飞来两三发电击的,可小孩子艾可妮特,却只是低沉着像要哭出来的脸庞。反过来倒让人担心她要不要紧了。 誓护苦笑着。现在也只能笑了。 要抱着这种状态的艾可妮特,去解开杀人事件的谜团? 在何时崩塌都不足为奇的建筑与中,只能依靠那不知道消没消失、留没留下的断片吗? “真是的,艾可妮特,你这孩子……” 为什么一直是一直是,非得伴随着棘手的问题出现呢。 誓护重新握住艾可妮特的手。就像童话中的汉泽尔一样紧紧地。(译注:汉泽尔,出自格林童话《糖果屋(h?nsel und gretel)》。汉泽尔与格莱特被遗弃在森林里。由于事先集了石头,沿小石头找了到回家的路。第二次布置的面包屑。结果面包屑被吃了,两人迷路了。两人被巫婆抓走后,设计打倒了巫婆,得到宝藏回到家里。详情可参看wikipedia。) 随后,浮现出阴冷惨烈的微笑。 哈,可以啊。 ok,明白,理解了。 喂,绑架犯。你是什么人,黑幕是哪边的哪位我不管,但是、我是桃原誓护、祈祝的哥哥。祈祝被作为人质的现在,我是不会逃不会躲起来也不会自暴自弃的。 狡猾也好、冷彻也好、钻营卑劣的手段也好,会巧妙地完成你的要求的。 决意的火焰被点燃。誓护拉着艾可妮特的手,走了出去。 这时,传来了什么人的脚步声,正在走近这里。 嗒嗒嗒、嗒嗒嗒,不规则地响着。对方不是一个人。 毫不犹豫地摆好架势。把艾可妮特抱在身边,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现身。 终于从这阴暗通道的对面,强烈的光线啪地飞射而来。 誓护的眼睛被光刺到,忍不住用手遮了起来。 在被夺走视野的誓护的面前,脚步声逼近了—— episode 20 “这么说来,已经没办法逃出去了吗?” 在昏暗之中,誓护一边牵 着艾可妮特的手走着,一边对正在前行的背影说道。 誓护前面有两位男性。 一人是姬乃杜制果的少社长、姬宫氏。他边用手电筒照着脚下,边谨慎地前进着。旁边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自称叫樫野。似乎是这里“小点心之家”的引导人员。 刚才,在誓护面前现身的,便是这两位。 “嗯,刚才的倒塌是决定性的呢。连接大厅的走廊被压垮了,就算爬着也出不去。当然,楼梯也没法用了。” 姬宫氏一脸怨恨地说道。 两人似乎正在为了寻找逃生口而搜索着馆内。可是,虽然很遗憾,但听说还没有找到逃生通道。 通往楼梯的道路已经被截断了。誓护面前发生的倒塌,便是其原因。因为这里是建筑物的中央部分,是没有窗户的区域,直接逃生也是不可能的。 “工房那姑且还是有电梯的。可是,那边大概也不行了呢。” 樫野带着困惑的脸色说道。 与楼梯相反的方向,夹着会场对面那便就是糖果工房了。那儿虽说装着电梯,但原本是用来搬运食品的,并非为了人乘坐而设计。何况,电力供给现在也被切断了。就算电力已经恢复,刚才那冲击已经弄得到残破不堪,再要运人,实在是伴随着过大的风险了吧。 综上所述,誓护所身陷的这方方面面,几乎说成是被活埋的状态也不为过了。 “没啥的,马上救援队就会赶过来的哦。没关系,会得救的!” 是担心小孩(就是指的艾可妮特)吗,姬宫氏用明快的声音说道。 “要是建筑物没有塌成这样子的话,话还好说。” “樫野主任!” “实在抱歉。失言了。” 樫野轻轻地低下了头,瞥了一眼艾可妮特。说不定是因为那稀罕的银与红相间的头发。的确,把小孩子的头发染成这样的父母也很少见吧。自己与艾可妮特是被看作什么关系呢,誓护稍稍有些不安。 姬宫氏与樫野正笔直地走向会场。就是开展“小点心之家”活动的空间。听说没来得及逃跑的人们被集中到那里了。 和姬宫氏所说的一样,在发生故障的会场里,正有两个人等着。 在应急灯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下,自助餐厅风格的空间里,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浮现出来。 “哇,这孩子,头发好怪~” 不知认出了誓护他们没有,人影中较小的那个跑了过来。 是个小学生模样的少年。即便在这昏暗的照明之下,软软的头发也闪耀着明亮的茶色光辉。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的眼睛,稍稍朝上翻起的小巧鼻子,勾勒出颇为可爱的脸庞。身体线条纤瘦,体形也更偏向于女孩子。 少年闪烁着天真无邪的眼瞳,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紧紧地盯着艾可妮特看。似乎是被他这么靠近弄的害怕了,艾可妮特身边啪啦啪啦闪着小小的火花,两步、三步地退后去。 誓护一边把艾可妮特藏在背后,一边把脸转向姬宫氏。 “看样子连小学生都被困在这里了啊。” “我不是小学生哦——!” 小学生——似乎不是——摇动着双手怒气腾腾。 “白鸟大人并非是小学生。” 带着看不下去的神情,樫野凑近誓护耳朵窃窃说道。 “是高中三年级学生。” “比我还年长!?” 现在该怀疑是不是跳级还是什么了。 “是本店的核心客户、也就是常客。” “哈……” 誓护带着难以置信地窥视着少年的容貌。这小生物是高中三年级学生吗。 少年白鸟似乎已经和樫野很熟了,扑向了樫野。 “喂,阿樫。我们,会怎么样啊……?” 眼睛渐渐湿润了。简直像少女般的行为。 “没关系的,救援队很快就会来救人的哦。” “真的?”泪光闪闪。 “嗯。到那时建筑物还没塌掉的话,就好说。” “呜哇——!” “樫野!”姬宫氏骂道。 樫野就像要糊弄过去一样。 “哎呀,限定松露巧克力柜台好像还没事啊。社长,既然这样……?” “啊,啊啊,是的。请您尽情享用,白鸟君。” “哦~哦~” 白鸟停止了哭泣,举起双手高兴起来。 “……果然,就是小学生嘛。” 誓护轻轻地发表了感想。 “唔呣,这孩子,是少女模特儿还是……” “哇!” 突然,被人从背后这么说道,誓护惊讶地跳了起来。 不知何时,那个大的人影已经绕到了誓护背后。 全身是全白的厨师风格。松软的头发总觉得有西洋风。连昏暗的灯光都没能成为阻碍,牙齿正闪闪地发着光。是位平时只有在电视那头才能看到的,身材瘦长的帅哥。他正展现着毫无破绽的爽快笑容。 吓了一跳。这男子确实有见过的印象。哪里呢……对了,就是在与艾可妮特被冲散过后,从大厅上头俯视下面的,那个青年! 那时候所覆盖着的阴翳潜藏了起来。居然是这么明快的男人吗。哪个是真正的他呢,想不明白。还是说,正在隐藏着什么事呢。 青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誓护的疑心的样子。 “体形虽然挺小的,但相当可爱不是嘛。左右的平衡完美无缺,充满了和谐美。将来也很有希望啊。” 滔滔不绝地,柔软的舌头骨碌碌地转动着。就像是个一流推销员一样的男人。 “那个……你是?”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男人熟门熟路般地拍打着誓护的肩膀。 “哦呀!你也很美形嘛!会被女孩子说好帅吧。” “欸……啊,嗯。” 只限定容貌的话,誓护也不是没有被说过帅气。 “是吧。我虽然也经常被这么讲啦,可是那种真的很困扰呢,该做怎样的反应才好呢。比如啊,说yes的话就显得傲慢会被人讨厌啦,说no的话又像没有自知之明也会被讨厌的啦,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人讨厌的样子啊。” 这语速是相当的快,可发音很干净,一点都不会搞混。身体也在激烈舞动,姿势可以说是瞬息万变。那些姿势一个一个都是规规整整,正因如此才让人怀疑是不是模特之类的。 “唉~呀、是问我的名字吧。我姓花柳。职业、是花之糕点师。” “花、花之……?我姓桃原。” 誓护感到头晕了。什么啊,这个人。 “桃原君吗。虽然是这种情况,请?多?关?照!互帮互助让我们活下来吧!” 啪,像敬礼般地竖起五指。牙齿闪闪发光,背景里水光飞散。 光芒耀眼。该怎么说,背负着的光环光芒耀眼。闪闪晶晶,锃亮锃亮。虽然一不小心就跟不上他的节奏,但往往是这种透不过气的极限状况,这种人物在场会让气氛都为之前进。说要感谢的话也的确想感谢……说不定。 “不过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呢。明明是面向女性的活动啦。至少得让一个好女孩落入情网才像样嘛。” 面包师花柳不满地说道。即便在发着如此不谨慎的牢骚,面容依旧是一张清爽和谐的笑脸,真叫人不得不佩服。是个彻彻底底的直性子男人。 “客人们。” 正在不知和谁打电话的姬宫氏,转向这边说道。 看来,应该指的是誓护、艾可妮特还有白鸟。 “虽然万分抱歉,可在救援到来之前 ,还请听从我的指示。” 考虑到作为设施管理者的职责的话,这是理所应当的判断。 “哪里倒塌了还不知道。这里比较起来损伤程度应该还比较轻。还请留在会馆内不要走动。拜托了。” 想来这也是妥当的判断。可是,却不能乖乖地听从这话。因为对誓护来讲,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 姬宫氏回头看向自己公司的两人。 “樫野、花柳。总之,只有客人们的安全要好好守住。可以吧?” “当然。” “可是社长。就算这么讲,我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啊。” 花柳嚼舌道。姬宫氏虽然一时语塞,可在客人的面前,还是尽量回答了句 “总之以客人为第一”。 就这样,在与外界隔离的馆内,像是忍耐比赛般的时间开始了。 episode 21 虽然满肚子都是想立刻行动的心情,但首先还是有整理一下思路的必要。 誓护和艾可妮特一起,坐在了会场的地板上。现在虽然可暂时安心,但还是坐到了圆桌底下。不知道明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呢,艾可妮特向前方伸直了双脚,像人偶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姬宫社长正把电话搭在耳边,和外界取得联络。樫野在一旁侍立着。花柳则在少许远离的地方靠在椅子上。 突然,伴随着喀啦喀啦的咀嚼声,带着抱都抱不下的松露巧克力盒,少年白鸟靠近了过来。 招呼都不打一声坐在了誓护旁边,亲昵地搭上了话。 “接下来会变得怎么样啊,好担心呢——” “正、正是如此。” 虽说不得不有种违和感,姑且是年长者,就用敬语对话试试看。(译注:日语有敬体和简体之分。面对长辈、上级说话需用敬语) “…………”,叽,侧目看着誓护。 “什、什么?” “阿桃,也给一盒!” 少年白鸟天真烂漫地,把一打份量的松露递了过来。 “谢、谢谢……” 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啊、之类,打算把这些全吃了吗、这类,虽然有各种各样想要吐槽的地方,誓护还是爽快地收下了盒子。 看到松露的盒子,艾可妮特心神不定地扭动着身体。誓护拆开包装,捏起一颗巧克力,放进艾可妮特小巧的嘴巴中。 顺便,自己也尝一个试试。 限定松露“月夜小石”是白色的。表面不是可可粉,而似乎是白巧克力粉。触碰到舌头的瞬间,浮现出软软的牛奶的香气——的确很美味。也算明白了艾可妮特的这份执着。 这位艾可妮特,刚吃完第一颗,就紧紧地盯着誓护的手边。 “还想要?” 艾可妮特抬起眼睛偷偷看着誓护。不能“嗯”地爽快地回答(还是不会回答?)这一点,就算变小了,还是让人觉得是艾可妮特啊。 誓护把整个盒子交给艾可妮特,陷入了思考。 一直就呆在这里,绝对不行。就算早一分钟也要想办法解明杀人事件,把祈祝救回来才行。 说起来是什么样的事件,誓护还不清楚。抓住事件的概况是先决条件吗。然而,在这情况下要问谁才好呢。 悄悄地试着查探了下大家的样子。 姬宫氏一如既往,拿着手机与外界联络。冷静的、毫无疏忽的对应。虽然年轻,但就算是一国一城之主也能胜任了吧。 樫野在他身旁,从容不迫地侍立着。本来就是这种类型的人物吗,极端的沉着冷静。这份冷静甚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面包师花柳正哼着鼻歌,白鸟则全神贯注地品味着松露巧克力。这两位简直就没有紧张感——至少表面上是。 这其中,最最动摇的是自己也说不定,誓护想到。 能够相信他们吗,誓护考虑着。都是有个性的人难以判断。 搞得不巧他们当中,有把祈祝带走的人——或者是同伙——存在,也未尝不可能。把艾可妮特弄成这样的元凶,也有可能在。一开始怀疑就没完没了了。 是因为身处这濒临倒塌的建筑物之中、这奇特的状况吗,还是因为祈祝被抓为人质的原因呢,誓护的“嗅觉”不灵敏了。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无法看透这一切。为自己不同于往常迟钝的嗅觉感到焦躁,又为了压制住这份焦躁,誓护把头拼命地摇着。 冷静点,他劝诫自己。 为何这么焦虑,桃原誓护。“嗅觉”无法运作又能怎么样?紧绷理性神经、靠着层层推理前进吧! 可是,面目不明的不安感仍未消除。 是这不安传递过去了吗,艾可妮特也安定不下来了。把空空如也的松露盒丢了出去,站起了身子。这氛围就好像放手的话,她随时可能逃到哪里去一样。 樫野敏锐地注意到了,朝这里靠了过来。 “不要紧吗?” “——嗯,啊。” “这位是……?” 樫野的视线投向艾可妮特。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她与誓护的关系,但誓护判断是在问她的情况,于是这么回答。 “似乎,稍微受到一点惊吓。” “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 “嗯……不过没关系的,她。” 实际上,伤口本身早就愈合了。嘴角边沾染的血迹,也在手帕和巧克力的擦拭下,变得干干净净。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好吧。我去找找吧,急救箱之类的。” “啊,不用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请不要客气。有没有其他能通行的洞,顺便也能找一下呢。” 樫野笑起来。镜片后面的眼镜温柔地眯起来。 “社长,正因如此,我出去下。” 姬宫氏虽然有所犹豫,还是首肯了。情非得已,他如此判断道。 得到了社长的准许,樫野便离开会场。 远远看着他的背影,誓护也下定了决心。 是啊。一动不动也没有办法。首先就靠双脚来搜集情报吧。 “那个,姬宫社长。我们也想,稍微去外面一下。” 拉着艾可妮特的手,站到姬宫氏面前。 姬宫氏把手机拿离耳朵,冷冰冰地说了句:“抱歉,无法许可。” 语调很严厉。然而,誓护也没有那份从容,可以老实地退下来了。 “可是,那个……她有点,要去下洗手间。” 瞥了一眼艾可妮特,撒了个谎。把艾可妮特当成这种工具使用,要是事后败露的话,就只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可是,这事关祈祝的人身安全。这点事情就乞求宽大处理吧…… 姬宫氏果然一脸困扰。 不过,最后还是照顾到了客人的隐私和尊严。 “……我明白了。可是,哪怕感觉到一点点异常,都请大声喊叫告知我们。而且,洞口和龟裂处请绝对不要靠近。” “好的。那么,我们去去就来。” 誓护带着艾可妮特,把会场甩在身后。 奇异的视线如芒刺在背。少年白鸟和面包师花柳,两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而且还有些怀疑的眼神,注视着誓护的背影。 誓护的眼前,昏暗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就像魔女的呼吸般,冷飕飕湿漉漉的空气。拨开缠绕在全身的不详的气息,誓护朝着黑暗之中踏出了步伐。 episode 07 “一起死吧。”生母这么说道。 我回忆起来了。 洞窟般黑暗、烤炉之中。 初雪般洁白、生母柔软的毛 衣。 还有那干燥的空气,混入了火焰、肥皂和烤甜点的清香。 那一天,幼小的我在烤炉之中,被生母掐住脖子——然后,停止了呼吸。 chapter4 曾几何时 episode 22 点着应急灯的通道昏暗不明,脚底下就尤为恶劣。 艾可妮特肥大的靴子被卡在乱七八糟的瓦砾之间。一走起路来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怜。可是,地板上满是散乱的玻璃、陶器之类的碎片,不可能光着脚走路。 也考虑过背着她走,可因为艾可妮特不愿意这样,也没法强求。结果,誓护只好尽可能选择状况良好的道路,以令人烦躁的速度朝深处前进着。 和小孩子打交道就是需要忍耐。越是急的时候就越是如此。 可是,这无可奈何的烦躁,反而给予了誓护冷静。 着急也没有办法。明白了这一点,反过来心情沉着下来。渐渐的,头脑也似乎开动起来了。 把祈祝抓为人质的敌人,可能是教诲师。 说出断片之类的话,便是推测的根据。 然而,这样的话就不明白想让誓护解决杀人事件的理由了。既然是教诲师,自己去解决谜团便行了。基于什么理由本人无法行动吗。或者说——尚未成为完美犯罪,还没到教诲师出动的阶段。 (不对……) 说不定,只是知道教诲师存在的,普通的人类罢了。 可即便对方式教诲师,也不能稳坐泰山。毕竟是个为达目的,不惜采用非法手段的家伙。并不能保证不会伤害祈祝。铃兰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管怎样,也只有去做一条路呢……” 如果对方不是普通的人类,自己会被何种方式监视着,难以料想。换而言之,也理解了没有逃跑的选项。 誓护叹了口气,俯视着艾可妮特。 “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却这样了。” 要是艾可妮特的状态万无一失,出其不意偷袭敌人,用蛮力把祈祝夺回来也是种可行的方案 是能理解誓护的怨言吗,艾可妮特沮丧地低下头来。啪嗒啪嗒微弱的火光在头发表面爬行。 “啊,不,不是的。我不是在责备你。” 似乎惹她不快了。艾可妮特“呜”地鼓起脸颊,转过头去。 “而且——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会变这样子的啊。” 艾可妮特没有回答。这次连她的精神也变成幼女了。说不定,艾可妮特自己,也没有理解其中原因吧。 结果,这也只能靠誓护自己去探究了。 (……等等?) 突然,誓护脑中浮出疑问。 说到底,这是偶然吗。 在这紧急关头,艾可妮特变成了这副样子。这是偶然吗? 不是谁设下的圈套吗?换而言之,那个“谁”早就知道会这样,才把祈祝作为人质。不对,应该反过来—— (正因为、艾可妮特变成了这样才……?) 誓护胡乱地挠着脑袋。在还差一步的地方,思考无法得到解决。 结果,逻辑就在这里进入了死胡同。现在的状况下,誓护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去解决这杀人事件。 “——啊,对了!” 誓护停下了脚步。艾可妮特惊讶地抬头看着誓护。 (搞得不巧,还有别的手段也说不定) 手伸进了口袋里,取出了刚才那指环,“普尔弗利希的钟摆”。 指环似乎会唤回精神创伤。艾可妮特明显露出怯色,一步步后退。然而,誓护的目标,并不是硬把这东西套到艾可妮特的手指上。 就算不直接带着,也应该有引发效果的办法。 誓护小心翼翼地盯着指环,下定决心,将其中一个带到了左手的手指上。 可是,指环的图案——两条蛇就像讨厌对方一样分了开来,没有咬合在一起。 ——看来,应该是左右弄错了。刚把左右手指换了一下,蛇就紧紧地咬合起来。两条蛇蠕动着,顺畅地将指环紧缩,成为了正正好好的尺寸。 人类同时带着两个指环要不要紧啊。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问题吧。不会有什么异常的副作用吧……一边抱着这样的不安,另一边,也在期待着,会不会掌握教诲师一般的超能力呢。 然而,很遗憾,这期待以挥空告终了。誓护的身体外表看来没有变化,既不能飞上天空,也没有浑身溢满力量的感觉。 誓护略有些沮丧,凑近了畏畏缩缩的艾可妮特,握住她的双手。 “怎么样?” “……………!” 艾可妮特十分厌恶地想甩开手臂。就是小孩子不愿意被束缚住的举动。 她身体外表没有变化。 “……不行吗。” 看来,这东西似乎是不会自动发挥效果的。只是由誓护握着的话没有效果,必须要主动地把魔力引导出来才可以。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既然无法依靠艾可妮特,誓护只能靠自己行动了。 幸好,誓护手上有“普尔弗利希的钟摆”存在。 可是,就算用断片去搜寻杀人事件的真相,在还没有清楚是谁在哪儿如何杀人的前提下,就只能抓到什么断片,就再生什么了。 断片是不稳定的东西。对誓护来说未知的部分也很多。被艾可妮特的闪电四处横扫过的现在,没法保证还能不能清楚地复原过去。若是再生出一片阴云,就无非是浪费时间罢了。 怎么办? “……好了。不管怎样,反正手头也没有线索。” 艾可妮特发生了什么,首先从那里探查起试试吧。 可能能得到复原她身体的线索。又或者说,她身体变小这件事本身,就和杀人事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说不定。 得出结论的话,接下来就快了。 誓护立刻赶向方才找到艾可妮特的地方。 episode 23 摸索着,沿着姬宫氏带来的路往回走去。打开写着“staff only”的门,逆着狭窄的道路走下去,便到了和刚才会场同样开阔的空间里。 这空间就在姬宫氏所在的会场——设定成自助餐厅风格区域的隔壁。看来,是以墙壁作为间隔左右对称的构造。 细想一下的话,艾可妮特怎样才会进到这一边来的也是个谜。问她也不会回答,果然只好试试再生断片了。 可是,在踏入这空间的一刻。 “……不要!” 艾可妮特大喊了一声。 叉开双脚使劲站住,再也不肯前进了。 “怎么了啊。” “…………” 艾可妮特眉间刻上了深深的皱纹。是厌恶的表情。 “……不想进去吗?” 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是肯定了吧。浑身散发出“你推我我也不会走”的氛围。 虽说如此,可却不能把艾可妮特留在这边。又不知道她会跑什么地方去…… 没办法了,誓护硬着心肠,拖着艾可妮特走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 艾可妮特竭力抵抗,但毕竟是小孩子的腕力,自然不可能抗的过去。 到了房间里面,誓护迅速地前进着。被带到大厅中央附近后,艾可妮特渐渐脸色发白,安静到令人不安。 “马上就好,等着。” 誓护深呼吸一下,就要把指环贴近嘴唇的时候——通过艾可妮特的小手,传来了颤颤微微的抖动。 “不要……” “唉?” “不要!!!” 突然,艾可妮特闹了起来。 拼命地抵抗着,比讨厌接种疫苗的孩子还要闹腾。 “等……艾可妮特,没关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脸上噼里啪啦地痉挛着,誓护无法忍受住痛苦喊叫起来。 突然,誓护紧紧抱住了艾可妮特。 “没事的!” 噼里啪啦,涌出的电流灼烧着誓护的胸膛,可是,誓护并没有理会,依旧抱着她一动不动。 现在艾可妮特的身体如此弱小,弱小到轻轻一下就能整个抱住。 “没事的哦,艾可妮特。我会在你身边的。” “呜……呜呜呜呜呜……” 声音又像是呻吟,又像在啜泣。 “不管怎样这都是必要的事。为了解救祈祝……害怕的话,闭上眼睛就好了。我会代替你,见证发生的一切的。” 轻抚着艾可妮特的头发,不停地劝导。 是劝说有效果了吗,艾可妮特在话语中安静了下来。她紧紧地闭上双目,把脸贴在誓护的肩膀上。就像在兽医面前的幼猫一样,微微地颤抖着。 搂着这副模样的艾可妮特,誓护亲吻了左手的指环。 想象的是就在刚才的过去。艾可妮特破坏了建筑物,那之前的光景。 誓护脑海中浮现出艾可妮特的身姿,慢慢集中精神。 终于,空间里发生了反应。 磷光“呼”地亮起来。脚底下,墙壁上,倒塌的桌子边,若隐若现的磷光边绽放出宛如群星闪耀的光辉,边交织成了映照过去的屏幕。 episode24 浮现出的光景朦胧不清,就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附着的雪花一样。 图像里混进了噪点。从这纷乱之中,突然出现在誓护面前的,是迈着不安的步伐的艾可妮特。 自己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脸上的神情正说明了这不安。可是,蛮横的步伐和平时一样逞强。她冒冒失失地前进着。 忽然,一根铁棒瞄准着她背部命中要害。 沉重的一击,看了以后让人不由得遮住眼睛。 艾可妮特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着。如果这不是艾可妮特而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因这一击负上致命伤了。 噪点变淡了,图像也变得清晰。刚才殴打艾可妮特的人的身姿显现出来。 这是相当奇妙的装束。 从头上盖着像罩袍一样的东西,应该是为了遮掩相貌和服装吧。从罩袍下面窥见的鞋子是白色的旅游鞋。可是,明显是新买的便宜货。是为了不留下证据的准备吧。既然这样,这一切看来都是为了计划犯罪而准备的。 袭击者又施加一击。这次铁棒正中艾可妮特的侧腹。 第二击的角度十分狠毒。是内脏受到了损伤吗,艾可妮特的嘴角渗出鲜血。 誓护的眉头紧锁。难以正视这一场景。 即便袭击者披着罩袍,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兴奋。 动作很大,就像欢呼雀跃一般。哈、哈,如笑声一样的呼吸。看到如此夸张的兴奋模样,誓护发觉了。 变态杀人狂—— 他在快活着。他在愉悦着。 他是把杀害人类当作快感的人。让人反感至极。令人作呕。 就是这种人,正在折磨着艾可妮特。誓护浑身像燃起火焰,血液都逆流了。愤怒与憎恶简直要把身体给撕碎。 随后,在第三击就要刺向背中的瞬间,艾可妮特带上电流。 终于,艾可妮特是从出其不意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了。反击的闪电在空中生成,形成漆黑的光之箭飞射出去。 角度有些困难。因此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对某人而言是幸运?),然而,威吓的效果还是有的。袭击者丑态毕露地惊慌失措,丢下铁棒,就一屁股坐在当场。 艾可妮特黑色的妖气如火焰般喷薄而上。受到如此疼痛,看来是相当让自己上火。明显是动了杀意。 就在这时,在艾可妮特释放必杀的闪电那一刻前——“那个”发生了。 图像晃动起来。在过去,空间似乎发生过晃动。 图像当中浮现出来的,是另一个图像。 断片……是吗? 如果是断片的话,便是在过去中再生过去的二重构造了。就像在电视中看电视一样,模糊不清令人焦急的图像在空间中投影出来。 艾可妮特停止了行动。身体就像被雷打到一样僵硬着。 有谁,背对艾可妮特站立着。 让艾可妮特凝视着无法挪开视线的,那位人物—— 金属般绽放着光辉的银白中,混入纯红的流苏,头发的特征如此鲜明。 (艾可妮特……?) 不对,不是的。头发颜色虽然相同,轮廓却大相径庭。这是个男人。 “不————” 轻轻地围裹在艾可妮特四周的闪电,极度膨胀起来。 艾可妮特按着自己的头。美丽的脸庞也扭曲了。终于。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绝望的叫喊,以火力庞大为荣的闪电被解放了。 就像在四处逡巡的大蛇般,黑色的闪电狂暴地四窜。暴走的闪电击穿了墙壁,烧焦了天花板,随后将地板连根掘起。 就在这狂乱之中,艾可妮特的身体变瘦了、缩小了、最终成为了幼女的姿态。 (那个青年……就是幼儿化的原因?) 虽然感到无法理解,可这么想确实是最自然的。 趁着艾可妮特让闪电暴走的空隙,袭击者勉强捡回条命,从那地方逃了出去。朝着与楼梯相反的方向,糕点工房的方向逃走了。 最终乱舞的闪电宣告收场,只剩下哭泣着的艾可妮特残留在当场。 图像模糊不清了。以此为契机,誓护把指环拿离了嘴唇。 接着再生下去的话,便是誓护自己跑过来,保护住艾可妮特的情景了吧。总之,现在到这里就行了。比起这个,还有一件想确认的事。 誓护变换了站着的位置,再次把指环贴近嘴唇。 又一次,打开了与过去连结着的频道。 说到底,被闪电破坏殆尽过后,还能清晰地保存住画像吗……虽然相当不安,但意外顺利地,到达了那一副场景。 episode 14 青年的身姿浮现出来。 让艾可妮特不安到那种程度的,那位青年。 艾可妮特,就在青年眼前呆呆站着。脸色就像见到鬼魂般苍白。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巴则半开半闭,呆若木鸡。 青年双手无名指上的指环闪耀着。 (普尔弗利希的钟摆……) 没错的。金银双色的蛇互相咬住尾部,便是教诲师的指环。 这是位美貌的青年。 就像是艾可妮特一样,超凡脱俗的美貌。女性般光润的肌肤,柔滑的发丝。相貌与骨骼也充满中性魅力。化妆下的话,很轻松地就能变成女性了吧。 面容总觉得和艾可妮特有几分相似。比如鼻梁的线条、眼角的形状。他表情平和,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外貌比艾可妮特略年长一些。用人类作比的话,大概二十二、二十三岁吧。 ——兄妹,是这样吧。或者也是出自同一家族。 誓护睁大了眼睛,试图找出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影响。但很可惜,能够确定日期的东西——比如日历、钟表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发现。 更何况,这影像是否是反映了实际的过去也值得怀疑。与断片有些微妙的差别。硬要说的话像是幻影一样,让人不得要领,充满不确定性。 青年微笑着,就像对恋人说话一样,温柔地、叙说着什么。 “可以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可以哦。” 听到了这句话。 仿佛拥有光泽的声音里,誓护似乎听到了有印象的东西。 这一刹那,噼啪,艾可妮特的眉间火花四散。 似乎已经超越了极限。艾可妮特抱着头,惨叫起来。 空气以炸弹爆裂般的势头飞散开来。狂风四起,妖气带着呼呼的怪声溢了出来。魔力很充沛,艾可妮特的身体像是燃烧着。 随后,眼前一片骚乱。 艾可妮特的闪电,如同要拒绝所有的一切般释放了。闪电连青年的身姿都摸消,在建筑物中肆意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仿佛是野兽在咆哮。仿佛是冲尽一切的狂风骤雨。 誓护的眼里,觉得这就像是艾可妮特在用心灵嘶喊。 终于,画面在这里切断了。 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episode 25 是什么啊,刚才的。 誓护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疑问。那青年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艾可妮特这么害怕那青年啊。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那青年肯定与艾可妮特有某种关系。 这恐怕就是—— “精神创伤的、原因吗……” 誓护把力量注入抱紧着艾可妮特的手臂中。 在誓护的臂中,幼小的公主正微微颤抖着。就像弱小的动物一般。用力地闭着眼睛,塞着耳朵。是这么令她恐惧的东西吗。 从艾可妮特的表现来看,比起袭击者残忍的暴行造成的伤痛,那位青年的存在似乎更能唤起名为恐惧的感情。这感情足够让她化为这样的小孩子,从而可以从现实中逃避。 (虽然是相当在意啦……可现在不是管这事的时候吧) 怎么想也不可能想通的事情,现在只能缓一缓处理了。 比起这个。 “是啊……” 确信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是的,没有错。 让艾可妮特负伤的犯人、那人就是—— “……恶食魔女。” 其真身,便是愉快杀人犯吗。 如果都市传说那样的传闻是真实的话,魔女每年,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今年只是偶尔,运气不好袭击了艾可妮特罢了。 为什么抓不住呢,理所当然的疑惑在脑海浮现。 明明只是重复着用铁棒将人殴打致死这样的粗陋杀人手段,为什么警方就没能够查明呢。 杀人事件能够暴露,有几个条件。 其一便是尸体。不发现尸体的话,是无法成为“杀人”事件的。 然后,其二—— (是啊,目击者!) 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感觉到的违和感的真相。这些事件,是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发生的。周围一个人都没看到。 在举办活动的娱乐设施中,能够这样避人耳目的确不自然。就算这区域不是让一般客人出入的地方,也是点心工房的所在地,不可能一个工作人员也不经过的。 如果这不是单纯的幸运的话——犯人就是通晓内部的状况了? 不管怎么样,艾可妮特,恐怕还有丧命的少女们,都是在这没有人来人往的区域被袭击的。没有目击者,正因此事件很晚才被发现…… 然而,这么说的话,其他疑问又接踵而至。 犯人是怎么把艾可妮特骗到这地方来的? (不对,等等。说起来,真的……) 犯人真的是人类吗。 如同在帮助犯人一般出现的,让艾可妮特产生精神创伤的画像。很难想象这是人类所能引发的现象。既然如此,犯人不是人类……? 那么,是教诲师吗。如果这样的话,是用异能将人引诱进来的也说不定。不被警察追踪到也有了合理性,处理尸体也简单了吧。然而…… 誓护呼呼地摇着头。 不行啊。现在还没有到用头脑思考就能成事的阶段。全是没有根据的推论,不明白的事情也太多了。不收集更多情报,凑齐推理的材料的话…… 誓护把艾可妮特扶起来,为了到其他地方搜索迈出步伐。 这时。 喀嗒,听到了背后的声音。誓护惊恐地站定脚步。 正因为情况如此,踌躇着是否要回头。誓护耳里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同时把全身都作为耳朵,探查着背后的气息。 艾可妮特,紧紧地握着誓护的手。 是谁? 背后的人物沉默不语。 就像粘稠的粘液一般,令人厌恶的寂静。 滴答、滴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声,也让人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誓护狠下心来回过头去。与那气息的主人从阴暗中现身,几乎是同一时间。 “————!” 看到对方面容的刹那,誓护不由得凝视住了。 “你是……” 对方同样,用惊讶的表情看着誓护。 “誓护……” 正站在誓护背后的,便是由白色连衣裙包裹着全身的金发碧眼的少女、莉雅娜。 即便身处这种黑暗中,莉雅娜的金发也熠熠生辉。衣装同样如此。绽放出白色的光辉,连小小的污点都没有。在这四处塌落、遍地尘埃的地方,如此的身姿干净到让人感到异常,可谓是灿烂夺目。 “你、为什么在这里……也是没能逃走的吗?” “我……” 莉雅娜含糊其辞。视线左右摇摆,最终停留在了小小的艾可妮特身上。这时候,莉雅娜像大吃一惊一样,按住了嘴巴。 “……这孩子,难道是!” 随后,她说出了那个名号。 “花乌头之君……” episode 26 誓护无言以对。 心脏就像被紧揪住一般。 脊背一阵恶寒。就是刚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东西。 有头晕目眩的感觉。莉雅娜确实这么说了。 这称呼在哪里听过。在什么时候、哪里、由谁——对了,是铃兰。铃兰曾经用这称呼过艾可妮特。 推测起来,这是在冥府中对艾可妮特的尊称吧。 知道这称呼就意味着…… 莉雅娜碧绿的瞳孔又一次看着艾可妮特。身姿虽然变得幼小,但作为特征的银红驳杂的长发、宝石般闪耀的纯红瞳孔、依旧一模一样。她便是艾可妮特本人,几乎可说毋庸置疑。 “……这样啊。时态调律(alig)混乱了呢。” 轻而易举就看穿了。 “果然,你……不是人类……” 似乎觉察到了誓护的怀疑,莉雅娜低下眼睛说道。 “是哦,誓护……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果然。 “教诲师……” 莉雅娜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呢。” 太可笑了。 “居然……为什么。你如果是教诲师的话,为什么要装作人类啊。就算没有门票,这种建筑物,也肯定能轻易入侵的吧。——而且,你手指上也没有指环。叫‘钟摆’的,那个蛇形的指环。” “因为我魔力被禁止了。” 誓护所有的疑惑,莉雅娜只用这一句话就回答了。 “就算你说被禁止了……为什么。” “因为有封印魔力的必要哦。为了不让这孩子注意到。‘钟摆’之前也藏在‘那边’……现在已经,允许运用魔力了哦。” 莉雅娜摇了摇她纤细的手腕给誓护看。就如她所说,白色的 手套上,已经缠络上了金与银相嵌的指环。 “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被艾可妮特注意到就不行了啊。” “那是……要将花乌头之君——” 一瞬间,空气紧绷起来。 接下来还是不要听比较好。就有这种预感。 然而,誓护没有塞住耳朵。塞住耳朵谁也保护不了。 终于,莉雅娜像是放下重担一般说道。 “要将她处刑哦。” “处刑——” 瞬时间,围绕着莉雅娜的气氛为之一变。 妖气四溢。从莉雅娜洁白的肌肤上,冒出的如热气一般的、既非单纯的白色,也非黯淡的灰色——硬要说的话,是银色的妖气。星星点点地绽放着小小的光辉,那就像要把莉雅娜卷起来一般铺展开来。 这些粒子,寒冷刺骨。外观也好,温度也好,就如冰晶尘一模一样(译注:diamond dust,极小的冰晶在低温下于空中漂浮的现象)。碰到这杀气般的妖气,艾可妮特又颤抖起来。誓护把艾可妮特藏在背后,张开双手阻拦在莉雅娜面前。 “誓护……” 莉雅娜似乎很意外地眨着眼睛。随后,带着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说。 “从那让开。把花乌头之君交出来。” 走上前一步。 “我不想伤害到你。求你了。” “……恕我拒绝。” “誓护……” “我不是开玩笑。” “让开!” “我不要。突然之间听到要处刑什么,然后‘好我明白了’——哪能那么轻松啊。艾可妮特是我的朋友。而我桃园誓护,绝对不会背叛朋友。” 无论是发生在艾可妮特身上的状况,还是莉雅娜的事情都不明白。正因为不能明白,所以不能遵从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的事情。 “朋友……?” 一瞬间,莉雅娜的脸色变得有些怯懦。像是感到意外,也像是感到疑惑,而且——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 “为什么,艾可妮特非得被处刑不可啊。” “……说明了也没有用。” “你就告诉我不可以吗!” 艾可妮特充满痛苦的脸颊扭曲起来。 视线彷徨在远方,像是呻吟一样低语道。 “这孩子犯下了大罪哦……就只有这点。” “大罪——私自跑到这里来了,是吗?” “怎么可能。是应处极刑的罪哦。等不及审判就要被就要被处刑呢。” “那是什么。是什么样的罪名。” “……没有向你说的必要哦。” “闲聊就到此为止。”刚说完这句话,莉雅娜便强化了妖气。 喷薄而出的妖气化为狂风吹散了誓护前额的头发,冰冷的风似乎要撕裂脸颊。鼻腔都被冻住,呼吸都感到困难。莉雅娜白色的连衣裙吹的飘扬起来,金色的长发也在暴风中激荡,绽出神圣的光辉。誓护想到,这简直像是传说中的雪女一般。 莉雅娜带着令人心都为之冻结的,毫无表情的面容说道。 “好了。从那让开。”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 莉雅娜一步一步,缓缓地缩短距离。虽然不清楚她的异能为何物,但就凭满溢而出的妖气,就足够压倒自己了。 如此的压力、如此的压迫感。和艾可妮特与铃兰的感觉一模一样。看这样子,即便不使用异能,光靠手脚便能让誓护四分五裂了吧。 面对着迫近而来的恐怖气氛,比起誓护,艾可妮特先崩溃了。 “不要……不要!!!!!” 连让人惊讶的时间都没有,紫电迸射而出,直袭向莉雅娜。 空气碎裂开来。黑色的火光四溅,粉尘旋成漩涡状飞扬着。 乱舞的火光平息之时,那里,站着和先前几乎毫无变化的莉雅娜。 “————!” 誓护瞪大了眼睛。 既没有变得半透明化,也没有召唤出断片的障壁。 莉雅娜什么都没有做,看上去只是简单地站在那边。一点防守的动作都没有。即便如此,却浑然无伤——真的,硬承受住了银莲花家的剧毒吗? 这虽然对誓护而言是个冲击,可对艾可妮特来讲,冲击似乎更大。 流露出明显的怯意,方寸大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边发出让人分不清是哭泣还是呻吟的声音,边汇聚更大的力量,以巨大的闪电攻击了过去。两发、三发、四发。威力一次次越来越大。 一击一击都异常沉重。这火力似乎连钢铁之墙都能粉碎。然而,让莉雅娜烧到点衣角边,或者吹动一下头发都没能做到。 瞄准要害的闪电,灼烧着墙壁、将地板烧成黑色的灰烬。 “艾可妮特,够了!天花板要塌了!” 虽然想要伸手拦住,但即便只是被这雷击擦一下,人类的皮肤也会轻易变成焦炭。不可能去做用身体挡住的傻事。最多只能做到拉开她手臂的程度。但艾可妮特还是慢慢老实下来,停止了放电。 “没用的哦。花乌头之君。” 闪电之雨过去之后,莉雅娜用更像是哀怜般的声音,冷静地说道。 “闻名遐迩的银莲花的猛毒,在我面前也毫无意义……” 异能,是这样吧。教诲师们各自所拥有的先天能力、figment。莉雅娜的异能能实现这种特效吗。 “誓护。” 莉雅娜叫着誓护的名字,随后把左手放在胸口。 什么? 在惊讶莫名的誓护面前,莉雅娜左手手刀一闪而过。 锐利的两击。朝着墙壁来回两下。 然后,咚的一声,轻轻敲打在墙壁上。 这时,似乎没发生什么的墙壁崩塌了。墙壁的一部分滑落下来,形成一个菱形的大洞。切口就像刀刃切过一样锐利。砖瓦砌成的坚固的墙壁,在莉雅娜的手刀下,就像蛋糕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切成两半。 “这就是,我的胤性灵威。” 不带夸耀的神色,莉雅娜淡淡地说道。就像在宣告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 “任何人都无法伤到我,什么东西都无法阻挡我。” 这便是矛与盾——绝对的防御、与绝对的攻击。对莉雅娜而言,这是可能的吗。 “就算这样,也打算反抗我吗?” 像是试探一样。从正面定睛正视着誓护的眼瞳说道。 或者说,是真心感到不可思议也说不定。从道理上想想,的确不可思议。既没有异能,身体素质也很低下的人类,仅凭孤身一人,面对力量足以对丽王六花处刑的对手,竟试图反抗……想想就觉得愚蠢。不可能的。鲁莽无知。从一开始,连反抗的念头都不会动一下才是正常的吧。 所以—— “当然。” 誓护回答道。 “誓护……” 就像面对怎么都不听劝的小孩子一样,莉雅娜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不管你有多强,不管我有多弱,那又,怎么样?这又能算什么?你要是不理解的话,不管多少遍我都要告诉你。” 誓护从正面接下了莉雅娜的视线,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我会保护朋友的。我绝对、不会抛弃艾可妮特!” 这种话,光靠嘴说的话自然简单。然而,反反复复进行着这样的宣言,也不会让无力的自己变的更强。 因此,就在说这话的空隙间,誓护也伸展开心灵的天线,试图或多或 少,尽可能地搜集情报。 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什么。为什么瞄准了艾可妮特。莉雅娜的异能的本体是什么。哪里才有弱点。找到打破僵局的策略吧,发现足以交涉的材料吧。 莉雅娜目瞪口呆,惊奇地看着誓护。 随后,带着遗憾叹了口气。 有一件事情能从这表情中得以确认。莉雅娜是绝对、不希望动用武力的。之前说过喜欢誓护,那话似乎也不是谎言。或许,对于对艾可妮特处刑这一使命本身,也没有什么干劲。 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下,是在深思什么问题吗。过了一会儿,莉雅娜就像是悄悄地说道。 “外面的人群很混乱哦。要来救没来得及逃跑的人员,还得花上点时间。” “————”什么意思? “一小时,给你一小时。一小时以后,我会来杀了这孩子。到那时,就请作好觉悟。” 她背过身去,便要离开这里。誓护慌慌张张地说。 “等一下。为什么给我时间?区区一小时内,就以为能让我改变心意吗?” 莉雅娜回过头看着誓护。 那是似乎连心都能看穿的视线。稍微看了会儿誓护后,低下了眼睛。 “你如果真是那孩子的朋友的话——” “——的话?” “还是想要,好好给她送别的吧?” 瞥了一眼艾可妮特。 是怜悯吗。仅仅一瞬间,看到她的眼瞳中,寄宿着悲悯的神色。 莉雅娜很快回过头去,迈出步伐。 直到那身姿渐渐模糊,与背景融为一体终于消失不见,誓护都没能动一下。 还有一小时。难得给予了这样的时间。 做什么,又怎么做呢 episode 27 莉雅娜离开之后,誓护也依旧盯着前方,一筹莫展地伫立着。 脑子一片混乱。正因心情焦灼异常,思考也无法集中了。 思前想后,自己真是无力。 而且还是笨蛋。超级愚蠢的家伙。 为什么,与祈祝失散了。为什么,没有马上去找。 一直和祈祝在一起的话,至少,问题就会仅限于艾可妮特了。 不对。之前和艾可妮特在一起的话,艾可妮特说不定就不会被“恶食魔女”袭击了。精神也不会受到刺激,身体也不会变成小孩子,可能就能好好地应对现在这事态了。 满肚子的后悔接踵而至。蜂拥而来的无力感几乎要将自己摧垮。 该怎么办才好呢。 明白的。为了救出祈祝,不得不追查杀人事件。 然而,光集中于这里的话,转眼间说好的时间就会过去,莉雅娜也会又一次回来。那锐利的攻击,铁壁般的防御,对现在的艾可妮特来说,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对付的。 当然,身为人类的誓护就更是。 (混蛋……为什么艾可妮特非得被处刑不可啊……) 说到底,这是冥府的决定吗。 艾可妮特不是生于高贵的王族吗。现在连判决都没有,突然就说要被处刑,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即便誓护对冥府的事情不甚明了,但从常识考虑,这也极不自然。 然而,莉雅娜是认真的。真的想要将艾可妮特抹杀。 既然如此,自然不自然就不是问题了。是啊,在想什么呢。别想多余的事情。时间要没有了。早一秒也好,必须得绞尽脑汁想出更为效率的策略。这样下去,祈祝也无法获救,艾可妮特也得看着她被杀掉吗。这种事绝对不允许。这种事…… 这时,突然手被拉了一下,回过神来。 惊讶地看着身下。正拉着誓护的手的,是身高不过誓护腰部,小小的艾可妮特。 “誓护……?” 红色的瞳孔充满不安地抬头看着。 看到这状况下唯一的保护者、誓护正在动摇,感到心中没底了吧。 誓护脑袋感觉就像被浇了盆凉水。 是啊。艾可妮特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罢了。 誓护、不得不去保护她。 (明明是这样,我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做什么啊……) 誓护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目光和艾可妮特持平。 伸手摸摸她的头。 和妹妹不同,艾可妮特很不情愿。一脸不快地发散出噼里啪啦的火光,试图从誓护的手中逃走。这样的举动就像架子十足的猫咪一样,相当的可爱。 朋友的话,还是想要好好给她送别的吧——莉雅娜这么说过。 “……不是这样的。你弄错了,莉雅娜。” 觉得誓护老是纠缠不休,艾可妮特恼怒地拍打着誓护的手。 誓护轻轻地、温柔地,把艾可妮特的手握住…… “真的是朋友的话,是不想说告别的。” 面前这,小小的朋友。 拥有令人战栗的美貌,以及同等的强大。 可实际上却是娇婉柔弱、宛如玻璃工艺般的公主。 把这位少女、把这位朋友、以这样的形式夺走,自己怎么也不会认同。 最初的动摇后,稍微也恢复了点冷静。 必须得做的事情,就好好完成。 救出祈祝、这是绝对的;不抛弃艾可妮特,这也是当然的。 既然如此,结论从一开始不就已经有了吗。 “两边,都会帮到的,由我。” 期待着两边的结果的话,就支付双倍的劳力。 时间既然不够的话,就追求两倍的效率。 像刚才一动不动沉思的时间是最没用的。 被逼到穷途末路之下的一小时,究竟有何等短促,誓护是亲身有过体验。无聊的课程一小时就很长,困难的考试一小时就很短。 一小时——已经没有五十五分钟了。 但是没关系。一定能完成的,完成给你看。桃原誓护不过是普通的人类罢了。既没有异能,臂力也与常人无异。然而,上苍又实在明察秋毫。把能与教诲师匹敌的,仅仅的两样东西,授予了誓护。 智慧。以及、勇气。 如此不可靠,却又具有无限潜力的武器。唯有驱使着这武器,才能紧紧抓住期望的结果。敌人是把祈祝作为人质的卑劣男性,以及莉雅娜。将计就计、抢占先机、机灵应对,必定会保护好祈祝和艾可妮特给你们看的。 头脑一下清澈起来,誓护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终于有种齿轮对上了的感觉。四分五裂的思考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相互间产生联系,慢慢地有了形状。 就这样,从誓护头脑中弹出的答案,极单纯、极质朴,甚至正经到让人觉得无聊。 还没有能够击退莉雅娜的杀手锏——然而,短时间看来,艾可妮特暂时没有危险。那么随着时间经过,状况还会发生改变也说不定。总之,现在要优先解决的,便是祈祝的事了。 祈祝那边已有头绪。已经从断片里,确认了“恶食魔女”的身姿。“恶食魔女”在哪里犯下杀人罪行的,也大体掌握了。既然如此,那首先就得找到关联着的断片,把这里的事件给解决掉。 于是,思考的结果便是从搜寻断片开始。虽说是如此平庸的判断,但这也算是进了一大步了。誓护把左手的指环贴近嘴唇,对着几乎都想要冲出去的自己默念道。 (祈祝,再忍一会儿吧。我一定会救你的。) 誓护边在心中反反复复地道歉,边亲吻了指环,追索过往的轨迹。 episode 02 这是,略显劣化的断片。 哪儿都有断掉的画面,就像丢帧的视频一样。然而,整体看还是比较清晰的,正在发生着什么,理解起来毫无障碍。 现在,一个头发染成亮茶色的少女,正在通道上一脸不安地行进着。 恐怕,原本少女正身处热闹的环境之中吧。可是如今,少女正在走着的路上,几乎没有人来人往的气息,是一个昏暗的空间。 集中到一边的桌椅更让空间显得空旷。看不到一个客人的身影。这是世上不应存在的地方,不禁让人产生这种恐怖的联想;然而,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瓦楞纸箱,又宣告着这确是人类的世界。 少女战战兢兢地,靠近了纸箱那边。 从开着的盖子望进去,姬乃杜的主推商品——“黄油三明治”密密麻麻地塞在里面。这是在“小点心之家”中作为建材使用的。 少女松了一口气。 什~么啊。这样啊。原来如此。 总之,不过是不小心走到了工作人员区域了嘛。 明白了这一点后,就没有久留的必要了。快点回到来的路上吧—— 一脸苦笑地回过头后,那位少女的脸色在恐怖下僵硬着。 少女的背后,不知何时有人已经站在那边。 一言不发。从脸上开始就被罩袍般的东西覆盖住。 罩袍之下,两只眼睛正紧紧盯着少女。投射出毛骨悚然的视线的双目,虽然很遗憾,可却像笼罩上一层雾霭一样看的不是很分明。只有这里像通过滤光镜似的,把犯人的相貌隐藏了起来。 侧影很修长。大概,是男性。 少女刚想要尖叫,这一瞬间,男子的手臂将铁棒从侧面挥舞过去。 是足以把少女的身体打离地面的沉重一击。铁棒从正侧面以猛烈的速度陷进了体内。 少女从侧面被击飞,直撞向墙壁。 疼痛似乎相当严重。少女忍不住跪在地上,身体蜷缩起来。 不等她痛苦地喊叫,在痛苦挣扎着的少女背中,又追加了残忍的一击。 当然,少女的恶梦还不会就此完结。 啪、嘭、咚——钝器击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没有多久,少女耗尽了气力,头“啪嗒”一声撞向地板。 哈……哈……吐露出微弱的呼吸声。就像虫子般的微弱。 男子抓住少女的头颅抬起来,使劲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少女的眼球向外弹出,血管也浮上表面。白色的脸颊渐渐变红,随后又染上骇人的黑色。 终于,少女自己断气了。 不对,是硬让她断气的。以野兽般的男性双手,以毫无慈悲的粗暴手段。 像是得到了满足,又像是沉浸在兴奋的余韵中,男子一边大口喘着热气,一边拖着少女的脚踝走向墙角。 在那里,放着几辆推车和一些塑料桶。推车很大,应该能轻松地装下塑料桶。塑料桶的盖子上,贴着“废弃”字样的纸张。 男子胡乱地拉起少女的身体,头朝下塞进了塑料桶当中。露出来的双脚就用力扭进去,碍事的衣服则干脆撕了丢一起。 尊严已经毫无价值,少女如那文字所写,不过被当成垃圾罢了。 就这样,装好少女的工作结束后,男子推着手推车,走近昏暗的通道离开了——方向便是朝着点心工厂。 就在这时,画面不稳定起来,朦朦胧胧间,切换成了别的场景。 这次的景象,比刚才的画面略微混乱些。偶尔混进了些噪点,产生了雪花般的干扰。但即便如此,画像还大致清晰。中央显现出来的少女的脸,也不用费力就能看清楚。 这次的少女,更早地注意到了男子。 然而,感觉的敏锐,却是以胆小作为代价的。她在恐惧中,害怕的连声音都发布出来。一边哭着一边试图逃跑的时候,从背后被袭击了。 于是再一次开始了,令人目不忍视的,凄惨至极的殴打杀害场景。 结果,这位少女同样被丢弃进了塑料桶中,朝着通道深处运走了。 情景再次切换。 似乎是更早的场景。图像上的雪花一下子严重了许多。 第三位被害者,是位呆呆的少女。 或者可能,是位不知怀疑他人的恶意为何物、纯真的女孩吧。 看到男子登场,反应也很迟钝。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似乎还没有明白。就在她呆呆地抬头看着男子,轻轻歪过头的时候,心窝就被铁棒顶了起来。 打着的地方偏了么,少女的疼痛反而更严重。 她没有蜷曲着跪下来,而是激烈地挥舞着手足。 从她的嘴角上渗出了血块,啪地一声吐在地上。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没有见过的情况了。毫不留情的杀戮者看到这一幕,似乎动摇起来。甚至忘记了给她最后一击。 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叫着,不自觉地想要扯下自己的罩袍。一瞬间看到的面貌,果然被盖上了一层白色的雾霭,看的不是很真切。 男子似乎是回过神来又盖好了罩袍,紧紧压住闹腾着的少女,抓住她的脖颈,想要勒断一般狠掐着。 就这样结果了少女,把遗体塞进塑料桶后,又急匆匆地赶回来,一心一意地开始擦地板。似乎是相当的急躁,手上的动作很快。 男子正拼命地试图摸消地上的血痕—— 终于,这画面也模模糊糊地消失了。 随后,果然又浮现出其他画面。 这次的场景,恐怕是至今为止最久远的了吧。画像的质量也是最差的。整体都朦朦胧胧的,到处是雪花。然而,被害者的身姿还是清清楚楚地显示出来。 第四个(从时间轴上看是第一个)被害者,和刚才那些样子有点不同。 刚才的那些,都是犯人绕到被害者背后,从后方袭击过来的。然而,这一次,是向前行走着的犯人,被被害者少女给追赶上了。 犯人,没有披着罩袍。 然而,形象也好,服装也好,只有这些像是被谁掩盖起来般不清不楚。就像通过水面来窥视水底般,摇摇晃晃的看不明白。 意识到少女的气息,犯人突然回过头去。 是被吓到了吗,大大地朝后仰了下的犯人,一瞬间后,就朝着墙角奔跑过去。在那里放置着铁棒,想来是作为“小点心之家”的骨架使用的吧。 犯人简直像小孩子发脾气一般,没有章法地胡乱挥舞着棍棒。少女不知如何对付这突发事件,没有逃跑,连发出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这样变成了不会动的尸体。 就这样,被害者被丢进塑料桶,凄惨的杀人剧目落下帷幕。 ——不,恰恰相反。 应该说,正是从此开始。 把少女们像人偶般折腾、像人偶般毁坏、恶食魔女的传说。 episode 28 誓护一边硬是把已经涌到喉头的东西给压下去,一边擦拭着眼角留下的泪水。 让自己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东西。而且,还是满满的四人份。 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空气显得更为阴冷。 呼——呼——听到了耳鸣般的声音。摸索着这声音的来源——终于,意识到这是自己呼吸困难的喘息。 少女们各自的衣着,像是烙在了眼皮上。 马甲配上领带,方格花纹的短裙,这看上去,应该是身着学生制服的少女。 还有衣服缀满褶边装饰得像朵花儿的少女。 穿着开放地露出双肩的上衣,一看就觉得充满成熟气息的少女。 还有一位少女,身着的毛衣就像初雪般洁白、柔软。 每一位,都有各自的可爱之处 ……衣服很般配。她们,也一定是很喜欢这一身穿着吧。 少女们在那一天,到访“小点心之家”之前,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选择服饰的呢。一想到这里,自己的内心就像被炙烤般纠结着。 明明应该是快乐的一天。 将那一天,将那未来,以那种手段击碎,并且狠狠践踏的人。 就算仇深似海,能做出这种事情吗? ……不,那犯人根本没有什么仇恨。 有的只有快乐。只有疯子般的欲望,和将之满足的兴奋。看着这凄惨的剧目,自己终于明白了这点。明白了那犯人究竟沉浸在何等程度的狂喜中,明白了他究竟执着于何等程度的杀人行为。 犯人必定是瞄准身体的。瞄准头颅应该能更轻松地杀掉人,可却没有瞄准头颅。 正因享受着杀戮本身,所以并不打算“轻松”地杀掉别人——虽然可以这么想,但恐怕,犯人是厌恶血液吧。 第三个人把血吐在地板上时,急急忙忙地想要擦掉。 瞄准头部的话,流血是最多的。要是溅出来血沫,处理就尤为麻烦了。似乎因为这样,才先对准身体乱打一气,然后掐住脖子,每次都固执于这种流程。 这样看来,从头到脚都盖着布的理由,也有点明白了。 就算溅到了血也好处理,是考虑到这一层了吧。洗掉血渍需要时间,血液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很浓烈。像这样用布包裹住的话,就算血飞溅到身上,处理起来也简单了。 再想一想,就毛骨悚然了。 到底,是在哪种心理状态下制定计划的啊。这还能算是同为人类的思考方式吗。 誓护自认为自己是个冷峻的人类。并不是随时会把手伸向弱者的好好先生,而是为了目的可以陷他人于不义的冷酷性格。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誓护。 不可饶恕,他想到。直白至极的,不可饶恕。 是被誓护的战栗感染了吗,艾可妮特又把脸蛋埋进誓护的t恤衫里,微微颤抖着。没让她看这些东西真太好了,誓护由衷想到。虽说也不想让平时的艾可妮特看,但尤其是对现在的艾可妮特,绝对是不想让她看到这场景的。 誓护紧紧抱着艾可妮特,发誓道。 绝对,会抓出来的。 抓出来后,会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 握紧拳头,紧咬牙关。 随后,祈祷着少女们的冥福。 誓护又一次抓着艾可妮特的手,朝着昏暗的通道走了出去。 episode 07 封闭着的大门被打开,低云笼罩的天空放了晴,就像从潮湿沉重的泥土下爬了出来,自己有这种感觉。 啊,这世界是何等光彩夺目,清新舒畅,处处充满了光芒! 我刚才杀了自己生母!我没有被杀掉!下了杀手的是我自己! 生存的喜悦涌上心头。我现在,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chapter5 可视之物、终来之人 episode 29 拉着艾可妮特的手,誓护走向了连结着点心工房的道路。 在断片中,犯人正是推着手推车,朝这方向走去的。 在通道中走了一阵子之后,誓护又把指环贴近嘴唇,呼唤起过往的回忆。 想象着那披着罩衫,令人憎恶的犯人的样子——于是,虽然并不完整,但还是能看到犯人朦朦胧胧的轮廓。 在一闪一闪满是雪花的画面中,是朝向通道深处的背影。 强忍住心头的恶寒,誓护追向了那身影。 艾可妮特被瓦砾给绊到了。誓护抬起握着艾可妮特的手,使她的身体不至于摔倒。然后,又迈开步伐。就像行走向森林深处的兄妹般。 犯人路过了点心工房的入口,直朝向尽头的墙壁行进着。 在那里,一扇紧闭的银色之门正等待着他。 是电梯啊。 先前樫野所说的便是这了吧。上下开合的金属门,高度只有到誓护胸口这边。果然,不是为了乘人而设计的吧。 断片中的犯人把手推车推进了这里,随后按下按钮。装着遗体的手推车,就像被送入太平间一样,被运到了一楼。 犯人没有等电梯到达,就回转脚跟离开了那里。 就在这时画面模糊了,断片也随着消失不见。誓护急忙想要继续再生下去,可光有噪点,再也无法结成图像了。看来足以在空间中留下痕迹的具有事件性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了。断片这东西,很意外的不通人情呢。 即便如此——犯人就把遗体装在了电梯上,然后就放着不管了。 是有共犯吗?混在下面接受塑料桶的工作人员中? 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发现一旁的墙壁上贴着张纸。上面写着:“废品处理方法”。 按照上面所说,电梯似乎直达一楼的搬运口。废品(吃剩下的东西之类)会自动地从电梯上取下,一直保存到第二天的早上。 (深夜是……不会回收垃圾的吗?) 这下子,谜团之一便解开了。犯人是等到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地把尸体处理掉的吧。能做到这点的,恐怕是—— “内部的人……?” 他必须要知道电梯的构造,以及废品的回收方式。在先前的断片中,犯人的行动也是毫不犹豫、直截了当…… 突然,感到一种违和感。 那断片很奇怪。是这样的。但要说是哪里奇怪……哪里呢? 誓护到现在为止,已经好几次接触断片了。该说是能拿捏分寸还是能察知细节,总之能体会到一种感觉上的共性。 记忆有多么古老,显现出来就有多么陈旧。 以此模糊度作为基准——这次,也太过于平常了。 誓护至今再生过的,基本都是“活性化”了的断片,也有“人为劣化”后的断片。 被这推论吓了一跳。等一下,这么说,难道…… 整理下从脑中浮现的活性化条件。就算日期一样,恐怕时间点也各自不同。被害者已经成为了尸体,再说也不在这里。在这状况下,“和平常一样”能满足活性化的条件的要素是—— 也就是说。 在现在这一时间。 在现在这一建筑物中。 犯人,也应该在才对吧? 誓护怒火中烧。 将四名少女残忍杀害的穷凶极恶的罪犯,竟在和我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淡然地披着人皮面具,装出一副受灾者的嘴脸,在那会场里等待着救援吗? 艾可妮特被袭击了。最爱的妹妹说不定也受到了同样的遭遇。想到这里,誓护的血液就呼呼沸腾起来,几乎要让愤怒支配自己的身体。 (混蛋,是这么回事吗……) 把祈祝绑架的对手,被问到怎么才算解决事件的时候,回答说“很快就会明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那句话,原来是这意思啊。犯人正在身边的话,当然,锁定住犯人、发现出证据、最后交给警方,便是“解决事件”的成功条件吧。 誓护低沉地笑着。这不是天遂人愿吗。 既然这凶恶的犯人就在现场。 “会找到你,然后揭露你的——一定。” 誓护用冷冷的音调向自己发誓。是的,一定会找到你的。然后就能救回祈祝。 突然,远远地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 建筑物外面也变得热闹起来。不知是不是挖掘机,总之能听到重型机械驶入的声音。 ……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 必须模仿推理剧中的名侦探,仅凭些许的线索就当场指认出犯人。 快点吧。就在誓护想要回过头去时,简直可以说是同一瞬间。 “在那干嘛。” 有谁在背后说道。 誓护大吃一惊。反射般地回过头去,这下子是吃了又一惊了。 声音的主人,正手握铁棒摆出架势。 episode 46 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这种事,自己都觉得让人恶心。 不正常啊。完全反常。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这么做。 不明不白的冲动,在体内鼓动着。 你能明白吗? 被什么驱使着的那种感觉。或者应说,是被心甘情愿地支配着。 大概,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因为这种理由决定了自己的职业,已经四年了。 可是——好奇怪啊。 后悔的感觉,却连一次也没有。 episode 30 “啊哈哈,没事,抱歉抱歉。” 糕点师花柳,依旧一副滔滔不绝伶牙俐齿的样子说道。 “让你们吓了一跳我要说声抱歉啦。可是啊,刚才你把这孩子带出去了吧。兄妹……看上去不像,这时候要是发生了什么可让我们困扰啊。” “把我当变态吗。”誓护一下子脱力了。 “开始心慌了啊。这下子就如我所料——” “如你所料!?什么都没做啊,我!” 誓护刚拼命地否定这种怀疑,就有个人忽地从花柳背后探出头来。 便是那像小孩子一样的高年级学生、白鸟。白鸟瞪圆了眼睛。 “欸——?阿桃——是萝莉控啊~?” “不是啦。完完全全。” 这是和先前同样的通道。誓护把艾可妮特藏在身后,与两人对峙而立。 花柳拎着自称是“路上在走廊里捡到的”铁棒。白鸟则在这种时候仍然不松开手上的甜点,大口吞食着冰激凌。 搞得不巧,这两人中的某一位,正是那凶恶的杀人鬼也说不定。 不能放松警惕。不过,誓护没有露出声色。 “倒是你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啥啦。那个,太无聊了想到处走走……啦。可是单独行动的话,万一发生了‘什么’的话就那啥了吧——这时候想起工房里还放着个蛋糕啦,就用它把白鸟小伙也给钓来了啊。” “……社长居然会允许呢。” “啊~哈~哈。就是因为觉得他不会答应,所以偷偷溜出来的啦。” 誓护提高了警惕。花柳方才所说的是真的吗。 “也好。来得正巧,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们。” “要问我的?什么啊?” “爆炸发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做什么呢?” 糕点师花柳张大了嘴巴,少年白鸟则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什么啊,这算是。简直是盘问嘛。” 觉得似乎起到了突然袭击的效果。然而,又觉得没什么收获。总之,仅凭这点表情变化,也不指望能识别出犯人。 就在被誓护紧紧盯着的时候,花柳一副“受够了你”的态度摇了摇头。 “我是人如其名的花之糕点师啦,当然,在制作点心咯。” “点心——” “话虽如此也不是拿去卖的。今晚要卖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今晚的工作是修缮‘糖果屋’。修缮,懂吗?总之就是补充点心的工作啦——对了,我做好的并不是这种拿去卖的,而是特别纪念蛋糕。” 纪念蛋糕。就是那种特别时候作为“典藏”的吗。 “要送给正好第一百个进入场馆的人的啦。带着名字的。名字是用白巧克力写上的。叫田村小姐呢。” 一边说话,他一边打开了点心工房的门。 是从闪电的直击中幸免于难吗,工房中依旧一尘不染。擦亮的不锈钢烹饪台正放在闪闪发光的墙壁式冷柜边。天花板上虽然有一盏杀菌灯垂挂着,但现在并没有亮起。室内干干净净,能闻到微微的香子兰味。 花柳打开冷柜的门,取出了提到的蛋糕。 哇——白鸟欢呼起来,眼睛也闪耀着。 确实是个外形美妙的蛋糕。直径约八公分的小巧的花式蛋糕。大理石纹路的搅打奶油色彩鲜艳。上面布上了金粉,就如同星空般闪耀着。 巧克力的金属板上,确实写着一条信息。“欢迎来到糖果屋,田村小姐”,便是这般讨人喜欢的花式文字。 “正在写的时候就发生了爆炸啊。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出来。” “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因为下次给‘糖果屋’换装还有点时间嘛。其他的糕点师也不在这里。” “从这里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谁吗?” “谁是指……?” “外面走廊里,有没有看到披着黑布的人跑走了?” 打算试探下他,便清楚地说清楚了特征。如果两人中有知道内情的人——不管是犯人还是共犯——理应会做出一定的反应的。 花柳的停顿让人怀疑。 不对,与其说是停顿,不如说是话堵在嘴里说不出的样子。 这虽然只是一瞬,誓护的五感却足以从中读出违和感。 花柳马上恢复了原本随随便便的语调,流畅地否定道: “谁知道呢?因为这区域只有员工会来啦。好像是觉得看到过,又好像觉得没有。虽然这边只有我一个人啦,但开活动的大厅里闹腾的很,有谁跑过去都不会注意到的啦。” 不会注意到……吗。原来如此,很巧妙的回答啊。 “说起来,谁啊,那是。说他披着黑布、玩cosy吗?” “好可怕~是真的变态啊~” 不只是真心的还是演技,白鸟发出像是做作的害怕声。 “我啊~那时和班上的女孩子们在一起哦~” 明明没有人催他回答,白鸟却自顾自地说明起了自己的行动。 “‘咚’地一声,然后‘哗’地一下,大家,‘啪’地开始逃跑哦。” 双臂大大张开,来形容当时冲击的猛烈感。 “明明以前老是说我好可爱啊好可爱啊的,出了意外就把我丢下跑了啦。大家,好过分哦~阿桃也这么认为吧?” “欸?嗯、啊……” “让人有点想杀了她们呢。” 哼,他浅浅地笑了下。 这微笑引起的寒意,就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内心似乎也是黑色的。如今装作小孩子,只是自己在表演也说不定。 “我买了很多很多特产呢。想着努力努力带着它们逃走的,可是好难哦。因为,全都啪啦啪啦掉在地上了啊!然后,差点要哭出来的时候,阿樫就过来了哦。” 阿樫。就是工作人员樫野吗。姬宫氏称之为“主管”的男子。 白鸟之前应该在对面的会场里。樫野是赶到那边的……既然如此,樫野在艾可妮特的闪电炸裂的瞬间,又在哪里呢? “花柳师傅,接下来你做了什么呢。” “我吗?逃跑的路上,和社长撞了个正着啊——一般来讲应该会说‘快逃’的吧?可是社长,说要我留下来帮忙啊。于是没办法,东奔西跑的时候天花板就掉下来了。“ “……顺便问下,那铁棒是哪里捡来的吗?” “这个?天花板塌下来的地方附近。” “给我,稍微看下可以吗?” “好是好啦,不过上面可没有女孩子的鲜血哦?” “————!?” 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誓护自己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长时间的沉默。看到这样的誓护,花柳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但立刻就回到了过去笑嘻嘻的脸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向白鸟那边。 “好了,白鸟小伙,蛋糕也给你了,在社长发飙之前回去吧!” “那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从工房入口处,这次传来了其他男性的声音。 episode 31 “阿樫!” 大概是很快认出了来者的模样,少年白鸟一脸高兴地跑上前去。 他把刚才从糕点师花柳手中得来的纪念品举起来。 “看这个~刚拿到的!” “这可太好了。虽然这种时候说‘好’也不恰当。” 樫野眼镜背后的眼镜眯了起来,温柔地微笑着。 “好了,回那边去吧。社长他,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接着,樫野马上把目光转向誓护。 “来,桃原先生也请。” 这是不容反驳的强硬口气。趁着樫野去拿急救箱的时候,偷偷不在了触怒了他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必须得回一次会场了。誓护没有作什么反对,拉着艾可妮特的手,跟在白鸟身后离开了点心工房。 几人排成一列而行。 路上,誓护把刚才问过花柳的问题,也同样抛给了樫野。于是。 “我吗?我那时在担任‘糖果屋’的向导。” 是这样啊。樫野所担任的工作,便是在‘糖果屋’里带路。作为接待主管,处在管理自助餐厅的服务员们的立场上啊。 “……能证明这点的人呢?” “证明什么的,客人们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樫野充满不可思议的神情回答了句。客人们便是证人。 “那么,为什么没能逃出去呢?” “啊,那是因为要帮助白鸟大人。” “嘿嘿,阿樫最喜欢了——?” 和先前白鸟所说的相一致。这应该是事实吧。除非两人是共犯。 “喂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桃原小伙。” 花柳的口气依旧是一副轻浮模样,可是目光却充满探寻之意。 “从刚才开始就相当热心地问这问那了啊。简直像什么侦探一样。难道说是想把犯人给找出来不成?” 这个词语又一次把誓护冻住。 为什么会说出“犯人”这种词语? “犯——人?犯人,什么犯人——?” 白鸟莫名其妙地问道。他总是这样天真烂漫。然而——这反倒令人觉得异常。 “所以说,爆炸案的啊。” 啊。 “谁是犯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想要调查这个吧?” 原来如此啊,誓护想到。虽说是犯 人,也不限于“杀人事件”的犯人嘛。 然而,誓护并没有随随便便地接受这说辞。花柳言语的背后,似乎让人感觉到某种特别的意图。另外,白鸟的天真无邪也是如此。樫野兴趣浓厚的视线也是。 誓护迷茫着,所有人看着都很古怪。 索性把艾可妮特遭到袭击的事情抖出来如何? 誓护脑内计算着利害关系。一下子弹出来的答案是“为时尚早”。 艾可妮特被伤害的事情,艾可妮特破坏这里设施的事情,知道的就只有犯人和誓护——保持这一现状才是上策。 既然如此决定了,这里就—— “我并非是在怀疑大家。” 一边说着,一边全力开动脑筋,思索下面必须要说的话。 “只是,知道了大家当时在什么地方的话,可能会发现点什么。” “发现什么,是指?” 很怕被人刨根问底。但是,必须得搪塞过去。 “爆炸的原因。我觉得当时会有响声啊,预兆啊之类的东西。” “哈哈,原来如此呢。” “阿桃,脑子真好~” 看来,花柳与白鸟似乎是认同了这说法。至少也是装作认同。樫野也是一脸钦佩地说着“原来如此……”。 好,趁着时候,快点转变话题吧。 “说起来,社长怎么会没来得及逃跑的啊。” “还有没有剩下的人,在四处确认的时候,天花板就掉了下来。” 这和花柳所言也相一致。社长似乎真的留到了最后,在寻找不知是否存在的“没来得及逃跑的客人”。 确实,一眼看上去这便是厂房的事故。出现死伤者的话就麻烦了,对原本可以得救的客人见死不救,就更会引发大问题。社长的处理在某种意义上,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借着“我死了的话公司就开不下去了”这种理论,第一个逃出去的社长,想必在世界上也有不少。誓护真想坦率地为姬宫氏的勇气鼓掌。 就在这样一些事情里,一行人又回到了楼梯前方,天花板落下来的地点。穿过讲区域一分为二的大门,再沿着通道走一会儿,便很快到了那自助餐厅——活动会场。 会场里,姬宫氏孤身一人等着。姬宫氏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手机的屏幕,可还是注意到了吵吵嚷嚷走进来的一群人,抬起了头。 “花柳,你把白鸟先生带出去,是到了哪儿去了!” 张开嘴第一句,便是大声呵斥。飞溅的唾沫就由花柳一个人给挡下了。 “你为什么总是,每年每年都像今天一样……去年不也叫你不要稀里糊涂的了吗!” “社长,别骂阿花了。我也有错的!” 白鸟挤进两人中间。 “可是,白鸟先生……” “这个,是去拿这个蛋糕!” “很为难啊。要是又有天花板掉下来可怎么办。不好好待在这里的话……蛋糕请你吃也没关系的。” 本来,艾可妮特的闪电就是在这墙壁的正对面炸裂的。外观上即使没什么损伤,要说起危险性的话,就连这里都十分危险。 “总之,都请待在这里不要动了。救援人员已经赶过来了。就在这里老实地等待救援,可以吗?” 姬宫氏以令人畏惧的神色叮问。谁也无法反驳。 在遥远的地方,能听好到几个人的脚步声与讲话声。恐怕,是在确认建筑物的状况,测算从哪里开挖进来吧。 就如姬宫氏所言,救援队已经迫近眼前。 为誓护准备的时间限制,也还有—— episode 32 没过多久,樫野便取来了个白色的小箱子。 “桃原先生。急救箱在这里。” “啊——谢谢你了。” 盛情难却,誓护象征性地给艾可妮特包扎起来。他抓住了不肯配合的艾可妮特,用纱布帮她擦拭脸部。被瓦砾绊到而造成的擦伤,也用酒精消毒后贴上了创可贴。 樫野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盯着这里好久。但听到白鸟的呼唤“阿樫,来切蛋糕!”,他也就转头朝着那边去了。 誓护并没有打算就此止步。处理完伤口后,立即就开始了下一个行动。他带着艾可妮特朝着“糖果屋”走去。 姬宫氏全身心都盯着手机,没有注意到誓护的行动。 会场深处的墙壁上,像个洞穴般的通道正张开大口。通道的中央牵着一根绳带。让人眼前浮现出长长的队列排在这里,等待着轮到自己的场景。 誓护和艾可妮特,一起踏入了这条通道。 狭窄的隧道的终点处,一块小提示板倒在地上。 上面画的是个带着施工帽的小矮人,一只手拿着鹤嘴锄鞠着躬,形象很是有趣。一旁添加的文字是“正在修复中!请稍后片刻!”想一想,这便是在修复“糖果屋”的时候,所预先设置的提示板吧。修缮的时候就不能让客人进来了。 通过提示板的前方,深处便是“糖果屋”的区域了。 在那里迎接誓护的,便是超乎想像的“屋子”与前庭。五颜六色的糖果花朵,混装巧克力构成的果实着实有趣。为了让庭园看上去更宽广,周围的墙壁上还都铺上了镜面。出入口应该只有誓护所进来的一个地方。只有那边没有镜子,大开的洞口就朝着会场通去。 这里的主角、“糖果屋”也是个了不起的建筑。除了骨架和地板,大部分都是由真正的糕点构成的。只是,也不会有人真的说,想要全都吃一遍试试。 进入内部,四处查探了下,也没有发现秘密通道之类的地方。 誓护蹲了下来,视线和艾可妮特交汇在一起。 艾可妮特原本正伸长了脖子盯着圆桌上面——似乎是对木莓果馅饼感兴趣——注意到誓护的视线后,便回头看向这里。 “你,来过这里吧?” 艾可妮特默默点了下头。 “可是,你被犯人袭击的时候,是迷路走到了那边的通道上去啊。怎么会走到那边去的呢?” 不明白,艾可妮特摇摇头。 然后,艾可妮特便试图把手伸向那木莓果馅饼。 誓护拉住了她。 “喂,好好想一想。怎么从这里出去的?莫非你是被谁骗出去的吗?还是说,去找什么了?” 艾可妮特摇头摇头表示不高兴……似乎是不愿去回想。她把誓护的手甩开,想去够那木莓果馅饼。誓护一下子火起来。 “喂,艾可妮特,给我清醒点!这关系到祈祝的安全啊!” 终于,“呜呜呜”的哭声渐渐响起。 艾可妮特红色的眼睛里泪珠骨碌碌打转,很快眼角也被泪水浸湿了。 “啊,抱歉,艾可妮特!我没有生气!没对你生气哦~?” 已经晚了。就在誓护以为又要噼里啪啦地火花四溅时,艾可妮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誓护内心叹息着。这下没招了。现在的艾可妮特连内心也是小孩子。就算跟她讲尽道理,一碰上伤到感情的事还是会害怕。 “看,你想要这个吧?” 誓护取来了木莓果馅饼,交给了她。艾可妮特虽然紧紧地收下了送来的东西,但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就像在指责誓护一样,一个劲地抽噎着。 “是我不好啦。总之,待在这里也没啥用了。” 这一瞬间,誓护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欸……?” 可是却没有抓住机会。 那念头飞快地飞离了誓护的脑子,就像随意吹过的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觉得像是丢掉了什么重 要的东西一般,充满着令人厌恶的预感,但如今的誓护,并没有那份唤回中断的思考的冷静与悠闲。 “……算了。先回去吧。” 誓护放弃了,把闹腾的艾可妮特担在肩上,回到了自助餐厅。 在那里,各人都坐在各自所好的地方等待救援。白鸟把糕点铺在了桌子上,樫野陪伴在他身旁泡着红茶,花柳与姬宫氏则在不同的地方摆弄着手机。 这四人中的某一人,便是令人憎恶的杀人凶手。 誓护首先转向了姬宫氏。 “社长,这种时候还打扰你十分抱歉。” “什么事?” 充满知性的眼睛转向了这里。 “关于‘糖果屋’的事情,有一些想要请教的。” “可以是可以……” 似乎很惊讶。脸上就像在说着“怎么这种事情问这种事情”。 誓护不理会这表情,自顾自继续说道。 “所谓‘糖果屋’,是个相当宽敞的地方呢。居然用了这么多小点心构造,老实讲,真没有想到。” “啊——要说数量的话用了三万个以上。即便如此,也就一个小时,外形就被吃的不成样子了。” 会场里的自助餐厅,充其量也就是一百二十席。仅凭这点人数,就能把屋子吃的不成样子,的确不能小瞧甜点的魔力。 “到处都被挖出了洞,弄得像是个荒屋一样。这实在不能称之为梦幻般的外形。所以,要花一小时恢复下。” “恢复吗?” “嗯。就是把糕点‘建材’运进来,以最快速度修复建筑。虽然只是抢修一下,可从刚才的爆炸下也能平安无事上看,这并不是豆腐渣工程哦。” 誓护很是佩服。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有说笑的闲心。 “不愧是社长,与众不同。您是异常的沉着冷静呢。” “——”姬宫氏皮笑肉不笑,“讽刺我吗?” “完全没有。是真心的佩服。” “那谢谢了。可是,你的这判断不正确哦。” 姬宫氏举起双手,就好像无可奈特一样。 “我并不是冷静。而是走投无路了啊。一想到怎么重整旗鼓就头痛起来……我们公司的商品几乎都在这工厂里生产。从飞机场、大型商场,到各地的小商铺里的商品都是如此。因此还需要找重建完成之前的替代设施……姬乃杜会破产也说不定。” 誓护轻轻一笑。 “这可麻烦了。因为我和我妹妹,都是这里的甜点的超级粉丝。” 姬宫氏稍稍恢复了点神气,微笑起来。 “这么说来,可不能就这样破产了啊。” 桃原集团是姬乃杜制果的大股东。要是知道了誓护就是桃原家的公子,这位社长会有什么表情呢。 这时候,突然,姬宫氏看着手机的眼睛,大大地睁了开来。 “这是什么!” episode 33 如果说心情这种东西真有质量的话,现在的自己,不正是在不断地陷入到地面的泥潭之中吗。 一边想着这种事情,莉雅娜一边把手伸进了砖墙。如同水面般的波纹在墙面上散开,墙壁顺利地接纳了莉雅娜的身体。 这是教诲师以“错开相位”作为表征的物质透过现象。这现象,也是“普尔弗利希的钟摆”的力量。摇摆着过去与未来的钟摆的振幅,能够让主人的存在形态千变万化,衍生出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穿过墙面过后,是一个水淹到膝盖处的房间。 看来是个食品保管库。好几个架子倒下来叠在一起,原本应该收纳起来的小麦粉与砂糖袋也都飞了出来,彻底地被浸湿了。 没有人类的气息。在这的话,能够安安静静地度过一段时间吧。 莉雅娜蹬了一下地面,轻轻地飘向空中,在倒塌的架子的顶端落了下来。理应泡在水里的鞋子没有被浸湿,只是鞋底沾上了些水气,发出轻轻的哗声。 双手抱住膝盖,在架子顶上坐了下来。 很自然地叹了一声气。身体本应是充满着魔力的,现在却软弱无力。 “您又为何如此踌躇?” 不经意间,耳边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并非是物理性质的声音,而是在莉雅娜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莉雅娜表情苦涩,生硬地回答道。 “不是在踌躇。只是稍微,给他们点时间罢了。” 通话的对方——眩含着笑意,故意刁难般地说道。 “荣耀无上的丽王六花的公主、光荣无比的禁树园的执行者、炼狱的琳德·莉雅娜大人,这可不像有如此身份之人应做之事。交托与您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那是……将花乌头之君处刑。” “既然如此,就请您速速履行此事。” “…………” “做不到吗?” “……不想做。” 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也没有办法。莉雅娜再次强调。 “花乌头之君,是丽王六花的公主吧。无论犯了何等大罪,未经园丁会议审问,以其身份都不应直接交给执行者……何况。” 莉雅娜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 人类的年轻人——桃原誓护。 在人生地不熟的人界,在莉雅娜不知所措的时候,帮助自己的誓护。那副老好人的样子让自己微妙的有点开心,于是就像小孩子一样缠着他撒娇,让他感到为难。可他并没有生气,多少甜点都会请自己吃。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既不是炼狱的肃清者琳德·莉雅娜,也不是丽王家的公主,仅仅只是一位普通的少女罢了。 那位誓护,正保护着艾可妮特。简直像卫士一样。 他说不会交出来的。他说不会背叛她的。他说不会舍弃她的。即便亲眼目睹了莉雅娜的攻击能力,那决心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那真挚的姿态,敲打在心头。 连他也要伤害——连他也要用武力排除,为了去杀害艾可妮特吗? 如今成为幼小可怜的身姿的,那位悲剧的公主? 银莲花家的窘境莉雅娜也有所耳闻。当主过世之时,本应继承家督的嫡子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不详事件。现在艾可妮特正孤身一人忍受着这重责,以那纤细的肩膀背负着。背负着银莲花家的名誉与传统、背负着多达五万六千的眷族、背负着一切。 要将这位艾可妮特,连详情都不让她知道,就用卑劣的手段抹杀吗。 这种事情,不想去做…… “哎哟喂,这样啊。您是在说不愿遵从父王大人的命令呢。” “————!” 这个单词,宛如一柄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莉雅娜的胸膛。 莉雅娜的瞳孔一下子瞪大。 命……命令…… 使命、职责、任务,以及存在的意义。必须遵守的义务。绝对的服从。 “看到如今的您这副模样的话,父王大人想必会叹息不已的吧。” 眩就像心感快乐般把莉雅娜逼入死胡同。 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威胁,莉雅娜依旧有种被人推下悬崖的感觉。 是的,父亲大人会叹息的。 宠爱、会失去。 不能用的东西,就是不需要的东西。 正因能完成使命,才成为必要。 不能完成使命的话,一定会让父亲大人失望的。 我不要这样。我忍受不了这样。 绝对—— “我……” 以失去了抑扬的声音,莉雅娜机 械般地说道。 “父亲大人的命令,我会完成。” 碧绿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了犹豫。 在这完全的觉悟下,甚至无法感觉到杀意。莉雅娜就这样宣告了对艾可妮特的处刑。 episode 34 姬宫氏慌忙遮住嘴巴。 虽然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但看来这突发事件他并不想让人知道。 按照誓护的处世哲学,既然是别人的事情,就应该装作没听到才对。然而,现在的状况不同。誓护凑向了姬宫氏。 “怎么了吗?” “……啊,没。” “发生了什么吧?请你告诉我。” “那个……无法告诉客人您。” “还在说什么啊,都到这种时候了!” “请您明白!这是内部的事情!” 姬宫氏满脸愁容,然而发言却寸步不让。 内部的事情。都这么说了,就更不能简单地放过。 “……我本人,便是桃原誓护。” “欸——”攻其不备,姬宫氏眨着眼睛闪烁其词:“不,嗯,那又怎么样……” 这种手段,可以的话还是不想采用。但是,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誓护压低声音,使得只有姬宫氏才能听见,然而又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我是桃原家的人,就是想告诉你这点。姬乃杜制果的姬宫社长。” “——就是说,你是桃原集团的!” 已故总裁、誓护父亲的身亡在商界已经成为了话题。继任者问题同样也是话题之一。誓护的事情,也应有所耳闻吧。 果然猜中了。姬宫氏是会注重股东动向的人。 知道了誓护的身份后,姬宫氏仰头叹气。平时充满理性的眼睛,则没有防备地睁大着,满是惊讶的神色。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誓护接下去讲。 “我总有一天,会成为这里的大股东的。我已经,不是单纯的客人了。我是在以股东的权利发言。请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情况。” 姬宫氏为难地沉默不语。然而,他即便年轻,却是个能担当大事的人,立刻就作出了判断。“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请看看这个。”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在液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黑白的录像。就算想要往好的方面讲,也谈不上清晰。像是低速摄影一样,动作一停一顿的。 似乎是哪里建筑物的内部。装修也似曾相识。在砖木混合结构的伊丽莎白式样—— 是这里!姬乃杜制果的点心工厂,也就是说这幢建筑物! “这是……监视摄像机的画面?” “嗯。之前录下来的东西,通过网络播放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录像里的通道没有一点被破坏过的痕迹。画面上的时间表示是19时45分。正好,就是艾可妮特让闪电暴走的时刻。 “这建筑物里设置了十二台监控器。爆炸瞬间的场景,很有可能被哪一台拍了下来,所以刚才在检查。正在想着能不能找到原因呢。这时候。” 姬宫氏的手指在键盘上操作。录像以高速回卷,在有一个奇怪的身影横切画面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就是这里。这里很奇怪。” “————!” 穿过画面的人影又回来了。从头到脚披着罩袍的愚蠢的样子—— 誓护差一点喊出声音来。 没错的。就是他! 不仅袭击艾可妮特,还残忍杀害了四名少女的杀人恶鬼!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啊。竟然被监控摄像机拍到了! 恐怕,是差点被艾可妮特烧成灰过后,逃跑的途中被拍到的吧。 “怎么会这样……居然让这种家伙进来了……” 姬宫氏抱着头。全身都漂浮着种绝望感。 为什么会受到如此大的冲击。誓护已经,知道答案了。 可是,还需要确认一下。 “这个可疑的人,和设置监控摄像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嗯。从好几年前,警方就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 “因为那些失踪事件?” 还没打算说是杀人事件。 “你知道啊……” 姬宫氏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的。每年的这一天,这附近就会出现失踪者……‘就当是洗清嫌疑吧,’警方这么对我们说的,‘放些监控摄像机试试如何’。就算出现失踪的客人,要是有她们好端端离开的录像的话……” “她们并非是在这里被卷入事件的,就能证明这点。” “正是。这样的话,也不会流传些奇怪的传闻了吧。” “那么,实际上情况怎么样呢?” “嗯。起到效果了。第一次设置的前年,还有去年,失踪了的客人,都好好地从出口出去了。” “————” 不可能这样的。 不可能平安无事地从出口出去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失踪的少女们,都毫无疑问的被杀害了。 “姬宫社长。这是哪里的摄像机?” “那个……从摄像机的编号来看,就是面前玄关前面的。” “玄关?可是,这个拍的不是玄关啊。” “有意见说,如果糖果店的玄关上有摄像机的话,会给客人们压迫感。既然要设置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就装在通道的深处了。” 确实,录像的背景只是单纯的通道,能看到的地方并没有出入口。 “……这里是玄关的话,那个黑罩袍的家伙也逃到了外面吧。” “嗯。可是。” “就算这样,他到过这里的事情,肯定是没错的。” “正如你所言。搞得不巧——” 有可能犯人就在熟客之中,警方看了会这么考虑的吧。 那么对姬乃杜制果动真格进行搜查也是必然的了。站在姬宫氏的立场上,想必会成为头痛的问题。 然而,好奇怪。 誓护的背中传来冷汗。 搞得不巧,我弄错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按照监视摄像机里的录像,犯人已经逃脱了出去。 (犯人,已经不在这建筑物里——!?) 难道,他并没有被关在这里面吗? 断片并不是因为犯人在附近才活性化的吗?犯人不在这建筑物之中了吗?也就是说——待在这的四个人里,并没有犯人?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下嫌疑犯的范围就宽广的没有了边啊。 (不,等等。冷静下。别急……) 范围这么扩大开来的话,就缺乏锁定犯人的必要条件了。就算誓护无法指出犯人,绑架祈祝的对手或许也会容许的吧。 不过。 电话那头说的是“解决杀人事件”。 不能指出犯人是谁的话,怎么才算解决呢? 拯救被害者吗?找到尸体吗?还是说,果然——还是要促成犯人被捕吗? 怎么做才好啊。 不行了。思考又无法集中了。焦虑反而催生焦虑,就如同一个纠结的螺旋。什么也想不出了。抓不住自己的思考。不可能找到对策了。这样下去,祈祝的生命会有危险。电话那头的男子,稍微有点性急的话,祈祝就…… 混蛋,冷静啊。冷静下来,桃原誓护。 不要一次一次地重复同样的错误。不要欠缺冷静。不要焦急。 为了不让判断失误,冷静地、透彻地计算吧。 祈祝的安全 ,就系在你的手中。 重担压在心头,焦躁便不由自主地膨胀起来。就这样,过度重化的压力,终于超越了某一点的时候,就如一片雪花消融般,忽而不见了。 头脑中增殖着的不安也好、恐惧也好、焦躁也好,都烟消云散,心头就如晨风吹拂般平稳。重归平静的头脑,现在就像澄净通透的地下湖一样。誓护轻轻握着艾可妮特的手,终于开始用变得敏锐的头脑开始分析状况。 杀人魔就拍在摄像机里——到此为止都没问题。那监控摄像机听说拍的是建筑物出入口——这里就是问题。 同样的摄像机里,拍下来的还有本不应存在的人。便是过去失踪了(其实是被杀害了)的少女们。按照一般的思考,肯定会认为其中有鬼。 改动过摄像机了吗。日期及时间之类的数据,都有被篡改的可能。 何况,这本来就是熟知电梯及废品回收等等内情的人的犯罪。 监视摄像机是由樫野负责的。可是,樫野自称一直在“糖果屋”内做着向导。如果是真的的话,应该没有单独行动的空闲。何况,杀了人之后,也理应没有藏匿尸体的时间。然而,万一用了什么诡计的话,正因有着铁壁般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樫野反倒显得可疑了。另一边,能够自由行动的是糕点师花柳和客人白鸟。不过,再怎么是常客,依旧不过是个普通客人的白鸟,会知道电梯和废品回收的事情吗?而且,如果说摄像机上动了什么手脚,也只有身处一定立场上的人才能做到。是的,比如说—— 像社长这样的。 (……可是,这样就奇怪了啊。) 盖着罩袍的犯人的样子,拍在监控摄像里。 如果姬宫氏是犯人的话,会危及到公司存亡的这种证据,应该不会留下来才是。 (该死。结果,谁都有疑点啊……) 是的,谁都有疑点。还不能断定,是谁干的事。 可是。 到现在试着与四个嫌疑人各自都谈过话,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有个人,不仅明显说了谎,而且是故意在说谎。 头转向了那个“说谎者”,对方也似乎正朝着这里看,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 仅仅只有数秒,视线交错着。 誓护带着艾可妮特,静静地离开社长那边。 对方也同样,穿过樫野的面前,朝这里走来。 终于,正好站在白鸟的面前。 “桃原少年,有时间吗?” 花柳,投来了阴沉的视线,这么说道。 episode 07 “一起死吧。”生母这么说道。 我回忆起来了。 洞窟般黑暗、烤炉之中。 初雪般洁白、生母柔软的毛衣。 还有那干燥的空气,混入了火焰、肥皂和烤甜点的清香。 那一天,幼小的我在烤炉之中,被生母掐住脖子——然后,停止了呼吸。 生母的手!苍白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子、紧紧地快要捏碎! 脸感到要破裂般的疼痛,眼前一会儿雪白、一会儿漆黑,我失去了意识。 我在医院里苏醒,奇迹般地捡回一条命。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觉得自己像盖着张假面。 假面——?不对,错了。 恐怕,我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死去了吧。 所以,我早就,不是此世的存在了。 留有人心的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从何时开始的呢,开始忘不了这样的兴奋感。 这味道,变得让人如痴如醉。 尽管明白这是不被容许的绝对之恶,可无法停止。 脑里所能理解的规则,在令人战栗的快感前,不过是沙造的防波堤。 该诅咒的是神。该怨恨的是造物主。将我塑造成此般可憎的又是何人! 如果此为我身本质,唯有循此道存在而已。 今宵亦如此,猎物已踏进魔兽的住所。 一位少女将我“解放”,就像四年前一般。 那一晚,我正因首次的重任而兴奋着。也正因如此有些笨拙。糕点的损耗意外的迅速,便慌慌忙忙进行追加工作。就在这路上。 感到背后有谁的气息,我便回过了头。 一位穿着洁白毛衣的少女,站在我的背后。 那时候——实在是猝不及防,名为恐惧的长枪将我穿刺起来。 洞窟般黑暗的走廊、与白雪般洁白的毛衣。 女性的黑发。阴暗的表情。苍白的手指。掠过脸颊的肥皂清香。烤甜点的香气。 到处都符合。这是唤醒那令人忌讳的过去的记号。 封印在内心的恐惧、像沉睡着的怨念一般的恐惧,宛如亡灵一般从我的体内喷薄而出,一瞬间支配了我自己。 不要,母亲! 不要,我不想死! 不得不动手杀人。我是不得不动手杀人。我不得不把她摸消掉。不这样做的话,我就会被杀的! 我在错乱中,在心慌意乱中,拿起了堆积在地板上的铁棒。那是“糖果屋”的骨架。这种东西居然会放置在这里,真是无上的好运。 幼儿般的我,只是不顾一切地挥舞着铁棒。左边、右边、左边、右边。 回过神来,我在无法摆脱的脱力感中,呆然地俯视着尸体。 我这是干了什么啊。 我居然,杀了一个人。 我居然,把一个人杀了。 我忘记了职责。我大大地偏离了本职。用我这双手。用像野兽般野蛮的做法。 我这、已经不存在于此世之人。 那一瞬间的记忆暧昧不明。然而,手感依旧残留。指尖传来的麻痹感。手心传来的热气。以及,脸颊上垂下的,那女孩温暖的血液。 没错,我杀了人——确定这点的同时,向我袭来的感情,既非是后悔也非是哀切,更不用提痛苦。 在短暂的颤抖中,我迎来了最高潮。 封闭着的大门被打开,低云笼罩的天空放了晴,就像从潮湿沉重的泥土下爬了出来,自己有这种感觉。 啊,这世界是何等光彩夺目,清新舒畅,处处充满了光芒! 我刚才杀了自己生母!我没有被杀掉!下了杀手的是我自己! 生存的喜悦涌上心头。我现在,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我差一点就想放声高笑,可我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着手处理尸体。 心里到哪儿都绽放着阳光,一切都令人神清气爽。就像初次舔舐蜜糖的孩子般,我如此纯粹、如此无垢,只是一个劲,为这甘甜而喜悦,为之而沉醉。 而且到了如今,我也无法忘怀这蜜糖的甘美。 所以,今晚我也要探寻猎物。能给予我最根本的喜悦的、美丽的猎物。带着单纯的、华美的心情。就像挑选着糕点的少女们一般—— episode 35 花柳说“有想要你看的东西”。 虽说不可能认为这话就和它表面说的一样,誓护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趁着姬宫氏正死死盯着手机画面的空隙,他们离开了会场,朝工作人员区域前进。花柳一步一步朝深处走去。跟在他后面,誓护牵着艾可妮特的手,一言不发地追着。 临近少女们被残杀的大厅了。终于,誓护在那儿开口了。 “要到那里去?” “还有一会儿了哦。” 花柳没有回头。 “……花柳先生。有件事情想向你确认。” “什么?” “你刚才,向我说谎了。” “————” “‘爆炸’的瞬间,你说你是在写蛋糕上的名字吧?” “……那又怎么样呢?” “然而,你是从冷藏库里取出那个蛋糕的。” 花柳的肩膀微微动了下。 “如果你的话是真的的话,你在那样的大爆炸发生后,就是特地把蛋糕放进冷藏库里才去避难的了。” 何况,点心工厂就紧紧靠着“爆炸源”,会有做那种事情的闲心吗? “为什么说那种谎?我想知道这点。” 花柳似笑非笑。稍稍耸了下肩膀。 终于,声音像是放弃了一般回答说。 “……算了吧。就算说明了,我也不认为你会理解的。” “为什么。” “我们是‘不同’的人类啊,桃原少年。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在说你不好啦。应该说,奇怪的是我才对……” 花柳停止了脚步。 那是在点心工房门口。铝门沐浴在应急灯光下,泛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绿色。 “进来吧。” 花柳低声说。一直笑嘻嘻的面容消失了,只剩下面具般的冷脸。 虽然疑虑着要不要带艾可妮特进去,可是一个人的时候被莉雅娜袭击也不行。结果,誓护还是带着艾可妮特进去了。这时候—— 喀嗒,花柳背对着大门锁上了锁。 这是完全断掉退路的样子。誓护略略感到些寒意,询问道。 “要让我看的东西呢?” “就是这个。” 他从入口的阴影出取出了什么。那是呼唤起战栗的银色光泽——是和先前一样的铁棒。 “……我就知道。” “不惊讶吗?” “很惊讶啊。可是,还谈不上是意外。” “那是——因为预料到会被这样了,对吧?” 花柳高高抡起铁棒。誓护把艾可妮特推向背后,摆起姿势。 “尝尝味道吧。尝尝这东西打到身体上,到底会有什么感觉!” 少女们是以何种方式被杀害的,这是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 花柳知道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 誓护确信了。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犯人就是花柳…… 不对,等等啊? 像闪光般闪过的思考,冲击性地贯穿脑髓。 是啊。这样啊。难道说。总之…… 反了啊!全部,都搞反了不是吗! 誓护慌忙喊道。 “请等一下!这个,搞错了!你误会了啊!” “真丢脸啊,桃原少年。现在还想求饶吗?” “不是这样啦!花柳先生,你难道,可以‘看见’——” “让你感受一下!” 从斜上方飞来的一击袭向誓护。 上半身后仰躲过攻击——原先是这么打算的,可突然打算阻止花柳,注意力似乎没有集中到铁棒的尖端上。嗙,铁棒打中了太阳穴。 角度并不深。幸好是斜斜地擦过,没有直接打中。但就算这样冲击也够重的,眼睛里到处冒着金星,脑浆都感到乱作一团了。 “誓护!” 艾可妮特尖叫起来,突然带上电流。 “不可以,艾可妮特……!” 踉踉跄跄地稳住脚步,随后把手遮在艾可妮特眉间。 “呜……?” 誓护的手略略有些烧焦,艾可妮特的闪电也烟消云散。刚才差一点手都被炸飞了。誓护额头上垂下血迹,视野被染成血红。 花柳已经进入了第二击的准备动作。不假思索地注入全力、使劲浑身解数的一击。瞄准的是誓护的侧腹。被那样直接集中的话,内脏都会破裂的吧。 誓护意识依旧朦胧,并不是足以躲开攻击的状态。 (会被杀的……)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后,等待着这破灭性的冲击。一秒、两秒……等到为了一点也没有疼痛袭来感到诧异的时候,只感到艾可妮特紧紧抱住了自己。 “嗯……艾可妮特——” 战战兢兢地试着睁开眼睛,无言以对了。 铁棒,在誓护的正侧面,仅仅数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不,誓护惊讶的并非是这种事情—— 不知何时,世界已经失去了色彩! 并非是由于昏暗的原因。微弱的照明灯光,也失去了颜色成为了无色透明。 而且,世界一片寂静。花柳的眼睛紧紧盯着誓护,却没有光泽。就像用石膏固定住一样停止了,化为一尊不会说话的石像。 体验到这种现象并不是第一次了。这是…… “……ste。” 探寻着暧昧的记忆。确实,应该是叫这样的名字。教诲师驱使魔力造成的怪异,其中之一。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 除了艾可妮特,现在。 终于,伴随着剑刃被抽出的清澈声音,入口的大门一分为二。 从这被破坏了、轰然倒塌的大门里,可以看到一位灿烂夺目的少女的身姿。 “誓护。” 果然,在这无色的世界里,她的金发更像是光辉灿烂的黄金了。 竭尽全力地虚张声势,誓护苦笑着。 “……好性急啊。到约好的时间,不是稍微早了点嘛?” “这件事,我道歉。可是。” 以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声音,她——莉雅娜说道。 “用来道别的话,也应该足够了。” 时间已经被冻结了,向谁也不能够求救了。也不能期待援军会自己过来。真的真的,穷途末路。已经,连逃跑的企图都没有了。 莉雅娜一步步走向这里。舒缓地,就如流水一般。 誓护则一步一步后退,同时把艾可妮特朝着工房深处一步一步推过去。然而,工房的宽度自然是有限制的。没多久誓护的脚步就停止了。与莉雅娜的距离眼看着就缩短了。已经只有五米了。不行了。真的万事休矣—— 突然,莉雅娜在那边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突然朝后飞跳回去。 刹那间,哗,听到就像切开布条般的声音,一条裂痕被嵌入了天花板。 恐怖的锋利程度!砖块构造的天花板就像巧克力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切开了,倒塌下来。莉雅娜刚才所站的地方附近,砖瓦层层堆积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 在已经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事态发展的誓护面前,伴随着清淡的新叶香味,一个人缓缓从天而降。 夹杂着翠绿色的银发。短身瘦躯。食肉动物般柔韧的肌肉。像是怕麻烦一样紧蹙着的侧脸……这一切自己都曾见过。 少年,嫌麻烦一样地说道。 “慢吞吞的在干什么啊,海蜇。” 誓护在惊讶之余,说出了他的名字。 “轧轧!” chapter7 魔女啊,长眠于无蜜的天火之中吧 episode 49 魔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以蠕动般的动作,把头探进了烤面包的大釜中。 正在这时。 格莱特“嘭”地撞了过去。魔女就这样掉到热锅里去,惨不忍睹地被烧死了。 (摘自《糖果屋》) episode 42 听过誓护所定下的作战计划,轧轧点了点头。 “有风险……可是,也没办法。” 诚然。毫无风险的计划,在这情况下是不能指望了。 轧轧向空中高举手臂。虚空中泛起道道波纹,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就像变戏法般出现了一把长刀。这把没有被折断,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就在这时,誓护也抓住了艾可妮特,把她拉到身边。 “艾可妮特。你把这个……” 誓护把指环给她看。艾可妮特抽噎了一下,立刻缩成一团。 刚把手伸到她身边,想要让她握住指环,她马上就“啪啪啪”地挥舞着小手,就像要赶走它一样。 “等等等等,我不是硬要你戴上去啦——看,我要把它放到这里面去哦。不要弄丢了。不可以扔掉哦?” 他把两个指环,放进了艾可妮特披着的外套的上口袋里。 然后,尽可能不表现出严肃的气氛,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开口。 “我们要稍微出去会儿。能在这里等我们吗?” 她马上显出一脸的不安。就算在这种时候——不对,正是在这种时候,被丢下一个人很讨厌吧。誓护明白这点。 可是,不把她带着更安全。 誓护眼睛盯着艾可妮特。 小小的拳头攥地紧紧的,红色的眼睛低垂向地面。看上去似乎是在赌气的表情。瘦得像一碰就会断的肩膀。让人担心是不是能走得动路的双腿。还有被盖在长发低下,瘦小的脊背…… 这确确实实是幼女的身姿。这是艾可妮特所躲入的、心灵的高壁。 誓护轻轻地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温柔地包裹起来。 “还在,怕吗?” “…………” “你要是说还怕的话,再继续保持这样也没关系哦。” 深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抬头看着誓护。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在逃避着什么,我虽然一点也不明白……可是,在你变成这样的时间里,没事的。因为我们会保护你。” “————” “你要是说不想回冥府的话,那也没关系。直到你愿意带上这指环,我都会照顾你。我相信我有这能力,不会让你感到不如意的。” 艾可妮特一直盯着誓护。率直地、认真地。她侧耳倾听,连一句话都没有漏掉。 一直被这样看着,誓护也觉得有些害羞。他搔了搔鼻头。 “总之,那个,我要说的就是。” 微微地、又温柔地递给艾可妮特一个笑容。 “我是、绝对、不会打破与你的约定的。” 这句话,果真能传达给艾可妮特吗。艾可妮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也无法推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总之,在这里等会儿。没事的,我们能行的。” “出发吧,海蜇。别磨磨唧唧的。” 因为已经临时性解除了切片,轧轧催促道。誓护点了点头。 “ok。那就这样,艾可妮特。待会儿见。” 在誓护离开艾可妮特的同时,轧轧也召唤出了切片障壁。它将艾可妮特盖在里面,也算是保护了。 两人注意着周围的气息。莉雅娜的气息——没有。也没听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大概还在“糖果屋”里搜索吧。不想和她打个照面,因此也没有回到原来的路上,而是穿过会场墙壁开着的大洞,迂回到了对面的区域。 一边谨慎地探查着周围的气息,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结果,没有遭遇到莉雅娜,就回到了自助餐厅里。一切都和先前一样,像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姬宫氏一行三人也在。 “到这儿就不得不干了……啊。” 轧轧拔出长刀,嘟哝道。 “不要紧吗?在这大搞一场的话,不会把这些人卷进去吗?” “人类是、没关系的。只要在‘冻结填充’之外,就不会被危及到。” “可是艾可妮特说‘随便碰下就会碎掉’什么……” “人类的存在系是被保护住的。你想一下,为什么莉雅娜得把你和公主也冻结起来。如果可以单方面攻击的话,只冻结自己不就行了。” 原来如此,有道理。 总之,就算狠狠给他们来上一拳,似乎也不会产生伤害。当然,脚底下的地板要是塌掉的话,在冻结被解除的时候就会不得了了吧。 轧轧一边在地毯上做着“准备工作”,一边低下声音问到。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没来得及逃跑的人们——刚想这么回答,就改变了想法。 “嫌疑人。连续杀人事件的。” “啊……就是公主来了后才接的,去人界的‘借口’任务啊。”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恶食魔女”的案件,似乎不知不觉成为了教诲师的案件。 “公主现在这幅样子,看来是没有收集碎片咯?” “嗯……我之前也不知道是教诲师的案件。可是。” 誓护眺望着石像般的三个人,说道。 “谁是犯人,我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轧轧的耳朵微微抽动一下。 “——来了。” “那么,作战开始。” “大干一场吧,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掉!” “这么说来,你还和我约定过,要帮我打上烙印的哦?” “哼……对,就是这样。” 轧轧隐藏了身姿。誓护深呼吸了一下,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敌人——莉雅娜。 episode 43 从会场深处,“糖果屋”的方向,金发碧眼的美少女现身了。 她表情阴暗,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光辉灿烂的长发,与珍珠似的皮肤,都似乎黯淡了不少。 “似乎死心了呢,誓护。” 莉雅娜视线游走,观察着周围。 “花乌头之君在哪里。” “你搞错了,莉雅娜。搞错了两件事。” “两件……?” “第一,我还没有死心。第二——就算死心了,我也绝不会出卖艾可妮特的。” 蓝宝石的瞳孔中摇荡着悲伤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地保护花乌头之君?你是人类,而那孩子是教诲师。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吗?” “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害艾可妮特呢。你也是教诲师,是同伴吧?” “……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因为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义务哦。” “告诉我,艾可妮特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 莉雅娜吞吞吐吐。然后—— “我、不知道。” 誓护惊得瞠目结舌。连罪状都不知道,就打算把高贵的公主抹杀吗? 然而,莉雅娜的表情既非是害怕,也没有羞愧,而是用毫无迷惘的声音清楚地告知。 “我只是,执行主人的命令罢了。” “……因为被命令了?就因为这样?” “那就是全部。” “没有一点怀疑吗!” “没有怀疑哦。 ” 誓护火了起来。为什么会这么勃然大怒,自己也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誓护的确十分生气,声音也粗厉了不少。 “开什么玩笑!算什么啊,那是?” “……为什么会生气呢?” “比如,比如说!战场上士兵向对方开枪,就算是接到了这样的命令,也不只是为了这个命令吧!而是为了自己活下来,为了保护谁,为了胜利而开枪的不是吗!” 不去干涉别人的生存方式,这是誓护的处世训。可是,只有现在。只有现在,绝不能沉默下去。 这基于的不是计算而是本能,不是经验而是直觉,誓护能理解这点。 现在,如果认同了莉雅娜的生存方式——莉雅娜最终会给自己招来不幸。 “因为命令?只是服从?这样的话,你和机器一样了啊。只是个道具啊!” “是的……”莉雅娜不假思索地怒吼道,“我就是道具啊!” “不是的!” “————!?” 誓护稍微安下了点心,无意识中笑着。 “你,刚才感到生气了吧。发火了吧。道具是不会发怒,也不会犹豫的,不是吗?” “犹豫……?” “我知道的。你对命令有着疑问。你正在犹豫。如果一点也没有犹豫的话,也不会和我像这样讲话了,而会立刻把工作终结的吧?” 莉雅娜的眼睛里流露出动摇的神色。没有放过这一空隙,誓护向前踏出一步,充满力量地,像劝告一样说道。 “你并不是道具。” “不对!我是,有用的道具——” “你不是道具!” 莉雅娜输给了这股气势,退缩了。她向后退了几步,就像是被誓护吓到了一般。面对誓护的那双眼睛里,也渗出畏惧。 希望只靠舌战就能压倒她,当初还有这样微薄的期待。可很快,期待就被打碎了。 “文字游戏,已经够了。” 冷飕飕的宣告。满溢的压迫感,让人很难想象是从这样纤细的身躯上发出的。莉雅娜浑身蔓延开来的妖气令人窒息。如冰冻住般的银色粒子,一边绽放出闪闪的光点,一边像要压倒誓护般蜂拥而至。 莉雅娜用失去抑扬的声音,用切切实实机械般的声音说。 “这是最后的警告,誓护。把花乌头之君交出来。否则——就只好直接寻问你的躯体了。” 看来,只好放手一搏了。 誓护做好觉悟,叹了口气。 “你要是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的话,我会阻止你的。我会保护艾可妮特的。绝对,不会交到你的手里!” “区区人类,又能怎么样!” 莉雅娜蹬了下地板。 ——不对,刚想蹬的瞬间。 莉雅娜脚底下的地毯消失了。就在莉雅娜所站立的地方周围,地毯已经被切开了。在她跳跃的同时,地毯被人朝后方拉了过去。 这是和这紧绷的气氛不相称,稍稍有些滑稽的画面。想要踏入的那只脚失去了立足点踩了个空,莉雅娜狠狠地摔了一跤,屁股摔在地上。 ……不是,并没有“摔在地上”。 莉雅娜的绝对防御还没有失去效用。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行动,就算是地板也不例外。 莉雅娜宛如沉到水面下般,深深地陷进了地板里面。 在这出乎意料的突然袭击中,莉雅娜变得手忙脚乱。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还在受到重力牵引,慢慢地沉下去。越是这样越是难以保持姿势,动作也越来越难看。意识到这样下去也是无计可施,没办法,莉雅娜当机立断。 下沉突然停止了。就在这时。 锐利的刀锋,把地板一分为二,触碰到了莉雅娜的脖子。 在莉雅娜背后,轧轧出现了。间不容发地,瞄准莉雅娜的颈部一刀挥去。 黑色石制的项链,丝毫无差地被砍断了,从莉雅娜的脖子落下来。 莉雅娜周围充盈着的妖气,一下子减少了。 周围的世界回复了色彩,昏暗、肮脏的会场里再次流动起时间。 是被刀尖给擦到了吗,莉雅娜的脖子上溅出鲜血。可是,这并不是致命伤。 轧轧跳跃起掠过莉雅娜,抓住了正在掉落的项链,随后在地板上一个翻滚避的远远的。 “做得到哦,莉雅娜。人类——也可以看穿你的戏法呢。” 莉雅娜还保持着一半陷入地板的姿势,呆然地望着誓护。 “为什么……?” 明明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手还在摸索着锁骨一带。 姬宫氏三人,发出了让人不知是惨叫还是呻吟的声音。冻结已经接触,时钟再一次走过刻度。可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跟不上眼前的景象。就像经过了长眠突然被惊醒一样,还朦朦胧胧的。 誓护没有在意他们,而是向着莉雅娜说道。 “你的力量,就是在身体表面制造出看不见的墙壁。” “————” “那墙壁实在是麻烦,我们这儿明明动也动不了,可从你那儿却能猛射出攻击,看上去应该是推动了空气。看来能把万物都推开呢。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件怎么也无法说明的事情。” 是的,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在,地板上走路。” 一点也没有沉下去,极其自然地走路。 “所以,我就这么想。你的力量能依照你的想法随意地切换状态……比如在走路的时候,承受体重的部分就设定为关闭,不是这样吗?” “————!” “于是,事情就简单了。用让你飞都来不及飞的袭击,使你摔倒在地板上的话,你就会沉到地板里,身体也会无法行动了吧?这样一来,你一定会……” “……将胤性灵威、解除。” 誓护点了点头。 莉雅娜叹服般的叹了口气。随后,呵地一声,露出柔和的微笑。 “呵呵……你是个聪明人呢,誓护。可是。” 她慢慢地举起握着的拳头,打开五指给誓护看。 “也不只是我被摆了一道。” 那手上握住的,是浸润着血液的黑色石制项链——是“卫士环”。 “!?” 誓护慌忙回头看向轧轧。 轧轧依旧单膝跪地,把长刀作为手杖撑住身体。从他的脖子上,冒出了大量的血液。锁骨附近被挖去了一大块,连骨头都露在了外面。 似乎在捡起莉雅娜的卫士环的一瞬间,连喉头周围的肉带卫士环都被撕了下来。 轧轧疼痛得满脸是汗,他注意到誓护的视线,苦笑起来,似乎是带着尴尬。 “抱歉啊……搞砸了。” 这么说,现在这时候—— 谁的脖子上,都没有卫士环! “条件五五开的话,”莉雅娜缓缓起身,“就是我的胜利!” 莉雅娜又一次踏了脚地面,逼向轧轧。势头弱了不少,和先前的不能比……可是,即使如此也有相当的速度,如猛禽般袭向轧轧。 五指如老鹰的爪子般大张,想要剜取对方的血肉。 轧轧竭尽全力用刀接下了这招。仅仅一会会儿,力量还能够抗衡。可是,刀刃先是稍稍扭曲,又变的更弯,终于被压断了。 莉雅娜的爪子陷进轧轧的侧腹中。 莉雅娜和轧轧一起冲了出去。轧轧的伤口很深,还没有回复好。也正因此轧轧的动作迟钝了。的确是毫无反击之力,朝着后方大跳一步才好不容易躲过杀身之祸。 背后站着的白鸟也被卷 入,惨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姬宫氏和樫野也不明所以地喊着,可是,有空去回答他们的疑问的人,这里一个也没有。 轧轧撞开白鸟,跳起来挥舞着刀柄。莉雅娜连躲避的打算都没有,猛地注入力量接住了攻击。叮,响起金属般的声音,扭曲的刀刃在空中停止了。 虽说确实是减弱了,但莉雅娜的绝对防御,以及绝对攻击还存在。而且,变弱了这点,在轧轧身上也一样。他这次没能躲过莉雅娜的攻击,腹部被抓住了。莉雅娜毫不留情,像要把他撕碎般举起。轧轧的脸庞因苦闷而扭曲。不好。这样下去,会连内脏被一起撕裂的—— 可是,誓护却无能为力! 他诅咒着自己,只是个没有力量的人类。轧轧可怜的躯体就要被断为两截了——就在这瞬间。 嘭的一声,电光之刃切裂黑暗,将空间一分为二。 电光直接命中了莉雅娜。连绝对防御也无法防守,背上的裙装一下子就炭化了。莉雅娜的后背被烧焦,就这样朝着侧面飞了出去。 刚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逃跑的人们,这时像死一般安静。他们就保持着被这气势压倒、一脸震惊的样子,又一次失去了颜色,被冻结了起来。 有谁,再次停止了时间的流动。 能够做到这事情的人,现在,只有“她”了。 誓护回过头去。一刻也等不及,甚至都觉得这动作慢了。 果然,她就站在那里。 “……艾可妮特。” 誓护愣住了,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 怎么做到的,似乎应该这么问。艾可妮特和先前同样,还在肩上披着誓护的外套。可是,与先前不同的是,已经恢复了身高。 艾可妮特似乎极度不快,美丽的脸庞紧绷着。 “我艾可妮特呢,是威震冥府的丽王六花的笔头……至高无上的银莲花家的公主哦。被区区人类说到那种地步,到最后还要依靠你,让我很生气哦。” 斜视着说不出话来的誓护,艾可妮特走到了轧轧跟前,马上就恶语相向。 “……真不像话。怎么搞的这么破破烂烂的。这也算我艾可妮特的卫士吗?” “……切,抱歉了啊!” “下去,快点把伤治好……这种样子,我都没法惩罚你了哦。” 她把轧轧赶了下去,自己站在了“敌人”的面前。双臂交叉叉腿站立着,周围小小的闪电围绕身边。这身姿,就如被触怒的鬼神般骇人。 “花……花乌头、之君……” 浑身破破烂烂的莉雅娜,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莉雅娜负了很重的伤。衣服也是可怜地黑一块白一块。背上的皮肤被烧焦了,游走着闪电烧灼的痕迹,变得零零碎碎的。已经称不上是“绝对”的异能之盾,刚才已经不能保护住自己了。 “见过巴德利亚家的琳德·莉雅娜大人。” “……百闻不如一见啊,花乌头之君。” “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失去了卫士环,能作为武器的,只有双方的魔力。” 艾可妮特微笑着。里面也包含着冷笑的意味,充满着不详的气息。 “条件五五开的话——就是我的胜利哦。” 妖气忽地从身上冒出来,被逆旋的狂风卷动,艾可妮特的银发倒立着。在淹没了周围的黑色妖气里,艾可妮特的身影变得暧昧不明。 力量差显而易见到令人悲哀的地步。 莉雅娜突然无力地笑起。 “……您所言极是,花乌头之君。” 连打都不用打,靠着吓唬小孩般的威吓,便分出了雌雄。 “是我,输了。” 简直就像殉教者奉献生命般,她将双手张开,邀请着艾可妮特攻击。 “请吧。姬君您请便。” “哼,倒挺会做的。那我就放开手脚上了哦……?” 艾可妮特的眉间,带点的粒子集中起来。规模好大! 释放而出的猛毒的雷霆,要将莉雅娜燃烧殆尽—— ——没有。 闪电打偏了目标,只是把地板、墙壁,一直到天花板都烧的焦痕四处,便停止了。 “……你打算干什么,誓护?” 誓护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想保护莉雅娜,便站到了艾可妮特的面前挡住了她。 闪电不是避开了莉雅娜,而是避开誓护的。 虽说誓护是信赖着艾可妮特,但即使如此,这也是够让人浑身冻僵的行为了。 “誓护……” 脸上满是意外。莉雅娜呆呆地、有气无力的说道。 “——从那儿走开!” “给我走开,誓护!” 两人几乎同时说着。现在这样子,就是被两边的公主一起责备着。 “没有利用价值的道具什么,也没有存在价值!更没有保护的价值!” “这女孩想要杀了我艾可妮特哦?我要让她领教领教哦!” “现在既然已经无法完成命令,至少在花乌头之君的手上——” “朝着没犯下任何错的丽王六花的公主,说要‘处刑’哦!?不反戈一击话,不就给家名摸黑了吗!” “誓护!” “誓护!” “两个人,都住嘴!” 寂静降临当场。 誓护会出这么大声,是几乎没有的事。艾可妮特、莉雅娜,连轧轧都睁圆了眼睛,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住手吧,艾可妮特。别再干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了。” “你居然说……没意义?” “脑袋冷静下啊。胜负已经分出来了。是你赢了。对于你,莉雅娜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可是,莉雅娜却遍体鳞伤,站都站不稳了。而且还一心求死。对于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再伤害她的必要啊!” 艾可妮特沉默了。虽说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但也仅限于此。 “莉雅娜,你也是。别这么简单就说要死啊。要是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用处都派不上了,不是吗?而且——” 他回过头去,笑了一下。 “松露和法式巧克力蛋糕。可丽饼和巧萝丝。闪电泡芙和法式千层酥。甜番薯和苹果派。还有冰冻优酪乳。味道都不错吧?” “————” “再来找我吧。什么时候,到我这边来……到那时,会有更多好吃的东西招待你的。” 寂静再次造访这里。 两位公主一起陷入沉默。然后。 莉雅娜知道了自己已完全败北,似乎是死了心一样低下了头。 “……更多好吃的东西算什么啊?” 还有那明显在闹别扭的艾可妮特。 “这样可以吧,艾可妮特?” “……哼,无聊透顶。” 艾可妮特一下子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表示就这样算了。 随后,小声地一个人嘀嘀咕咕。 “……什么啊,一直莉雅娜、莉雅娜的。什么时候和这女孩关系这么好了啊。” 唰地一下,目光瞪住轧轧。轧轧怕受到牵连,连忙避开了视线。 “……誓护。” 听到莉雅娜叫自己的名字,誓护回过头去。 莉雅娜低垂双眼,无所适从地站着。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还有你说的事情。” “嗯。” “可是……你刚才能保护我,我很开心。” “嗯。” “虽然,以后大概再也无法相见了……” 噗,莉雅娜全 身被火焰包裹。受伤的肌肤,以及破损的衣装都化为透明,足以透过她看到对面。 “可我依然——是喜欢你哦。” 她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却又如此难以割舍。 终于,伴随着“叮……”的澄澈的声音,莉雅娜的身体放出光芒。火焰愈发地激烈,把莉雅娜的身体完全包住了。 就这样,巴德利亚家的公主、她的身影从此世消失了。 蓝宝石色的瞳孔中,摇动的满是寂寞。她回过身去的背影——深深地烧灼在誓护的眼睑里,一时半刻无法消散。 episode 44 莉雅娜走后,誓护终于从紧张中解脱出来。 手指疼痛不已。应该是一直紧握着吧。现在的心情,就像胸口的重石被取走,终于能大口呼吸一般。虽说已经忘记了的脑袋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首先走近艾可妮特,向她道谢。 “谢谢你,艾可妮特。你能原谅莉雅娜。” “……又不是为了你。” 艾可妮特没什么兴致地回复。 “我是高贵的银莲花家的血亲……可没有落井下石这种低级趣味哦。而且还能抓住斯崔克诺斯的把柄。更何况……” “嗯。谢谢。” “…………” 噼里啪啦地冒出火花。她双唇轻启,像是想要抱怨什么。可她又似乎觉察到,继续深究下去的话,反倒会自掘坟墓。结果转念讲了别的东西。 “哼……比起这个,不是还留着工作没做吗?快给我解决掉那事吧。” 啪,她拍了一下手,时间冻结便被解除了。 就在这时,陷入了黑白二色的世界苏醒过来,染上色彩,再次开始活动。 姬宫氏、樫野,以及摔在地上的白鸟,一个个都恢复了意识……不对,对本人来说的话,是不会注意到意识曾中断过吧? 白鸟的惨叫声接着刚才又叫下去。尖叫了一会儿后,他注意到周围的样子已经起了变化,瞠目结舌。 “……这到底,怎么。” 姬宫氏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周围。 先前映照在眼中的战斗场景固然给人冲击,而今完全不同的景象又“一瞬间”切换出来,自然是无法理解。能镇定住反倒是奇怪了。 终于,清醒过来的众人的视线,都自然地集中在了两个“异物”——艾可妮特和轧轧身上。 艾可妮特轻轻浮起,在空中坐了下来,用没什么干劲的眼神瞅着誓护。显然是觉得从零开始说明麻烦的很。誓护向轧轧投去求救的眼神,可轧轧也完全不在状态,强忍着哈欠。看来他也没有解说的意思。 没有办法,誓护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去。 “姬宫社长,对你来说,可能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说明状况之类,就先跳过去了。冥府啊、教诲师等等,反正都是无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的事情。誓护立刻就切入了正题。 “在过去的数年间,在这建筑物中,重复发生着凶残的杀人事件。以此‘糖果屋’为舞台,由所谓‘恶食魔女’之手。” “————欸?” 他呆住了。明显还没能理解。而且,其他两人也是如此。至少在表面上,正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誓护把头探进墙壁上的大洞中,呼唤着另一位角色。 “花柳先生,没事吗?” 从点心工房中,花柳也慢吞吞地现身了,脸上同样是无法理解的表情。 “……桃原少年。这是?” “我会说明。来这里。我希望你作为见证人在场。” 他把花柳招进了会场。随后,就这样,故意冷不防地说道。 “花柳先生,你……是‘能看到’的人吧?” “————”不出所料,花柳马上来理解了这话的意义。“……你也是?” 果然……誓护明白了。 这么想的话,就符合逻辑了。不这么想,反倒无法说明。 以前,艾可妮特曾说过。在人类中,极为罕见的——有能感知断片的人。花柳正是这‘能看到’的人了。 明白这一点,是在被花柳袭击的瞬间。花柳知道只有犯人才会知道的事情。可是,如果花柳是犯人的话,就应该知道艾可妮特的力量,知道那可怕的闪电多具有威胁性。袭击誓护的时候,不应该敢站在艾可妮特面前。 那么,既然不是犯人,为什么会知道详细的犯罪经过呢? 如果是目击者,为什么不向警方通报呢。如果是同犯,又为什么会把誓护“误解为犯人”而袭击呢。这些都没法圆满解释。 就在这些疑问逐一浮现之时,真的像天启般的念头一闪而过—— 对他来说,断片是“可视之物”。 誓护指了指艾可妮特与轧轧。 “是他们能够看到。能洞悉过去的所作所为,将真实暴露在世间。” “你是说过去?不是灵魂吗?” “这问题先放着。比起这个,请你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而且,你所看到的——我也想让犯人听听。” 誓护的视线投向了姬宫氏三人。就这一下,花柳似乎就理解了。犯人就在那里,就和花柳面对着面。 花柳用挤牙膏般的语调,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episode 45 我有着世人所说的“感应能力”。 从小时候起,就经常看到死去的人们的身影。在奶奶家能经常看到死去的爷爷,在交叉路口也经常看到交通事故的幻影。也见过过去的军队、还有武士什么。 虽然在喜欢超自然现象的女孩子中很受欢迎,可平时还是会被当成傻瓜啊,自己也感到阴森森的,所以最近对谁都不去说了。 ……能稍微听段过去的事情吗? 是正好四年前的事情。专业的后辈里,有个很可爱的女孩。 女朋友?完全不是。实际上,也就只是打招呼的程度罢了。那时候她有别的恋人,所以不可能会喜欢上我啦。 那个学妹呢,到这个‘糖果屋’来了后,就没有能回来。 刚才也说过,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后辈啦。只是单纯的后辈,可是……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在意,没法一动不动地忍着了。 后来,我到了princess garden——也就是这里。 于是,我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她的灵魂。 说不定是特地为了告诉我,也说不定是对谁都可以。可是,她被杀害的惨状,一次又一次,在我的面前展开。 真是残忍至极。对着女孩子的身体乱打一气啊。她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犯人还追上去继续殴打。一直到她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很可惜,还没有能看到犯人的长相。 本来也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不管对谁说,都不可能相信我的。 灵魂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那里的警察会认真地搭理呢? 穷途末路的我会怎么办呢。 是的,我开始了求职。 最初是从打零工做起,拿到入门资格……现在我已经是正式的员工了。当时加入姬乃杜,就是为了对那杀死学妹的混蛋,能做些什么。 于是,我就继续寻找那人的亡灵。直到这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 发现证据的话,就好了。 再次犯罪时把他抓个现行,更是万事大吉。 要是没有证据也要阻止犯人的话……弄脏我的 双手就可以了。 我一直这么想着。 因为,没有办法吧? 她如此不幸……为什么就这样被人抛弃、被人忘却—— 这实在是,让人不忍看下去的事情。 episode 47 花柳的话刚结束,誓护就按着头上的伤口,愤愤地说。 “你那时以为犯人是我,想要杀了我吧。” “说实话,现在我还半信半疑哦?” 誓护苦笑着。随后,他飞快地把脸朝向了“那边”。 “好了,接下来就是问你了。你究竟,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了。把铁棒和黑斗篷——樫野先生?”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利剑般投向樫野,可樫野脸色泰然,神情自若。 “您是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脸上就如冰块一般毫无表情。这冷静过头的镇定模样,反倒与这状况不相称了。 就让我来揭开你的人皮面具。誓护不留余地,继续说下去。 “‘糖果屋’每一小时就会进入修缮状态。在那段时间里,会把客人赶出去,本应。就是说,身为向导的你,就能做‘那事’了……” “那事,是指什么事?” “在指定时间到来前,就让修缮的准备工作开始——然后,掐准时间关上大门,把惟一一个客人,留在‘糖果屋’里。” “是什么事情,恕我难以理解。” “被故意留下来的女孩子们,通过连接着点心工房的‘暗道’,便误入了邻接的区域。你追在她们后面,夺去了她们的性命。在修缮开始之前,把她们的尸体放入垃圾桶里处理掉——用这种小丑般的方式,你在几年间,夺去了四条生命。” 就算被说到这种程度,樫野依旧面无表情。 “……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说到底,听起来只是你的妄想罢了。还是说,你有什么能作为证据的根据呢?” “证据?”誓护向一旁的艾可妮特请教。“艾可妮特,证据有吧?” 我可没兴趣奉陪闹剧,她带着这样的表情,耸了耸肩膀。 “啊,这样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哦,樫野先生。对于地狱的使者来说,正是过去才是不可动摇的证据。” “地狱的使者?你到底,在说什么!” 樫野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焦躁。誓护无视了他。 “可是,也有人类能理解的证据哦。监视摄像机的负责人,是你吧?” 樫野沉默下来了。他肯定了。 “摄像机现在怎么样了还不清楚,可是至少,记录下来的录像应该没事。因为社长在先前,通过手机也看过了一遍。调查下那录像的话就明白了。实际上的设置场所,和‘名义上的’设置场所是不同的,马上就会知道。” “————!” “自称是在建筑物的‘出入口’附近,实际拍的是内部的通道吧?为了让失踪者走暗道出去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回去了一样。” “…………” “有必要搞这种把戏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就是犯人。警方对你进行调查,只要找到一具尸体,你那无聊的辩词,也会全都终结。” “怎么回事,樫野——喂!这算什么啊!喂!” 姬宫氏歇斯底里地叫着。不仅仅疲劳至极,建筑物爆炸了,莫名其妙的家伙们一个又一个出现,到头来,自己的部下还被作为杀人凶手检举出来,是个人都不可能平静吧? 相比起来,白鸟还算冷静。但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完全跟不上这展开,只是呆呆的站着罢了。 “喂!主管!樫野!说点什么啊给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真是啰嗦……” 噼啪一声,将闪电缠绕在身上。艾可妮特以此来威吓姬宫氏。 “总之——这个肮脏的人类,就是对我艾可妮特做出那样的事来的人。” 红色的瞳孔闪烁着,缓缓聚集起高压。她打算攻击樫野! 誓护慌忙从一旁把她手拉开。 “等等,艾可妮特。” “别妨碍我!这次我要把他打成炭粉。” “叫你等等啦。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教诲师的工作是什么?” 理所当然,是将罪人打上烙印,邀其堕入地狱。 这一点,艾可妮特似乎也很清楚。她一边用着不怎么熟练的手法噼里啪啦带电,一边还是忍住了,不满地嘟起嘴巴。 “哼……那怎么办?你把他交给警方的话,就轮不到烙印出场了哦?” “他可是打死了四个女孩子啊。对我而言,这可不是那种靠一次两次死刑就能被原谅的轻罪。” “哼——那这么办吧。” 艾可妮特脸上浮现出可怕的微笑。 “轧轧。” 听到叫自己名字,轧轧便站起身来。腹部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轧轧挥起长刀,把刀柄部分向前突出。刀柄发出光芒,产生热量,连空气都焦热着。 颤抖着身躯试图抵抗的樫野,也被这妖气所沉默。取回了卫士环的轧轧身上缠绕着与平日里的艾可妮特相仿的威压感。被这近乎于暴力的压力压迫着,谁也不敢开口。最初直面星界的神秘时,誓护也是如此,害怕地畏畏缩缩。 樫野就像被五花大绑一般动弹不得。他嘴巴一张一合。 轧轧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相告。 “罪人。你杀害了四名少女。还残忍地毁坏尸体,侮辱死者。更有甚者,殴打我主人试图将之杀害——” 握着刀的手,迅速地伸出。 “故而,教诲师宣告你有罪。” “不、不要……” 艾可妮特用视线命令他“动手”。轧轧轻轻点头,将灼热的刀柄,贴在罪人的额头上。 滋,空气中漂浮着种皮肤烧焦的难闻味道。樫野按着额头,痛苦地挣扎着。从外观上看没有留下外伤,可是,那里确实已经烙下了烙印。 永无欢喜、永无宁日,在名为地狱的天火中,他将会永远地被烈火焚烧吧。 “这下就确定要去地狱了——可是,把他就这样放着,也太危险了吧?” 誓护和颜悦色地说着。他拿出手机,给艾可妮特看。 “就破一下例咯?我要尽市民的义务,向警方报告。” 这选择,便是不仅在此世给予惩罚,在彼世也要永受责罚。 艾可妮特似乎略感惊奇,随后低声说道。 “……坏人。” “开玩笑。我可是一向品行端正哦?” 说笑了两声后,他朝向另一位教诲师。 “轧轧,顺便把记忆消除吧。” “——有必要吗?” “这家伙要是在调查中说出你们的事情,被认为精神不正常而没有行为能力的话——就太无聊了。” “知道了。” “畜生!”樫野已经脱去冷静的面具,狂叫道:“算什么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啊,畜生!畜生!畜生!你们这群怪物!” 誓护带着某种绝望感,耳语般地说。 “怪物,是你才对。” 轧轧把刀尖刺向樫野眉间。这次也没有外伤——可是,樫野却用尽气力惨叫着。这叫喊,几乎要把喉咙都撑破了。 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这难看的一幕幕景象,花柳忽然大大叹了口气。 他抬头面向天花板,闭上双目。 这简直,像是在为死去的谁献上祈祷一般。 就这样,世所罕见的不可思议的事件,伴随着魔女的恸哭落下了帷幕。 episode 48 室外的空气令人心情愉悦。誓护深深呼吸,尽情地让冷风灌满胸腔。 这里是姬乃杜“princess garden”的后方。避难人群和媒体记者挤作一团,附近则可以看见消防车辆。被灯光照亮的前庭如白昼般明亮。 避开记者的摄像机和麦克风,誓护绕到了正门处。 陪在一旁的,是藏起了武器的轧轧,和原本就空着手的艾可妮特。靠着时间冻结,艾可妮特通过墙上开的大洞,先带着誓护悄悄离开了。 救援队之前从姬宫氏处得到过联络,剩下的人数,应该也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们。誓护与艾可妮特已经先走了一步,所以现在搜索工作还在进行中。虽说对辛勤工作着的队员们感到万分抱歉,可艾可妮特的事情是无法向他们说明的,这也是迫不得已。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时候。 誓护四处张望,拼命地寻找着“那个人”。已经通过电话得知了她的位置。说是就在这附近的才对…… 终于在前方的人行道上,离围观群众有段距离的行道树旁,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小身影。 刚发现那身影,誓护就跑了出去。不顾左右地全力奔跑。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誓护。小小的双脚拼命的跑动着,也奔了过来。 誓护张开双臂,迎接那较小的躯体。他单膝跪地抱住了她。 “祈祝……” 话不成声。看到她安然无恙,就像心头悬着的丝线终于被砍断。誓护感到心头涌起的暖意,紧紧地,抱着最爱的妹妹。 “我好担心你,祈祝……我好担心……” “…………” 祈祝也紧紧地搂住誓护,就像要告诉誓护什么,她的头一边转动一边往怀里钻。 “啊哈哈……祈祝也担心我吗?” 她点了好几下头。看来,祈祝担心的程度要更胜一筹也说不定。她正抽噎着,看上去就要留下泪水。 确实,建筑物已经变成这副模样,看到自己没有逃出来,担心也是当然的。虽说理所当然——可这依旧让自己十分欣慰。 誓护轻轻地拉开祈祝,看着她的脸蛋。 “你应该没事吧?没有被绑架犯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祈祝眨着眼睛。看这表情,应该是不明白在讲什么事情。 “绑架犯的脸,还记得吗?是怎样的家伙?” 祈祝微微歪着头,不明所以。 “被谁抢走手机的?被谁?” 不知不觉,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祈祝稍稍考虑了会儿,像要说什么一样,用手比划起来。 虽然不得要领,但誓护也大致理解了意思。 说要借就借了,没有意识到是被抢了。也就是说,在祈祝眼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了。 不知是谁,自称是誓护的熟人,向祈祝借了手机。 (怎么回事啊……!?” 不明白。可是,要说起来,绑架犯送来的祈祝的照片里,祈祝也没有被绑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怀有什么目的做的。 脑筋一圈一圈动着,渐渐眩晕起来。就在誓护的大脑要发热、烧起来前,突然,手机里传来了短信的铃声。 虽说没什么要事,但有一种预感,便急急忙忙拿出手机。 “喂——” “辛苦了。结果做的很不错呢。” 男子的动人的音色让人感到妖媚——结果,电话的那头就是先前的男子。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要表示感谢。” 开什么玩笑!虽说有这么种呵斥怒吼的冲动,但誓护忍住了,用控制着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胁迫你的事情我道歉。可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顾虑。我还没有确信,你是真的,足以信任的男人吗。” 虽然被说了失礼的话,但誓护有无法反驳的一点:不涉足他人的事情、为了祈祝的话,即便犯罪也在所不辞……誓护就是有这样价值观的人。 “要说的就这些。你的妹妹我确实还给你了。就这样——” “请等等。请你!” 誓护很快瞥了一眼艾可妮特,压低音量,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说。 “‘克里瑟派勒姆(chryso-pilum)’,是她对你的称呼吗?” 沉默了一会儿。 “……从哪里知道这名字的?” “之前有一次,她说着梦话,便说漏了嘴。” “……” “请你回答。你是为了保护艾可妮特,才想要利用我的吧?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对她——” 嘟——伴随着无情的提示音,通话被切断了。 “是的”还是“不是”,他还没有讲。 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的誓护的表情,现在看上去,一定是异常严肃。祈祝紧紧地,似乎很不安地,把头按在誓护胸口。 他感到了祈祝的体温。好温暖。紧绷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是的,现在—— 祈祝就像这样,平安无事地在自己臂中。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虽然,还残留着疑问。 “誓护。” 被艾可妮特叫道,誓护回过头去。 身持猛毒的炼狱姬君,避开了誓护的视线,朝一旁扭过头。 她欲言又止。视线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如此来回往复。 过了好一会儿,艾可妮特才张开嘴巴。 “喂,刚才那个……说一直会照顾我什么……” “啊,嗯。还记得啊。” “那个是……” 突然,她低着头,眼睛悄悄地朝上看着誓护。 “……求婚吗?” “唉?” 本能地再回忆一遍说的话。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 然后,他理解了话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艾可妮特眉毛一下子吊起,怒火冲天。 “什、什么啊,笑什么啊。当我是笨蛋吗?” “不是,因为你突然,说‘求婚’什么啊……” “哼,胆子不小嘛……区区一个没有能力的愚蠢的人类,竟然敢嘲弄我艾可妮特呢……好了,该把你哪儿给烧成炭灰呢……?” “唉,不,等等……等等啊!我又不是存心的——哇!好烫!别,住手啊!轧轧,帮我阻止她啊!” 轧轧没有出手相助。只是,无精打采地坐在路旁的石凳上,板着脸看着这对口相声,似乎在说“怎么这么愚蠢”。 可是,轧轧也不能够置身事外。 “轧轧。” 用让人脊背发凉的绝对零度的声音,艾可妮特说道。 “你刚才,竟然扯我艾可妮特的脸对吧?而且叫我死小孩什么……你再说一遍啊……我教养怎么了?” “啧……” 轧轧的脸色突然苍白。她居然还记得…… 轧轧就像弹跳般起身,装模作样地说。 “啊——我要先回去了。要向德拉西娜大人报告。” 这么说着,便半透明化,随后消失了。 “哼……没骨气的孩子。这下,似乎有重新锻炼下他的必要呢。” 艾可妮特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笑容。虽说是自作自受,但想到等待着轧轧的惩罚,誓护还是稍许同情的。 随后,艾可妮特很稀罕地心情好起来,噗地笑出声。 “ami rebus ad versis ostur” “欸,什么?” “没什么。感到光荣吧,誓护。由本人艾可妮特赐予守护的荣誉,是几乎没有的事情哦。” 她微微的笑着。总是,她就是这个意思。谢谢你,能保护我。 “对了对了,忘得一干二净呢。” 噗噗噗,火焰在空中燃烧。艾可妮特从这火焰之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纸袋。上面印着姬乃杜制果的商标。 为了不在那纷乱中丢失,似乎是好好藏起来了。 艾可妮特打开纸袋,紧紧地盯着里面。里面有两个盒子,便是限定松露巧克力“月夜小石”的盒子。 过了会儿,她拿出了一个盒子。略微考虑下后,突然向誓护递出。 “给你哦。” 顺带一提,购买资金用的是祈祝的零花钱。 “——唉?为什么?” 艾可妮特闷声不响。誓护又问了一遍。 “因为,你很想要这东西才来的吧。还打破了彼世的规则。” 艾可妮特非常夸张地、光听就知道是灰心丧气地、长叹一声。 “真———的,是个完完全全无药可救的笨蛋啊。” “这么看不起我?什么啊,你才是完全不明所以——” “迟钝的让人想放弃了。在迟钝方面没人能超过你了。说也说不懂。肯定脑浆已经生锈了吧。颜色跟红茶一样,还能沙沙作响了。” “干嘛要说到那种程度啊……怎么回事啊。唉!” 艾可妮特一脸愠怒,想说又说不出来,还是挤牙膏般的说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啊啊!” 这是,情人节巧克力啊! 这吹的哪阵风啊。身份高贵的丽王六花笔头,贤明聪慧的银莲花家的公主大人,竟送给了自己情人节巧克力! 一边为这十足的冲击感到震惊,誓护一边把手上的松露盒子,和艾可妮特的盒子比对着。 “谢谢。回礼,我一定会做好的。” “哼……就是说,下个月之类咯?” “是的确是。” “我艾可妮特啊,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哦。” “……什么意思?” “所以说……” 艾可妮特手足无措,扭扭捏捏,靴子啪啪地踩着地面,说道。 “你做好的松露——也给我、一点。” 誓护果然,还是笑了出来。 “谨遵旨意,公主。” 就这样,两位朋友把魔女之馆甩在身后,互相交换了松露之礼。 后记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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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失友易,得友难。 然而,被许多朋友包围时,我们很容易忘记这条真理。唯有品尝过孤独苦果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事实。 可知道这沉重事实的人,往往比不知道的人更难于度过安稳的生活。人际关系让人身心俱疲,于是高喊着“只有爱与勇气才是朋友啊!”试着离家出走;明明“足球才是朋友啊”,却把拟人化的朋友踢的噼里啪啦;无法拒绝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邀请,却在正要开饭前玩的不亦乐乎——还要狡辩吗! 抱歉用这样的开头。我是海冬reiji。 四个月转瞬即逝,为您奉上《夜想谭教诲师ii》。 因为封面图很漂亮而毫不犹豫地抽下本书初次见面的您!这系列,现在才两册哦。收集起来也很容易……的哦? 当然光读第二卷也能够理解的,所以还请您务必把第二卷带回您家中(用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说起来,既然是中意本封面画的您,定然也不会置第一卷的封面于不顾的吧……(用花言巧语的狗头师爷的眼神)。 对从第一卷就开始阅读的您的惠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您正站在书店里,看着本后记,迷惘着是不是这次就算了的话,还请务必读下去!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哦? 无论如何,这是系列的第二弹! 就这样能够将第二册无事奉上,我由衷地感到了安心。 托您的福第一卷的销量非常好——缺货还请多多包涵——暂时定下来以系列形式出版了。 这全是靠了给予我支持的诸位、在后面鞭策我的责编先生、还有绘制出可爱的插画的松龙先生的帮助。对你们充满了感激之情。诸位,真的非常感谢。 也正因此,续作正在全力制作中 就在写这后记的当下,新书正在反复磨合原案的过程中。想到写第一卷的后记的时候,第二卷就几乎已经开始动笔,现在是不是有点屁股着火的感觉了? ……不,ok,没·关·系。不用担心,责任编辑先生!我海冬reiji,是愈挫愈勇的类型!唔哦哦哦哦!燃起来了!(特别是屁股)。 虽然嘴巴上含着“完全燃起来了”可到底打算怎么做还完全没想过。但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注入全力,将落下的进度拼命的补上的!还请诸位,下次也支持誓护君,也支持本作者! 好了,以上就是我这蠢蛋的近况。 因为被责编先生说过“禁止自虐型a”,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写啊。(←只是播报下最近不得意的生活) 那么,有啥平凡的a让我写呢……? 稍微烦恼了一会儿——对了对了!前几天,我得了带状疱疹(推测)! 为什么说“(推测)”呢,因为发病的部位稍微有点“那个”,去医生那儿看也有点不情愿。哎哟~因为人家很容易害羞的啦☆ 就如诸位所知,带状疱疹是“潜伏在体内的水痘病毒,瞧准了宿主体力下降的时机,该说是复兴还是复仇呢,总之像游击队一样开始暴行”的病症。听说随着病情不同还可能进行神经阻隔治疗,不难想象会伴随着相当的痛苦。 这就是只有亲身患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痛苦与磨难的带状疱疹,我也的确度过了痛苦与磨难的每一天。老实说,快要流泪了。我真坚强!(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唉?痛成什么样子吗? 用非主流的感觉来说的话——“神马都不想一掐粉刺痛shi了哦”的痛感二十四小时对我展开无差别波状攻击。或者说,说不定就像自动铅笔的笔芯刺进皮肤却不拔出来的感觉。虽然动一下就会伴随疼痛,坐着不动也会痛,反正就是怎样都会痛?。 当然,世间有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苦痛的疾病。然而,在“烦人”的痛苦这一点上,带状疱疹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持续下去的话似乎会留下后遗症(神经痛)的,所以患上这病的人还请老实地去医院。虽然我不想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带状疱疹呢? 又没有,我可以这么说,没有身体虚弱的记忆啊——不,等等? 这么说来,之前左脚的脚跟肿了起来。 也不对,与其说是肿,更觉得是某种不祥之物,联想起不得了的大病让我相当紧张——但是在当时情况下还是决定随它去了。某种意义上,刚强之士。正因是刚强之士就因为刚毛(腿毛)的原因不想去医生那儿诊察了。 于是,那位刚毛勇者,虽然亲自决定了随它去,但却禁不住紧张又紧张,结果身心俱疲……说不定?(倒是给我去医院啊) 说起来,这脚肿是带状疱疹的前哨战还是什么吗,它们是一系列的疾病吗?如果是这样,究竟什么让我体质变弱了还是一个谜。 唉人类,到了这个年纪就平添了各种烦恼呢……顺带一提朋友说了“不是你身体弱让它乘虚而入,而是它乘虚而入让你身体弱了”呢……嗯,我也这么想。 多亏了喝了维生素合剂,现在,疙瘩和带状疱疹都消失了。然而,虽然夺回了健康,却也有取不回的东西。本来那应该是紧张不停地完成工作的时间呢。真的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呢。对吧,责编先生? ……唉?回过神来这个,不算是自虐a~吧? 好了,继续自掘坟墓我自己也要被送回坟墓中去了,正好发现篇幅也用光了,这次就到这里搁笔吧。 虽然满篇都是傻乎乎的话,但对诸位感谢的心情,以及对下卷注入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和第一卷同样,耗尽心血所完成的这第二卷,如果能给诸位带来快乐的话,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高兴。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到下一部,这次我也会全力以赴地投入第三卷的创作中去。 能够陪我聊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祈祷着下次,第三卷也能被您笑纳—— 2007年5月 海冬reiji ps: 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哦,健康是无价之宝。 prologue 序幕、骑士与盗贼的十四行诗 网译版 翻译 临江梦@轻之国度 episode 13a 在荒无人烟的沙砾广漠正中,有如城塞般的大树巍然耸立。 从盘根错节、巨石一样的根部到枝杈的顶端,足足有500米高。大大小小的枝杈支撑着石制的户户人家,构建出一座天上的街市。围绕着这座街市,小船轻缓地在空中荡漾,就宛如穿梭在缕缕清波中—— 这是教诲师的都市、星树。 在大致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坐落着一个格外巨大、格外显眼的港口。整齐排列的小船旁,身着黑色外套的船夫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边等着客人。既有和朋友热闹地闲谈着的,也有随口吃着小吃的。 突然,有位船夫抬起了头。他注视着逐渐走近的人,直爽地开口招呼。 “哦,轧轧。好久不见了啊。” 被搭话的少年,看上去一脸烦躁,朝向这边。 微微泛起翠绿的银发,仿佛昭示着他的性格般根根直竖。虽然脸色一如既往地不高兴,但却并不像过去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看来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敏锐的双眸中透露出紧张的神色。 他正带着一身要去人界的行头。 双手无名指上的正闪烁着光芒。双蛇互相咬合尾部的独特造型,就是教诲师之证——“普尔弗里希的钟摆”(译者注:普尔弗里希,心理学家,同后文“恩墨”等一样,冥府武器多以心理名词为名。下略。)。腰上的长剑同样是教诲师的必备装备“恩墨利剑”。不管那样,都是支援人界行动的道具。 少年大模大样的走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乘进小船。 “列柱庭园。” 绷着脸宣告了要去的地方。 “干啥啊你这家伙,又要去人界出差?” 船夫并没怎么被惹火,边用手去取船桨,边一脸意外地发言。 “你不是被任命为公主大人的随身卫士了吗,人间的工作早该免除了吧?” “本来还以为终于从麻烦中脱身了呢。结果这次又被卷进了其他麻烦的事情唉。” “欸~算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工作。就让我快点把你送到吧。” 小船轻飘飘地浮向空中。船夫摇动着手中的船桨,小船像滑行般,舒缓地驶出港口。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都成了卫士大人了啊。” 感慨颇深地嘟哝道,随后,像是要捉弄他般笑起来。 “下级官吏的小屁孩,终于迎来出头之日。这样一来,退休后也很轻松咯?” “切。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为了讨好那个任性的公主,我可是任凭差遣啊。而且,这次的职务,稍不留神会把我小命都送了。” “那倒是,赌上性命护卫主君才是卫士嘛。” “不对。哪有敢来和银莲花家干架的笨蛋啊。不是这样,而是惹到那位大人不高兴了,当场就会被雷霆给打飞的啊。前段时间哪,说想要吃人界的冷饮,又撒娇又胡搅蛮缠缠着大家……我连渡航通行证(ess rights)都没有就被派去人界了。” “哈哈哈,因为点心偷渡吗。这可真带劲。” “又不是值得笑话的事情!我可被德拉西娜大人狠狠骂了一顿哪。” “行了,公主大人也有各种各样的苦衷。能让她心情好点的话你也迁就点吧。” “……各种各样?” 船夫压低声音,私语般说道。 “传闻议长阁下,正在为吞并银莲花家的领地谋划着。就算这是假的,公主大人的立场也应该很艰难。明明有丽王六花如此高贵的出身,却也被派往人界。现在这世道,就算是没落贵族的子女,也基本上看看文件就够了吧。”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不管怎样,自己也是和她在人界遭遇的。 想起第一次打照面的事情,轧轧就一脸苦相。不知对手是王族(何况还是自己所属星树的支配者),反复做着无礼举动的自己——面对那优越感十足的公主,居然敢做出这种连命的都不要的举动。 “……那就是丽王六花的姬君啊。一点都没有王族的样子呢。那时还以为是哪里的下级刑吏。现在侍奉了一段时间,更觉得她顽固、任性、不谙世事了。” “嗯,确实有点不稳重,但这不正是亲和的地方吗?” “那位仅仅为了冷饮,就想让卫士偷渡的大人?” “容易亲近了不是很好嘛。我觉得不错啊。在底层长大的你可能不知道,少主还在的时候,她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外出……经常在这个港口等待着少主归来哪。连随从也不带,穿着市里面姑娘的普通衣服。” 是在追忆往昔吗,口调逐渐变得凄凉。 “那时候,表情要更加的开朗吧……” 船夫突然摆出认真的神情,紧紧盯着轧轧。 “请好好保护,我们的公主殿下。” 轧轧乍了下舌头。然后,轻轻地低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握住长刀的手掌紧紧用力。 是的——自己为了保护姬君,正赶赴人间。 episode 13b 冰冷、黑暗、石墙的牢狱。 寒意入骨,但还不到冻僵的地步。饱含湿气的空气沉重无比,漂浮着水的腥臭味。 在相当高的地方,开着扇照明用的小窗。从那里渗入的微弱光线,正映照出它下方囚犯的身姿。 囚犯光着双脚。 一张薄薄的绸缎下,可以窥见身体纤细的轮廓。漆黑的长发自身也像绸缎般,从肩膀柔顺地滑落。白雪般通透的手足,被漆黑的枷锁吞噬,任谁看了都不由心痛。枷锁上施加了复杂的纹路,纹路像鼓动的脉搏一样时隐时现放着赤色光芒。这是无法被物理破坏的,基于灵力的镣铐。 突然,牢狱的中央产生一阵波动。 波动逐渐变大,有了影子,影子开始显出人形。稍过一会儿,一位小巧的教诲师就跪在那边。 “铃兰大人。” 囚犯脸上毫无惊讶的神情,只是抬起显出倦意的脸庞。 “……请问是哪位呢?” “请叫在下‘眩’(译者注:眩む读音为kuramu,原文注音‘クララ(kurara)’,即苦参。冥府之人大多以植物命名,下略),铃兰大人。” 正这样笑眯眯说着的,是一个身姿幼小的教诲师。 要把脸盖住般的长长卷发蜷曲着,蜂蜜色的头发反射出闪耀的光芒。仅仅如此就像是被太阳直射般的明亮了。是一位光彩耀眼的华美少女。 铃兰估量了一下少女的身份。还很年轻……是谁的随从吗?这牢狱和外界,是从物理上被隔绝的。既然能出入此地,不仅本人要拥有足够的魔力,肯定还有颇为强力的后台在操控。 少女双手置于地上,低头跪拜。 “我家主君是哪位大人,很抱歉在下无法明言。大人您的话,一定不用多说就能理解吧。” “呵呵呵……是啊,一清二楚呢。好不容易前来商谈‘那种事情’,不小心被谁听到了可不得了。” “我家主君,考虑让您重获自由。” 铃兰讽刺般地笑起来。脸上浮起自嘲的表情。 “事到如今——还打算说我铃兰有多少程度的利用价值吗?” 哗啦一声,响起沉重的声音。那是手腕的镣铐在晃动。 “一清二楚。什么价值都没有了。草玉玲家是卑劣的偷窥魔一族。更何况,还十分的不完整。面对魔王毫无抗衡能力……连政治斗争道具都做不了。” “嗳哟。已经有得到完整的‘眼力’的方法了哦?” 眩笑嘻嘻地,投来了天真无邪的笑脸。 “只要授予您,能贯通魔王的防护的魔力的话……” “……你打算说,要身为高贵十六花的我,成为你主人的卫士吗?” “以您的人身自由为交换,算是非常合算的买卖了吧。” “这谈不上是自由。只是把枷锁连接的地方换下罢了。” “然而,我的主君,可不会把您像这样关在冰冷的牢狱中哦。” 铃兰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漆黑的瞳孔,恰似能看穿一切的水晶玉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眩。 依旧被厚实的金发包围着,眩一个人嘻嘻地笑着。 “……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我家主君虽然是坏心眼到极点,乖僻到没有办法,可却是信守承诺的大人哦。” “……也是。一清二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敢派来使者。” 铃兰浮起带着自嘲的微笑,随后首肯了条件。 “知道了。就让我接受你方的厚意吧。” “万分感谢。” 眩深深地底下了头。 “那么,我到底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呢。” “今晚、花乌头之君将会亡故。” “————” 突然,冒出一句不敢想象的话,就连铃兰都说不出话来了。 “呵呵呵,银莲花家的血统就此断绝。丽王之位产生空白——园丁会议想必会混乱不堪吧。就趁着这混乱,我家主君会救您出来哦。” “……会这么轻松吗?花乌头之君很难对付呢。” “关于这点,已经十分了解了。然而,我们接获消息,‘奥伯特-弗莱施尔(aubert-fleischl)的骨髓’已将姬君捕获。” “仪式定理……这要花很长时间吧?” “铃兰大人,将猎物赶向陷阱,是狩猎的基本知识对吧?” 眩一脸高兴地继续道。 “我家主君是沉迷策略的变态——失礼——是以智略见长的。让花乌头之君自投罗网,不费吹灰之力呢。不管这装置准备起来要花多少时间,能用上的话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嗯,听上去很可靠。” “花乌头之君已在我等掌心之中——剩下的,就只有直接的杀戮罢了。” “那么,贵方打算采用什么手段呢。” “那个吗……” 眩第一次欲言又止。然而,即便想要含糊其辞,跟铃兰也没关系。 “是的,由‘人偶’公主来做。虽然不知道我方是如何拉拢那一位的……呵呵呵,会是有趣的一张牌哦。” “……真的没问题么。” “嗳哟,那是什么意思。” 到刚才为止都没有断绝的微笑,从眩的脸上消失了。眩简直像要看透什么,金黄的瞳孔中映照着铃兰的身姿。 “……铃兰大人和花乌头之君,过去曾是亲密的朋友。在下大体知道。” “呵呵呵。我这‘亲密的朋友’,锁在这种牢狱之中哦,被那孩子。” “那倒的确……” “另外啊,有件有趣的事告诉你。” 铃兰像是因什么而沉醉般,用歌唱的语调说着。 “我的艾可妮特啊,可不会被什么冒牌丽王给轻易摘取的哦。特别是,只懂听从命令的人偶什么,绝对不会。” 像是想起什么轻轻一笑。 “对对,姬君啊,还有个可靠的骑士跟随着她哦。” “骑士——吗?那是?” “肮脏的人类。但是,聪明绝顶。” 铃兰的视线离开眩,投向远处。 “搞得不巧,我能从牢狱里出来,还得等上好久好久也说不定呢。” “怎么会,请别开玩笑了。” 眩哼哼窃笑起来,可却已没有了先前那样开朗的态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头发的颜色看着都黯淡了下来。 “铃兰大人,差不多,在下也该告别了。” “是啊,可不能被守卫给发现了。” “到了心愿遂成之日……” “嗯。我铃兰会成为你主人的卫士——草玉玲家会跟随那一位举兵相争。” 似乎是对这个回复感到满足。眩又一次拜倒在地上,微微地变成了半透明状。 “那么,我等静候那天到来。祝您贵安,铃兰大人。” 姿态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消失了。 “呵呵呵……” 又是一个人了,像是终于无法忍住,铃兰漏出了笑声。 “好了,怎么办呢,艾可妮特。你要怎么做好呢。听说最凶恶的刺客,来刺杀掉进陷阱了的你了哦。一筹莫展。穷途末路。但是,你明白的吧?我可不允许你在这种地方枯萎哦。绝对不允许。因为,你是我……是我铃兰的东西啊!” 轻轻的笑声,在冰冷的牢狱中回响。 点心之家,栖息着食欲乖癖的魔女。 被蜜糖的香味吸引,四位少女的身姿香消玉殒。 今晚,两位公主到访这魔女之馆—— 一人将降罚于有罪,一人欲杀戮于无辜。 这就是守护炼狱之人——教诲师grimoires的故事。(译者注:上一卷英文翻译有误。grimoire,即魔导书。) chapter1 依旧日常中 episode 01 生父,把莉雅娜称作“废物”。 episode 04 二月十四日,众所周知的情人节。 那一天的午后,誓护和妹妹祈祝一起,向糕点制作发起挑战。 大致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正在冰箱里进行冷冻。趁着这段时间,准备尽可能把材料整理干净,他们开始清洗用来水煮的碗盆,收拾桌上的巧克力碎片。 这时候,叮咚~宣告着客人到来的门铃响起。 “来了来了~……唉艾可妮特!?” 对讲机的屏幕上,映照着一个满脸不爽像闹别扭般的美少女。 流水般的银发,处处夹杂着鲜艳的红色。同样红色的双眸大大地圆睁着,在长长的睫毛下反射着日光灯的光芒闪闪发亮。樱红色的嘴唇轻轻嘟着。她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头转向了一边。映照在显示屏中的肌肤也像浸润一样泛出透明的光泽。 “欸,啊……真的,是你……吗?” “什么啊。是按这个键吧?” 通过扩音器,传来没什么自信的声音。 “……搞错了?” “不,其实是太过合乎常识的访问了,所以才觉得不像你。” “你什么意思……” 当然咯,比如穿过墙壁不法侵入啊、打破窗户飞跳进来啊这种,才更像是艾可妮特嘛。 是誓护失礼的思考传达到了吗,似乎听到噼里啪啦火花四溅的声音。在对讲机被电流击穿之前,誓护慌忙地飞奔向玄关。 艾可妮特和往常一样,身着黑白色的衣装。大量装饰着褶边和蕾丝的短裙,从一方面讲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另一方面也充满着少女趣味。恐怕,这是艾可妮特的个人兴趣吧。实际上也很合适。就像有毒植物的毒与花的两面,恰到好处地体现出艾可妮特的本质。 “欢迎。好久不见……也没到这种程度。能来我很高兴。” 奉上完美的笑容。可艾可妮特却“哼”地冷冷地答了一声。然而,誓护却没有生气。这才是“艾可妮特风格”的态度。真要亲切和蔼地“打扰了~~”地话,反而有点恶心了。 他招呼艾可妮特进来。登上玄关的时候,艾可妮特的长靴被黑色的火焰燃尽,露出如同婴儿般的,吹弹可破的洁白双脚。 客厅里溢满了让人沉醉的、浓厚的巧克力香气。艾可妮特使劲闻着这香味,随后满脸惊讶地看着兄妹俩的围裙。 “你们两刚才在干什么?” “稍微做点巧克力。今天,是情人节吧。” “情人节……?” “在这个国家啊,有送巧克力的习惯。亲切的人啊,受到照顾的人啊,有好感的人啊,都可以送哦。” “我知道啊,这种事情……但是,这是女孩子的习惯吧?” 誓护像受到重击。 “又,又没关系,真是的。和祈祝一起做巧克力,是每年的惯例啦。” 艾可妮特一副知根知底的样子点头同意。 “……原来如此。至少可以从妹妹那里收到一个,妹妹被害虫给缠上的话也能马上知道呢。好计划。多么可悲啊。” “不就是增进兄妹感情的交流而已吗!别说这种奇怪的话啊!” 大意了,不能小瞧艾可妮特的洞察力啊。和艾可妮特说的一样,今年誓护也打算只和祈祝交换巧克力就结束。 “比起这种事情,瞧这里啊艾可妮特~祈祝穿着围裙的样子,好可爱吧~?” 把自己最爱的妹妹拉到身前,骨碌骨碌地转圈。祈祝正穿着一条有飘带和饰边的,讨人喜欢的围裙。 然而,艾可妮特的反应却很冷淡。 “……坏是不坏。穿着围裙什么干嘛高兴成这样子啊,笨蛋吗。” “一下子就否认了!?女孩子穿围裙的样子,可是男生的死穴哦!” “就是那个——叫裸体什么来着的东西?” “……你,从哪里知道这种东西的。” 誓护一下子脱力了。艾可妮特的知识面也有奇怪的地方。 “好了,总之先坐吧。我得先把这东西解决掉。” 给水壶打上火,着手准备泡红茶。接下来,把冷却下来的巧克力从冷藏库取出,和祈祝一起开始做最后的步骤。 “……喂。松露,听过吗?” 背靠沙发轻轻坐下,艾可妮特这样发问。 “松露巧克力的话,现在就在做啊。” 在誓护的眼前,形状漂亮的球形巧克力排列着。只要再用茶篦撒上可可粉的话就大功告成了。 艾可妮特轻跳起离开沙发,一路小跑到对面式的厨房柜台。她的视线既不是对着誓护也不是朝向祈祝,而是紧盯未完成的松露巧克力。 “要试试味道吗?” 誓护拾起一粒巧克力,撒上可可粉后递了出去。 艾可妮特的深红瞳孔闪闪发光。如果有条尾巴的话,一定是早就高兴地啪嗒啪嗒摇着了。然而,艾可妮特却装出一副兴味索然的表情,不起劲地把巧克力捏在指尖。 轻轻地,送向小巧的唇边。 在舌头上面骨碌骨碌转了会儿,尝过巧克力的味道后,不满地开了口。 “哼,不行哦。这种便宜货——啊?” 啪嗒,艾可妮特背上像穿过什么。 微微颤抖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脸上浮现出了陶醉的表情。 “……什么啊,还是有点……好吃不是吗?” 艾可妮特似乎满脸后悔似的瞪着一粒粒巧克力。 “是吗?中意的话,待会儿分些给你。” 誓护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工作中。再次把茶篦握在手中,沙拉沙拉地晃动着。 不过,艾可妮特似乎还想讲下去。她一下子把身体探进厨房。 “总之,松露啊~” “好好,松露怎么了?” “一碰到舌头就要融化的感觉呢。” “是啊。” “相当充满诱惑力呢。” “喜欢的孩子是很多。” 艾可妮特怒上心头般撅起嘴。可是,似乎还是压抑了下来。 “这附近有个小点心工厂吧?像城堡那种……” “姬乃杜制果吗?嗯,有啊。你居然知道呢。”(译者注:姫乃杜製菓,製菓即糖果、糕点制作公司) “那里听说正在办一个叫‘小点心之家’的,又笨又蠢的娱乐项目,果然人类才会做这种事情呢。” “啊,我也听过这事。情人节活动还是什么来着。” “那个叫什么‘小点心之家’的啊,只有在这一天才会贩卖一种特别的松露呢。其他时间其他地方都买不到的。” “哦?这样啊。” “到底,这种趣味要愚蠢到什么程度啊?我虽然,也稍微有点——” “好~了完成!看看,祈祝要先尝下味道吗~?” “………………”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之间,闪电之花盛开,猛烈地击打到誓护的手腕。还没用完的可可粉呼呼地撒开,在空中飘散飞舞。祈祝似乎也吸进了可可粉末,阿嚏,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艾可妮特仰天长叹一声。 “真是的,怎么这么迟钝啊。愚钝。愚昧。糊涂。啊够了,我已经受够了。艾可妮特大失所望!我太高估你了!” “什么!?搞什么啊!?叛逆期!?” “真的是个笨蛋呢。所以说,总而言之,可以……” 咕噜咕噜话像憋在嘴巴边上。誓护把耳朵侧了过去 。艾可妮特眼睛从下面,偷偷看着誓护,用耳语程度般的小声说。 “可以…………带我艾可妮特……去吗?” 誓护哑然失声。刚才听到了什么,到理解为止还花了数秒钟。 身为尊贵贤明的丽王六花的公主、炼狱之人艾可妮特,正在请求我,把自己带到“小点心之家”去。 这果然,是关系到艾可妮特面子的样子。她心情看来相当忐忑不安,屁股也在椅子上蹭来蹭去。 这样的艾可妮特非比寻常,却特别可爱。 终于忍不住“呵”地嘴角露出笑声,誓护像戏剧动作般行了一礼。 “谨尊旨意,公主殿下。” 艾可妮特小巧的鼻梁微微泛红,脸一下子侧过去。 “……哼。一开始就直白地这么说不就行了嘛。” “你才是啊。” 誓护又嘻嘻地轻笑起来。艾可妮特噼里啪啦带上电流。看来,在带她走之前,誓护还得忍受一下变成黑炭的痛苦吧。 episode 05 为艾可妮特泡了红茶后,誓护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数回呼出音的等待后,传来了声“……是我。” “啊,姬沙小姐?抱歉打扰百忙之中的你。” “啊……有什么事?” “是姬乃杜制果情人节企划的事。那活动,我们集团也有出资的吧?入场券,现在还能帮我弄到手吗?” “嗯,说是大少爷亲自嘱托的话,应该总有办法的吧——不过拜托我做事情真是少见哪,到底,吹的是哪阵风?” “实际上,要带女孩子一起去。” “什、什么————!?” “……用得着这么惊呀么?” 心情虽然非常复杂,但确实,刚才讲的事情到现在都没发生过一次,毫无辩驳余地。 姬沙既然说了交给她办,誓护也就承蒙好意了。在票送来的这段时间里,要给祈祝备好出门的行头,自己也得早作准备。 当然,穿着居家服出门是万万不能的。艾可妮特就如所见,是个超群脱俗的美少女。带着她到处兜风的话,自己的打扮也不能丢脸吧。 换上出客衣服(译者注:よそ行き,正式外出时穿的衣服,介于常服和礼服之间,日本的独特分类),佩上一条短项链,这样一来看上去就潇洒了许多。整理下眉毛,少许打上发蜡,喷上些古龙水就完成了。 在镜子面前反复变换着脸的角度,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唔。好歹也算个帅哥不是么。” 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忧郁起来。 “……为什么就没有人气呢。” 就在誓护于镜前意气消沉的时候,手机短信铃声响了。 发件人是姬沙。似乎要把门票送来了。将坐立不安的艾可妮特和妹妹留在屋里,誓护朝一楼的入口大厅走去。 没等多久,纯红色的双座跑车停在了公寓前的道路上。 在驾驶席上所看到的,是与车型极不般配的女中学生。 ……不对。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中学生。体格小巧,而且长着张娃娃脸才看着像的。名牌的连裤长装派头十足,似乎一副“成功女性”的打扮,可穿在姬沙身上,却像实习生装一样,让人过意不去。 “姬沙小姐你来了啊。谢谢,特地跑一趟。” “少爷勾搭上哪位姑娘,我有点兴趣呢。” 金属边框眼镜的后面,眯起的双眼坏笑着。可环顾四周,知道只有誓护一个人后,姬沙遗憾地耸了耸肩。 “什么啊,到当地再会合吗?” 实际上正在楼上等着,可却在誓护要说什么之前,姬沙却迫不及待地接下去。 “比起这个。没想到,你当真要让妹妹同行?” “正是如此。” 姬沙长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你才被叫做妹控笨蛋少爷。” “视线里带着同情……!?” “稍微离开点妹妹吧。这世界上哪有和女孩子出去还把妹妹带去的笨蛋啊。” “就算这么讲,把祈祝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是太可怜了吗!” 姬沙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取出门票,啪一声打在誓护胸口。 “给你,四张。” “四张——”拜托的只有三张啊。 “看情况找谁当保护人吧。把妹妹交给那人的话,不就可以两人世界了。” “你能有这份心我很感激。心领了。” “别罗罗嗦嗦的!天天当妹妹的跟屁虫,一辈子都不受欢迎。” “开玩笑!?一辈子!?” “真是的……明明是情人节,哪有带着个累赘出去约会的笨蛋啊……” 姬沙还在嘟嘟哝哝发着牢骚。如果知道了一起出去的对象是艾可妮特的话,看样子更要被好好说教一通了。誓护于是一言不发。 这时,姬沙突然口气严肃起来,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请小心点。那地方有不好的传闻。” “不好的传闻?” “我就在这里说说。” “在消息灵通人士里是很有名的事,”以此为序姬沙开始阐述。 这几年,“小点心之家”听说持续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件。 到访的客人——似乎必定是少女——突然,会像神隐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被什么事情给卷入了吗,还是误闯进了异次元,谁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每一年,都会有一名少女,消失不见。 前因后果一片迷雾,每起事件都悬而未决。也没有确证,少女们是真的在小点心之家消失的吗。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之间就悄悄地传起这样的话。 小点心之家,栖息着罪恶的魔女。 将少女们一口吞食殆尽,食欲乖僻的魔女。 “姬沙小姐,这种……” 誓护感到轻微的头痛。 “不就是个都市传说么?” “什————!?”姬沙满脸通红恼怒起来。“别说傻话!我朋友的朋友,真的没能回来哦!” “……啊——”连将信将疑的必要都没有了。 “魔女的长袍下面已经哗啦哗啦地腐烂掉了,她拖着长长的内脏追过来了哦!被抓住的少女被塞进了烤面包的火炉里,火候恰当地烤成了漂亮的焦黄色——” 她说的越来越认真。一点没变,姬沙还是对恐怖故事异常地没有抵抗力。 “知道了,知道了啊。我会小心的啦。” 姬沙虽然还是一副没有说够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反复说下去就不够稳重了,魔女的故事就到此为止。 “哼,那个,行了。还有……什么来着。” 似乎有些不便明言。随后,一下狠心似的上半身探进跑车里,从仪表盘下面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 “总而言之,节日就是节日!” 噗,随意地丢向誓护。誓护凌空接住,然后瞪大了眼睛。 “这,这个是——!?” “笨蛋,要这么吃惊吗!” 这是个打着缎带的盒子。在略显豪华的包装纸上,有誓护也有所耳闻的,有名的西洋点心店的图标。 巧克力。 姬沙鼻尖有点微红,脸朝向旁边,抱着胳膊说道。 “这样那样的照顾受了不少。有恩必报。” 义理巧克力第一号,get。 誓护感动到浑身颤抖。虽然收到一个义理巧克力就感动的事情也挺丢脸的。 “谢谢,姬沙小姐。回礼 ,敬请期待哦。” “……嗯。我会慢慢等着的。” 姬沙稳重地微笑着。这样的笑容,没有了平日刺眼的视线带来的棱角,出乎意料的可以窥见她温柔的真实一面。 “哎呀,差点忘了哪。还有一个,要给你的东西。” 边这样说着,姬沙边从座位下面取出一个白色纸袋。 这份也是西洋点心店的东西。里面是精心包裹着的盒子——猜想一下,也是巧克力一类吧。看来,义理巧克力第二号get,的样子。 小盒子上面,贴这一张便笺。 “致小少爷。里面并没有下毒,因此请放心地享用。”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真白小姐!这才是毒吧!不得了的剧毒啊!” 毫不犹豫地全力吐槽后,誓护有些痛心地低声说道。 “……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啊。” “嗯,和可憎的程度一样呢。” 这么说着的姬沙的侧脸,与誓护的预想相反,异常的平稳温和。 “姬沙小姐——还在和真白小姐见面吗?” “她每周都会来鞠躬道歉一次。真让人烦恼。” “……你对真白小姐……” “怎么可能会原谅。不过……” 姬沙的话语突然失去力道,脸部略微松弛了点。 “就算想不停地仇恨某人,精力也是有限的啊。” 然后,充满讽刺地笑起来。 “一开始,我就这样放任自流了。我也没有责备他人的权力哪。” “……这样吗。” “是这样啊。好了,我也差不多回去工作了。” 姬沙打开车门,在乘进车之前抬头仰望了下天空。虽然已时至夕暮,浓厚的云层垂挂在天际,并没有能看到夕阳。这天空,看样子要下一场大雨。(译者注:一雨来そうだ,在日语中一语双关,也指会发生大事情。) “好好干吧,少年。” 像是戏弄般地一句话后,姬沙坐进了跑车中。 目送着远去的车子,誓护苦笑起来。 “小点心之家栖息着食欲乖僻的魔女、呢……” 廉价故事。童话的内容,不都是这种吗? ——这时还有嘲笑的从容。 也就这时、还有。 episode 06 下午六时刚过不久,出租车就到达了姬乃杜制果工厂。 城市的灯光反射在低垂的云端,为云彩染上了黯淡的橙色。如此充满幻想的天空下,有一座“城堡般”的建筑物,在灯光映射下浮现出来。 似乎是砖木混合结构的伊丽莎白式样。骨架是木造的,在其中以石块与砖石填充而成,听说是过去英格兰流行的建筑风格。 四角耸立的石制尖塔,形成城堡一样的外观。正面是兼作宣传场地的娱乐设施,里面则是工厂,就是这样的结构。这个建筑物,和邻接的植物园合在一起,似乎被称作“princess garden”。 看着如此解说的门票,誓护从出租车上挪了下来。随后扶住微妙地发生了晕车的艾可妮特,让她能站稳在人行道上。接着,祈祝也一下下挪动,从出租车里出来了。 停车廊的前方,树立着一块导游图,写着“情人节展示 小点心之家与魅惑的甜点们”。看这上面—— 首先,一楼深处的展厅,似乎展示着实物大小的巧克力汽车模型。自助咖啡厅和餐馆都准备了特别菜单,贩卖处也正在销售限定商品。植物园则施加了特别的灯光,可以用来闲走散心。 然后,最吸引眼球的当然是“小点心之家”。那是在一个小房子的骨架上装饰上大量点心的企划。实际上也能从墙壁和屋顶上扭下点心来吃。虽然听上去挺无聊的,但这种企划,到底能做到什么规模,誓护也稍微有点兴趣。 好像正好迎来了开场时间。排着队的人们络绎不绝地走进建筑物中。果然,女性客人占压倒性多数。偶尔看到的男性客人无一例外都带着女伴。带着艾可妮特真好啊……誓护边暗自庆幸,一边把三张门票,递给工作人员。 在把外套寄存在衣帽间的时候,艾可妮特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像见到什么稀罕物似的,东张西望地环顾着四周。 “虽然有点烦,艾可妮特。一定注意,在人们面前哔哩哔哩放电啊、散播那种毛骨悚然的空气啊、在空中飞来飞去啊之类的,都不可以哦?” “我知道的啦……真啰嗦。” 艾可妮特嘟起嘴巴,看着就像在闹别扭。可是…… “那是什么?”“那边那个呢?”“那黑衣服的是谁?”“这招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这么古色古香的建筑物?” 连珠炮似的质问攻势让誓护应接不暇。誓护都陷入了多了一个妹妹的错觉。自然,是个比祈祝麻烦数倍的妹妹。 “那个啊,艾可妮特。” “什么?”依旧东张西望。 “你能来见我,高兴是的确高兴啦。” “我又不是来见你的哦。” 是来见限定贩卖的松露巧克力的。 “——那事暂且不说。工作的事不会影响到吗?” “影不影响,又没关系哦。” “……欸?” 莫非说——誓护脑子里浮现出一种令人害怕的想法。 难道,艾可妮特并非是工作时“顺路”,而只是单纯想吃限定贩卖的松露,才到达人类世界的? “……你,在彼世,是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吧?明明没有任务,随随便便就跑出来没问题吗?” “……哼,一点没变讨厌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说,真是违反规定的啊……” 虽说不是很清楚彼世的事情,假设冥府与现世是国与国一样的关系的话,这种就被称为“非法入境”了吧。 “什么啊,这副表情。”艾可妮特脸颊鼓起来。“不想和我见面吗?” “疯点是没关系啦,但不适可而止的话,会让你双亲担心的吧?” “……那种事,不会有哦。” 她低着头,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 “父亲母亲都枯萎——死去了。” 誓护呆掉了。刚才,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发言。 “你们也会……死吗?” “会死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欸……教诲师也有寿命吗。” 然而,艾可妮特却摇了摇头。 “不对哦,誓护。是‘对我们来讲’有寿命哦。” “这是,什么——” “啊!誓护,那是?那里在卖什么?” 在艾可妮特指尖指向的地方,有个卖软冰糕的售货台。 更准确点讲的话,是有一对手拿软冰糕的情侣。 “白色的呢。” “看了就知道。” “是冰激凌的一种吗?” “是啊。” “软绵绵的呢。” “大概吧。” “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白白的,冷冷的,软软的咯。” 艾可妮特的眉间啪嗒一声闪过静电的火花。相当的焦躁。 誓护叹了一口气,然后,在被电流灼烧之前就自己先投降了。 “……您愿意,尝一下味道吗?” 艾可妮特公主盛气凌人地下达旨意:“也不坏呢。” 顺便绕路去了下展厅,边见识着实物大小的巧克力汽车,边吃着手中的软冰糕。在古风的长椅上,三人并排坐下了。 艾可妮特相当满足的样子。 用小小的舌头唰唰舔着买回来的“姬乃杜牧场牛奶软糕”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是地狱的使者。看着这样的她,不由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幻想的产物——无论是将罪人送入地狱的可怕的任务,还是能够操纵剧毒的闪电的事实。 正这样微笑着注视着,艾可妮特不可思议地说: “干嘛啊……我脸上,粘着什么吗?” “没什么。好可爱啊~看着就想到了。” “哼……人类也会奉承呢。” “是真心的啦。软冰糕的味道意下如何,公主殿下?” “哼……不就如此嘛。” 誓护苦笑起来。嘴巴边上都沾满奶油了,还这么说。 这时—— “主任,监视摄像机的电源应该没问题吧?” 从背后听到令人不安的话语。 立刻回过头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穿着黑色西装背心配上领结,腰间围着围裙,像酒店的服务员一样,正听着某人讲话。 另一边,说出令人不安的言辞的,是个青年企业家风格的男性。在泛着光泽的白色西装里,穿着同样光洁的紫色衬衫,看上去是个很有派头的人。 (那是……姬宫社长?) 虽然带着女伴装成是一般客人,但这确实是姬乃杜制果的第三代少社长、姬宫氏。在宴会上也见过几次。就像是从时尚杂志中拔擢出来,华美的面容和得体的打扮见了一次就不会忘记。 “不要放松监视。‘今年也’什么都不要发生——否则就麻烦了。可以吧?” 包含着微妙的暗示的说法。 担心什么吗。是什么……会有什么吗? 社长与眼镜青年(刚才被称为主任)告别,离开了现场。眼镜男子也脚程很快的离开了当场。恐怕,是回到自己岗位上了吧。 誓护正被那边吸引了注意力,艾可妮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把头凑了过来。 “……干嘛啊。认识的人?” “算是吧。虽然还没到要去打招呼的地步——你,鼻尖粘着奶油哦。” 下意识地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那张脸太犯规了。 似乎是被嘲笑伤到了自尊,艾可妮特鼻尖唰的变的通红,随后电流也在鼻尖聚集起来。 在被笑话的艾可妮特释放出泄愤的电击之前,馆内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客人,今日能够莅临本馆,向诸位表示诚心诚意的感谢。稍后,在四楼特别活动中心,甜点自助屋‘小点心之家’就要开放了。在那里将会进行特制松露‘月夜小石’的限定贩卖,请务必也为亲朋好友购买一份。另外,馆内秩序可能略有嘈杂,在楼梯附近请特别注意脚下——” 看来,“点心之家”的准备工作做好了。 特制松露,听到这个单词,艾可妮特眼睛颜色都变了。 “在干什么啊,誓护。还不快走?” 啪啦啪啦就把华夫卷筒冰激凌塞进嘴巴,站了起来。 不用太着急,既然是人气商品肯定会准备好足够的数量的——就算用这种道理教她,也没有听进去的耳朵吧。 “别磨磨蹭蹭了。特制的哦!限定的哦!会没有的啦~” 艾可妮特一脸担心地环顾四周。实际上,半数左右的人都已杀到了楼梯附近。活动到晚上十点截止。时间明明绰绰有余,但也能理解想要早一步赶到的集团心理。 没办法。誓护下定了决心,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态站起来。 把艾可妮特和祈祝藏在背后,用像保护着她们一样的姿势突入人海。 “果然很挤呢。不要走散了——” 话未说完就停下了。保持着头向后转的姿势,誓护浑身僵硬。 “——祈祝?艾可妮特?” 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episode 07 从何时开始的呢,开始忘不了这样的兴奋感。 这味道,变得让人如痴如醉。 尽管明白这是不被容许的绝对之恶,可无法停止。 脑里所能理解的规则,在令人战栗的快感前,不过是沙造的防波堤。 该诅咒的是神。该怨恨的是造物主。将我塑造成此般可憎的又是何人! 如果此为我身本质,唯有循此道存在而已。 今宵亦如此,猎物已踏进魔兽的住所。 episode 10 誓护呆立在当场。 祈祝不用说,艾可妮特也是体格小巧的类型。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带走了吧。就算再怎么不习惯人潮,现在这情况也太早了点。 没办法,逆人流而行,寻找两人的身影吧。 艾可妮特本来就是惹人注目的美少女。更何况,头发颜色也很特殊。如此与众不同的发色,想必是相当引人注目。然而,说意外也不意外,并没有能很快找到。如今银色的头发已经没有那么奇特了,像艾可妮特一般的服装也经常能见到。姬乃杜制果的看板娘是银发的妖精,正因如此销售员们也正带着银色的假发混在人群中。在这样的混乱中,找丢掉的人颇为费劲。 “哇——怎么办,怎么办啊!?祈祝走丢了!?” 头脑因为担心妹妹似乎变得灼热。突然,先前姬沙的话在脑中苏醒。 “稍微离开点妹妹吧。” “天天当妹妹的跟屁虫,一辈子都不受欢迎!” “永远”,这样的回响在脑中反复播放。 誓护“呼~哈~”地深呼吸一下冷静头脑。 “……嗯,也不需要这么担心吧。” 稍微之前点的誓护的话,是不会如此冷静地平息下来的。然而,最近情况有所改观。就算是祈祝,也已经可以一个人走路了——这与其说是祈祝习惯了,不如说是誓护习惯了吧。 到处走走会找到祈祝的吧。让祈祝带好手机了,事有万一,也可以打电话给自己。 冷静下来想想的话,比起祈祝更应该担心艾可妮特……话虽如此,那位也不须如此担心吧。应该和祈祝在一起。 誓护停止了复杂的思考,顺着人流,朝着楼梯所在的门厅前进。 快速地环视了下门厅,确认艾可妮特并不在那里。于是仰望楼梯,确认在不在楼梯上面。 突然,一位青年的身姿驻留在了视线里。 是身材苗条的俊俏男子。他是糕点师吗,一身厨师风格的衣服纯白无垢。明明是这种服装,给人的印象却很华美,有光彩夺目般的存在感。然而,瞳孔却笼罩着阴翳,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光芒。 他用那昏暗的瞳孔俯视着整个大厅。在干什么……是在找谁吗?视线正缓缓而动。 誓护正在寻找的是艾可妮特。并不是要找他。可是——为什么呢,视线离不开那青年。对他的存在很在意,没有理由地感到不安。这到底是? “哇——!?” 没想到,誓护从背后被推飞了。 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站住,朝前方倒了下去,结果靠双手撑住了身体。就在保持这种姿势的下一个瞬间,扑通一声,有什么盖住了自己的背部。 轻轻的,软软的,暖暖的,痒痒的。 如此这般的感觉依次袭来。誓护不明所以,头朝背后回过去。 最初飞入眼帘的,是一片光彩夺目的金黄色。 然后,便看到通透的碧绿。这光辉让人想起蓝宝石的光芒。 最初见到的金色是美丽的金发,随后看到的碧绿是大大的眼瞳。 金发碧眼的少女,正在誓护的背上,手舞足蹈地挣 扎着想站起来。 “等等!说过不可以啦!” 听到了这样的话语。是入口的工作人员在啪嗒啪嗒跑来。 是顾虑到周围顾客的感受吗,工作人员尽量压低了声音。 “不出示门票的话,是不能进去的!” 誓护早就沐浴在大厅里众人关注的目光下了,但即使如此,还是很感谢这份顾虑。托此之福,一瞬间就理解了事态。原来如此啊,我背上正手脚乱动挣扎着的少女,是个没有票就想强行闯关的霸王客啊。 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誓护翻转了身姿。少女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 “痛……好痛~” 在誓护耳边,发出让人耳根发痒的可爱的话语,少女呻吟着压住了鼻尖。 “真是的,干什么啦~……?” “没事吧?” 誓护抓住了少女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好了,能站起来吗——?” 少女缓缓地抬起面庞。那一瞬间,誓护浑身窜过电流。 虽说是电流,但和艾可妮特所放的那种不同。是受到了冲击。 少女的容貌,可谓尤物。 全身似乎可以看到淡淡的光芒。头发也好眼睛也好,都光彩夺目,陶瓷般的肌肤就更强调了这份光辉。从发饰、手套到靴尖,都是像珍珠一样放着光芒的纯白一色。短裙上四处缀饰着蕾丝,袖口的扇贝花边上刺着飞鸟的羽毛。随意垂下的金发分为左右两簇,在肩膀附近扎了起来。 就像天使一样,誓护不禁想到。紧紧盯住的话,总觉得似乎能看到天使的光环。 正因少女的容貌实在是过于美丽,誓护几乎是反射般,注意着少女的无名指。已经养成了这样种怀疑的习惯,怀疑到底是不是此世所能有的存在。 果然,手指上—— 没有指环。 与之相对,脖子上垂下一条奇异的项链。大小大约和小指尖差不多,绽放着黑色光芒的石头,被细心雕成了张开利爪的猛禽的形象。这种纤细感,不能说不和“普尔弗里希的钟摆”相似。可是,艾可妮特并没有戴着这种首饰。 因为艾可妮特现在来了,自己说不定也变得过于神经质了吧。更何况,如果她是教诲师的话,躲过工作人员的视线这种,应该是小菜一碟。 正在深思的时候, “那个……”身边传来了一声客气的询问。 那儿,入口工作人员正一脸困扰地站着。 “所以说,今天没有预售的入场券的话,是不能进去的。” 她对着少女说。是因为有顾虑不愿意强行赶走吗,三番四次地指着出口发出“出去”的呼告。然而,少女却只是相当不情愿(或许还略带悲伤)的表情,既不说话,也不行动。 随后,态度像生闷气一样,少女脸转向了一边。 “真难对付哪~~……是语言不通吗~~” 一筹莫展的工作人员,像是要寻求头绪一般,视线四处游走。 糟了,还没来得及这么想,连别过眼睛的时间都没有,视线就和她交汇了。 誓护脑中也无可奈何。没办法了。 “那个,可以谈谈吗……?你……” 少女看上去很惊讶地转向这边。 淡粉色的嘴唇轻轻开启。少女似乎不感兴趣,用让人觉得无视别人想法的音调说道: “什~么?” “欸——?” “撞人的事我道歉哦。还有什么事~吗?” 被反问了。立场都颠倒了。 即使如此,既然能像这样运用日语,也意味着能理解工作人员的话。能够理解,还要试着强行突破的话,理由也就只有一个了。 (哎呀哎呀……) 誓护一直认为自己人格很冷淡。并不是那种不管是谁、即便是不认识的人都会出手帮助的、好心的人。 另一面,当自己眼前就有困难的人,而且自己有帮助她的手段的时候——也不可能爽快地放弃救助。誓护精神力还没强韧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这个少女像是瞄准了一样冲进誓护背里。这又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结果……我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老好人许多啊?) 誓护内心里不断叹息,从钱包中掏出了多余的门票。 “如果,是没有票的话。” 少女眼睛睁圆了。蓝宝石色的眼瞳闪闪发光。 “……给我吗?” “嗯。” “谢谢!” 神情一变,少女突然像很亲近一样,脸凑到誓护面前,莞尔一笑。 头昏眼花了。在至近距离看着这笑脸,刺激实在是大得过分。何等的光彩耀眼…… 誓护无法直视,把脸斜了过去。正好,朝向工作人员的方向。 “……就是这样。可以吗?” “啊,啊啊,是,当然!” 工作人员带着生硬的笑容帮少女剪了票。虽然还在目不转睛地一脸稀罕地盯着誓护,但可能是觉得这是有钱人的怪癖吧,并没有去追究门票的来路。终于摆脱麻烦事情太好了,她脸上浮现出这样安心的表情,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看来麻烦已经烟消云散了,围观群众作出了这样的判断,视线也渐渐地离开了。 “太好了,进来了哦。” 少女吐出充满感动的话语。然后,快速转向誓护。 “谢谢。多亏了你。” “是吗?能帮上忙太好了。” 少女又一次,像小狗般把脸贴了过来。这一次,誓护稍稍后仰了点。是香水吗,从少女的胸口轻轻飘出花香般的味道,吹向脸边。 “ami rebus adversis ostur” “欸?什么?” “古代人们的格言。患难之中见真情。” 讨人喜欢地一笑。随后,双手交叠在胸前,说出了名字。 “初次见面。我叫莉雅娜。” “莉雅娜小姐啊。我叫桃原誓护。发誓的誓,保护的护。” “誓护”,她嫣然一笑。“请多关照,誓护。” 少女——莉雅娜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 刚才看着还旁若无人,现在的一举一动又充满着风度。简直像公主一样啊,誓护想道。看不出只是个观光客……会讲日语,无忧无虑,不谙世事。这么说来,估计是外交官或者是富豪家的女儿吧。 “嗯,请多关照。” 誓护握住了她的手。纤细精致的手指,却用意料之外的力道反握住誓护。 然后,莉雅娜突然,“……啊!”地一声,像中了邪一样大叫起来。 “怎、怎么了?” “……怎、怎么办啊。” 刚刚还光彩耀眼的表情转眼之间就笼上了阴霾。 “对谁都不可以透露真实身份,之前就跟我说过了啊……” 虽然不知道是谁跟她这么说的,但如果是真的的话,也太莫名其妙了。 “怎么办怎么办。唔~嗯、唔~嗯……” 像是深思熟虑过了般低下额头,一瞬间,用凶恶的眼神看着誓护。 “处理掉……?” “stop!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对谁都不会讲的哦!会忘了哦!” “真的吗?”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我的名字,会忘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 “那对谁都不要讲。” “小菜一碟。” “约好咯!” 莉雅娜用力握住誓护的手,手指相缠微笑着。 “太好了哦。你是讲得通道理的人。” “我也很庆幸。没被处理掉。” 誓护苦笑起来。刚才一时间,还没听出来是玩笑。 虽然如此,果然还是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像万花筒一样可以一个接一个变换表情,一个个表情都能让人神魂颠倒。誓护被唬得一惊一乍也的确难怪了。少女也确实,洋溢着活泼动人的魅力。 “唉算了。那就这样,我也该——” “啊~呜,等等哪。” 胳膊被挽住,身体停了下来。 “我对这个国家的事情,不是很明白哪。给我介绍。” “欸?不,可是……” “求你啦,可以吧?” “啾”一下抱紧了誓护的胳膊。软软的,这种奇妙的触感,让誓护的大脑麻痹了。 episode 11 突然就要陪着去“小点心之家”,也不可能坐怀不乱吧—— 誓护随机应变体贴起来。既然要体贴起来,首先就充满浪漫地,带她去被灯光美化的植物园走走吧。 “累了!脚好痛肚子好饿喉咙好渴!” 真是撒娇的小孩。 “还没走完半圈哦。” “可是,就是很累了嘛!” “呜”地一声鼓起了脸。莉雅娜就在那里蹲了下来。“已经走不了啦!”她大声说道。这份任性妄为的性格,不能不说和艾可妮特很像。 誓护悄悄地环顾下四周,发现了卖冰激凌的柜台。似乎是因为客人们都被“小点心之家”吸引走了,店员正悠闲地打着哈欠。 “那么,去那里的柜台上吃点什么吧。” “啊……那个,是吃的东西啊。” 莉雅娜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柜台。看上去是引起了兴趣,她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紧紧盯着柜台里一会儿后, “我,要那个软软的!” 似乎是在说巧克力泡芙。上面涂着软绵绵的鲜奶油。 “遵命……顺便要点什么饮料吗?公主殿下。” “饮料?” “比如红茶。” “要喝!” “是是。” 就因如此,两人并排坐在了长椅上,一边抬头看着热带植物,一边用冷冷的红茶浸润喉咙。 莉雅娜似乎很喜欢甜的东西。每当把泡芙送进嘴巴,都会再三的“真~甜!”“好~好吃!”,连连发出像小孩子一样的感想。 不管怎样,心情好起来就好。誓护放心了点。 “对了,你带钱了吗?” “钱?” 莉雅娜愣了一下,然后歪了下头。 “钱,是什~么?” “嗯,就是,日元……” “没有哦。” 没救了这家伙。 进入了这种充满“甜蜜”诱惑的地方,眼前面对的,是一个个渐次展开的甜点奇观世界。这对钱包来讲,实在是等同于拷问。 誓护在叹息的同时作好了觉悟。 没办法了。这也是某种缘分吧。况且还是姿色卓绝的美少女——不,刚才说的不算。不该这么说。我可没有这种企图的、绝对。 “誓护?怎么了?” “啊,没有,什么也没有!”挥着手糊弄过去,“那个,对了,我请客哦。直到你肚子满足之前。” “嗯~好高兴~你请我吃什么啊?” 笑嘻嘻的。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总之看话里是不明白。 “是什么……就是甜点啊。” “甜点。甜点又是什~么?” “那是……又甜又好吃的,吧?” “那也是甜的吗?好高兴?” 话总讲不到一起。 (……算了,似乎很开心,就没问题了吧?) 骑虎难下。她比艾可妮特要高一些,但身材很苗条,女孩子一个人能吃掉的最大量大概也知道。正因如此,总而言之,今后的方针就定下来,以请这女孩吃东西为主了。艾可妮特就交给祈祝吧…… 怎么变成了很微妙的事情。不过,有这种展开也挺高兴的。现在誓护还有这么想的从容。 然而——十五分钟后。 一边嚼着冰激凌,誓护一边想。 好甜(和刚才的巧克力泡芙差不多)。 誓护和刚才遇见的美少女——莉雅娜并排坐在长椅上。 誓护手中的,是加足了蛋奶冻,同时浇上搅打奶油的冰激凌。虽然觉得很美味,但对誓护来讲还是甜了些。 这种甜的发腻的冰激凌,莉雅娜已经连续不断地吃光三个了。 不对,不仅仅是冰激凌。 从松露巧克力到朱古力蛋糕、从可丽饼到西班牙油条、从软冰糕到千层酥、从甘薯烤饼到苹果派…… “这个要,这个也要。”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柜台里的主要商品已经被扫荡了一遍。 “该怎么讲……很能吃嘛……” 莉雅娜一边用优雅的姿势吃着四方格冰淇淋,边回答。 “没这种事哦。” 毫无自觉吗。 “这么吃下去,不要紧吗?肚子,不会难受吗?” 嗯~她眼睛抬起来看着天上。然后,莞尔一笑。 “嗯。还没关系。” 怎么可能!明明在这儿光看着就觉得胃口难受了啊。 “作、作为参考问一下。现在肚子几分饱了?” 莉雅娜手放在脸颊上,微微一歪头。 “嗯……一半。” “!……”张口结舌。“……你肚子里养着虫子吗?” “没养哦,虫子什么。” “唉,话虽如此啦……” “……啊!” “欸,怎么?” “‘肚子里的虫子’,难道,是这个?” 一脸正经,却傻傻的。 看上去很担心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誓护乏力地说道, “没有,小小的玩笑而已。用不着这么担心。” 要担心的,更应该说是誓护的财务状况。 “唔、这下子要破产了吗……?” 悄悄地打开钱包一看。——还好,还有少量的军费存留。 “喂,誓护。” 从纸餐巾轻轻地擦拭着唇角,莉雅娜问到。 “那个,也可以吃吗?” 她所指的地方,有个冰冻酸乳酪的柜台。 “嗯,嗯啊……”花钱的话,自然。 “那个,五颜六色一粒粒的是什么?” “点心配品吧。那个是配上颜色的巧克力吗?” “唔嗯……” “吃、吃吃看吗?” “可以吗?” 被用如此欢喜的眼神看着,说不行也不可能吧。 誓护带着莉雅娜走到了柜台的地方,选好口味和配品。依旧对价格不作考虑,选择了豪爽的份量。誓护一半是自暴自弃,一半是感到钦佩,总之付了钱,拿到了冷饮杯。 刚回到长椅,莉雅娜就立刻将酸乳酪送到嘴边。 “真甜~~。而且冷冷的,感觉好舒服哦~?” 把杯子贴到脸蛋上陶醉其中。看到如此幸福的笑脸,小小钱财又何足挂齿。能这么想也正因为是个美少女。 但话虽如此,像这样一直钓美少女也不是事情。 差不多,和艾可妮特分开得有三十分钟了。祈祝先不管,艾可妮特想必已经焦躁不安了吧…… 不对,说不定,正沉溺在点心之中,誓护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也说不定。 (唔,该怎么办才好呢……) 对誓护来讲,还是想尽快赶到“小点心之家”的。果然还是有点担心祈祝的事情,更何况“小点心之家”是自助形式,莉雅娜不管有多大的食欲都能满足了,也不用再多花什么钱了。 然而——这时候小小的虚荣心昂起头来。 这该怎么讲,那个……想法不是有点小家子气吗? 果然对于男人来讲,不去吃什么自助餐,女孩子要吃啥就请啥,这点度量,怎么说,还是是很必要的不是吗……可是,很挂念祈祝啊。也很担心艾可妮特会大发雷霆。可是,这里也是骑虎难下哪…… 脑子里咕噜咕噜地乱作一团。突然间,脸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到了。 视线转了过去,誓护一下子僵住了。 像是要接吻程度的距离,莉雅娜专注的脸庞就在那边。 “什、什么……!?” “不要动哦。很快帮你弄干净。” 蹭蹭在脸上摩擦的感觉有点发痒。 终于,莉雅娜浮现出满脸的笑容,挥舞着纸巾给誓护看。 “脸上,沾上了奶油。” “谢、谢谢……” 和之前艾可妮特相反的光景。誓护的心微妙地扑通扑通起来。 “话说,好吃惊哦……真是丰盛的地方呢,这里。” 并没有在意誓护的动摇,莉雅娜感慨颇深地娓娓说道。 “居然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点心呢。” “啊啊……嗯,是啊。因为是点心厂嘛。” “而且,只要我说想要就能帮我弄到手。誓护一定是,身份高贵的人类吧。” “身份……?” 嗯,说身份也算有身份吧。“身世不错呢。”姬沙也经常这么讲。 “可是,要这么说的话你才是。” “什~么?” “简直就像公主一样啊。比如那个,握杯的方式之类。” 优雅的手势更为这份风度增光添彩,看上去就如同一副人物画。端坐的姿势也好、持匙的方式也好,连这份天真烂漫和背后似有似无的光晕,哪一点都充满了贵族般的高贵。 “确实像天生的公主殿下,这种感觉。” “……真的,这么想?” 音调变了。让人想到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莉雅娜却没有太大变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突然,莉雅娜把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放到一边,端正了坐姿。 “啊,我也想给誓护回礼。” 充满热情的视线贯穿了誓护。 “誓护你……想要什么?” 被这样紧紧地盯着,誓护的体温毫无抵抗地上升起来。 现在,依旧日常中—— chapter2 点心之家 episode 03 接下来让我们回到过去,看下半天前的事情。 大树依旧伫立在沙漠的中心。 这是教诲师的都市。绿叶繁茂的枝杈、石块垒成的街道、交错纵横的小船,和艾可妮特所住的都市一模一样。可是,树干的威严感却大相径庭。 朝天空延伸着的树干,在顶端分成了三股。在每一股树干之上,都有一座石桥,通向中央构筑成圆盘状的地基。说是地基,也绝不是能小看的东西。它的直径要接近三百米,可谓是异常宽广。 在其之上,建造着风格诡异的建筑物,与一个优美的庭园。 在庭园中央稍稍靠外的地方,镇坐着一座被称为“灵庙”的白壁立方体建筑。既没有窗户,也几乎不加装饰。建筑本身,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墓碑。至于这建筑为何被称为“灵庙”,知之者就少之又少了。 只有拥有丽王六花名号的教诲师名门,和一部分元老才知道。即便是冥府最高机构“园丁会议”的议员们,大部分人也无从得知。“灵庙”基本上是禁止进入的,对于几乎所有的教诲师来说,都是包裹在重重迷雾之中。 这里现在纳入了园丁会议议长管理之下,因此教诲师们一般习惯地把议长称呼为“灵庙”。比如说,议长专用的帆船被称作“灵庙的御料帆船”,议长的执政方针被称作“灵庙的意向”。 在灵庙前旷阔的庭园,风格和人类所说的英式庭园也有几分相近。规模浩大、雄壮中带着纤细。花坛和树丛配置成几何图案,让人感受到种精于计算之美。而在其一角,基于树木构造出了个迷宫。 在迷宫的中央地带,有个屋顶呈圆形,但没有墙壁的小小会场。在这圆屋顶之下,包围着圆桌的人们齐聚于此。 那是在冥府中被称为“丽王六花”的,都市的支配者们。 一年召开两次的,把丽王六花们聚集在一起的——王族游园会。 可气氛并不像名字那样的悠闲自在。 这里的商谈内容,会对园丁会议的执政方针产生影响。从现状看,对于在园丁会议中连一个议员也派不出的银莲花家来说,也可以说是传达意思的唯一场合。 除了侍立着的服侍女官与各家的随从,眼睛所到之处见不到一个士兵。可实际上,在迷宫的必经之路上警卫兵们正严阵以待。就在正好感觉不到气息的距离上,各家遴选出来的精英们,正在保护他们的主人们。 平时、多少人也伤害不到的、自诩为百兽之王的艾可妮特,在这场合也有点战战兢兢。因为对方是和自己拥有同样强大力量的存在(何况还是五人),和他们在至近距离面对面,谨慎也是当然中的当然。如果有这心的话,他们一瞬间就能把艾可妮特收拾掉也说不定……就是拥有这种程度力量的人们齐聚一堂的场所。 飞快地扫了下视线。圆桌边,丽王六花中的五花已经聚集了。 成员们无论哪个都很年轻。然而,都具备着王族气魄的优雅与冷静。 终于,最后一人也穿过了迷宫到达了这里。 跟随着随从们出现的,是一个年龄与艾可妮特相差无几的少年。 “抱歉各位。我迟到了。” 微笑着道了歉。虽然是个和蔼可亲的笑容,但却是和这场合不相称、过于无拘无束地招呼了。像是个对谁都没有心机——换而言之,似乎是个无能的年轻人。 可是,并没有皱紧眉头的人。这点程度的失礼就要一个个当面指出的话,反倒会让人怀疑自己的气量。这点差池就置之不理好了。在心中轻蔑下就行了。 “向星之大树的同胞们谨表再会之喜。” 艾可妮特的对面,背对着灵庙而坐的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开口了。 用人类来作比的话,容貌大概三十岁上下。是这地方最年长的了吧。冷淡的美貌天衣无缝,让人联想起冰冻的长河。 浓密的头发是银色的,绽放着如同金属般的光泽,一根一根就如拉长了的铂丝般闪耀。与此颜色相合,既有优雅之风,也有容不得一点遮障的威严感。与混着红色流苏的银莲花家的银发,从氛围上讲就不一样。 单凭一句发言就让空气都要为之冻结的贵公子。他是作为园丁会议的议长、支配三棵星树——三座都市的巴德利亚家(译注:buddleja,即醉鱼草)的当主、斯崔克诺斯。 “看到诸位大人身体安康,甚为欣慰。“ 在斯崔克诺斯身旁,有着紫与金色气派十足的头发的淑女也寒暄了声。 和艾可妮特没什么区别,外表同样是少女一般。她是杜鹃花家的当主阿扎莉亚(译注:rhododendron,杜鹃花属。azalea,即映山红,杜鹃花属中的一种)。杜鹃花家的历史悠久,支配力波及四个都市,直到现在还是以冥府中最大版图为傲的名门中的名门。 “兰踯躅之君也一向可好。”(注:兰踯躅,即杜鹃花) 在其身旁是天南星家的阿罗卡西娅(译注:alocasia,艾可妮特的anemone、斯崔克诺斯的buddleja、阿扎莉亚的azalea都为植物属名,alocasia若直译为属名则是海芋,出于美感考虑将其译为科名天南星)。支配着西边的一座都市,是位有着如同太阳般熠熠生辉的金发的淑女。被其爽快的人格吸引的人很多,是丽王中公认的庶民派。在其血统中有许多身体能力优秀的种族,优秀战士每一代数量都不少。最近被艾可妮特当成卫士启用的轧轧是天南星的眷属。 在她身边,则是沉默不语,仅以点头代替招呼的,罗比尼亚家的针槐。(译注:robinia,刺槐属。针槐即刺槐,原文即为汉字。) 有如流动的墨水般的长发约有身子那么长。这份美感自不用说,独特的衣装也很吸引眼球。集中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只有这一位,穿着日式服装——也就是所谓的和服。 是风格绚丽的十二单(译注:十二单,日本宫中女官的礼服)。罗比尼亚家在距今约千年前改革了本族的风俗习惯,在那时正装也自行改革了。服装和建筑样式据说都参考了当时的日本风俗。另外,在艾可妮特的身边,德拉西娜也是罗比尼亚的眷属。 “和传闻的一样,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哪,好意外哦。能和各位同席我很光荣。” 如此无忧无虑地说着的,就是刚才坦坦荡荡迟到了的少年。东方小国,罂粟花家的第二王子——奥皮亚姆(译注:opium,即鸦片)。据说父王,以及王太子兄长一同因病卧床,所以现在代为出席。真伪各占多少尚不明了,但谁也没有发问。反正就算不参加这集会,也只会对本国不利罢了。 “……幸得拜会喜悦至极,敬爱的诸位主君。” 然后,最后便是艾可妮特自己——过去曾支配五座都市的丽王六花的笔头,不用明言,便是银莲花家的正统继承人。 然而,现在的艾可妮特不过是“公主”,还没能正式继承家督之位。姑且作为本族代表出席此会,可银莲花家的王座现在仍是空席……正因如此,形式上正支配着三座都市,可实际上支配力却只能涉及眼前的一座都市罢了,处境是极度的不稳。 谁也不敢无所顾忌地提起,几年前,银莲花家所发生的闻所未闻的不幸事件。先王的英年早逝,以及接着的不幸事件,把银莲花家推到了没落的悬崖边缘。在贵族们中间,也流传着银莲花家早晚会被剥夺丽王资格的传言。 “那么,关于下一个时节的对策,希望大家一同研讨。” 由斯崔克诺斯主持,各位边品茶边开始交换意见。 主要的议题是之前的事件,“残滓条痕损毁 ”这事。 虽然事情已经传遍了在场每个人,但还是由斯崔克诺斯再次说明一遍。上级贵族“高贵十六花”之一,草玉玲家的铃兰诱惑人类,引发了几起杀人事件后,就开始着手损毁断片从而搅乱搜查……等等。 铃兰此时,正被关押在炼狱中,由狱吏进行长时间的审问。听说现在正对她所招供的事件一件一件地核实,以确保不会产生冤案和错案,而今后也会继续追查余罪。 玛亚利斯卿被处以谨慎,斯崔克诺斯也表明了会解除自己手中的几项特权。而关于艾可妮特最想知道的铃兰的处罚,到调查有所进展之前都暂且保留。 这之后是各自都市的现状报告,以及听取进度迟缓的地表绿化计划的进展报告。仅仅如此,大致的议题就结束了。 艾可妮特所担心的“接收银莲花家领地”、“限制银莲花家的支配权”之类议题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因捕获铃兰而受到了称赞,开始谈起,必须尽早继承银莲花家家督之位。一谈到具体的时间,依照惯例,依旧是说“等到合适时候”就结束了。和德拉西娜的预想一样的展开。 议题到此为止。就在大家开始喝着茶,欣赏着花坛消磨时光的时候, “在您高兴的时候打扰,万分抱歉。” 斯崔克诺斯的部下穿过迷宫走了进来。他带着极其严肃的表情,在斯崔克诺斯的耳边窃窃私语。 “………………这样啊。” 斯崔克诺斯点了点头。依旧是冰块般的面无表情。这到底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完全无法从其侧脸窥得一二。 “诸位,我想本次讨论,所有话题应该已经结束了。请务必允许我先行离席。擅作主张之处还请见谅。” 要回去了,就是这意思。没人表明反对。 “谢谢。恭祝诸位身体日益健康,领土日益壮大。” 斯崔克诺斯遵照礼仪行了一礼,留下冰块的印象离开了当场。 以此为契机,会议闭幕了。丽王们一个接一个,互相道别了之后离开会场。 可即便会议结束,艾可妮特也没有退席。因为是晚辈,所以顾忌到了应当最后一个退席才合乎礼节吧。(顺便一提,迟到少年奥皮亚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结果,圆桌上只剩下了艾可妮特和另一个人。 身着鲜艳和服的淑女——罗比尼亚家的针槐。 针槐并非是无所事事才留下来的。漆黑的瞳孔正紧紧盯着艾可妮特。一位王族毫不顾忌地投来这种视线,当然,是想对艾可妮特说些什么的吧。艾可妮特的感觉就像是在背上放了一块冰一样。 是什么,是做了什么惹她不快的事情了吗? 针槐的瞳孔中,没有愤怒。然而,不轻易在表情上表露感情才是王族。艾可妮特就像到访生人家的猫咪一样(译注:原文为「借りてきた猫」,谚语),战战兢兢、怯生生地张开了口。 “荆棘之君……”舌头像麻痹了都转不灵了,“有什么事吗……?” 针槐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直一直,打量着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浑身僵硬起来。对那种冷飕飕毫无感情的双眸最没办法了。不知根底的黑色瞳孔,比铃兰的黑的更为深邃……老实讲,可以说是恐怖了。 实际上,针槐的可怕在教诲师间也相当有名。不仅如此,罗比尼亚家的胤性灵威“钢之毒”,论起攻击力,听闻可以与银莲花家的雷霆相匹敌。既然单纯的比较都能不相上下,根据局面不同,甚至能凌驾其上吧。 这位针槐,除去斯崔克诺斯外,是丽王六花中,最让艾可妮特紧张的存在了。 终于,经过了长时间的对峙,针槐开口了。 “真是乱来。” 一瞬间,让人以为是骂自己。因为是如此沉重,又严厉的口气。 然而,似乎并没有指责艾可妮特的意图。针槐就说了这一句就停了下来,随后又沉默不语。让她这么沉默下去自己也束手无策,艾可妮特下狠心问道。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 像是在犹豫般的停顿。 “我想还不能讲。” 失望了。完全意义不明。 针槐以从容的姿态离开会场,离开之际留下一句。 “勿要放松警惕为上。各处皆是。” “————?” 光听内容像是说教,可音调完全不同。更应说是…… 胁迫? 怎么会这样。 目送着跟随侍从渐行渐远的和服背影,艾可妮特低语道。 “莉可莉丝。”是在叫贴身等候的侍女。 “在,大小姐。” “刚才,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 完全无法依靠。 总之、为了泄愤——就给她来一下电击作为处罚吧。这时。 “不知您今日是否尽兴,花乌头之君。我家主君,想邀您喝一杯茶。”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正俯首跪拜在面前。 衣服上缝着杜鹃花家的纹章。是阿扎莉亚的随从啊。 “喝茶?” “是。请务必光临。” 被这样地邀请了,随便拒绝反倒不合礼节。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是不能回绝的。而且一般来讲,王族也不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我去。麻烦带路。” “遵命。” 随从先站起来迈出步伐,艾可妮特,以及莉可莉丝紧随其后。 穿过迷宫,眼前便是一张比之前的圆桌更要华美许多的、木质桌子。整体被涂成了白色,桌脚则雕着杜鹃花的纹样。桌子一旁撑着把遮阳伞,伞下便坐着一位少女。 紫与金交相辉映,给视觉带来强烈冲击的发色。此人便是杜鹃花家的当主、阿扎莉亚了。 阿扎莉亚注意到了这里,站起了身。能让丽王六花起身相迎的对象,除了同样的丽王六花外,也别无他人。 呵呵呵,愉快地笑了起来。阿扎莉亚把艾可妮特迎了进来。 “在等着你哦,花乌头之君。” “承蒙招待不胜感激,兰踯躅之君。” “不要这么一板一眼地打招呼嘛。我可想和你做朋友哦。” (朋友——) 这个词语让自己不由觉得感伤。对方是支配着广大领土的大贵族家庭现当主,我方则是行将没落的公主。出生时虽然绝不会输给对方,可现在地位却是天壤之别。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般配。更何况,以前和铃兰相处——至少还不需用美丽的言辞酬答、不用让随从和护卫贴身侍立。 不知是真不知艾可妮特心中的这份愁苦,还是假装不知,阿扎莉亚道起了铃兰的事情。 “我的眷族,草玉玲家的人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吧。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当然。何况,那孩子是在斯崔克诺斯指挥下的。你没必要自责。” “不。眷者是丽王养育之人——既然如此,行为不端也是丽王的责任。这一点都是一样的,即便是住在其他都市的人,即便身为高贵十六花。” 说的堂堂正正。可是,艾可妮特却无法由衷地感到宽慰。就算这是发自内心的话语,也是只有在不知辛劳为何物的温室中养育出的花朵才会讲的话。 “总之先喝茶吧。来,请坐。” 她让艾可妮特坐下了,自己也坐到了身旁。坐在膝盖都能触碰到的距离。轻柔、甘甜、清香的味道从艾可妮特鼻尖掠过。 “哦呵呵,近看的话就更可爱了哪。” “啊……” 阿扎莉亚压 住她双肩像要推倒一样,正从最近距离仔细打量着艾可妮特。葡萄酒色的瞳孔恍惚地映照着艾可妮特。 “皮肤好漂亮……那个,可以碰碰吗?” 还不等艾可妮特回答,阿扎莉亚就摸着艾可妮特的脸颊。冷飕飕的指尖,轻柔地从艾可妮特的肌肤上划过。 艾可妮特僵住了。心猛跳起来。到底在对自己干什么,对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才这么做,完全不明白。 “哦呵呵……我想,一直这样做下去哦。” “这个,那个……很荣幸……” 发现艾可妮特已经无言以对了,阿扎莉亚似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伊凯蕾。”(译注:エクレレール、éirer) “在。” 被叫来的随从似乎早就理解了意图。用熟练的手法泡起了红茶。跟不管怎么练习还是笨手笨脚的莉可莉丝大不相同。 白色的瓷杯中注入红色的液体,格调高雅的香味随即和热气一同飘了上来。 然后,她把一个点心盘放在了桌上。 刚开始,还以为是果子。小小的,圆圆的硬块。色泽有点像烧焦了的木片。表面涂抹的粉末很惹眼,小球滚来滚去甚是讨人喜欢。 “这是……人类的糖果?” “嗯,是啊。今天早上,派手下去人界取来的啊。” 当然,并非是偷渡而是正规的使者。王支配着都市,也包括支配去人界的通行权。假借研究人类资料的名义的话,大多数的东西都能够入手。 “真的想自己去见识下啊,可丽王在人界跑来跑去的话,怎么说也不太适合吧?会被人骂有损家世的——” 突然注意到了,自己按住了嘴巴。 “哎呀,抱歉。我没有恶意的。” 艾可妮特知道她没有恶意。所谓王族,就是没有恶意也能伤害他人的家伙。 看来,艾可妮特正亲自担当教诲师之职的事,在丽王六花之间也已流传甚广。大概,是被当作性格古怪的公主的好笑传闻吧。 艾可妮特本来,并不是喜欢才去做教诲师的。 然而,现在。 凄惨也好、悔恨也好、恐惧也好、痛苦也好。 只能继续下去。为了家族。为了眷族们。为了臣民们。然后,为了自己。 “来吧,请。请尝尝吧。” 从私心来讲,也已经充满好奇了。就恭敬不如从命,把东西送到嘴边。一刹那—— “————!?” 表面的粉末带着苦味。就在穿过鼻子深处的苦味与香气让自己皱眉的一瞬间,伴随着让舌头融化般的触感,浓厚的甜蜜与洋酒的香气缓缓地传播开来。那种椰奶从内部渗出般的口感,简直让人心荡神驰。微微的酸、苦、涩的味道,更将这份甜美衬托出来,只需舔一下就能让这种芳香醇厚的风味苏醒。 直到完全咽下为止,艾可妮特都一动也动不了。 完全出神了。 只需一瞬间,就成为了俘虏。 “这……这是?” 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动摇,竭尽全力装出平静的样子问道。颤抖的声音更增添了一份魅力。 哦呵呵,阿扎莉亚微笑起来。似乎对艾可妮特的反应感到满意。 眼睛稍稍眯了起来,像不想让人听到一样说: “当然会告诉你的哦,花乌头之君。” episode 08 傍晚,艾可妮特所住的第十三星树上,迎来了一天最美丽的时分。 西地平线上,满是通红的火烧般的晚霞。天空中早已有群星闪耀,凉爽的风儿吹过大树的树梢。鸟儿们成群结队地飞翔着,城市也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大树的中央,在一块地势稍高的地方,有一座石造的公馆,沐浴在分外鲜艳的夕阳之下。 公馆庄严得有如神殿,正肃穆地伫立着。这是都市最高负责人“执政官”居住以及处理公务的官邸。 官邸的窗边,藤制的躺椅上,有个人正自在地躺着,享受这清凉的傍晚。 青色的长袍正是执政官的装束。她五官天真烂漫,用人类来作比的话,算得上是幼女的容貌。然而,即便如此,也已是存活了超过艾可妮特三倍以上时间的古树了。表情也好、姿态也好,风格都与职位相称。左右两眼虽然闭着,但眉间那颗被埋入的金黄色的宝石,正代替着双眼承担“眼睛”的工作。 背负着这座都市的执政官德拉西娜,正在躺椅上稍稍微笑着。 “这样啊……游园会结果不错吗。” 似乎颇为满足,已经好几次自言自语了。 接到这份报告是在半天前。然后就在刚才,艾可妮特乘坐的船也回来了。不用过多久,艾可妮特就会自己来报平安的吧。 一个月前,园丁会议的议长斯崔克诺斯突然到访都市。那一次虽然敷衍了过去不了了之,可却传来了正在策划没收银莲花家领地的传闻。之前一直在担心事态会怎样发展,现在看来,王族游园会也没出什么大事就结束了。 更应说,艾可妮特的功劳受到了很高的评价。 对于这件事情,德拉西娜非常欣慰。 “呵呵……光阴如矢啊。” 被任命为执政官,出仕于银莲花家早已十多年——德拉西娜作为执政官度过的日子,每天都伴随着艾可妮特的成长。 “那时的婴孩如今已是了不起的姑娘……吾人也是苍老不少啊。” 德拉西娜支起上半身,身体探出窗户。 从官邸的窗户可以俯瞰到最大的码头。刻着银莲花家家纹的中型帆船已经到达港口。一只作为丽王使用的交通工具,似乎过于寒碜的帆船……对于目前没能继承银莲花家家督的艾可妮特,还不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可是,这种事情——德拉西娜思考着——作为银莲花家当主被人承认,能使用规规矩矩的船只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遥远了。 有个让自己抱有如此期待的插曲。 前些日子,平时总是窝在宫殿里的艾可妮特,罕见地在官邸中露脸了。 然后,突然就开始谈正事。 “刑吏里面,有个叫轧轧的吧?” “轧轧——下级官吏吗?” “嗯。鲁梅克斯家的,很年轻哦。我希望把他派到我这边来。”(译注:rume,酸模属。轧轧日文原读音应为きしきし、作者注为ぎしぎし,即羊蹄草,酸模属植物) 德拉西娜长大了嘴巴。 的确,好像有个叫这名字的。因为卷进了铃兰引起的骚动里,被询问了许多事情的教诲师。 然而,就连德拉西娜也记不得长相的人,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难道说。 “……中意他吗?” “算吧。” “然、然而啊。” 一反常态,慌张起来。德拉西娜一边双手在空中乱摆,一边说。 “此等事情,必需静待时机方可……那个、汝能有此意,吾人自是由衷欢喜,可两家门第相差甚是巨大——” 艾可妮特满脸通红地叫道。 “谁在讲相亲的事情啊!我是说我想要个卫士啊!” “如、如此、卫士啊……勿要语出惊人。” 德拉西娜以她的知性与洞察力、以及大局观受到赏识,才被委以重任,可一碰到关系艾可妮特的事情,就会变的有点欠缺冷静。 咳咳,她清了下嗓子遮掩尴尬。 “无妨。梅鲁克斯乃是天南星系统——原本体能就有保证。若获得卫士称号,能中转汝的力量,必会成为卓越的战士……嗯 ,本人同意的前提下。” “哼,怎么拒绝的了。我艾可妮特亲自指定的哦?” 可正因为是这位艾可妮特,才会成为问题。公主殿下不仅任性,还讨厌随从,早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卫士就相当于近侍,这任务说到底对方会说同意吗。 “可应定好相应的待遇?” “是啊……接下来打算让他当个百人队长之类。” “了解。由他的上级去说一说吧。” “谢谢。那个什么上级,说服不了的话后果很严重哦~告诉他。” “艾可妮特!汝又是如此——” “知道了啊。我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嘛。” 艾可妮特嘴唇嘟了起来。德拉西娜叹息了声。 “真是……话说,汝对那位卫士相当执着呢。” “有点吧。竟然在我艾可妮特面前,口无遮拦地对我骂骂咧咧。稍微,也想欺负一下他哦。” “艾可妮特……” “开玩笑啦。我又不会一直是个小孩子嘛。” ——以上便是插曲。 轧轧听说是不怎么有干劲,但他上级还是想办法把他说服了(似乎是害怕被牵连),结果成了艾可妮特的贴身卫士。 回想起艾可妮特的所作所为,德拉西娜微笑起来。 “如此讨厌随从,竟亲自进言说要卫士……看来,姬君终于开始萌发身为丽王六花的自觉了呢。” 虽然言语之中还留有些许不安,但现在还是想给这份自觉好评。 “呵呵……野丫头公主,亦不会一直是小孩子吗……甚是欣慰。如此一来,吾人劳心劳力也能少许——” 然而,从结果看,德拉西娜的欣慰如过眼云烟。 代表着有客人来的钟响起来。没过多久,由德拉西娜的部下引导,一位教诲师到达了德拉西娜的面前。 只是,到来的并非是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的随从莉可莉丝,独身一人出现了。 “德拉西娜大人……” “莉可莉丝啊。辛苦你了。” 莉可莉丝张皇失措,有话憋在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讲。 看上去既愧疚,又不知该帮着哪边,就是这种表情。 德拉西娜有种强烈的预感。很可惜,德拉西娜的预感从来不会出差错的。 她生硬地微笑着。 “怎么了?姬君派来的吗?” “那个……是关于大小姐的事情……” 果然啊。 “唔……何事?” “那个,实际上,怎么说,私自……” 忸忸怩怩地转动着身体,终于,莉可莉丝像放下包袱般说了出来。 “跑到人界去了呢~” 喀嗒,德拉西娜小巧的下巴像是要掉下来了。 回来后既不打招呼,也没有报告游园会的情况。 没有得到渡航的许可,说到底连外出的许可都没有。 竟然就去了人界。 “毫……………………” 德拉西娜的双肩哆哆嗦嗦发颤。 然后,大叫一声。 “毫无自觉啊!!!” 结果,她的劳心劳力还要继续下去的样子。 episode 09 “别磨磨蹭蹭了。特制的哦!限定的哦!会没有的啦~” 艾可妮特口气焦躁不安地催促着誓护。 誓护带着不情不愿的样子抬起了屁股。动作绝对算不上爽快。啊啊,够了,一点也没有着急的心思啊。真是完全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呢…… 她满心烦躁地跟在誓护的背后。就在这后背杀入人群之中的那一刻。 “艾可妮特!这不明事理的死丫头!“ 嗡~~~~伴随着像是要打通脑髓般的冲击,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剧痛。艾可妮特反射般的跳起来,不由得用手按住耳朵。 结果被周围的人用奇特的视线围观了。祈祝也瞪圆了眼睛抬头看着,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声音并非是物理性质的“声”。是直接刺激艾可妮特的听觉神经的产物。当然,祈祝是不可能会听到的。 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艾可妮特脑子晕乎乎的,但还是为了避开人们视线跑到了墙角。她把两个指环——“普尔弗里希的钟摆”重合在一起,送出了念力。 (德拉西娜……?干嘛啊,才挤进去——) “蠢才!毫无理由、竟擅作主张赶赴人间,何等荒谬!” 又是像被雷击了一下。处理不好的话比银莲花家的雷霆还难对付啊。 (真罗嗦唉……理由什么,以后再想嘛。比如——去研究人界之类。) “以后又作如何打算!真是、不知羞耻,艾可妮特。既是无上荣耀的丽王六花笔头、又身为银莲花家公主,是何等缺乏自觉……” 德拉西娜似乎哀叹了一声。可悲啊、可叹啊,如此反反复复唠叨着。艾可妮特也闭上了嘴巴。就像被母亲当面哭诉般,十分难堪。 过儿一会儿,德拉西娜如此说道。 “情非得已。现在传达教诲师的任务。” 艾可妮特把嘴巴嘟了起来。 (……又干嘛啊) “有抱怨的立场吗!正好当下,此地区有名被解禁了的罪人。” 继续抱怨的话可能会引来更长的说教吧,艾可妮特也没反驳了。 “很近。以那人类年轻人的家为参照,仅在两公里圈内。坐标为——” 将德拉西娜口中的坐标在脑内试着描绘了下,艾可妮特惊呆了。 这就是——这个坐标? 是的,这地方、这建筑物! 同时被作为姬乃杜制果点心工厂的娱乐设施。被称作princess garden的,这个地方! 一下子感到了不可思议,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偶然,发生在艾可妮特来的这地方。偶然、有名足以被打上烙印的罪人犯下杀人之罪。偶然、得到了该案件的搜查许可。……这么“偶然”吗? 然而,深究这事的内幕之类,艾可妮特现在没有那么悠闲。松露巧克力把大脑整个占据了,她立刻回答。 (哼,不是来得正好嘛。) 就这样答应了。 “详细材料会传给汝之‘钟摆’。望汝在当地细细确认。” (知道了啦。我这儿事情办完了,会随便处理下的啦。) “万事小心,艾可妮特。这起案件——” 德拉西娜的声音严肃地响起。 “发现了断片的劣化痕迹。” 即便是艾可妮特也惊呆了。 (怎么回事?和铃兰有关系吗?) “这需要汝去探查。对方也有以此城市为中心活动的征兆。此次事件,与一系列‘断片损毁’事件有关也毫不奇怪……然而,当然,无法断言。或许也完全无关。” (知道了……会去查的。) 但是,等限定的松露到手了。 (事情就这些?那么,我断线了哦。) “等等。事情还没——” 德拉西娜虽然还说着,可艾可妮特等不及了,挂断了通信线路。 脑海中是浮现出了德拉西娜狂暴化的样子,可现在不是时候。限定松露巧克力正在等着艾可妮特一口一口品尝呢。 (啊啊,何等罪恶的甜点哪……让我艾可妮特痴迷到这程度) 艾可妮特微微颤抖着。真是可怕的甜点。 无法战胜松露的诱惑。那是魔性的味道。令人心荡神驰的 美味与触感。艾可妮特回想起阿扎莉亚所招待的松露的味道,就恍惚起来。 好了,快点向着“点心之家”出发吧。 正这么想着抬起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誓护?” 不见了。 只有身旁,孤零零地站着祈祝,她的脸上总觉得充满了歉意。 “真是的……去哪儿了啊。关键时候就派不上用场的男人。” 艾可妮特低声发着牢骚。其实论起是谁走散了,当然是自己。不过自然,艾可妮特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哼……随便了。没有他在也出不了什么事。“ 嘴巴上说的很硬,但心早就被提到嗓子眼了。 在没有见过的人群之中、孤身一人。 不对,也不是一个人。祈祝也在。但即便如此,无依无靠的感觉依旧没变。 就像一叶小船被切断了锚链,如此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不经意间,自己已经在紧紧地揪着短裙的下摆。 祈祝似乎要说什么指着前方。望过去,人们已经在前往四楼的楼梯上排起了长龙。 “啊……排在队伍里的话,早晚也能在目的地碰到他的吧?” 轻轻点点头。明明和哥哥走散了却相当镇定。艾可妮特在对祈祝的成长感到佩服的同时,也开始为自己的不安感到羞耻。 “嗯,被落在后面就更不爽了。就这样排队上去才是聪明的做法。” “…………”点头。 “不过你——那啥……钱,带了吗?” 在人界这地方,做什么都得支付代价。 祈祝没有回答,而是把小挎包拉开给她看。不愧是誓护的妹妹。这种场合相当可靠。似乎正正好好把零钱带来了。 “哼……好了,我们走吧。” 紧紧握住祈祝的小手,艾可妮特迈出了步伐。 大名在冥府如雷贯耳的丽王六花笔头、荣耀无上的银莲花公主、艾可妮特—— 现在,是让一个十岁小女孩帮她买甜点的身份。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会场似乎原本就拥有充足的容纳力,人潮流动意外的顺畅。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到达了四楼的会场上。 以童话形象为原型,魔女与年幼的兄妹二人的人偶放置在那边。穿过由人造树木并排构成、郁郁葱葱让人想起森林的大门,就来到了一排排白色桌子构成的,自助餐厅式的空间。正中间是一个吧台,红茶、咖啡、果汁在这里似乎都可以随意品尝。有几张桌子上,先到的客人们已经坐了下来,甚是热闹。 从这里再往内走,尽头的墙角处人们已排起了队伍。在这儿还没有看到有什么“小点心之家”的气氛,想必就在墙壁的另一边吧。 然后这里,还有贩卖限定版松露巧克力“月夜小石”的柜台。 柜台上也在排着队。艾可妮特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先排在了买松露的队伍里。当然,牵着祈祝的手。 一颗颗卖的高级松露,艾可妮特一下买了两盒(两打!)。 反正誓护会出钱吧。可现在、的确是一副让祈祝出钱的光景,一般人都会感到歉疚的。当然艾可妮特也觉得于心不安,但即使如此,仍然一口气买了二十四粒。不愧是名家出身的大小姐,一点都不客气。 准确无误地入手了特产后,终于,排进了“点心之家”的队伍。 尽头的墙壁上有条像隧道一样的门,队伍就一直排到那边。再往近瞧一瞧的话,门里用绳子分成了两块。在右侧是要进去的人的队伍,左侧则是出来的人的队伍。 一次能进去的人数像是规定好了。每当有人出来,就会“一位客人请进”“两位请进”通知队列。为了防止混乱所采取的措施吧。在“小点心之家”里采好甜点后,在自助餐厅进餐,就是这意思吧。 出来的人们,毫无例外,托盘上的甜点就像小山一样堆起来。到处是艾可妮特见都没见过的甜食。这既让艾可妮特嫉妒,又让期待更加高涨。 看上去这里的容纳量并没有那么大,人群流动比刚才慢了许多。艾可妮特越来越焦躁。 到底会怎么样啊。好吃的东西会不会都被人先抢走了啊。啊啊,够了,越看越嫉妒了…… 就这样对着甜点干瞪眼了好久好久,轮到了艾可妮特和祈祝。 “欢迎光临。欢迎来到‘小点心之家’。” 引导人员带着清爽的笑容欢迎。 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艾可妮特要是再仔细注意一下的话,会想起这张脸曾经在哪儿见过吧。就是之前站在誓护后面与社长谈话的男人——当然,对于现在的艾可妮特来说是无足轻重的。 “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吧?请允许在下樫野为您介绍。” 明明有如此之多的客人来过,似乎还能记得来过一次的客人。 一边把艾可妮特和祈祝请进来,樫野一边开始了简单的说明。 这里面就是由甜点装饰成的“小点心之家”。客人们可以在那里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到之前的自助餐厅里享用。 肚子投降之前,都可以随便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钱是还是要花的,虽然似乎已经包括在入场券里面了。 一小时一次,会有十分钟的闭馆休息。这是给修复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小点心之家”留下时间,就像宴会结束给新娘换礼服一样,可以用来保住外观。 接受了这样的说明后,终于跋山涉水般地到达了“小点心之家”。 穿过隧道,首先映入眼帘的,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庭”。 人造的树木上,吊着的并非是装饰而是一袋袋的点心。花坛里盛开着糖果之花,白粉黄橙交相辉映,令人目不暇接。 然后,在里面镇坐着的“小点心之家”,远远超出了艾可妮特的预想。 因为听说连屋顶上都是吃的东西,原本想象,可能是一个迷你房屋吧。可面前这高度却和真的屋子一样。一个个包装好的曲奇和饼干构成了墙壁的形状,屋顶是甜面包,窗棱则是巧克力。 一旁的祈祝眼睛也瞪圆了。艾可妮特紧紧抓住祈祝的手,心潮澎湃地走进了“小点心之家” “————” 不由得失去了言语。内部也和外表是同样的做工。 墙壁和暖炉上装点着五彩斑斓的甜点。圆木是卷筒蛋糕,薪柴则是年轮蛋糕。从装饰到家具都彻底由甜点制成。果然要动嘴吃还是有些忌惮,何况用面包制成的椅子什么,也不是那么让人有食欲。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桌(这是真的),上面并排着各式各样的蛋糕。既可以把屋子解体,也可以享受夹心蛋糕,设计让人感到钦佩。 还一口都没有吃,仅仅被如此巨量的点心给包围着,艾可妮特就神魂颠倒了。早就把任务什么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艾可妮特和祈祝一起,在“小点心之家”里游玩起来。 浑然不知,此处,即是魔女栖息之家—— episode 12 一会儿被天花板上朴素的风味吸引住,一会儿热衷于拆下一块块的暖炉砖,一会儿又想将蛋糕全种类称霸,要做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 一开始还是跟紧祈祝,后来艾可妮特也渐渐大胆起来,能够离开祈祝一个人到处走了。也习惯了人类的群体,到了第三次,已经可以一个人排进队伍,穿过通向“小点心之家”的大门了。 正因如此,稍微有点,精神放松过头了也说不定。 陶醉在获得大量甜点的幸福感中,注意力也失去了大半。 于是—— 当她和甜点们紧张对峙的同 时,艾可妮特却没能察觉到,不知何时,周围人们传来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紧紧地盯着盛着蛋糕的器皿。 下面要享用哪个呢,她正满心欢喜地处在物色的紧要关头。 总之,对木梅果馅饼挺感兴趣。表面红色的光泽也很美,轻轻的,软软的,富有弹性,口感富于变化。带点酸的甜味也是艾可妮特的最爱。可选这个的话虽说不会看走眼,但又想同时试试其他的味道,这也是少女心的一种吧。 蒙布朗(译注:即法式栗子蛋糕)、草莓慕斯、软乳酪饼、眼睛一个个看过来,想到全部吃了也不错啊。就在这一刹那。 感到了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一变,艾可妮特抬起头来。 啪嗒一声,奶油滑倒在托盘上。 注意一下的话,“小点心之家”里只剩下艾可妮特一个了。 人们的气息很遥远。竖起耳朵听的话,也能听到人们的嘈杂声,但这实在过于遥远,缺乏现实感的陪伴,让人觉得有如幻听。 强烈的眩晕与违和感。就像误闯进了哪里的异度空间般。 照明的色彩原本就是这么昏暗吗?“小点心之家”居然这么宽广吗?出口在哪里。怎么回事,感觉就像到了个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心中不安起来。做出了什么错事、说不定会在许多人面前丢脸——这时的感觉,就与之相近。不对,是更为深层的不安。搞得不巧,我现在,已经置身于某种正体不明的危险之中了不是吗。 (哼……我又不是,感到害怕哦。) 艾可妮特迅速把蛋糕放上托盘,匆匆忙忙地穿过面包做成的门。出到庭园后,又加快了脚步,赶向这唯一的出口。穿过隧道状的大门,到达自助餐厅风格的广间—— 并没有能到达。 那里,迎接艾可妮特的是预想以外的光景。 那里,确实和之前一样是宽广的场馆。然而……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照明很昏暗。桌子都被放在了一边,并没有被排好。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大量的瓦楞纸一层一层,在那里堆的高高的。曾经如此豪华的室内,现在什么装饰也没有。明显情况很古怪。当然,并没有客人们携带的东西,就连谁曾在那里存在的气息都没有。 尽管如此,还是能感到气息。人类的气息。从不知哪里的远方传来的,人们的笑声。然而,即便如此热闹,却只有艾可妮特被留在这里。 拿着托盘的双手发冷,失去血色。 “……祈” 想要喊名字。叫什么来着。誓护的妹妹。对了,的确…… “……祈祝?” 试着喊了声。 回答——没有。 “什么啊……是走错了路了吗。” 自己都觉得自欺欺人。“小点心之家”的出入口是一个。入口与出口连区别都没有。到底要怎样才能走错路呢。 把托盘放在最近的桌子上。啪嗒,小小的声音更让人觉得不安。 然后,几乎是本能般的走了起来。回到楼梯的话、离开大厅的话、走出建筑物的话、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明白的…… 回到楼梯那里的话,人们一定在极其平常地走来走去。这个一定是休息时间还是什么罢了。然后,在从容中,就能和誓护会面。他一定会这么说的。你,到底去了哪里啊。找的我好苦啊。 ……这是什么。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艾可妮特喉咙开始感到干渴。她缓缓地、一步步走向出口。 于是,那个“冷不防”地过来了。 像要扭断脊椎一样,猛烈的一击。 威猛而沉重的一击,从背后击打到脊椎。那攻势就像要让艾可妮特精美柔弱的身体浮在空中。 咳、奇怪的声音从唇边漏出。 呼吸停止了。眼前化为一片黑暗,一瞬间,意识像是被连根铲除——可是,“普尔弗里希的钟摆”并不允许这样。当即视野就被保住了,意识也被拉了回来。 就在脚碰到地板的一刹那,这次是从侧腹袭来的同样的攻击。 体内感觉,就像是一个装满液体的袋子被戳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令人厌恶的感觉以侧腹为中心传播开来。然后,是猛烈的剧痛。几乎要让人大声哭喊。 打在腹部的,是金属棒之类。似乎是钝器。 解放妖气,错开相位的话,也可以躲过攻击吧……理应如此,但又是突然的一击,让自己来不及操作。 在第三次攻击即将再次攻入背部的时候,反射般的带上电流。 高压电化为光之枪、朝钝器袭来的方向飞射出去。 呼地一声,地板烧焦了。没有反应——打偏了! 不过,威慑效果还是足够的。袭击者似乎退缩了,停止了攻击。 对手既然变得胆怯,反过来自己就强硬起来。抛开不安与动摇,艾可妮特用足以让世人感到胆颤的神色回过神,朝着袭击者瞪着。 “……很能干不是吗。竟敢对我艾可妮特突然袭击!” 是的,我是高贵的丽王六花。银莲花家的公主、艾可妮特。在愚蠢的人类的世界、本人感到威胁的必要、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噼里、啪啦、空气爆裂着,可怕的黑色电流缠满艾可妮特全身。 呜、听到一声惨叫。是看到艾可妮特的闪电,张皇失措了吧。 袭击者腰间失去力道,不像样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相当夸张的惊恐的动作。 在眼前的,是个全身焦黑的男人。头上覆着个像面罩一样的东西。因为照明昏暗的缘故,服装也看不清楚。 “……哼,算了。马上要杀掉的人的脸,我也没看的兴趣。” 艾可妮特擦了下嘴角。手背湿润了。似乎是刚才吐的血。 “让你清清楚楚地领会到……自己何等愚蠢……” 愤怒的感情化为高压的电流集中在眉间。 就在这能将万物归于尘土、银莲花的猛毒、变为光之箭矢释放出去的前一刻。 “————!?” 发生了艾可妮特完全不可预期的事情。 嗡,周围的空间摇动着。不对,摇动着的并非是空间,而是眼里所看到的光景。苍白色的磷光到处都是,不定型的昏昧不明的物体蠕动着。物体渐渐开始组成形状,终于模模糊糊地编织成图像…… “断片——居然,怎么可能……?” 艾可妮特意识到戴在无名指上的“普尔弗里希的钟摆”。还以为是无意识中启动了它,但不是。艾可妮特的“钟摆”依旧沉默。 袭击者站了起来,看上去想要逃走。当然,不会让他得逞的。只要锁定他的脚,释放闪电的话——可是,就结论而言,并没有能够实现。 艾可妮特的眼前,突然结成了一个认识的人影。 此人正背对着她而立。比起艾可妮特来,大约要高一个头。看轮廓是个纤瘦高挑的人。头发是银色,这份银白中又到处混杂着纯红的头发。宛若燃烧着的火焰般,又如飞溅的鲜血般的赤红。 那究竟是谁,一眼就知道了。 就算一句话不讲,艾可妮特也明白。因为那背影,艾可妮特曾经比谁都要依赖,比谁都要喜爱。 这背影是。 他是。 “不——————” 艾可妮特缓缓地抱住了头。她压住脸颊,深深吸了口气——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刹那,从艾可妮特全身,可怕的黑色光流迸溅而出。 episode 07 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啊。 我、杀了人类。 我把、人类杀了。 我忘记了任务。我大大地偏离了本职。用我这双手。用像野兽般野蛮的做法。 我这、已经不存在于此世之人。 chapter3 崩坏世界 episode 15 “誓护你……想要什么?” 在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离,莉雅娜问道。誓护像机器人一样僵硬了。 想要的吗。 ——就是你啊。 脑里会闪过这个念头,自己都觉得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可是,现在这氛围不就是要自己这么讲吗。 莉雅娜的瞳孔中映照着誓护。带着些许湿漉漉的气息,热情洋溢的眼睛。不知不觉不知不觉,誓护的视线从樱色的双唇,终于被吸引到了毫无防备的胸口。 这样下去理智会产生危险的。誓护为了斩断诱惑,急忙回答道。 “不用介意啦。我桃源誓护是浪漫主义者,相信人们间的缘分。和你相遇也是某种缘分——这就当白送的好心吧。收下来也无妨。” 话音未落,莉雅娜就像深深受到了伤害,脸色似乎很怯懦。 “……对我,没有任何期望吗?” 莉雅娜低下了头。用有气无力的声音低声说着“对不起”。 “嗯……是这样啊……我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呢。别人会问我要的东西,也一样没有。说着想为了誓护做点什么,实际上什么也没有。我,什么用都派不上……所以,被人讨厌也没有办法的呢——” “喂等等!话怎么走向奇怪的地方了啊!” 誓护被弄得慌张起来。放任不管的话,似乎会变成很微妙的事情。 “真的不用在意的啦。我又不是,为了拿到报酬才帮助你的啊。而且,就算不报答我,我也不会讨厌你的啊。” “嗯,行了。我懂的。这个,是此世的法则。没有用的话,就没有被爱的理由。不能利用的东西就没有价值,无能的人只会成为被厌恶的对象……这个世界,从太古到现在,就是像这样构成的。” “这种事情……” “就是这样!” 输给了这股气势,结果誓护把像要讲的话吞了回去。 为什么,莉雅娜会如此当真?不明白。 莉雅娜的侧脸浮现出严肃的表情。甚至显现出一种悲壮感。 “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就是废物……不能变得有用的话,就不会被人需要……” 眼神飘忽不定,像诅咒一样反复说着。过去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吗。就如同被人揭开了心头的伤疤,这姿态让人觉得痛心。 不干涉别人的主义和主张——虽然明白这是最平安的生活方式,可这次是关系到誓护信念的问题。说到底,自己无法认同她的意见。 “……你这么想是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有否定这种想法的打算。” 誓护站在莉雅娜正对面,竭尽全力,作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想要去保护谁,只是因为那人需要保护吧?” 发誓一生都要守护祈祝的时候,她到底是有用,还是没有用,根本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想要伸出手去帮助谁,只是因为那人遇到了困难;想要去安慰谁,只是因为那人灰心丧气。” 莉雅娜一脸不可思议,侧耳紧紧倾听着誓护的言语。希望自己的话能够传达到对方,誓护注入了真心,如此宣言。 “不管有用,还是没有用,我都会对人寄予好意的。” 这种话,最后她能够理解多少呢? 莉雅娜低下眼睛,背过脸去。 视线投向了远方。是在考虑什么事情吗,一言不发。 ……惹恼她了吗? “我,说了不好的话吗?” 莉雅娜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孤零零地低语。 “誓护……可以做到呢。” “欸?” “自己,能由自己,来命令呢。” “————” “所以,这样子温柔呢。” 莉雅娜紧绷的脸颊松弛了些,恶作剧似的微笑着。 “还是说,誓护有谁,有哪位非常重要的人呢?” 忽然,脸凑近了过来。这距离,睫毛都几乎要碰到。 闻到轻飘飘的甜美气味。脸一下靠得这么近,要怎么做才好自己也不清楚。何况,从角度来看对方的胸口位置也很不妙。相当、不妙。誓护一反常态狼狈起来。 莉雅娜“呵呵呵”地愉快地笑着,然后,这么说了一句。 “我、喜欢誓护哦。” 零距离下释放出的,超乎想像的一句话,让誓护的时间啪地一下冻结住了。 稍微等等。什么意思啊。喜欢……喜欢是什么? (不对,冷静下来。不要这种程度就心慌意乱啊,桃原誓护。) 话说起来,“喜欢”也有各种各样的意思。“比起蟑螂来要喜欢”啦、“和喜欢拉面同等程度”啦。并不一定是表明恋爱感情的话语啊。 原本,自己也刚和这位少女相遇。别说被对方迷恋上,就连萌发恋爱感情,都理应没有这种好事的。 ……脑子里面虽然很清醒。 如此的美少女,在如此近的距离说了如此的话,自己会狼狈不堪也天经地义。就算对方是多少有些——不对是相当——奇怪的少女,也是如此。 少女把蓝宝石般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誓护,露出眩目的笑容。 这是只为了誓护才露出的笑脸。 “那个……” 不说什么,不说点什么的话。 誓护在手足无措之中,竭尽所能,扭扭捏捏地说。 “那啥,那个,怎么说呢……谢谢。” “嗯。很荣幸。” 莉雅娜微笑着说。态度爽朗,极其自然。果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本来这时理应感到遗憾,可誓护不知为何却安下了心。 突然,莉雅娜的耳朵忽地动了下。 然后,显出悲伤的脸色。 “可惜……时间到了。” “有什么急事吗?” “嗯。不管怎样也躲不掉,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是令人讨厌的急事也说不定。很不高兴的表情。 “誓护也早点回去比较好哦。这里快要——成为战场了。” “欸——?” 什么意思,誓护刚想这么问,脸颊就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轻碰了下。 “chu~”地一声在耳边响起。 “再见了,誓护。不要忘了我。” 这一幕就像在电影中一般梦幻。莉雅娜缓缓地拉开距离,静悄悄地离开了。裙角飘扬,只留下一个落寞的微笑。 誓护哑然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束手无策。茫然若失。 (刚才,“chu~”是……“chu~”了!?) 难为情得头昏眼花,脸颊就像被炙烤般灼热。 给自己了这么大的期待,可自己却连电话号码都没有问。如此可悲的事实,也到现在才发觉。 终于,等到誓护回过神来的时候,莉雅娜的身姿早已消失不见。 只有空的纸杯和甜点的包装纸,还被留在她曾经坐过的地方。誓护边体味着这份感伤,边把这些丢进垃圾篓。 也是为了掩盖害羞,誓护用超过必要的气势站了起来。 “好了!这下也该,朝着‘小点心之家’前进了吧!” 祈祝和艾可妮特,恐怕也正在那里吧。为了极力不让自己想“chu~”这件事,像浪费力气一样大步踏出去。这一瞬间—— 嗵!伴随着异常巨大的响声,大厅的天花板被炸飞了。 这是连前兆都没有,极其突然的事情。 猛烈的压力冲破四楼的墙壁,直撞向了天花板。 伴随着爆炸性的狂风,将空气割 裂的“那个”是。 让尘土和瓦砾都化为灰烬,如奔流般涌出的“那个”是。 像恶魔一般残暴、像刀刃一般锋利、像夜晚一般漆黑—— 是艾可妮特的雷霆。 誓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头看着如扭动的蟒蛇般的闪电。 在闪电肆虐过后,脚底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像地震般摇晃。很巨大。建筑物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砖块的碎片掉落下来。是错觉吗,地板都感到像是倾斜了。搞得不巧,建筑物的某个结构上的关键点被破坏了也说不定。 突然灯光也消失了,黑暗笼罩了全场。 这里危险——刚这么想的刹那,首先考虑到的,果然还是祈祝。 难道,被刚才的闪电波及到了……? 不会的,自己立刻否定了。没有这种可能。既然是艾可妮特所为,就绝不可能去伤害祈祝。希望是这样。但比起这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态,需要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使用如此规模的闪电——这才是首要问题。 话虽然这么讲,但一关系到妹妹,誓护就不需要冷静了。 誓护为了寻找祈祝的身影,冲出了昏暗的迷雾。 馆内骤然骚动起来。推开尚未掌握事态,还站着发傻的人们,誓护一口气冲上了螺旋楼梯。 四楼的墙壁上开了个大洞。洞的周围一片漆黑,正啪啦啪啦掉下来和空气融为一体。通常的电击或者瓦斯爆炸之类,是不会这样的吧。 没错的。艾可妮特的闪电。 勉勉强强没被烧毁的指示版,还用粉笔写着“←小点心之家”。誓护跟随这指示,朝会场方向疾跑。 “冷静点!冷静点!请慢一点走!” 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吼叫声。像是被这叫喊声推动,从会场那里大量的客人飞奔而出。结果道路被堵的紧紧的,誓护也不得不停了下来。路上漆黑一片,轻举妄动会引发事故。 誓护让过人群,却无法压抑住内心的焦躁。 最坏的预感压迫着胸口。祈祝和艾可妮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迟到的警报响了起来。这喧嚣的声音似乎是火灾报警器。应急灯也亮起来,恢复了一定程度的照明。与此同时,馆内的广播响着“请遵从工作人员的指示,冷静地进行避难”,这种标准化的语言。 这就像在大喊“着火啦!”,一个性质。工作人员虽然在大喊大叫“请不要慌张——!”,可效果却很微弱。人们一下子朝着楼梯蜂拥而去。 多米诺骨牌……幸好,似乎没有发生。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逃向了建筑的外围。 “祈祝你在哪儿……祈祝……“ 誓护朝着一片昏暗之中凝视。然而,逃难的人群中并没有祈祝的身影。 焦躁的心情越来越严重。手心也渗出了湿漉漉的汗水。 过了一会儿时间,等到眼前穿过的人群消失的时候,誓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向着记录在电话簿最前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拨号音响了四下,轻轻地传来一声应答。 “——祈祝!?没事吗?现在在哪儿?” 没事……听到了妹妹回答的声音。轻声轻气、叽叽咕咕的语调,果然是祈祝。 一下子安心下来。声音和平时没两样。看来没有受伤的样子。 电话的那一头很喧闹。看上去,祈祝似乎正和其他客人在一起。被混在了那人群里挤到外面去了吧。总之,祈祝平安无事地避难了。太好了。 “艾可妮特呢?一起吗?” 虽然清楚没有这种可能,但还是抱有着些许希望,询问道。 “没……”祈祝这么回答。果然。 “我马上会赶到你那边去。工作人员的指示,要好好听。可以吗?” “嗯……”祈祝老实地回答。 一边喘着气,一边挂断了电话。 好了——接下来就是艾可妮特了。 (走吧。不去问一下发生了什么的话……) 啪嗒一声关上了手机的翻盖。那一刹那。 嘎嘎嘎,伴随着地表似乎都在滑动的声音,这次是正上方的天花板掉了下来。 episode 16 悲鸣般的嘎嘎声越来越响,建筑物整体都在震动。 到底受到了什么程度的损坏,光从外表是无法窥知的。黑色的烟尘滚滚而上,黑烟在空气中散播开来,最终又像溶解一般消失不见。 在能俯瞰这幅模样的位置、这一带最高的建筑物的屋顶上,有一位少女。 缀满褶边的裙子在风中飘动。明明太阳已经西下,手中却还撑着一柄少女风味的遮阳伞。她坐在防护铁丝网上——很明显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有着长长卷发的教诲师——眩,一边晃动着两只小脚,一边无趣地用手指缠绕着包在脸上的卷发。 “啊~啊,干的真‘漂亮’的说。” 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突然,她背后的空间开始摇晃起来,有谁从黑暗之中爬了出来。 “哼……棕榈你竟然还敢回来呢。” 冷淡地说了这么句话。从虚空中现身的教诲师——棕榈,显然误解了她的微妙语调,端正的脸庞绽出微笑。 “略有消耗。可这下就完备了。” 长长的黑发很漂亮。知性的青年,正如他的容姿所见,用理性的声音报告道。 “条件‘雷霆发动’已经满足。和设定一样,‘奥伯特-弗莱施尔的骨髓’成功启动。本人棕榈的胤性灵威、‘恐惧的残香’有着突破抵抗的机能——事到如今,人偶的姬君败北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嘭,眩一脚踢在棕榈头上,棕榈飞了出去。 “妈的你这蠢货!你哪只狗眼看到成功了啊?” 从讨人喜欢的脸蛋上,蹦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污言秽语。“妈的蠢货、白痴、垃圾废物”接二连三,这喷涌而出的骂声,已经让人不知道在骂什么了。 “超超超~超级失败啊!你以为为了什么才把雷霆设为触发条件的说?明明就是瞄准了和‘人偶公主’交战开始的瞬间的……不可饶恕,花乌头之君。何等的运气——”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这是,不经意间,眩的耳根边响起了声音。 “眩。” “——是。在下在这里。” 实际上并没有用嘴对谁说话,这声音是直接在听觉系统中响起的。 眩把双手的“普尔弗利希的钟摆”重合在一起,用念力传出了回答。 “没事吗——看来,没有询问您这种问题的必要呢。” “刚才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压抑住感情的声音。口气像是男性,可却是女性的声音。 “这是银莲花家的雷霆带来的残留效果——刚才发生了什么吧?” “请无需担忧。只是把猎物赶进陷阱而已。” “陷阱?” “那幢建筑物里,事先设定好了仪式定理。刚才发动这个,成功袭击了银莲花家的公主大人。” 所谓仪式定理,就是以花费准备时间作为代价,能够大幅度增强启动者的异能的东西。 “居然是仪式定理……?之前没听说这事!” “万分抱歉的说。可是,我们任务的障碍也就消失了哦?” “别给我做多余的事!就因为听说是一对一单挑,我才会接受这个任务的!既然要玩弄这种偷鸡摸狗的小把戏,一开始就去找那些下级刑吏不就行了!” “啊啊,请您务必息怒!” 眩 用像演戏一样的台词诉求。随后,突然间露出了阴暗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父王大人的旨意。” “————” 效果立现。声音的主人就像嘴巴里被塞进快毛巾一样,一下子就沉默了。 “好了,没有再犹豫不前的时间了哦。在银莲花家的公主大人恢复过来之前,请尽快地、证明您存在的价值吧。” “价值……我的……” 刚才如此激烈的言辞弱了下来,失去了抑扬感。 感情消失了,迷惘也消失了,只是看准了一个目的前进,声音成了机械般的。 “……让花乌头之君……消失。” 声音的主人失去了一切感情,像念咒语一样低声说道。 “那是,父亲大人的愿望……的话。” 眩如愿以偿地嘴角露出微笑,随后再也忍不住,“啊呵呵”地笑出声来。 episode 17 “……哈哈哈。” 誓护维持着屁股着地的姿势,用干哑的声音笑着。 并非有什么可笑的。誓护在后怕中缩成一团,明明吓的到了要尿裤子的程度,可不知为何还是漏出了笑声。 在眼前三十厘米的地方,巨大的石块突刺在地上。 是天花板碎落下来,直撞上地板。激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砖瓦、木材,各种不知名的管线,都一层层堆积的像小山一样。再差一点自己就被压扁了。 “哈哈……我的狗屎运,还真算不错啊?” 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没有这种开玩笑的机会。 瓦砾横七竖八地堆积在地上,几乎没有一点缝隙。当然,已经没有办法从这里通过了。回到楼梯大厅的路——也就是连着出口的道路被堵死了。 (没有退路了……吗?得去找其他的路回去了啊……) 誓护没有深思,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环顾四周。 在应急灯映照下的通道,光看就知道被破坏到不成样子。 自己这一边就更为严重。墙上开了个大洞,在其周围,就像是被巨人的手腕所掘取一般的伤痕。地板上是崩塌下来的建筑材料的小山——废弃的房屋也不会严重到这程度吧。 现在的心情,是体会到银莲花家的雷霆的破坏力了。 不会有人已经被蒸发了吧,心中掠过如此的不安。 不不,还是不要想这些事情。誓护呼呼地摇了下头,迈出步伐。 幸好,破坏的痕迹给自己指明了方向。既然雷霆是从艾可妮特那里放出来的,向溯流而上般追踪着这痕迹就行了。 没有多久,就到达了像是闪电发源地的地方。 那是片开阔的空间。原来是会场还是什么吗。许许多多圆桌和配套的椅子倒在地上。这模样正是被暴风给刮倒的。 面向这里,墙的两边都被歪了过来,天花板和地板也有像被掘开般的痕迹。绒毯被烧焦了,先前产生的龟裂在裸露的地板上描画出一道弧形。 然后在这龟裂的另一边,一位少女正坐在那里。 “……艾可妮特?” 一时间,自己都没有自信了。 比起身姿改变了的这一事实,更让自己困惑的是,这十足的柔弱感。 少女还很幼小。比祈祝还要小都说不定。 就像洋娃娃一样小巧的体型。过于肥大的衣装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以前也是,有过像这样变小的事情。和那时候决定性不同的是,现在的艾可妮特正在嚎啕大哭。 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反复擦拭着不断落下的泪珠。这形象实在是太幼稚了,年幼可爱,却让人感到心痛。 “艾可妮特……吧?” 没有回答。是听不见吗,少女只是一个劲地哭着。 誓护走了过去,到了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可即使如此,少女也没有把脸抬起来。 “艾可妮特,没事吧?痛吗?” 果然没有反应。誓护双手搭在她那像是一捏就碎的柔弱肩膀上,摇晃起来。 “艾可妮特!” 在耳边大吼了下,好不容易有了反应。 肩膀猛地一耸。抬头看着誓护的红色瞳孔,闪现出清晰可见的怯懦神色。少女一边发抖一边仰视誓护,然后—— “……你是谁?” 这么问道。 episode 41 “德拉西娜大人!” 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的,正是艾可妮特的随从莉可莉丝。 这里是执政官官邸的办公室。虽说是办公室,可宽敞程度却非比寻常。天花板也很高,细究起来,说是“谒见间”才恰如其分吧。 房间的主人德拉西娜,虽然正在从警卫人员处听取什么报告,但一认出莉可莉丝的身姿,就立刻抬起手来,示意警卫离开。 “德拉西娜大人。听说大小姐的‘蔓’切断了……” “唔……叫汝出来很抱歉。” 德拉西娜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 “基于某种理由,将双手的‘钟摆’都交予他人。” 表情中又增添了复杂的成分。 “抑或是,被夺取了。” “怎么会……” 莉可莉丝的表情难以置信。 银莲花的攻击能力说是最强的也不为过。从这样的艾可妮特手上强行夺取‘钟摆’,可能吗? “联络中断已十分长久。并非是一时意外——只得作此推断。故而,就通知了汝。” 被吓住了,莉可莉丝的脸色铁青。 “……难道,大小姐!” “先不要如此紧张。和‘那时候’不一样。” “就算这样,大小姐身上也有什么……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莉可莉丝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向德拉西娜请求道。 “德拉西娜大人!大小姐,请您救救大小姐!” “莉可莉丝……交予艾可妮特的乃是单独负责的案件。若派遣援兵,会为姬君的履历抹上污点。离继承家督就更远了。” “这种事……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即便施以援手,倘若并未发生何事,想必也会激怒艾可妮特吧。” “可是!” “倘使,一如既往耍小性子,将‘钟摆’刻意解除的话,又该如何?抑或是,有混入人类中的必要,也未尝不是可能。” 莉可莉丝沉默了下来。 “再加上。” 突然,围裹着德拉西娜的空气为之一变。 不知从那里飘来了让人紧绷的气息,德拉西娜用寒冷刺骨,不知根底的声音说道。 “即便艾可妮特自身,真发生了什么——于汝又有何不妥?” “欸——” “银莲花家早已是明日黄花。复兴或是如何都路途艰险。即便凋落之家的姬君有何不测,对冥府而言也无甚损失才是。” 莉可莉丝无言以对。 一时间,连惊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要让人呼吸停止般的沉默。 德拉西娜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又说了句。 “对汝而言,姬君若是不在,也不会再遭到欺负了吧。” “德拉西娜大人!” 莉可莉丝大叫道。脸色变得苍白,颤抖的声音声嘶力竭。 “大小姐虽然是那样,但也有温柔的地方!曾将我莉可莉丝选为内侍的事情,莉可莉丝是绝对不会忘的!我虽然很笨,做事毛手毛脚,又不机灵,老是被大小姐骂来骂去,这样,就算这样我也……!” “呵”,德拉西娜的脸颊松弛了下来。 在哑然的莉可莉丝面前,德拉西娜“呵、呵、呵”地发出笑声。 “那个,德拉西娜大人……?” 德拉西娜一脸满足,露出了一眼就知道是恶作剧的微笑。 “切勿小看吾人,莉可莉丝哟。以为吾会对姬君见死不救吗?” “…………!” “已经作好对策了。即使艾可妮特平安无事,吾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就让姬君当作是老太婆多管闲事吧。” “————” 莉可莉丝松了口气,于是“呜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比起被试探了忠诚心而感到的恼羞,知道德拉西娜的豹变并非是出自本心的变节,更让自己从心底感到了安心。 episode 18 “……你是谁?” 被少女这么问道。誓护因为受到了冲击站着一动不动。 搞错了吗? 她不是艾可妮特……? 不对,不可能的。 这少女毫无疑问就是艾可妮特。身上穿的东西(虽说尺寸不合,正在从身上滑落)就是艾可妮特先前所穿的。 这么说来。 有什么足以把记忆给打消的冲击性的东西,刚才袭击了她也说不定。 若是如此,精神就有可能遭到了损害。誓护尽量缓缓地、尽可能温柔地、像和陌生人讲话一样说道。 “是我哦。誓护。” “誓护……” “是的。你的朋友哦。” “朋、友……” 艾可妮特重复着誓护的话语。 “朋友……誓护。” 刚觉得自己尽力作出的笑脸是不是有些扭曲了,艾可妮特一下子紧紧抱住誓护的胸膛。 拉扯着衬衫,脸就像要蹭住一样埋了进去。 “誓护……誓护……” 在颤抖着。裸露出的肩胛骨剧烈地上下抖动,不由让人心生哀怜。 誓护抱紧了艾可妮特。就像过去抱紧年幼的妹妹一样,轻轻地、温柔地。就像不想碰坏这小小的少女一样。 “对不起,艾可妮特……” 现在只能后悔。后悔没有一直留在艾可妮特的身边。 就在自己和其他女孩子相谈甚欢的时候,艾可妮特被卷入了引发记忆障碍这般严重的事件。一想到这点,自己就想狠狠地打自己几拳。 “对不起……我跟着的话……” 其实,心里很明白。就算跟在身边,也会无能为力。 她是威震冥府的丽王六花,就连这姬君都束手无策的事态,自己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可是,就算这样。 在朋友身陷险境的时候,自己没能在她旁边,这件事情深深地后悔。 突然,视野的一角什么东西闪了下光。 追踪着这光线,誓护的视线也移动了。 最后终于到达的是地板上面。在那里,一个小小的金属环落在地上。 是指环。两条蛇互相咬合的“普尔弗利希的钟摆”。可以参透未来,探查过去,给在人界的教诲师供给魔力的,神秘的指环。 这两个指环,就像被人丢出去一样掉在地上。 誓护一手还是抱着艾可妮特,另一只手反射般地伸了过去。 记得以前,艾可妮特身体变小的时候,要变回原样似乎就要用到这个。好像因为是能治愈肉体损伤的指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让艾可妮特带着。丢了的话可是大事情。 “艾可妮特。看这个,你重要的指环哦。把这个戴上——” “不要!” “唉,等等……艾可妮特?” “不要!不要!不要啊!” 就像怕它们一样用手打落在地上。到最后,又哭了出来。 誓护慌忙把正咕噜咕噜滚向裂痕的指环抓住。地板下面就是管线通道。掉下去会怎么样真的不知道了。 “怎么了啊……” 以前是如此地珍重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了一想,这指环能自动地调整大小。誓护以前戴过所以知道,指环是正好合手,不会随随便便从手上掉下来的。既然这东西掉到了地板上,就是艾可妮特自己丢掉的了。 发生了什么吗。 “难道说,你……心理创伤……?”(译注:原文标为トラウマ,即trauma,是指人生经验遭逢巨变或冲击,以致于在心理层面产生挥之不去的阴霾) 艾可妮特没有回答,呜、呜地抽噎着。 这时候,哐地一声,什么小型的金属道具掉了下来。 哗,天花板上自来水喷涌而出。似乎是水管发生了问题。不知是不是建材,小石块一样的碎片也从天而降。誓护的脸颊上飞溅起水花。 誓护急忙把外衣脱了。 脱了这件外衣就剩下一件t恤衫。热空调也已经停了,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冷气让人冻得发抖,但现在却不是让人抱怨的时候。面前这柔弱可爱的少女——变小了的艾可妮特,只想保护她。仅此而已。 誓护把脱下的外套盖在艾可妮特身上,拉上拉链,遮住了她小小的身体。 “能走吗?” 温柔地询问道。艾可妮特没有回答。就像关紧的贝壳般闭口不言。 “不可以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又是冷,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掉。” “…………” “来,把手伸出来。总之先一起去避难吧。” 握住了艾可妮特的手。小巧的指尖冰冷冰冷。 这里发生了什么呢,自己也想过用断片确认一下……可是,现在不是这种场合吧。早一分钟也好,必须得让艾可妮特去安全的地方避难。 拉着她的小手站起来,正在这时候,誓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唱着的是通知新消息的旋律。这旋律,是邮件。 这种时候来邮件干嘛啊,自己不由得想。可是……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说不定会是有什么意义的邮件呢。至少也确认一下发信人吧,誓护打开翻盖看了看屏幕。 发信人是—— “祈祝……” 被吓了一跳。有讨厌的预感。誓护压抑住焦急的心态查看内容。邮件几乎是空信息,文字栏是空的。然而,有一张图片,附在邮件后面。 拍的是一如既往毫无表情的祈祝。 什么事都没有的普通的照片——如果这普通的状况的话。 是露天。背景很昏暗。祈祝后面,是不认识的人们的身姿。想起来这拍的,就是现在,这幢建筑物外面的景象。 什么啊,这是? 又响起了新消息的旋律。这次不是邮件了,而是电话。 来电者,果然,还是祈祝的手机。 誓护手指更紧紧地抓住艾可妮特的小手,按下了通话键。 “……我在。” “桃原誓护君,是吧?” 没听过的声音。 意味深长的男性声音。就像在说悄悄话的语调,该说是成熟的性感吗,有着独特的妖艳感。听声音的感觉,似乎还是个年轻人。 “……你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名字。” 说出这种愚弄般的话语。可是,声音却并不在愚弄誓护。 “不过,硬要说的话——是收下你妹妹的人。” 呼吸停止了。 誓护脸朝向天,闭上眼睛。 什么时间不选偏偏是这时候,祈祝被人绑架了。 episode 19 “要什么条件?” 誓护一下子,就用冷静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回答道。 焦躁与不安,绷到了极限的话似乎反而让人沉稳下来。 “……很冷静呢。能开门见山帮了我不少。” 对方的语调更像是松了口气。 “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怎么说。” “希望你能解决杀人事件。” 意外的话语。乍一听还以为是听错了。理解起来还花了几秒钟。 “杀人事件……吗?” “知道吗?你所在的这建筑物里——每年,都有一位女子身亡。成为‘恶食魔女’的牺牲品了哦。” “可是,那不过是都市传说吧。” “夸张的部分,的确是。然而,每年都有会有一个失踪的人这是事实。警察也出动了。不过,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也没法确定杀人现场在哪里。侦查几乎可以说陷入了两难境地……” “等等。明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怎么知道是杀人事件呢?” “……很敏锐啊。正因如此,你才值得依赖。” 男子笑起来。 一瞬间,誓护的心中拉响了警报。直觉般的领悟了。这家伙绝不普通。这家伙知道什么秘密,并且隐藏着真正的目的。 “……所谓解决事件,到底要怎么才算呢。找到尸体就行了吗?还是要找出真相才满足?” 还是说莫非,要让自己抓住犯人吗。 “很快就会明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 不知所云的回答。对方用像是捉弄般的口吻,巧妙地敷衍了过去。 “总之,希望你能为我解决这一事件。‘和往常一样’呢。” 誓护与教诲师有着接点,已经和好几起杀人事件关系上了。而且,无论那起都把它引导向了解决。恐怕,对方清楚这一点。正因为清楚,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只能这么考虑。 誓护没有马上回答。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大脑混乱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不是以桃原的资产作为目的吗。或者说,不是想要利用桃原的实力的家伙。 这简直是——对于桃原誓护,这个个人提的要求。 是谁。这到底是谁。 难道说,是犯人自己? 就像杀人事件的犯人,在说“有本事就来给我解决一下”吗? 至少,没有被害者的亲友拜托解决事件的感觉。 就在誓护陷入思考的深渊时,对方继续着自己的话。 “最好要快点。很快消防队就来了。怎么说都事情都会变得难做吧——因为在人们面前,总不能再生断片吧?” “————!”断片,吗? “那就这样——” “等下!” 誓护尽力恫吓,威胁一般地说。 “试试碰一下祈祝的一根指头啊。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不管用什么污浊的手段。” 对方沉默下来。 一边祈祷着威吓能起到效果,誓护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对方的气息。 “……我很清楚你的心情。只要你能积极协助,我不会伤害到那孩子的。可以约好。” 气氛缓和了点。出乎意料的绅士态度。 “然而,如果你破坏和我的约定,想从这建筑物里逃出去的话——我也不得不做肮脏的事情了。就请你作好放弃这孩子的打算吧。” 混蛋。 誓护咬紧了牙关。早晚要让你知道教训。可结果,王牌还是握在对方手里。 在誓护还想说什么逞强话之前,对方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依旧贴在耳朵上,誓护呆然地站着一动不动。 为何。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谁,是怎样计划的。为什么,我会是目标。如果这是计划犯罪的话,到哪儿是他们的计划呢。全都在计算之中吗?闪电造成的崩坏也是?艾可妮特变成小孩子也是?让祈祝和我分散也是? 不行了。脑袋混乱了。思考无法运作。直觉也迟钝下来。 誓护好不容易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关上了翻盖。 随后又立刻打开——略作逡巡过后,还是关上了。 一时间,想到了通报警方。 如果被绑架的是别的什么人的话,当然会马上就报警。就算不找警察,拜托姬沙或者谁去帮忙也行。然而…… 那是祈祝啊。祈祝被抓住了啊。 凡是都有万一。对手似乎足够清楚誓护的事情,连断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首先毫无疑问,必须考虑自己是否被监视了。只要祈祝还在对方的手上,就绝不能轻举妄动。要是祈祝能被无事释放的话,绑架犯的要求什么来上一百个都会答应。 电话的那头里,能感觉到有非常多的人在。总之,祈祝现在,应该还在人群看得到的地方。当然,对方想必也不会做糊涂事。没事的,祈祝会得救的。只要誓护把那什么杀人事件解决的话。 誓护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听凭对方摆布原本就令人不甘,可是祈祝被抓住做了人质。心中的怒火就像要燃遍全身一般。 “……好痛、哦。” 一句轻轻的声音,使誓护清醒过来。 说起来,自己还一直紧攥着艾可妮特的手呢。艾可妮特小小的手背,被誓护的手掌死死捏着,变得红通通的。 “对、对不起。” 平时的话这时应该会飞来两三发电击的,可小孩子艾可妮特,却只是低沉着像要哭出来的脸庞。反过来倒让人担心她要不要紧了。 誓护苦笑着。现在也只能笑了。 要抱着这种状态的艾可妮特,去解开杀人事件的谜团? 在何时崩塌都不足为奇的建筑与中,只能依靠那不知道消没消失、留没留下的断片吗? “真是的,艾可妮特,你这孩子……” 为什么一直是一直是,非得伴随着棘手的问题出现呢。 誓护重新握住艾可妮特的手。就像童话中的汉泽尔一样紧紧地。(译注:汉泽尔,出自格林童话《糖果屋(h?nsel und gretel)》。汉泽尔与格莱特被遗弃在森林里。由于事先集了石头,沿小石头找了到回家的路。第二次布置的面包屑。结果面包屑被吃了,两人迷路了。两人被巫婆抓走后,设计打倒了巫婆,得到宝藏回到家里。详情可参看wikipedia。) 随后,浮现出阴冷惨烈的微笑。 哈,可以啊。 ok,明白,理解了。 喂,绑架犯。你是什么人,黑幕是哪边的哪位我不管,但是、我是桃原誓护、祈祝的哥哥。祈祝被作为人质的现在,我是不会逃不会躲起来也不会自暴自弃的。 狡猾也好、冷彻也好、钻营卑劣的手段也好,会巧妙地完成你的要求的。 决意的火焰被点燃。誓护拉着艾可妮特的手,走了出去。 这时,传来了什么人的脚步声,正在走近这里。 嗒嗒嗒、嗒嗒嗒,不规则地响着。对方不是一个人。 毫不犹豫地摆好架势。把艾可妮特抱在身边,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现身。 终于从这阴暗通道的对面,强烈的光线啪地飞射而来。 誓护的眼睛被光刺到,忍不住用手遮了起来。 在被夺走视野的誓护的面前,脚步声逼近了—— episode 20 “这么说来,已经没办法逃出去了吗?” 在昏暗之中,誓护一边牵 着艾可妮特的手走着,一边对正在前行的背影说道。 誓护前面有两位男性。 一人是姬乃杜制果的少社长、姬宫氏。他边用手电筒照着脚下,边谨慎地前进着。旁边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自称叫樫野。似乎是这里“小点心之家”的引导人员。 刚才,在誓护面前现身的,便是这两位。 “嗯,刚才的倒塌是决定性的呢。连接大厅的走廊被压垮了,就算爬着也出不去。当然,楼梯也没法用了。” 姬宫氏一脸怨恨地说道。 两人似乎正在为了寻找逃生口而搜索着馆内。可是,虽然很遗憾,但听说还没有找到逃生通道。 通往楼梯的道路已经被截断了。誓护面前发生的倒塌,便是其原因。因为这里是建筑物的中央部分,是没有窗户的区域,直接逃生也是不可能的。 “工房那姑且还是有电梯的。可是,那边大概也不行了呢。” 樫野带着困惑的脸色说道。 与楼梯相反的方向,夹着会场对面那便就是糖果工房了。那儿虽说装着电梯,但原本是用来搬运食品的,并非为了人乘坐而设计。何况,电力供给现在也被切断了。就算电力已经恢复,刚才那冲击已经弄得到残破不堪,再要运人,实在是伴随着过大的风险了吧。 综上所述,誓护所身陷的这方方面面,几乎说成是被活埋的状态也不为过了。 “没啥的,马上救援队就会赶过来的哦。没关系,会得救的!” 是担心小孩(就是指的艾可妮特)吗,姬宫氏用明快的声音说道。 “要是建筑物没有塌成这样子的话,话还好说。” “樫野主任!” “实在抱歉。失言了。” 樫野轻轻地低下了头,瞥了一眼艾可妮特。说不定是因为那稀罕的银与红相间的头发。的确,把小孩子的头发染成这样的父母也很少见吧。自己与艾可妮特是被看作什么关系呢,誓护稍稍有些不安。 姬宫氏与樫野正笔直地走向会场。就是开展“小点心之家”活动的空间。听说没来得及逃跑的人们被集中到那里了。 和姬宫氏所说的一样,在发生故障的会场里,正有两个人等着。 在应急灯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下,自助餐厅风格的空间里,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浮现出来。 “哇,这孩子,头发好怪~” 不知认出了誓护他们没有,人影中较小的那个跑了过来。 是个小学生模样的少年。即便在这昏暗的照明之下,软软的头发也闪耀着明亮的茶色光辉。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的眼睛,稍稍朝上翻起的小巧鼻子,勾勒出颇为可爱的脸庞。身体线条纤瘦,体形也更偏向于女孩子。 少年闪烁着天真无邪的眼瞳,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紧紧地盯着艾可妮特看。似乎是被他这么靠近弄的害怕了,艾可妮特身边啪啦啪啦闪着小小的火花,两步、三步地退后去。 誓护一边把艾可妮特藏在背后,一边把脸转向姬宫氏。 “看样子连小学生都被困在这里了啊。” “我不是小学生哦——!” 小学生——似乎不是——摇动着双手怒气腾腾。 “白鸟大人并非是小学生。” 带着看不下去的神情,樫野凑近誓护耳朵窃窃说道。 “是高中三年级学生。” “比我还年长!?” 现在该怀疑是不是跳级还是什么了。 “是本店的核心客户、也就是常客。” “哈……” 誓护带着难以置信地窥视着少年的容貌。这小生物是高中三年级学生吗。 少年白鸟似乎已经和樫野很熟了,扑向了樫野。 “喂,阿樫。我们,会怎么样啊……?” 眼睛渐渐湿润了。简直像少女般的行为。 “没关系的,救援队很快就会来救人的哦。” “真的?”泪光闪闪。 “嗯。到那时建筑物还没塌掉的话,就好说。” “呜哇——!” “樫野!”姬宫氏骂道。 樫野就像要糊弄过去一样。 “哎呀,限定松露巧克力柜台好像还没事啊。社长,既然这样……?” “啊,啊啊,是的。请您尽情享用,白鸟君。” “哦~哦~” 白鸟停止了哭泣,举起双手高兴起来。 “……果然,就是小学生嘛。” 誓护轻轻地发表了感想。 “唔呣,这孩子,是少女模特儿还是……” “哇!” 突然,被人从背后这么说道,誓护惊讶地跳了起来。 不知何时,那个大的人影已经绕到了誓护背后。 全身是全白的厨师风格。松软的头发总觉得有西洋风。连昏暗的灯光都没能成为阻碍,牙齿正闪闪地发着光。是位平时只有在电视那头才能看到的,身材瘦长的帅哥。他正展现着毫无破绽的爽快笑容。 吓了一跳。这男子确实有见过的印象。哪里呢……对了,就是在与艾可妮特被冲散过后,从大厅上头俯视下面的,那个青年! 那时候所覆盖着的阴翳潜藏了起来。居然是这么明快的男人吗。哪个是真正的他呢,想不明白。还是说,正在隐藏着什么事呢。 青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誓护的疑心的样子。 “体形虽然挺小的,但相当可爱不是嘛。左右的平衡完美无缺,充满了和谐美。将来也很有希望啊。” 滔滔不绝地,柔软的舌头骨碌碌地转动着。就像是个一流推销员一样的男人。 “那个……你是?”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男人熟门熟路般地拍打着誓护的肩膀。 “哦呀!你也很美形嘛!会被女孩子说好帅吧。” “欸……啊,嗯。” 只限定容貌的话,誓护也不是没有被说过帅气。 “是吧。我虽然也经常被这么讲啦,可是那种真的很困扰呢,该做怎样的反应才好呢。比如啊,说yes的话就显得傲慢会被人讨厌啦,说no的话又像没有自知之明也会被讨厌的啦,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人讨厌的样子啊。” 这语速是相当的快,可发音很干净,一点都不会搞混。身体也在激烈舞动,姿势可以说是瞬息万变。那些姿势一个一个都是规规整整,正因如此才让人怀疑是不是模特之类的。 “唉~呀、是问我的名字吧。我姓花柳。职业、是花之糕点师。” “花、花之……?我姓桃原。” 誓护感到头晕了。什么啊,这个人。 “桃原君吗。虽然是这种情况,请?多?关?照!互帮互助让我们活下来吧!” 啪,像敬礼般地竖起五指。牙齿闪闪发光,背景里水光飞散。 光芒耀眼。该怎么说,背负着的光环光芒耀眼。闪闪晶晶,锃亮锃亮。虽然一不小心就跟不上他的节奏,但往往是这种透不过气的极限状况,这种人物在场会让气氛都为之前进。说要感谢的话也的确想感谢……说不定。 “不过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呢。明明是面向女性的活动啦。至少得让一个好女孩落入情网才像样嘛。” 面包师花柳不满地说道。即便在发着如此不谨慎的牢骚,面容依旧是一张清爽和谐的笑脸,真叫人不得不佩服。是个彻彻底底的直性子男人。 “客人们。” 正在不知和谁打电话的姬宫氏,转向这边说道。 看来,应该指的是誓护、艾可妮特还有白鸟。 “虽然万分抱歉,可在救援到来之前 ,还请听从我的指示。” 考虑到作为设施管理者的职责的话,这是理所应当的判断。 “哪里倒塌了还不知道。这里比较起来损伤程度应该还比较轻。还请留在会馆内不要走动。拜托了。” 想来这也是妥当的判断。可是,却不能乖乖地听从这话。因为对誓护来讲,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 姬宫氏回头看向自己公司的两人。 “樫野、花柳。总之,只有客人们的安全要好好守住。可以吧?” “当然。” “可是社长。就算这么讲,我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啊。” 花柳嚼舌道。姬宫氏虽然一时语塞,可在客人的面前,还是尽量回答了句 “总之以客人为第一”。 就这样,在与外界隔离的馆内,像是忍耐比赛般的时间开始了。 episode 21 虽然满肚子都是想立刻行动的心情,但首先还是有整理一下思路的必要。 誓护和艾可妮特一起,坐在了会场的地板上。现在虽然可暂时安心,但还是坐到了圆桌底下。不知道明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呢,艾可妮特向前方伸直了双脚,像人偶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姬宫社长正把电话搭在耳边,和外界取得联络。樫野在一旁侍立着。花柳则在少许远离的地方靠在椅子上。 突然,伴随着喀啦喀啦的咀嚼声,带着抱都抱不下的松露巧克力盒,少年白鸟靠近了过来。 招呼都不打一声坐在了誓护旁边,亲昵地搭上了话。 “接下来会变得怎么样啊,好担心呢——” “正、正是如此。” 虽说不得不有种违和感,姑且是年长者,就用敬语对话试试看。(译注:日语有敬体和简体之分。面对长辈、上级说话需用敬语) “…………”,叽,侧目看着誓护。 “什、什么?” “阿桃,也给一盒!” 少年白鸟天真烂漫地,把一打份量的松露递了过来。 “谢、谢谢……” 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啊、之类,打算把这些全吃了吗、这类,虽然有各种各样想要吐槽的地方,誓护还是爽快地收下了盒子。 看到松露的盒子,艾可妮特心神不定地扭动着身体。誓护拆开包装,捏起一颗巧克力,放进艾可妮特小巧的嘴巴中。 顺便,自己也尝一个试试。 限定松露“月夜小石”是白色的。表面不是可可粉,而似乎是白巧克力粉。触碰到舌头的瞬间,浮现出软软的牛奶的香气——的确很美味。也算明白了艾可妮特的这份执着。 这位艾可妮特,刚吃完第一颗,就紧紧地盯着誓护的手边。 “还想要?” 艾可妮特抬起眼睛偷偷看着誓护。不能“嗯”地爽快地回答(还是不会回答?)这一点,就算变小了,还是让人觉得是艾可妮特啊。 誓护把整个盒子交给艾可妮特,陷入了思考。 一直就呆在这里,绝对不行。就算早一分钟也要想办法解明杀人事件,把祈祝救回来才行。 说起来是什么样的事件,誓护还不清楚。抓住事件的概况是先决条件吗。然而,在这情况下要问谁才好呢。 悄悄地试着查探了下大家的样子。 姬宫氏一如既往,拿着手机与外界联络。冷静的、毫无疏忽的对应。虽然年轻,但就算是一国一城之主也能胜任了吧。 樫野在他身旁,从容不迫地侍立着。本来就是这种类型的人物吗,极端的沉着冷静。这份冷静甚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面包师花柳正哼着鼻歌,白鸟则全神贯注地品味着松露巧克力。这两位简直就没有紧张感——至少表面上是。 这其中,最最动摇的是自己也说不定,誓护想到。 能够相信他们吗,誓护考虑着。都是有个性的人难以判断。 搞得不巧他们当中,有把祈祝带走的人——或者是同伙——存在,也未尝不可能。把艾可妮特弄成这样的元凶,也有可能在。一开始怀疑就没完没了了。 是因为身处这濒临倒塌的建筑物之中、这奇特的状况吗,还是因为祈祝被抓为人质的原因呢,誓护的“嗅觉”不灵敏了。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无法看透这一切。为自己不同于往常迟钝的嗅觉感到焦躁,又为了压制住这份焦躁,誓护把头拼命地摇着。 冷静点,他劝诫自己。 为何这么焦虑,桃原誓护。“嗅觉”无法运作又能怎么样?紧绷理性神经、靠着层层推理前进吧! 可是,面目不明的不安感仍未消除。 是这不安传递过去了吗,艾可妮特也安定不下来了。把空空如也的松露盒丢了出去,站起了身子。这氛围就好像放手的话,她随时可能逃到哪里去一样。 樫野敏锐地注意到了,朝这里靠了过来。 “不要紧吗?” “——嗯,啊。” “这位是……?” 樫野的视线投向艾可妮特。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她与誓护的关系,但誓护判断是在问她的情况,于是这么回答。 “似乎,稍微受到一点惊吓。” “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 “嗯……不过没关系的,她。” 实际上,伤口本身早就愈合了。嘴角边沾染的血迹,也在手帕和巧克力的擦拭下,变得干干净净。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好吧。我去找找吧,急救箱之类的。” “啊,不用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请不要客气。有没有其他能通行的洞,顺便也能找一下呢。” 樫野笑起来。镜片后面的眼镜温柔地眯起来。 “社长,正因如此,我出去下。” 姬宫氏虽然有所犹豫,还是首肯了。情非得已,他如此判断道。 得到了社长的准许,樫野便离开会场。 远远看着他的背影,誓护也下定了决心。 是啊。一动不动也没有办法。首先就靠双脚来搜集情报吧。 “那个,姬宫社长。我们也想,稍微去外面一下。” 拉着艾可妮特的手,站到姬宫氏面前。 姬宫氏把手机拿离耳朵,冷冰冰地说了句:“抱歉,无法许可。” 语调很严厉。然而,誓护也没有那份从容,可以老实地退下来了。 “可是,那个……她有点,要去下洗手间。” 瞥了一眼艾可妮特,撒了个谎。把艾可妮特当成这种工具使用,要是事后败露的话,就只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可是,这事关祈祝的人身安全。这点事情就乞求宽大处理吧…… 姬宫氏果然一脸困扰。 不过,最后还是照顾到了客人的隐私和尊严。 “……我明白了。可是,哪怕感觉到一点点异常,都请大声喊叫告知我们。而且,洞口和龟裂处请绝对不要靠近。” “好的。那么,我们去去就来。” 誓护带着艾可妮特,把会场甩在身后。 奇异的视线如芒刺在背。少年白鸟和面包师花柳,两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而且还有些怀疑的眼神,注视着誓护的背影。 誓护的眼前,昏暗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就像魔女的呼吸般,冷飕飕湿漉漉的空气。拨开缠绕在全身的不详的气息,誓护朝着黑暗之中踏出了步伐。 episode 07 “一起死吧。”生母这么说道。 我回忆起来了。 洞窟般黑暗、烤炉之中。 初雪般洁白、生母柔软的毛 衣。 还有那干燥的空气,混入了火焰、肥皂和烤甜点的清香。 那一天,幼小的我在烤炉之中,被生母掐住脖子——然后,停止了呼吸。 chapter4 曾几何时 episode 22 点着应急灯的通道昏暗不明,脚底下就尤为恶劣。 艾可妮特肥大的靴子被卡在乱七八糟的瓦砾之间。一走起路来就让人觉得十分可怜。可是,地板上满是散乱的玻璃、陶器之类的碎片,不可能光着脚走路。 也考虑过背着她走,可因为艾可妮特不愿意这样,也没法强求。结果,誓护只好尽可能选择状况良好的道路,以令人烦躁的速度朝深处前进着。 和小孩子打交道就是需要忍耐。越是急的时候就越是如此。 可是,这无可奈何的烦躁,反而给予了誓护冷静。 着急也没有办法。明白了这一点,反过来心情沉着下来。渐渐的,头脑也似乎开动起来了。 把祈祝抓为人质的敌人,可能是教诲师。 说出断片之类的话,便是推测的根据。 然而,这样的话就不明白想让誓护解决杀人事件的理由了。既然是教诲师,自己去解决谜团便行了。基于什么理由本人无法行动吗。或者说——尚未成为完美犯罪,还没到教诲师出动的阶段。 (不对……) 说不定,只是知道教诲师存在的,普通的人类罢了。 可即便对方式教诲师,也不能稳坐泰山。毕竟是个为达目的,不惜采用非法手段的家伙。并不能保证不会伤害祈祝。铃兰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管怎样,也只有去做一条路呢……” 如果对方不是普通的人类,自己会被何种方式监视着,难以料想。换而言之,也理解了没有逃跑的选项。 誓护叹了口气,俯视着艾可妮特。 “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却这样了。” 要是艾可妮特的状态万无一失,出其不意偷袭敌人,用蛮力把祈祝夺回来也是种可行的方案 是能理解誓护的怨言吗,艾可妮特沮丧地低下头来。啪嗒啪嗒微弱的火光在头发表面爬行。 “啊,不,不是的。我不是在责备你。” 似乎惹她不快了。艾可妮特“呜”地鼓起脸颊,转过头去。 “而且——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会变这样子的啊。” 艾可妮特没有回答。这次连她的精神也变成幼女了。说不定,艾可妮特自己,也没有理解其中原因吧。 结果,这也只能靠誓护自己去探究了。 (……等等?) 突然,誓护脑中浮出疑问。 说到底,这是偶然吗。 在这紧急关头,艾可妮特变成了这副样子。这是偶然吗? 不是谁设下的圈套吗?换而言之,那个“谁”早就知道会这样,才把祈祝作为人质。不对,应该反过来—— (正因为、艾可妮特变成了这样才……?) 誓护胡乱地挠着脑袋。在还差一步的地方,思考无法得到解决。 结果,逻辑就在这里进入了死胡同。现在的状况下,誓护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去解决这杀人事件。 “——啊,对了!” 誓护停下了脚步。艾可妮特惊讶地抬头看着誓护。 (搞得不巧,还有别的手段也说不定) 手伸进了口袋里,取出了刚才那指环,“普尔弗利希的钟摆”。 指环似乎会唤回精神创伤。艾可妮特明显露出怯色,一步步后退。然而,誓护的目标,并不是硬把这东西套到艾可妮特的手指上。 就算不直接带着,也应该有引发效果的办法。 誓护小心翼翼地盯着指环,下定决心,将其中一个带到了左手的手指上。 可是,指环的图案——两条蛇就像讨厌对方一样分了开来,没有咬合在一起。 ——看来,应该是左右弄错了。刚把左右手指换了一下,蛇就紧紧地咬合起来。两条蛇蠕动着,顺畅地将指环紧缩,成为了正正好好的尺寸。 人类同时带着两个指环要不要紧啊。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问题吧。不会有什么异常的副作用吧……一边抱着这样的不安,另一边,也在期待着,会不会掌握教诲师一般的超能力呢。 然而,很遗憾,这期待以挥空告终了。誓护的身体外表看来没有变化,既不能飞上天空,也没有浑身溢满力量的感觉。 誓护略有些沮丧,凑近了畏畏缩缩的艾可妮特,握住她的双手。 “怎么样?” “……………!” 艾可妮特十分厌恶地想甩开手臂。就是小孩子不愿意被束缚住的举动。 她身体外表没有变化。 “……不行吗。” 看来,这东西似乎是不会自动发挥效果的。只是由誓护握着的话没有效果,必须要主动地把魔力引导出来才可以。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既然无法依靠艾可妮特,誓护只能靠自己行动了。 幸好,誓护手上有“普尔弗利希的钟摆”存在。 可是,就算用断片去搜寻杀人事件的真相,在还没有清楚是谁在哪儿如何杀人的前提下,就只能抓到什么断片,就再生什么了。 断片是不稳定的东西。对誓护来说未知的部分也很多。被艾可妮特的闪电四处横扫过的现在,没法保证还能不能清楚地复原过去。若是再生出一片阴云,就无非是浪费时间罢了。 怎么办? “……好了。不管怎样,反正手头也没有线索。” 艾可妮特发生了什么,首先从那里探查起试试吧。 可能能得到复原她身体的线索。又或者说,她身体变小这件事本身,就和杀人事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说不定。 得出结论的话,接下来就快了。 誓护立刻赶向方才找到艾可妮特的地方。 episode 23 摸索着,沿着姬宫氏带来的路往回走去。打开写着“staff only”的门,逆着狭窄的道路走下去,便到了和刚才会场同样开阔的空间里。 这空间就在姬宫氏所在的会场——设定成自助餐厅风格区域的隔壁。看来,是以墙壁作为间隔左右对称的构造。 细想一下的话,艾可妮特怎样才会进到这一边来的也是个谜。问她也不会回答,果然只好试试再生断片了。 可是,在踏入这空间的一刻。 “……不要!” 艾可妮特大喊了一声。 叉开双脚使劲站住,再也不肯前进了。 “怎么了啊。” “…………” 艾可妮特眉间刻上了深深的皱纹。是厌恶的表情。 “……不想进去吗?” 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是肯定了吧。浑身散发出“你推我我也不会走”的氛围。 虽说如此,可却不能把艾可妮特留在这边。又不知道她会跑什么地方去…… 没办法了,誓护硬着心肠,拖着艾可妮特走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 艾可妮特竭力抵抗,但毕竟是小孩子的腕力,自然不可能抗的过去。 到了房间里面,誓护迅速地前进着。被带到大厅中央附近后,艾可妮特渐渐脸色发白,安静到令人不安。 “马上就好,等着。” 誓护深呼吸一下,就要把指环贴近嘴唇的时候——通过艾可妮特的小手,传来了颤颤微微的抖动。 “不要……” “唉?” “不要!!!” 突然,艾可妮特闹了起来。 拼命地抵抗着,比讨厌接种疫苗的孩子还要闹腾。 “等……艾可妮特,没关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脸上噼里啪啦地痉挛着,誓护无法忍受住痛苦喊叫起来。 突然,誓护紧紧抱住了艾可妮特。 “没事的!” 噼里啪啦,涌出的电流灼烧着誓护的胸膛,可是,誓护并没有理会,依旧抱着她一动不动。 现在艾可妮特的身体如此弱小,弱小到轻轻一下就能整个抱住。 “没事的哦,艾可妮特。我会在你身边的。” “呜……呜呜呜呜呜……” 声音又像是呻吟,又像在啜泣。 “不管怎样这都是必要的事。为了解救祈祝……害怕的话,闭上眼睛就好了。我会代替你,见证发生的一切的。” 轻抚着艾可妮特的头发,不停地劝导。 是劝说有效果了吗,艾可妮特在话语中安静了下来。她紧紧地闭上双目,把脸贴在誓护的肩膀上。就像在兽医面前的幼猫一样,微微地颤抖着。 搂着这副模样的艾可妮特,誓护亲吻了左手的指环。 想象的是就在刚才的过去。艾可妮特破坏了建筑物,那之前的光景。 誓护脑海中浮现出艾可妮特的身姿,慢慢集中精神。 终于,空间里发生了反应。 磷光“呼”地亮起来。脚底下,墙壁上,倒塌的桌子边,若隐若现的磷光边绽放出宛如群星闪耀的光辉,边交织成了映照过去的屏幕。 episode24 浮现出的光景朦胧不清,就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附着的雪花一样。 图像里混进了噪点。从这纷乱之中,突然出现在誓护面前的,是迈着不安的步伐的艾可妮特。 自己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脸上的神情正说明了这不安。可是,蛮横的步伐和平时一样逞强。她冒冒失失地前进着。 忽然,一根铁棒瞄准着她背部命中要害。 沉重的一击,看了以后让人不由得遮住眼睛。 艾可妮特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着。如果这不是艾可妮特而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因这一击负上致命伤了。 噪点变淡了,图像也变得清晰。刚才殴打艾可妮特的人的身姿显现出来。 这是相当奇妙的装束。 从头上盖着像罩袍一样的东西,应该是为了遮掩相貌和服装吧。从罩袍下面窥见的鞋子是白色的旅游鞋。可是,明显是新买的便宜货。是为了不留下证据的准备吧。既然这样,这一切看来都是为了计划犯罪而准备的。 袭击者又施加一击。这次铁棒正中艾可妮特的侧腹。 第二击的角度十分狠毒。是内脏受到了损伤吗,艾可妮特的嘴角渗出鲜血。 誓护的眉头紧锁。难以正视这一场景。 即便袭击者披着罩袍,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兴奋。 动作很大,就像欢呼雀跃一般。哈、哈,如笑声一样的呼吸。看到如此夸张的兴奋模样,誓护发觉了。 变态杀人狂—— 他在快活着。他在愉悦着。 他是把杀害人类当作快感的人。让人反感至极。令人作呕。 就是这种人,正在折磨着艾可妮特。誓护浑身像燃起火焰,血液都逆流了。愤怒与憎恶简直要把身体给撕碎。 随后,在第三击就要刺向背中的瞬间,艾可妮特带上电流。 终于,艾可妮特是从出其不意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了。反击的闪电在空中生成,形成漆黑的光之箭飞射出去。 角度有些困难。因此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对某人而言是幸运?),然而,威吓的效果还是有的。袭击者丑态毕露地惊慌失措,丢下铁棒,就一屁股坐在当场。 艾可妮特黑色的妖气如火焰般喷薄而上。受到如此疼痛,看来是相当让自己上火。明显是动了杀意。 就在这时,在艾可妮特释放必杀的闪电那一刻前——“那个”发生了。 图像晃动起来。在过去,空间似乎发生过晃动。 图像当中浮现出来的,是另一个图像。 断片……是吗? 如果是断片的话,便是在过去中再生过去的二重构造了。就像在电视中看电视一样,模糊不清令人焦急的图像在空间中投影出来。 艾可妮特停止了行动。身体就像被雷打到一样僵硬着。 有谁,背对艾可妮特站立着。 让艾可妮特凝视着无法挪开视线的,那位人物—— 金属般绽放着光辉的银白中,混入纯红的流苏,头发的特征如此鲜明。 (艾可妮特……?) 不对,不是的。头发颜色虽然相同,轮廓却大相径庭。这是个男人。 “不————” 轻轻地围裹在艾可妮特四周的闪电,极度膨胀起来。 艾可妮特按着自己的头。美丽的脸庞也扭曲了。终于。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绝望的叫喊,以火力庞大为荣的闪电被解放了。 就像在四处逡巡的大蛇般,黑色的闪电狂暴地四窜。暴走的闪电击穿了墙壁,烧焦了天花板,随后将地板连根掘起。 就在这狂乱之中,艾可妮特的身体变瘦了、缩小了、最终成为了幼女的姿态。 (那个青年……就是幼儿化的原因?) 虽然感到无法理解,可这么想确实是最自然的。 趁着艾可妮特让闪电暴走的空隙,袭击者勉强捡回条命,从那地方逃了出去。朝着与楼梯相反的方向,糕点工房的方向逃走了。 最终乱舞的闪电宣告收场,只剩下哭泣着的艾可妮特残留在当场。 图像模糊不清了。以此为契机,誓护把指环拿离了嘴唇。 接着再生下去的话,便是誓护自己跑过来,保护住艾可妮特的情景了吧。总之,现在到这里就行了。比起这个,还有一件想确认的事。 誓护变换了站着的位置,再次把指环贴近嘴唇。 又一次,打开了与过去连结着的频道。 说到底,被闪电破坏殆尽过后,还能清晰地保存住画像吗……虽然相当不安,但意外顺利地,到达了那一副场景。 episode 14 青年的身姿浮现出来。 让艾可妮特不安到那种程度的,那位青年。 艾可妮特,就在青年眼前呆呆站着。脸色就像见到鬼魂般苍白。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巴则半开半闭,呆若木鸡。 青年双手无名指上的指环闪耀着。 (普尔弗利希的钟摆……) 没错的。金银双色的蛇互相咬住尾部,便是教诲师的指环。 这是位美貌的青年。 就像是艾可妮特一样,超凡脱俗的美貌。女性般光润的肌肤,柔滑的发丝。相貌与骨骼也充满中性魅力。化妆下的话,很轻松地就能变成女性了吧。 面容总觉得和艾可妮特有几分相似。比如鼻梁的线条、眼角的形状。他表情平和,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外貌比艾可妮特略年长一些。用人类作比的话,大概二十二、二十三岁吧。 ——兄妹,是这样吧。或者也是出自同一家族。 誓护睁大了眼睛,试图找出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影响。但很可惜,能够确定日期的东西——比如日历、钟表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发现。 更何况,这影像是否是反映了实际的过去也值得怀疑。与断片有些微妙的差别。硬要说的话像是幻影一样,让人不得要领,充满不确定性。 青年微笑着,就像对恋人说话一样,温柔地、叙说着什么。 “可以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可以哦。” 听到了这句话。 仿佛拥有光泽的声音里,誓护似乎听到了有印象的东西。 这一刹那,噼啪,艾可妮特的眉间火花四散。 似乎已经超越了极限。艾可妮特抱着头,惨叫起来。 空气以炸弹爆裂般的势头飞散开来。狂风四起,妖气带着呼呼的怪声溢了出来。魔力很充沛,艾可妮特的身体像是燃烧着。 随后,眼前一片骚乱。 艾可妮特的闪电,如同要拒绝所有的一切般释放了。闪电连青年的身姿都摸消,在建筑物中肆意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仿佛是野兽在咆哮。仿佛是冲尽一切的狂风骤雨。 誓护的眼里,觉得这就像是艾可妮特在用心灵嘶喊。 终于,画面在这里切断了。 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episode 25 是什么啊,刚才的。 誓护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疑问。那青年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艾可妮特这么害怕那青年啊。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那青年肯定与艾可妮特有某种关系。 这恐怕就是—— “精神创伤的、原因吗……” 誓护把力量注入抱紧着艾可妮特的手臂中。 在誓护的臂中,幼小的公主正微微颤抖着。就像弱小的动物一般。用力地闭着眼睛,塞着耳朵。是这么令她恐惧的东西吗。 从艾可妮特的表现来看,比起袭击者残忍的暴行造成的伤痛,那位青年的存在似乎更能唤起名为恐惧的感情。这感情足够让她化为这样的小孩子,从而可以从现实中逃避。 (虽然是相当在意啦……可现在不是管这事的时候吧) 怎么想也不可能想通的事情,现在只能缓一缓处理了。 比起这个。 “是啊……” 确信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是的,没有错。 让艾可妮特负伤的犯人、那人就是—— “……恶食魔女。” 其真身,便是愉快杀人犯吗。 如果都市传说那样的传闻是真实的话,魔女每年,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今年只是偶尔,运气不好袭击了艾可妮特罢了。 为什么抓不住呢,理所当然的疑惑在脑海浮现。 明明只是重复着用铁棒将人殴打致死这样的粗陋杀人手段,为什么警方就没能够查明呢。 杀人事件能够暴露,有几个条件。 其一便是尸体。不发现尸体的话,是无法成为“杀人”事件的。 然后,其二—— (是啊,目击者!) 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感觉到的违和感的真相。这些事件,是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发生的。周围一个人都没看到。 在举办活动的娱乐设施中,能够这样避人耳目的确不自然。就算这区域不是让一般客人出入的地方,也是点心工房的所在地,不可能一个工作人员也不经过的。 如果这不是单纯的幸运的话——犯人就是通晓内部的状况了? 不管怎么样,艾可妮特,恐怕还有丧命的少女们,都是在这没有人来人往的区域被袭击的。没有目击者,正因此事件很晚才被发现…… 然而,这么说的话,其他疑问又接踵而至。 犯人是怎么把艾可妮特骗到这地方来的? (不对,等等。说起来,真的……) 犯人真的是人类吗。 如同在帮助犯人一般出现的,让艾可妮特产生精神创伤的画像。很难想象这是人类所能引发的现象。既然如此,犯人不是人类……? 那么,是教诲师吗。如果这样的话,是用异能将人引诱进来的也说不定。不被警察追踪到也有了合理性,处理尸体也简单了吧。然而…… 誓护呼呼地摇着头。 不行啊。现在还没有到用头脑思考就能成事的阶段。全是没有根据的推论,不明白的事情也太多了。不收集更多情报,凑齐推理的材料的话…… 誓护把艾可妮特扶起来,为了到其他地方搜索迈出步伐。 这时。 喀嗒,听到了背后的声音。誓护惊恐地站定脚步。 正因为情况如此,踌躇着是否要回头。誓护耳里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同时把全身都作为耳朵,探查着背后的气息。 艾可妮特,紧紧地握着誓护的手。 是谁? 背后的人物沉默不语。 就像粘稠的粘液一般,令人厌恶的寂静。 滴答、滴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声,也让人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誓护狠下心来回过头去。与那气息的主人从阴暗中现身,几乎是同一时间。 “————!” 看到对方面容的刹那,誓护不由得凝视住了。 “你是……” 对方同样,用惊讶的表情看着誓护。 “誓护……” 正站在誓护背后的,便是由白色连衣裙包裹着全身的金发碧眼的少女、莉雅娜。 即便身处这种黑暗中,莉雅娜的金发也熠熠生辉。衣装同样如此。绽放出白色的光辉,连小小的污点都没有。在这四处塌落、遍地尘埃的地方,如此的身姿干净到让人感到异常,可谓是灿烂夺目。 “你、为什么在这里……也是没能逃走的吗?” “我……” 莉雅娜含糊其辞。视线左右摇摆,最终停留在了小小的艾可妮特身上。这时候,莉雅娜像大吃一惊一样,按住了嘴巴。 “……这孩子,难道是!” 随后,她说出了那个名号。 “花乌头之君……” episode 26 誓护无言以对。 心脏就像被紧揪住一般。 脊背一阵恶寒。就是刚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东西。 有头晕目眩的感觉。莉雅娜确实这么说了。 这称呼在哪里听过。在什么时候、哪里、由谁——对了,是铃兰。铃兰曾经用这称呼过艾可妮特。 推测起来,这是在冥府中对艾可妮特的尊称吧。 知道这称呼就意味着…… 莉雅娜碧绿的瞳孔又一次看着艾可妮特。身姿虽然变得幼小,但作为特征的银红驳杂的长发、宝石般闪耀的纯红瞳孔、依旧一模一样。她便是艾可妮特本人,几乎可说毋庸置疑。 “……这样啊。时态调律(alig)混乱了呢。” 轻而易举就看穿了。 “果然,你……不是人类……” 似乎觉察到了誓护的怀疑,莉雅娜低下眼睛说道。 “是哦,誓护……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果然。 “教诲师……” 莉雅娜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呢。” 太可笑了。 “居然……为什么。你如果是教诲师的话,为什么要装作人类啊。就算没有门票,这种建筑物,也肯定能轻易入侵的吧。——而且,你手指上也没有指环。叫‘钟摆’的,那个蛇形的指环。” “因为我魔力被禁止了。” 誓护所有的疑惑,莉雅娜只用这一句话就回答了。 “就算你说被禁止了……为什么。” “因为有封印魔力的必要哦。为了不让这孩子注意到。‘钟摆’之前也藏在‘那边’……现在已经,允许运用魔力了哦。” 莉雅娜摇了摇她纤细的手腕给誓护看。就如她所说,白色的 手套上,已经缠络上了金与银相嵌的指环。 “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被艾可妮特注意到就不行了啊。” “那是……要将花乌头之君——” 一瞬间,空气紧绷起来。 接下来还是不要听比较好。就有这种预感。 然而,誓护没有塞住耳朵。塞住耳朵谁也保护不了。 终于,莉雅娜像是放下重担一般说道。 “要将她处刑哦。” “处刑——” 瞬时间,围绕着莉雅娜的气氛为之一变。 妖气四溢。从莉雅娜洁白的肌肤上,冒出的如热气一般的、既非单纯的白色,也非黯淡的灰色——硬要说的话,是银色的妖气。星星点点地绽放着小小的光辉,那就像要把莉雅娜卷起来一般铺展开来。 这些粒子,寒冷刺骨。外观也好,温度也好,就如冰晶尘一模一样(译注:diamond dust,极小的冰晶在低温下于空中漂浮的现象)。碰到这杀气般的妖气,艾可妮特又颤抖起来。誓护把艾可妮特藏在背后,张开双手阻拦在莉雅娜面前。 “誓护……” 莉雅娜似乎很意外地眨着眼睛。随后,带着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说。 “从那让开。把花乌头之君交出来。” 走上前一步。 “我不想伤害到你。求你了。” “……恕我拒绝。” “誓护……” “我不是开玩笑。” “让开!” “我不要。突然之间听到要处刑什么,然后‘好我明白了’——哪能那么轻松啊。艾可妮特是我的朋友。而我桃园誓护,绝对不会背叛朋友。” 无论是发生在艾可妮特身上的状况,还是莉雅娜的事情都不明白。正因为不能明白,所以不能遵从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的事情。 “朋友……?” 一瞬间,莉雅娜的脸色变得有些怯懦。像是感到意外,也像是感到疑惑,而且——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 “为什么,艾可妮特非得被处刑不可啊。” “……说明了也没有用。” “你就告诉我不可以吗!” 艾可妮特充满痛苦的脸颊扭曲起来。 视线彷徨在远方,像是呻吟一样低语道。 “这孩子犯下了大罪哦……就只有这点。” “大罪——私自跑到这里来了,是吗?” “怎么可能。是应处极刑的罪哦。等不及审判就要被就要被处刑呢。” “那是什么。是什么样的罪名。” “……没有向你说的必要哦。” “闲聊就到此为止。”刚说完这句话,莉雅娜便强化了妖气。 喷薄而出的妖气化为狂风吹散了誓护前额的头发,冰冷的风似乎要撕裂脸颊。鼻腔都被冻住,呼吸都感到困难。莉雅娜白色的连衣裙吹的飘扬起来,金色的长发也在暴风中激荡,绽出神圣的光辉。誓护想到,这简直像是传说中的雪女一般。 莉雅娜带着令人心都为之冻结的,毫无表情的面容说道。 “好了。从那让开。”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 莉雅娜一步一步,缓缓地缩短距离。虽然不清楚她的异能为何物,但就凭满溢而出的妖气,就足够压倒自己了。 如此的压力、如此的压迫感。和艾可妮特与铃兰的感觉一模一样。看这样子,即便不使用异能,光靠手脚便能让誓护四分五裂了吧。 面对着迫近而来的恐怖气氛,比起誓护,艾可妮特先崩溃了。 “不要……不要!!!!!” 连让人惊讶的时间都没有,紫电迸射而出,直袭向莉雅娜。 空气碎裂开来。黑色的火光四溅,粉尘旋成漩涡状飞扬着。 乱舞的火光平息之时,那里,站着和先前几乎毫无变化的莉雅娜。 “————!” 誓护瞪大了眼睛。 既没有变得半透明化,也没有召唤出断片的障壁。 莉雅娜什么都没有做,看上去只是简单地站在那边。一点防守的动作都没有。即便如此,却浑然无伤——真的,硬承受住了银莲花家的剧毒吗? 这虽然对誓护而言是个冲击,可对艾可妮特来讲,冲击似乎更大。 流露出明显的怯意,方寸大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边发出让人分不清是哭泣还是呻吟的声音,边汇聚更大的力量,以巨大的闪电攻击了过去。两发、三发、四发。威力一次次越来越大。 一击一击都异常沉重。这火力似乎连钢铁之墙都能粉碎。然而,让莉雅娜烧到点衣角边,或者吹动一下头发都没能做到。 瞄准要害的闪电,灼烧着墙壁、将地板烧成黑色的灰烬。 “艾可妮特,够了!天花板要塌了!” 虽然想要伸手拦住,但即便只是被这雷击擦一下,人类的皮肤也会轻易变成焦炭。不可能去做用身体挡住的傻事。最多只能做到拉开她手臂的程度。但艾可妮特还是慢慢老实下来,停止了放电。 “没用的哦。花乌头之君。” 闪电之雨过去之后,莉雅娜用更像是哀怜般的声音,冷静地说道。 “闻名遐迩的银莲花的猛毒,在我面前也毫无意义……” 异能,是这样吧。教诲师们各自所拥有的先天能力、figment。莉雅娜的异能能实现这种特效吗。 “誓护。” 莉雅娜叫着誓护的名字,随后把左手放在胸口。 什么? 在惊讶莫名的誓护面前,莉雅娜左手手刀一闪而过。 锐利的两击。朝着墙壁来回两下。 然后,咚的一声,轻轻敲打在墙壁上。 这时,似乎没发生什么的墙壁崩塌了。墙壁的一部分滑落下来,形成一个菱形的大洞。切口就像刀刃切过一样锐利。砖瓦砌成的坚固的墙壁,在莉雅娜的手刀下,就像蛋糕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切成两半。 “这就是,我的胤性灵威。” 不带夸耀的神色,莉雅娜淡淡地说道。就像在宣告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 “任何人都无法伤到我,什么东西都无法阻挡我。” 这便是矛与盾——绝对的防御、与绝对的攻击。对莉雅娜而言,这是可能的吗。 “就算这样,也打算反抗我吗?” 像是试探一样。从正面定睛正视着誓护的眼瞳说道。 或者说,是真心感到不可思议也说不定。从道理上想想,的确不可思议。既没有异能,身体素质也很低下的人类,仅凭孤身一人,面对力量足以对丽王六花处刑的对手,竟试图反抗……想想就觉得愚蠢。不可能的。鲁莽无知。从一开始,连反抗的念头都不会动一下才是正常的吧。 所以—— “当然。” 誓护回答道。 “誓护……” 就像面对怎么都不听劝的小孩子一样,莉雅娜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不管你有多强,不管我有多弱,那又,怎么样?这又能算什么?你要是不理解的话,不管多少遍我都要告诉你。” 誓护从正面接下了莉雅娜的视线,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我会保护朋友的。我绝对、不会抛弃艾可妮特!” 这种话,光靠嘴说的话自然简单。然而,反反复复进行着这样的宣言,也不会让无力的自己变的更强。 因此,就在说这话的空隙间,誓护也伸展开心灵的天线,试图或多或 少,尽可能地搜集情报。 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什么。为什么瞄准了艾可妮特。莉雅娜的异能的本体是什么。哪里才有弱点。找到打破僵局的策略吧,发现足以交涉的材料吧。 莉雅娜目瞪口呆,惊奇地看着誓护。 随后,带着遗憾叹了口气。 有一件事情能从这表情中得以确认。莉雅娜是绝对、不希望动用武力的。之前说过喜欢誓护,那话似乎也不是谎言。或许,对于对艾可妮特处刑这一使命本身,也没有什么干劲。 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下,是在深思什么问题吗。过了一会儿,莉雅娜就像是悄悄地说道。 “外面的人群很混乱哦。要来救没来得及逃跑的人员,还得花上点时间。” “————”什么意思? “一小时,给你一小时。一小时以后,我会来杀了这孩子。到那时,就请作好觉悟。” 她背过身去,便要离开这里。誓护慌慌张张地说。 “等一下。为什么给我时间?区区一小时内,就以为能让我改变心意吗?” 莉雅娜回过头看着誓护。 那是似乎连心都能看穿的视线。稍微看了会儿誓护后,低下了眼睛。 “你如果真是那孩子的朋友的话——” “——的话?” “还是想要,好好给她送别的吧?” 瞥了一眼艾可妮特。 是怜悯吗。仅仅一瞬间,看到她的眼瞳中,寄宿着悲悯的神色。 莉雅娜很快回过头去,迈出步伐。 直到那身姿渐渐模糊,与背景融为一体终于消失不见,誓护都没能动一下。 还有一小时。难得给予了这样的时间。 做什么,又怎么做呢 episode 27 莉雅娜离开之后,誓护也依旧盯着前方,一筹莫展地伫立着。 脑子一片混乱。正因心情焦灼异常,思考也无法集中了。 思前想后,自己真是无力。 而且还是笨蛋。超级愚蠢的家伙。 为什么,与祈祝失散了。为什么,没有马上去找。 一直和祈祝在一起的话,至少,问题就会仅限于艾可妮特了。 不对。之前和艾可妮特在一起的话,艾可妮特说不定就不会被“恶食魔女”袭击了。精神也不会受到刺激,身体也不会变成小孩子,可能就能好好地应对现在这事态了。 满肚子的后悔接踵而至。蜂拥而来的无力感几乎要将自己摧垮。 该怎么办才好呢。 明白的。为了救出祈祝,不得不追查杀人事件。 然而,光集中于这里的话,转眼间说好的时间就会过去,莉雅娜也会又一次回来。那锐利的攻击,铁壁般的防御,对现在的艾可妮特来说,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对付的。 当然,身为人类的誓护就更是。 (混蛋……为什么艾可妮特非得被处刑不可啊……) 说到底,这是冥府的决定吗。 艾可妮特不是生于高贵的王族吗。现在连判决都没有,突然就说要被处刑,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即便誓护对冥府的事情不甚明了,但从常识考虑,这也极不自然。 然而,莉雅娜是认真的。真的想要将艾可妮特抹杀。 既然如此,自然不自然就不是问题了。是啊,在想什么呢。别想多余的事情。时间要没有了。早一秒也好,必须得绞尽脑汁想出更为效率的策略。这样下去,祈祝也无法获救,艾可妮特也得看着她被杀掉吗。这种事绝对不允许。这种事…… 这时,突然手被拉了一下,回过神来。 惊讶地看着身下。正拉着誓护的手的,是身高不过誓护腰部,小小的艾可妮特。 “誓护……?” 红色的瞳孔充满不安地抬头看着。 看到这状况下唯一的保护者、誓护正在动摇,感到心中没底了吧。 誓护脑袋感觉就像被浇了盆凉水。 是啊。艾可妮特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罢了。 誓护、不得不去保护她。 (明明是这样,我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做什么啊……) 誓护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目光和艾可妮特持平。 伸手摸摸她的头。 和妹妹不同,艾可妮特很不情愿。一脸不快地发散出噼里啪啦的火光,试图从誓护的手中逃走。这样的举动就像架子十足的猫咪一样,相当的可爱。 朋友的话,还是想要好好给她送别的吧——莉雅娜这么说过。 “……不是这样的。你弄错了,莉雅娜。” 觉得誓护老是纠缠不休,艾可妮特恼怒地拍打着誓护的手。 誓护轻轻地、温柔地,把艾可妮特的手握住…… “真的是朋友的话,是不想说告别的。” 面前这,小小的朋友。 拥有令人战栗的美貌,以及同等的强大。 可实际上却是娇婉柔弱、宛如玻璃工艺般的公主。 把这位少女、把这位朋友、以这样的形式夺走,自己怎么也不会认同。 最初的动摇后,稍微也恢复了点冷静。 必须得做的事情,就好好完成。 救出祈祝、这是绝对的;不抛弃艾可妮特,这也是当然的。 既然如此,结论从一开始不就已经有了吗。 “两边,都会帮到的,由我。” 期待着两边的结果的话,就支付双倍的劳力。 时间既然不够的话,就追求两倍的效率。 像刚才一动不动沉思的时间是最没用的。 被逼到穷途末路之下的一小时,究竟有何等短促,誓护是亲身有过体验。无聊的课程一小时就很长,困难的考试一小时就很短。 一小时——已经没有五十五分钟了。 但是没关系。一定能完成的,完成给你看。桃原誓护不过是普通的人类罢了。既没有异能,臂力也与常人无异。然而,上苍又实在明察秋毫。把能与教诲师匹敌的,仅仅的两样东西,授予了誓护。 智慧。以及、勇气。 如此不可靠,却又具有无限潜力的武器。唯有驱使着这武器,才能紧紧抓住期望的结果。敌人是把祈祝作为人质的卑劣男性,以及莉雅娜。将计就计、抢占先机、机灵应对,必定会保护好祈祝和艾可妮特给你们看的。 头脑一下清澈起来,誓护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终于有种齿轮对上了的感觉。四分五裂的思考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相互间产生联系,慢慢地有了形状。 就这样,从誓护头脑中弹出的答案,极单纯、极质朴,甚至正经到让人觉得无聊。 还没有能够击退莉雅娜的杀手锏——然而,短时间看来,艾可妮特暂时没有危险。那么随着时间经过,状况还会发生改变也说不定。总之,现在要优先解决的,便是祈祝的事了。 祈祝那边已有头绪。已经从断片里,确认了“恶食魔女”的身姿。“恶食魔女”在哪里犯下杀人罪行的,也大体掌握了。既然如此,那首先就得找到关联着的断片,把这里的事件给解决掉。 于是,思考的结果便是从搜寻断片开始。虽说是如此平庸的判断,但这也算是进了一大步了。誓护把左手的指环贴近嘴唇,对着几乎都想要冲出去的自己默念道。 (祈祝,再忍一会儿吧。我一定会救你的。) 誓护边在心中反反复复地道歉,边亲吻了指环,追索过往的轨迹。 episode 02 这是,略显劣化的断片。 哪儿都有断掉的画面,就像丢帧的视频一样。然而,整体看还是比较清晰的,正在发生着什么,理解起来毫无障碍。 现在,一个头发染成亮茶色的少女,正在通道上一脸不安地行进着。 恐怕,原本少女正身处热闹的环境之中吧。可是如今,少女正在走着的路上,几乎没有人来人往的气息,是一个昏暗的空间。 集中到一边的桌椅更让空间显得空旷。看不到一个客人的身影。这是世上不应存在的地方,不禁让人产生这种恐怖的联想;然而,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瓦楞纸箱,又宣告着这确是人类的世界。 少女战战兢兢地,靠近了纸箱那边。 从开着的盖子望进去,姬乃杜的主推商品——“黄油三明治”密密麻麻地塞在里面。这是在“小点心之家”中作为建材使用的。 少女松了一口气。 什~么啊。这样啊。原来如此。 总之,不过是不小心走到了工作人员区域了嘛。 明白了这一点后,就没有久留的必要了。快点回到来的路上吧—— 一脸苦笑地回过头后,那位少女的脸色在恐怖下僵硬着。 少女的背后,不知何时有人已经站在那边。 一言不发。从脸上开始就被罩袍般的东西覆盖住。 罩袍之下,两只眼睛正紧紧盯着少女。投射出毛骨悚然的视线的双目,虽然很遗憾,可却像笼罩上一层雾霭一样看的不是很分明。只有这里像通过滤光镜似的,把犯人的相貌隐藏了起来。 侧影很修长。大概,是男性。 少女刚想要尖叫,这一瞬间,男子的手臂将铁棒从侧面挥舞过去。 是足以把少女的身体打离地面的沉重一击。铁棒从正侧面以猛烈的速度陷进了体内。 少女从侧面被击飞,直撞向墙壁。 疼痛似乎相当严重。少女忍不住跪在地上,身体蜷缩起来。 不等她痛苦地喊叫,在痛苦挣扎着的少女背中,又追加了残忍的一击。 当然,少女的恶梦还不会就此完结。 啪、嘭、咚——钝器击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没有多久,少女耗尽了气力,头“啪嗒”一声撞向地板。 哈……哈……吐露出微弱的呼吸声。就像虫子般的微弱。 男子抓住少女的头颅抬起来,使劲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少女的眼球向外弹出,血管也浮上表面。白色的脸颊渐渐变红,随后又染上骇人的黑色。 终于,少女自己断气了。 不对,是硬让她断气的。以野兽般的男性双手,以毫无慈悲的粗暴手段。 像是得到了满足,又像是沉浸在兴奋的余韵中,男子一边大口喘着热气,一边拖着少女的脚踝走向墙角。 在那里,放着几辆推车和一些塑料桶。推车很大,应该能轻松地装下塑料桶。塑料桶的盖子上,贴着“废弃”字样的纸张。 男子胡乱地拉起少女的身体,头朝下塞进了塑料桶当中。露出来的双脚就用力扭进去,碍事的衣服则干脆撕了丢一起。 尊严已经毫无价值,少女如那文字所写,不过被当成垃圾罢了。 就这样,装好少女的工作结束后,男子推着手推车,走近昏暗的通道离开了——方向便是朝着点心工厂。 就在这时,画面不稳定起来,朦朦胧胧间,切换成了别的场景。 这次的景象,比刚才的画面略微混乱些。偶尔混进了些噪点,产生了雪花般的干扰。但即便如此,画像还大致清晰。中央显现出来的少女的脸,也不用费力就能看清楚。 这次的少女,更早地注意到了男子。 然而,感觉的敏锐,却是以胆小作为代价的。她在恐惧中,害怕的连声音都发布出来。一边哭着一边试图逃跑的时候,从背后被袭击了。 于是再一次开始了,令人目不忍视的,凄惨至极的殴打杀害场景。 结果,这位少女同样被丢弃进了塑料桶中,朝着通道深处运走了。 情景再次切换。 似乎是更早的场景。图像上的雪花一下子严重了许多。 第三位被害者,是位呆呆的少女。 或者可能,是位不知怀疑他人的恶意为何物、纯真的女孩吧。 看到男子登场,反应也很迟钝。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似乎还没有明白。就在她呆呆地抬头看着男子,轻轻歪过头的时候,心窝就被铁棒顶了起来。 打着的地方偏了么,少女的疼痛反而更严重。 她没有蜷曲着跪下来,而是激烈地挥舞着手足。 从她的嘴角上渗出了血块,啪地一声吐在地上。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没有见过的情况了。毫不留情的杀戮者看到这一幕,似乎动摇起来。甚至忘记了给她最后一击。 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叫着,不自觉地想要扯下自己的罩袍。一瞬间看到的面貌,果然被盖上了一层白色的雾霭,看的不是很真切。 男子似乎是回过神来又盖好了罩袍,紧紧压住闹腾着的少女,抓住她的脖颈,想要勒断一般狠掐着。 就这样结果了少女,把遗体塞进塑料桶后,又急匆匆地赶回来,一心一意地开始擦地板。似乎是相当的急躁,手上的动作很快。 男子正拼命地试图摸消地上的血痕—— 终于,这画面也模模糊糊地消失了。 随后,果然又浮现出其他画面。 这次的场景,恐怕是至今为止最久远的了吧。画像的质量也是最差的。整体都朦朦胧胧的,到处是雪花。然而,被害者的身姿还是清清楚楚地显示出来。 第四个(从时间轴上看是第一个)被害者,和刚才那些样子有点不同。 刚才的那些,都是犯人绕到被害者背后,从后方袭击过来的。然而,这一次,是向前行走着的犯人,被被害者少女给追赶上了。 犯人,没有披着罩袍。 然而,形象也好,服装也好,只有这些像是被谁掩盖起来般不清不楚。就像通过水面来窥视水底般,摇摇晃晃的看不明白。 意识到少女的气息,犯人突然回过头去。 是被吓到了吗,大大地朝后仰了下的犯人,一瞬间后,就朝着墙角奔跑过去。在那里放置着铁棒,想来是作为“小点心之家”的骨架使用的吧。 犯人简直像小孩子发脾气一般,没有章法地胡乱挥舞着棍棒。少女不知如何对付这突发事件,没有逃跑,连发出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这样变成了不会动的尸体。 就这样,被害者被丢进塑料桶,凄惨的杀人剧目落下帷幕。 ——不,恰恰相反。 应该说,正是从此开始。 把少女们像人偶般折腾、像人偶般毁坏、恶食魔女的传说。 episode 28 誓护一边硬是把已经涌到喉头的东西给压下去,一边擦拭着眼角留下的泪水。 让自己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东西。而且,还是满满的四人份。 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空气显得更为阴冷。 呼——呼——听到了耳鸣般的声音。摸索着这声音的来源——终于,意识到这是自己呼吸困难的喘息。 少女们各自的衣着,像是烙在了眼皮上。 马甲配上领带,方格花纹的短裙,这看上去,应该是身着学生制服的少女。 还有衣服缀满褶边装饰得像朵花儿的少女。 穿着开放地露出双肩的上衣,一看就觉得充满成熟气息的少女。 还有一位少女,身着的毛衣就像初雪般洁白、柔软。 每一位,都有各自的可爱之处 ……衣服很般配。她们,也一定是很喜欢这一身穿着吧。 少女们在那一天,到访“小点心之家”之前,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选择服饰的呢。一想到这里,自己的内心就像被炙烤般纠结着。 明明应该是快乐的一天。 将那一天,将那未来,以那种手段击碎,并且狠狠践踏的人。 就算仇深似海,能做出这种事情吗? ……不,那犯人根本没有什么仇恨。 有的只有快乐。只有疯子般的欲望,和将之满足的兴奋。看着这凄惨的剧目,自己终于明白了这点。明白了那犯人究竟沉浸在何等程度的狂喜中,明白了他究竟执着于何等程度的杀人行为。 犯人必定是瞄准身体的。瞄准头颅应该能更轻松地杀掉人,可却没有瞄准头颅。 正因享受着杀戮本身,所以并不打算“轻松”地杀掉别人——虽然可以这么想,但恐怕,犯人是厌恶血液吧。 第三个人把血吐在地板上时,急急忙忙地想要擦掉。 瞄准头部的话,流血是最多的。要是溅出来血沫,处理就尤为麻烦了。似乎因为这样,才先对准身体乱打一气,然后掐住脖子,每次都固执于这种流程。 这样看来,从头到脚都盖着布的理由,也有点明白了。 就算溅到了血也好处理,是考虑到这一层了吧。洗掉血渍需要时间,血液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很浓烈。像这样用布包裹住的话,就算血飞溅到身上,处理起来也简单了。 再想一想,就毛骨悚然了。 到底,是在哪种心理状态下制定计划的啊。这还能算是同为人类的思考方式吗。 誓护自认为自己是个冷峻的人类。并不是随时会把手伸向弱者的好好先生,而是为了目的可以陷他人于不义的冷酷性格。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誓护。 不可饶恕,他想到。直白至极的,不可饶恕。 是被誓护的战栗感染了吗,艾可妮特又把脸蛋埋进誓护的t恤衫里,微微颤抖着。没让她看这些东西真太好了,誓护由衷想到。虽说也不想让平时的艾可妮特看,但尤其是对现在的艾可妮特,绝对是不想让她看到这场景的。 誓护紧紧抱着艾可妮特,发誓道。 绝对,会抓出来的。 抓出来后,会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 握紧拳头,紧咬牙关。 随后,祈祷着少女们的冥福。 誓护又一次抓着艾可妮特的手,朝着昏暗的通道走了出去。 episode 07 封闭着的大门被打开,低云笼罩的天空放了晴,就像从潮湿沉重的泥土下爬了出来,自己有这种感觉。 啊,这世界是何等光彩夺目,清新舒畅,处处充满了光芒! 我刚才杀了自己生母!我没有被杀掉!下了杀手的是我自己! 生存的喜悦涌上心头。我现在,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chapter5 可视之物、终来之人 episode 29 拉着艾可妮特的手,誓护走向了连结着点心工房的道路。 在断片中,犯人正是推着手推车,朝这方向走去的。 在通道中走了一阵子之后,誓护又把指环贴近嘴唇,呼唤起过往的回忆。 想象着那披着罩衫,令人憎恶的犯人的样子——于是,虽然并不完整,但还是能看到犯人朦朦胧胧的轮廓。 在一闪一闪满是雪花的画面中,是朝向通道深处的背影。 强忍住心头的恶寒,誓护追向了那身影。 艾可妮特被瓦砾给绊到了。誓护抬起握着艾可妮特的手,使她的身体不至于摔倒。然后,又迈开步伐。就像行走向森林深处的兄妹般。 犯人路过了点心工房的入口,直朝向尽头的墙壁行进着。 在那里,一扇紧闭的银色之门正等待着他。 是电梯啊。 先前樫野所说的便是这了吧。上下开合的金属门,高度只有到誓护胸口这边。果然,不是为了乘人而设计的吧。 断片中的犯人把手推车推进了这里,随后按下按钮。装着遗体的手推车,就像被送入太平间一样,被运到了一楼。 犯人没有等电梯到达,就回转脚跟离开了那里。 就在这时画面模糊了,断片也随着消失不见。誓护急忙想要继续再生下去,可光有噪点,再也无法结成图像了。看来足以在空间中留下痕迹的具有事件性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了。断片这东西,很意外的不通人情呢。 即便如此——犯人就把遗体装在了电梯上,然后就放着不管了。 是有共犯吗?混在下面接受塑料桶的工作人员中? 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发现一旁的墙壁上贴着张纸。上面写着:“废品处理方法”。 按照上面所说,电梯似乎直达一楼的搬运口。废品(吃剩下的东西之类)会自动地从电梯上取下,一直保存到第二天的早上。 (深夜是……不会回收垃圾的吗?) 这下子,谜团之一便解开了。犯人是等到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地把尸体处理掉的吧。能做到这点的,恐怕是—— “内部的人……?” 他必须要知道电梯的构造,以及废品的回收方式。在先前的断片中,犯人的行动也是毫不犹豫、直截了当…… 突然,感到一种违和感。 那断片很奇怪。是这样的。但要说是哪里奇怪……哪里呢? 誓护到现在为止,已经好几次接触断片了。该说是能拿捏分寸还是能察知细节,总之能体会到一种感觉上的共性。 记忆有多么古老,显现出来就有多么陈旧。 以此模糊度作为基准——这次,也太过于平常了。 誓护至今再生过的,基本都是“活性化”了的断片,也有“人为劣化”后的断片。 被这推论吓了一跳。等一下,这么说,难道…… 整理下从脑中浮现的活性化条件。就算日期一样,恐怕时间点也各自不同。被害者已经成为了尸体,再说也不在这里。在这状况下,“和平常一样”能满足活性化的条件的要素是—— 也就是说。 在现在这一时间。 在现在这一建筑物中。 犯人,也应该在才对吧? 誓护怒火中烧。 将四名少女残忍杀害的穷凶极恶的罪犯,竟在和我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淡然地披着人皮面具,装出一副受灾者的嘴脸,在那会场里等待着救援吗? 艾可妮特被袭击了。最爱的妹妹说不定也受到了同样的遭遇。想到这里,誓护的血液就呼呼沸腾起来,几乎要让愤怒支配自己的身体。 (混蛋,是这么回事吗……) 把祈祝绑架的对手,被问到怎么才算解决事件的时候,回答说“很快就会明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那句话,原来是这意思啊。犯人正在身边的话,当然,锁定住犯人、发现出证据、最后交给警方,便是“解决事件”的成功条件吧。 誓护低沉地笑着。这不是天遂人愿吗。 既然这凶恶的犯人就在现场。 “会找到你,然后揭露你的——一定。” 誓护用冷冷的音调向自己发誓。是的,一定会找到你的。然后就能救回祈祝。 突然,远远地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 建筑物外面也变得热闹起来。不知是不是挖掘机,总之能听到重型机械驶入的声音。 ……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 必须模仿推理剧中的名侦探,仅凭些许的线索就当场指认出犯人。 快点吧。就在誓护想要回过头去时,简直可以说是同一瞬间。 “在那干嘛。” 有谁在背后说道。 誓护大吃一惊。反射般地回过头去,这下子是吃了又一惊了。 声音的主人,正手握铁棒摆出架势。 episode 46 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这种事,自己都觉得让人恶心。 不正常啊。完全反常。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这么做。 不明不白的冲动,在体内鼓动着。 你能明白吗? 被什么驱使着的那种感觉。或者应说,是被心甘情愿地支配着。 大概,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因为这种理由决定了自己的职业,已经四年了。 可是——好奇怪啊。 后悔的感觉,却连一次也没有。 episode 30 “啊哈哈,没事,抱歉抱歉。” 糕点师花柳,依旧一副滔滔不绝伶牙俐齿的样子说道。 “让你们吓了一跳我要说声抱歉啦。可是啊,刚才你把这孩子带出去了吧。兄妹……看上去不像,这时候要是发生了什么可让我们困扰啊。” “把我当变态吗。”誓护一下子脱力了。 “开始心慌了啊。这下子就如我所料——” “如你所料!?什么都没做啊,我!” 誓护刚拼命地否定这种怀疑,就有个人忽地从花柳背后探出头来。 便是那像小孩子一样的高年级学生、白鸟。白鸟瞪圆了眼睛。 “欸——?阿桃——是萝莉控啊~?” “不是啦。完完全全。” 这是和先前同样的通道。誓护把艾可妮特藏在身后,与两人对峙而立。 花柳拎着自称是“路上在走廊里捡到的”铁棒。白鸟则在这种时候仍然不松开手上的甜点,大口吞食着冰激凌。 搞得不巧,这两人中的某一位,正是那凶恶的杀人鬼也说不定。 不能放松警惕。不过,誓护没有露出声色。 “倒是你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啥啦。那个,太无聊了想到处走走……啦。可是单独行动的话,万一发生了‘什么’的话就那啥了吧——这时候想起工房里还放着个蛋糕啦,就用它把白鸟小伙也给钓来了啊。” “……社长居然会允许呢。” “啊~哈~哈。就是因为觉得他不会答应,所以偷偷溜出来的啦。” 誓护提高了警惕。花柳方才所说的是真的吗。 “也好。来得正巧,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们。” “要问我的?什么啊?” “爆炸发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做什么呢?” 糕点师花柳张大了嘴巴,少年白鸟则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什么啊,这算是。简直是盘问嘛。” 觉得似乎起到了突然袭击的效果。然而,又觉得没什么收获。总之,仅凭这点表情变化,也不指望能识别出犯人。 就在被誓护紧紧盯着的时候,花柳一副“受够了你”的态度摇了摇头。 “我是人如其名的花之糕点师啦,当然,在制作点心咯。” “点心——” “话虽如此也不是拿去卖的。今晚要卖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今晚的工作是修缮‘糖果屋’。修缮,懂吗?总之就是补充点心的工作啦——对了,我做好的并不是这种拿去卖的,而是特别纪念蛋糕。” 纪念蛋糕。就是那种特别时候作为“典藏”的吗。 “要送给正好第一百个进入场馆的人的啦。带着名字的。名字是用白巧克力写上的。叫田村小姐呢。” 一边说话,他一边打开了点心工房的门。 是从闪电的直击中幸免于难吗,工房中依旧一尘不染。擦亮的不锈钢烹饪台正放在闪闪发光的墙壁式冷柜边。天花板上虽然有一盏杀菌灯垂挂着,但现在并没有亮起。室内干干净净,能闻到微微的香子兰味。 花柳打开冷柜的门,取出了提到的蛋糕。 哇——白鸟欢呼起来,眼睛也闪耀着。 确实是个外形美妙的蛋糕。直径约八公分的小巧的花式蛋糕。大理石纹路的搅打奶油色彩鲜艳。上面布上了金粉,就如同星空般闪耀着。 巧克力的金属板上,确实写着一条信息。“欢迎来到糖果屋,田村小姐”,便是这般讨人喜欢的花式文字。 “正在写的时候就发生了爆炸啊。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出来。” “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因为下次给‘糖果屋’换装还有点时间嘛。其他的糕点师也不在这里。” “从这里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谁吗?” “谁是指……?” “外面走廊里,有没有看到披着黑布的人跑走了?” 打算试探下他,便清楚地说清楚了特征。如果两人中有知道内情的人——不管是犯人还是共犯——理应会做出一定的反应的。 花柳的停顿让人怀疑。 不对,与其说是停顿,不如说是话堵在嘴里说不出的样子。 这虽然只是一瞬,誓护的五感却足以从中读出违和感。 花柳马上恢复了原本随随便便的语调,流畅地否定道: “谁知道呢?因为这区域只有员工会来啦。好像是觉得看到过,又好像觉得没有。虽然这边只有我一个人啦,但开活动的大厅里闹腾的很,有谁跑过去都不会注意到的啦。” 不会注意到……吗。原来如此,很巧妙的回答啊。 “说起来,谁啊,那是。说他披着黑布、玩cosy吗?” “好可怕~是真的变态啊~” 不只是真心的还是演技,白鸟发出像是做作的害怕声。 “我啊~那时和班上的女孩子们在一起哦~” 明明没有人催他回答,白鸟却自顾自地说明起了自己的行动。 “‘咚’地一声,然后‘哗’地一下,大家,‘啪’地开始逃跑哦。” 双臂大大张开,来形容当时冲击的猛烈感。 “明明以前老是说我好可爱啊好可爱啊的,出了意外就把我丢下跑了啦。大家,好过分哦~阿桃也这么认为吧?” “欸?嗯、啊……” “让人有点想杀了她们呢。” 哼,他浅浅地笑了下。 这微笑引起的寒意,就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内心似乎也是黑色的。如今装作小孩子,只是自己在表演也说不定。 “我买了很多很多特产呢。想着努力努力带着它们逃走的,可是好难哦。因为,全都啪啦啪啦掉在地上了啊!然后,差点要哭出来的时候,阿樫就过来了哦。” 阿樫。就是工作人员樫野吗。姬宫氏称之为“主管”的男子。 白鸟之前应该在对面的会场里。樫野是赶到那边的……既然如此,樫野在艾可妮特的闪电炸裂的瞬间,又在哪里呢? “花柳师傅,接下来你做了什么呢。” “我吗?逃跑的路上,和社长撞了个正着啊——一般来讲应该会说‘快逃’的吧?可是社长,说要我留下来帮忙啊。于是没办法,东奔西跑的时候天花板就掉下来了。“ “……顺便问下,那铁棒是哪里捡来的吗?” “这个?天花板塌下来的地方附近。” “给我,稍微看下可以吗?” “好是好啦,不过上面可没有女孩子的鲜血哦?” “————!?” 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誓护自己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长时间的沉默。看到这样的誓护,花柳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但立刻就回到了过去笑嘻嘻的脸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向白鸟那边。 “好了,白鸟小伙,蛋糕也给你了,在社长发飙之前回去吧!” “那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从工房入口处,这次传来了其他男性的声音。 episode 31 “阿樫!” 大概是很快认出了来者的模样,少年白鸟一脸高兴地跑上前去。 他把刚才从糕点师花柳手中得来的纪念品举起来。 “看这个~刚拿到的!” “这可太好了。虽然这种时候说‘好’也不恰当。” 樫野眼镜背后的眼镜眯了起来,温柔地微笑着。 “好了,回那边去吧。社长他,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接着,樫野马上把目光转向誓护。 “来,桃原先生也请。” 这是不容反驳的强硬口气。趁着樫野去拿急救箱的时候,偷偷不在了触怒了他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必须得回一次会场了。誓护没有作什么反对,拉着艾可妮特的手,跟在白鸟身后离开了点心工房。 几人排成一列而行。 路上,誓护把刚才问过花柳的问题,也同样抛给了樫野。于是。 “我吗?我那时在担任‘糖果屋’的向导。” 是这样啊。樫野所担任的工作,便是在‘糖果屋’里带路。作为接待主管,处在管理自助餐厅的服务员们的立场上啊。 “……能证明这点的人呢?” “证明什么的,客人们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樫野充满不可思议的神情回答了句。客人们便是证人。 “那么,为什么没能逃出去呢?” “啊,那是因为要帮助白鸟大人。” “嘿嘿,阿樫最喜欢了——?” 和先前白鸟所说的相一致。这应该是事实吧。除非两人是共犯。 “喂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桃原小伙。” 花柳的口气依旧是一副轻浮模样,可是目光却充满探寻之意。 “从刚才开始就相当热心地问这问那了啊。简直像什么侦探一样。难道说是想把犯人给找出来不成?” 这个词语又一次把誓护冻住。 为什么会说出“犯人”这种词语? “犯——人?犯人,什么犯人——?” 白鸟莫名其妙地问道。他总是这样天真烂漫。然而——这反倒令人觉得异常。 “所以说,爆炸案的啊。” 啊。 “谁是犯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想要调查这个吧?” 原来如此啊,誓护想到。虽说是犯 人,也不限于“杀人事件”的犯人嘛。 然而,誓护并没有随随便便地接受这说辞。花柳言语的背后,似乎让人感觉到某种特别的意图。另外,白鸟的天真无邪也是如此。樫野兴趣浓厚的视线也是。 誓护迷茫着,所有人看着都很古怪。 索性把艾可妮特遭到袭击的事情抖出来如何? 誓护脑内计算着利害关系。一下子弹出来的答案是“为时尚早”。 艾可妮特被伤害的事情,艾可妮特破坏这里设施的事情,知道的就只有犯人和誓护——保持这一现状才是上策。 既然如此决定了,这里就—— “我并非是在怀疑大家。” 一边说着,一边全力开动脑筋,思索下面必须要说的话。 “只是,知道了大家当时在什么地方的话,可能会发现点什么。” “发现什么,是指?” 很怕被人刨根问底。但是,必须得搪塞过去。 “爆炸的原因。我觉得当时会有响声啊,预兆啊之类的东西。” “哈哈,原来如此呢。” “阿桃,脑子真好~” 看来,花柳与白鸟似乎是认同了这说法。至少也是装作认同。樫野也是一脸钦佩地说着“原来如此……”。 好,趁着时候,快点转变话题吧。 “说起来,社长怎么会没来得及逃跑的啊。” “还有没有剩下的人,在四处确认的时候,天花板就掉了下来。” 这和花柳所言也相一致。社长似乎真的留到了最后,在寻找不知是否存在的“没来得及逃跑的客人”。 确实,一眼看上去这便是厂房的事故。出现死伤者的话就麻烦了,对原本可以得救的客人见死不救,就更会引发大问题。社长的处理在某种意义上,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借着“我死了的话公司就开不下去了”这种理论,第一个逃出去的社长,想必在世界上也有不少。誓护真想坦率地为姬宫氏的勇气鼓掌。 就在这样一些事情里,一行人又回到了楼梯前方,天花板落下来的地点。穿过讲区域一分为二的大门,再沿着通道走一会儿,便很快到了那自助餐厅——活动会场。 会场里,姬宫氏孤身一人等着。姬宫氏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手机的屏幕,可还是注意到了吵吵嚷嚷走进来的一群人,抬起了头。 “花柳,你把白鸟先生带出去,是到了哪儿去了!” 张开嘴第一句,便是大声呵斥。飞溅的唾沫就由花柳一个人给挡下了。 “你为什么总是,每年每年都像今天一样……去年不也叫你不要稀里糊涂的了吗!” “社长,别骂阿花了。我也有错的!” 白鸟挤进两人中间。 “可是,白鸟先生……” “这个,是去拿这个蛋糕!” “很为难啊。要是又有天花板掉下来可怎么办。不好好待在这里的话……蛋糕请你吃也没关系的。” 本来,艾可妮特的闪电就是在这墙壁的正对面炸裂的。外观上即使没什么损伤,要说起危险性的话,就连这里都十分危险。 “总之,都请待在这里不要动了。救援人员已经赶过来了。就在这里老实地等待救援,可以吗?” 姬宫氏以令人畏惧的神色叮问。谁也无法反驳。 在遥远的地方,能听好到几个人的脚步声与讲话声。恐怕,是在确认建筑物的状况,测算从哪里开挖进来吧。 就如姬宫氏所言,救援队已经迫近眼前。 为誓护准备的时间限制,也还有—— episode 32 没过多久,樫野便取来了个白色的小箱子。 “桃原先生。急救箱在这里。” “啊——谢谢你了。” 盛情难却,誓护象征性地给艾可妮特包扎起来。他抓住了不肯配合的艾可妮特,用纱布帮她擦拭脸部。被瓦砾绊到而造成的擦伤,也用酒精消毒后贴上了创可贴。 樫野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盯着这里好久。但听到白鸟的呼唤“阿樫,来切蛋糕!”,他也就转头朝着那边去了。 誓护并没有打算就此止步。处理完伤口后,立即就开始了下一个行动。他带着艾可妮特朝着“糖果屋”走去。 姬宫氏全身心都盯着手机,没有注意到誓护的行动。 会场深处的墙壁上,像个洞穴般的通道正张开大口。通道的中央牵着一根绳带。让人眼前浮现出长长的队列排在这里,等待着轮到自己的场景。 誓护和艾可妮特,一起踏入了这条通道。 狭窄的隧道的终点处,一块小提示板倒在地上。 上面画的是个带着施工帽的小矮人,一只手拿着鹤嘴锄鞠着躬,形象很是有趣。一旁添加的文字是“正在修复中!请稍后片刻!”想一想,这便是在修复“糖果屋”的时候,所预先设置的提示板吧。修缮的时候就不能让客人进来了。 通过提示板的前方,深处便是“糖果屋”的区域了。 在那里迎接誓护的,便是超乎想像的“屋子”与前庭。五颜六色的糖果花朵,混装巧克力构成的果实着实有趣。为了让庭园看上去更宽广,周围的墙壁上还都铺上了镜面。出入口应该只有誓护所进来的一个地方。只有那边没有镜子,大开的洞口就朝着会场通去。 这里的主角、“糖果屋”也是个了不起的建筑。除了骨架和地板,大部分都是由真正的糕点构成的。只是,也不会有人真的说,想要全都吃一遍试试。 进入内部,四处查探了下,也没有发现秘密通道之类的地方。 誓护蹲了下来,视线和艾可妮特交汇在一起。 艾可妮特原本正伸长了脖子盯着圆桌上面——似乎是对木莓果馅饼感兴趣——注意到誓护的视线后,便回头看向这里。 “你,来过这里吧?” 艾可妮特默默点了下头。 “可是,你被犯人袭击的时候,是迷路走到了那边的通道上去啊。怎么会走到那边去的呢?” 不明白,艾可妮特摇摇头。 然后,艾可妮特便试图把手伸向那木莓果馅饼。 誓护拉住了她。 “喂,好好想一想。怎么从这里出去的?莫非你是被谁骗出去的吗?还是说,去找什么了?” 艾可妮特摇头摇头表示不高兴……似乎是不愿去回想。她把誓护的手甩开,想去够那木莓果馅饼。誓护一下子火起来。 “喂,艾可妮特,给我清醒点!这关系到祈祝的安全啊!” 终于,“呜呜呜”的哭声渐渐响起。 艾可妮特红色的眼睛里泪珠骨碌碌打转,很快眼角也被泪水浸湿了。 “啊,抱歉,艾可妮特!我没有生气!没对你生气哦~?” 已经晚了。就在誓护以为又要噼里啪啦地火花四溅时,艾可妮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誓护内心叹息着。这下没招了。现在的艾可妮特连内心也是小孩子。就算跟她讲尽道理,一碰上伤到感情的事还是会害怕。 “看,你想要这个吧?” 誓护取来了木莓果馅饼,交给了她。艾可妮特虽然紧紧地收下了送来的东西,但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就像在指责誓护一样,一个劲地抽噎着。 “是我不好啦。总之,待在这里也没啥用了。” 这一瞬间,誓护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欸……?” 可是却没有抓住机会。 那念头飞快地飞离了誓护的脑子,就像随意吹过的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觉得像是丢掉了什么重 要的东西一般,充满着令人厌恶的预感,但如今的誓护,并没有那份唤回中断的思考的冷静与悠闲。 “……算了。先回去吧。” 誓护放弃了,把闹腾的艾可妮特担在肩上,回到了自助餐厅。 在那里,各人都坐在各自所好的地方等待救援。白鸟把糕点铺在了桌子上,樫野陪伴在他身旁泡着红茶,花柳与姬宫氏则在不同的地方摆弄着手机。 这四人中的某一人,便是令人憎恶的杀人凶手。 誓护首先转向了姬宫氏。 “社长,这种时候还打扰你十分抱歉。” “什么事?” 充满知性的眼睛转向了这里。 “关于‘糖果屋’的事情,有一些想要请教的。” “可以是可以……” 似乎很惊讶。脸上就像在说着“怎么这种事情问这种事情”。 誓护不理会这表情,自顾自继续说道。 “所谓‘糖果屋’,是个相当宽敞的地方呢。居然用了这么多小点心构造,老实讲,真没有想到。” “啊——要说数量的话用了三万个以上。即便如此,也就一个小时,外形就被吃的不成样子了。” 会场里的自助餐厅,充其量也就是一百二十席。仅凭这点人数,就能把屋子吃的不成样子,的确不能小瞧甜点的魔力。 “到处都被挖出了洞,弄得像是个荒屋一样。这实在不能称之为梦幻般的外形。所以,要花一小时恢复下。” “恢复吗?” “嗯。就是把糕点‘建材’运进来,以最快速度修复建筑。虽然只是抢修一下,可从刚才的爆炸下也能平安无事上看,这并不是豆腐渣工程哦。” 誓护很是佩服。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有说笑的闲心。 “不愧是社长,与众不同。您是异常的沉着冷静呢。” “——”姬宫氏皮笑肉不笑,“讽刺我吗?” “完全没有。是真心的佩服。” “那谢谢了。可是,你的这判断不正确哦。” 姬宫氏举起双手,就好像无可奈特一样。 “我并不是冷静。而是走投无路了啊。一想到怎么重整旗鼓就头痛起来……我们公司的商品几乎都在这工厂里生产。从飞机场、大型商场,到各地的小商铺里的商品都是如此。因此还需要找重建完成之前的替代设施……姬乃杜会破产也说不定。” 誓护轻轻一笑。 “这可麻烦了。因为我和我妹妹,都是这里的甜点的超级粉丝。” 姬宫氏稍稍恢复了点神气,微笑起来。 “这么说来,可不能就这样破产了啊。” 桃原集团是姬乃杜制果的大股东。要是知道了誓护就是桃原家的公子,这位社长会有什么表情呢。 这时候,突然,姬宫氏看着手机的眼睛,大大地睁了开来。 “这是什么!” episode 33 如果说心情这种东西真有质量的话,现在的自己,不正是在不断地陷入到地面的泥潭之中吗。 一边想着这种事情,莉雅娜一边把手伸进了砖墙。如同水面般的波纹在墙面上散开,墙壁顺利地接纳了莉雅娜的身体。 这是教诲师以“错开相位”作为表征的物质透过现象。这现象,也是“普尔弗利希的钟摆”的力量。摇摆着过去与未来的钟摆的振幅,能够让主人的存在形态千变万化,衍生出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穿过墙面过后,是一个水淹到膝盖处的房间。 看来是个食品保管库。好几个架子倒下来叠在一起,原本应该收纳起来的小麦粉与砂糖袋也都飞了出来,彻底地被浸湿了。 没有人类的气息。在这的话,能够安安静静地度过一段时间吧。 莉雅娜蹬了一下地面,轻轻地飘向空中,在倒塌的架子的顶端落了下来。理应泡在水里的鞋子没有被浸湿,只是鞋底沾上了些水气,发出轻轻的哗声。 双手抱住膝盖,在架子顶上坐了下来。 很自然地叹了一声气。身体本应是充满着魔力的,现在却软弱无力。 “您又为何如此踌躇?” 不经意间,耳边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并非是物理性质的声音,而是在莉雅娜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莉雅娜表情苦涩,生硬地回答道。 “不是在踌躇。只是稍微,给他们点时间罢了。” 通话的对方——眩含着笑意,故意刁难般地说道。 “荣耀无上的丽王六花的公主、光荣无比的禁树园的执行者、炼狱的琳德·莉雅娜大人,这可不像有如此身份之人应做之事。交托与您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那是……将花乌头之君处刑。” “既然如此,就请您速速履行此事。” “…………” “做不到吗?” “……不想做。” 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也没有办法。莉雅娜再次强调。 “花乌头之君,是丽王六花的公主吧。无论犯了何等大罪,未经园丁会议审问,以其身份都不应直接交给执行者……何况。” 莉雅娜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 人类的年轻人——桃原誓护。 在人生地不熟的人界,在莉雅娜不知所措的时候,帮助自己的誓护。那副老好人的样子让自己微妙的有点开心,于是就像小孩子一样缠着他撒娇,让他感到为难。可他并没有生气,多少甜点都会请自己吃。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既不是炼狱的肃清者琳德·莉雅娜,也不是丽王家的公主,仅仅只是一位普通的少女罢了。 那位誓护,正保护着艾可妮特。简直像卫士一样。 他说不会交出来的。他说不会背叛她的。他说不会舍弃她的。即便亲眼目睹了莉雅娜的攻击能力,那决心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那真挚的姿态,敲打在心头。 连他也要伤害——连他也要用武力排除,为了去杀害艾可妮特吗? 如今成为幼小可怜的身姿的,那位悲剧的公主? 银莲花家的窘境莉雅娜也有所耳闻。当主过世之时,本应继承家督的嫡子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不详事件。现在艾可妮特正孤身一人忍受着这重责,以那纤细的肩膀背负着。背负着银莲花家的名誉与传统、背负着多达五万六千的眷族、背负着一切。 要将这位艾可妮特,连详情都不让她知道,就用卑劣的手段抹杀吗。 这种事情,不想去做…… “哎哟喂,这样啊。您是在说不愿遵从父王大人的命令呢。” “————!” 这个单词,宛如一柄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莉雅娜的胸膛。 莉雅娜的瞳孔一下子瞪大。 命……命令…… 使命、职责、任务,以及存在的意义。必须遵守的义务。绝对的服从。 “看到如今的您这副模样的话,父王大人想必会叹息不已的吧。” 眩就像心感快乐般把莉雅娜逼入死胡同。 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威胁,莉雅娜依旧有种被人推下悬崖的感觉。 是的,父亲大人会叹息的。 宠爱、会失去。 不能用的东西,就是不需要的东西。 正因能完成使命,才成为必要。 不能完成使命的话,一定会让父亲大人失望的。 我不要这样。我忍受不了这样。 绝对—— “我……” 以失去了抑扬的声音,莉雅娜机 械般地说道。 “父亲大人的命令,我会完成。” 碧绿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了犹豫。 在这完全的觉悟下,甚至无法感觉到杀意。莉雅娜就这样宣告了对艾可妮特的处刑。 episode 34 姬宫氏慌忙遮住嘴巴。 虽然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但看来这突发事件他并不想让人知道。 按照誓护的处世哲学,既然是别人的事情,就应该装作没听到才对。然而,现在的状况不同。誓护凑向了姬宫氏。 “怎么了吗?” “……啊,没。” “发生了什么吧?请你告诉我。” “那个……无法告诉客人您。” “还在说什么啊,都到这种时候了!” “请您明白!这是内部的事情!” 姬宫氏满脸愁容,然而发言却寸步不让。 内部的事情。都这么说了,就更不能简单地放过。 “……我本人,便是桃原誓护。” “欸——”攻其不备,姬宫氏眨着眼睛闪烁其词:“不,嗯,那又怎么样……” 这种手段,可以的话还是不想采用。但是,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誓护压低声音,使得只有姬宫氏才能听见,然而又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我是桃原家的人,就是想告诉你这点。姬乃杜制果的姬宫社长。” “——就是说,你是桃原集团的!” 已故总裁、誓护父亲的身亡在商界已经成为了话题。继任者问题同样也是话题之一。誓护的事情,也应有所耳闻吧。 果然猜中了。姬宫氏是会注重股东动向的人。 知道了誓护的身份后,姬宫氏仰头叹气。平时充满理性的眼睛,则没有防备地睁大着,满是惊讶的神色。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誓护接下去讲。 “我总有一天,会成为这里的大股东的。我已经,不是单纯的客人了。我是在以股东的权利发言。请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情况。” 姬宫氏为难地沉默不语。然而,他即便年轻,却是个能担当大事的人,立刻就作出了判断。“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请看看这个。”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在液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黑白的录像。就算想要往好的方面讲,也谈不上清晰。像是低速摄影一样,动作一停一顿的。 似乎是哪里建筑物的内部。装修也似曾相识。在砖木混合结构的伊丽莎白式样—— 是这里!姬乃杜制果的点心工厂,也就是说这幢建筑物! “这是……监视摄像机的画面?” “嗯。之前录下来的东西,通过网络播放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录像里的通道没有一点被破坏过的痕迹。画面上的时间表示是19时45分。正好,就是艾可妮特让闪电暴走的时刻。 “这建筑物里设置了十二台监控器。爆炸瞬间的场景,很有可能被哪一台拍了下来,所以刚才在检查。正在想着能不能找到原因呢。这时候。” 姬宫氏的手指在键盘上操作。录像以高速回卷,在有一个奇怪的身影横切画面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就是这里。这里很奇怪。” “————!” 穿过画面的人影又回来了。从头到脚披着罩袍的愚蠢的样子—— 誓护差一点喊出声音来。 没错的。就是他! 不仅袭击艾可妮特,还残忍杀害了四名少女的杀人恶鬼!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啊。竟然被监控摄像机拍到了! 恐怕,是差点被艾可妮特烧成灰过后,逃跑的途中被拍到的吧。 “怎么会这样……居然让这种家伙进来了……” 姬宫氏抱着头。全身都漂浮着种绝望感。 为什么会受到如此大的冲击。誓护已经,知道答案了。 可是,还需要确认一下。 “这个可疑的人,和设置监控摄像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嗯。从好几年前,警方就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 “因为那些失踪事件?” 还没打算说是杀人事件。 “你知道啊……” 姬宫氏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的。每年的这一天,这附近就会出现失踪者……‘就当是洗清嫌疑吧,’警方这么对我们说的,‘放些监控摄像机试试如何’。就算出现失踪的客人,要是有她们好端端离开的录像的话……” “她们并非是在这里被卷入事件的,就能证明这点。” “正是。这样的话,也不会流传些奇怪的传闻了吧。” “那么,实际上情况怎么样呢?” “嗯。起到效果了。第一次设置的前年,还有去年,失踪了的客人,都好好地从出口出去了。” “————” 不可能这样的。 不可能平安无事地从出口出去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失踪的少女们,都毫无疑问的被杀害了。 “姬宫社长。这是哪里的摄像机?” “那个……从摄像机的编号来看,就是面前玄关前面的。” “玄关?可是,这个拍的不是玄关啊。” “有意见说,如果糖果店的玄关上有摄像机的话,会给客人们压迫感。既然要设置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就装在通道的深处了。” 确实,录像的背景只是单纯的通道,能看到的地方并没有出入口。 “……这里是玄关的话,那个黑罩袍的家伙也逃到了外面吧。” “嗯。可是。” “就算这样,他到过这里的事情,肯定是没错的。” “正如你所言。搞得不巧——” 有可能犯人就在熟客之中,警方看了会这么考虑的吧。 那么对姬乃杜制果动真格进行搜查也是必然的了。站在姬宫氏的立场上,想必会成为头痛的问题。 然而,好奇怪。 誓护的背中传来冷汗。 搞得不巧,我弄错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按照监视摄像机里的录像,犯人已经逃脱了出去。 (犯人,已经不在这建筑物里——!?) 难道,他并没有被关在这里面吗? 断片并不是因为犯人在附近才活性化的吗?犯人不在这建筑物之中了吗?也就是说——待在这的四个人里,并没有犯人?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下嫌疑犯的范围就宽广的没有了边啊。 (不,等等。冷静下。别急……) 范围这么扩大开来的话,就缺乏锁定犯人的必要条件了。就算誓护无法指出犯人,绑架祈祝的对手或许也会容许的吧。 不过。 电话那头说的是“解决杀人事件”。 不能指出犯人是谁的话,怎么才算解决呢? 拯救被害者吗?找到尸体吗?还是说,果然——还是要促成犯人被捕吗? 怎么做才好啊。 不行了。思考又无法集中了。焦虑反而催生焦虑,就如同一个纠结的螺旋。什么也想不出了。抓不住自己的思考。不可能找到对策了。这样下去,祈祝的生命会有危险。电话那头的男子,稍微有点性急的话,祈祝就…… 混蛋,冷静啊。冷静下来,桃原誓护。 不要一次一次地重复同样的错误。不要欠缺冷静。不要焦急。 为了不让判断失误,冷静地、透彻地计算吧。 祈祝的安全 ,就系在你的手中。 重担压在心头,焦躁便不由自主地膨胀起来。就这样,过度重化的压力,终于超越了某一点的时候,就如一片雪花消融般,忽而不见了。 头脑中增殖着的不安也好、恐惧也好、焦躁也好,都烟消云散,心头就如晨风吹拂般平稳。重归平静的头脑,现在就像澄净通透的地下湖一样。誓护轻轻握着艾可妮特的手,终于开始用变得敏锐的头脑开始分析状况。 杀人魔就拍在摄像机里——到此为止都没问题。那监控摄像机听说拍的是建筑物出入口——这里就是问题。 同样的摄像机里,拍下来的还有本不应存在的人。便是过去失踪了(其实是被杀害了)的少女们。按照一般的思考,肯定会认为其中有鬼。 改动过摄像机了吗。日期及时间之类的数据,都有被篡改的可能。 何况,这本来就是熟知电梯及废品回收等等内情的人的犯罪。 监视摄像机是由樫野负责的。可是,樫野自称一直在“糖果屋”内做着向导。如果是真的的话,应该没有单独行动的空闲。何况,杀了人之后,也理应没有藏匿尸体的时间。然而,万一用了什么诡计的话,正因有着铁壁般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樫野反倒显得可疑了。另一边,能够自由行动的是糕点师花柳和客人白鸟。不过,再怎么是常客,依旧不过是个普通客人的白鸟,会知道电梯和废品回收的事情吗?而且,如果说摄像机上动了什么手脚,也只有身处一定立场上的人才能做到。是的,比如说—— 像社长这样的。 (……可是,这样就奇怪了啊。) 盖着罩袍的犯人的样子,拍在监控摄像里。 如果姬宫氏是犯人的话,会危及到公司存亡的这种证据,应该不会留下来才是。 (该死。结果,谁都有疑点啊……) 是的,谁都有疑点。还不能断定,是谁干的事。 可是。 到现在试着与四个嫌疑人各自都谈过话,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有个人,不仅明显说了谎,而且是故意在说谎。 头转向了那个“说谎者”,对方也似乎正朝着这里看,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 仅仅只有数秒,视线交错着。 誓护带着艾可妮特,静静地离开社长那边。 对方也同样,穿过樫野的面前,朝这里走来。 终于,正好站在白鸟的面前。 “桃原少年,有时间吗?” 花柳,投来了阴沉的视线,这么说道。 episode 07 “一起死吧。”生母这么说道。 我回忆起来了。 洞窟般黑暗、烤炉之中。 初雪般洁白、生母柔软的毛衣。 还有那干燥的空气,混入了火焰、肥皂和烤甜点的清香。 那一天,幼小的我在烤炉之中,被生母掐住脖子——然后,停止了呼吸。 生母的手!苍白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子、紧紧地快要捏碎! 脸感到要破裂般的疼痛,眼前一会儿雪白、一会儿漆黑,我失去了意识。 我在医院里苏醒,奇迹般地捡回一条命。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觉得自己像盖着张假面。 假面——?不对,错了。 恐怕,我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死去了吧。 所以,我早就,不是此世的存在了。 留有人心的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从何时开始的呢,开始忘不了这样的兴奋感。 这味道,变得让人如痴如醉。 尽管明白这是不被容许的绝对之恶,可无法停止。 脑里所能理解的规则,在令人战栗的快感前,不过是沙造的防波堤。 该诅咒的是神。该怨恨的是造物主。将我塑造成此般可憎的又是何人! 如果此为我身本质,唯有循此道存在而已。 今宵亦如此,猎物已踏进魔兽的住所。 一位少女将我“解放”,就像四年前一般。 那一晚,我正因首次的重任而兴奋着。也正因如此有些笨拙。糕点的损耗意外的迅速,便慌慌忙忙进行追加工作。就在这路上。 感到背后有谁的气息,我便回过了头。 一位穿着洁白毛衣的少女,站在我的背后。 那时候——实在是猝不及防,名为恐惧的长枪将我穿刺起来。 洞窟般黑暗的走廊、与白雪般洁白的毛衣。 女性的黑发。阴暗的表情。苍白的手指。掠过脸颊的肥皂清香。烤甜点的香气。 到处都符合。这是唤醒那令人忌讳的过去的记号。 封印在内心的恐惧、像沉睡着的怨念一般的恐惧,宛如亡灵一般从我的体内喷薄而出,一瞬间支配了我自己。 不要,母亲! 不要,我不想死! 不得不动手杀人。我是不得不动手杀人。我不得不把她摸消掉。不这样做的话,我就会被杀的! 我在错乱中,在心慌意乱中,拿起了堆积在地板上的铁棒。那是“糖果屋”的骨架。这种东西居然会放置在这里,真是无上的好运。 幼儿般的我,只是不顾一切地挥舞着铁棒。左边、右边、左边、右边。 回过神来,我在无法摆脱的脱力感中,呆然地俯视着尸体。 我这是干了什么啊。 我居然,杀了一个人。 我居然,把一个人杀了。 我忘记了职责。我大大地偏离了本职。用我这双手。用像野兽般野蛮的做法。 我这、已经不存在于此世之人。 那一瞬间的记忆暧昧不明。然而,手感依旧残留。指尖传来的麻痹感。手心传来的热气。以及,脸颊上垂下的,那女孩温暖的血液。 没错,我杀了人——确定这点的同时,向我袭来的感情,既非是后悔也非是哀切,更不用提痛苦。 在短暂的颤抖中,我迎来了最高潮。 封闭着的大门被打开,低云笼罩的天空放了晴,就像从潮湿沉重的泥土下爬了出来,自己有这种感觉。 啊,这世界是何等光彩夺目,清新舒畅,处处充满了光芒! 我刚才杀了自己生母!我没有被杀掉!下了杀手的是我自己! 生存的喜悦涌上心头。我现在,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我差一点就想放声高笑,可我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着手处理尸体。 心里到哪儿都绽放着阳光,一切都令人神清气爽。就像初次舔舐蜜糖的孩子般,我如此纯粹、如此无垢,只是一个劲,为这甘甜而喜悦,为之而沉醉。 而且到了如今,我也无法忘怀这蜜糖的甘美。 所以,今晚我也要探寻猎物。能给予我最根本的喜悦的、美丽的猎物。带着单纯的、华美的心情。就像挑选着糕点的少女们一般—— episode 35 花柳说“有想要你看的东西”。 虽说不可能认为这话就和它表面说的一样,誓护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趁着姬宫氏正死死盯着手机画面的空隙,他们离开了会场,朝工作人员区域前进。花柳一步一步朝深处走去。跟在他后面,誓护牵着艾可妮特的手,一言不发地追着。 临近少女们被残杀的大厅了。终于,誓护在那儿开口了。 “要到那里去?” “还有一会儿了哦。” 花柳没有回头。 “……花柳先生。有件事情想向你确认。” “什么?” “你刚才,向我说谎了。” “————” “‘爆炸’的瞬间,你说你是在写蛋糕上的名字吧?” “……那又怎么样呢?” “然而,你是从冷藏库里取出那个蛋糕的。” 花柳的肩膀微微动了下。 “如果你的话是真的的话,你在那样的大爆炸发生后,就是特地把蛋糕放进冷藏库里才去避难的了。” 何况,点心工厂就紧紧靠着“爆炸源”,会有做那种事情的闲心吗? “为什么说那种谎?我想知道这点。” 花柳似笑非笑。稍稍耸了下肩膀。 终于,声音像是放弃了一般回答说。 “……算了吧。就算说明了,我也不认为你会理解的。” “为什么。” “我们是‘不同’的人类啊,桃原少年。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在说你不好啦。应该说,奇怪的是我才对……” 花柳停止了脚步。 那是在点心工房门口。铝门沐浴在应急灯光下,泛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绿色。 “进来吧。” 花柳低声说。一直笑嘻嘻的面容消失了,只剩下面具般的冷脸。 虽然疑虑着要不要带艾可妮特进去,可是一个人的时候被莉雅娜袭击也不行。结果,誓护还是带着艾可妮特进去了。这时候—— 喀嗒,花柳背对着大门锁上了锁。 这是完全断掉退路的样子。誓护略略感到些寒意,询问道。 “要让我看的东西呢?” “就是这个。” 他从入口的阴影出取出了什么。那是呼唤起战栗的银色光泽——是和先前一样的铁棒。 “……我就知道。” “不惊讶吗?” “很惊讶啊。可是,还谈不上是意外。” “那是——因为预料到会被这样了,对吧?” 花柳高高抡起铁棒。誓护把艾可妮特推向背后,摆起姿势。 “尝尝味道吧。尝尝这东西打到身体上,到底会有什么感觉!” 少女们是以何种方式被杀害的,这是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 花柳知道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 誓护确信了。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犯人就是花柳…… 不对,等等啊? 像闪光般闪过的思考,冲击性地贯穿脑髓。 是啊。这样啊。难道说。总之…… 反了啊!全部,都搞反了不是吗! 誓护慌忙喊道。 “请等一下!这个,搞错了!你误会了啊!” “真丢脸啊,桃原少年。现在还想求饶吗?” “不是这样啦!花柳先生,你难道,可以‘看见’——” “让你感受一下!” 从斜上方飞来的一击袭向誓护。 上半身后仰躲过攻击——原先是这么打算的,可突然打算阻止花柳,注意力似乎没有集中到铁棒的尖端上。嗙,铁棒打中了太阳穴。 角度并不深。幸好是斜斜地擦过,没有直接打中。但就算这样冲击也够重的,眼睛里到处冒着金星,脑浆都感到乱作一团了。 “誓护!” 艾可妮特尖叫起来,突然带上电流。 “不可以,艾可妮特……!” 踉踉跄跄地稳住脚步,随后把手遮在艾可妮特眉间。 “呜……?” 誓护的手略略有些烧焦,艾可妮特的闪电也烟消云散。刚才差一点手都被炸飞了。誓护额头上垂下血迹,视野被染成血红。 花柳已经进入了第二击的准备动作。不假思索地注入全力、使劲浑身解数的一击。瞄准的是誓护的侧腹。被那样直接集中的话,内脏都会破裂的吧。 誓护意识依旧朦胧,并不是足以躲开攻击的状态。 (会被杀的……)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后,等待着这破灭性的冲击。一秒、两秒……等到为了一点也没有疼痛袭来感到诧异的时候,只感到艾可妮特紧紧抱住了自己。 “嗯……艾可妮特——” 战战兢兢地试着睁开眼睛,无言以对了。 铁棒,在誓护的正侧面,仅仅数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不,誓护惊讶的并非是这种事情—— 不知何时,世界已经失去了色彩! 并非是由于昏暗的原因。微弱的照明灯光,也失去了颜色成为了无色透明。 而且,世界一片寂静。花柳的眼睛紧紧盯着誓护,却没有光泽。就像用石膏固定住一样停止了,化为一尊不会说话的石像。 体验到这种现象并不是第一次了。这是…… “……ste。” 探寻着暧昧的记忆。确实,应该是叫这样的名字。教诲师驱使魔力造成的怪异,其中之一。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 除了艾可妮特,现在。 终于,伴随着剑刃被抽出的清澈声音,入口的大门一分为二。 从这被破坏了、轰然倒塌的大门里,可以看到一位灿烂夺目的少女的身姿。 “誓护。” 果然,在这无色的世界里,她的金发更像是光辉灿烂的黄金了。 竭尽全力地虚张声势,誓护苦笑着。 “……好性急啊。到约好的时间,不是稍微早了点嘛?” “这件事,我道歉。可是。” 以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声音,她——莉雅娜说道。 “用来道别的话,也应该足够了。” 时间已经被冻结了,向谁也不能够求救了。也不能期待援军会自己过来。真的真的,穷途末路。已经,连逃跑的企图都没有了。 莉雅娜一步步走向这里。舒缓地,就如流水一般。 誓护则一步一步后退,同时把艾可妮特朝着工房深处一步一步推过去。然而,工房的宽度自然是有限制的。没多久誓护的脚步就停止了。与莉雅娜的距离眼看着就缩短了。已经只有五米了。不行了。真的万事休矣—— 突然,莉雅娜在那边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突然朝后飞跳回去。 刹那间,哗,听到就像切开布条般的声音,一条裂痕被嵌入了天花板。 恐怖的锋利程度!砖块构造的天花板就像巧克力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切开了,倒塌下来。莉雅娜刚才所站的地方附近,砖瓦层层堆积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 在已经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事态发展的誓护面前,伴随着清淡的新叶香味,一个人缓缓从天而降。 夹杂着翠绿色的银发。短身瘦躯。食肉动物般柔韧的肌肉。像是怕麻烦一样紧蹙着的侧脸……这一切自己都曾见过。 少年,嫌麻烦一样地说道。 “慢吞吞的在干什么啊,海蜇。” 誓护在惊讶之余,说出了他的名字。 “轧轧!” chapter7 魔女啊,长眠于无蜜的天火之中吧 episode 49 魔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以蠕动般的动作,把头探进了烤面包的大釜中。 正在这时。 格莱特“嘭”地撞了过去。魔女就这样掉到热锅里去,惨不忍睹地被烧死了。 (摘自《糖果屋》) episode 42 听过誓护所定下的作战计划,轧轧点了点头。 “有风险……可是,也没办法。” 诚然。毫无风险的计划,在这情况下是不能指望了。 轧轧向空中高举手臂。虚空中泛起道道波纹,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就像变戏法般出现了一把长刀。这把没有被折断,可以作为武器使用。 就在这时,誓护也抓住了艾可妮特,把她拉到身边。 “艾可妮特。你把这个……” 誓护把指环给她看。艾可妮特抽噎了一下,立刻缩成一团。 刚把手伸到她身边,想要让她握住指环,她马上就“啪啪啪”地挥舞着小手,就像要赶走它一样。 “等等等等,我不是硬要你戴上去啦——看,我要把它放到这里面去哦。不要弄丢了。不可以扔掉哦?” 他把两个指环,放进了艾可妮特披着的外套的上口袋里。 然后,尽可能不表现出严肃的气氛,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开口。 “我们要稍微出去会儿。能在这里等我们吗?” 她马上显出一脸的不安。就算在这种时候——不对,正是在这种时候,被丢下一个人很讨厌吧。誓护明白这点。 可是,不把她带着更安全。 誓护眼睛盯着艾可妮特。 小小的拳头攥地紧紧的,红色的眼睛低垂向地面。看上去似乎是在赌气的表情。瘦得像一碰就会断的肩膀。让人担心是不是能走得动路的双腿。还有被盖在长发低下,瘦小的脊背…… 这确确实实是幼女的身姿。这是艾可妮特所躲入的、心灵的高壁。 誓护轻轻地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温柔地包裹起来。 “还在,怕吗?” “…………” “你要是说还怕的话,再继续保持这样也没关系哦。” 深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抬头看着誓护。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在逃避着什么,我虽然一点也不明白……可是,在你变成这样的时间里,没事的。因为我们会保护你。” “————” “你要是说不想回冥府的话,那也没关系。直到你愿意带上这指环,我都会照顾你。我相信我有这能力,不会让你感到不如意的。” 艾可妮特一直盯着誓护。率直地、认真地。她侧耳倾听,连一句话都没有漏掉。 一直被这样看着,誓护也觉得有些害羞。他搔了搔鼻头。 “总之,那个,我要说的就是。” 微微地、又温柔地递给艾可妮特一个笑容。 “我是、绝对、不会打破与你的约定的。” 这句话,果真能传达给艾可妮特吗。艾可妮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也无法推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总之,在这里等会儿。没事的,我们能行的。” “出发吧,海蜇。别磨磨唧唧的。” 因为已经临时性解除了切片,轧轧催促道。誓护点了点头。 “ok。那就这样,艾可妮特。待会儿见。” 在誓护离开艾可妮特的同时,轧轧也召唤出了切片障壁。它将艾可妮特盖在里面,也算是保护了。 两人注意着周围的气息。莉雅娜的气息——没有。也没听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大概还在“糖果屋”里搜索吧。不想和她打个照面,因此也没有回到原来的路上,而是穿过会场墙壁开着的大洞,迂回到了对面的区域。 一边谨慎地探查着周围的气息,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结果,没有遭遇到莉雅娜,就回到了自助餐厅里。一切都和先前一样,像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姬宫氏一行三人也在。 “到这儿就不得不干了……啊。” 轧轧拔出长刀,嘟哝道。 “不要紧吗?在这大搞一场的话,不会把这些人卷进去吗?” “人类是、没关系的。只要在‘冻结填充’之外,就不会被危及到。” “可是艾可妮特说‘随便碰下就会碎掉’什么……” “人类的存在系是被保护住的。你想一下,为什么莉雅娜得把你和公主也冻结起来。如果可以单方面攻击的话,只冻结自己不就行了。” 原来如此,有道理。 总之,就算狠狠给他们来上一拳,似乎也不会产生伤害。当然,脚底下的地板要是塌掉的话,在冻结被解除的时候就会不得了了吧。 轧轧一边在地毯上做着“准备工作”,一边低下声音问到。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没来得及逃跑的人们——刚想这么回答,就改变了想法。 “嫌疑人。连续杀人事件的。” “啊……就是公主来了后才接的,去人界的‘借口’任务啊。”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恶食魔女”的案件,似乎不知不觉成为了教诲师的案件。 “公主现在这幅样子,看来是没有收集碎片咯?” “嗯……我之前也不知道是教诲师的案件。可是。” 誓护眺望着石像般的三个人,说道。 “谁是犯人,我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轧轧的耳朵微微抽动一下。 “——来了。” “那么,作战开始。” “大干一场吧,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掉!” “这么说来,你还和我约定过,要帮我打上烙印的哦?” “哼……对,就是这样。” 轧轧隐藏了身姿。誓护深呼吸了一下,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敌人——莉雅娜。 episode 43 从会场深处,“糖果屋”的方向,金发碧眼的美少女现身了。 她表情阴暗,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光辉灿烂的长发,与珍珠似的皮肤,都似乎黯淡了不少。 “似乎死心了呢,誓护。” 莉雅娜视线游走,观察着周围。 “花乌头之君在哪里。” “你搞错了,莉雅娜。搞错了两件事。” “两件……?” “第一,我还没有死心。第二——就算死心了,我也绝不会出卖艾可妮特的。” 蓝宝石的瞳孔中摇荡着悲伤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地保护花乌头之君?你是人类,而那孩子是教诲师。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吗?” “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害艾可妮特呢。你也是教诲师,是同伴吧?” “……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因为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义务哦。” “告诉我,艾可妮特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 莉雅娜吞吞吐吐。然后—— “我、不知道。” 誓护惊得瞠目结舌。连罪状都不知道,就打算把高贵的公主抹杀吗? 然而,莉雅娜的表情既非是害怕,也没有羞愧,而是用毫无迷惘的声音清楚地告知。 “我只是,执行主人的命令罢了。” “……因为被命令了?就因为这样?” “那就是全部。” “没有一点怀疑吗!” “没有怀疑哦。 ” 誓护火了起来。为什么会这么勃然大怒,自己也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誓护的确十分生气,声音也粗厉了不少。 “开什么玩笑!算什么啊,那是?” “……为什么会生气呢?” “比如,比如说!战场上士兵向对方开枪,就算是接到了这样的命令,也不只是为了这个命令吧!而是为了自己活下来,为了保护谁,为了胜利而开枪的不是吗!” 不去干涉别人的生存方式,这是誓护的处世训。可是,只有现在。只有现在,绝不能沉默下去。 这基于的不是计算而是本能,不是经验而是直觉,誓护能理解这点。 现在,如果认同了莉雅娜的生存方式——莉雅娜最终会给自己招来不幸。 “因为命令?只是服从?这样的话,你和机器一样了啊。只是个道具啊!” “是的……”莉雅娜不假思索地怒吼道,“我就是道具啊!” “不是的!” “————!?” 誓护稍微安下了点心,无意识中笑着。 “你,刚才感到生气了吧。发火了吧。道具是不会发怒,也不会犹豫的,不是吗?” “犹豫……?” “我知道的。你对命令有着疑问。你正在犹豫。如果一点也没有犹豫的话,也不会和我像这样讲话了,而会立刻把工作终结的吧?” 莉雅娜的眼睛里流露出动摇的神色。没有放过这一空隙,誓护向前踏出一步,充满力量地,像劝告一样说道。 “你并不是道具。” “不对!我是,有用的道具——” “你不是道具!” 莉雅娜输给了这股气势,退缩了。她向后退了几步,就像是被誓护吓到了一般。面对誓护的那双眼睛里,也渗出畏惧。 希望只靠舌战就能压倒她,当初还有这样微薄的期待。可很快,期待就被打碎了。 “文字游戏,已经够了。” 冷飕飕的宣告。满溢的压迫感,让人很难想象是从这样纤细的身躯上发出的。莉雅娜浑身蔓延开来的妖气令人窒息。如冰冻住般的银色粒子,一边绽放出闪闪的光点,一边像要压倒誓护般蜂拥而至。 莉雅娜用失去抑扬的声音,用切切实实机械般的声音说。 “这是最后的警告,誓护。把花乌头之君交出来。否则——就只好直接寻问你的躯体了。” 看来,只好放手一搏了。 誓护做好觉悟,叹了口气。 “你要是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的话,我会阻止你的。我会保护艾可妮特的。绝对,不会交到你的手里!” “区区人类,又能怎么样!” 莉雅娜蹬了下地板。 ——不对,刚想蹬的瞬间。 莉雅娜脚底下的地毯消失了。就在莉雅娜所站立的地方周围,地毯已经被切开了。在她跳跃的同时,地毯被人朝后方拉了过去。 这是和这紧绷的气氛不相称,稍稍有些滑稽的画面。想要踏入的那只脚失去了立足点踩了个空,莉雅娜狠狠地摔了一跤,屁股摔在地上。 ……不是,并没有“摔在地上”。 莉雅娜的绝对防御还没有失去效用。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行动,就算是地板也不例外。 莉雅娜宛如沉到水面下般,深深地陷进了地板里面。 在这出乎意料的突然袭击中,莉雅娜变得手忙脚乱。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还在受到重力牵引,慢慢地沉下去。越是这样越是难以保持姿势,动作也越来越难看。意识到这样下去也是无计可施,没办法,莉雅娜当机立断。 下沉突然停止了。就在这时。 锐利的刀锋,把地板一分为二,触碰到了莉雅娜的脖子。 在莉雅娜背后,轧轧出现了。间不容发地,瞄准莉雅娜的颈部一刀挥去。 黑色石制的项链,丝毫无差地被砍断了,从莉雅娜的脖子落下来。 莉雅娜周围充盈着的妖气,一下子减少了。 周围的世界回复了色彩,昏暗、肮脏的会场里再次流动起时间。 是被刀尖给擦到了吗,莉雅娜的脖子上溅出鲜血。可是,这并不是致命伤。 轧轧跳跃起掠过莉雅娜,抓住了正在掉落的项链,随后在地板上一个翻滚避的远远的。 “做得到哦,莉雅娜。人类——也可以看穿你的戏法呢。” 莉雅娜还保持着一半陷入地板的姿势,呆然地望着誓护。 “为什么……?” 明明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手还在摸索着锁骨一带。 姬宫氏三人,发出了让人不知是惨叫还是呻吟的声音。冻结已经接触,时钟再一次走过刻度。可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跟不上眼前的景象。就像经过了长眠突然被惊醒一样,还朦朦胧胧的。 誓护没有在意他们,而是向着莉雅娜说道。 “你的力量,就是在身体表面制造出看不见的墙壁。” “————” “那墙壁实在是麻烦,我们这儿明明动也动不了,可从你那儿却能猛射出攻击,看上去应该是推动了空气。看来能把万物都推开呢。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件怎么也无法说明的事情。” 是的,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在,地板上走路。” 一点也没有沉下去,极其自然地走路。 “所以,我就这么想。你的力量能依照你的想法随意地切换状态……比如在走路的时候,承受体重的部分就设定为关闭,不是这样吗?” “————!” “于是,事情就简单了。用让你飞都来不及飞的袭击,使你摔倒在地板上的话,你就会沉到地板里,身体也会无法行动了吧?这样一来,你一定会……” “……将胤性灵威、解除。” 誓护点了点头。 莉雅娜叹服般的叹了口气。随后,呵地一声,露出柔和的微笑。 “呵呵……你是个聪明人呢,誓护。可是。” 她慢慢地举起握着的拳头,打开五指给誓护看。 “也不只是我被摆了一道。” 那手上握住的,是浸润着血液的黑色石制项链——是“卫士环”。 “!?” 誓护慌忙回头看向轧轧。 轧轧依旧单膝跪地,把长刀作为手杖撑住身体。从他的脖子上,冒出了大量的血液。锁骨附近被挖去了一大块,连骨头都露在了外面。 似乎在捡起莉雅娜的卫士环的一瞬间,连喉头周围的肉带卫士环都被撕了下来。 轧轧疼痛得满脸是汗,他注意到誓护的视线,苦笑起来,似乎是带着尴尬。 “抱歉啊……搞砸了。” 这么说,现在这时候—— 谁的脖子上,都没有卫士环! “条件五五开的话,”莉雅娜缓缓起身,“就是我的胜利!” 莉雅娜又一次踏了脚地面,逼向轧轧。势头弱了不少,和先前的不能比……可是,即使如此也有相当的速度,如猛禽般袭向轧轧。 五指如老鹰的爪子般大张,想要剜取对方的血肉。 轧轧竭尽全力用刀接下了这招。仅仅一会会儿,力量还能够抗衡。可是,刀刃先是稍稍扭曲,又变的更弯,终于被压断了。 莉雅娜的爪子陷进轧轧的侧腹中。 莉雅娜和轧轧一起冲了出去。轧轧的伤口很深,还没有回复好。也正因此轧轧的动作迟钝了。的确是毫无反击之力,朝着后方大跳一步才好不容易躲过杀身之祸。 背后站着的白鸟也被卷 入,惨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姬宫氏和樫野也不明所以地喊着,可是,有空去回答他们的疑问的人,这里一个也没有。 轧轧撞开白鸟,跳起来挥舞着刀柄。莉雅娜连躲避的打算都没有,猛地注入力量接住了攻击。叮,响起金属般的声音,扭曲的刀刃在空中停止了。 虽说确实是减弱了,但莉雅娜的绝对防御,以及绝对攻击还存在。而且,变弱了这点,在轧轧身上也一样。他这次没能躲过莉雅娜的攻击,腹部被抓住了。莉雅娜毫不留情,像要把他撕碎般举起。轧轧的脸庞因苦闷而扭曲。不好。这样下去,会连内脏被一起撕裂的—— 可是,誓护却无能为力! 他诅咒着自己,只是个没有力量的人类。轧轧可怜的躯体就要被断为两截了——就在这瞬间。 嘭的一声,电光之刃切裂黑暗,将空间一分为二。 电光直接命中了莉雅娜。连绝对防御也无法防守,背上的裙装一下子就炭化了。莉雅娜的后背被烧焦,就这样朝着侧面飞了出去。 刚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逃跑的人们,这时像死一般安静。他们就保持着被这气势压倒、一脸震惊的样子,又一次失去了颜色,被冻结了起来。 有谁,再次停止了时间的流动。 能够做到这事情的人,现在,只有“她”了。 誓护回过头去。一刻也等不及,甚至都觉得这动作慢了。 果然,她就站在那里。 “……艾可妮特。” 誓护愣住了,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 怎么做到的,似乎应该这么问。艾可妮特和先前同样,还在肩上披着誓护的外套。可是,与先前不同的是,已经恢复了身高。 艾可妮特似乎极度不快,美丽的脸庞紧绷着。 “我艾可妮特呢,是威震冥府的丽王六花的笔头……至高无上的银莲花家的公主哦。被区区人类说到那种地步,到最后还要依靠你,让我很生气哦。” 斜视着说不出话来的誓护,艾可妮特走到了轧轧跟前,马上就恶语相向。 “……真不像话。怎么搞的这么破破烂烂的。这也算我艾可妮特的卫士吗?” “……切,抱歉了啊!” “下去,快点把伤治好……这种样子,我都没法惩罚你了哦。” 她把轧轧赶了下去,自己站在了“敌人”的面前。双臂交叉叉腿站立着,周围小小的闪电围绕身边。这身姿,就如被触怒的鬼神般骇人。 “花……花乌头、之君……” 浑身破破烂烂的莉雅娜,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莉雅娜负了很重的伤。衣服也是可怜地黑一块白一块。背上的皮肤被烧焦了,游走着闪电烧灼的痕迹,变得零零碎碎的。已经称不上是“绝对”的异能之盾,刚才已经不能保护住自己了。 “见过巴德利亚家的琳德·莉雅娜大人。” “……百闻不如一见啊,花乌头之君。” “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失去了卫士环,能作为武器的,只有双方的魔力。” 艾可妮特微笑着。里面也包含着冷笑的意味,充满着不详的气息。 “条件五五开的话——就是我的胜利哦。” 妖气忽地从身上冒出来,被逆旋的狂风卷动,艾可妮特的银发倒立着。在淹没了周围的黑色妖气里,艾可妮特的身影变得暧昧不明。 力量差显而易见到令人悲哀的地步。 莉雅娜突然无力地笑起。 “……您所言极是,花乌头之君。” 连打都不用打,靠着吓唬小孩般的威吓,便分出了雌雄。 “是我,输了。” 简直就像殉教者奉献生命般,她将双手张开,邀请着艾可妮特攻击。 “请吧。姬君您请便。” “哼,倒挺会做的。那我就放开手脚上了哦……?” 艾可妮特的眉间,带点的粒子集中起来。规模好大! 释放而出的猛毒的雷霆,要将莉雅娜燃烧殆尽—— ——没有。 闪电打偏了目标,只是把地板、墙壁,一直到天花板都烧的焦痕四处,便停止了。 “……你打算干什么,誓护?” 誓护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心想保护莉雅娜,便站到了艾可妮特的面前挡住了她。 闪电不是避开了莉雅娜,而是避开誓护的。 虽说誓护是信赖着艾可妮特,但即使如此,这也是够让人浑身冻僵的行为了。 “誓护……” 脸上满是意外。莉雅娜呆呆地、有气无力的说道。 “——从那儿走开!” “给我走开,誓护!” 两人几乎同时说着。现在这样子,就是被两边的公主一起责备着。 “没有利用价值的道具什么,也没有存在价值!更没有保护的价值!” “这女孩想要杀了我艾可妮特哦?我要让她领教领教哦!” “现在既然已经无法完成命令,至少在花乌头之君的手上——” “朝着没犯下任何错的丽王六花的公主,说要‘处刑’哦!?不反戈一击话,不就给家名摸黑了吗!” “誓护!” “誓护!” “两个人,都住嘴!” 寂静降临当场。 誓护会出这么大声,是几乎没有的事。艾可妮特、莉雅娜,连轧轧都睁圆了眼睛,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住手吧,艾可妮特。别再干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了。” “你居然说……没意义?” “脑袋冷静下啊。胜负已经分出来了。是你赢了。对于你,莉雅娜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可是,莉雅娜却遍体鳞伤,站都站不稳了。而且还一心求死。对于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再伤害她的必要啊!” 艾可妮特沉默了。虽说嘴唇不满地撅了起来,但也仅限于此。 “莉雅娜,你也是。别这么简单就说要死啊。要是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用处都派不上了,不是吗?而且——” 他回过头去,笑了一下。 “松露和法式巧克力蛋糕。可丽饼和巧萝丝。闪电泡芙和法式千层酥。甜番薯和苹果派。还有冰冻优酪乳。味道都不错吧?” “————” “再来找我吧。什么时候,到我这边来……到那时,会有更多好吃的东西招待你的。” 寂静再次造访这里。 两位公主一起陷入沉默。然后。 莉雅娜知道了自己已完全败北,似乎是死了心一样低下了头。 “……更多好吃的东西算什么啊?” 还有那明显在闹别扭的艾可妮特。 “这样可以吧,艾可妮特?” “……哼,无聊透顶。” 艾可妮特一下子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表示就这样算了。 随后,小声地一个人嘀嘀咕咕。 “……什么啊,一直莉雅娜、莉雅娜的。什么时候和这女孩关系这么好了啊。” 唰地一下,目光瞪住轧轧。轧轧怕受到牵连,连忙避开了视线。 “……誓护。” 听到莉雅娜叫自己的名字,誓护回过头去。 莉雅娜低垂双眼,无所适从地站着。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还有你说的事情。” “嗯。” “可是……你刚才能保护我,我很开心。” “嗯。” “虽然,以后大概再也无法相见了……” 噗,莉雅娜全 身被火焰包裹。受伤的肌肤,以及破损的衣装都化为透明,足以透过她看到对面。 “可我依然——是喜欢你哦。” 她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却又如此难以割舍。 终于,伴随着“叮……”的澄澈的声音,莉雅娜的身体放出光芒。火焰愈发地激烈,把莉雅娜的身体完全包住了。 就这样,巴德利亚家的公主、她的身影从此世消失了。 蓝宝石色的瞳孔中,摇动的满是寂寞。她回过身去的背影——深深地烧灼在誓护的眼睑里,一时半刻无法消散。 episode 44 莉雅娜走后,誓护终于从紧张中解脱出来。 手指疼痛不已。应该是一直紧握着吧。现在的心情,就像胸口的重石被取走,终于能大口呼吸一般。虽说已经忘记了的脑袋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首先走近艾可妮特,向她道谢。 “谢谢你,艾可妮特。你能原谅莉雅娜。” “……又不是为了你。” 艾可妮特没什么兴致地回复。 “我是高贵的银莲花家的血亲……可没有落井下石这种低级趣味哦。而且还能抓住斯崔克诺斯的把柄。更何况……” “嗯。谢谢。” “…………” 噼里啪啦地冒出火花。她双唇轻启,像是想要抱怨什么。可她又似乎觉察到,继续深究下去的话,反倒会自掘坟墓。结果转念讲了别的东西。 “哼……比起这个,不是还留着工作没做吗?快给我解决掉那事吧。” 啪,她拍了一下手,时间冻结便被解除了。 就在这时,陷入了黑白二色的世界苏醒过来,染上色彩,再次开始活动。 姬宫氏、樫野,以及摔在地上的白鸟,一个个都恢复了意识……不对,对本人来说的话,是不会注意到意识曾中断过吧? 白鸟的惨叫声接着刚才又叫下去。尖叫了一会儿后,他注意到周围的样子已经起了变化,瞠目结舌。 “……这到底,怎么。” 姬宫氏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周围。 先前映照在眼中的战斗场景固然给人冲击,而今完全不同的景象又“一瞬间”切换出来,自然是无法理解。能镇定住反倒是奇怪了。 终于,清醒过来的众人的视线,都自然地集中在了两个“异物”——艾可妮特和轧轧身上。 艾可妮特轻轻浮起,在空中坐了下来,用没什么干劲的眼神瞅着誓护。显然是觉得从零开始说明麻烦的很。誓护向轧轧投去求救的眼神,可轧轧也完全不在状态,强忍着哈欠。看来他也没有解说的意思。 没有办法,誓护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去。 “姬宫社长,对你来说,可能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说明状况之类,就先跳过去了。冥府啊、教诲师等等,反正都是无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的事情。誓护立刻就切入了正题。 “在过去的数年间,在这建筑物中,重复发生着凶残的杀人事件。以此‘糖果屋’为舞台,由所谓‘恶食魔女’之手。” “————欸?” 他呆住了。明显还没能理解。而且,其他两人也是如此。至少在表面上,正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誓护把头探进墙壁上的大洞中,呼唤着另一位角色。 “花柳先生,没事吗?” 从点心工房中,花柳也慢吞吞地现身了,脸上同样是无法理解的表情。 “……桃原少年。这是?” “我会说明。来这里。我希望你作为见证人在场。” 他把花柳招进了会场。随后,就这样,故意冷不防地说道。 “花柳先生,你……是‘能看到’的人吧?” “————”不出所料,花柳马上来理解了这话的意义。“……你也是?” 果然……誓护明白了。 这么想的话,就符合逻辑了。不这么想,反倒无法说明。 以前,艾可妮特曾说过。在人类中,极为罕见的——有能感知断片的人。花柳正是这‘能看到’的人了。 明白这一点,是在被花柳袭击的瞬间。花柳知道只有犯人才会知道的事情。可是,如果花柳是犯人的话,就应该知道艾可妮特的力量,知道那可怕的闪电多具有威胁性。袭击誓护的时候,不应该敢站在艾可妮特面前。 那么,既然不是犯人,为什么会知道详细的犯罪经过呢? 如果是目击者,为什么不向警方通报呢。如果是同犯,又为什么会把誓护“误解为犯人”而袭击呢。这些都没法圆满解释。 就在这些疑问逐一浮现之时,真的像天启般的念头一闪而过—— 对他来说,断片是“可视之物”。 誓护指了指艾可妮特与轧轧。 “是他们能够看到。能洞悉过去的所作所为,将真实暴露在世间。” “你是说过去?不是灵魂吗?” “这问题先放着。比起这个,请你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而且,你所看到的——我也想让犯人听听。” 誓护的视线投向了姬宫氏三人。就这一下,花柳似乎就理解了。犯人就在那里,就和花柳面对着面。 花柳用挤牙膏般的语调,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episode 45 我有着世人所说的“感应能力”。 从小时候起,就经常看到死去的人们的身影。在奶奶家能经常看到死去的爷爷,在交叉路口也经常看到交通事故的幻影。也见过过去的军队、还有武士什么。 虽然在喜欢超自然现象的女孩子中很受欢迎,可平时还是会被当成傻瓜啊,自己也感到阴森森的,所以最近对谁都不去说了。 ……能稍微听段过去的事情吗? 是正好四年前的事情。专业的后辈里,有个很可爱的女孩。 女朋友?完全不是。实际上,也就只是打招呼的程度罢了。那时候她有别的恋人,所以不可能会喜欢上我啦。 那个学妹呢,到这个‘糖果屋’来了后,就没有能回来。 刚才也说过,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后辈啦。只是单纯的后辈,可是……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很在意,没法一动不动地忍着了。 后来,我到了princess garden——也就是这里。 于是,我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她的灵魂。 说不定是特地为了告诉我,也说不定是对谁都可以。可是,她被杀害的惨状,一次又一次,在我的面前展开。 真是残忍至极。对着女孩子的身体乱打一气啊。她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犯人还追上去继续殴打。一直到她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很可惜,还没有能看到犯人的长相。 本来也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不管对谁说,都不可能相信我的。 灵魂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那里的警察会认真地搭理呢? 穷途末路的我会怎么办呢。 是的,我开始了求职。 最初是从打零工做起,拿到入门资格……现在我已经是正式的员工了。当时加入姬乃杜,就是为了对那杀死学妹的混蛋,能做些什么。 于是,我就继续寻找那人的亡灵。直到这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 发现证据的话,就好了。 再次犯罪时把他抓个现行,更是万事大吉。 要是没有证据也要阻止犯人的话……弄脏我的 双手就可以了。 我一直这么想着。 因为,没有办法吧? 她如此不幸……为什么就这样被人抛弃、被人忘却—— 这实在是,让人不忍看下去的事情。 episode 47 花柳的话刚结束,誓护就按着头上的伤口,愤愤地说。 “你那时以为犯人是我,想要杀了我吧。” “说实话,现在我还半信半疑哦?” 誓护苦笑着。随后,他飞快地把脸朝向了“那边”。 “好了,接下来就是问你了。你究竟,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了。把铁棒和黑斗篷——樫野先生?”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利剑般投向樫野,可樫野脸色泰然,神情自若。 “您是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脸上就如冰块一般毫无表情。这冷静过头的镇定模样,反倒与这状况不相称了。 就让我来揭开你的人皮面具。誓护不留余地,继续说下去。 “‘糖果屋’每一小时就会进入修缮状态。在那段时间里,会把客人赶出去,本应。就是说,身为向导的你,就能做‘那事’了……” “那事,是指什么事?” “在指定时间到来前,就让修缮的准备工作开始——然后,掐准时间关上大门,把惟一一个客人,留在‘糖果屋’里。” “是什么事情,恕我难以理解。” “被故意留下来的女孩子们,通过连接着点心工房的‘暗道’,便误入了邻接的区域。你追在她们后面,夺去了她们的性命。在修缮开始之前,把她们的尸体放入垃圾桶里处理掉——用这种小丑般的方式,你在几年间,夺去了四条生命。” 就算被说到这种程度,樫野依旧面无表情。 “……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说到底,听起来只是你的妄想罢了。还是说,你有什么能作为证据的根据呢?” “证据?”誓护向一旁的艾可妮特请教。“艾可妮特,证据有吧?” 我可没兴趣奉陪闹剧,她带着这样的表情,耸了耸肩膀。 “啊,这样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哦,樫野先生。对于地狱的使者来说,正是过去才是不可动摇的证据。” “地狱的使者?你到底,在说什么!” 樫野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焦躁。誓护无视了他。 “可是,也有人类能理解的证据哦。监视摄像机的负责人,是你吧?” 樫野沉默下来了。他肯定了。 “摄像机现在怎么样了还不清楚,可是至少,记录下来的录像应该没事。因为社长在先前,通过手机也看过了一遍。调查下那录像的话就明白了。实际上的设置场所,和‘名义上的’设置场所是不同的,马上就会知道。” “————!” “自称是在建筑物的‘出入口’附近,实际拍的是内部的通道吧?为了让失踪者走暗道出去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回去了一样。” “…………” “有必要搞这种把戏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就是犯人。警方对你进行调查,只要找到一具尸体,你那无聊的辩词,也会全都终结。” “怎么回事,樫野——喂!这算什么啊!喂!” 姬宫氏歇斯底里地叫着。不仅仅疲劳至极,建筑物爆炸了,莫名其妙的家伙们一个又一个出现,到头来,自己的部下还被作为杀人凶手检举出来,是个人都不可能平静吧? 相比起来,白鸟还算冷静。但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完全跟不上这展开,只是呆呆的站着罢了。 “喂!主管!樫野!说点什么啊给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真是啰嗦……” 噼啪一声,将闪电缠绕在身上。艾可妮特以此来威吓姬宫氏。 “总之——这个肮脏的人类,就是对我艾可妮特做出那样的事来的人。” 红色的瞳孔闪烁着,缓缓聚集起高压。她打算攻击樫野! 誓护慌忙从一旁把她手拉开。 “等等,艾可妮特。” “别妨碍我!这次我要把他打成炭粉。” “叫你等等啦。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教诲师的工作是什么?” 理所当然,是将罪人打上烙印,邀其堕入地狱。 这一点,艾可妮特似乎也很清楚。她一边用着不怎么熟练的手法噼里啪啦带电,一边还是忍住了,不满地嘟起嘴巴。 “哼……那怎么办?你把他交给警方的话,就轮不到烙印出场了哦?” “他可是打死了四个女孩子啊。对我而言,这可不是那种靠一次两次死刑就能被原谅的轻罪。” “哼——那这么办吧。” 艾可妮特脸上浮现出可怕的微笑。 “轧轧。” 听到叫自己名字,轧轧便站起身来。腹部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轧轧挥起长刀,把刀柄部分向前突出。刀柄发出光芒,产生热量,连空气都焦热着。 颤抖着身躯试图抵抗的樫野,也被这妖气所沉默。取回了卫士环的轧轧身上缠绕着与平日里的艾可妮特相仿的威压感。被这近乎于暴力的压力压迫着,谁也不敢开口。最初直面星界的神秘时,誓护也是如此,害怕地畏畏缩缩。 樫野就像被五花大绑一般动弹不得。他嘴巴一张一合。 轧轧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相告。 “罪人。你杀害了四名少女。还残忍地毁坏尸体,侮辱死者。更有甚者,殴打我主人试图将之杀害——” 握着刀的手,迅速地伸出。 “故而,教诲师宣告你有罪。” “不、不要……” 艾可妮特用视线命令他“动手”。轧轧轻轻点头,将灼热的刀柄,贴在罪人的额头上。 滋,空气中漂浮着种皮肤烧焦的难闻味道。樫野按着额头,痛苦地挣扎着。从外观上看没有留下外伤,可是,那里确实已经烙下了烙印。 永无欢喜、永无宁日,在名为地狱的天火中,他将会永远地被烈火焚烧吧。 “这下就确定要去地狱了——可是,把他就这样放着,也太危险了吧?” 誓护和颜悦色地说着。他拿出手机,给艾可妮特看。 “就破一下例咯?我要尽市民的义务,向警方报告。” 这选择,便是不仅在此世给予惩罚,在彼世也要永受责罚。 艾可妮特似乎略感惊奇,随后低声说道。 “……坏人。” “开玩笑。我可是一向品行端正哦?” 说笑了两声后,他朝向另一位教诲师。 “轧轧,顺便把记忆消除吧。” “——有必要吗?” “这家伙要是在调查中说出你们的事情,被认为精神不正常而没有行为能力的话——就太无聊了。” “知道了。” “畜生!”樫野已经脱去冷静的面具,狂叫道:“算什么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啊,畜生!畜生!畜生!你们这群怪物!” 誓护带着某种绝望感,耳语般地说。 “怪物,是你才对。” 轧轧把刀尖刺向樫野眉间。这次也没有外伤——可是,樫野却用尽气力惨叫着。这叫喊,几乎要把喉咙都撑破了。 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这难看的一幕幕景象,花柳忽然大大叹了口气。 他抬头面向天花板,闭上双目。 这简直,像是在为死去的谁献上祈祷一般。 就这样,世所罕见的不可思议的事件,伴随着魔女的恸哭落下了帷幕。 episode 48 室外的空气令人心情愉悦。誓护深深呼吸,尽情地让冷风灌满胸腔。 这里是姬乃杜“princess garden”的后方。避难人群和媒体记者挤作一团,附近则可以看见消防车辆。被灯光照亮的前庭如白昼般明亮。 避开记者的摄像机和麦克风,誓护绕到了正门处。 陪在一旁的,是藏起了武器的轧轧,和原本就空着手的艾可妮特。靠着时间冻结,艾可妮特通过墙上开的大洞,先带着誓护悄悄离开了。 救援队之前从姬宫氏处得到过联络,剩下的人数,应该也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们。誓护与艾可妮特已经先走了一步,所以现在搜索工作还在进行中。虽说对辛勤工作着的队员们感到万分抱歉,可艾可妮特的事情是无法向他们说明的,这也是迫不得已。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时候。 誓护四处张望,拼命地寻找着“那个人”。已经通过电话得知了她的位置。说是就在这附近的才对…… 终于在前方的人行道上,离围观群众有段距离的行道树旁,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小身影。 刚发现那身影,誓护就跑了出去。不顾左右地全力奔跑。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誓护。小小的双脚拼命的跑动着,也奔了过来。 誓护张开双臂,迎接那较小的躯体。他单膝跪地抱住了她。 “祈祝……” 话不成声。看到她安然无恙,就像心头悬着的丝线终于被砍断。誓护感到心头涌起的暖意,紧紧地,抱着最爱的妹妹。 “我好担心你,祈祝……我好担心……” “…………” 祈祝也紧紧地搂住誓护,就像要告诉誓护什么,她的头一边转动一边往怀里钻。 “啊哈哈……祈祝也担心我吗?” 她点了好几下头。看来,祈祝担心的程度要更胜一筹也说不定。她正抽噎着,看上去就要留下泪水。 确实,建筑物已经变成这副模样,看到自己没有逃出来,担心也是当然的。虽说理所当然——可这依旧让自己十分欣慰。 誓护轻轻地拉开祈祝,看着她的脸蛋。 “你应该没事吧?没有被绑架犯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祈祝眨着眼睛。看这表情,应该是不明白在讲什么事情。 “绑架犯的脸,还记得吗?是怎样的家伙?” 祈祝微微歪着头,不明所以。 “被谁抢走手机的?被谁?” 不知不觉,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祈祝稍稍考虑了会儿,像要说什么一样,用手比划起来。 虽然不得要领,但誓护也大致理解了意思。 说要借就借了,没有意识到是被抢了。也就是说,在祈祝眼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了。 不知是谁,自称是誓护的熟人,向祈祝借了手机。 (怎么回事啊……!?” 不明白。可是,要说起来,绑架犯送来的祈祝的照片里,祈祝也没有被绑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怀有什么目的做的。 脑筋一圈一圈动着,渐渐眩晕起来。就在誓护的大脑要发热、烧起来前,突然,手机里传来了短信的铃声。 虽说没什么要事,但有一种预感,便急急忙忙拿出手机。 “喂——” “辛苦了。结果做的很不错呢。” 男子的动人的音色让人感到妖媚——结果,电话的那头就是先前的男子。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要表示感谢。” 开什么玩笑!虽说有这么种呵斥怒吼的冲动,但誓护忍住了,用控制着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胁迫你的事情我道歉。可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顾虑。我还没有确信,你是真的,足以信任的男人吗。” 虽然被说了失礼的话,但誓护有无法反驳的一点:不涉足他人的事情、为了祈祝的话,即便犯罪也在所不辞……誓护就是有这样价值观的人。 “要说的就这些。你的妹妹我确实还给你了。就这样——” “请等等。请你!” 誓护很快瞥了一眼艾可妮特,压低音量,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说。 “‘克里瑟派勒姆(chryso-pilum)’,是她对你的称呼吗?” 沉默了一会儿。 “……从哪里知道这名字的?” “之前有一次,她说着梦话,便说漏了嘴。” “……” “请你回答。你是为了保护艾可妮特,才想要利用我的吧?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对她——” 嘟——伴随着无情的提示音,通话被切断了。 “是的”还是“不是”,他还没有讲。 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的誓护的表情,现在看上去,一定是异常严肃。祈祝紧紧地,似乎很不安地,把头按在誓护胸口。 他感到了祈祝的体温。好温暖。紧绷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是的,现在—— 祈祝就像这样,平安无事地在自己臂中。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虽然,还残留着疑问。 “誓护。” 被艾可妮特叫道,誓护回过头去。 身持猛毒的炼狱姬君,避开了誓护的视线,朝一旁扭过头。 她欲言又止。视线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如此来回往复。 过了好一会儿,艾可妮特才张开嘴巴。 “喂,刚才那个……说一直会照顾我什么……” “啊,嗯。还记得啊。” “那个是……” 突然,她低着头,眼睛悄悄地朝上看着誓护。 “……求婚吗?” “唉?” 本能地再回忆一遍说的话。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 然后,他理解了话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艾可妮特眉毛一下子吊起,怒火冲天。 “什、什么啊,笑什么啊。当我是笨蛋吗?” “不是,因为你突然,说‘求婚’什么啊……” “哼,胆子不小嘛……区区一个没有能力的愚蠢的人类,竟然敢嘲弄我艾可妮特呢……好了,该把你哪儿给烧成炭灰呢……?” “唉,不,等等……等等啊!我又不是存心的——哇!好烫!别,住手啊!轧轧,帮我阻止她啊!” 轧轧没有出手相助。只是,无精打采地坐在路旁的石凳上,板着脸看着这对口相声,似乎在说“怎么这么愚蠢”。 可是,轧轧也不能够置身事外。 “轧轧。” 用让人脊背发凉的绝对零度的声音,艾可妮特说道。 “你刚才,竟然扯我艾可妮特的脸对吧?而且叫我死小孩什么……你再说一遍啊……我教养怎么了?” “啧……” 轧轧的脸色突然苍白。她居然还记得…… 轧轧就像弹跳般起身,装模作样地说。 “啊——我要先回去了。要向德拉西娜大人报告。” 这么说着,便半透明化,随后消失了。 “哼……没骨气的孩子。这下,似乎有重新锻炼下他的必要呢。” 艾可妮特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笑容。虽说是自作自受,但想到等待着轧轧的惩罚,誓护还是稍许同情的。 随后,艾可妮特很稀罕地心情好起来,噗地笑出声。 “ami rebus ad versis ostur” “欸,什么?” “没什么。感到光荣吧,誓护。由本人艾可妮特赐予守护的荣誉,是几乎没有的事情哦。” 她微微的笑着。总是,她就是这个意思。谢谢你,能保护我。 “对了对了,忘得一干二净呢。” 噗噗噗,火焰在空中燃烧。艾可妮特从这火焰之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纸袋。上面印着姬乃杜制果的商标。 为了不在那纷乱中丢失,似乎是好好藏起来了。 艾可妮特打开纸袋,紧紧地盯着里面。里面有两个盒子,便是限定松露巧克力“月夜小石”的盒子。 过了会儿,她拿出了一个盒子。略微考虑下后,突然向誓护递出。 “给你哦。” 顺带一提,购买资金用的是祈祝的零花钱。 “——唉?为什么?” 艾可妮特闷声不响。誓护又问了一遍。 “因为,你很想要这东西才来的吧。还打破了彼世的规则。” 艾可妮特非常夸张地、光听就知道是灰心丧气地、长叹一声。 “真———的,是个完完全全无药可救的笨蛋啊。” “这么看不起我?什么啊,你才是完全不明所以——” “迟钝的让人想放弃了。在迟钝方面没人能超过你了。说也说不懂。肯定脑浆已经生锈了吧。颜色跟红茶一样,还能沙沙作响了。” “干嘛要说到那种程度啊……怎么回事啊。唉!” 艾可妮特一脸愠怒,想说又说不出来,还是挤牙膏般的说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啊啊!” 这是,情人节巧克力啊! 这吹的哪阵风啊。身份高贵的丽王六花笔头,贤明聪慧的银莲花家的公主大人,竟送给了自己情人节巧克力! 一边为这十足的冲击感到震惊,誓护一边把手上的松露盒子,和艾可妮特的盒子比对着。 “谢谢。回礼,我一定会做好的。” “哼……就是说,下个月之类咯?” “是的确是。” “我艾可妮特啊,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哦。” “……什么意思?” “所以说……” 艾可妮特手足无措,扭扭捏捏,靴子啪啪地踩着地面,说道。 “你做好的松露——也给我、一点。” 誓护果然,还是笑了出来。 “谨遵旨意,公主。” 就这样,两位朋友把魔女之馆甩在身后,互相交换了松露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