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dgement Chime 制裁钟声》 序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纤细的双腿踩碎了四散的石壁碎片。 紧致的雪白肌肤,收进了裙摆缀有可爱蕾丝的短裙之下,胸前则系着大蝴蝶结。 那是一名穿着制服、身形匀称的少女。黑色长发随着夜风摇曳,明明身处室内,却看得到背后的星空。 而房间已化为半座废墟。 包含吊灯在内,将近一半的天花板及整片外墙,几乎已化为瓦砾飞散。地毯破烂不堪,原本清一色古典风格的家具,恐怕再也无用武之地了。 谁会相信,直到方才为止,这里还是伊斯卡里欧提学园的教务主任室呢? 「《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阿尔巴·巴雷斯分校的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 少女冷冷地宣告。 脸上表情也同样是毫无怜悯的冷酷。微眯着眼的少女目光所及,是一名跌坐在地、愕然后退的微胖男子。 「拿毕业证书做金钱交易,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有才能的学生退学——不仅损害吾校伊斯卡里欧提的威信,还让我们浪费了多余的力气,实在是难以饶恕。」 少女加重语气,弧线优美的双眉紧蹙。手中握着黑刃的银柄大镰刀。 同时,她的背后,展开了犹如诞生自黑夜的八片黑色羽翼。 「漆……漆黑的八翼……」 羽翼显示了少女所拥有的力量,身为纯正魔族——魔神族的证明。 男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她纤细的手臂举起了镰刀——一把连月亮光辉也能一并吸入的闇色之刃。 身形娇小的少女,唤出了比身高更长的巨大镰刀——散发出慑人气势的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女的双眸锐利地眯了起来。 「用你那廉价的生命赎罪吧!」 「咿、咿咿咿……!」 走投无路的男人发出因恐惧而嘶哑的声音。虽然他仍试着往后退,然而身后已经是濒临倾圮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逃了。 镰刀沐浴着自少女身后洒下的月光,发出冷冽的光芒。就在刀刃即将挥下之际—— 「好啦好啦,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吧,法尔。」 对峙中的少女和微胖男人——两人之间插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佣懒声音。 少女像是一时语塞般,收住了即将劈下的镰刀。她望向背后,站在那里的是与少女年龄相仿的一名少年。 「反正他看起来也有在反省了。之后,只要带回总校,会长他们就会把事情处理好啦。」 「鞘……」 少女难以置信的低喃中夹杂着叹息,但声音里已不复见对峙时的冷酷。 「再说夜也已经深了,办好该做的事项之后,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少年只要这样微笑地说着,就能让少女失去敌意。 少女轻轻挥动手腕,所持的镰刀立即消失于无形。她举步走向少年,双颊隐隐泛着绯红。 「既然鞘都这么说了,我就饶他一命吧。」 芙蕾的口吻带着些许孩子气。 靠着龟裂墙壁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听到这句话,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意识也随着被逼到极限的紧张感一同飞散。 ——这颗星球存在着四块巨大的大陆。 冰雪覆盖的冰河大陆『极界』。 神族居住的大陆『神界』。 人族居住的大陆『人界』。 以及面积最为广大的——由魔族所居住的大陆『魔界』。 过去曾因人族之中被称为『勇者』的人物而陷入困境的魔界,为了培养具有强大力量足以与之对抗的『魔王』,而创立了一所学园。 学园名称是『《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 创立以来历经二百年。 伊斯卡里欧提总校里,有一个特殊组织。 那组织正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由出类拔萃的学生们组成的精锐战斗集团。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纤细的双腿踩碎了四散的石壁碎片。 紧致的雪白肌肤,收进了裙摆缀有可爱蕾丝的短裙之下,胸前则系着大蝴蝶结。 那是一名穿着制服、身形匀称的少女。黑色长发随着夜风摇曳,明明身处室内,却看得到背后的星空。 而房间已化为半座废墟。 包含吊灯在内,将近一半的天花板及整片外墙,几乎已化为瓦砾飞散。地毯破烂不堪,原本清一色古典风格的家具,恐怕再也无用武之地了。 谁会相信,直到方才为止,这里还是伊斯卡里欧提学园的教务主任室呢? 「《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阿尔巴·巴雷斯分校的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 少女冷冷地宣告。 脸上表情也同样是毫无怜悯的冷酷。微眯着眼的少女目光所及,是一名跌坐在地、愕然后退的微胖男子。 「拿毕业证书做金钱交易,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有才能的学生退学——不仅损害吾校伊斯卡里欧提的威信,还让我们浪费了多余的力气,实在是难以饶恕。」 少女加重语气,弧线优美的双眉紧蹙。手中握着黑刃的银柄大镰刀。 同时,她的背后,展开了犹如诞生自黑夜的八片黑色羽翼。 「漆……漆黑的八翼……」 羽翼显示了少女所拥有的力量,身为纯正魔族——魔神族的证明。 男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她纤细的手臂举起了镰刀——一把连月亮光辉也能一并吸入的闇色之刃。 身形娇小的少女,唤出了比身高更长的巨大镰刀——散发出慑人气势的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女的双眸锐利地眯了起来。 「用你那廉价的生命赎罪吧!」 「咿、咿咿咿……!」 走投无路的男人发出因恐惧而嘶哑的声音。虽然他仍试着往后退,然而身后已经是濒临倾圮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逃了。 镰刀沐浴着自少女身后洒下的月光,发出冷冽的光芒。就在刀刃即将挥下之际—— 「好啦好啦,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吧,法尔。」 对峙中的少女和微胖男人——两人之间插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佣懒声音。 少女像是一时语塞般,收住了即将劈下的镰刀。她望向背后,站在那里的是与少女年龄相仿的一名少年。 「反正他看起来也有在反省了。之后,只要带回总校,会长他们就会把事情处理好啦。」 「鞘……」 少女难以置信的低喃中夹杂着叹息,但声音里已不复见对峙时的冷酷。 「再说夜也已经深了,办好该做的事项之后,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少年只要这样微笑地说着,就能让少女失去敌意。 少女轻轻挥动手腕,所持的镰刀立即消失于无形。她举步走向少年,双颊隐隐泛着绯红。 「既然鞘都这么说了,我就饶他一命吧。」 芙蕾的口吻带着些许孩子气。 靠着龟裂墙壁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听到这句话,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意识也随着被逼到极限的紧张感一同飞散。 ——这颗星球存在着四块巨大的大陆。 冰雪覆盖的冰河大陆『极界』。 神族居住的大陆『神界』。 人族居住的大陆『人界』。 以及面积最为广大的——由魔族所居住的大陆『魔界』。 过去曾因人族之中被称为『勇者』的人物而陷入困境的魔界,为了培养具有强大力量足以与之对抗的『魔王』,而创立了一所学园。 学园名称是『《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 创立以来历经二百年。 伊斯卡里欧提总校里,有一个特殊组织。 那组织正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由出类拔萃的学生们组成的精锐战斗集团。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纤细的双腿踩碎了四散的石壁碎片。 紧致的雪白肌肤,收进了裙摆缀有可爱蕾丝的短裙之下,胸前则系着大蝴蝶结。 那是一名穿着制服、身形匀称的少女。黑色长发随着夜风摇曳,明明身处室内,却看得到背后的星空。 而房间已化为半座废墟。 包含吊灯在内,将近一半的天花板及整片外墙,几乎已化为瓦砾飞散。地毯破烂不堪,原本清一色古典风格的家具,恐怕再也无用武之地了。 谁会相信,直到方才为止,这里还是伊斯卡里欧提学园的教务主任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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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显示了少女所拥有的力量,身为纯正魔族——魔神族的证明。 男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她纤细的手臂举起了镰刀——一把连月亮光辉也能一并吸入的闇色之刃。 身形娇小的少女,唤出了比身高更长的巨大镰刀——散发出慑人气势的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女的双眸锐利地眯了起来。 「用你那廉价的生命赎罪吧!」 「咿、咿咿咿……!」 走投无路的男人发出因恐惧而嘶哑的声音。虽然他仍试着往后退,然而身后已经是濒临倾圮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逃了。 镰刀沐浴着自少女身后洒下的月光,发出冷冽的光芒。就在刀刃即将挥下之际—— 「好啦好啦,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吧,法尔。」 对峙中的少女和微胖男人——两人之间插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佣懒声音。 少女像是一时语塞般,收住了即将劈下的镰刀。她望向背后,站在那里的是与少女年龄相仿的一名少年。 「反正他看起来也有在反省了。之后,只要带回总校,会长他们就会把事情处理好啦。」 「鞘……」 少女难以置信的低喃中夹杂着叹息,但声音里已不复见对峙时的冷酷。 「再说夜也已经深了,办好该做的事项之后,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少年只要这样微笑地说着,就能让少女失去敌意。 少女轻轻挥动手腕,所持的镰刀立即消失于无形。她举步走向少年,双颊隐隐泛着绯红。 「既然鞘都这么说了,我就饶他一命吧。」 芙蕾的口吻带着些许孩子气。 靠着龟裂墙壁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听到这句话,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意识也随着被逼到极限的紧张感一同飞散。 ——这颗星球存在着四块巨大的大陆。 冰雪覆盖的冰河大陆『极界』。 神族居住的大陆『神界』。 人族居住的大陆『人界』。 以及面积最为广大的——由魔族所居住的大陆『魔界』。 过去曾因人族之中被称为『勇者』的人物而陷入困境的魔界,为了培养具有强大力量足以与之对抗的『魔王』,而创立了一所学园。 学园名称是『《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 创立以来历经二百年。 伊斯卡里欧提总校里,有一个特殊组织。 那组织正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由出类拔萃的学生们组成的精锐战斗集团。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纤细的双腿踩碎了四散的石壁碎片。 紧致的雪白肌肤,收进了裙摆缀有可爱蕾丝的短裙之下,胸前则系着大蝴蝶结。 那是一名穿着制服、身形匀称的少女。黑色长发随着夜风摇曳,明明身处室内,却看得到背后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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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中的少女和微胖男人——两人之间插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佣懒声音。 少女像是一时语塞般,收住了即将劈下的镰刀。她望向背后,站在那里的是与少女年龄相仿的一名少年。 「反正他看起来也有在反省了。之后,只要带回总校,会长他们就会把事情处理好啦。」 「鞘……」 少女难以置信的低喃中夹杂着叹息,但声音里已不复见对峙时的冷酷。 「再说夜也已经深了,办好该做的事项之后,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少年只要这样微笑地说着,就能让少女失去敌意。 少女轻轻挥动手腕,所持的镰刀立即消失于无形。她举步走向少年,双颊隐隐泛着绯红。 「既然鞘都这么说了,我就饶他一命吧。」 芙蕾的口吻带着些许孩子气。 靠着龟裂墙壁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听到这句话,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意识也随着被逼到极限的紧张感一同飞散。 ——这颗星球存在着四块巨大的大陆。 冰雪覆盖的冰河大陆『极界』。 神族居住的大陆『神界』。 人族居住的大陆『人界』。 以及面积最为广大的——由魔族所居住的大陆『魔界』。 过去曾因人族之中被称为『勇者』的人物而陷入困境的魔界,为了培养具有强大力量足以与之对抗的『魔王』,而创立了一所学园。 学园名称是『《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 创立以来历经二百年。 伊斯卡里欧提总校里,有一个特殊组织。 那组织正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由出类拔萃的学生们组成的精锐战斗集团。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纤细的双腿踩碎了四散的石壁碎片。 紧致的雪白肌肤,收进了裙摆缀有可爱蕾丝的短裙之下,胸前则系着大蝴蝶结。 那是一名穿着制服、身形匀称的少女。黑色长发随着夜风摇曳,明明身处室内,却看得到背后的星空。 而房间已化为半座废墟。 包含吊灯在内,将近一半的天花板及整片外墙,几乎已化为瓦砾飞散。地毯破烂不堪,原本清一色古典风格的家具,恐怕再也无用武之地了。 谁会相信,直到方才为止,这里还是伊斯卡里欧提学园的教务主任室呢? 「《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阿尔巴·巴雷斯分校的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 少女冷冷地宣告。 脸上表情也同样是毫无怜悯的冷酷。微眯着眼的少女目光所及,是一名跌坐在地、愕然后退的微胖男子。 「拿毕业证书做金钱交易,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有才能的学生退学——不仅损害吾校伊斯卡里欧提的威信,还让我们浪费了多余的力气,实在是难以饶恕。」 少女加重语气,弧线优美的双眉紧蹙。手中握着黑刃的银柄大镰刀。 同时,她的背后,展开了犹如诞生自黑夜的八片黑色羽翼。 「漆……漆黑的八翼……」 羽翼显示了少女所拥有的力量,身为纯正魔族——魔神族的证明。 男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她纤细的手臂举起了镰刀——一把连月亮光辉也能一并吸入的闇色之刃。 身形娇小的少女,唤出了比身高更长的巨大镰刀——散发出慑人气势的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女的双眸锐利地眯了起来。 「用你那廉价的生命赎罪吧!」 「咿、咿咿咿……!」 走投无路的男人发出因恐惧而嘶哑的声音。虽然他仍试着往后退,然而身后已经是濒临倾圮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逃了。 镰刀沐浴着自少女身后洒下的月光,发出冷冽的光芒。就在刀刃即将挥下之际—— 「好啦好啦,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吧,法尔。」 对峙中的少女和微胖男人——两人之间插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佣懒声音。 少女像是一时语塞般,收住了即将劈下的镰刀。她望向背后,站在那里的是与少女年龄相仿的一名少年。 「反正他看起来也有在反省了。之后,只要带回总校,会长他们就会把事情处理好啦。」 「鞘……」 少女难以置信的低喃中夹杂着叹息,但声音里已不复见对峙时的冷酷。 「再说夜也已经深了,办好该做的事项之后,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少年只要这样微笑地说着,就能让少女失去敌意。 少女轻轻挥动手腕,所持的镰刀立即消失于无形。她举步走向少年,双颊隐隐泛着绯红。 「既然鞘都这么说了,我就饶他一命吧。」 芙蕾的口吻带着些许孩子气。 靠着龟裂墙壁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听到这句话,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意识也随着被逼到极限的紧张感一同飞散。 ——这颗星球存在着四块巨大的大陆。 冰雪覆盖的冰河大陆『极界』。 神族居住的大陆『神界』。 人族居住的大陆『人界』。 以及面积最为广大的——由魔族所居住的大陆『魔界』。 过去曾因人族之中被称为『勇者』的人物而陷入困境的魔界,为了培养具有强大力量足以与之对抗的『魔王』,而创立了一所学园。 学园名称是『《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 创立以来历经二百年。 伊斯卡里欧提总校里,有一个特殊组织。 那组织正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由出类拔萃的学生们组成的精锐战斗集团。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纤细的双腿踩碎了四散的石壁碎片。 紧致的雪白肌肤,收进了裙摆缀有可爱蕾丝的短裙之下,胸前则系着大蝴蝶结。 那是一名穿着制服、身形匀称的少女。黑色长发随着夜风摇曳,明明身处室内,却看得到背后的星空。 而房间已化为半座废墟。 包含吊灯在内,将近一半的天花板及整片外墙,几乎已化为瓦砾飞散。地毯破烂不堪,原本清一色古典风格的家具,恐怕再也无用武之地了。 谁会相信,直到方才为止,这里还是伊斯卡里欧提学园的教务主任室呢? 「《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阿尔巴·巴雷斯分校的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 少女冷冷地宣告。 脸上表情也同样是毫无怜悯的冷酷。微眯着眼的少女目光所及,是一名跌坐在地、愕然后退的微胖男子。 「拿毕业证书做金钱交易,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有才能的学生退学——不仅损害吾校伊斯卡里欧提的威信,还让我们浪费了多余的力气,实在是难以饶恕。」 少女加重语气,弧线优美的双眉紧蹙。手中握着黑刃的银柄大镰刀。 同时,她的背后,展开了犹如诞生自黑夜的八片黑色羽翼。 「漆……漆黑的八翼……」 羽翼显示了少女所拥有的力量,身为纯正魔族——魔神族的证明。 男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她纤细的手臂举起了镰刀——一把连月亮光辉也能一并吸入的闇色之刃。 身形娇小的少女,唤出了比身高更长的巨大镰刀——散发出慑人气势的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女的双眸锐利地眯了起来。 「用你那廉价的生命赎罪吧!」 「咿、咿咿咿……!」 走投无路的男人发出因恐惧而嘶哑的声音。虽然他仍试着往后退,然而身后已经是濒临倾圮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逃了。 镰刀沐浴着自少女身后洒下的月光,发出冷冽的光芒。就在刀刃即将挥下之际—— 「好啦好啦,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吧,法尔。」 对峙中的少女和微胖男人——两人之间插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佣懒声音。 少女像是一时语塞般,收住了即将劈下的镰刀。她望向背后,站在那里的是与少女年龄相仿的一名少年。 「反正他看起来也有在反省了。之后,只要带回总校,会长他们就会把事情处理好啦。」 「鞘……」 少女难以置信的低喃中夹杂着叹息,但声音里已不复见对峙时的冷酷。 「再说夜也已经深了,办好该做的事项之后,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少年只要这样微笑地说着,就能让少女失去敌意。 少女轻轻挥动手腕,所持的镰刀立即消失于无形。她举步走向少年,双颊隐隐泛着绯红。 「既然鞘都这么说了,我就饶他一命吧。」 芙蕾的口吻带着些许孩子气。 靠着龟裂墙壁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柏雷奥司·咎塔,听到这句话,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意识也随着被逼到极限的紧张感一同飞散。 ——这颗星球存在着四块巨大的大陆。 冰雪覆盖的冰河大陆『极界』。 神族居住的大陆『神界』。 人族居住的大陆『人界』。 以及面积最为广大的——由魔族所居住的大陆『魔界』。 过去曾因人族之中被称为『勇者』的人物而陷入困境的魔界,为了培养具有强大力量足以与之对抗的『魔王』,而创立了一所学园。 学园名称是『《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 创立以来历经二百年。 伊斯卡里欧提总校里,有一个特殊组织。 那组织正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由出类拔萃的学生们组成的精锐战斗集团。 第一章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1 这是发生在一个晴朗午后的事。 天空一片蔚蓝,清风徐徐吹动白云。 《三十枚银币》伊斯卡里欧提总校的中央学生会副会长——芙蕾亚尔多·法尔,与同属中央学生会的副会计助理——白峰鞘一同度过了这段休息时间。 「明天开始休假对吧?」 四下无人的后院一角,芙蕾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身旁的鞘问道。 流动的风轻抚她的黑色长发,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略往上扬的眼尾让她给人稍微严厉的印象。不过,其中最让人为之赞叹的,果然还是带着神秘魅力、彷佛会将人吸进去般的漆黑双眸。 「嗯,两天的假。」 鞘点点头,懒洋洋地将身体往椅背靠。这名男生穿着和芙雷同样的伊斯卡里欧提制服。 与存在感犹如夜空明月的芙蕾相较,鞘的容貌就略嫌平凡。但仔细一看,其实他的五官也十分端整。鞘随意摆在腿上的双手,不知为何只有左手戴着茶色手套。 直到昨天为止,他们都还在远方执行学生会的任务,才刚回到这里而已。 伊斯卡里欧提某分校的教务主任,违法兜售魔王科的毕业证书中饱私囊。不只如此,还因为害怕被敏锐的学生察觉,硬是把有才能的优秀学生退学。 伊斯卡里欧提乃是一座在魔界中拥有绝对权威、历史悠久的名门学校。 而这里正是第一个被建造出来的校舍——伊斯卡里欧提总校。 但这份荣耀,也在分校拓展至大陆全境的同时,开始产生了落差。遍及魔界的伊斯卡里欧提分校,因为总校鞭长莫及而开始任意妄为。 不仅出现了非法入学、恶意退学和违规升学的案例,小从窜改成绩,大至买卖毕业证书——其中,又因为魔王科在毕业同时会授与可自称魔王的资格,为了取得这份资格,现在接连出现许多汲汲营营之辈,就是用尽各种勾当也要取得魔王的资格。 因为这个缘故,世上大量充斥着即使不具备魔王实力,只因拿得到毕业证书就自称魔王的『形式上的魔王』,因此被讽刺为「满街都是魔王的时代」。 为了遏止学园败坏的风气,伊斯卡里欧提设立了某个组织。让从学园外部难以发现及干涉的内部恶行浮上台面,并加以讨伐的战斗菁英集团。 这正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 两人日前所完成的任务其实并不困难,只是因为路途遥远而白白浪费了两天假日。在这种情况下,学生会干部可以特准补假。 在任务的归途中,鞘和芙蕾约好了要一起度过这段休假日。 「难得有这个机会,真想好好放松休息一下啊!」 「既然鞘这么希望的话,我也同意。」 芙蕾毫无异议地表示同意。她身为史上最强的学生会干部,又是冷酷无情的学生会副会长,然而在校园和街头流传的那种冷峻氛围,在现在的芙蕾身上却是一点也找不到。 她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在午餐后的时间休息,眼神略带严厉的女孩子。 「法尔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鞘的瞳孔中映出蓝天,偏头看向芙蕾。只有鞘会叫她『法尔』,这是芙蕾仅允许鞘一人使用的特别称呼。 所以只要被这么一叫,芙蕾充满英气的上扬眼尾就会稍微柔和一些。 「我没有特别想……」 正当她如此说着的时候,突然从某处传来声音。 『中央学生会干部芙蕾亚尔多·法尔和白峰鞘——』 这是使用扩音魔法的校内广播。芙蕾和鞘中断对话抬起头来。 『请立刻到学生会办公室来。』 接着,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声音就消失了。 可是两人大致已经猜到有事找他们去的是什么人了。 「……无所谓,别理会了。」 芙蕾轻轻拨开垂落肩膀的发丝说道。鞘则半站起身想劝芙蕾。 「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事啊。」 「反正一定又要交代什么新的任务了。」 我们可是直到昨天还在执行任务,明天开始就是休假日呢。 然而,芙蕾可以无视学生会的通知,却没办法无视已经离开长椅站着的鞘。 芙蕾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纤腰。 「真是的,鞘就是太好说话了。」 「先去一下就好了。不然就算现在不理他,之后那个会长也一定会在某个地方逮到我们的。」 「所以才讨厌啊!」 真是的——芙蕾再度叹息后,率先走向前去。 「把内容快快问清楚,然后快快拒绝,准备计划明天开始的行程吧。」 麻烦的事情就该趁早解决。鞘怀着笑意,追上快步走回校舍的芙蕾。 此处是学生会办公室。高级的木制大门上挂着和其他教室同样简洁的牌子。 就在这金色门把的另一侧—— 「哈罗,突然把你们叫来真是抱歉啊,其实是有个紧急任务——」 「我拒绝。」 两人一进门,就听见有声音从最里端的桌子传来,而芙蕾则间不容发地一口回绝。 两肘支撑在高级书桌上、露出满面笑容的,正是统率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学生会长。 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垮下,这不是因为他生性善良,反而是因为此人相当狡诈。 「小芙蕾还是一样这么冷淡啊,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耶。」 「没有说的必要。我们明天开始休假所以拒绝,我说完了。」 会长也无意恳求说完立刻转身准备离去的芙蕾,只是再度开口: 「那么,就拜托鞘一个人好了。鞘应该至少肯听我说一下吧?」 「咦,我、我吗?」 「嗯。再怎么说,这个任务有一点点危险,一定要小芙蕾或鞘这种优秀干部才够资格执行呢。」 喀喀喀,砰! 芙蕾迅速走了过来,往会长的桌面一掌拍下,以光靠视线就足以射穿目标的锐利目光瞪着会长的笑脸。 「我不允许你让鞘一个人执行危险的任务。」 「当然不会了,还需要一个优秀伙伴陪鞘一起去嘛。但要是小芙蕾怎样都不想去的话……该怎么办呢?」 嗯——会长刻意表现出一副烦恼的样子。由于他偷瞄芙蕾的动作实在很惹人厌,芙蕾眼中也浮现了怒意。芙蕾固然不允许鞘一个人出任务,但鞘和某个人一起出去而留下自己,也同样令人无法忍受。 「那个……我还没听到内容,也还没答应要去执行任务……」 鞘隐约有种自己被排除在话题之外的感觉,试着加入了对话。但芙蕾狠狠地将视线移向鞘,脸上表情写着他不应该插嘴。 「鞘,你不要开口。话说回来,就是因为你老是答应会长的要求,这男人才会得寸进尺的。」 「唔……」 鞘找不到能够加以反驳的话,无言以对。回顾过去,他的确是常常听会长的话接下任务,放心不下的芙蕾当然只得跟去。 「……好吧,只是听听而已的话就听你说。」 芙蕾靠在桌子上的身体往前倾,狠狠地瞪着会长说道。 会长满意地加深笑容,拿出数张文件开始切入话题。 「其实呢,山区有个叫马可夏的城镇,最近那里出现了一个名为达南·隆巴德的魔王。他擅自将这城镇纳入自己的支配范围,用重税和暴政折磨当地的居民。」 马可夏……鞘没有听过这座城镇。 「不过是支配一座城镇就志得意满的小角色,交给魔王监查会去办不就好了? 」 听到芙蕾合情合理的回答,鞘用带着几分认真的表情看着会长表示附议。 魔界里有数不清的魔王们遍布各地。他们几乎都是以不法手段从伊斯卡里欧提毕业取得魔王资格,也就是所谓的『形式上的魔王』。 而监查是否具有符合魔王的力量,如不符合即剥夺资格,不肯接受的话则不惜进行讨伐来维护魔界秩序的机构,正是魔王监查会。 实际上,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也可说是直属于魔王监查会的组织。 相对于学生会负责学园里的争端,魔王监查会则是负责学园外与魔王有关的事件。 所以,像这次这种在学园以外的城镇发生的骚动,理应是由魔王监查会出动的案件。 「可是呢,就是因为行不通,所以事情才会像这样落到这里来了。」 会长装模作样地说道,指尖不停弹着薄薄的文件。 「这件事一开始当然是委托魔王监查会的。监查委员前往马可夏进行对隆巴德的监查……然而他们全都突然失去了音讯。」 「什么意思?」 芙蕾眉间的皱纹变深了,鞘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有会长一派轻松地耸耸肩。 「被反过来击溃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监查委员吗?」 难以相信这出乎意料的情况,鞘向前站了一步。魔王监查会可是集合了包含许多伊斯卡里欧提优秀毕业生在内,具有坚强实力的集团。就算是真正的魔王,也不太可能三两下就可以击败他们。 「依魔王监查会的判断来看,对方可能至少拥有小阿尔克那程度的力量喔。」 魔界里存在着众多魔王,其中拥有特别突出武力的二十一名魔王称为『大阿尔克那』,而力量仅次于他们的魔王则称为『小阿尔克那』。 不论大小,可被列入阿尔克那的魔族实力绝非一般,即使不是中央学生会的成员也懂这个道理。 「也就是说他们应付不了吗?魔王监查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呢。」 「小芙蕾还真是严格呢。不过,这么一来,应该就够格当你们的对手吧?」 「管他够不够格,我对那种事不感兴趣。」 芙蕾交抱着双臂,口吻和态度都如出一辙。 「虽然力量强大也是因素之一,但事情会落到我们这里另有一个理由存在。其实,这个隆巴德似乎是阿尔巴·巴雷斯分校去年的毕业生。」 芙蕾听到这个有印象的名字,视线再次回到了会长身上。 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正是日前鞘和芙蕾联手出击,逮捕了贩卖魔王科毕业证书的教务主任所在的分校。 「……很难想像他会是正当毕业的。」 近来数年,阿尔巴·巴雷斯分校的学生只要交愈多钱给那个教务主任,就能以愈优秀的成绩毕业。当然,这之中说不定也存在着具有充分实力足以毕业的人。 「隆巴德的相关资料目前还在搜索中,那个教务主任几乎把学生的在学资料全处理掉了。」 「那个教务主任真是做不出好事来啊。」 「也就是说,要在没有资料的情况下进行任务吗?」 「嗯——是这样没错。」 不论谈什么,会长的语调都一样轻浮。这时鞘拿起被丢在桌上的那叠纸。上面的内容与方才会长所说相去不远,另外还有去马可夏的方法、马可夏的风俗民情和委托人资料。 确实没有多少关于隆巴德的记载。 「嗯,应该只要到当地就能收集到各种情报吧。」 调查隆巴德是怎样的人物,实际上做了怎样的事,也是任务的一环。 「没错没错,那么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会长像是终于卸下肩头重担,深深靠进椅背里。优雅地拿起茶杯。 芙蕾敏捷地探身上前。 「等等,我们根本没答应接下啊!我说过只是听听而已吧!再说,把鞘带进那么危险的任务里,要是鞘受伤的话你要怎么负责?」 「正因为是危险任务,所以才拜托小芙蕾你们呀?」 会长不为所动地回话后,悠然地喝了一口红茶。明明正在向眼前的两人交代紧急任务,自己仍不忘从容享受杯中浓郁的茶香。 「就带着旅行的心情去吧。马可夏很不错的喔——最值得一提的是拥有丰富的大自然景观,不像迪瓦那·古梅迪亚这里充满都市喧嚣。而且马可夏还是重视自古传承的历史,深具文化气息的城镇……又不同于人群众集吵杂的观光景点,是只属于两人的旅行唷。谁也不会来打扰,不觉得这样也不错吗?」 「……啧!」 芙蕾说不出话来。为了警惕一瞬间曾觉得这样也不错的自己,她再次用力往会长的桌面拍下。 「给我听好了!等我们回来要放两倍长的补假!」 芙蕾甩着长长的黑发,气势惊人地转身离去。 会长则是用毫无迫力的声音对着芙蕾的背影说道: 「我已经准备好明早出发的魔道列车车票了,详细时间和住宿地点都写在那份资料上了喔——」 鞘侧眼看着会长轻浮地挥手的模样,在行了一礼后,便追着芙蕾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每次总是这样,结果还是会接下任务。 鞘特别喜欢芙蕾一开始会说「开什么玩笑」,但最后还是愿意和自己一同前往执行任务的这一点。 2 不使用空间转移魔法的话,到马可夏要花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从伊斯卡里欧提总校所在的迪维那·古梅迪亚搭魔道列车,在历经整整一天的车程后,还在魔道巴士上摇晃了几个小时,在驶过山中平缓蜿蜒的连绵坡道后,城镇终于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了。 就和会长说的一样,这里是个拥有丰富大自然资源的城镇。 只是那并非深邃的森林,也不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河川或泉水,甚至连鸟鸣和清澈的空气都没有。 只有高耸的岩山与点缀其间的细瘦树木、带着尘埃的空气中飘荡着泥土与岩石气味,加上远远传来的低沉碎裂声和台车的运行声。 这里是个矿产采掘发达的矿山城镇。 「什么丰富的大自然啊!什么历史与文化啊!尽说一些漂亮的话把我们骗来……!」 身穿黑色洋装而非制服的芙蕾明显不悦地走在主要道路上,拖在后方的行李箱发出嘎啦嘎啦声。 太阳开始西斜,西方天空染上火红的色彩。已经是傍晚了。 眼尾上扬发怒的芙蕾身旁,是肩上背着行李苦笑的鞘。他穿的也同样不是伊斯卡里欧提的制服,而是衬衫加牛仔裤这种朴素打扮。毕竟学园制服太过出名,穿到其他地方会面显得过于引人注目。 「不会啦,不是个满好的城镇吗?」 没错,虽然与充满绿意的大自然相去甚远,但仔细一看仍是个好地方。马可夏有着不同于其他城镇的独特色彩。 不论是并排的建筑物或地上的街道,都是由切割自岩山的石材或砖块建造而成。相似的设计和配色,传达出一股稳重的气息。 一路延伸的石板路像是要脱离城镇似地。随着道路的延伸,石板路转为露出地表的山路,而山路深处就是大型采掘场。虽然离得太远,无法窥知详细的作业情形,但从城镇里就听得到台车行进声,或是以魔法击碎岩石的爆炸声。 构成城镇的建材,也几乎都是取自这座埋藏矿脉的岩山。一切尽可能靠自己——这里洋溢着这样的精神。 「而且还是和法尔在一起,就算到了世界的尽头,我也很高兴喔。」 鞘 眺望了一圈城镇街景,微微一笑露出开朗的表情。 芙蕾的耳朵唰地羞红。从发丝间隙隐约可见拉尖的长耳,那是她特别的血统——魔神族的特征之一。 「你是笨……笨蛋吗?说话老是这么夸张……!」 「才没那回事呢,这是我的真心话。只要是跟法尔在一起,不论去哪里,我都觉得一样快乐、有趣。法尔呢?」 鞘用柔和的表情俯身注视芙蕾。现在已经是影子会略为拉长的傍晚时分,鞘的浏海一晃动,原本清楚映在芙蕾脸颊上的影子也跟着摇荡…… 「现在又不是在说那种事!」 伴随着怒吼声,啪地一响,鞘的脸颊一阵麻辣,烙上了芙蕾的手掌形状。 「好了,还不快点走!太阳都下山了!」 「痛痛痛……对不起啦,法尔。」 芙蕾率先大步向前,鞘则捣着脸颊跟着追上去。 突然,两人开始打量起某个一直很令人在意的景象。 那是走在城镇中的马可夏居民们。 「……感觉没什么精神呢。」 「是啊,挺阴沉的。」 准备开店的人、前往采掘场的人、从采掘场离开的人,周围看得到的人们几乎都鲜少交谈地低着头。精神上的疲累似乎比身体上的疲累更为明显。 重税与专制,魔王隆巴德所带来的阴影,想必已重重地笼罩在这座城镇的魔族身上吧。 「实在不想让情况继续这样下去啊……」 鞘喃喃自语着。如果马可夏本来是更有活力的域镇,而且有办法能加以复原的话,他势必会竭尽全力去做。 说完,鞘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于是转头看向身旁。芙蕾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尾微微上扬的双眸,是让人彷佛要被吸入的深邃黑色。 「鞘,不论这个城镇会变得如何都与我无关。受隆巴德支配所苦也好,毁灭也好,我都没有兴趣。只是——」 芙蕾所说的话听起来无情,但鞘只是放宽心胸听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话语会是什么。 「只是,如果鞘这么冀望,我就帮你实现。不管对手是何方神圣,我都不放在眼里。」 即使取缔过众多魔王的魔王监查委员都败下阵来,她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鞘接下芙蕾充满坚强决心的目光,回以温柔的神情。 「嗯,一起加油吧。」 只要能得到鞘这样的回应,就是一种幸福。芙蕾轻轻眯起的眼角像在如此诉说般,向鞘靠近了一步。 两人于任务期间留宿的旅舍『狄亚玛特旅店』,就位于主要街道的深处。 这是一间道地马可夏建筑风格的石造三层建筑。各自在二楼的房间里安置好行李后,鞘和芙蕾来到一楼柜台旁的餐厅。 来这里是为了向这间旅舍的女主人,同时也是魔王监查会隆巴德一案的委托者——露薏丝询问详情。 「两位是来自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对吧?」 露薏丝坐在木材加上石材所做成的桌子对面,面带疲累。她是一个将长发盘起,身材削瘦的中年女性。 「是的。我是白峰鞘,而这位是我的伙伴芙蕾亚尔多·法尔。」 芙蕾配合鞘的介绍,微微行了个礼。 露薏丝依序端详在座两人,面带疑虑地沉下脸来。 「恕我失礼……难道说,你是人族吗?」 「啊,看得出来吗?」 能够这么轻易就看穿的她,实在是个直觉敏锐的女性。鞘虽然一瞬间睁圆了眼睛,但也没有丝毫不悦地爽快承认了。 「我的确是人族,目前就读伊斯卡里欧提总校的异端科。」 鞘并非出生于魔界的魔族,而是照理说应该在人界生活的人族。有不少魔族不怎么喜欢这点。 过去,人族曾向魔界发动侵略战争。虽然已经是五百年以前的往事了,可是在那场战争中有许多魔族被杀,成了魔族历史上的一大创伤。魔界至今仍对魔王这种力量的象征抱持憧憬且不断追求的原因,可说是发端于那场侵略战争。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里有人族?」 露薏丝皱起眉头,似乎不太能接受。 即使是五百年以前的事,时至今日,人族对许多魔族来说仍是令人厌恶的过往伤痕,同时也被视为野蛮下贱的外界之民与受到侮蔑的对象。 鞘已经习惯这样的反应了。就算在伊斯卡里欧提学园内,自己也置身于这类风评之中。 但是,芙蕾比鞘本人更不能忍受他被贴上人族这个标签。 「是又怎么样?」 芙蕾直接了当表现出不悦,以低沉的声音反问。盯着露薏丝的眼神如冻结般冰冷。 「你想用那种无聊的理由轻视鞘的话,我可要回去了。这城镇就算被谁毁了,也不关我的事。」 芙蕾是认真的。 露薏丝连忙坐直了身子。 「不是,我绝对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那个……有一点惊讶而已。因为没想到学生会里也会有人族成员存在。」 「……哼,转得真硬啊。」 芙蕾冷淡的声音脱口而出。鞘为了安抚她而叫了一声「法尔」,芙蕾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止怒视露薏丝。 「那个……」 一名少年战战兢兢地从松了口气的露薏丝身旁进来。 他感觉应该比鞘还小几岁吧,身材偏瘦,鼻头附近有一片雀斑。 「是你啊,彼得。」 被露薏丝唤为彼得的少年,向鞘及芙蕾点头行礼,并在桌上摆放了三只茶杯。随着热气袅袅上升的茶香,带有专属于山岳地带的涩味。 彼得将托盘抱在胸前,眼睛则注视着芙蕾和鞘。 「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 彼得以仰望的视线看着芙蕾——那种像在观察般的目光令她感到烦躁,芙蕾于是出言制止。彼得因此吓了一大跳,瘦削的肩膀跟着抖了一下。 「对、对不起!」 「彼得,这里已经没事了,去打扫一下外面。」 这种时候可不能再惹芙蕾不高兴,露薏丝于是把彼得赶到餐厅外面去。 他接连低头致意了几次,但往玄关的途中还是频频回首。 在彼得从视野中消失后,鞘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也许彼得是听到了有关自己是人族的谈话内容。 「那是您的儿子吗?」 就算是说客套话,露薏丝和彼得也长得不像。听鞘这么一问,芙蕾用鼻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不是的,彼得是住在这城镇郊外的外地孩子。只是他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体型,好像从以前身体就不好,也没办法在矿山工作。他也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就让他在我们这里打工做杂务了。」 哦——芙蕾不感兴趣地随口附和,以柔软雪白的手指拿起茶杯轻啜。 「那孩子的事不是重点,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 「嗯嗯,隆巴德的事对吧?」 露薏丝把盖有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印章的信封放到一旁,将双手重叠在膝上。 「隆巴德来到这城镇……我想应该是半年前左右的事了。」 露薏丝时而会举起略显陈旧的茶杯就口,像是在思考用字遣词。 自从隆巴德击溃镇上的自卫警备团后,就将这座城镇纳入支配之下,实行专制。当然镇里的男人们也曾想要起而反抗,但因隆巴德的魔法过于强大,根本无能为力。 之后,反抗者全都被一一制裁,如今的马可夏甚至已沦落到欠缺工作人手的地步。 而且光是忙着抗争也无法度日。 隆巴德向镇上魔族要求的,是足以让生活极度吃紧的高额税金,以及在矿山的长时间劳动。不工作的话就是饿死,或是被隆巴德的魔法消灭。 最后,反抗运动在强迫众人工作的力量下消声匿迹,现在不论谁都只能对隆巴德心怀不满地默默工作。 「……可是,这样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大家都已经疲累不堪了……而且因为隆巴德不断要求开采矿山,事故也频繁发生。我们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所以才联络了魔王监查委员会。」 露薏丝说完这番结语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看起来登时又疲惫了几分。 「但是,魔王监查委员会不仅没有讨伐成功,反而遭到击溃,所以这次的任务才会落在我们头上,是吧?」 托他们的福,假日也泡汤了。芙蕾语带挖苦地发出怨言,鞘则是喝着茶苦笑。 「今天就先看看城镇的情况吧。」 就算要直接找隆巴德,首先还是需要了解现状。 「说的也是,不多收集一些情报不行。」 虽然很想早一点结束工作回家去,可是任务就是任务。芙蕾嫌麻烦似地说着,将已变轻的茶杯放回桌面。 3 太阳已完全没入尖耸岩山的另一侧,家家户户的窗口开始透出光亮。鞘和芙蕾并肩走在铺着石板的步道上。 现在还能听到从远方传来采掘场里工作的声音,明明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但采掘作业却还在持续进行着。 「那个魔王的评价太糟糕了。」 芙蕾的鞋跟有节奏地踩在石板路上。 马可夏的道路清楚划分为步道及车道。露出泥土地表的车道不同于步道,是供满载木箱的马车通行。 鞘沉吟了一下,点头回应芙蕾的话。 两人走过主要街道两旁的店铺与采掘场,观察了城镇的情况一圈,再各处询问关于隆巴德的事。 回应里没有一次是直接了当的恶评。 只是一听到隆巴德的名字,大家都同样会皱起眉来,同时注意着周遭视线答道: 『自从隆巴德来了以后,这城镇就变了。』 沉重的口吻反映出他们的真实情形。和激动地怒吼相比,这样要来得写实多了。 「目的……大概是钱吧?」 「应该是吧,很像那种低俗魔王会想的事啊。」 哼,芙蕾轻蔑地从鼻子发出声音。她对隆巴德已经完全确立了『低俗』的印象。 在这种满街是魔王的现代,许多魔王都靠购买强力道具或魔法来弥补自己不足的魔力或武力。只要钱够多,不论多强大的力量都能买得到——现在就是这样的时代。 然而,强力的道具或魔法需要用庞大的资金来维持。正因如此,靠金钱获得力量的魔王们为了保有力量就会出现各种恶行,藉以赚取利益。 「可是为什么挑中马可夏呢?如果只是单纯想获得钱财,去选经济发展更好的城镇不就行了?」 眺望街景的鞘疑惑地歪着头。马可夏虽然有品质优良的矿石,但交通极为不便,而且还有挖不到钻石或红宝石这种高价宝石的缺点,绝对谈不上是个富裕的城镇。 「可能他认为贫富差距小,就不会有大富豪存在,也就没有居民拥有足以违抗自己的力量?」 在这世间,金钱与力量是密切相连的。 「嗯……法尔说的我也想过,不过……」 「果然令人在意呢——那个关于雷姆那·雷姆那的传闻。」 鞘轻轻点头赞同芙蕾的话。 那是采掘场里一名正在休息,年约五十的男性告诉他们的名称——雷姆那·雷姆那。它似乎是一种稀有矿物,而马可夏能采掘到比其他地区更多的雷姆那·雷姆那。 因为矿物全都受隆巴德的部下管理,所以无法看到实物。但据该名男性所说,那是一种带着淡紫色、类似水晶的石头,可是质地脆弱,而且即使经过研磨,也没办法呈现清澈的色彩,所以很少被加工做为宝石饰品。 鞘对雷姆那·雷姆那一无所知。芙蕾虽然觉得好像曾在哪里听过,但终究想不起来。一般教育普遍不会提到这种石头,是以这种矿石不为人熟知。 虽然如此,隆巴德看到从矿山出产的矿石,却是将雷姆那·雷姆那和其他高价品视为同等之物,并搜括一空。 与其他宝石类相比,雷姆那·雷姆那的经济价值相当低,可是甚至有谣传说隆巴德还从城外大量买入,加以收集。 「我想隆巴德挑中马可夏的最大理由,就是因为想要雷姆那·雷姆那……」 「为了什么?这可赚不了钱。」 「嗯……」 令鞘烦恼的正是这点。如果不是为了钱的话,那是因为个人兴趣吗?就算是这样好了,收藏量有必要庞大到里里外外多方收集吗? 「总之,先向会长做一次报告好了。如果那边有什么发现的话,请他们加以调查可能比较好。」 「是啊,实在不能期待在这里查到什么客观的情报。」 居民都守口如瓶,而且还有隆巴德的部下在监视。 「话说回来,还真是奇怪呢。隆巴德是最近才刚从伊斯卡里欧提毕业的魔王对吧?这样就能在短短半年之间,募集到足够的人手加入组织吗?」 「这一点……的确很奇怪。」 嗯嗯——鞘又再次感到疑惑地歪着头。 的确有能在短期间内就成立组织,充满领袖气质的人存在。但隆巴德若具有那一方面的长才,在统治马可夏的时候,应该能采取比较不会引起居民反感的做法才对。 「包含这一点在内,一并请求会长提供情报吧。」 「……不得不去拜托那男人,真是无奈。」 芙蕾有点夸张地叹了口气,走入通往旅舍的小路。但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侧过头看向身后。 这排商店的另一边是连绵岩山的斜面,而在斜面前方可以看到城镇与山峰之间有座蓝色的屋顶。 与飘荡着黑色厚重感的马可夏街景相比,突兀的蓝色显得格格不入。那里就是隆巴德的宅邸,从镇里的每个角落都看得到那座屋顶。 「可能得尽早与隆巴德见一次面了。」 要先评估一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才行。 「走吧,法尔。」 差不多是该吃晚餐的时间了,鞘像在如此催促般向芙蕾伸出了手。 「啊……」 芙蕾本来要将手伸出去,但因惊觉有路过的镇民而缩回,并干脆地打掉了鞘的手。 夜色覆盖了马可夏,窗边亮起火焰般的橙色灯光。 『狄亚玛特旅店』的餐厅里,也为了仅仅两名客人点亮以开关控制的魔法灯,桌上陈列着晚餐。 盘子里的,是以根茎类蔬菜炖鹿肉的料理,这是马可夏的乡土料理,旁边则附着餐包。 这顿晚餐虽然有些朴素,但以裹腹而言可说份量十足。就在吃到一半的时候—— 「你是说你不知道隆巴德的长相?」 芙蕾停下撕开面包的手,困惑地反问。 她看着露薏丝说道。露薏丝将水瓶放在桌上,面露难色地垂下眉,点了点头。 「是的……不只是我,镇上的大家应该几乎都不知道那个魔王的长相。」 只要是关于隆巴德的情报,即使是枝微末节也想尽量打听。基于这个理由,鞘便向露薏丝询问了这名支配者的容貌。 「不用详细叙述也没关系……比如说身材高不高大啦,或是头发颜色是不是黑的都行。」 鞘用汤匙舀起炖肉,重复问了一次。但露薏丝还是一脸歉 意地摇摇头。 「我真的没有印象,隆巴德一向都是透过部下传达自己的命令。」 「你们就这样老实地服从那些命令吗?」 「……因为违抗命令的人就会被杀,这点我们有亲眼目睹。」 露薏丝回以沉重的叹息声。 说到这个,鞘突然想到,在城镇里询问关于隆巴德的事时,没有一人曾提到他的容貌。 「可是,这里的确有一个名叫隆巴德的魔王对吧?」 「我想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露薏丝紧握着污痕明显的围裙,声调颇为认真。她的语气就像在说「这是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没有其他人能统率他的部下,而且那栋宅邸里的确有人住着,因为不时有各种东西送到那里……」 大概是说着说着,开始觉得这些证据靠不住吧,露薏丝的声音逐渐失去力道。 再继续追问她也不会有结果——鞘边思考着边将冒着热气的炖肉送入口中。 「隆巴德吗……」 在晚餐之前,他们拦下要将矿石运给隆巴德的台车,请对方将信一起带去了。信上写着「明天中午过后,伊斯卡里欧提总校的关系人士会拜访宅邸详谈」。虽然上面也写了如果不方便的话请立刻通知,但对方会不会有回应还是未知数…… (嗯,再想下去也没有用。) 总之,先转换心情,现在以填饱肚子为重吧。下了决心之后,鞘向露薏丝递出空盘,要求再来一份。 旅舍二楼总共有八个房间,每一间都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单人房。由此可知,这间旅舍是以商业旅客为主要客群。 其中离楼梯最近的那一间——门上写着二〇一号室的,便是属于鞘的房间。 晚餐时间已经结束,夜也深了。 从使用学生会经费住宿的『狄亚玛特旅店』房间窗户向外看去,视野立刻被前面的建筑物阻挡,无法看到城镇外的隆巴德宅邸。 在二〇一号室里,靠在墙边的木制床铺上,芙蕾整齐地理好黑色洋装的裙摆端坐着。 「……写好了吗?」 芙蕾看着鞘喊了一声「好了」,并放下笔松了口气的模样,便朝他的背影询问。 鞘立刻回头望向面露疲态的芙蕾。看来花费太多时间了。 「久等了,已经结束了。再来就是把这个……」 鞘仔细地折叠两张白色便笺,将信纸放入同为白色的信封里,确实封好后交给芙蕾。 「拜托你罗,法尔。」 信封上画着奇特的花纹,这是防护用的纹章,可以保护这只信封免受各种物理或魔法的力量影响,效果会持续到抵达目的地为止。 芙蕾确认过纹章没有缺损之后,打开窗户。 马可夏的夜晚气温骤降,冷风吹入室内,吹动芙蕾用来装饰头发的白色缎带。 她将信封挟在指间,举向飘着白色云朵的夜空。柔和的月光蒙胧地笼罩这片白色信封。 芙蕾掬起一把倾泄的月光,点亮了指尖,并咏唱了一段像诗又像歌谣的短文。 接着,她将信封投了出去,令其在夜空中滑行。 被光芒包围的信封短暂停留在空中,然后如同流星般飞向夜空的彼方。 「还顺利吗?」 鞘从芙蕾身后探出头,看向她所凝视着的阴暗夜空问道。 因为听见声音传来的距离意外地近,芙蕾慌乱地关上窗户。她轻轻低着头,用长发将不由得变热的耳朵遮住。像这种时候,长耳朵就很讨厌,因为耳朵的尖端会藏不住。 「那、那还用说,不过就一点小事。」 「才没有那回事呢,运送物体是需要高度技术和大量魔力的吧?」 至少像自己这种魔力不足的人族就办不到。 鞘在床边坐下后,在身旁「咚咚」拍了两下代替招手。 芙蕾原本好强地往上扬的眼尾顿时垂了下来,带着像是要哭出来般的表情,小踏步地来到鞘的身旁浅浅坐下。 鞘近在咫尺的气息让芙蕾感到安心。因户外空气而变冷的房间内,只有这里带着温度。 「鞘……」 现在没有别人,确实是两人独处的时间。 芙蕾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要依偎在鞘的身上。 她以撒娇的眼神看着鞘,完全无法联想到走在外面时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鞘,你听我说。刚到马可夏的时候,虽然我说了那种话……」 「那种话?」 是什么话呢?鞘试着回想刚到马可夏时所发生的事,而芙蕾在犹豫之余仍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 「那个……不好意思。」 伴随着微弱的敲门声,可以听到走廊上传来的声音。 芙蕾像弹起来一样站起身,就这样顺势迅速退到窗边。 好吧,每次都是这样。鞘怀着些许遗憾的感觉,走向与芙蕾相反方向的门边。 「哪位?」 「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时间。有一些,那个……有一些想要说的话。」 是彼得的声音。鞘转头看了一眼芙蕾后,才将门打开。 「芙蕾也在,没关系吗?」 「是、是的,毕竟是我冒昧来访……不、不好意思。」 弓着背、缩着身体的彼得提心吊胆地踏入房间,他的个性应该是属于容易胆怯的类型吧。瘦小的身材更让人觉得他很柔弱。 彼得顺从邀请在椅子上坐下,一步不离窗边的芙蕾用像在瞪人般的严厉目光看着他。 畏惧芙蕾眼神而不知所措的彼得,视线显得踌躇不定。 「那么,你想要说的话是?」 鞘选在位于彼得正对面的床边坐下。 彼得一阵犹豫后才开口: 「其实,是那个……关于隆巴德先生的事……」 彼得微弱的声音,彷佛就要害怕得颤抖身子。 谈话在这里暂时停了下来,维持低头姿势的彼得只是抬起眼看着鞘。这举动不知是因为他决心坚定的表情,或是因为他略小的眼睛而莫名具有冲击力。 「我……看过隆巴德先生。」 「那是真的吗?」 芙蕾毫不掩饰怀疑地问。 瞬间颤抖了一下的彼得,面向芙蕾答道: 「是、是真的。我曾在前往隆巴德先生宅邸途中,和一辆马车擦身而过……因为想看看他的长相,所以忍不住追了上去,然后就躲在门边阴影里偷看……」 「你有那个人就是隆巴德的证据吗?」 「要、要说证据的话,是因为有管家打扮的人称呼他为『隆巴德大人』……我想应该是没有错。」 「是什么样的人呢?」 接在芙蕾略感敌意的声音之后,鞘平缓的声音更显得温和。 彼得像是因此而感到安心,表情稍微变得轻松了点,肩膀也放了下来。 「是个高瘦、穿着黑衣的男性;有一头红色长发,目光锐利,声音听起来很可怕……」 彼得的音量逐渐减弱,交叉在腹部前面的手指开始不安地扭动着。 「只、只有这样而已……希望多少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嗯,谢谢你,这样就能让我们对他有个印象了。」 鞘这么一说,彼得也放松下来,嘴角浮现些许笑容。 「太好了……我一直烦恼着怕说出这些也只是浪费你们的时间而已。啊啊,对不起,都已经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我先退下了……」 彼得才短暂放松了一下,就慌慌张张地急忙从椅子站起走 向门口。他畏惧地缩着背,不时回头偷看芙蕾。 「请好好休息,再见……」 彼得只把门打开一点,以便侧身滑进走廊。他从门缝里露出脸,向两人低头行礼。 接着门就关上了。 「……我实在不怎么喜欢那个男的。」 隔了一段时间后,芙蕾低声说道。 鞘将椅子重新摆回桌前,抬起头来,对芙蕾所说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从第一次与彼得见面开始,芙蕾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芙蕾和他感觉很合不来呢。」 鞘这么苦笑着,芙蕾则是脸上略带怒意地拨了一下长发。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办公室 被称为会长的男人,将双肘支撑在最里端的桌子上,举起还残留着折痕的信纸注视着。 房间内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 当他松手,让纸张飘然落下时,他正前方的门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会长用毫无威严、亲近感满分的声音应答后,开启的门扉低调地发出声响。走进来的有两人,一个是身材高眺、戴着眼镜,发色明亮的青年;另一个则是一头长发、在脸颊两侧绑起辫子的少女。两人都穿着伊斯卡里欧提的制服。 「才刚回来马上就要我们接下一个任务吗?当红牌还真是辛苦啊。」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万年一般会员——榭罗立克·菲尔拉姆,也就是会长面前戴着眼镜的此人微笑说道。虽然有着与会长相似的柔和气质,但在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可乘之机。 与他相对的,则是动作表情处处给人疏忽大意的印象,以史上最弱自豪的会长—— 会长递出了方才还在审视的纸张。 「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有些想请你们帮忙调查的事。」 「调查……是吗?」 榭罗立克——昵称榭罗的他接下文件。在他身后一步距离,一名将头发分为两束的少女歪着头问道。 她叫神凰纱由香,是就读于伊斯卡里欧提总校『异端科』的人族。 虽然总是和榭罗一起行动,但她并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不仅如此,她甚至完全没有战斗能力,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 为什么和榭罗在一起?虽然揶揄他们的人不在少数,但榭罗从未想要和她分开。 会长当然也明白,所以即使是面对非学生会成员的纱由香,也带着同样温和的笑容。 「没错,其实这是小芙蕾和鞘正在执行的任务。因为有些棘手,所以想请两位帮忙。」 交给榭罗的纸,正是鞘他们送来的报告书。昨晚经由芙蕾的魔法送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榭罗大致读过一遍后,「嗯」地嘀咕了一声。 「我们只要去调查关于隆巴德这男人的事就可以了吗?」 「啊,也可以顺便查一下那个叫做雷姆那·雷姆那的矿石吗?鞘好像很在意。」 「是吗?我明白了。」 是白峰鞘在意的东西的话,应该就值得腾出时间去确认罗。听说鞘和芙蕾一样相当精明。始终保持和善笑脸的榭罗将拿到的纸沿着折痕收了起来。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做个人情给芙蕾了呢?」 听榭罗眯起眼半开玩笑地说着,会长爽朗地放声大笑。 「你要是对她说这种话,她可是会生气的喔~」 「呵呵,那就太可怕了。那么我先失陪了。」 榭罗的口吻令人无法判别是否出自真心。他将折起的纸收入口袋,微微行了个礼。 榭罗催促想像着芙蕾生气模样而脸色发青的纱由香,无声地走出学生会办公室。 第二章 瓦尔娜,现身! 1 早上闪耀的阳光射入纵长的窗户,照亮了铺着地毯的走廊。 这里是伊斯卡里欧提的维多·诺瓦分校第二校舍的一楼,正式的名称则是特别研究区。 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走廊上并没有人影——除了正前往校舍内部的这三人以外。 走在前方的是一名看起来像教师的男子,而后面跟着的两人,是穿着白色制服外套的少年少女。 男学生踩着悠闲的步伐,却一点也没有落后,还像困了般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在身旁察觉这点的少女,一脸惊愕地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哥哥……」 出声斥责男学生的是艾莉爱尔·帕尔普。她头上戴着大大的巫婆帽,制服外面披着黑色长披风,简直就像是魔女的装扮。 拭去眼角泪水的这名男生——史考特·帕尔普则是她的哥哥。不过,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虽然你看不惯,但打呵欠是生理现象之一,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是为了哥哥好,所以请你要好好控制。」 「咦——我哪做得到嘛。而且妹妹啊,当你想去厕所想得不得了的时候,不也……」 「不要说了,好丢脸。」 当哥哥开始准备高谈阔论的时候,艾莉爱尔就会迅速堵住他的嘴,这已经是他们相处时习以为常的模式了。 走在前面的教师回头一看,带着无奈的表情轻声笑了出来。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呢。」 「才没有那种事。」 艾莉爱尔似手捣住哥哥的嘴巴,不以为然地答道。虽然说平常总是这样,但这次又因为哥哥而出了糗。 引领的脚步忽然停下,艾莉爱尔原本因害羞而垂低的视线,轻轻抬了起来。 「是这里吗?」 眼前的门上挂着『e研究室』的牌子。 男性教师拿出手中握着的钥匙,插入狭小的钥匙孔。 「是的。虽然说是研究室,其实不过是过去资料或研究主题的收藏处,也就是所谓的仓库。」 门随着清脆的声响打开,片刻后白色的灯光便亮了起来。 排列得像迷宫一样的书柜深处,有座以长桌堆成的小岛。上面不留空隙地排列着装满书籍的纸箱或空瓶等等,其中,唯有一个中空的狭长盒子特别显眼。 「『那个』原本是放在这里面的吗?」 教师沉重地点点头,附和注视着盒子内部的艾莉爱尔。 「应该是利兹的魔杖吧。」 史考特喃喃自语,摆弄着被紧紧关上的黑色窗帘。 那是这间分校从遗迹中发现,约一年前开始进行研究的魔法道具。 然而,在距今半年前,负责魔杖分析与研究的团队因研究结果产生分裂,而研究资料最后被某人窃走,因而造成研究中止。 之后,研究团队便解散了。魔杖被放进等同仓库的『e研究室』,所有人也就这样淡忘了它的存在。 直到前几天,才有人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的呢——」 史考特瞧也不瞧空荡荡的盒子,捡起不知用途的小匣子在手上抛玩着。男性教师随手拦下空中的小匣子,收进柜子里。 「是的,虽然难以启齿……不过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盒子里的东西就被替换掉了。」 在一个星期前,才发现沉眠在这盒子里的陈旧木杖,只是个用树枝和玻璃球做成的冒牌货.陷入惊慌的研究室负责人——也就是这名男性教师,与交情深厚的总校教师商量,于是事情传到了在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担任书记与书记助理的两人——史考特和艾莉爱尔这里。 「哦~所以,你希望我们能找回那把魔杖。」 「我完全能理解这并非你们原本负责的工作,只是麻烦请务必帮我这个忙,拜托你们了!」 男教师忘记对方身为学生的立场,深深地低头一鞠躬。这件事要是公诸于世,自己的饭碗恐怕不保。 「就是说啊,这种要求很令人困扰呢——我们可是很忙的喔?以我个人而言,倒是想要来点可以让我提高干劲的东西呢。」 「可、可以提高干劲的东西、吗?」 史考特装模作样地逐步走近,而教师则边往后退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那、那个……我的薪水算不上优渥,还要负担家计……所以,呃,拿不出太高档的东西……」 「喂喂,我说老师你啊——要是看扁我们的话啊……唔!」 「哥哥!」 艾莉爱尔使尽全力,将恶行毕露地逼近教师的哥哥后颈一把揪住。 喉咙被衬衫和领带给勒住的史考特苦着脸弯着身子,喘不过气来。 「好、好过分啊,艾莉爱尔。」 「才不过分呢。不要再开玩笑了,请你认真一点。」 「说这什么话,哥哥我一直都很认真的。」 史考特抚摸着不太舒服的喉咙,站起身来,然后环视了房间一周。 「首先是研究团队的资料。如果是性能不明加上来历不明的魔杖,也不会有人想偷吧。再来是如果多少还剩下一些的话,就给我们关于魔杖的情报,不然我们也没办法去找一个不清不楚的东西。」 史考特突然露出「我没说错吧」的神色,张着嘴愣着的教师这才连忙端正姿态。因为他一时之间还无法跟上史考特突然像切换了开关一样下达的指示。 「是、是的,我马上去准备!啊,对了,我手边有部分的魔杖资料……」 教师啪哒啪哒地跑向柜子,找出了文件大小的信封套。史考特在教师递出信封之前就先抢了过来。 里面放了几张纸本卖料。史考特一张张迅速翻阅,大致扫了一遍。 「嗯——给你。」 将资料扫读一过后,史考特交给了艾莉爱尔。和哥哥相比,艾莉爱尔则是一张张仔细地读着。 「研究团队的成员有三人……佛伊·荷普、塔吉安那·汪达,以及塞德立克·欧尔特洛斯。」 「三位全都是本校的教师,他们底下各有本科学生担任助手。」 「知道那些学生的名字吗?」 史考特如此问着。他顺手打开盒子,用手指划过里面的底座后又立刻关上。 「不知道,我没有了解到那种程度……不过,荷普老师和汪达老师都还照常授课,只要询问他们应该就知道了。」 「剩下一名塞德立克·欧尔特洛斯老师怎么了?」 少了一个人。被艾莉爱尔猫一般的绿色眼睛一看,男性教师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他……大约半年前就行踪不明了。」 半年,也就是说在研究中断后没多久。 史考特和艾莉爱尔四目相对,快速交换了眼色。 「哦……那么,关于学生这部分,就让所属教师之后介绍我们见面吧。」 咚咚,史考特用手指轻敲着中空的盒子。包含底座在内,整个盒子都是用玻璃做成的。 「艾莉爱尔,这个盒子里还残留着一点魔杖的味道。」 「味道?」 艾莉爱尔抱着怀疑的心态,轻轻地打开盒子确认。她马上就了解了哥哥想表达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玻璃箱采密封设计之故,里面还微微残留着像是来自魔杖本身魔力的气息。 「就设个抓老鼠用的小陷阱吧。」 史考特做出大胆的发言后,将手肘靠在玻璃盒上,嘴角扬起坏心的微笑。 2 午后的马可夏,空中飘着薄薄的灰色云层。 远离城镇的高地上竖立了一栋宅邸,像是傲视镇中的街景一般。 经过打磨的白色石壁、漆成蓝色的陶瓦屋顶,与马可夏极不搭调的这栋建筑便是达南·隆巴德的住处。 爬上蜿蜒的坡道到达高地后,出现的是彷佛硬要立在坚硬地面上的大型铁门。 至于在这座铁门后方的,是刻有花草图案的大门,刚才已经按下门铃的鞘和芙蕾还在等待应门。 「……有什么事吗?」 等了好一段时间,门旁的小窗户终于打开了,传来机械般的声音。虽然看不到脸,不过从声调判断应该是男性。 「我们是伊斯卡里欧提总校地理研究社的社员,想要前来请教领主隆巴德先生关于马可夏的问题。」 因为觉得突如其来就向目标表明中央学生会的身分不妥,所以就随便编了个名称。实际上到底有没有这种研究社存在,鞘和芙蕾也不清楚。 「我们昨天已经先托人送过信函了。」 鞘尽量心平气和地朝向小窗户里的人说道。 墙壁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 「隆巴德大人目前外出中,请日后再过来。」 毫无感情的声音如此宣告着,鞘略感困惑地皱起眉头。 「不好意思,请问隆巴德先生还没有读过那封信吗?」 昨晚被托付信函的男性的确说已经将信送到隆巴德的宅邸。 又隔了一段时间—— 「信已经交给隆巴德大人了,但不清楚他是否已经读过。今天请您先回去吧。」 「那么,隆巴德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不清楚。请您回去。」 感觉简直就像是在跟事先设定好应对模式的机关人偶对话一样。 芙蕾一把推开慯脑筋地思考着该如何继续的鞘,不耐烦地靠近小窗户。 「别开玩笑了,快点叫隆巴德出来。他就在里面对吧?还是有什么没办法出来的理由?」 「法、法尔……」 芙蕾用低沉且具压迫感的音调提出要求,但对方还是只回以机械式的答案。 「隆巴德大人现在不在府中,请您回去。」 「喂……!」 小窗户啪地关上,打断了芙蕾的话。可以感觉到方才出声应对的那名男人已经离去。 「给我回来!隆巴德到底在哪里!?」 之后,不管再怎样按门铃或是敲门都没有任何反应,宅邸里无声无息到诡异的程度,最后连周遭也洋溢着空荡荡的寂静。 从两人后方传来台车的运行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说已经把信交给他了,那昨晚隆巴德的确是在这房子里吧?」 芙蕾满怀无处发泄的怒气,恨恨地瞪着被关上的小窗户。 「明知道我们要来还照样外出,我们真是不被当成一回事呢。」 「没办法,毕竟只是个地理研究社嘛。」 也或许是嫌麻烦而懒得理会吧,但是—— 「总觉得隆巴德的形象愈来愈模糊了……」 容貌完全不为镇民所知的支配者。鞘唯一知道关于他的事,就只剩他是伊斯卡里欧提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毕业生而已。 (他究竟人在哪里,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是当作任务内容,而是单纯地感到好奇。要是说出这种话来,可能会惹认真看待任务的芙蕾生气。没错,芙蕾虽然会抱怨,但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干嘛,偷笑什么?」 芙蕾发现鞘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笑意,冷冷地侧眼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芙蕾很可爱。」 当然这并不是谎言。可是不知为什么,鞘的脸颊却因为芙蕾的巴掌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事情发生在当天的晚餐时间。 结果这天并没有收集到关于隆巴德的情报。即便如此,居民仍然依照指示在矿山里工作,由隆巴德的部下徵收采掘到的矿石,就这样结束了一天。 想到明天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度过,甚至会让人感到绝望。 而最令人不甘心的是,连应该面对的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桌上摆着香菇炖鹿肉与面包,但鞘和芙蕾只是神色疲惫地眺望着远处。 就在此时—— 「哎呀呀,两位脸上真是心事重重呢。」 「什……!?」 因为有个爽朗的声音唐突地插进来打岔,芙蕾表情僵硬地回头一看。 旅舍餐厅的入口站着一名少女,身上穿着纯白色长大衣,背上的金发垂至腰部,身材相当高挑。 常保微笑的柔和眼神,感觉温柔而慈爱的表情,令人联想到温暖的阳光。 而芙蕾像是在夜里闪耀光芒的月亮,两人可说是对照性的美。 「瓦尔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祭祀执行委员——瓦尔娜·利耶尔。她将长大衣的下摆如同礼服轻轻拉起,像在舞会上一般优雅地向两人行了个礼。 「当然是会长的命令了,他要我来帮你们的忙。」 「我才没有拜托他那种事!喂,你干嘛坐在鞘的旁边啊!」 面对轻快地走到鞘身旁的座位从容坐下的瓦尔娜,芙蕾朝桌上探出身子抗议。 可是瓦尔娜只是笑咪咪地咯咯笑着。 「芙蕾,用餐中站起来可是不合礼仪的唷。」 「你……!」 「啊,我已经用过晚餐了,所以请不必费心。」 她高雅地向还不清楚情况的露薏丝打声招呼,然后心怀感谢地接受送上的热茶。瓦尔娜举杯的动作也如同午后在露天阳台用茶般优雅。 「瓦尔娜,你应该不是为了捉弄芙蕾才来的吧?」 鞘正面接收到芙蕾满是怨诅的眼神,于是苦笑着转向邻座的少女。 「哎呀,这可真是一场误会,我并没有要捉弄芙蕾的意思喔。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逗弄才对。」 「我又不是猫……!」 「哎呀,芙蕾不就像小猫一样可爱吗,对吧,鞘?」 瓦尔娜自然地转而向鞘寻求认同,让芙蕾顿时说不出话来,不知应该要生气,还是要期待。看到芙蕾复杂的表情,鞘还是一如往常般照自己的心意诚实回答: 「嗯,我也这么觉得。」 「鞘,你这样不行唷,对女孩子不讲清楚可表达不了你的心意哟。也就是说,你是指芙蕾像小猫一样,还是指芙蕾很可爱,或者两者皆是呢?」 瓦尔娜的轻笑声,对芙蕾而言可是再酸溜溜不过。但鞘察觉不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因此,他仍旧一五一十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啊啊,当然是两……」 「鞘!别再理瓦尔娜了,用餐吧,好好一顿晚餐都快冷掉了。」 芙蕾紧锁的眉间显露出愤慨,粗鲁地抓住叉子。明显磨损的叉子尖端深深刺入切薄的肉片。 「呵呵,芙蕾真的是很可爱呢。」 「你不要开口说话!」 芙蕾的怒吼,也因为发烫染红的双颊而显得不太有迫力。 瓦尔娜松开握住茶杯的手指,「哦」的一声歪着头问道: 「可是我要是不开口的话,就没办法转达会长和榭罗立克交代的口信了喔!」 芙蕾一瞪,以好像快要爆出火花的气势,握着叉子看向瓦尔娜。 「……啧,有口信的话就快一点说!」 芙蕾充满怒意的声音响遍餐厅。 桌上摆着三人份的餐后茶。瓦尔娜终于切入正题。 「首先,从达南·隆巴 德开始说起。」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室内回荡。 露薏丝和彼得都已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餐厅里只有鞘和芙蕾、瓦尔娜三人。 「隆巴德是去年从伊斯卡里欧提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魔王科毕业的青年。但是因为一直没办法升上最高学级,所以比鞘和我还年长了几岁。」 「也就是说他的成绩并不优秀?」 「是的,就是这样。」 瓦尔娜清楚明白地回答了鞘的问题。 「向同届毕业的学生打听到的结果,与毕业的门槛相较,他的实力只能以渣滓形容。」 「渣滓是吗……」 身为敌人……或者说身为目标,还真是被说得很惨。鞘拿起茶杯,觉得有些同情地苦笑。 「这么说来,他能毕业就显得有问题了。」 芙蕾想起前些日子逮捕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八成是那个男人让隆巴德毕业的吧。 「可是,所谓的情报也只有来自同届学生的证词,资料之类的似乎全都被毁掉了。所以现在榭罗立克正在四处调查——会长是这么说的。」 听到榭罗立克的名字让鞘有些惊讶。虽然自称是中央学生会万年一般会员,但任务成功率却是百分之百。而且他个人的能力也获得相当高的评价。 「有榭罗立克在帮我们,真是令人安心不少。」 下次碰面的话要道个谢才行——温度适中的茶温暖了若有所思的鞘的身体。 「情报就只有这些?」 「不是的,芙蕾,还有一个并非属于隆巴德的情报。」 「别再装模作样了,快点说出来。」 芙蕾略显不耐地催促着,环绕她周围的气氛好像比平常更加紧绷。 瓦尔娜也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先喝了口茶才继续话题。 「另一个就是关于雷姆那·雷姆那的情报。」 「咦……连这个也帮我们调查了啊。」 报告书上只写着希望获得隆巴德的情报,会长应该是从报告情况的文章里判断到这点的吧。 瓦尔娜的眼神稍微加强了力道。看来比起隆巴德,她对这项情报更为认真。 「雷姆那·雷姆那是淡紫色、非常容易受损的脆弱矿石。几乎不会被用来作为装饰品或装潢用材,即使挖到了大多也只会被丢弃。」 「我们也听说雷姆那·雷姆那没什么金钱上的价值。」 所以在矿山工作的镇民也对隆巴德加以收集的举动感到不解。 芙蕾静静盯着瓦尔娜等待后续情报。 「其实,雷姆那·雷姆那是一种有点特殊的矿石。会使用到这种矿石的多半是魔法师,会将其用在实验或是研究里。」 「什么样的实验?」 「我想恐怕是关于古代魔法的实验。雷姆那·雷姆那里含有少量的古代魔力。」 「也就是说,隆巴德是为了研究古代的魔力而收集雷姆那·雷姆那……」 瓦尔娜缓缓点了头,回应自言自语的鞘。 「据说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会是用在什么样的研究上呢……」 隆巴德既然也算是个魔王,即使透过各种魔法来保住自己的地位也不足为奇。 「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研究。」 芙蕾不怎么高兴地说道,而鞘也没有提出反论。 「不过,瓦尔娜能过来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谢谢你。」 如此一来,不只确认了隆巴德的存在,而且也朝了解他的目的接近了一步。以这次的事态而言,在马可夏当地情报有限的情况下,能有外来的情报支援实在令人欣慰。 「哪里的话,你太客气了。只要能帮上鞘的忙,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唷。」 「啊哈哈,真是可靠啊。」 芙蕾站了起来挡住笑着的鞘,总觉得她像在生闷气。 「然后呢,会长交代的口信已经结束了吗?」 「是的,怎么了,芙蕾?眉头皱起来罗。」 瓦尔娜边「哎呀呀」地说着边起身用食指舒展芙蕾的眉间,结果被芙蕾嫌碍事地伸手拨掉了。 「啧,没事了的话就快点回伊斯卡里欧提吧?会长准备好下一个任务在等你了喔。」 「哇,芙蕾这么为我着想,让我好高兴。不过,没关系的,我这次就是为了担任鞘和芙蕾的帮手这个重要任务而来的。」 「那只会造成我们的麻烦啦……」 芙蕾靠在桌子上前倾着身体,一脸不满地挑眉瞪着瓦尔娜。 「啊,对了——」瓦尔娜这么说着敲了下手掌。 「如果芙蕾要和鞘卿卿我我的话,请照常没关系,不要对我有所顾虑,我会默默地端详你们的发展喔。」 「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呢。」 「哇,好可怕。」 瓦尔娜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掩住桃红的嘴唇咯咯笑着。因为她这模样而更加烦躁的芙蕾,砰一声往桌面拍了下去。 「只是想来捉弄我的话就早点给我回去!」 鞘虽然很感谢瓦尔娜能过来帮忙,不过,说老实话,他总觉得不平静的预感也随之而来了。 3 迎来早晨后,芙蕾从在旅舍走廊集合的时侯,就显得情绪紧绷。 理由很简单,正是笑容可掬、举止优雅的瓦尔娜的缘故。 「法尔?」 「干嘛?」 芙蕾走在主要街道上,用明显不悦的声音答道。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一直乌云密布的马可夏,第一次看到头上是一片蓝天。会觉得阳光和天色都比一股要来得黯淡,是因为地域不同的关系吧。 芙蕾的黑发随着步伐摆荡摇动,微弱的阳光打在她的秀发上,却没有反射光泽,而是被那深沉无比的漆黑所吸入。 「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没有不好,我和平常一样。」 「虽然这么说,你看起来却不怎么开心喔!」 「是因为那个乱七八糟的魔王烦死人的关系。」 芙蕾的眉头又皱得更紧一些,生气地说着。 直到刚才为止,芙蕾和鞘再度拜访了隆巴德的宅邸。爬上长长的坡道,从那扇小窗户传来的答覆还是一样简洁。 『隆巴德大人目前不在府内,请您回去。』 小窗户很快被关上后,芙蕾将前一天累积下来的怒意灌注在腿上,用力踢了门一脚。 现在正是离开宅耶的路上。为了与到采掘场参观的瓦尔娜会合,两人朝旅舍走去。 「隆巴德不在,瓦尔娜又跑来……明明是只要打倒一个魔王就能解决的任务,为什么变得这么麻烦……」 芙蕾紧握身体两侧的拳头,苦恼地低语着。 鞘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费工夫的任务。正因为如此,瓦尔娜这个得力帮手能加入也很令人高兴……可是他对于这点的看法,似乎和芙蕾完全相反。 「虽然说待找出隆巴德犯下恶行的证据……不过要潜入他的房子里看来也很困难。」 今天回来之前尝试着在隆巴德宅邸周围绕了一圈,但防止入侵的警戒出乎意料地严密。 玻璃窗全都使用颇为厚实的材质,而且凡是大到人足以通过的窗户都加上了铁栏。 正面大门与里面的小门都各有三道锁,只靠三脚猫的开锁功夫是处理不来的。 虽然人数方面没有加以确认,但有像是警备员的人物存在。 看着门禁如此森严,宅邸里想必藏着必须严加收藏的东西吧。 原本一直走在鞘前面的芙蕾缓 缓停下了脚步。 「法尔?」 「……我已经受不了了。」 「咦?」 鞘听不清楚芙蕾像在低声耳语般的声音,靠近看着她的脸。 低头将目光落在地面上的芙蕾,咬牙切齿地瞪着脚边。 「再这样下去,每天重复以隆巴德不在的理由被赶回来,我们永远也回不了家啊。就算想要收集情报,能找到的也很有限。这样下去,不论再过多久也……」 原本要接下去的句子,芙蕾像突然哽在喉咙般吞了下去。 (……不论再过多久也没办法和鞘两人独处。) 这种话虽然说不出口,但芙蕾在心里可是喃喃念着诸多不满。 「是有可能这样没错……芙蕾,你有什么打算吗?」 再怎么说,总不能强硬地闯进他的宅邸里吧,而且也还不确定他是不是需要加以制裁的对象。 芙蕾抬起脸,瞪着街道的另一端。 「由我们来设下圈套——让达南·隆巴德会不顾一切想和我们见面的圈套。」 「怎么做?」 鞘也转而面向芙蕾视线落下的方向。 在这排建筑物另一边的是采掘场。 「使用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权限,关闭那座采掘场。」 黯淡的天空下,远远传来台车繁忙的运行声。 「那个……听说你们要封锁采掘场。」 鞘和芙蕾回到旅舍在餐厅的桌子前坐下后,彼得用托盘端着三人份的茶来了。 鞘的隔壁是芙蕾,对面是瓦尔娜,三人各自拿走了茶杯。 「嗯,是的。你是从露薏丝那里听来的吗?」 鞘先谢过彼得送上的茶.悠哉地点了点头。 「不是,是那个……在采掘场工作的朋友告诉我的……好像是说这样就做不了事,所以很伤脑筋的样子……」 「很抱歉,造成大家的困扰,不过封锁期间只有到完成任务为止,还请多多帮忙呀。」 瓦尔娜端起茶杯,温柔地微笑着。因为她的笑容而心中怦然、眼睛发红的彼得,畏缩着转向鞘问道: 「完成……也就是指打倒隆巴德先生的意思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也要隆巴德乖乖现身才行。」 鞘答道,而身旁的芙蕾则有些心虚地将视线从彼得身上移开,默默喝着茶。这杯深褐色的茶,有种独特的香气和少许涩味。 「那个,虽然说,不太应该问这种事情……为什么你们能够那么轻易地封锁矿山呢?再怎么说,伊斯卡里欧提只是一间学园……之后不会产生什么问题吗……?」 伊斯卡里欧提是足以维持魔界力量平衡的庞大组织。但即使如此,也并不代表它支配着魔界。 为了多少能安抚因为紧张而连表情和声音都僵硬起来的彼得,鞘用轻松的姿势喝着茶。 「你是在担心我们会不会被惩罚吗?」 「不、不是,是那个……」 「反正他在担心的,应该是他们自己会不会受到责难吧。」 「呜……」 芙蕾以冷淡的眼神,看向心头一惊而整个身体僵住的彼得。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只在乎自己的事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法尔。马可夏的人们长久以来一直忍受着许多事,会感到不安也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在隆巴德这档事上,已经出现过许多受害者。鞘可以理解居民们会变得神经质的心情。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具有为了完成任务得以行使的各种权限。只要被判断为是监查所需的必要措施,伊斯卡里欧提大都会负起责任加以应对。」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那个……封锁是从今天开始的,对吧?你们能这么快就执行,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和伊斯卡里欧提取得联系的呢?」 「问题有够多耶。你该不会是隆巴德的手下吧?」 芙蕾眉头一皱,稍微加强了语气。 光是这样彼得的态度就顿时变得软弱,双手像在祈祷般靠在胸前,缩着肩膀连忙摇头。 「怎、怎么可能,我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在意……毕竟对我们这种乡下城镇来说,伊斯卡里欧提是很遥远的存在……」 这附近并没有伊斯卡里欧提的分校,听说马可夏也没有居民特别擅长魔法。 说不定在这个镇上,谁也没想到会和伊斯卡里欧提扯上关系吧。 「造成你们的麻烦了吧,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这样多嘴……」 「请不必介意喔,还有谢谢你的茶。」 被芙蕾瞪过之后,瓦尔娜的笑容简直像天使一样。彼得不知不觉一脸出神地凝视着瓦尔娜,然后才慌张地低头致歉。 再来就是连跑带逃地抱着托盘离开了餐厅。 「呵呵,真令人有点惊讶呢。」 等到彼得完全进到里边去后,瓦尔娜偷偷笑了。 鞘也露出有点面子挂不住的表情。 「没想到会被彼得吐槽啊。」 「执行得这么突然,会感到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芙蕾?」 「……怎样啦,有什么不满吗?」 芙蕾像为了隐藏闷闷不乐的表情而把脸埋进茶杯里。 「没有啊,怎么会不满呢,我也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了。」 「哼……」 芙蕾背对瓦尔娜和鞘两人,用手肘撑着脸颊靠在桌面上。 「总之,幸好没再追问下去了。」 鞘吐了口气放松身体,缓缓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什么时候取得联系的——就算不是彼得也会这么想吧。 封锁矿山,藉以引出隆巴德。想到这个作战方式的时间是数小时之前,付诸实行的时间则大约在一小时前。 别说是伊斯卡里欧提本校了,连中央学生会的许可也还没下来。 为了不演变成先斩后奏的状况,芙蕾在进行封锁的三十分钟前,将信送给了学生会长。 第三章 应该守护的,想要守护的 1 一到夜里,城镇就被寂静所包围。 这是采掘场停工所致。平常这时间应该还在持续运作,但现在却听不到那彷佛敲着这座城镇节奏般的采矿声。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无限期封锁了马可夏的矿山。 当芙蕾这样告知作业员们的时候,他们因为过于困惑和惊愕而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 已经西沉的夕阳余晖,将西方连绵山脉的边缘染戍橘色。瓦尔娜站在阴暗的小巷里,侧眼眺望这幅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连西方的天空也暗了下来。 「终于大驾光临了呢。」 瓦尔娜离开原本倚靠着的墙壁,轻声说道。 从巷子里的小弄中拐出数道人影,不发一语地包围了瓦尔娜。 与黑暗溶为一体的黑色服装。他们的手上各自拿着剑或匕首等危险武器。 「晚安。」 即使清楚对方所散发出的敌意与杀意,瓦尔娜仍在这种气氛的中心优雅地提起裙摆,行了一个礼。 在宣告着夜晚来临的微暗巷弄里,唯有她的金色头发与白色大衣散发着白昼的气息。 包围瓦尔娜的黑衣人一同向前逼近了一步。 「你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人吧?」 其中一名黑衣人间道,瓦尔娜便回以柔美的微笑。 「我是中央学生会的祭祀执行委员,瓦尔娜·利耶尔,请多指教。」 与这种场面极不相衬的应对方式,让黑衣人们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但当瓦尔娜的太衣和裙子飘然掀起后,他们的表情就为之一变了。 一把不知是从何处取出,甚至可能比她的身高还巨大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她的手中了。 勤加保养的美丽刀刃上毫无尘埃,在这阴影笼罩的巷弄内更显得锋芒闪耀。 即使是成年男子也需费一番力气才挥得动的这把剑,瓦尔娜宛若随手一抬就举了起来。 「诸位大概是打算杀害我们,藉以解除矿山的封锁吧。但我们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束手就擒的。」 瓦尔娜带着略显歉意的声音,笑着眯起了眼睛。宛如是在说着下午茶时间取消了般的口气。 「因为会造成街坊邻居的困扰,请让我尽早结束吧。」 「开什么玩笑,凭你一个女人也敢嚣张!」 这次发出声音的,是站在瓦尔娜正前方的男人。这声怒吼似乎是为了激起己方的士气。 对手的确只是一名少女,但她的手中,可是握着女性不可能挥舞的巨大长剑。 包围网瞬间收缩,黑衣人们挥动各自的武器接二连三地向瓦尔娜袭来。 一柄弯刃短刀朝瓦尔娜的喉咙划去。 「呵呵。」 微微地,瓦尔娜的笑声掠过了他们的耳际。 瓦尔娜的长剑轻如羽毛般被举了起来,敲向手持小刀的男人后背。与飘散优雅气息的动作相反,猛烈砸下的长剑,其威力与铁块无异。 接着,瓦尔娜灵巧地扭转身体,回旋舞动的剑锋削断瞄准她背部的剑,同时打飞了拿剑的黑衣人。 再来是将持锐剑从后方窜出的袭击者打倒在地,并且回击射过来的小刀。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像身处一场战斗,彷佛身着长礼服的舞者踏着舞步。只是以舞会场地来说,这个小巷显得有些不入流。 「呜……」 自第一个人冲向前只不过经过了数秒,而现在还站着的除了三个黑衣人之外,就只剩从例地的男人之间猛然转过身来的瓦尔娜。 长剑笔直地指向三人。 「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 瓦尔娜的温柔笑容,让任何人看了都为之倾倒。就在下一刻,男人们已不发一语地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真是不尽兴啊。」 虽然说令人失望,但做为晚餐前的轻度运动还算刚好吧。当瓦尔娜再度轻轻掀起大衣,巨大的长剑就不知被收藏到何处了。 究竟如何收纳那样巨大的物体,这个谜底就只有她才知道了。 「不知道芙蕾他们顺不顺利呢。」 呵呵呵——瓦尔娜流露着莫名愉悦的笑意,走出小巷,返回灯火通明的旅舍。 明月高挂在夜空之中。 万里无云,银色月光绽着冷光。 因为散发出白光的照明灯未熄,空无一人的采掘场明亮得甚至可能被误认为是白天。 回想起来,自从来到这座城镇后,采掘场的声音就不绝于耳,而时值深夜的现在,就是位于城镇的中心地带,也是静悄悄的一片。鞘涌起了人们彷佛从马可夏消失殆尽的错觉,身体不禁微微颤抖。 万一隆巴德判断只要保有雷姆那·雷姆那的矿脉即可,而出手毁了马可夏的话……鞘有种一脚踏进梦境的蒙胧感,而且这还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态。 芙蕾看向堆放在台车货架内的岩石。别说是雷姆那·雷姆那,连个会发光的东西部没有,只是普通的石块。 从天空洒落的月光,映照在静静凝视前方的芙蕾身上。 鞘从以前就觉得月光下的芙蕾很美。当月光照耀她的发丝,滑顺的黑发会吸收那份光芒,发出湿润的光泽。每次芙蕾有所动作,光泽就会像颤动的水面般波光粼粼。 「不冷吗?」 两人虽然都穿着外套,马可夏的夜晚毕竟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冷。 芙蕾离开台车,朝鞘的方向走去。 「有一点。」 「那,我们靠在一起吧。这样比较温暖喔。」 「……嗯。」 芙蕾短暂犹豫了一下,站到丁鞘的身旁。当鞘的手臂碰到芙蕾的肩膀时,耳边掠过了发丝飘扬的声音。 鞘握住芙蕾的手,像是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鞘所伸出的是左手。因为碰到皮革手套的触感,芙蕾的指尖先是缩了一下,才紧紧地握住鞘的手。 手套已经有不少破损,在经年累月的使用下,这也是当然的。 「啊……抱歉,这边才对。」 鞘察觉了这一点,移动到芙蕾的另一边。这次是用没戴手套的右手握住了芙蕾的手。 芙蕾娇小的手也紧紧地回握。 「……明明不需要这样的,鞘一点都没有必要在意。」 芙蕾低声说了一句。虽然是很细微的音量,却比远方的各种声响更为清晰。 「我并不在意。只是,要和法尔手牵着手的话,我想用我自己的手。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喔。」 鞘用长袖上衣和手套掩盖着的左手是义肢。但那并不是一般的义肢,而是一个具有魔力的魔法道具,用来代替手的功能。 送给鞘这个义手的,是芙蕾。 明明没有这个意思,鞘说的话并不是别有用意。即使知道这点,芙蕾还是被心中涌起的罪恶感所吞没。 「对不起……鞘。」 追根究底,也正是因为芙蕾,鞘才会失去左手。 鞘僵着一张脸,用戴手套的那只手搔着头。 要说些什么,才能让芙蕾露出笑容呢?明明平常就一直在思考这些事,结果还是像平常一样没办法好好表达。 「当时是我自己不好嘛,所以……」 芙蕾的态度忽然为之一变,打断了鞘的话。不,改变的应该是这个环境的气氛。 芙蕾放开了鞘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2 被灯光和月光照亮的采掘场,连结着一条通往镇上的路。这时,在黑暗的街道与灯光之间产生了一段阴影,从中传 出踏在小石子上的脚步声。 「你还真是让我们等了满久呢。」 芙蕾一改与鞘说话时的口气,以让人发寒的冰冷语调对着脚步声的来源说道。 沉重的脚步声往这里走来,身影也出现在光线之中。 「我也是有很多事要忙的。」 含有些许嘲笑之意的低沉嗓音答道。 现身的是一个男人,身高比鞘要高出许多,纤细的身型穿着黑色长裤和大衣,手中拿着手杖。背上披着波浪状的红发,眼睛则是向上吊的三白眼。 「你是达南·隆巴德先生吧?」 外型也和彼得告诉他们的容貌特徽一致。 红发男子盯着鞘和芙蕾,嘴角扬起讽刺的笑。 「你们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成员吧……不,地理同好会是吗?」 「啊——有点不一样喔,是地理研究社。」 对于鞘的回答,隆巴德不满地挑起眉头。 「你是以为自己很幽默吗?或者只是单纯的笨蛋呢……」 「我不允许你嘲笑鞘。」 芙蕾向前站出一步,挡在鞘的身前。 隆巴德冷冷地哼了一声,就这样通过芙蕾和鞘的旁边进入坑道中。坑道里也和入口一样留有一些照明。 「给我等一下,隆巴德!」 「有什么好急的呢,大小姐。我又不是要来找人打架的。你没听说吗?我是为了协商才找你们来的。」 那种沉着镇定、好整以暇的说话方式,听在芙蕾耳中倍感烦躁。 隆巴德像是没把两人放在眼里,兀自不断往坑道深处前进。 总不能就这样默默目送隆巴德离去。鞘一动身,芙蕾也跟着追上隆巴德。 坑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的照明有些朦胧,实在是不怎么可靠。也许是注入其中的魔力太弱了,光是从旁边走过,就会像火焰一样摇晃。 三人份的脚步声,像被吸入坑道般传来回音。感觉在一言不发的情况下渐渐潜入与外面相异的封闭感里。 漫不经心走在前头的脚步,在通过最后亮着的灯具后停了下来。鞘和芙蕾也在与他拉开约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停住。 「那么,正式自我介绍一次吧。初次见面,我是达南·隆巴德,统治这城镇的魔王。」 妄自尊大的口吻,让芙蕾冷冷地发出笑声。 「统治?说得还真伟大啊。对于只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在这种乡下地方为所欲为的小角色,这种说法也太自抬身价了吧。」 「没衡量过对手的力量就随便把人当小角色吗,小姑娘?这种见人就咬的说话方式,可称不上高明的话术喔。」 做出回敬芙蕾的发言后,隆巴德把手伸向放在他旁边的木箱中。因为被灯光范围外拉长的阴影遮挡,鞘他们无法看到木箱内部。似乎是岩石的样子。 隆巴德拿了其中一个孩童拳头大的石头,拿到与脸同高的位置,仔细地转动察看。 进入灯光中后,可以看到那石头是带着黑色雾气的淡紫色。 「雷姆那·雷姆那……?」 看到鞘皱眉,隆巴德满意地眯起眼睛。 「没错,这就是雷姆那·雷姆那,封存着远古魔力的美丽石头。」 隆巴德一副正在演出舞台剧中一幕的模样,注视着石头说道。 「我有必须拥有雷姆那·雷姆那的理由。而且不是一、两个——我需要非常大量的矿石。」 「你就是因为这点才看中马可夏的吧。」 「少年,你大概不懂它的价值,但雷姆那·雷姆那可是非常棒的矿石。虽然价格便宜,要买到却相当不易,无论怎样收购也买不到多少。于是我想到了,既然如此,就改成直接从产地取得。但,这样也还是远远不够。」 隆巴德的声调渐渐降低。 隆巴德的指尖搭上原本一直把玩般拿着的雷姆那·雷姆那,并用强到可能挤出声响的力道紧紧握住。 「不继续采掘的话,就没办法挖出雷姆那·雷姆那。所以说呢,你们擅自封锁我的矿山这种行为是……很令人困扰的啊!」 「呃!?」 鞘看到隆巴德手中握着的雷姆那·雷姆那发出了光芒。淡淡的——像是地面热气反射一样的光芒袅袅升起。 「鞘,退下!」 隆巴德散发出来的是敌意与恶意。这已经算不上什么协商了。 在隆巴德手中逐渐膨胀的淡紫色光芒,终于溢出了手掌,窜入这名黑衣男子身上所带手杖的银色杖头。 「呜……好痛……」 鞘的左手突然隐隐作痛。感觉手臂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痉挛般拉紧了肌肉。 「鞘,你怎么了?鞘!?」 芙蕾用像快哭出来的声音,回头问抱着手臂呻吟的鞘。因为鞘喊痛的是那只左手,所以芙蕾更加担心。 鞘深深吸了一口气,凭着意志力抬起头,勉强朝芙蕾露出笑容。因为他不想再让芙蕾担心了。 「没关系,我没事的。只是……」 现在已经能习惯这股痛楚了。不过,却感觉到某样东西由手臂传递而来。 「那不是普通的手杖。法尔,要小心。」 「手杖?」 提高警觉的芙蕾再次面向隆巴德。正等着她这么做的隆巴德,将手杖指向芙蕾。 似乎由黑色金属制成的手杖,杖头附有蛇头形状的装饰。没有眼睛的蛇口中镶着深黑色宝石。 「真是愚蠢啊,伊斯卡里欧提的走狗们。」 冷笑的隆巴德扔掉了方才握着的雷姆那·雷姆那。原本呈现淡紫色的石头,不知怎地变成了焦炭般的颜色。 取而代之地,隆巴德手杖上的宝石从中心浮现紫色光芒。 看来是从雷姆那·雷姆那吸收了包含颜色在内的各种成分。 「放弃这种无聊的任务,乖乖回学园去不就好了?既然敢对我的矿山出手,可没这么简单放过你们!」 隆巴德滔滔不绝地说出这段话时,手杖里的光芒也开始笼罩强烈的压迫感。 芙蕾摆好架式,挥动右手。银色光芒从手腕的黑玉手环流泄而出,银光如一片星彩般在芙蕾手中闪烁,逐渐成形。这是一把比娇小的她还要来得高大,具有闇色之刃的银柄镰刀。 「我要把你连那诡异的手杖一起斩了!」 「说什么大话!」 隆巴德的声调激动了起来,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内,环绕在手杖宝石上的紫色光芒,化成强烈的闪光袭向芙蕾。 虽然飞身闪过攻击,但芙蕾头发末梢少许碰触到光束的部分,却被烧焦了。 「啧……」 芙蕾将镰刀放低,在跨出步伐的同时举起镰刀。但在挥出那一击之前,芙蕾就发现了——这里对她而言太过狭窄,并不适合战斗。 隆巴德的手杖再度发出光芒。芙蕾眉预一皱,瞬间伸手咏唱了一段短短的咒语。 就在下一秒,光束被弹开、发出金属互相撞击般的尖锐声响。攻击被芙蕾制造的障壁阻挡了下来。 然而,四散的光束威力并没有减弱,各自射向坑道岩壁和顶端,粉碎了岩层表面。 「糟了,坑道会……」 太鲁莽了。鞘抱着刺痛的手臂,在内心啧了一声。 这个坑道是马可夏居民每天拚命挖掘建造出来的。 马可夏的经济正是由这里的矿产支撑着,若是让坑道崩塌的话,就等于毁坏了马可夏居民的生活。 「法尔,要注意别让坑道崩塌!不能再给镇上的大家添麻烦了。」 岂能因为自己的任务或隆巴德 的私欲而破坏这座城镇。 鞘抽出佩挂在腰间的剑。 「他由我来对付,法尔在后方支援我。想办法不要让那道光芒对周围造成损伤。」 「不可以!鞘,你左手的状况不是不好吗?」 「可是照这样下去,让隆巴德连续发射魔法的话,这坑道会比我们早一步完蛋的。我又不会使用防御魔法……」 鞘这么说着,向前冲了出去。要是坑道崩塌了,两人就会被活埋。 鞘与从喉咙发出笑声的隆巴德四目相对。 「别急,我会送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地一起上路的。」 隆巴德高举着手杖,又从木箱中拿出雷姆那·雷姆那。淡淡的紫光流进杖头,银色的蛇再度环绕着光芒。 宛如要给鞘当头棒喝般,无数道光束一举从手杖被施放出来。 第一道从扭身闪躲的鞘身旁擦过,第二道被芙蕾的镰刀斩断、在岩壁上撞出了个大凹洞,但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笔直朝鞘袭来。 「唔……!」 左手好沉重。在失去平衡、即将跌倒在地的鞘的前方,漆黑的发丝像帷幕般飘荡着。 被反弹的光束击碎了坑道顶端、地面、岩壁。这是芙蕾的防御魔法,但还是来不及连坑道一同保护。 而且,比起坑道,比起居民的生活,芙蕾更重视鞘。 「既然鞘这么说了,我会避免让坑道崩塌。所以我不要鞘这样勉强自己,绝对不要!」 如果问题出在那只左手的话,就更不能妥协了。那并不是树脂凝固而成的义肢,而是在触感、温度等各方面都能重现鞘的手臂机能,特地送给鞘的古代魔法道具。这个道具不是为了扯他后腿,更不是为了让他受苦而赠。 「所以,我会连鞘也一起守护!」 以地利不佳作为藉口根本算不上理由。芙蕾将鞘挡在身后,举起了镰刀。 黑色刀刃将直射而来的光束一刀劈开,一分为二的光束各自被芙蕾施放的黑暗所吞噬。 「鞘,你就这样待着别动!」 「法尔……」 「现在是花时间争论的时候吗!?」 隆巴德高昂的声音回荡在坑道之中。光束打破了原本的寂静,以要将芙蕾和鞘两人一擧击破的威力直逼而来。 「你实在很烦人啊!」 芙蕾伸出双手,挡下了光束,但表情也马上随之一变。感受到的冲击力与之前不同,比刚才的更加沉重更加尖锐。即使隔着障壁,仍有手掌因而麻痹的感觉。 「……怎么回事?魔力比刚才更强了……?」 即使将障壁转换为黑暗,吸尽所有光束,芙蕾的声音仍因惊愕而动摇。 被她保护在背后的鞘也感觉到,隆巴德的手杖魔力大大地提高了。 像是与魔力成比例般,手杖蛇头里的宝石发出的不祥紫光,如今灿烂得有如火焰。 「呵呵呵……你们就这点实力吗?说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话说回来,也不过是担任副会计助理的不像样男人,和一个当他助手的小姑娘而已。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是吧。」 隆巴德愉快地从喉咙发出笑声,而瞪着他的芙蕾恻脸看起来很难受。 「法尔,这是他的挑衅。」 「我知道。」 当然这些并不是芙蕾的全力,可是要是以全力反击隆巴德的魔法,这个并没有受到魔力保护的普通坑道,在一瞬间就会崩毁。 究竟可以将力量发挥到什么程度——就是这点难以估算。 「好了,我也没有闲到可以陪你们一直玩下去。差不多该道别了吧。」 隆巴德如此说着举起手杖,这次变成他身边的木箱里发出了光芒。里面整个被淡紫色的光辉所包围,迁些全都是雷姆那·雷姆那。 「那个手杖的动力来源,就是雷姆那·雷姆那吗……!?」 果真如此,这里就太危险了。鞘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这里是出产雷姆那·雷姆那的矿山。如果隆巴德能穿透岩层吸取雷姆那·雷姆那的魔力的话,那么身处这个地点的他可是能无上限地增强魔力。 「先到外面去吧!在这里我们处于劣势!」 「以为我会轻易让你们逃掉吗!」 光束从隆巴德的手边射出。 「你这家伙……太缠人了!」 芙蕾怒上心头地高声骂道,举起脚踢向地面向前冲去,巨大镰刀所瞄准的只有隆巴德一人。 当她将连续飞射过来的光束横扫清空,一口气缩短距离进攻隆巴德之时,强烈的光束穿过芙蕾身边。 「什……!」 光束略过芙蕾,射进坑道顶端。伴随着巨响岩层也传来碎裂的声音。 坑道要坍了…… 这一瞬间的动摇,成了明显的破绽。 「咦!?」 芙蕾倒吸一口气,回过头来,转瞬间光束已经逼近眼前。 巨大的光束眼看就要贯穿芙蕾的胸口,一口吞没她纤细的身体。 「法尔!」 她高高挥下的镰刀,根本来不及挡下对方的攻击。 思及于此,感觉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解放!」 鞘边喊边跑向前,脱下左手的手套。 露出来的手臂,是与鞘的肤色完全不同的醒目褐色。 这是芙蕾送给鞘的义肢。那是芙蕾家代代相传,被称作过去的遗产的寄生型魔法道具。这个名为『掠夺者』的东西,变形成鞘的手臂形状,寄生在他身上,吸取各种魔力与力量并储存起来。 「鞘!」 「咕……唔……」 隆巴德的光束并没有穿透芙蕾。那道光,现在正在鞘的手中。他释放了手臂里累积的魔力,用手直接接下隆巴德的光束。 明明不是自己真正的手掌,却感受到强烈的压力。稍有松懈就会从手臂开始被吞没。鞘表情扭曲地向手臂灌注力量,意图粉碎这道光芒。 「搞什么,那个手臂……混帐,你想要我吗!」 低吼着的隆巴德挥动手杖。 鞘手里的光开始雕胀,同时压力也跟着增加。 鞘的额头浮现汗珠。 没办法完全抵挡回去。既然如此—— 「鞘,快住手啊!」 虽然确实听到了芙蕾悲痛的嘶喊声,鞘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出: 「全部变换!」 鞘左手的『掠夺者』除了累积魔力然后释放以外,还有另一种运作方式。累积在手腕里的魔力也可以由持有者的生命力,以及精神力做为代价。也就是从鞘身上吸取各种力量,转换为累积的魔力。 「呃……啊……」 身体的力量急远流失。鞘勉强撑着不让膝盖跪下,将新获得的魔力灌注为手臂的力量。 这些就是全部了。 「唔、喔喔喔喔喔喔!」 鞘猛力发出咆哮。 伸出的手掌上顿时涌现庞大魔力,消灭了左手挡下的光束。 不仅如此,他还向隆巴德射出了凝结起来的魔力。 「这怎么可能……!」 惊慌失措的隆巴德举起手杖,但在衔着宝石的蛇头杖发出光芒前—— 稳固的矿山产生摇动,在爆炸中发出巨响。 「呀……!」 翻腾弥漫的砂尘席卷而来,芙蕾反射性地遮住脸、闭上了眼睛。 长发和裙子被爆风吹得啪哒作响。 直到震动声终于退去,像帘幕一样遮住视野的砂尘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出 现的是一部分岩壁已经崩塌的坑道、鞘单膝跪地的背影,还有掉落在两者之间的一支手杖。 「鞘!」 芙蕾不管沾在衣服和脸上的尘埃,急忙跑向鞘的身边。 鞘将脱掉的手套握在手中,就这样让褐色的左手露在外面,断断绩续地喘着气。 鞘吃力地转过头,看向从背后抱住他、架起他肩膀的芙蕾身影。 「抱歉……芙蕾。」 光是为了说出这句话就费了很多力气。 抱歉,芙蕾。结果反而是我毁了坑道。芙蕾明明努力地奋战、拚命守护我,最后却被我搞砸了…… 其实好想要清楚地说出这些的。 鞘听着芙蕾的声音逐渐远去,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3 两人深夜在坑道与隆巴德对峙的隔天—— 聚集在蓝天之上的云朵,重覆着三区和蔽目的循环,在这个风有点强的午后,马克夏的矿山再次开启了。 但重启并非表示能够立刻着手采矿工作。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岩壁因为昨夜的激战而崩塌,得修复被堵塞的通路。再加上受隆巴德的影响而混乱,部分遭到冻结的矿物销售管道也必须再次调整,重新订立采矿的日程表。 该做的工作堆积如山,瓦尔娜前去传达矿山解除封锁一事时,居民也没有都给她好脸色看。即使如此,集合在一起的作业员们,仍然露出了因为隆巴德消失而获得的安心感。 就在这一天的中午过后。 将事务性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的瓦尔娜,端着从露薏丝那里拿来的餐盘,敲了旅舍房间的门。 房间号码是二〇一,鞘的房间。 「打扰了。」 瓦尔娜没等待房里回答就开了门。 坐在床边的芙蕾,将视线转了过来。 「应该吃午餐了喔。」 瓦尔娜向面无表情的芙蕾展现灿烂笑容,将餐盘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盘子里的是三明治,分别是蛋沙拉夹心以及火腿起司夹心。 「……我不吃。」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瓦尔娜以含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芙蕾叹着气说出的话。 「这样不行喔,你昨晚也没有用餐。」 「我不是说不吃了吗?」 虽然是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但瓦尔娜确实听出了她冷淡的声音里藏着满满心事。因为两人相识已久,现在芙蕾脑子里在想什么,对瓦尔娜来说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这样的话,鞘醒来的时候会感到很难过喔!」 瓦尔娜缓缓地移动视线,从芙蕾的背影望向墙边那张简朴的床。 紧闭双眼的鞘正躺在床上。昨晚,芙蕾用尽全力把倒下的鞘搬回了旅舍。 在那之后,鞘连一次都没有醒过来。 原因再清楚不过。鞘左手的那个魔法道具,从他身上吸取了过多的力量。 所幸没有生命危险。但鞘要完全复原还需要一段时间。 然而下次他再释放手臂的魔力时,如果同样又使用过度的话,到时会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就没人敢做保证了。这件事对于将手臂送给鞘的当事人芙蕾而言,是最沉重不堪的负荷。 「鞘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吃得下饭?」 芙蕾在并拢的双膝上用力握着拳。于是瓦尔娜轻触她的手,开口劝道: 「像这样抱一切当成自己的过错来承担,鞘不会希望芙蕾这么做的。」 「你对鞘又了解多少……!」 芙蕾使劲甩掉了瓦尔娜的手。胸口好乱,芙蕾很明白自己的心里已经纠结得乱成一团了。 为了压抑这种感觉,芙蕾用力瞪着瓦尔娜。 「起码比现在的芙蕾还要更明白一些喔。」 瓦尔娜对芙蕾说话的口吻很冷静,不过不像平常的瓦尔娜,而是有点重的语气。 「鞘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会怎么想呢?一定会认为都是自己的错,感到心痛吧?」 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的芙蕾也好,或是一心期望对方幸福的鞘也罢,瓦尔娜都看不惯。尤其是牵涉到彼此的时候,两人的坚持就会显得更加强烈。 芙蕾明明可以再多纵容自己一点的,鞘也可以更加贪心一点的。可是,不管建议他们多少次,两人依然没有改变。瓦尔娜其实很喜欢芙蕾和鞘两人,但这一点却令她感到有点烦躁。 「芙蕾想让鞘抱着这种心情起床吗?」 「一直念个不停的,烦死人啦!那……当然不好……」 芙蕾的双手用力握紧,指甲遂陷进了掌心之中。可是,比起一直等着鞘醒过来的这份心情,这点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可是,鞘会变成这样完全是我的错……鞘会失去手臂也是,那时没有保护好鞘也是……!」 全部都是自己不够成熟的关系。 拥有可与大阿尔克那相匹敌,做为魔王当之无愧的坚强实力——学园的人是这么赞扬芙蕾的力量的。可是看看现况吧。她想守护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现在却躺在床上。 「芙蕾,你果然还是不明白啊。」 瓦尔娜讶异地将手贴在脸颊上,芙蕾则是怒目以对。 瓦尔娜笑咪咪地回给她一个大笑脸。 「要是芙蕾为了保护鞘而受伤的话,不是显得鞘很没用吗?」 「……鞘才不是没用的人呢。」 「真是的,就说了不是那样啦。遇到危机的时候,女孩子应该要依靠男生。每一个男生呀,都希望喜欢的女生可以依靠自己唷。」 「鞘对我有什么样的感觉,瓦尔娜怎么可能知道。」 芙蕾像是在闹脾气似地垂下了头。 那个像小孩在闹别扭一样的侧脸,让瓦尔娜「哦」的一声睁大了眼睛。这下可是愈来愈令人傻眼了。 「呵呵,真是拿芙蕾没办法。」 不知道鞘的心意的,就只有当事人芙蕾一个而已。至少瓦尔娜是这么认为的。 瓦尔娜带着优雅的笑,走向了门边。总不能一直这样在鞘的床边争论下去。 芙蕾往瓦尔娜的背后投射着不快的视线。 「你是什么意思啊?」 「是什么呢?瓦尔娜也不知道。」 可是瓦尔娜还是忍俊不住,泄出窃笑声。 芙蕾皱起了眉头。 「三明治要记得吃喔。」 瓦尔娜留下这句话,关上了鞘的房门。 4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那件事当然还称不上是古老的回忆,可是感觉却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鞘身处奇妙的飘浮感之中,眺望着一波波像浪一样打上来的记忆景象。 啊啊,我已经忘记是在哪里发生的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在梦里,连应该清楚记得的事也变得朦胧不清。 唯一鲜明地留在脑海里的景象,现在正展现在眼前。 坐倒在地的少女,以纤细白皙的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身体。 蜷缩着弓起的背上,本来有着黑色羽翼,但现在只剩根部还留着少许羽翼的碎片。 残存的数枚羽毛有如枯萎的花瓣,凄凉地停在背上。 血还在流着。 应该很痛吧。可是少女别说是哭泣了,连呻吟也不发一声,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望着一片虚无。 坚强又美丽的她,高傲又聪明的她,第一次显得如此绝望。 该对她说什么才好——鞘烦恼了一阵子,但什么也想不到。 这是当然的,根本没有什么话语可以补偿她 所失去的东西。 魔族中的魔族,继承了自古而来纯粹魔族血统的魔神族。对于隶属于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芙蕾亚尔多·法尔来说,这八片证明她血统的黑色羽翼,是她自我荣耀的象征。 羽翼被连根拔起的战败感、失落感,以及无力感,难以衡量。 鞘感到非常地悲伤。 芙蕾受到了伤害;她出现了如此深受打击的神情:那对美丽的羽冀被摧残殆尽…… 鞘希望能挽回这一切。 所以,鞘忘我地走向芙蕾,在她身旁单膝跪地,对她微笑。 『不要碰我……』 芙蕾好不容易挤出微弱的一句,抗拒着鞘。而鞘只是将自己的手轻放在芙蕾背上。 你想做什么——芙蕾怀抱敌意如此大喊着。 鞘说着「放心」,打断了她的话,但在那之前,鞘的手已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交换。 鞘所拥有的这股力量和魔法不同,众人是这样称呼它的。 关于它的复杂构造,鞘并不怎么了解,而且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但鞘很清楚的是,自己有着能消除对方伤痛的能力。 另外,他还明白一点——伤势会是由自己的身体来承担,做为消除伤痛的同等代价。 然后,风吹了起来。 因为被风吹动而感觉到背上羽翼重量的芙蕾,惊讶得脸色为之一变,连忙站起身子。 芙蕾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摸向背部。明明已经消失的羽翼,居然真的回来了。 而有一项东西消失了——那便是鞘的左臂。 ——抱歉。因为看着痛彻心扉的你,对我来说实在很难受……这只是我的自我满足。 鞘如此说道。那时芙蕾那既像生气、又像哭泣般的表情,还有大眼睛里漾着泪水的双眸颜色——鞘永远忘不了。 第四章 利兹的魔杖 1 鞘微微睁开双眼,立刻看到了她的脸。 她的眼睛里盈满泪水,紧紧握着鞘的手。看到芙蕾这个模样,莫名地让他的心注入一股热流。鞘还有些疲倦地抬起脸,露出了笑容。 「法尔。」 「鞘!」 听到鞘以无力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豆大的泪珠从芙蕾眼里滑落,滴在鞘的手背上。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痛?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或是很难过?」 「嗯,我没事的。只有头脑还有一点昏沉而已。」 一定是因为睡得很熟的关系吧,鞘笑了笑回握住芙蕾的手。 「难道说,我睡了很久吗?」 「整整一天,你都没有醒过来……不管我叫了你几次,都没有反应……」 芙蕾回话的声音里掺杂着少许呜咽声。这段时间一定让她感到很不安吧,芙蕾的眼眶有点发红。 「抱歉,让你担心了。」 「就是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鞘的手抚摸着芙蕾宛如小孩般哭泣的脸庞,让她哭得更大声了。 啊啊,又惹她哭了。鞘顿时沉下脸来。 「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这种狼狈样的。」 那时候,当隆巴德的魔法完全锁定芙蕾的时候,鞘的脑中一片空白。当下存在心里的念头其实非常单纯。 「因为我想要守护法尔。」 鞘微微一笑,他稍微挪动身子,用正面凝视着芙蕾。只见她再次潸然泪下。 「笨蛋……」 芙蕾话中带泪地说着。 「要是鞘受伤的话,不足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为了保护我而使鞘受到伤害的话,不如让我死了还好得多……!」 「那我可不愿意。」 芙蕾总是把鞘放在比自己优先的位置,所以鞘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鞘也了解,自己并不是可以做到以芙蕾的愿望为优先的强悍男人。 「我虽然不像芙蕾或瓦尔娜那么强,可是毕竟也是男人,所以会想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 「喜欢、的……?」 像是惊讶又像困惑,每次鞘对芙蕾说喜欢时,芙蕾总是会出现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没错喔。」 躺在枕头上的鞘微笑着。睡了整整一天,想必头发翘得乱七八糟了吧。以这副模样说这种话,看起来应该很窝囊吧。 「我也一样想要守护法尔啊。但是……反而让你担心了,抱歉。」 「不会……」 芙蕾用手使劲擦掉眼泪,大力地摇摇头。长发披散在纤瘦的肩膀上发出清响,系在发丝上的白色缎带如花瓣般摇曳。 「鞘可以睁开眼睛就好了……一想到你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我就好害怕,好像快崩溃了。」 芙蕾断断绩续地诉说着,擦掉又流了下来的泪。 鞘伸出手,轻轻地摸着芙蕾的头发。 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明明知道这样会惹芙蕾哭,应该要更加妥善使用自己左手被赋与的力量才对。但他希望能在芙蕾陷入危机的时候,随时都要能挡在她前面,好好保护她。 「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吧,谢谢。」 「鞘……」 「我暂时不会再乱来了,魔力都已经见底了嘛。」 抚摸着头发的手掌是如此温暖。芙蕾眯起了眼睛,微微地将头靠向那份温柔的暖意。 「下次,我一定会保护你。就这样说定了。」 芙蕾低语着,比起和鞘的约定,更像是在告诫自己。 芙蕾抬起表情坚定的脸庞,自然而然地变成和鞘注视着彼此。在这种有点短的距离下,两人的目光愈来愈近地缠绕在一起。就在这时—— 「哎呀,鞘,你醒过来啦。」 喀的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只见瓦尔娜一脸笑容地走进房间。 「别、别突然跑进来啊,会吓到人的吧!?」 芙蕾发出难掩动摇的惊呼声,同时惊觉过来,将双手从鞘的手中抽离。鞘则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这个举动。 「哦,我真是失礼了。」 也不知这句话里的诚意到底有几分,瓦尔娜只是将手轻靠在胸前致歉,然后坐了下来。 「瓦尔娜,旅舍这边都没事吗?」 「是的,就和鞘说的一样,虽然有出现来报仇的人,但我没有让这些人和露薏丝他们碰到面。」 「是吗,谢谢了。还有……隆巴德呢?」 鞘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 那时从鞘的左手释放出的魔力,确定击中了隆巴德。不过,在那之后他的情况又是怎样呢? 「好像被卷入鞘发出的魔力里受到重击的样子。他本来站着的地方,都已经被倒塌的岩壁掩埋了。」 芙蕾冷静地说着,瓦尔娜也接着说明。 「我也去现场看过了,被那样掩埋的话不可能平安无事。恐怕已经……」 「嗯……这样啊。」 可以的话,本来希望能和隆巴德好好谈一谈的。但对他来说,鞘一行人终究只是来碍事的而已。 芙蕾娇小的手指向房间一角。 「隆巴德用的那把手杖,就放在那里。」 如芙蕾所言,靠在房间角落的正是那把蛇头手杖。 蛇衔着的宝石现在已一片漆黑。隆巴德所灌输的淡紫色光芒已消失殆尽,而在坑道里那种不祥的气息也不见踪影。 鞘看着被静静放着的手杖,渐渐对这一切有了真实感。隆巴德在马可夏所造成的骚动,真的已经结束了。 「对了,有客人为了这支手杖而来唷。」 「客人?谁呀?」 「来,请进吧。」 长大衣下摆轻飘飘地如同礼服般掀起的瓦尔娜,将等在外面的『客人』请入房间内。 2 被瓦尔娜请进房间的来访者,是鞘和芙蕾也很熟悉的人们。 「唷,辛苦啦!」 与其说是亲昵,更像是轻浮地举手打招呼的,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书记——由考特·帕尔普。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妹妹艾莉爱尔·帕尔普。还有一位—— 「哈——罗——你们好啊——」 用比史考特更加轻浮而且极为开朗的声调打招呼的,是褐发齐肩,别着发夹的少女。虽然穿着伊斯卡里欧提的制服,但胸前系着的不是代表线校特征的蝴蝶结,而是领带。 她是柯莉妮可丝·提修,就读于伊斯卡里欧提的维多·诺瓦分校魔法科的学生。 「史考特加上艾莉爱尔……还有,你是柯莉妮可丝是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要说,是刚好到马可夏来出任务吧。」 「其实就是那样的感觉呢,小芙蕾。」 「……不要那样叫我,会让我想到那个男人。」 芙蕾脑中回想起会长那吊儿郎当的笑脸,狠狠地盯着史考特。不过史考特只是开玩笑地耸了耸肩。 「好啦,玩笑话就到这里为止吧。我们真的是有任务啦。我们是受维多·诺瓦分校的教师委托,在寻找从学校被盗走的某项魔法道具。」 「那是『利兹的魔杖』,是一把从古老遗迹里挖掘出来的魔杖。幸好保管用的盒子里还残留着一点魔力的渣滓,所以我们就以那些渣滓为媒介,施以只要魔杖里的魔力被动用,就能锁定位置的魔法……」 艾莉爱尔接着哥哥的话说下去,而柯莉妮可丝又从旁抢了话,站到了前面。 「而那个魔法,侦测到昨晚有人在这边用了它。一听说这件事,我们毫不迟疑地来这 里寻找被盗走的魔杖啦。」 柯莉妮可丝节奏轻快的语调,让鞘嘴角忍不住出现笑意。芙蕾看了之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史考特和艾莉爱尔会来,我能理解,但为什么柯莉妮可丝也在一起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特别情报委员啊。」 柯莉妮可丝得意地向芙蕾挺起胸。听到这个久未出现的职称,芙蕾觉得头有点痛。 从前,柯莉妮可丝曾经偶然地参与了史考特和艾莉爱尔的任务,而会长很满意柯莉妮可丝的表现,就给了她本校里根本没有的『特别情报委员』这个职务。 想到以后是不是连没什么实力的人也会以这种模式加入学生会,芙蕾就觉得受不了。 「不过是在维多·诺瓦分校里闲晃的时候刚好碰见,就硬是跟过来的吧。」 「什么嘛——想把重要的伙伴当成外人吗!」 「谁是『重要的伙伴』啊——」 「我。」 看到柯莉妮可丝毫不迟疑、自信满满地如此断言,这下子也没有人泼她冷水了。 鞘笑了笑,撑起还有点沉重的身体。 「那个魔杖的形状是?」 鞘提问的同时,指向了房间的角落。 「该不会就是像那样吧。」 放在那里的当然就是隆巴德使用过的——那个蛇头镶着宝石的手杖。 艾莉爱尔比对过笔记后,微微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那个没错。」 「也就是说,隆巴德是从维多·诺瓦分校偷出那支魔杖,然后拿来使用吗?」 远远看着魔杖,芙蕾微微皱了眉。即使用偷的也要得到力量,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其实偷了魔杖的人是进行魔杖研究的维多·诺瓦分校教师——塞德立克·欧尔特洛斯。找到他本人后,已经让他乖乖招认了。」 「想不到他这么老实啊。」 听瓦尔娜佩服地说道,史考特便一脸奸笑地扬起嘴角。 「不会啦,没什么的,因为使用这种魔法是我的特长嘛。」 「老是用一些个性恶劣的魔法……」 艾莉爱尔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烦不胜烦地叹了口气。 在有人追问之前,柯莉妮可丝就把史考特推到后头,向前站了出来。 「据那家伙说,他是受人委托去偷魔杖的。因为对方出了高价!」 「塞德立克·欧尔特洛斯似乎有负债,而委托他去偷魔杖的人就是——」 史考特不必把话说到完,最后答案也呼之欲出。低着头的鞘,神色显得忧虑。 「达南·隆巴德对吧。」 「就是这样。」 「分校里残存的资料显示,利兹魔杖是古代的产物。使用魔法的时候,可以从物体或大自然里吸取魔力加以使用,不需要使用者的魔力。」 鞘听着艾莉爱尔的说明,回想起在坑道里时的情况。带有古代魔力的远古矿石,雷姆那·雷姆那——那支魔杖就是吸取了矿石涌出的紫色光芒。 虽说地形对芙蕾不利,但能与她相抗衡的那种光束,并不是来自隆巴德的魔力,而是出于雷姆那·雷姆那。 「而且,利兹魔杖的构造相当精细,一定要吸收高纯度的古代魔力才能正常运作,是以缺乏实用性。维多·诺瓦分校未完成的研究报告书里是这么写的。」 「原来如此,所以才选中马可夏吗?」 马可夏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城镇,所以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力,但却有矿山这项涵盖全镇的大型产业,只要能加以掌控,就等于控制住整个城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魔杖所需的古代魔力来源雷姆那·雷姆那,此地的产量居整个大陆之冠。 「为了得到魔王所需的力量而叫人盗取强力的魔杖,又为了维持那个魔杖的威力而控制马可夏,还真是短视近利的家伙。」 芙蕾语带轻蔑地说。 因为这样就让马可夏的人们差点失去家乡,而对交抱双手发出怨言的芙蕾来说,则是让鞘受了伤。 对隆巴德余怒未消的芙蕾,不快地瞪着房间角落的魔杖。前垄时候才被这支魔杖整得那么惨,现在却彷佛只是根普通的手杖,令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咚咚,突然响起敲门声。 「是的?」 「……不好意思。」 回答瓦尔娜的声音,是曾经留下印象的温和少年。 「是彼得吗?」 为了从床上看到门边而直起身子的鞘出声问道。 「是、是的。那个,因为晚餐就快准备好了……可以的话,请大家前往餐厅……露薏丝小姐是这么说的。」 「哎呀呀,还麻烦你特地来通知我们,谢谢罗。」 瓦尔娜客气地行了个礼,让彼得满脸紧张地连忙低下头。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视线通过坐在床上的鞘停留在房间的某个角落,表情僵住了。 「那个……难道说,那就是……」 彼得目不转睛地看着的,是鞘他们从隆巴德那里取回的魔杖。蛇头含着黑色宝石,被称为利兹的魔杖。 「啊啊,对了,彼得有看过隆巴德嘛。」 床上的鞘边答话,边追随着少年的视线望向魔杖。彼得看到隆巴德的时候,他大概也是带着这把魔杖吧,毕竟是维持着自己权力的重要魔杖。 「是隆巴德所持有的魔杖喔。这把魔杖的原动力似乎是雷姆那·雷姆那,所以他才会到马可夏来。」 「隆巴德已经不在的消息……原来是真的啊。」 彼得声音虚弱地喃喃自语。 魔杖既然在这里,就代表了这样的意义。 「大家可以放心了。从今以后,马可夏应该可以回复到过去的光景了。」 鞘微笑地说着,彼得也觉得慢慢有了真实感,于是深深一鞠躬。 「谢……谢谢!我因为没有双亲,一直受到镇上人们的照顾……而且我又没办法在矿山工作,明明大家都过得很苦,我却帮不上忙。所以说,镇上的大家可以从隆巴德的支配下解脱……真是太好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关始颤抖了。 低着头、身体缩得比平常更小的彼得,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抬起脸,鼻头还有些红红的。 「对不起,让各位看到这种丢脸的样子……我在楼下恭候,先失陪了。」 接连低头行了两次礼后,彼得连走带逃地离开了房间。 瓦尔娜无声她关好没完全阖上的门。 「他好像很高兴呢,真是太好了。」 「是啊,直接听到这样的话,我也觉得终于有了真实感。」 从清醒过来到现在,对于已经完成任务这件事一直感觉不太踏实。虽然说大概是因为任务一结束就失去意识,一直睡到现在的关系……但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让人久等也不太好,差不多该下去了吧?」 艾莉爱尔平静地逐一环视每个人,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是柯莉妮可丝。 「走吧走吧!吃饭、吃饭,我肚子饿了——」 「啊——真是的,吵死啦。总之把这家伙也一起带去。」 史考特一脸无力地做出宣告,然后连同艾莉爱尔一起将柯莉妮可丝赶出房间。 「那么,我也先走了。啊,芙蕾和鞘请慢慢来没关系……毕竟两人单独在一起可能比较方便一点。」 瓦尔娜优雅地呵呵笑着,芙蕾的脸颊顿时染上红晕,不缸是出于愤怒还是害羞。 「我们也一起去!走吧,鞘……」 芙蕾和平常一样用力转过身来,但一瞬间却为之语塞。 「……站得起来吗?」 「我已经没事了,因为有法尔陪着我啊。」 「根本和那种事没关系吧!」 这次倒是没有被赏巴掌了,但芙蕾还是甩动了飘扬的长发别过脸去。 鞘露出微笑。明天就是大家一起回到伊斯卡里欧提总校的日子了。 3 天还没完全亮的清晨,森林中有一台马车奔驰着。 这是台覆盖着麻布的载货马车,驾驶座上有一名睡眼惺忪的男子握着缰绳。 他是做宝石交易的旅行商人,来往各地的城镇,边收购各式各样的货品边四处兜售。 今天得在傍晚以前奔驰一段柑当长的距离,所以才像这样一大早就驾驶着马车启程了。要是有魔动车的话就方便多了,不过他既没有可以维持那种开销的财力,也没有魔力。 以往总是会往山区方向前进,在山间城镇马可夏停留几天,不过最近那个城镇突然被魔王占领而使交易停摆。现在就算去了也做不成生意吧。 林子里虽然开辟出一条通路,但周遭有点暗。看来要通过这里还得花点时间。 思及于此,驾驶座上的商人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嗯?」 突然看到前方有个人影,而且还站在路的正中间。 「喂,你挡到我的路了,可以让开吗?」 他出声向马车前方的人影搭话。人影以长斗蓬包里住身体,兜帽也戴得很低,直盯着这里瞧。对方不可能没看到马车,却动也不动。 「就是你啊,马车要过去了,让开。」 人影还是不动。 「喂!」 商人大声喊着停下了马车,穿着斗蓬的人已近在眼前。 「我说你啊,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干嘛……」 没等他说完,这个可疑人物就突然有了动作,以滑步般的步伐接近马车。 「这辆马车里,有载雷姆那·雷姆那吗?」 是个可爱的女声。发现对方原来是女的,商人就安心了下来。而且从声音听起来还是个年轻的少女。 「雷姆那·雷姆那?那个便宜的石头吗?你想要那种东西啊?」 「有载吗?」 「有啊,不过只有一些而已。那个是我认识的研究学者要用的,所以……啊……?」 男人再度没把话说到最后,不过这次并不是因为少女走掉的关系。而是突然有股香味强烈的水往脸上喷过来。一吸进那味道,视野就扭曲摇晃了起来,身体也提不起力气。 「这、这什么……你、到底是……」 意识迅速地远离自己而去,男人从驾驶座跌下,就这样倒在地上。 在他失去知觉陷入沉睡之前,隐约看到了对方兜帽里的样子。 这名沉默的攻击者,是一名身材娇小、有着黑色长发的长耳少女。 第五章 启程的早晨 1 昨晚不记得是何时睡着的。脑子里还一片朦胧,不确定是梦还是现实的时候,鞘慢慢睁开了双眼。 睁眼之后,看到的是微微从窗外透入的些许阳光。一看到这景象,还在棉被里翻着身的鞘叹了口气。 这个房间在中午之前,几乎不会有阳光照进来。愈接近中午就渐渐明亮,大约一点左右到达了日照程度的高峰。 现在恐怕已经差不多上午十一点了。虽然不知道是几点就寝的,但应该也没有特别晚才对。也就是说,自己睡过头了。 「嗯……好困……」 双手朝前面举起伸展身体时,可以听到肩膀一带发出小小的关节摩擦声。看来是连姿势也没变过地一直熟睡着。 昨晚的餐桌是久违地热闹,肚子吃得饱饱的,身体也还没完全从疲劳里恢复过来,所以就这样睡着了吧。 大家可能都已经起来了,在有谁担心地来查看情况之前,先快点把衣服换好。 当鞘掀开棉被下床,伸出手要拿衣服的时候。 「……咦?」 鞘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自然地环视房内,随即发现了一件事。 本来该有的东西——不见了。 「利兹的魔杖不见了!?」 餐桌上摆着迟到很久的早餐,因为过于惊愕,芙蕾怒吼着双手朝桌面拍下。 瓦尔娜睁大了眼,嘴里「哎呀呀」地念着,而史考特和艾莉爱尔加上柯莉妮可丝三人,则是感情融洽地同样一脸呆滞,沉浸在沮丧里的鞘脸上浮现苦笑。 「果然不是有谁刚好拿走了啊……」 没错,今天早上鞘醒过来的时候,昨晚确实还在的利兹魔杖已然消失无踪。 本来还想,也许是史考特或艾莉爱尔因为有兴趣而拿走了,看来这种乐观的猜想是大错特错。 何止如此,大家还都睡得很熟,全是在稍微早于鞘起床的时间才醒过来。 「魔杖昨晚还在的吧?」 艾莉爱尔难掩困惑地一脸愁容,提心吊胆地问了一句。鞘听了以后表情更加凝重。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记得。在大家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可以确定还在我房间里没错……」 「是啊,那时候我也清楚记得。」 瓦尔娜点点头,但脸上却是一片阴霾。 「可是,就寝前魔杖是不是还在鞘的房间里……老实说我没有自信……」 「我也是——想着『任务结束啦——』,结果就松懈了——」 柯莉妮可丝的食指抵在嘴唇上,「嗯——」地嘟囔着望向天花板。试着回想起昨天的事却想不出什么来,虽然说她本来大都是这样。 「也就是说……从出来吃晚餐开始,就没有人清楚记得魔杖在哪里了?」 芙蕾皱着眉向一同沉吟着的众人确认,谁也没有出言否认。芙蕾自己也记不太清楚魔杖的情况。 「真伤脑筋啊……」 虽然好像只是随口发着牢骚,但鞘的心情是很沉重的。 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支不可思议的魔杖。明明是费了那么多工夫才拿到的,明明是代表成功讨伐了隆巴德的重要证据,明明只要吸收了雷姆那·雷姆那的光芒就会充满灾祸的气息——一旦没有了魔力,却又只像是到处可见的普通手杖。 可是那的确就是被用来控制这座城镇的强力魔法道具,这点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是隆巴德的手下做的好事吗?」 芙蕾压低的声音里,可以感觉出带着些许怒气。她的怒意除了针对隆巴德以外,也对疏忽大意的自己感到愤怒。 鞘同样懊恼着本身的失策,点了点头。 「我想这个可能性很高。」 如果不是和隆巴德有关系的人,对于他拿着魔杖,还有他的力量就是来自那根魔杖的事都难以得知。毕竟隆巴德是个神出鬼没的支配者,镇上居民几乎都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身上带着魔杖。 (……嗯?) 究竟是谁拿走魔杖的呢?开始思考的鞘,脑中有某个令人在意的东西不停骚动着。 但就是没办法清楚地显现出来。模模糊糊地将脑海里的相关讯息思考过一遍,还是找不到关键的线索。 在这段时间里,露薏丝已经将早餐送上桌了。面包、汤以及加入根茎类蔬菜细丝的欧姆蛋。在胡椒的香味下,沉睡许久的身体响起小小的咕噜声。 而叫得比谁都大声的是柯莉妮可丝的肚子。鞘等拖着长长尾音的余韵消失后,笑了出来。 「总之,先吃吧。吃完早餐后,史考特和艾莉爱尔先帮忙确认魔杖上的追踪魔法是否还有效,我们则到旅舍周围问问看是否有目击者,顺便探听隆巴德宅邸的动向。」 「了解。不过,就算魔法还有效,要是没人使用的话也没办法追踪。」 史考特耸耸肩,抢先抓起面包。柯莉妮可丝也立刻产生了竞争意识,跟着动手。 「嗯,在有人使用之前,先查明是否还可能追踪就可以了。」 虽然不清楚那支魔杖隐藏着什么样的力量,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可能被用在正途吧。不只是在场的这些成员,也不能让镇上的人们再出现更多牺牲者了。 不管怎么说,只能先从现在可以做的事情开始着手。 看到大家都开始吃起早餐以后,鞘也将一口温热的汤送进已迫不及待想开工的胃袋。 2 阴暗的天空下,一辆大蓬马车由衔道东边驶往西边。 马匹的脚步迟缓,是因为载货有些沉重的关系。这次是直接受到著名学者的委托,收集各地的矿石。 驾驶座上握着缰绳的青年一脸忧郁,原因是这两天频繁出现的强盗团传言。 会被盯上的,主要都是像自己这样驾着马车往来,资本有限的运输业者或商人。要是载着宝石或矿物这类货物的话,就更容易被当成目标。 听说昨天连满载着大量矿物的魔道列车也被袭击了。 但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驾着马车折返,不在规定日期内将货物送到的话,就没得赚了。 当马车差不多走到从出发的城镇到下一个目的地之间的中间点时—— 绵延不断的平坦道路上,突然有数名黑衣人从道路两旁跳了出来,一下子就包围了马车。 「咿……!」 这些黑衣人手上握有闪着寒光的小刀或剑等。就算是与武术无缘的运输业,这名青年也一瞬间就了解到那道沉重冰冷的锋芒绝不是装饰用的。 「车上有载雷姆那·雷姆那吗?」 站在这群人中间,举着小刀的男子问道。锐利的刀锋明明没有受到阳光照射,却依然闪闪发光。 从事运输业的青年在驾驶座上发着抖缩成一团。啊啊,还是放弃挣扎比较好吧。 「等……等一下,要、要钱的话我给你们……!」 拜托,请放过我这条命和货物吧。本来要这样说下去的青年,被其他声音打断了。 「没有那个必要。」 与场面极不搭调的悠闲语气,在随时都要爆发的紧张感里从旁插话。 那声音来自青年的马车里。黑衣人们拿好武器警戒地看向里面。 过了一会儿,一名男性伴随着小小的吆喝声走了下来。 那是一名年纪尚轻的男性,无法确定是少年还是青年。他身上的白色外套与胸前的校徽胸章,在这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这家伙,是伊斯卡里欧提的学生啊。」 「嗯嗯,是啊。在下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榭罗立克·菲尔拉姆,你们好 。」 所有的敌意立刻集中到榭罗身上,但他不但不以为意,还悠闲地调整有点歪了的领带。 「榭、榭罗大人……」 车里还有另一人,这次是纤细的女声。她趴在车厢里,只露出显得不安的脸庞。将长发分两边绑起的她,正是经常与榭罗一同行动的少女——神风纱由香。 「榭罗大人,对不起。现在明明在赶时间,却因为我的关系……」 她以充满歉意的语调和表情,手扶在车蓬上,低头连连道歉。每当她低头,两边发束就会跟着摇动。榭罗回头给了她一个爽朗的笑脸。 「不是的,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喔。如果是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跑出一两只被封印的怪物了才对。」 「怪、怪怪怪、怪物!?」 负责驾车的青年无法理解榭罗他们在说什么,满是惊恐地往后退。在方才那座城镇,提议「既然是往西方走,那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的虽然是这位青年,但他现在不禁开始质疑当时的决定。 事实上,要是考虑到自身安全,他的判断真的是大错特错。原因就出在纱由香身上。 她在年幼时就被施以『无限灾厄』的诅咒。所谓的『无限灾厄』,是让她以及身边的人都会接连遭遇不幸的诅咒。 纱由香完全没有魔力,运动神经也比一般人差。虽然如此,她却就读于伊斯卡里欧提的原因,正是因为那道诅咒。对『无限灾厄』未加监视地放任在外实在过于危险,学园如此判断,于是接受纱由香为学生,并且挑中榭罗担任监视人员。 「请不用担心。」 马车的主人在被黑衣人包围,又听到会不会有怪物出没的情况下,陷入了恐慌状态。榭罗于是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虽然好像有点靠不住,但却是一脸温柔。 「不管是强盗或怪物,都没什么太大差别,不同的只是体格大小而已。」 榭罗理所当然地这么说着,又转而看向黑衣人。就算这样,他的气息依然不带任何警戒,连准备动作都没有。 黑衣人们判断这是出于榭罗的无知,各自举起了武器。 「小鬼就应该乖乖待在学校里念书!」 拿小刀的男人目中无人地放话,直接朝榭罗冲了过来。下一瞬间,男人敏捷地扭身从旁边刺向榭罗。 得手了——原本如此确信的眼神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出现了转变。 「很不巧,我们正在进行校外教学。」 榭罗用说玩笑话的语气这么说着,同时打昏了第一个男人。先是以极短的距离闪身躲过刀尖,接着向男人敲下了手刀。虽然只是这样而已,但谁也看不清楚这些动作。 「好啦,你们打算怎么做呢?要打道回府的话,还请各位自便。」 榭罗眯起锐利的双眸,将包围己方的黑衣人依序扫视过一遍。现在的他依然没有散发出敌意,更别说是杀气,但就是莫名有种会让人脚软的威吓感。 冷冽的空气像是慢慢卷起了漩涡,现场的气氛已如此紧迫。 ……就在这个时候。 「找到你了,榭罗立克——————————!!」 一声彷佛能引起地鸣的怒吼,从遥远的后方以惊人的速度接近。虽然是女子的声音,但那份勇猛更胜这批男人。 拖着一阵尘土现身的,是褐发及肩的高挑少女。她旁若无人地闯入黑衣人的包围网后脚步急停,与榭罗对峙。 然后,她用力地将食指笔直指向榭罗。 「今天可不会让你逃掉了,我一定会帮父母报仇,给我做好觉悟吧,榭罗立克!」 「啊啊……又出现莫名其妙的状况了……」 驾驶座上的青年发出呻吟。 从后方露出脸的纱由香吃了一惊地缩着肩膀,而榭罗则一脸困扰地搔着脸颊。 「那个……亚莉露?」 亚莉露·阿尔贝鲁多,就是这名突然闯入包围网的少女。 「干嘛!要求我饶命的话,我可不会理你的!」 「没有,不是那样的。总之,请先冷静下来,先把周围看过一递好吗?」 「啥?你在说什么啊。」 亚莉露讶异地皱起眉头,环视了现场一圈。当她再次转向榭罗时,变成因另一个理由而一脸讶异了。 「……这些家伙是谁啊?」 「你刚才没看到他们吗?」 的确很像她的风格。榭罗的嘴唇弯起讨好人的笑容,亚莉露不喜欢他的这副神情,因此眉间皱纹加深了。 「他们是强盗喔。而这位爽快地让我和纱由香搭便车,无比亲切的运输业大哥,他车上的货物就是目标呢。」 「强盗?」 转眼间,亚莉露的眼尾扬起。看到这反应的榭罗,自知计划一切顺利,登时安了心。 亚莉露这名少女可以说是正义感的化身。即使帮助的对象是她所说的『仇人』,也不能任由亲切青年的马车被毁。 亚莉露转身面对黑衣人,瞪着这群包围马车且来意不善的家伙,在腰间握起了拳头。 「混蛋……我就直接用你们的身体教你们,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该做!」 对手是手持武器的八个男人,而亚莉露这边虽然有榭罗跟着,但她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少女。 当然,黑衣人们也看轻了亚莉露。就算是名门学校伊斯卡里欧提的学生,小孩就是小孩,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能耐? 「喝啦啊啊啊啊啊啊!!」 亚莉露发出像从腹部底层喊出的吼声后没多久,他们就为自己肤浅的判断后悔莫及了。 结果约十分钟后—— 亚莉露把一拥而上的男人们全都打得倒地不起,只花了这点时间。 为了不挡住道路,而把昏过去的黑衣人全数搬到树下后,戴着五指手套的亚莉露,双手互击拍掉尘土。 「哼,白费我的力气。」 「好厉害……」 一直在驾驶座上,瞪大眼睛看着的运输业青年茫然地自言自语,而后方的纱由香则因为没酿成大祸而放下了心。 「亚莉露是路·空卡的战士喔,只是受过一点训练的人可不是她的对手。」 身体靠在车厢上的榭罗一派轻松地说道,他也是方才那场混战的旁观者之一。 「路·空卡?」 「是一个将自己的魔力灌入手脚进行战斗的部族。他们大概是看亚莉露手无寸铁就大意了吧,但亚莉露的拳头可是连剑都能挡下的厉害武器。」 「哦……原来有这样的战斗方式啊……」 青年现在已经一股脑地满是佩服之情。 「那么——」 原本一直止于旁观的榭罗,起身走向那些黑衣人。从他们之中找出感觉是带头的男人后,榭罗扶住对方无力垂下的脖子,伸出食指点向他的额头。 接着,男人便发出低沉沙哑的呻吟声,一脸窝囊地半睁着眼醒了过来。 「感觉如何呢?」 榭罗自认是很亲切地询问,男人却横眉竖目地发起怒来。 「竟然敢耍我!你们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男人一副想冲上前似地跳了起来,但在那之前榭罗就将男人反手压在地上,而且还往他的背上坐了下去。 「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榭罗立克·菲尔拉姆,刚才也说过了不是吗?啊,她是亚莉露·阿尔贝鲁多。」 擅自连亚莉露的名字也加以介绍后,榭罗将白皙的手指的手指抵在男人的脖子上。明明只是普通的手指,感觉却像刀刃一样冰冷。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碰触着自己脖子的东西,那的确是 手指没错。 「虽然无意取你们的性命,但也要你老实地回答问题才行。」 榭罗若无其事地说着吓人的内容,但口气还是一样悠闲。这种不带怒吼的威吓感,趴在地上的男入着实感受到了。 「你们刚才问了有关雷姆那·雷姆那的事吧?是听谁的命令来袭击这辆马车的呢?」 近两日在各地频繁发生了强盗案件。要是普通强盗的话,应该都是以值钱的东西为目标,但这次的连续强盗案件却有个奇妙的共通点,就是雷姆那·雷姆那。 强盗团看上的一定是载有雷姆那·雷姆那的马车或列车,连同高价的物品,将所有雷姆那·雷姆那席卷一空。 「和你们没关系吧……」 「不不,当然有关系。因为我必须决定应该砍下你的头好呢,还是松手好呢。」 就算脸上满是笑容,声音却很冷酷,甚至比脖子上的手指还冷。 这人手下不会留情——大概是察觉到了这点,黑衣男子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是一个奇怪的老头委托的。说是三天之内会用平常五十倍的价格收购雷姆那·雷姆那,连哪些旅行商人会有值钱东西的情报也给了我们,所以就接了这笔买卖。」 我已经全盘托出了——黑衣人如此表示地将脸背向了榭罗。 「所谓的老头,是怎样的人呢?名字是?」 「头发和胡须都是白的,一个普通的老头啊。名字我怎么会知道!」 「嗯……这样啊。」 榭罗自言自语般低吟着,手指放开了男人,因为对方并不像在说谎。 「老头,是吗?原来如此。」 榭罗轻轻地离开男人的背部站起,在男人准备逃跑时抓住他的领口,再度用手指按了对方的额头,男人便像断了线一样,唰地当场倒地不起。 「纱由香,看来我们得加快脚步罗。」 「是的,榭罗大人。」 双手靠在胸前,表情有些怯懦的纱由香也认真了起来,坚定地点点头。 「慢着!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榭罗立克!」 亚莉露的严峻视线顿时扫了过来。正确地说,她盯上的只有榭罗一人。 「碍事的人已经消失,这次我真的要好好报仇了!」 「那个,所谓的仇是……」 青年不明就里地问道,榭罗一言未答只是耸了耸肩。 「亚莉露,关于那件事……」 「干嘛!又有什么事了吗!?」 「我们现在正在前往马可夏这座城镇的途中,因为有件必须尽快告知的事情。」 榭罗缓和地说阴时,纱由香也边应着声音微微点头,胸前的双手以祈祷的姿势紧贴着。 「芙蕾他们就在那里,我们有对他们的任务来说,不仅必要而且重大的情报……」 「情报?那关我什么事!」 「怎、怎么这样……」 亚莉露不理会纱由香含泪的声音,拉开了方便战斗的距离,放低腰身摆起架势。 「这可是关系一整个城镇的重大事件喔。」 榭罗不为所动地冷静告知。顿时,亚莉露原本猛烈燃烧着的敌意凝结了。 榭罗状似万分困扰地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要是这份情报没有及时送达的话,那座城镇可能会毁灭在魔王的手中。那些和乐融融地居住在山中的镇民们,这下平静的生活可要完蛋啦……」 「你说毁灭?真的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亚莉露狐疑地转着眼睛,仰起脖子看着榭罗。榭罗露出认真的表情,深深地点了个头。 「我们必须尽早将这份情报交给芙蕾。而且……既然强盗还在这附近出没,我也不太放心让这位载了我们的先生独自前往城镇。」 运输业青年听到自己突然出现在话题里,惊慌失措地指向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给我说个清楚。」 显得焦急的同时,亚莉露再次警戒地摆起架势。 而榭罗则是大大方方地走进亚莉露为了与他大战一场而空出的这个空间里,朝她接近。 「可以请你代替我们,将这封信送到芙蕾他们落脚的地方吗?有了你的快腿,加上路·空卡的魔法,应该今晚就可以到了。」 这么说着的榭罗递出了一个白色信封,是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专用信封。 亚莉露反射性地接下了。既然已经接了过来,就没办法说什么「我才不要做」之类的话而还回去。虽然猜不到信里到底是怎样的内容,但既然可以拯救一座城镇,就非得送达不可。亚莉露正是这样一名少女。 「那你又有什么打算?」 亚莉露使劲抓住信封,瞪着榭罗说道。 榭罗理所当然地看向背后的马车。 「我们会护送他到下一座城镇,万一又遭到强盗袭击可就糟了。」 「不是那种事,我是在问你。之后,你会在下一座城镇,还是会到叫马可夏的那座城镇!」 「呃,那部分还没有确定……」 就算确定了也不想告诉你啊——榭罗在心里喃喃说道。 要是把地点告诉她,亚莉露一定会用她那杰出的快腿追上榭罗,然后嚷着要报仇地跑来宣战。 亚莉露就是这种打算,所以再一次地直直指向榭罗。 「那你就给我在下一座城镇等着!听好了,你人一定要在!」 「……我知道了。」 榭罗答道,但他心里打的算盘当然是早早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去接下一个任务。 虽然已经被这样的对话骗过很多次,亚莉露还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与强健的身材相比,她那显得过于纯真的表情,让榭罗看了也心有不忍。 不过,这么做也是为了一般市民着想——榭罗如此说给自己听。亚莉露只要遇上一决胜负的情况,就不会把周遭的状况放在眼里。要是在镇里打起来的话,连路人和建筑物都会遭殃。 「总而言之,这个信封请你务必交给芙蕾或鞘。」 「知道了。这也是为了助人,我会以全速送达。」 亚莉露所谓的全速,是再可靠不过了。榭罗展现微笑,再度坐进青年的马车。 「那么,就拜托你了,亚莉露。」 榭罗说完后,马车也慢慢开始走动。车厢里榭罗身旁的纱由香,朝亚莉露低头致意。 在纱由香抬起头之前,亚莉露已经打起精神,在两脚上注入魔力。随即,她如风一般卷起一道尘埃,飞奔而去。 第六章 破晓之翼 1 夜晚降临了马可夏。这座城镇太阳西沉得早,晚餐时间天色就已暗了下来,点起了灯火。 旅舍『狄亚玛特旅店』的餐厅里也亮着橘色的灯光,女主人露薏丝为仅有的六位客人送上了晚餐。 今晚是配料丰富的炖羊肉汤和面包,辛香料的香气渗进了疲惫的身体。 「我们这边没辄了。」 史考特喝了一口汤,愁眉苦脸地说道: 「追踪魔法虽然好像还有效,但一点反应都没有。早知道应该再加上几种魔法的,这次做得太草率了。」 「我们试着在镇上感应利兹魔杖发出的波长,可是……」 结果不如预期——从艾莉爱尔音调低沉的语尾就可以得知了。 在马可夏这座城镇里,带着魔力的公共设施不多。在这当中也找不到魔杖的波长的话,可能是已经不在这个镇里了,或者是虽然位于艾莉爱尔探查过的地点,但被施加了防止感应的魔法。 要是对方已经对感应魔法采取了防护对策,而且还是用上相当强力的魔法……那恐怕得把魔杖即使被使用,也不会触动史考特的追踪魔法的可能性算进去。 希望不会糟到这种地步——忧虑的鞘伸手拿起面包。 「瓦尔娜,你那边怎样了?」 「嗯嗯……我试着向很多人问过了。」 从这句引言听起来,事情大概也没有什么进展。瓦尔娜不像平常那样开朗地微笑着,而是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从结论而言,就是没有找到魔杖的下落。不论是魔杖或看起来像魔杖的东西,都没人看到过。」 「这样啊……」 「应该说啊,镇上的人们都已经把魔王隆巴德当成过去的事情了,感觉上就是这样啦。明明是不久以前还折磨着自己的魔王所用的魔杖,大家却一点兴趣都没有耶!」 柯莉妮可丝大口咬下面包,大大的眼睛挤成斗鸡眼,一脸美味地不停咀嚼着。 「我想也是。因为镇上居民连隆巴德的长相都不知道,就算问有关魔杖的事,他们也不会懂的。」 芙蕾瞄了柯莉妮可丝一眼,喝下一口汤。看起来无心但是端整的动作,透露出良好世家的教养。 「而且,这与隆巴德的部下也有关系吧。」 鞘对芙蕾的话表示同意地点点头,这次换成谈他们负责的部分。 「我们在镇上调查矿石的交易关系,顺便去了隆巴德的宅邸。结果……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偌大的宅邸回荡着寂静,既没有以往总是像机械一样冷淡应答的男声,也没有负责看守的人在。 「我们也进入屋内察看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在……当然魔杖也不在那里,不只如此,连家具什么的也全都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原本布置到什么程度,但建了这么大一间宅邸,总不可能完全不放家具吧。像是石壁建造而成的仓库,还有漫长走廊旁的那几个房间,要是都荒废不理也就算了,正因为都打扫得很干净,才显得更不自然。 「应该是搬走了吧,因为芙蕾你们已经打倒屋主了啊!」 「柯莉妮可丝,才过了三天而已喔。主人消失三天就撤得这么干净,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安排,是没办法这么俐落的。」 芙蕾有些无奈地说道。柯莉妮可丝应了一声,露出一副可以理解的模样点着头。史考特于是轻敲了她的后脑勺。 「你根本就听不懂吧。」 「才、才没有那种事咧,我懂啊!就是说,那个……大家从一开始就分配好,谁要带什么逃走对吧?」 「如果是这种情形,那把家具也带走未免太不自然了吧。」 鞘听着艾莉爱尔与柯莉妮可丝的辩论,因为这些令人会心一笑的互动缓和了神情,不过还是低头思考着。 「根据我们从居民那里问到的消息,隆巴德的部下从他被打倒的隔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说不定,那栋宅邸变得空无一物也不是今天的事。」 两天——也许只有一天,在这期间,『隆巴德』这名字加诸于镇上的一切,都徒留空壳消失了。 「不知为何,总有种任务还没结束的感觉。」 支配着马可夏的魔王隆巴德已经被打倒了——话虽如此,心头就是有种莫名的疑虑纠缠着难以释怀。 鞘本来以为是自己在途中失去意识的关系,但似乎不是那样。 「我也这么觉得。」 以和缓的声调表示赞同的是芙蕾。她不是在附和鞘,而是她也渐渐感觉到某些不自然的地方。 可是,在下一次呼吸前,就出现了连那份不自然的感觉也能全部吹散的声音。 「有劳了————————!!」 「唔喔!?」 突然响彻旅舍的一声大喊,让史考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怎、怎么了?」 鞘也是一脸愕然,盛满肉汤的汤匙悬在餐盘与嘴巴中间,只见汤汁啪哒啪哒地落入盘内。 发出大喊的本人,则是大踏步地在旅舍中前进,走入了餐厅。眼熟的伊斯卡里欧提制服,只露出指尖的手套,及肩的头发与结实的身型。 「亚莉露!?」 芙蕾因为出乎意料的人物登场而难掩动摇,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那是我要说的话,芙蕾。」 亚莉露一现身就摆出严厉的表情,居高临下瞪着坐在桌边的每一个人。 「你们不是来打倒想毁了这座城镇的邪恶魔王的吗!?为什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却在这里悠闲地吃着饭啊!」 「哎呀呀,俗话说,饿着肚子是打不了仗的喔。」 在场只有瓦尔娜仍面不改色,毫不惊讶地轻笑着,还拿出椅子请亚莉露坐下。 亚莉露虽因困惑而带着怒意地皱眉,不过还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那个魔王已经在三天前被我们打倒了。」 将长发拨向背后、渐渐平静下来的芙蕾坐回了椅子上。 听了这句话,亚莉露脸色马上为之一变,但并不是因为芙蕾态度冷淡的关系。 「……啧,竟敢又骗了我啊,榭罗立克!!」 亚莉露砰的一拳击向石材做成的桌面,这拳要是认真的话,这张桌子早已变成一团无用的碎块,幸好她已经失去冷静,连要将魔力灌入拳头的动作也忘了。 「开什么玩笑啊,什么拯救城镇!连这种破纸都准备了……」 挥下另一拳的同时,亚莉露一直握着的信封也被丢在桌上。因为一直被握着的关系,已经变成皱巴巴的,不过这是来自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信封没错。 「请等一下,这个可以让我看看吗?」 鞘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亚莉露身旁,将她紧握着的信封顺利抽了出来。 里面放的是几张文件,鞘将已产生皱摺的纸张取出摊平。 「真厉害……达南·隆巴德的成绩表啊。」 阿尔巴·巴雷斯分校的教务主任已经销毁了非法毕业生的在学成绩记录。这些是收集了阿尔巴·巴雷斯分校魔王科教师自行做的成绩笔记,还有请他们对于达南·隆巴德再次进行评分的结果,由榭罗立克独自整合而成的文件。 「……糟透了。这种程度能从魔王科毕业,未免太夸张了。」 如同芙蕾所说的,隆巴德的成绩相当糟糕。不论魔力、体力、运动能力,从基本魔法到应用、操控,要符合魔王科毕业所要求的最低标准,以他的能力根本达不到。 隆巴德只擅长使用一种魔法。虽然说训练也 很重要,但这种魔法更需要的是施法者本身的天份,是一种特殊的魔法。 「亚莉露,谢谢你特地跑这一趟。榭罗立克说得没错,看来这座城镇还是面临着危机。」 芙蕾看着榭罗立克特制的成绩表说道。 鞘的脑海里浮现了与其说是推测、不如说是确信的想法。 「达南·隆巴德还活着,魔杖一定是他自己偷走的。」 2 风有些变强了。天空布满小块的白云,云层的另一端可以看见不太圆的月亮。 此时已过了晚上九点,鞘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 他远离通往城镇中央的大马路,在小巷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往山区方向前进。离开中央区域后,路灯也逐渐减少,高层建筑之间要是没有照到月光,就会呈现一片黑暗。 离开旅舍后大约走了十五分钟。鞘在路上发现一个从反方向走来的人影,于是小跑步靠了过去。 「彼得。」 一出声喊他,人影立刻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人影将皮包紧紧抱在胸前,一直盯着这里瞧。 「是白峰鞘先生吗?」 可能是因为太暗而认不清楚,等到鞘走到灯光下后,那道人影——彼得便松了口气,放下紧张的情绪。 「因为不常有人叫住我,所以我吓了一跳。请问是出来散步吗?」 「嗯,差不多该回伊斯卡里欧提了,在那之前想先到处看看。」 鞘边说着边看向四周。本来以为遥个任务不会花太多时间,结果还是在这里停留了不少日子。等同城镇背景的岩山到了夜里,就有如巨大的黑影般耸立着,不过对这景象也已经完全习惯了。 像是现在彼得身后的远处,就可以看到凹凸不平的山峰曲线。 「啊,对了,有件事想问你一下,可以吗?」 「问我……吗?是什么事呢?」 「马可夏的矿山里,能不能采到一种叫纳雷姆的矿石啊?」 「纳雷姆……?」 彼得沉思着,下垂的眉间皱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说过,那是……怎么样的矿石呢?」 「啊啊,是这样吗?果然……」 伤脑筋啊——鞘苦笑着搔搔头。他四下张望后,略微压低了声音,再度开口: 「有种叫雷姆那·雷姆那的矿石对吧。这个是和它性质相近,但是比起雷姆那·雷姆那,那矿石的魔力浓度又更上一层。」 「有这种矿石……?」 彼得睁圆了双眼,嘴巴微开地听着鞘所说的话。 「隆巴德的魔杖好像是以雷姆那·雷姆那为动力来源。为了解读魔杖的构造,需要大量的古代魔力。」 「解读魔杖吗?」 「是啊……而且还发生了一点问题。」 再怎么样,也很难说出扣押的魔杖被某个人偷走了。更何况这里虽然几乎无人通行,但也只是普通民家的背后而已。 彼得虽然疑惑地歪着头,但没继续深入追问,而是问起了有关纳雷姆的事。 「那么,纳雷姆这种矿石外型是怎样的呢?」 「你有兴趣吗?」 「不、不是,因为……也许它混在矿山的石头里,所以谁也没发现也说不定……我想明天可以试着去问问看。」 彼得像要逃避鞘看着他的温柔表情,视线朝下,不自在地缩着肩膀。 「谢了。是外形偏黑,而且质地坚硬的石头。明早会有一些从伊斯卡里欧提送过来,所以并不急……要是有看到的话,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吗?」 面对鞘充满亲切的微笑,彼得低着头抬起双眼看向鞘,轻轻地点了头。 「那就,呃……晚安。」 彼得抱着皮包,回到原本所走的回家路上,鞘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出声叫他。 「啊,对了,彼得。」 「……是的?」 就在几步距离之前的彼得,缓缓地转过头来。 「今天在旅舍没看到你……怎么了吗?」 「今天是打工的休假日。」 彼得仅仅做出这样的回答,轻轻地点头致意后又跨出脚步,离开路灯下方进入阴影之中。 鞘目送他缩成一团的背影一会儿,在彼得弯过转角之前,便转过身,迈步往旅舍前进了。 随着天空里的小块云朵变得细碎,夜也变得更深了。 这是个平静的夜晚,只有风儿不时在高处吹着。 鞘没换睡衣,穿着便服坐在床上。差不多该睡觉了——正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令他抬起了头。喀喀,好像有人小声地敲着窗户。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也就是位于二楼窗户的外面。 外头很暗,从床上看不清楚。鞘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走近了窗边,然后笑着慢慢打开了窗户。 「……怎么了,法尔?」 敲着窗户的人原来是芙蕾。 窗外有做为一楼遮雨用的一小段屋檐,芙蕾就站在那上面,任夜风吹动长发。 「抱歉,都已经这么晚了……想要稍微听一下你的声音。」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啦。不过,为什么要从外面?直接从走廊过来就可以了。」 站在夜空下吹着风的芙蕾,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可是要是说出自己看得入迷的话,她一定会因为害羞而马上离去。鞘的这段内心挣扎,因为芙蕾闹着别扭的声音而中断了。 「因为……在走廊上听到了瓦尔娜和艾莉爱尔的声音。」 「啊啊,原来如此。」 芙蕾不想要被她们发现而问起自己要去哪里。为了这样就特地跑到屋檐上,的确很像芙蕾的风格——鞘轻声笑了出来。 「要是脚踩空的话就不好了,进来吧。」 芙蕾才不会犯这种失误,这一点鞘很清楚,所以只是个藉口而已。 可是,芙蕾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没关系。真的只要一下就好了,我马上就回房间去。」 「没关系啦,这不会打扰到我呀?」 「不是的,在一起的话……我会忍不住想撒娇。」 与平常冷淡不假辞色的芙蕾相比,光是这样的发言听起来就已经像明显的撒娇了,不过这还是她拚命压抑的结果。她其实很想紧靠在鞘的身边,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即使没什么话题可说也没关系,只要两人可以在一起就好了。 不过,现在还在执行学生会的任务。 任务还没结束,所以不能忘掉一切、尽情地撒娇。 「鞘,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约定……是指暂时不会再乱来这件事吗?」 「才不是……当然那也很重要。」 那是生气了,或者应该说是闹着脾气的声音。 「任务结束以后,说好要一起度假的。」 「啊啊,是那件事啊。」 鞘笑着搔了搔头。他当然没有忘记,只是因为这件事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没有立下约定的感觉。 不过,对芙蕾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点从芙蕾望着自己那恳求般的眼神就可以体会到。这个任务对芙蕾而言,一定是为了和鞘的约定才接下的。 任务结束的话,就可以和鞘一起度过假期,所以要努力完成任务。 芙蕾总是在任务开始之前,要求鞘和她约定好结束时要做什么。然而,每一次的约定,对鞘来说都是即使没特别约好也一样会付诸实行,极为自然的事。 两人看待的重点虽然不同,但鞘一点也不觉得反感。 「决定好要去哪里了吗?」 「……还没。鞘呢?」 也许是心理作用,芙蕾在夜空下应答的声音显得无比娇羞。 「我也还没想到。在任务结束前,我会好好考虑的,所以法尔也先想个去处吧。」 鞘像耳语般低声说着,一字一句彷佛会被夜风所掩盖。可是,只要能让近在眼前的她听见就好了。 芙蕾轻轻点了点头,唇间浮现一丝柔和的笑意。 「……我要回房去了。鞘,要好好睡觉休息喔,你的身体状况还没完全回复。」 「嗯,法尔也是。」 中间隔着敞开窗户的室内与室外,产生一种奇妙的距离感。明明如此接近,却像身处不同的地方。 屋檐上的芙蕾朝隔壁房间走出一步,在踏出下一步之前侧眼看了鞘。 「鞘,下次让我来保护你。」 坑道的那件事还是让她很在意。不管鞘再怎么解释,她顽固的自尊还是苛责着自己,为此感到愧疚。 鞘稍微抬起了肩膀微笑着,这次他的确没有可以守护芙蕾的力量了。 「不能太勉强喔。」 「才轮不到鞘来说我呢。」 芙蕾的嘴角扬起恶作剧般的笑,脚步轻盈地回到了隔壁的房间。 飘扬的黑色长发发梢,沐浴在月光之下,散发出银色的光芒。 直到从窗户能看到的最后一根发丝消失,鞘才安静地阖上窗,关掉了灯光。 明天必须早起。将棉被拉到胸口之上,鞘闭上了眼睛。 3 天边还稍微残留着发白的月亮,夜色已逐渐被早晨的气息所取代。 时值清晨,天空虽然已从东边开始亮起,但距离太阳登场还要一段时间。 从名为亚雷因的小镇通往矿山城镇马可夏的上坡道,有一辆马车行驶着。 愈接近山边,空气也变得愈冷冽。 昨晚的强风完全平息了下来,安静的小道上只有马蹄声和车轮转动声响着。 这辆马车虽然未多加装饰,却是一台相当牢靠的载货马车。牵引着车厢的是一匹公马。货物上盖着防露水用的大块木棉布,从布面浮现的轮廓看来,货物似乎是几个木箱。 驾驶座上有两个人影,两人的身材都相当娇小。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两人都是少女,不过长相都无法看清楚。因为一人戴着帽缘宽大的大帽子,另一人则穿着过于宽松的大衣,兜帽遮住了半个脸。 可是就算隐藏面貌,还是明显看得出是少女。这附近发生过不少强盗案件,竟然这样毫无武装,实在太疏于警戒了。 马车喀啦喀啦地前进着。 要到看得见镇上街景的地方,还需要再走一段距离。 道路进入和缓的弯道,终于可以走出茂密的树林了。 天空中还不见太阳升起。 突然,早晨的平静被打破了。黑色的树丛深处,有人冲了出来。 是一名身形修长的高跳男子。披着斗蓬般的外套,兜帽盖到眼睛的位置遮住了脸,用小跑步接近马车。 「不好意思。」 他像是要挡住马车去路一样,站在路的正中央喊道。 马车当然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两个少女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男子接着走到驾驶座旁边,对此很过意不去似地开了口: 「我想要请问一下……这辆马车,莫非是载着来自伊斯卡里欧提总校的货物吗?」 「是的……不知道算不算货物,不过这是伊斯卡里欧提总校的马车没错。」 握着缰绳的那位少女,语带讶异地答道。无从得知她是怎样的表情,因为宽广的帽缘在她眼部周围形成了大片阴影。 这实在是很奇特的一幅景象,因为在场对话的三人全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靠了过来的这名男子,夸张地深深松了一口气。 「啊啊,果然。那么后面载的这些货,就是要交给中央学生会成员的东西罗?」 「是啊!」 握着缰绳的少女瞄向身旁,随即,另一位穿着宽松大衣的少女一大清早就以相当开朗的声音答道。话声一落,男子就从外套下伸出了手。 男子手上握着看起来是小瓶子的东西。他将小瓶子举向两个少女,手握缰绳的少女张开手掌护住脸部,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 不,少女的动作早了一些。 「什么!?」 男子惊愕地叫出声。他撒向少女们的瓶中液体,在眼前被弹开而消失无踪了。 这是戴着帽子的少女瞬间做出来的魔法障壁。 「……你果然来了。」 「呃!?」 耳中传来了意外的声音,男子明显动摇地转而面向背后。 从他原本所在的树丛对面,另一个较为茂密的树丛背后,鞘和芙蕾走了出来。 「啧……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家伙吗……」 男子从驾驶座上的少女和鞘他们之间逃开,翻身移到车厢这边准备动手。不过,他并没有拿出剑或小刀,而是将两手放在外套之下。 鞘保持足够的距离,盯着身穿长外套的男子看。但他的表情却很复杂,乍看之下面无表情,但仔细一瞧,又像带着悲伤,又像带着微笑。 「从我的房间偷走利兹魔杖的人,就是你吧?」 鞘加以确认地问道。眼中已布满敌意的芙蕾向前走出,将鞘挡在身后。 「你差不多也该现出真面目了吧?」 芙蕾瞪着对方的视线像要将人射穿,而戴着兜帽的男人则大声冷笑着。 「真面目?你在说什么啊,小女孩。」 「喂,你太不乾不脆罗!」 穿着宽松大衣的少女——柯莉妮可丝从驾驶座移到车厢,快速窜到男子背后,掀开了他的兜帽。从有点脏的布料底下现身的,是有着剪短的黑发、眼神略显凶恶,脸颊上还有一小段刀疤这种粗野的长相。 「咦?哇,奇怪?」 柯莉妮可丝在近距离看到对方的脸后,惊慌地眨着眼往后退。与她原本所想的样子不同。 「混蛋,你搞什么鬼!」 「怎、怎么回事啊,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柯莉妮可丝,并没有不一样喔。」 再度握住缰绳的另一个驾驶脱下了帽子,从车厢里拿出了与货物放在一起的长斗蓬和大大的巫婆帽。她正是艾莉爱尔。 「……的确如此,白峰。」 回复平常的魔女打扮以后,艾莉爱尔直视着鞘。 鞘深深地点了个头,目光依然盯着这名脸颊有伤痕的男子。男子手上握的是有蛇头与黑色杖身的手杖——也就是利兹的魔杖。 「没有必要再掩饰了,我们认识你。」 走到这一步的过程可说是出奇的慢。 「你也认识我们吧?彼得。」 男子的脸色一变。 脸颊上的伤痕扭曲着而眉头紧皱.用力往上吊的眼睛里黑眼珠较小,偏向三白眼的感觉。 时间在鞘寂静的沉默和男子低吼般的沉默里流逝。 最后,男子解除了像在模仿武术招式的动作。 「这是为了引我上勾的饵吗……白峰鞘先生。」 外型虽然是陌生人,但从干燥的嘴唇之间发出来的无疑是彼得的声音。 那人嘴里咏唱一段简短咒文后,白雾状的东西覆盖了他,之后他挥动魔杖将烟雾一扫而空。 接着出现在那里的人物,已经不是脸颊有伤、身穿外套的男人,而是声音的主人——彼得。 4 「……为什么知道是我?」 彼得哀伤地垂下眉毛,他的肩膀完全失去了力气。刚才结实修长的身材已经消失无踪,在这瘦弱单薄的身体上,原本合身的外套变得过大而碍手碍脚。 「真笨啊,利兹魔杖在鞘的房间里的事,今天会有伊斯卡里欧提的货物送来的事,知道的人除了我们以外,就只有你而已了。」 芙蕾未加松懈地注视着彼得说道。 不只这样。 「而且你还知道隆巴德的外表,以及魔杖的外型,我一直很在意这一点。然后……在看过这份东西之后,一切谜底全都解开了。」 鞘拿出白色信封给彼得看,就是榭罗立克交给亚莉露的那个信封。 将这个送来的亚莉露,说是有急事而以惊人的速度跑回去了。 「这个信封里,装着达南·隆巴德在学的成绩表。」 「……成绩表?」 彼得听了顿时眉头一皱,脸上满是讶异。 「隆巴德的成绩,实在不能算得上优秀,要从魔王科毕业是远远不足。所以,他一定是以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魔王的资格。」 提供门路的,便是日前被芙蕾和鞘所逮捕的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 「可是,有一项是他非常擅长的魇法。那就是……你刚才所使用的变身魔法。」 那是与成为魔王所需的素质没什么关联,只是做为应用教学的一环而学习的魔法。只有在学这个魔法的时候,隆巴德会展现出超群的才能。 鞘静静地以像要看进深处般的目光凝视着彼得的眼睛。 彼得的黑眼珠部分比较小,偏向三白眼的感觉。刚才的男人是如此,在坑道里与鞘和芙蕾对峙的隆巴德也是。 「彼得,你就是以非法手段从阿尔巴·巴雷斯分校魔王科毕业,取得维多·诺瓦分校研究室的利兹魔杖的人,也就是那位魔王——隆巴德对吧。」 彼得紧握魔杖,任由外套下摆拖在地上,缓缓放低了视线。经过一小段沉思的时间后,再度缓缓拾起头来。 然后谄媚般地露出笑容。 「真讨厌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呢。隆巴德已经被你们打倒了,你们不是这么说的吗?」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么以为。」 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在床上熟睡着。殊不知那段时间里,在各处发生了强盗案件。连有强盗团在收集雷姆那·雷姆那的消息,也是从榭罗立克那里捎来的。 「可是,并不是那样。崩毁的坑道墙壁被修复后,还是没有发现隆巴德的遗体。而隆巴德其实正以旅舍打工人员彼得的身分,从那之后一直待在我们身边。」 「请别再乱说啦,为什么……」 芙蕾从鞘手中抢过信封拿出一张纸,打断了彼得的话。这张像卡片的纸是照片。 照片上面是三个女学生,身穿阿尔巴·巴雷斯分校制服。大概是校外教学或什么活动的照片吧,背景里处处有穿着同样制服的男女。 芙蕾指向其中一角。 「这里面有拍到你。」 有个男学生不自在地着向前面的女学生,从后面经过。蓬乱的黑发,瘦弱的体型,眼神意外地锐利,是眼尾略微上扬的三白眼。与彼得十分相像。 「我们问了持有这张照片的毕业生,她就告诉我们这个少年的名字了。你猜她说什么?」 彼得一脸为难地望着照片,闭口不答。芙蕾接下去说道: 「听说是达南·隆巴德喔。」 彼得是假名。眼前这个纤瘦的少年,名叫达南·隆巴德。 看起来虽然像还小了鞘几岁的少年,但其实是年长他五岁的青年了。 「你扮演少年彼得,另一方面又以魔王隆巴德的身分控制城镇。改变姿态却不改变名字,是因为你是以达南·隆巴德这个名字获得魔王资格的。」 艾莉爱尔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以冷静的声音淡淡说着。无力战斗的柯莉妮可丝紧紧跟着她的脚步。 「我想马可夏的人们之所以没见过隆巴德,是因为在街上行走的时候,一直是身为彼得的你。毕竟要长时间保持变身魔法相当费力。」 就读异端科的鞘,虽然不会学到这种高程度的魔法,但在课堂上读过。持续想像另一种面貌好几个小时,凭一般人的集中力是办不到的。 「我们去了隆巴德的家好几次,却见不到人,是因为那时你正在旅舍打工。要是在休假时间去的话,搞不好就能见到了呢。」 「你在坑道里没有成功将我们灭口,就装成隆巴德已死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回到旅舍。」 芙蕾边说边把照片放回信封里。要是继续拿下去,她可能会将照片捏烂。 芙蕾随手把信封丢出去,信封就像被吸过去一样进入柯莉妮可丝的手里。 「一副自己只是一介普通镇民的模样,用道谢的名义确认了魔杖在鞘的房间里,然后再偷了出来。」 芙蕾的声音里含着轻蔑与愤怒。那个时候鞘是真心地相信了彼得的话,认为这座城镇已经回复了和平,而那个男人却背叛了鞘的这份心情。 另一方面,在后方的鞘面带哀伤地眼神暗了下来。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你四处袭击商人或运输业者,搜刮雷姆那·雷姆那。不但改变了外貌,还雇用了强盗团。虽然不知道你是打算向我们报复,或是想在我们回伊斯卡里欧提后,重新支配马可夏,不过你应该已经从抢回来的雷姆那·雷姆那当中吸取魔力,储存在魔杖里了吧。然后……听说有比雷姆那·雷姆那更能有效收集魔力的纳雷姆存在,便想要在它被交到我们手上之前夺走,于是来到了这里。」 说完之后,鞘深深吐了一口气。只是开口说话就觉得一阵疲惫,一定是因为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吧。令人想起刚来到马可夏的那一天,彼得送上来那杯茶的茶香。 略带苦涩的那个味道,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可以把魔杖还给我们吗,彼得?」 鞘刻意不叫他隆巴德。 因为这不是对曾经支配这座城镇的魔王隆巴德所说,而是对在旅舍『狄亚玛特旅店』打工的少年彼得所说的话。 如果彼得归还魔杖,并非以隆巴德,而是以马可夏的少年彼得的身分留在这座城镇的话,鞘会就这样返回伊斯卡里欧提。 然而,彼得表情扭曲地笑了。 「这支魔杖是我的东西。擅自主张你们的所有权,我会很困扰的。」 如此说着的同时,彼得转动了魔杖。 比起熟练的动作,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眼神。芙蕾不喜欢的——总是在观察他人脸色的那种怯懦眼神,此刻已完全换了个人般,变成轻蔑眼前一切的眼神。 「真是的……都已经让你们完成工作了,快点回去不就好了。别一直待在这种山里的乡下地方啊。」 「什、什什什、什么啊那个态度!你和之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嘛!」 讽刺、失望、嫌恶,那种像是瞧着无聊东西的神情,让柯莉妮可丝满脸惊恐地指着隆巴德。 彼得用不耐烦的眼光瞪向柯莉妮可丝。 「是啊,我又不是彼得。」 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将手放在过大的外套的扣子上,用能一把撕开的力道猛力脱掉了外套。 「我的名字叫达南·隆巴德。就如你们说的一样,在学园里是吊车尾的。谁也不会去注意我的才能,只会瞧不起人地说我不配当个魔王。」 如此说着的彼得——隆巴德抚摸着魔杖上的蛇头,他怜爱地眯起眼后,眉间微微出现皱摺。 「可是,事实上呢,可以完全变成他人的我,不论谁的财产都能手到擒来,钱要多少就有多少。有了钱之后,再来要的就是力量了。这时,我知道了这支魔杖的存茌。」 即使自己的魔力有限,只要利用这支魔杖,就能吸取外在东西的能量,存进魔杖里,与鞘左手的力量有点相似。 「我只动用一点钱,魔杖就得手了。我盖了房子,也雇了些像样的家伙,然后不费吹灰之力,马可夏的居民们就臣服在这支魔杖的力量之下了。」 喉咙发出少年声音的隆巴德愉快地咯咯笑着。 芙蕾眼神的温度愈来愈低,而鞘则相当难过地紧抓着衬衫的胸口。 「真是一群笨蛋,只知道在山里工作。那么憎恨隆巴德的话,半夜去放火烧了彼得的家一切可能就都结束了,可是谁~也没有发现。」 笑声逐渐加大。 隆巴德扬起单边的眉毛,睁大了他的三白眼。 「你们也很可笑啊,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抓我,一边喝着我泡的茶,啊哈哈哈!」 「别笑了。很难听啊,令人不愉快。」 芙蕾手腕上镶着黑色宝石的手环发出闪光,巨大镰刀出现在她白皙的手中。连月光也能吸人的闇色之刃,现在则是因为早晨的露水而发出寒光。 「哼,在坑道里连我都碰不着,以为在宽广的地点就能与我一战了吗?」 隆巴德再次转动了魔杖,将蛇头对准芙蕾。银色蛇头里原本漆黑的宝石,现在微微带着淡紫色光芒,这是雷姆那·雷姆那的颜色。 果然已经从抢来的雷姆那·雷姆那吸走所有力量了。 「……唔。」 鞘突然皱眉,因为左手又感觉到刺痛。 看到这幕的隆巴德眼睛亮了起来。 「那个奇怪的手臂,好像和这个一样是古老的魔法道具呢。从魔杖传来了奇怪的感觉,挺恶心的。」 方才还盯着芙蕾的蛇头,唰地向旁横移,朝向芙蕾后方的鞘。 「再像之前一样让你来碍事的话可就麻烦了,鞘先生。」 宝石当中闪现强光,朝着鞘飞射而来。 「啊!?」 连要吸气也来不及。 视野瞬间被光束所遮蔽,接着胸口便感受到一股冲击。 「唔哇……!」 脚动也动不了的鞘往后一倒,就这样跌坐在地。 可是会感到疼痛的只有手心而已。 鞘反射性地理解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慌张地站起身,视野里映出了飘然飞舞的黑色长发。 「法尔!」 鞘放声大喊到喉咙发痛的程度。 「……鞘,你没事吧……?」 芙蕾回答的声音虽然十分平静,但回头看向这边的脸庞却痛苦地扭曲着。 她的另一手用力抓着握住镰刀的那一只手。 黑色洋装的袖子像被利爪撕裂一样,渗出了红色。伤得不轻。 「芙蕾,你的手臂……」 「呜啊啊啊,糟、糟了!」 远离隆巴德退到后面的艾莉爱尔与柯莉妮可丝,发出了尖叫般的声音。 可是芙蕾一看到鞘没有受伤,就露出了微笑。 「太好了……」 「法尔,你的手……!」 「没关系的。」 芙蕾制止鞘跑向她这边,再次面对隆巴德。她放开了压着手臂的手,将自己沾在上面的血甩掉。 「……你瞄准了鞘是吧。」 芙蕾低声说道。映在她双眸里的意念,是否已正确地传达给隆巴德了呢。 隆巴德刻意挖苦地笑道: 「那又怎么样,小姑娘。」 在坑道里听到的红发男人隆巴德的声音,以及眼前带着雀斑的少年面容的隆巴德声音,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震荡着,变得不知道哪边才是真正的声音了。 不过,那种事对现在的芙蕾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不可原谅。」 芙蕾沉重的话语一落,她的身体便被轻风所笼罩。不,这并不是出于自然现象的风,而是接近斗气或者灵气一类的东西。 从她身体里溢出的魔力像旋转的风压一样,将芙蕾的长发向上卷起飘动着。 「什——」 什么啊——因为无法理解的事物而动摇的隆巴德话才说到一半,芙蕾的洋装背后已裂了个大缺口。从那里露出的不只是晶透白嫩的背部,还有撕裂肌肤隆起的,黑色而柔软的东西。 然后像是在深呼吸一般,那团东西慢慢地舒展开来。是光泽如同暗夜般一片漆黑的羽翼。在开始渗入阳光的黯淡天色中,展现着令人忘却时间流动的美。 左右各有四枚,全部总共八片的黑色羽翼。 隆巴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啊……啊……漆、漆黑的八翼……」 只有身为纯正魔族的魔神族才拥有的黑色羽翼。 只要是与伊斯卡里欧提有关的人,大半都曾听闻,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里,有唯一一个背上长着漆黑羽翼的成员。 中央学生会副会长,芙蕾亚尔多·法尔。 被誉为在魔王之中也是武力出众,力量可以匹敌大阿尔克那,学园创设以来难得一见的英才。 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哈、哈哈……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身分啊……」 本来以为只是个娇小、略懂魔法的小女孩,隆巴德为自己这种程度的肤浅大笑不止。但是,这不断涌上的笑意,绝非仅止如此。 要是打倒了那个芙蕾亚尔多·法尔,魔王隆巴德就能变成名符其实。管他是不是依靠魔法道具,这个事实就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隆巴德将利兹魔杖对准了芙蕾。对着这个背上有着八片羽翼,来自伊斯卡里欧提中央学生会的怪物。 「你以为让我看了那对羽翼,我就会心生畏惧,就此投降吗?可是啊……我还有这个在!」 隆巴德伸手抓住盖在车厢上的木棉布。他一口气掀了开来,丢到空中。 「比雷姆那·雷姆那更高密度的古代魔力……看我把这些全都吸光,让你们不留一个地消失干净!」 鞘哀伤地凝视着隆巴德傲慢的笑容。 「彼得。」 这份深切的悲痛,深得能够吞没芙蕾的怒意。 「你错了。」 鞘摇着头,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 山区的早晨很冷。 鞘的声音滑入冷冽的空气中,逐渐渗透了进去。 「并没有纳雷姆这种石头。」 时间慢慢停了下来。只有彼得的——应该说隆巴德周围的时间逐渐凝结。 睁大的眼睛里,偏小的黑眼珠像发着抖一样直盯着鞘。然后,他为了反抗这段失落的时间,看向了车厢。 上面堆着几个木箱,盖子全都紧闭着。 「骗、骗人的,怎么会……!」 隆巴德嘶吼着挥动魔杖,敲开了木箱。声音轻得让人不会相信里面放着矿石,从中流泄出来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砂石。 「我们是从坡道下面收集来的。」 艾莉爱尔说道。要是现在跑下马车爬过坡道的话,想必会看到明显被挖走一块,很不自然的地表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骗人的!」 隆巴德伸手捧起木箱里流泄出来的砂石,激动地吼叫着。就算握着魔杖发出命令,宝石也完全没有被吸取的现象。 「你这个人真是笨呐。」 听到芙蕾冰冷无比的声音,隆巴德急忙回 过头。东方的天空变得明亮,岩山对面已透出了阳光。 「你没听到刚才那些话吗?我们昨天就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你以为我们还会特地把对敌方有利的情报,透露给隆巴德这个人吗?」 光线像是朝向芙蕾伸展着,漆黑的羽翼一一受阳光照射闪耀着光泽。 「竟敢骗我……竟敢说谎来骗我!?」 隆巴德把手中抓住的石头掷去,高举魔杖。 石头在碰到芙蕾之前就已经烟消雾散了。 芙蕾举起镰刀。 「当初是你先骗了鞘……我要你付出相对的代价!」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隆巴德猛力挥舞着魔杖,射出无数的光球往芙蕾身上袭来,这股魔力和在坑道时比起来浓缩得更加精纯了。 芙蕾的羽翼卷入了空气,升起她纤细的身体。跃入空中的芙蕾挥动镰刀,白光随之一闪。 所有的光球被一举弹开,闪着光芒四散消失了。 这里不必担心任何会被破坏或限制住芙蕾行动的东西,顶多是因散裂的眩目光芒眯起眼睛,对芙蕾的影响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压倒性的威严以及力量。 芙蕾着地的位置,与隆巴德之间只隔着一把镰刀的距离。 「咿……」 这回让他连要发出惊叫声都来不及。 芙蕾镰刀高举,将隆巴德手中的魔杖一刀两断。 就在这一瞬间。 「啊、咕、啊……」 手还向上举着被斩断的魔杖,隆巴德的身体僵住了。痛苦地仰望天空的双眼圆睁,下巴发抖颤动着。 「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呵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从他的喉咙迸出,魔杖产生有如电流的紫色光芒,从隆巴德的手臂传到他的全身。 同时还发出了宛如火花四射的骇人巨响。 「怎、怎么怎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柯莉妮可丝一边尖叫,一边紧抓着艾莉爱尔,艾莉爱尔也脸色发白地注视着这副光景。 「魔力从魔杖逆流到隆巴德身上了。」 「对使用现代魔力的人来说,不可能容纳过于强大的古代魔力,他最后会变得像颗臭掉的蛋吧。」 「具体来说,会变成怎样呢,史考特?」 史考特不直接回答柯莉妮可丝心惊胆颤的提问,用下巴指着隆巴德。 只见隆巴德双膝着地,手臂无力地垂下,呆呆地仰望天空。 「……古代的力量吗……」 鞘喃喃自语着。 隆巴德失去了意识。但就算他醒了过来,恐怕也无法保持正常的神智了。 过于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不一定都是益处。对于这一点有切身感受的鞘,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走过去帮隆巴德的身体平躺下来。 看着昏厥倒地的隆巴德,鞘暗自在心中引以为戒。 太阳终于从东方的天空升起,以温暖的光芒照亮大地。 终章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可以听到像是清风拂过树梢般的凉爽声音。 是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位于岩地与悬崖之间的一块小沙滩,有如蕾丝般的白色浪花沙沙作响地涌上,复又退去。 此处是相当安静的一个地方。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适合游泳的季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鞘用力踩在粗沙上,迈步走到浪潮线附近。 不时吹过的风令人觉得舒畅无比。 「是晴天,真是太好了。」 鞘听到从后方接近的另一个脚步声,笑着转过头去。 风中带着海的味道,彷佛在嬉闹般吹动着黑色长发的末梢。芙蕾用手按住被吹乱的发丝,小跑步地来到鞘的身旁。 「你突然就说要来海边,吓了我一跳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芙蕾脸上却浮现娇羞的笑容,靠在鞘的手臂上。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嘛,所以就觉得该轮到海边了。」 鞘他们居住的梅迪那·古梅迪亚就靠近海,所以并不像山区那样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喜欢这里吗?」 「当然。」 芙蕾率直地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务,也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芙蕾喜欢心知肚明却不加点破、温柔地接受自己的鞘。 反而有时会不免讨厌起总是无法对鞘坦率的自己。 芙蕾轻轻碰了鞘的手臂。 「……会痛吗?」 「嗯?啊,已经没事了。」 虽然隐藏在衬衫的袖子底下,其实芙蕾碰触的那个位置包着绷带。鞘的右上臂现在有着一大道割伤。 有别于芙蕾送给鞘的左手那个魔法道具,鞘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称为『交换』的那种能力,能够治愈他人的伤痕,代价是改由鞘的身体来支付。也就是以对方的伤痛,与鞘的完好做交换。 伤痕原本位于芙蕾的手臂。在马可夏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鞘而在隆巴德的光束攻击下受了伤。 芙蕾虽然坚决拒绝,但鞘硬是把伤痕抢了过来。鞘说不能让芙蕾的身体留下伤痕,何况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所受的伤。 回到伊斯卡里欧提后,鞘接受了妥善的治疗,伤已经几乎复原了。所以他并没有逞强,而是真的并非需要担心的程度,可是芙蕾还是不安地看着鞘的手臂。 鞘温柔地抚摸了芙蕾的头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今天可是期待已久的约会日呢。」 自逮捕阿尔巴·巴雷斯分校教务主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以上,这可是迟来许久的补假。 见鞘眯起眼微笑着,芙蕾眼里虽然残留着不安,但也扬起了嘴角。 「鞘。」 芙蕾以说不定会隐没在波涛声之中的细微语音轻唤着。鞘微侧着头等待芙蕾往下说。 「……可以牵你的手吗?」 因为芙蕾的态度太过客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鞘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从刚才就想着要这么说了。」 看得出芙蕾的耳朵红了起来。不过,要是说出这一点的话,芙蕾一定会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头吧。 那样的话,就看不到她那澄澈的双眸了。鞘于是吞下差点说出口的话语,牵起了芙蕾的手。 芙蕾的手既小又软,从这只手实在难以想像她会轻易操弄着彷佛来自黑暗的巨大镰刀。 「夏天的时候来游泳吧。」 「和我吗?」 「如果法尔不讨厌和我一起来的话。」 这次换成脸颊红了起来。大概是连芙蕾自己也察觉了,于是将视线移到了海面上。 「……鞘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此话听不出是来自冷静沉着的副会长,芙蕾以缺乏自信的声音反问着。她虽然在魔力和武力上,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但当她面临自己的女性身分时,往往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鞘感觉到芙蕾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愿意啊。」 面对这位有着刚强外表,其实却柔弱无比的少女,鞘觉得愈是直接的话语愈是适合她。 「我想要和法尔一起四处旅行。」 海边也好,山上也罢,市井城镇或者不毛之地也不坏。 柔和的风轻吹而来,摇曳着绑在芙蕾发上的白色缎带。那是鞘说很适合芙蕾而送给她的东西,芙蕾总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我也是。」 芙蕾做了简短的回应,紧握住鞘的手。 鞘将她的手轻轻拉了过来,透过衣服相互依偎的两只手臂,是如此温暖。 后记 我是驹尾真子,在此向拿着这本书的你问好。 这次能承蒙各位阅读这本『judgement chime 魔法石雷姆那·雷姆那』,感激不尽。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各位对于内容还满意吗? 以这次的女主角芙蕾为首,瓦尔娜或纱由香以及亚莉露、艾莉爱尔、柯莉妮可丝等人,她们努力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以我个人而言,很高兴可以稍微写到关于鞘和芙蕾的过去。鞘和芙蕾虽然情感深切,却尚未完全成为恋人,两人的这种关系是我喜欢的类型。 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我心中怀着对你的无比感谢,写下了最后一页。谢谢。 从今以后也请继续支持『judgement chime』系列。 那么,祝各位身体平安—— 驹尾真子 作者档案:从东放学园电影专门学校小说·漫画创作科(前东放学园专门学校数位文艺科)毕业后,成为作家あかほりさとゐ的弟子,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分活跃中。身高和芙蕾差不多,不过身材就…… 我是驹尾真子,在此向拿着这本书的你问好。 这次能承蒙各位阅读这本『judgement chime 魔法石雷姆那·雷姆那』,感激不尽。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各位对于内容还满意吗? 以这次的女主角芙蕾为首,瓦尔娜或纱由香以及亚莉露、艾莉爱尔、柯莉妮可丝等人,她们努力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以我个人而言,很高兴可以稍微写到关于鞘和芙蕾的过去。鞘和芙蕾虽然情感深切,却尚未完全成为恋人,两人的这种关系是我喜欢的类型。 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我心中怀着对你的无比感谢,写下了最后一页。谢谢。 从今以后也请继续支持『judgement chime』系列。 那么,祝各位身体平安—— 驹尾真子 作者档案:从东放学园电影专门学校小说·漫画创作科(前东放学园专门学校数位文艺科)毕业后,成为作家あかほりさとゐ的弟子,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分活跃中。身高和芙蕾差不多,不过身材就…… 我是驹尾真子,在此向拿着这本书的你问好。 这次能承蒙各位阅读这本『judgement chime 魔法石雷姆那·雷姆那』,感激不尽。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各位对于内容还满意吗? 以这次的女主角芙蕾为首,瓦尔娜或纱由香以及亚莉露、艾莉爱尔、柯莉妮可丝等人,她们努力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以我个人而言,很高兴可以稍微写到关于鞘和芙蕾的过去。鞘和芙蕾虽然情感深切,却尚未完全成为恋人,两人的这种关系是我喜欢的类型。 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我心中怀着对你的无比感谢,写下了最后一页。谢谢。 从今以后也请继续支持『judgement chime』系列。 那么,祝各位身体平安—— 驹尾真子 作者档案:从东放学园电影专门学校小说·漫画创作科(前东放学园专门学校数位文艺科)毕业后,成为作家あかほりさとゐ的弟子,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分活跃中。身高和芙蕾差不多,不过身材就…… 我是驹尾真子,在此向拿着这本书的你问好。 这次能承蒙各位阅读这本『judgement chime 魔法石雷姆那·雷姆那』,感激不尽。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各位对于内容还满意吗? 以这次的女主角芙蕾为首,瓦尔娜或纱由香以及亚莉露、艾莉爱尔、柯莉妮可丝等人,她们努力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以我个人而言,很高兴可以稍微写到关于鞘和芙蕾的过去。鞘和芙蕾虽然情感深切,却尚未完全成为恋人,两人的这种关系是我喜欢的类型。 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我心中怀着对你的无比感谢,写下了最后一页。谢谢。 从今以后也请继续支持『judgement chime』系列。 那么,祝各位身体平安—— 驹尾真子 作者档案:从东放学园电影专门学校小说·漫画创作科(前东放学园专门学校数位文艺科)毕业后,成为作家あかほりさとゐ的弟子,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分活跃中。身高和芙蕾差不多,不过身材就…… 我是驹尾真子,在此向拿着这本书的你问好。 这次能承蒙各位阅读这本『judgement chime 魔法石雷姆那·雷姆那』,感激不尽。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各位对于内容还满意吗? 以这次的女主角芙蕾为首,瓦尔娜或纱由香以及亚莉露、艾莉爱尔、柯莉妮可丝等人,她们努力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以我个人而言,很高兴可以稍微写到关于鞘和芙蕾的过去。鞘和芙蕾虽然情感深切,却尚未完全成为恋人,两人的这种关系是我喜欢的类型。 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我心中怀着对你的无比感谢,写下了最后一页。谢谢。 从今以后也请继续支持『judgement chime』系列。 那么,祝各位身体平安—— 驹尾真子 作者档案:从东放学园电影专门学校小说·漫画创作科(前东放学园专门学校数位文艺科)毕业后,成为作家あかほりさとゐ的弟子,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分活跃中。身高和芙蕾差不多,不过身材就…… 我是驹尾真子,在此向拿着这本书的你问好。 这次能承蒙各位阅读这本『judgement chime 魔法石雷姆那·雷姆那』,感激不尽。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各位对于内容还满意吗? 以这次的女主角芙蕾为首,瓦尔娜或纱由香以及亚莉露、艾莉爱尔、柯莉妮可丝等人,她们努力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以我个人而言,很高兴可以稍微写到关于鞘和芙蕾的过去。鞘和芙蕾虽然情感深切,却尚未完全成为恋人,两人的这种关系是我喜欢的类型。 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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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我心中怀着对你的无比感谢,写下了最后一页。谢谢。 从今以后也请继续支持『judgement chime』系列。 那么,祝各位身体平安—— 驹尾真子 作者档案:从东放学园电影专门学校小说·漫画创作科(前东放学园专门学校数位文艺科)毕业后,成为作家あかほりさとゐ的弟子,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分活跃中。身高和芙蕾差不多,不过身材就…… 我是驹尾真子,在此向拿着这本书的你问好。 这次能承蒙各位阅读这本『judgement chime 魔法石雷姆那·雷姆那』,感激不尽。 能够在这里相遇,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各位对于内容还满意吗? 以这次的女主角芙蕾为首,瓦尔娜或纱由香以及亚莉露、艾莉爱尔、柯莉妮可丝等人,她们努力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各位读者的喜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以我个人而言,很高兴可以稍微写到关于鞘和芙蕾的过去。鞘和芙蕾虽然情感深切,却尚未完全成为恋人,两人的这种关系是我喜欢的类型。 navel公司和编辑都对我说可以放手创作,所以我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地写完了这本书。 只是,由于芙蕾是主要角色,因此我多费了一些心思。我想,芙蕾是性格复杂而纤细的女孩,所以她的每句话里,应该都会含有很深的感情吧。 要是能够让各位更加喜欢芙蕾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本作可以顺利成书,都是托各界相关人员的福。欣然回答了我关于设定等等各种问题,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篇完整的『故事』,则是拜各位读者所赐。 我心中怀着对你的无比感谢,写下了最后一页。谢谢。 从今以后也请继续支持『judgement chime』系列。 那么,祝各位身体平安—— 驹尾真子 作者档案:从东放学园电影专门学校小说·漫画创作科(前东放学园专门学校数位文艺科)毕业后,成为作家あかほりさとゐ的弟子,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分活跃中。身高和芙蕾差不多,不过身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