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乔娜》 第一章 乔娜小姐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山药(lkid:syosan) 扫图:alucard 【妄想——现实空间边界领域扩大症候群】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病症? 让我稍微想想。 幻想与现实。梦境与真实。 区分不了它们即是这种病的病症。 虽说是这样,但这也只是我随意编造出来的。 病症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去也曾有过好几例。 比如,著名的骑士文学《堂·吉诃德》就是如此。它被称作是发行量仅次于圣经的世界级长期畅销作品,同时也是最畅销的作品。书中的主人公堂·吉诃德·台·拉·曼却分不清幻想与现实,沉溺于骑士小说中,为了订正根本不存在的错误而踏上了旅程。是一个把风车当成巨人并向其挑战,最后竟然被吹飞还受了伤的可悲的笨蛋。 几乎跟我一模一样。 如果要说实际上存在的人的话,据说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等也有类似这样的妄想癖。 嘛、如果到医生那里就诊也许可以给这病起一个规范的名字,但很不巧我对于这种病既不想看医生也不想找家里人商量。 那么。 这就是我——几乎可以说是现代版的堂·吉诃德所经历的一系列恋爱故事。 不,说是恋爱也许有点可笑。 毕竟,在我的恋爱中连对象都不存在。 从始至终,都只在我的幻想中结束的,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的游戏。 去年春天,干劲十足的我正准备以蹲踞式起跑法开始我的新生活时却突然摔了一跤。 那是在我还是充满梦想的大一新生的时候。 拜我那该死的妄想癖所赐,迄今为止的人生被彻底地打上了怪人的烙印。但这次一定要过上闪耀的校园生活。即使搞错了也要在别人面前和根本不存在的妄想对象吵架,在川原互殴之后反而加深了友情之类的事决不会再发生。我这样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街上的电线杆都突然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开始跳舞、电线变成波浪状,我也要若无其事地走过。 即使是,在我眼前出现了巨型兔子甚至使我产生奈良的大佛从山的对面光着脚跑出来的错觉,它在企图去喝杯茶的路上看着我—— 【在这个樱花花讯渐闻的季节,您近况如何】 说着这之类的季节问候向我搭话。即使是这样,我也绝不会看它,并且开始大口吃从便利店买来的法兰克福香肠。 结果通过我的一番努力,也交到了不少朋友,在某种程度上也能作为一般人生活下去了。 直到五月的某一天,没有结果的恋爱来临。 对于这次恋爱事件,我想避免细节的叙述。 只说明我爱着的美丽的女性,实际上是一根电线杆这一点。 我以电线杆为基础幻想出对我而言的理想女性。并且连这是我的妄想这件事也没察觉到。我就是这么深深地爱着她。 结果在知道她是一根电线杆的时候,我的心受到了无法愈合的创伤。 自那以来,【妄想——现实空间边界领域扩大症候群】表现得更加明显。看书的时候,书里的世界会开始影响到我对现实世界的认知。看了外星人入侵的科幻小说之后,就会觉得满天都是ufo大军,街上到处都是et,黑衣人潜入各个角落开始搜寻外星人。 看了幻想小说之后,就会觉得街上到处都是勇者斗恶龙的场面在不断循环上演。 看电影和漫画也是一样的状况。 虽然我的妄想已经无法控制,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准备。 距离现实太过遥远的妄想马上就可以明白那不是现实。 在现实中,东京郊外的三流大学里突然出现一只金刚,并爬到教学楼上拍打自己的胸脯这类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样的妄想虽然烦人了点,但还不至于让我觉得棘手。 棘手的是跟现实非常相似的妄想。 就像一年前的电线杆女友一样,碰到在现实中可能发生的妄想时,直到妄想消失之前都很难察觉到是妄想的例子还有很多。 一不小心以为是现实,但明白了其实是妄想。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在经历过这些之后,不知不觉磨练了我作为精神自卫手段的推理能力。我觉得我几乎可以算是现代版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了。 或者,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加重了我的疑心。 就是这样我过着孤独的每一天。 念大学时总是单独一个人。 自从电线杆女友事件过后,我被打上了难以接近的怪人的烙印,成了学校里的名人。就连我努力到现在交到的朋友们,似乎也没有跟这样的名人继续来往下去的勇气。 这么一来我幸福的大学生活就这样朝着天空的另一端远去了。 我一边渡过灰色的每一天,一边为了能在梦境里得到幸福而不正视现实,并且是在抱有这种自觉的情况下还每天持续睡懒觉。 在这种情况下,仍有一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待在我的身边。关于那个奇妙的男人之所以一直待在没有朋友的我身边这件事,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是在一年前,当我明白热恋中的女友只是根电线杆的时候的事。 那天,近几年都难得一见的巨型台风席卷了我所居住的多摩市。 但我却站在她的身旁。还不知道女友只是根电线杆的我,作为保护她的骑士,紧紧地贴着她站着。 就在那时,使我察觉到女友只是根电线杆并为我撑伞的,就是砂吹这个奇人。 对于一个在暴风雨中淋个透湿还一边要跟电线杆稀里糊涂地搭话的人,为什么还会想要借伞给对方呢。明明有点常识的一般人在看到这种人的时候,都会绕远一点当作没看见一样。 倒不如说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对这样的我产生好奇还借伞给我的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人,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确认。 对于有社交恐惧症的我来说还真是少见,这么积极地想要见一个人。 他住的公寓意外地离我家很近。看上去马上就要垮了的那栋两层破公寓似乎是外行人不断扩建出来的。 地基部分有的是木制有的是钢筋混凝土,既没有统一感也没有安全感。 顶着灰色沉重的天空,好像马上就要崩塌了一样。 他就坐在好像九龙城寨一样的破公寓的房顶上,抱着吉他。 虽然似乎是在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是因为太过于音痴吗。连在唱歌还是在吼叫都让人无法辨别。 【不好意思!!】 不合拍的歌声停止了。 【呀~是你啊。有什么事呢。】 【我、我是来还伞的。】 太过紧张连声音都变调了。 【哈哈哈,这还真是一位现如今少见的守礼好青年啊。】 男人如此说笑着,从房顶上跳下来,在空中转了一圈,着地。毫发无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中意你。当我朋友吧。】 毫无头绪的话。明明是这样,却具有一种说不出原因的说服力,我不知为何老实地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砂吹成了我唯一的损友。 总是背着吉他,带着草帽,穿着短裤配橡胶凉鞋。是因为脸长得帅吗。我竟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奇怪的打扮。不可思议。 我只是习惯了而已。也是有这种可能性。 每天晚上拿着罐装啤酒和下酒小菜过来,唱着不知所谓的歌曲,讲述毫无根据的哲学。有 时突然人间蒸发然后又突然出现。问他去哪了,也总是被他岔开话题混过去了。 我不知道这到底还算不算朋友。只是定期聚会喝酒,而成员永远只有我和砂吹两个人而已。 酒会的费用大多数时候都是由我支付。虽然我是完全不能接受,但每次只要听那家伙讲讲话喝点酒,不知不觉就变成是由我埋单了。不可思议。 砂吹不知为何总是带着顶草帽。虽然不知道他是几年级生但似乎应该是个大学生。从年龄上看毕业好几年都不奇怪但却一直留级。他本人是这么说。 【说起来你的人际关系还真是稀薄啊。】 【你想说什么。】 某天晚上。砂吹一口口啜着烧酒,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吉他弦,哼着跑调的歌曲这么问道。 这是发生在我又小又脏的充满了贫穷气息的出租房里的事。 【为什么不多交几个朋友。只有我一个不是很寂寞吗。】 【因为我是独善其身主义。你没理由这么说吧。如果跟你都算是朋友的话,我也不需要交其他朋友了。】 我瞥了一眼砂吹。但他好像没注意到我的视线一样继续说下去。 【我也没打算干涉你的主张拉,但你自己都无法接受不是吗。脸上写满了寂寞。】 他把镜子递给我,镜子里映出来的脸上真的写着【寂寞】。 【呜啊!!】 我由于吃惊镜子从手里滑落。但看到的瞬间我就明白了。这个混蛋,只是在镜面上写上【寂寞】两个字而已啊。 【别为了这种蠢事费心,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也差不多该好好努力毕个业怎么样啊。】 【为了这种蠢事而费心才能看到的世界也是存在的哦。】 【那种世界看不见也罢!】 【好了让我们继续吧。】 砂吹用指甲轻轻地拨着吉他弦说道。 【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想要好好谈场恋爱。你没这么想过吗。】 他的话使我的视线稍微偏移了一下。 【……恋爱什么的没兴趣。那只是过着没内涵的人生的人因为无聊而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消遣而已。】 【床下永远都藏有那么一两本h书籍,你不是也有所谓男人的欲望嘛。】 【哟、我倒也希望来场充满欲望的恋爱啊!话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啊!】 【套你话而已啦。毕竟是你这个笨蛋的想法,我多少还是能猜得到。】 听了砂吹的话我哼了一声。 【比如说你啊,你说你在经过上学途中那条小巷子的时候一定会遇到拿着怀表的兔子的幻象,每次都被缠住很困扰——】 砂吹一口气灌完烧酒,好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一样一直看着这边。 【啊啊,那个确实是很困扰啊。面对现实吧。你想一直逃避到什么时候。之类的。责备我的懦弱。说实话真的很烦。】 【唔……听你说得多了说实话我也很烦啊……不如把这只兔子替换成爱慕着你的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很兴奋呢。】 【……大概,会全力逃离。】 【为什么呢。】 【那就算是这样好了,试着和那个女孩子恋爱吧。而我连她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妄想都不知道。如果她是我的妄想那不是太可悲了吗!】 【还真是胆小呢。】 他这么说着又小小地吸了口气站起来。 【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很寂寞这件事不是吗。就像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狐狸一样。】 【那也比一直憧憬着到不了手的葡萄要强。】 我望着倒映在杯子里的烧酒上的自己的脸。酒面上映出的我的脸好像还真的写上了【寂寞】两个字。我意识到这个,于是慌慌张张地扭头看向别处。 乌云和狂风,裹着雨衣的电线杆。只要回想起来就痛苦不堪的记忆又苏醒了。 【我就一个人就够了!比起为了不知真实与否的恋爱而身心焦虑,还是一个人待着发发呆就这么孤独下去要好得多!】 【真是没办法呢。】 砂吹笑着推开出租房的门离开了。关门的廉价啪嗒声,久久回荡着。 【兔子变成……女孩子啊……】 不知为何,砂吹的话一直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不曾散去。 自电线杆事件以来已经过去一年。然后又迎来了春天忍受住夏天之后,渡过初秋终于要迎来了冬季。 我站上了人生的分歧点。 如果让各位觉得无聊的话我很抱歉。从这里开始就是主线剧情了。 那是刚入秋的事了。 那一天,由于前一天晚上看的新片预演的影响,巨大的猫型自行车在电线上面跑来跑去,怪物骑着会转圈的马在天上跳舞,公园里掉在地上的橡果突然长成参天巨木。这样不安份的妄想又开始频繁发生。 拿着前往森林的护照开启魔法之门,这也是家常便饭了。 然后如往常一样,我走在上学路上,孤独一人准备去学校上课。 拿着怀表的兔子出现在我面前。这又是习以为常的妄想之一。真是个连恋爱都不敢的胆小鬼啊什么的。明明在脑子里就可以对着女孩子做各种无礼的事,但在现实中却是个胆小、没骨气的混蛋变态啊什么的。严厉地指责我。 但今天的妄想好像太过了点。 似乎是终于骂够了。兔子消失在拐角处。 正当我这么认为时,它又回来了。 重新归来的兔子变大了。全身粉色身高大概有160cm左右吧。 【喂蠢货】 兔子小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大了,连声音都好像稍微改变了。 【你那种惊讶到极点的胆小鬼模样,我打从心底里觉得烦。不仅是个变态、胆小鬼、懒货,还要求这么高,真是从头到脚都恶心透了。】 看来性格还是一如既往。 【……今天好像特别的纠缠啊。】 【不愧是蠢货,看来是把我看成兔子了。】 【虽然看上去是比较有漫画感,但确实是兔子吧。】 【世间少有的蠢货啊。我可不是兔子。这么大的兔子地球上是不存在的。】 那种事我刚刚已经明白过来了。所以才能断定是我的妄想。而且这家伙总是蠢货、蠢货的叫着真是吵到极点了。 兔子用两只手抱住头,好像要扯掉自己的头一样开始旋转自己的头。 我惊叫起来只想立马逃走。 但兔子以惊人的速度跳起来把我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背部受到的冲击使我倒抽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兔子屏住呼吸。 兔子的头部呈现出扭转180度的状态。 这完全是恐怖故事啊。因为太过恐怖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兔子骑在我身上,把手放到自己头上,然后用力把头扭断。 仿佛丝绸碎裂一般的女性的悲鸣。这竟然是我自己的声音。认知到这点看来还需要点时间。 掉落在地面的兔子脑袋滚了几圈,然后—— 兔子的身体上方连着人类的脑袋。 【……我是人类形态的幻想。】 连在兔子身体上的人脸这么说。 【初次见面,或者说该喊你爸爸比较合适?】 那颗人头冷笑着。而我则由于太震惊昏过去了。 越看越觉得,那确实是人类。不,准确地说是呈现出人类形态的我那可恶的妄想。 我会把你从人生的死胡同里拽出来的所以给我饭吃。穿着兔子玩偶装的女性形态妄想向我作出了如上 宣言。 是个脸蛋有多漂亮就有多厚脸皮的家伙。真想看看双亲的长相啊。肯定是小气的小市民吧。不过再这么想下去我的心大概又会受到无法愈合的创伤于是我放弃了。 【本来是想去高级餐厅的,不过考虑到你凄惨的经济状况,我就允许你带我去附近的家庭餐厅吧。】 她这么说着身影又一次消失在拐角处。这一次是以全身都是人类的形态出门了。 我又再一次的确认我确实是在妄想。 身高比女性平均身高要稍微矮一点。 要特别说明的是展现出强势的凛冽眼神,眉毛很细,一张小脸上缀着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但看上去随时就要发火的表情和无论何时心情都好像很差的气场,把难得的漂亮脸蛋浪费得彻彻底底。 上身着对襟线衣配一条连衣裙,下身是牛仔裤。简单又不加修饰。这副打扮放到大学校园里几乎跟所有的女学生差不多。确实是符合跟时尚完全不搭边的我的妄想。 【那么,请我吃饭还是不请,选哪一个呢。】 【为、为什么我非得请自己的妄想对象吃饭不可啊。】 意义不明。被妄想对象强迫要请对方吃饭的大学生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啊。 但我可是大学第一不擅长应付强迫的男人。被强行拉出门结果完全没办法反抗。 结束了极具强迫意味的问答,结果我还是被她命令前往大学附近的家庭餐厅。 【请问是您一个人吗?】 理所当然会这么询问的女店员。我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是两个人,但猛然想起这家伙只是我的妄想,于是回答是我一个人。 在两人座面对面坐下后,我觉得应该好好问问这个无限接近真实的妄想对象真正的意图。 【喂。】 【别叫我“喂”,听着真不舒服。我的名字不是“喂”。】 她用冷清的语调回答道。 【那我该叫你什么好。你不是没有名字吗。】 【名字是有的。】 怎么可能有,因为我根本没有设定过她的名字嘛。我暂且在一旁看着她沉默。一阵子后我放弃回答,开始浏览菜单。 就在这时。 【我的名字是乔娜。称呼我乔娜小姐就好。】 乔娜小姐一副好像得到了神启的表情说道。 原来如此,从菜单上印着的店名中取材得来的名字吗。 不愧是我。真是毫无讲究并且一点都不可爱的命名品味。 【……刚才,在这里想名字了对吧。】 【不,本来就叫这个名字。】 【骗人。】 【才没骗你。】 她用力挺了挺胸说道。终于店员过来点单。 【我选择这个林氏蛋包饭。】 乔娜这么说道。想当然店员是不会有反应的。 【喂,我是幻想之身没办法点单。你来。】 忍受着乔娜盛气凌人的语调,我点了一份炸薯条。 【我的蛋包饭呢。】 【吵死了。反正你又没办法吃。请妄想对象吃饭纯粹的浪费钱。你就看着我吃薯条并为自己的饥饿感到悲伤就够了。】 【那么事实到底是如何呢。】 她目中无人地微微一笑看着我说道。 然后她开始大口地吃着刚端上来的炸薯条。大张着嘴,就好像人类一样。 【哼,我这不是能吃到么。】 乔娜用鼻子哼了一声,好像很得意。 难道其实是人类?我一瞬间有这么认为但那怎么可能。店员完全没意识到她的存在。所以她应该是我的妄想才对。 大概是我为了把她在吃薯条这一妄想变成现实,自己吃薯条并当作是她吃掉的吧。 不对,也许薯条在减少这个情况本身就是我的妄想吧。 真麻烦…… 事到如今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妄想了。 我已经无法理解妄想不断壮大至此使她存在在这里的理由了。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创造她呢。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可是你自己的妄想哟,你不明白吗。】 【完全不明白。】 【哼,连自己的心都不懂果然是个蠢货呢。】 【那么从我的妄想中诞生的你就如字面所说,是蠢货的结晶吧。】 我毫不犹豫地讽刺着。她吃完最后一根薯条,默默地盯着我看。 虽说是妄想,姿态却是人类女性的样子,使人无法辨别真伪。虽说娇小,但丝毫不影响她确实是美女这件事。对女性毫无免疫力的我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还保留有平常心。 【脸红了哟。虽然我也知道我很有魅力,但对着自己的妄想还能产生欲望真的好吗?果然是个意志坚强的天才变态啊。】 【哟,我才没产生什么欲望!】 意想不到的发出了很大声音。我沐浴着周围投射过来的寒冰般的视线。 【答应我的要求的话……我的目的,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哟。】 她指着菜单上的蛋包饭,试探一般地看着我。 看来,我得老老实实地一直陪着这位妄想小姐了。 我向店员点了份蛋包饭。 【其实你在无意识地想要改变现状。】 乔娜吃着蛋包饭说道。 【充斥着妄想的孤独生活。说到朋友,也只不过是定期聚一聚喝喝小酒,并且把费用全部推给你的背着吉他的怪人——砂吹这家伙而已嘛。你不觉得这跟尽情讴歌大学生活的普通大学生差太远了吗?】 【无、无所谓吧!我很满意现在的孤独生活。没有不满的地方。】 【就像这样自我催眠。】 她拿着叉子指着我。 我对没能接上话的自己感到气愤。嘛,也不需要那么在意。正当我在这边咬牙切齿的时候,她用轻松的语调这么说着。看来是非常满意这盘蛋包饭。 【其实很想要这样不是吗。自己斩断与妄想的联系,正视现实,和朋友们欢声笑语,和恋人互诉爱意。】 【才,才没有……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我用来否定的语言好像没什么力量。 【人为什么会妄想你知道吗?因为不想面对现实,只想逃到对自己而言便利的世界。所以只要你有与现实战斗的勇气,我们自然就会从你眼前消失。】 【……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些好像很了不起的话哦。难道不就是因为你们,我才会被当成怪人变得这么孤单吗?】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更碍事了吧。你应该会希望我们消失才对。】 我勉强点头同意了她的话。 【难道你想一直在这个充满妄想的世界里孤独的生活下去吗?不是这样的吧。你想拒绝这样的人生吧。】 乔娜的话语里有种莫名的说服力。她一直是很认真的表情。 【我会诞生就是最好的证据。年轻人啊,别让目光从自己的妄想上逃离。】 【……你为什么一直是一副了不起的口气啊。】 【没想过去看看医生吗?】 【有想过。只有一次。】 【但是最终放弃了。】 我点点头。 我害怕被医学证明了我自己的异常性。 我的这个症状,不要说是学校的相关人员,就连家里人都一直不知道。被认为怪异,连家里人都觉得我不正常。我害怕这些,也讨厌这些。 【拜你所赐我的心情彻底跌到谷底了哦。】 放心吧。乔娜这么说道。 【我是特地前来引导你的。也就是说,我是你的守护神。你就放心的全部交给我,一切听从我的指示就对了。我有一个秘计。】 【秘计?】 【没错。彻底斩断和妄想的联系,迈出享受充实的大学生活的光辉的第一步!这次谈话正是这个作用吧!】 她充满自信地这么说道。搞定了蛋包饭。 她吃完了蛋包饭。这是我的妄想吗,还是说是我代替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己吃完了蛋包饭吗。我无法判断。 乔娜的秘计,出乎意料的直接——参加班级的酒会。这虽然算不上是个计谋但应该还算是个有效的方法。 大学生们喜欢这样的酒会。可以慰劳授课的教授,还可以互相讨论些学术问题。可以加深同班同学或者是小圈子里的同伴之间的感情。冠上以上任意一个理由都可以举办这样的酒会。 但是。 这对我而言简直就是没有高级社交技术就无法存活的战场。 由于无法融入话题中而在大家都笑得无比开心的时候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喝闷酒。我会被这种让我后悔自己的出生的情况逼得走投无路。 这个不难想象。 当然,我一次都没参加过。参加的勇气自然也是没有的。 虽然不知道乔娜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像这种深入战场的机会出现的几率应该并不会很高。当我这么认为的时候——。 机会竟然真的来了。 现在在我眼前,通往酒会的大门开启了。 那是发生在大学的11号馆4楼的事。时值我们心理学二年级生必修科目——基础心理实验2的授课后。 负责人解释说原本预定要参加的一个同班女生突然不来了,所以问问有没有人能填补她的空缺。 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快步走出教室。 却碰到了做好准备等在那里的乔娜。 【你又想逃走吗。】 【……这次果然还是不行。改天吧!】 她抓住正想逃走的我的手腕。 【想着今天做不了的事明天再做吗。船到桥头自然直。像个男人一样地战斗吧!】 【我又没说不要战斗!只是今天我肚子很疼啊!】 【少骗人!】 【那个……】 正当我跟自己的妄想拉拉扯扯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回头发现是在班里非常显眼的一位漂亮女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酒会,要参加吗?】 我一瞬忘记了乔娜的存在,只瞪着眼睛盯着她看。 【诶,那个……我吗?】 声音彻底变调了,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个。 【是的。就是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吗?】 她微微一笑。像这样在两人之间近到连一张收银台都放不下的情况下跟一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性说话真是好多年都没有过了。 我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开开合合,轻轻地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那么今晚6点,在多摩中心站的南面出站口集合。我,一直很想认识你。】 她的话一直在我心里回响。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乔娜开心地展开笑颜。 竟然不由得觉得好可爱。 等等。对着自己的妄想都在想些什么啊。我稍微反省了下。 酒会。通往突然涌现出的充满幸福的大学生活的路。拥有一个恋人这种奢侈的话我不会说。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能交到朋友也说不定。这么想着内心开始雀跃。就算是整天为束手无策的妄想而烦恼的我,说不定也能交到可以轻松交谈的朋友。 比如放学后,说不定大家可以一起去家庭餐厅闲聊什么的。像这样聊聊昨天想看却没看成的电视剧或者无聊的游戏。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呢。说着这之类的话笑笑闹闹。 不用乔娜提醒我自己都干劲十足。立马走向atm机,取出我少得可怜的存款。重要的是仪表。 说到跟人交流这方面,我大概跟砂吹差不多。我一向不在意外表,衣服其实都穿了很长时间。有必要添置几件新衣服了。太贵的买不起,又不是很懂时尚。总之就选择简单整洁的好了。不奇怪就行。 剩下的就是跟时间的拉锯战了。衣服选了又选,顺便还熟读了书店买的《决不会出错的说话技巧》。 当然我也没指望只是看看这种书就一下子可以跟对方进行有内涵又极具智慧光辉的对话。只是,不做点什么就无法冷静下来。 【别硬撑哦。】 在公寓前待机的乔娜稍微有点担心地说道。 【别莫名其妙地那么拼命。好好享受就行了。也别硬要交朋友,更别找什么恋人。就凭你还早得很。】 我看着她明显冷静不下来的样子笑了。 【说什么啊。起因就是你不是吗。回来之后会告诉你过程的。你就好好期待着吧!】 说完后我出发前往集合地点。 多摩中心站的南出站口。5分钟前就已经有一些同班的人陆陆续续地抵达了。看到我之后也都笑嘻嘻地跟我招手。 邀请我的那位女性迈出一步冲我一笑。 【大家都在等你哦。没想到你会来。】 【今、今天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太过紧张连声音都变调。她笑了笑,那么接下来就出发吧,说着就带领着大家开始朝居酒屋前进。 我则跟在一行人的后面。 进入居酒屋。迎面而来的是稍显昏暗的橙色灯光和热闹的氛围。 邀请我的女性作为主办者热情地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伴随着碰杯的声音大家都开始闲聊。而我当然还在担心能不能自然地融入话题。 【平时一般怎么过呢?】 【兴趣爱好是什么?】 类似这样的问题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我完全没办法习惯这么多人的视线一起压过来,由于紧张和害羞而不自觉向后缩了缩身子。 但是很开心。 我在讲话。 并且大家都有在听我讲话。 为了埋葬迄今为止的孤独,我专心致志,不停地开口说话。我灰暗的生活今晚就要宣告结束。从此以后就可以拥有阳光照耀的人生。 大家一直都在体验着这种幸福吗。而我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快乐吗。 震惊,感到悲伤,随后变得快乐。 说累了。于是我沉浸在畅快淋漓的满足感里喝着酒。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呐,他好像就是那个跟电线杆恋爱的……】 【意外地很普通呢。】 【不是啊,他交流障碍啦。完全没办法好好对话嘛。】 【声音都变调了吧。从刚才开始啊。一直忍着笑很辛苦诶。】 【是这样吗?稍微有点恐怖啊,那个人。】 【不要深交比较好啦。看上去像是突然会变得很凶暴的样子。】 【啊啊,就是那个吧。那个突然开始殴打男同学的家伙。精神不正常吧。】 【啊,我看到过。根本一点都不普通啊。太恐怖了。】 【不过嘛,对于心理学科来说是个不错的研究对象对吧。】 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慌张地四处张望,却找不出声音的发源地。 【那个……】 邀请我的主办者小姐客气地向我搭话。 【就是那个,和电线杆恋爱的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我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的窃笑声。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大脑构造才可以跟电线杆谈恋爱啊。】 【研究这个就是我们的工作吧?】 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主办者小姐一边笑着一边斥责他们的失礼。 我呆呆地看着四周。 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充满了略带歉意的眼神。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满脸通红。 【但是,有兴趣是真的。就想问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之类的。你看,我们好歹也算是心理学科的学生嘛。所以有点在意。】 听了她的话,我正了正坐姿。 紧握的双拳颤抖着。羞耻、愤怒、难为情和悲伤混在一起,在我的身体里肆虐叫嚣着。 我抬起头来,试图想要说些什么而张开嘴,但结果什么都没说。我再度低头。 【我、我…去趟厕、厕所……】 声音细若蚊吟。我站起来,就这样跑出居酒屋。 怀着莫名的冲动跑出来,在外面乱走了一阵,然后轻轻地吸了口气。身体还在颤抖。 为什么被邀请来酒会,我终于知道了。 他们把我当做下酒菜了。 就跟动物园的动物,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 以为可以交到朋友,这么想的只有我一个。跟以往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用好奇的目光探究我,说我是个怪人。 跟以往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什么都。 幸好,事前就付好了个人的参加费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么想着的我自己都不禁觉得好笑。 沿着多摩中心站的南边延伸出的道路走了一小段,然后就可以看到我外出购物时常常会去顺便散散步的公园。这个公园拥有一个极具希腊风格的名字,叫作parthenon?多摩。 散步用人行道。大片的草坪。喷水池。我最热衷的日常活动之一就是在这个公园散步。尤其是当心情低落的时候,来这里散步会使我稍微感到一丝丝安慰。 脚步自然的转向公园迈去。夜晚。一个人都没有。夜幕上星星在拼命地闪着光。秋风使我刚刚还置身于人潮的热气里的身体冷却下来甚至还微微的发抖。 总之先醒醒酒吧。我在长椅上坐下。 青白色的月光洒落下来,使得本身就广阔的草坪显得越发的大。 闭上眼睛,稍稍捋了捋思绪。然后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旁边坐着一只巨大的兔子。 【乔娜啊……】 兔子微微侧首。 【酒会怎么样了。你看上去好像相当低落啊。】 闷闷地声音如此询问着。 【你是我的妄想对吧。就算我不说你也该知道啊。】 兔子轻轻点头。 【……或许这个提案太轻率。】 兔子垂下头。好像比我本人还要低落。 【……嘛、这是常有的事啦。】 我小声地安慰自己的妄想。也被自己的妄想安慰着。结果我还是比较适合这种自我完结的状态吧。 【迄今为止都重复这么多遍了,没有哪里不同。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没问题的。没任何问题。无所谓。没什么了不起的。真的。没骗你。】 这话基本上就是我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我明明知道反正结果每次都会这样但还是一直不吸取教训呢。明明就知道渴望触不可及的幸福完全,没有意义。】 【我会成为你的力量。会让你幸福的。】 她的话语强而有力。 【……身为幻象的你能做什么。】 眺望着天空,我呆呆地说道。 【我本来是打算如果要努力就要努力到让自己厌烦为止。但好像不可行。算了已经够了。】 【……我,是为了能让你获得幸福的人生而诞生的妄想。我还在你身边就表明,你自己,还想要继续努力向前进。连这样的人都无法获得幸福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兔子将她的手掌叠在我的手上。 【你或许会跌倒,但那正是踏出一步的证明。】 我顿时觉得幻想出来的手掌竟然传来些许温度。 我们在公园交谈至深夜。她只是默默地听着。我那无聊的自言自语。 我又一次强调,我根本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乔娜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是这样的。 很不甘心。为什么我要被嘲笑,为什么在我身上一定要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幼年时开始的有关于寂寞的各种记忆都开始逐渐苏醒。一直以来用以自我欺骗的自尊心在脑海中碎得四分五裂。一直都是一个人。当同学都开始制造自己的小团体时只有我一无所获。休息时间就是痛苦的代表。午休什么的简直糟透了。不想待在人群里。因为那只会让我更加为自己的孤独感到悲伤。 一直都是一个人。从今以后也一定一直都是一个人。 每当发生些什么的时候,这些悲观的想法就会充斥我的大脑。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无法变得幸福。为什么不能像大家一样拥有一堆朋友。为什么总是、总是只有我一个,要这样一直作为笑料、一直被当做笑料不可。 为什么人类会这么肮脏。 为什么世界没有一点慈悲心。 为什么我会这么没用! 几千个【为什么】在我脑中盘旋,迷失在没有出口的思绪中。而我,就连把它们就当做是妄想然后粉碎掉都做不到,我对懦弱的自己感到厌恶。 不知不觉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做了一个曾经做过的梦。 那是一年前的梦。 是一个关于,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彻底忘掉的事件的梦。 那是五月中旬,树木抽出嫩芽。清爽的风轻轻地吹拂大地—— 我见证了一个奇迹的产生。 她站在校门口看一本书。乌黑长发,不时翻动书页的白皙手指。嘴角浮现的浅笑。微垂的视线,使长睫毛清晰可见。她就站在那里,身着长裙披着一件奶油色对襟线衣。惹人怜爱。 我第一次体会到一见钟情。 连打声招呼都做不到。 即使一直盯着她看会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变态。但我还是忍不住。我总是能够在视线所及之处捕捉到她的身影,但仅限于放学后。 只是这样我就足够幸福了。简直是我活到现在最幸福的事。 因为我的缺乏勇气,这段恋情理应是到此为止了。这样就可以了。 但是在某一天,有一件事发生了。 我看见她被一群男人围住。金发褐发的都有,一看就知道是成天在外面混的一群男人。聚集在她的周围。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都视而不见。我也没资格说现在的年轻人如何如何。因为我也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小心跟他们中的一人对上了视线,我慌张地移开。 说起来她真的有感到很困让吗?他们或许是她的朋友。一个人埋头冲进去只会丢脸吧?这之类的借口在脑海里此起彼伏。 手心被汗水弄得一片潮湿,我终究还是选择离开—— 但又原路折回。 什么可能是朋友啊。她根本就是很困扰才对吧。迷茫的视线不是正在寻求帮助吗。 就这样走了的话,我这一辈子就连跟你恋爱的资格都没有! 【喂你们几个!想对她干什么!】 【对她干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别装傻!一大群男人围住一个柔 弱的女孩子,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我勇敢地制止了他们。即使是声音有点抖也无妨。 她看着我。眼角闪过泪光。我发现我是第一次与她对视。 【那个……】 与想象相差无几的动听的声音。她的声音也微微颤抖,令人心生怜悯。 我顿时觉得获得了百倍的勇气。她注视着我。现在,这个瞬间,我是守护她的骑士。 就连堂吉诃德都敢向风车挑战。 对方只是小混混而已不是吗。我也是能做到的。 我积蓄体内的所有力量。现在正是展现平时肌肉力量训练的成果的时候。 我面向他们战意激昂,把冲过来的家伙都一个个撕碎然后扔到一边……这种事根本没可能做到。 不久后,这群小混混注意到围观群众的目光于是都散了。 【不、不要紧吧?】 她慌乱着询问我的情况。 【呵呵呵……这种程度不算什么啦。】 我动了动肿起来的嘴唇。水坑里倒映出的我的脸肿得像个达摩。 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 【啊啊,弄成这样……真对不起。因为我才……】 她温柔地向我伸出手。我没有依靠她的力量而自己勉强站起来,一副从容有余的样子笑着。 【没什么,真的没关系。因为我平时就有在锻炼。】 我一向是贯彻君子动口不动手。而从这样的我口中说出这样胡扯的话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不过这也是为了让她安心。 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变得高大。 【那个……您的名字是……】 【名字什么的不值一提。】 话一出口就迎来了她几秒的沉默。 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生来就不会跟女性好好交流。 像我这种恋爱经验值为零的男人,站在这么惹人怜爱的少女面前长时间跟她进行对话,这样的行径大概连神都会觉得可怕吧。 再这么继续引人注目也是个问题。她应该不会希望这样。 【那、那么再见了。】 我低下头,匆匆离开那里。 从那之后,各种奇迹接连发生。我和她的羁绊慢慢地,也确实地加深了。真是难以置信。这样的奇迹都发生的话,就算明天陨石撞地球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我们出乎意料地合得来。看的书也是电影也是,就连感想都可说是完美的一致。 聊得也很投机。我觉得我和她已经算是一心同体了。 然后一个暴风雨的日子来临。 那一天让我深刻的认识到她确实是跟我一心同体。 傍晚时天气变得非常恶劣,校门前一个人都没有。 但她那天也依旧一直站在校门前。差不多也该回家比较好不是吗。对于我的疑问她只是摇摇头。 【你才是,还是赶紧回家比较……会感冒哦。】 听到她略显担心的语调我摇摇头。 【不,请别在意。别看我这样其实身体很好的。那么,你……那个,在等谁吗?】 【并没有。】 【雨越下越大了哦。还不回家吗?】 【不。】 她掩住悲伤的脸庞。 于是,我也不知为何变得很想哭。 【你等等……不,如果你想回去的话离开也没关系。倒不如说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说着我朝附近的超市走去。 伞没办法抵挡这样的天气。淋成那样会感冒的。 搞不好还会发烧。 她痛苦的样子我连想都不愿意想。 从超市出来时恶劣天气更是变本加厉。手里的伞被风吹走,我并没有多加在意,朝着马路对面的她跑过去。当我把雨衣交给她时,我看见了她眼里闪现的诧异。 【是……跑去买这个了吗。】 【是啊,淋湿了可不好。】 【……您自己要怎么办呢……】 被她提起我才注意到。我满脸通红笑了笑。 【忘记了。哈哈哈,真是笨对吧。】 风雨之势变得更加猛烈。我站在迎风处,虽然知道是没什么意义的行为,但这样应该多少可以挡挡风。 【来,披上吧。】 【不可以。还是你披上吧。】 【不行!这是为你买的东西。来。】 【但是……】 她别过略带困扰的脸。 【你不介意的话还是披上吧。】 她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将雨衣披上她的肩膀。 裹着雨衣的她也依旧那么美。 我是幸福的。但同时也感到悲伤。 执着地站立在这里的她仿佛无生命的可悲的存在。 她垂着头,雨珠滑过她的脸颊然后落下。 我并不认为这全是这场雨的错。想跟她说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只能默默站在她身边。 时至深夜。 那一刻来临了。 【用这个吧。】 一名男性出现在我面前,递给我一把红伞。真是把结实得恐怖的伞。在这种狂风暴雨里也丝毫都不晃动。 他闯进了我的妄想世界。 肩上蹲着一只抽着烟管的青蛙,脚边站着一只抬起前足的猫,还有一只戴着高筒礼帽的鸭子端坐在头上。 趿着双沙滩凉鞋,脚踝白得异常,背上背着把吉他。 这家伙怎么回事。 【伞,不需要吗。】 【不、不是。谢谢。】 慌忙接过雨伞。 【但是……为什么……】 【因为你实在太可怜了。】 【可怜……?】 【我也是大学生,所以经常在这条路上看到你。一张蠢脸老站在这里让我印象深刻啊。虽说是这样的天气,但说不定那个意志坚强的笨蛋还站在这。我就抱着这想法过来看看了。看着看着就慢慢觉得不是有趣而是忧伤了啊。这伞你拿去用吧。很需要不是吗。】 他的话有着莫名的说服力,我撑开手中的红伞。 【早点回家比较好。没有比为了没有结果的恋爱而身心焦虑更难受的事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笨蛋于是猛地把伞扔向地面。 【少瞧不起人了!!即使没有退路我也是幸福的!我是认真地,在爱着她!】 【如果你觉得幸福的话当然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你好好看看。在那里,你的幸福真的存在吗。】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所憧憬的她,是电线杆哦。】 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他的声音反而更加清晰地响彻在我耳边。 【你在说什么啊……】 但好像是在向我证明他的话语的正确性,我身边的她的温热一瞬间消失殆尽。 最后传入耳中的,是一句祝你幸福。我吃惊地回头。 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有的只是一根电线杆。裹着被风吹得吧嗒响的雨衣。 脑中一片空白。 完全理解这状况大概要花上十几秒。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永远也不要理解。 念高中时我交到了人生第一个朋友。 之后我明白那只是我的妄想然后大哭一场。 现在就跟那时候一样。 我贯注了全身心的爱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受够了……】 我自言自 语。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可。 【你在校内很有名呢。作为和电线杆谈恋爱的人。】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电线杆听他说话。 【不,我不信。】 与我的话语相反—— 那个时候在我的脑海中,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结果只是我的妄想的几段记忆又苏醒了。 阅读类型相似?意气相投?这是当然的。成为我理想中的女性也是当然的。她之所以会对我这样的人抱有好感的原因我理解了。 她是我的妄想。 每次与她交谈时周围投射而来的目光的意义我也能明白了。 一个跟电线杆说话的男人,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怎么能……】 我又一次自言自语。 如果说她是死去了那还比较好。至少回忆是真的。但我的情况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都是假的不是吗。一切都是我的独角戏。 【怎么可能!】 我再度脱口而出,摸了摸电线杆。冰冷坚硬。我把雨衣取下来正打算自己穿上。但想了想还是重新披回电线杆上。 握紧拳头。想要朝着哪里发泄一下自己的感情,但连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真可怜。】 他的声音传来。但我却不想回答。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阵,最终离开了。 我被留在了现场。仿佛闭上眼再睁开,她又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是假象也没关系。不如到最后都不要看穿假象还比较好。 触摸着电线杆。冰冷。这是当然的。电线杆怎么可能有温度。眼前的岂止非人,甚至算不上是生物。即使这样我也…… 【我……曾经爱着你啊……】 我只是这么说着。她沉默着。明明不久前还在对我微笑。 撑着红伞回到家,吃了一碗杯面。 一个人哭着。 只是任虚无在身体内部肆意乱窜。 诚愿清晨再也不要来临。 只希望能永远沉浸在有她在的幸福的梦中不要醒来。 即便残酷但—— 台风天结束了。黎明到来,然后是,清晨。 清晨一缕耀眼的阳光使我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发现昨晚竟然真的哭了。 一瞬间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 是吗,现在是酒会的第二天啊。我喝醉了然后就这样睡着了啊。 啊啊,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的梦。 有一种身体被抽空的感觉。 本应在旁边的乔娜现在已经不见踪影。 就算是妄想,也不能一直呆在我旁边。和那个电线杆女友一样。 我总觉得可能不会再见到乔娜了。 深深叹了口气。 但回家一看,位于破公寓里的我的房间里,乔娜正坐着看书。她看到我于是站起来。 【我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秘计。这次绝对是个好办法。】 我似乎,稍稍被幻想乔娜的笑容拯救了。 第二章 乔娜·圣·洛朗 晨起望向窗外。雾中耸立着巨大的大本钟。 面朝上看到的,并不是往常那沾满污渍的天花板,而是一盏小型的枝形吊灯。给人感觉充满古老气息的西式房间。我那张万年不叠被的床,现在也变成了哥特风格。木制餐桌上摆放着蜡烛和吃到一半的面包,还有皮质封面的书籍。 这是一间虽然狭小,但仿佛两三个世纪前的英国豪宅那样充满异国情调的房间。 窗外是雾气弥漫的街道。云层层叠叠的挤满了灰色的天空,从屋顶延伸出去的烟囱不断冒着黑烟。街边排列着砖瓦堆彻而成的房屋,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 马车和像是会出现在历史教科书上的那种车子在石头铸成的马路上来来回回。 人行道上到处都是裹着大衣的女士和头戴高筒礼帽拄着手杖的西装男士。 我并不是去了伦敦旅行。 自出生到现在我就没出过国,并且将来也没有出国的可能性。更何况现在已经远离了日本。 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英国伦敦而是日本多摩。 看来是我给周围的风景和行人施加了几世纪前的伦敦的妄想了。 似乎是稍稍演出过剩了。大本钟上面有一头体型巨大的龙正在啜着红茶。 这真是发展成让人头疼的事态了。 起因大概是昨晚我闲得无聊于是决定看一看夏洛克福尔摩斯全集。 我推开窗子轻轻吸了口气,窗外有着近现代欧洲的气息。 哪里在烤面包吗。我闻到了一丝甘甜的香味。 肚子传来的叫声在向我传达身体正急需卡路里。 但没有食欲。 自酒会结束已过去数日。我一直没出过门,持续着家里蹲的生活。 也没去学校上课。 【真是不健康的小子。】 小青蛙蹲坐在桌子上,叼着烟管对我说道。 【你就打算这么腐烂着等死吗。】 【吵死了啊!给我消失吧!】 我顿时有些生气,抄起旁边一本书砸过去。 青蛙轻松地闪过,嗤笑着消失了。 不用这个两栖类提醒我也知道现在的生活很不健康。 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外出。 我想起来这几天完全没跟人交流过。 房间里储备的杯面也全数被我消灭了。 前天开始就没再进食过。 如果今天再不出去买食物的话,我也差不多不得不认真地与生存危机战斗了。 可是……看着窗外我叹了口气。 虽说外面是大雾天气,但不可以真的消沉下去。我按住饿得咕噜叫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只靠喝水再过个一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也无意跟人打交道。好想就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昏昏沉沉睡睡醒醒。但另一方面,脑子的某个部分还是给我敲警钟,冷静地思考着觉得这样下去不妙。 这样下去就回不去了。 总之就是浑身无力。 告诉我说想到了好办法然后说要去做准备的乔娜消失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即使知道她是我的妄想但还是想要再见她一面。 我再一次看向窗外。 眼中所见的世界已经远远地背离了现实。但本来我就跟现实社会没什么关联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然而不觉得有问题这件事本身令我觉得有些寂寞。 敲门声响起。 反正又是推销报纸什么的吧。 我这么想着暂时没做出什么反应。这时,【喂,有人在吗?】,听上去有些担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我急忙奔向玄关打开门。 【……什么啊,胡子拉碴的。如果想要走野性路线劝你还是算了。只会凸显你的穷酸相哦。】 【啰嗦。】 我盯着眼前这个很难说是【人类】的物体。 一只粉色的兔子。全身罩在一件类似斗篷的黑外套里只露出脑袋,腰上佩戴着警棍,戴着顶黑色头盔。 虽然样子不太一样,但确实是乔娜。 我自己都意外到吃惊的地步甚至连思考都停止了。 随后微微笑了。 【别看着别人的脸笑。你的脸才比较有趣吧。】 【不……乔娜你也福尔摩斯化了吗。】 【什么意思。福尔摩斯?】 【今天我的妄想让世界都变成伦敦的样子了。是近现代的欧洲。】 【近现代欧洲……的话我就是那个吗,贵族的公主大人吗。】 站立着的兔子似乎觉得很害羞的样子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左右摇晃起来。 【不,是警察。兔子打扮成苏格兰风腰上还挂着警棍真的太超现实了。】 兔子立马停止了摇晃,对着我的小腿来了一脚,趁我缩到一边时进入房间。 【等……等等乔娜!别随便进来!】 她进入我那彰显伦敦风情的房间后踟蹰着打量了一番。 【好、好脏啊……】 妄想因她这句话将房间重新编码,风卷狂沙般所有的东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乱糟糟的六叠间。榻榻米上铺着被窝垫絮。桌子上是三天前的晚上吃掉的杯面的纸碗和卫生筷。更甚的是,床铺旁边散落着的成年男性向杂志。 久违的,令人厌弃的我的房间。 窗外依旧是二十世纪初的伦敦。还真是值得夸耀的令人惊异的不一致。 【……自我堕落啊。】 乔娜兴趣索然。 嘛,原本对方就只是我的妄想而已理论上是不需要觉得丢脸,不过果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轻咳一声。 【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之前说的撤除妄想?】 【虽然有很多重要的事不过——】 粉色兔子一一指着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首先是扫除!!买扫除用具去吧!】 乔娜脱掉粉色兔子装,以女性姿态把我拖出房门。 【那个,乔娜。我现在啊因为忧伤正处于闭门不出状态中……】 【为什么我非得要就着你的情况奉陪到底啊。我可是肩负着让你改善自我把你从孤独里拯救出来的使命。要照你说的做,你不就永远都是这样了吗。还有,你吃点东西吧!搞什么啊你这不健康的脸。在从孤独解脱之前就会先从世间解脱了吧。】 乔娜这么说着抓着我的手走出房间。我拼死抵抗了,但是完全没效果。 我已经搞不清是连续几天的家里蹲生活让我的体力下降了还是乔娜本身就是拥有怪力的设定。她竭力把我拽出房间。 外出后没过多久雾气就散去天空晴朗了起来。抬头仰望着蓝天晴空万里。好久没有沐浴在阳光下了。 【好耀眼。要化成灰了。】 【你是那个吗?不能渡过流动的水还怕十字架的生物吗?】 她放开我的手。说了声【好了出发吧】踱到我身边。 说起来,今天的乔娜似乎作了些外出时的打扮。 白色连衣裙和单肩背包。好像还化了淡妆。 此时她往这边看了一眼,我于是慌张地移开视线。 【不过,自我堕落总该有个限度吧。果然来你这看看是正确的。更、更何况,怎么回事啊,那些堆积起来的令人羞耻的杂志。真怀疑你的品格。是那个吗,喜欢胸部大的女人吗。那种脂肪堆积物到底哪里好了啊。】 乔娜满脸通红说道。她的言行就是我羞耻心的表现吗。 不 过所谓男人就是这种生物啊。我跟自己的妄想进行辩解。 马车和相当老旧的古董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我们离开超现实的街道,抄近道朝着大型超市走去。信步于石块堆彻的路面上,骑马的绅士悠然的经过车道。那估计是骑着小型摩托车的大学生吧。 城镇的模样也大抵几乎到处都是砖瓦和土墙。房顶尖尖的,高级公寓的整体感觉也是砖瓦造的小公寓。多摩市全部的街道都充满了一种要被指定为文化遗产的气息。 据说在十七、八世纪的欧洲会把堆积在厕所的粪便扔出窗外丢到马路上。虽说是妄想的产物,但从天而降粪便掉到头上果然还是很恶心。我一边注意着上方一边走着,乔娜同情地远远看着我。 小巷子里也都排列着西洋风的房子。擦身而过的人大部分都身着穿旧的裤子、简洁的衬衫和裙子这样相对而言比较普通的服装。但其中也有举着阳伞、胸衣紧紧地裹着上半身的洋装女性和好像穿着燕尾服的企鹅一样的男性。 一种进入英国电影里的感觉。 穿过有着仿佛宫殿一般的love hotel的岔道,向着独居的大学生经常会去的大型超市走去。 love hotel的旁边有一条银杏树林荫道。淡黄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着,在地面投下一个一个网眼般的阴影。 不知为何正对面的小山头上有神社和寺庙,到春天樱花会开得很美。 顺带一提,这间love hotel里对照图片可供选择的房间类型竟然连全世界范围内最先被采用的历史悠久的建筑物都有。 虽然我也曾想过和谁一起去一次,不过很可惜我并没有此殊荣。我不由自主看向乔娜,后者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回看过来,于是我又将视线慌忙移开。 总之,这里好像还保留着原有的景色。我放松了僵硬的肩膀。看惯的风景就是让人有种安心感。 【自然景色还是保持原样啊……】 听我这么说道,乔娜看着我略微歪了歪脑袋。 【保持原样?其他的东西看上去不一样了吗?】 【你是我的妄想吧。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我虽然是你的创造物,但我无法感知到你创造的其他东西。】 她挺胸说道。银杏叶在她的身上投射出网眼状的阴影,每当她走动时阴影的形态就会发生变化。 【我自己也许都不清楚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告诉我吧。你的妄想有什么样的性质?】 【大致上妄想分为两种。】 对自己的妄想进行妄想说明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我开口说道。 【比如说现在,车子看上去是二十世纪初前后的车子,还能看见马车。来往的人看上去也都好像在cosy夏洛克福尔摩斯全集里的人。是一种突然被丢到电影的外景拍摄现场的感觉。】 【……你,不会还感动了吧?】 乔娜瞪着眼睛问道。我深呼吸一口气。 【唯独不想被身为我的妄想的你担心。】 乔娜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微微笑了。我继续说道。 【嘛总之,一种是现在这样改变现实形态的妄想,另一种就是,像现在的乔娜你这样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妄想。最近渐渐变严重了,两个种类的妄想结合,让整个镇都发生改变这样的情况也有。】 【……不得了啊。】 她瞪圆眼睛说道。所以才不想被你说。我又说了一遍。 不知不觉已经到达超市门口。 超市的外形也改变了很多。成了石头堆彻而成经过历史洗礼的建筑物。漆黑的影子洒落在地面。 我一边避开变装组的人们一边走着。 【今天人真多。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我的妄想啊。】 【不是妄想哦。】 【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真是笨蛋呢。】 她伸出食指,得意地挺起胸膛。用一种让我来好好教教你吧的感觉继续说着。 【今天开始就是文化祭了。你们学校好像是叫做青学祭?各地的人都会来。处于大学必经之路的这家超市当然会很热闹了。】 乔娜在告诉别人什么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特别的喜悦。这也反应了我的性情吗。这么想着我点了点头。 【这样啊,这么说来青学祭确实是今天。不过,你连那种事都知道啊。明明只是我的妄想。】 【只要一去学校,就能看到了很多海报和牌子。就算你本身没意识到,只要进入视界就会在脑子里留下记忆。】 【原来如此……没想到记性这么好啊,我的脑子。】 你言我语间我们进入了超市。跟外观不同内里很普通。十九世纪的伦敦居民们在随处可见的现代超市里穿行,总觉得是一副不可思议的光景啊。 她没有丝毫犹豫选好了拖把、抹布、洗洁剂和水桶。 【说起来虽然到处都是妄想,不过购物倒还能正常进行啊。】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道。 【又不是所有都是妄想。跟生活直接相关的部分妄想就很难干涉。】 【原来如此,对生活来说必要的,你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就不会遭妄想的毒手啊。】 她扶着下巴,像在考虑着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果然,首先有必要把你拉到社交场所里。扩大你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的范围,那时自然妄想的范围就会缩小了。嗯。我的想法没错。】 【……在说什么?】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之后再告诉你。】 她笑着继续挑选商品。购物篮里塞满扫除用具,巧克力和曲奇饼干也堆得像座山。我问乔娜这些都是什么,她于是说大扫除肯定会饿,这些可以补充能量。 看来乔娜是甜食党。 这回的妄想真是设定精细。 跟收银处一个看上去好像贵族的人结好帐走出超市回家了。 乔娜围好围裙将三角巾包在头上开始大扫除。她面朝呆呆地望着她的我说道,你也快来帮忙。 怎么说呢,总感觉,好像是真正的女孩子站在眼前,有点不知所措。 对着妄想的对象都在想些什么啊。我甩甩头开始帮忙扫除。 敞开窗户,窗外清爽的风将室内浑浊的空气一扫而空。阳光明媚,放置于房间角落的水桶里的水,反射着太阳光线。 乱糟糟的房间逐渐变得整洁。老实说,虽然现在是我一个人扫除然后当做是妄想在扫除,但考虑成是两个人合力打扫还比较让人有干劲。 【快,去把空调上面擦擦。】 【啊啊对,因为乔娜你矮嘛。】 【真失礼。我只不过是把身高控制在了女性平均身高以下10厘米以内而已。】 那不就是矮吗。 这么想着我站在椅子上面开始清扫空调上面。 【还、还有,那堆杂志山你想想办法。丢人。】 乔娜红着脸指着先前那堆青年向男性杂志。尽管是被自己的妄想指出来但果然还是会有点在意。 没办法我只好将杂志堆好用塑料绳捆在一起,等着废纸回收日再丢掉。当然,比较中意的几本还是瞒着乔娜偷偷地塞到角落藏起来。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我和乔娜合力——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把房间整理干净了。 两小时后,彻底的大扫除使我的房间从脏乱状态回到了刚搬进这里时的清爽整洁。 【无法想象是同一个房间……】 【常说房间是心灵的表现。肮脏房间的主人也有一颗肮脏的心。这样你 也可以,稍微变积极点了吧。说不定可以交到一两个朋友。】 【……那么简单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我站起来,在干净的桌面上备上点心和茶水。 【嘛,就当是回礼吧。心情稍微舒畅了点。】 【……虽然实际在吃的是你。】 说着乔娜从盘子里拿起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吃掉。看来她很喜欢这个味道,看着我说了句【好吃】然后笑了。 也许是看乔娜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也久违地将食物放入口中,由于太美味两颊不禁紧缩。 回过神来窗外的景色已经褪去了幻想的外衣回到了普通的世界。 窗口处可以看见的电线,稍远一点的住宅,汽车在马路上疾驰,附近住户的阳台上晾着被絮。 随处可见的日常,此时我只觉得这风景很美。 【话说回来,今天是因为什么事出现在我面前。】 【扫除。】 【不对,不是这样吧。说起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来这里的理由可想而知只有一个吧。】 【……因为闲?】 【蠢货!当然是为了你的重生!要我说几遍才懂!】 乔娜猛地将茶杯磕回桌面,茶水洒了一片。她急忙拿着抹布擦拭桌面和地板。 【留下污迹了……抱歉。难得都打扫干净了。】 乔娜垂下双肩说道。看样子比我预料的要低落很多,反而弄得我罪恶感泛滥。 【啊——……然后呢,你说说今天一天到底干了些什么让我重生。】 乔娜瞪圆眼睛嘀咕了一句【这样啊】。看来是忘记了。 她轻咳一声,十指交叉,半眯着眼看着我。似乎是想要营造什么都没发生的氛围,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效果。 【知道伊夫·圣·洛朗这个人吗?】 【……不,不知道。】 【是被称作潮流之王的时尚界最顶级的设计师。也有人说他是拯救法国的伟人。】 潮流啊时尚啊之类跟我完全无缘的词语突然冒出来,让我稍微有点不知所措。 【也就是说,是超级有钱人。】 【真是绝妙的总结。】 对话彻底走向未知了。 【顺带一提,连法国总统都有出席他的葬礼。是一个被社会普遍认同的人。接下来,你明白该怎么办了吧。】 我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下,完全得不出结论。乔娜大叹一口气。 【就由我来向脑筋不好的你说明一下吧。只要成为有钱人,就自动会被社会认同了。用钱买友情!事到如今让你能交到朋友就这一个办法了。然后,你变有钱的话,我这个妄想也可以稍微奢侈点了吧。到时候就不是伊夫·圣·洛朗而是乔娜·圣·洛朗了!】 好像有种——你看我成功说出来了——的感觉啊。 【……啊啊,你就是想说这个吧。】 今后还是不要对她的幽默品味抱有期待了,我暗自在心里发誓。 【向以前的伟人学习,模仿其成功的手段。很好理解吧。】 乔娜大概是对我冷淡的态度感到不满,噘着嘴说道。 【不不不,那位伊夫·圣·洛朗先生不是因为有钱而被社会认同,而是因为顶级设计师的优秀能力才被认同的才对吧。】 【那成为顶级设计师不就好了。】 情绪似乎被破坏了的乔娜继续噘着嘴说着离谱的话。 【那种事办得到的话,从一开始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哦。】 【总之,成了有钱人别人就会自动聚集过来。朋友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永别了孤独。通往未知吧。】 【我可不想祈求那种用钱换来的友情……】 【蠢货!你现在有资格说这么奢侈的话吗!】 乔娜再一次猛地将茶杯磕回桌面,不过这次里面没有水所以没发生什么惨剧。乔娜松了一口气于是继续说着。 【所谓友情,也就是指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多少利益,这样的利用价值的换算。】 【……不会太极端了吗?】 【没那回事。待在一起会觉得开心。会变得开朗。会觉得自豪。有时还会被请客。能获得知识。寂寞感都会消失。因为优秀有好处才会成为朋友。跟一个尽是缺点的人怎么可能产生友情。既然这样,从金钱起步的友情不也挺好的吗?】 好无情的友情观。 乔娜即使生活在现实中肯定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过着孤独的生活吧。我不禁把自己的问题丢到一边开始同情起她。 【然后,我就拿了这个。】 乔娜一个人兴致勃勃,呼吸频率都稍微乱了,伸手在单肩背包里嘎吱嘎吱翻找着什么。 随后从包里取出一张传单。上面印着我们学校的校名还有推理小说研究会这个社团的名字。 传单上还有着「十一号馆的杀人事件」这样危险的题字,而且「奖金三百万」上还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圈。我想应该是乔娜画的。 不对,不可能是她画的。应该是我不知道从哪捡来一张传单,然后圈出了一个红圈。 或者也有可能那张传单整体都是我的妄想。 【……真复杂。】 【没什么复杂的!极其简单。只要那三百万到手,朋友会像飞蛾扑向荧光灯一样成群结队的来找你的。】 【重申一遍,我不喜欢那种友情。】 【重要的是契机。】 面对着情绪高昂的乔娜,我指着传单一角的小字。 【再说了,这个报名费一组两万你准备怎么办。】 【是你要参加,肯定是你付啊。】 【奖金呢?】 【两人一起参加的当然要平分!】 她用力举起拳头。 【……跟妄想平分?】 【我的那份奖金,我会决定要买哪些东西再由你买给我。这样可以了?】 虽然我完全没觉得哪里可以但迫于乔娜的气势还是接受了。 【但这里说参加者要两人一组。】 【不是有我在呢。】 【妄想不能算在内吧。】 她稍微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后说着【这样啊,怎么办呢】抱着头。轻轻呼了口气,我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把手伸向电视机的遥控器。就在这时。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大概是推销报纸之类的吧。我一边思考该如何拒绝,一边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呀,好久不见呐。话说你知道这个么。】 背着吉他带着草帽的男人砂吹。手上捏着跟乔娜那张内容一模一样的传单。 【有钱的地方友情也会聚集起来。你,就先靠金钱的力量从孤独的生活里解放出来怎么样。至于奖金我就特别允许你跟我平分吧。我可是心胸宽广的人。我是协助者,所以当然,报名费是你付。】 我不禁皱起眉头扶额。 【我的周围怎么尽是些思考回路相同的人啊。】 从身后传来乔娜【真是失礼!】的声音但被我无视掉了。 这还真是变得相当整洁了啊。说着砂吹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向我身后的房间里望去。 【今天吹的什么风啊。突然打算开始努力成为真正的人类了吗?】 【不,这是因为乔娜说要扫除。】 【……乔娜?是谁呢有这么个家庭餐厅一样的名字。】 说着砂吹大喇喇踏入房间,在乔娜旁边坐下。当然,察觉不到乔娜的存在。 【嘛总而言之,我想着靠我们俩把这三百 万弄到手呢。你,不觉得这是个很棒的主意吗?】 【反对。哪那么容易就能入手这么一大笔钱。反正到时候肯定会被布置些不合理的问题,然后以浪费掉报名费结束。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语毕,砂吹和乔娜异口同声地像机关枪一样吐出一堆【真是没有冒险精神】啊【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一个朋友都没有】啊之类的话。 但是从两人贪心的表情来看,【好想要娱乐资金】这种肤浅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 且不说砂吹,乔娜的肤浅即是我的肤浅。 我为自己的器量之小叹了口气问道【那么是有什么必胜法之类的吗】,砂吹露出神秘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本大学笔记。 【我确实是听说了这个活动相当蛮横。不过,这里有之前八十回份的问题和出题预测。在此就让我们先来个以量取胜吧。】 【等……等等。你说八十回?……也就是说这个活动举办了八十年?】 【唔嗯,自建校就有,可以说是我们学校的传统。从以前开始就有很多为了奖金昏了头的蠢货们呐。真可悲。】 【不管哪个时代都靠钱么。所谓人类就是这么卑微又可悲的生物啊。】 【等等,你们没资格说这话吧。】 忍不住吐槽了。砂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你们?】 如此终于,我意识到乔娜是我的妄想。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寂寞。 【不,是我的妄想啦。】 【嚯嚯哦,这次是什么样的妄想。毕竟你看到的妄想大部分都古怪。】 【……嘛,可以站立行走会说话的兔子和人类的混血吧。】 【这可真又是,异常离奇啊。】 砂吹摸着下巴说道。我不禁点点头。 乔娜听完后闹起别扭,【说我是可爱的女孩子才对吧】地向我抗议。 当然,我无视掉了。 【嘛,妄想随便怎样都好。】 砂吹站起来说道。乔娜【真失礼!】的声音他当然是听不到的。 【好了,活动已经开始了。在此首先试着让使学生涌现出多余的无处宣泄且毫无用处的精力的祭典冷却下来也是一种乐趣呐。】 说得倒是豪言壮语。不过我对砂吹的提议没有异议。 三百万这么一大笔钱到手的话,每天就是把拉面升级成叉烧面也是很容易的事吧。就算跟这种便宜公寓说再见这种事也可以列入考虑范围了吧。 然后就是赚这笔钱的目的。说是这么说,不过真能交到朋友的话挑战看看也不坏。 我能看见。一边对着朋友们笑一边分发千元纸钞的自己的样子! 【好了,出发吧!】 乔娜用力点点头。砂吹则嘿嘿傻笑。 我也拿起自己爱用的有些脏脏的单肩背包站起来。 我们朝着学校出发了。 东京郊外,通往位于多摩的大学校园的路上,平时是不会这么拥挤的,但在正值青学祭的今天实在是热闹非凡。从最近的单轨电车车站到大学之间的街道上的人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住在这个区域内的学生。 我随着人潮走动,周围的人似乎都很开心地讨论着。 整体都充满无法冷静有些兴奋的氛围。 就我个人而言,不是很喜欢人群。 会累积压力。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慢慢地,人群里又开始夹杂着几个英国贵妇和绅士。这使不久前还处于闭门不出状态的我有些胆怯。 【没事吧?】乔娜担心地问道。我对她点点头,向着拥挤的人群迈出一步。 虽然有些胆怯,但为了巨款,我不可以逃。 乘着摩肩接踵的人潮,我们渡过大马路来到了小路上。再前行了一段时间,看到了校门口。 大学内的教学楼从1号馆到15号馆,其中新旧夹杂。布局就像是把全国各地的市政府办公大楼胡乱堆在一起。从校门开始沿着坡道走上去就可以看到,被叫做本馆的大楼上垂下来写着「青学祭」字样的大型条幅。 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热情地四处走动贩卖巧克力香蕉的学生,一边翻着场刊一边兴奋交谈的女学生,还有纠缠不休地对女学生们进行搭讪的男学生们。 开心地笑着的人。急急忙忙东奔西跑的人。形形色色。 人太多了实在是觉得不舒服。 果然这里也被我的妄想开始伦敦化。所有人都开始渐渐变成是在变装游行。 看来我今天的妄想是要贯彻夏洛克福尔摩斯了。这样比较容易分辨妄想和现实反而帮大忙了。 【不过还真是盛况。年年这样,真不嫌腻。】 砂吹摆正被人群挤得歪到一边的草帽说道。 【大家看上去真的都很高兴呢。啊,看,那家炒面好香。】 乔娜拉着我的衣摆说道。 【乔娜,你才是最高兴的那个吧?】 才没那回事。如此反驳的她眼里正闪闪发光。 她笑得特别开心地看着我。虽说是自己的妄想,不过还没习惯他人视线的我不禁错开了目光。 一瞬觉得我们就像情侣一样。想着那种事的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冷静下来就没问题。 一个是脑子里除了让人请客别无其他背着吉他的伪哲学家,另一个是我的妄想产物。 还有这个拥挤的人群……。作为一个家里蹲且深陷怀疑人性的无底沼泽的人,这是个让我头晕目眩的场面。 【怎么了,这么抑郁。这可不是接下来马上就要得到三百万的男人的表情啊。】 心情极佳的乔娜拍着我的背部。我默默将力气灌入肚脐周边。 没错,我马上就要得到三百万了。现在不是拘泥于人群恐惧的时候。 【乔娜,我发誓。要是拿到三百万,我会毫不犹豫地华丽变身为点餐就点叉烧面的名流,然后交一堆朋友给你看!】 【很好,不错,就是这个气势!】 乔娜握紧拳头点点头。 【鼓起干劲是没错,不过自言自语还是控制一下比较好。我可不要莫名被注目。】 在这里泼冷水的,就是那个往常总是面带难懂表情的砂吹。 被一个背着吉他戴着草帽的人这么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乔娜轻呼一口气。 再继续深思会忍受不住孤独。我于是放弃思考开始吃自己那份炒面。 【唔……这个味道不错嘛。】 也许是这几天都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总觉得这份炒面特别美味。 【对吧。我看中的决不会出错。】 乔娜得意地笑着。 中庭那里是职业摔跤同好会所举行的战况激烈的比赛。 【这个职业摔跤同好会的活动每次反响都很不错。去年你应该多少有听说吧。】 【……去年,没去文化祭……】 我有些窘迫。砂吹依旧一张扑克脸说着【嚯嚯,原来如此】然后继续进行解说。 【压轴的是在青学祭要结束时,普通的参观者临时报名参加的比赛。每次都很有魄力,已经成了青学祭的秘藏压轴活动了。即使要花钱也想看,有这种想法的人每年都不少。实际上票价也确实不算便宜。也有传言说职业摔跤同好会每年的预算都是从这里得来的。】 砂吹换了口气继续说道。 【为什么普通人会想要跟那群粗犷的男人打斗啊。难以置信。】 就在砂吹发表他微小的感想时,穿着蓝色运动短裤的摔跤手施展了一记飞身踢。 观众席一片欢呼。 确实让人气血沸腾。不过现在是该为了三百万奋斗的时候,我们没有驻足观看而是立即奔向目的地。 我们一路靠着场刊找寻推理小说研究会。 11号馆2楼1124号教室,也就是说活动在11号馆2楼的4号教室举行。 教学楼内也跟外面一样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 墙上贴满了各种传单,到处都是跟我们一样手拿场刊的人。 从二楼看向中庭,黑黑的脑袋围着职业摔跤同好会形成一个圈。 只不过是大学的文化祭而已,就有这么多人。 看来闲得没事做的不止我们三个。我莫名觉得底气足了不少。 窗外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听实况的说法似乎是有人使出了必杀的双重套索式踢击。 忍不住想看看窗外,但又立刻摇摇头。 现在可是获取巨款,用金钱的力量尽情讴歌青春的关键时刻。 不能分心。 【唔……是这里了。】 我们站在昏暗走廊的正中间。 就像场刊所写的那样,教室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推理小说研究会·十一号馆的杀人事件」这样危险的标题。 入口处站着一个带着大面具的男人。体格强壮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刚刚的职业摔跤同好会过来出趟差的。比起人类,更接近猩猩。 袖章上写着推理小说研究会。毫无疑问就是相关人员了。 【……这里是报名点么。】 他轻轻点了点头。看来好像有不可以说话的规定,他从始至终都没开口。 【是职业摔跤同好会的人。】 砂吹噼里啪啦翻着之前的笔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活动好像每次都会有职业摔跤同好会参加。】 我想打开教室的门但被面具男阻止了。 看来想继续下去就必须缴纳报名费了。我正准备付钱却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虽然只有两万,但对于住在便宜公寓里的穷学生来说几乎可以抵得上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以速食拉面计算可以够我吃两百顿。也就是说两个多月的伙食问题都可以解决。不是能随随便便丢到水沟里的金额。 【……是,是说真的吧,这样就能拿到奖金的吧!我信了哦?!这两万收不回来的话,我这个月每天可就只能吃一餐了?!】 听我这么一说,乔娜大力点了点头,砂吹则还是一脸复杂表情拍拍我的肩。 【你想想,三百万啊。只要拿到这笔钱,岂止友情,搞不好爱情都能买。而且是愉悦满载的爱情。】 我沉默着思考了几秒。 【那好来吧!】 感受着乔娜冷冰冰的视线,我拿出两万放到桌上。面具男瞥了一眼,随后拿出文件递给我和砂吹。当然,没有乔娜的份。 文件上记述了几个要点——因这次「十一号馆的杀人事件」所引起的所有事故均为个人责任,推理小说研究会的规则在任何时候都需要绝对的遵守。个人用和活动举办方用的文件一式两份。职业摔跤同好会的会员以严肃的神情收回了其中一份。 看上去越来越危险了。 我有一种在非法高利贷的保证人一栏签名了的感觉。我一边还在纠结着要是没付什么报名费就好了,一边看着文件。 话又说回来,联系方式那里标明的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手机号是打错了吗。 头三位数不是「090」不是「080」也不是「070」。 其他部分因为太过正规工整而显得非常可疑。 【有什么好犹豫的。一切都是为了巨款。非做不可了吧。】 被砂吹催促着,我向着教室的拉门伸出手。 通往三百万的试炼。到底有什么样的对手在等着我们,又设置了什么样的难题。 我紧张地打开了门。 【想要三百万吗——!】 一拉开门就听到了经麦克风扩大传来的声音,以及回应的人们的怒吼。 教室算是相当大了,里面的人多得快要溢出来。就像新学期伊始的第一节课一样。 踏入一步立即就感受到双目血红的人们的热气和湿气所形成的异样的氛围。不禁让人觉得教室里外的温差相差了有5度以上。 大家或是翻阅疑似自制的笔记,或是跟同伴讨论。共同点只有一个。 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抱持着玩乐的态度。都是动真格的。 【不愧是三百万……把人诱惑到这种地步啊……】 【哼,金钱的奴隶们。】 奴隶之一的乔娜好像置身事外一样说道。 桌椅已经被整理好,人们都呆立着看着前方。他们目光的终点是一个由桌子拼成的简易舞台。 桌子上站着一个头戴高筒礼帽身着燕尾服,系着红蝴蝶图案的领带,架着单片眼镜的像亚森·罗宾一样的男人。 就连同样身为男人的我看来这也是非常不错的一个男人。周身散发的气氛都仿佛小丑一般。 由于服装太离奇,我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妄想。 但砂吹也嘀咕了一句【有个奇妙的男人站在那里】,所以他大概是现实里的人。 被一个背吉他戴草帽的人说奇妙也太没面子了。不过这个想法也是转瞬即逝。 【现在由我——历史悠久的推理小说研究会现任会长,埃德加·爱伦·坡的曾孙——坂居浩一郎,来为大家说明规则!】 会长附上明显是谎言的定语把手杖转了一圈。 【接下来要请诸位来玩一个游戏。解决所有推理研究会所准备的谜题和娱乐环节,最后再把推理研究会所指定的某个人带到指定场所就ok!时间限制为广播播送青学祭结束的下午五点!只要达成以上条件就能拿到三百万!】 教室里爆发出不输麦克风的欢呼声。 大致数了一下,被欲望冲昏头脑的至少有两百人。必须赢过这么多人吗。脑子里浮现出【绝望】二字,但我已经付了报名费。 现在说罢手也不可能。 不过对于直到不久前还处于断绝人际关系状态的我而言,这个人数稍微有点超负荷了。压力在脑子里不断提出抗议,转瞬间妄想就掩盖掉了现实。 沙砾一般的妄想碎片形成风暴,将现实里的人、物、其他所有都伪装起来改变我所看到的一切。 【这、这是啥啊……】 这么急剧的变化还是第一次,我不禁环视四周。 男性全都变成头顶圆顶硬礼帽的绅士,而女性则都变成了裹着紧身胸衣穿着洋装的贵妇。 冰冷的教室里,天花板上画着跳舞的天使们吊着枝形吊灯,脚下原本煞风景的地板替换成了天鹅绒质地的红色绒布地毯。 好像马上就要进行舞会的奢华如凡尔赛宫殿一样的房间。 我被震慑住不经环视四周,乔娜有些担心的扯扯我的衣袖。 【怎么了?妄想又开始了吗?】 【嘛没事,常有的事了。】 有些怀疑地看着我的乔娜摇身一变为戴着猎鹿帽,穿着双排扣短大衣,手里拿着烟斗的福尔摩斯扮相了。 看来我的妄想是完全进入了福尔摩斯的世界了。 【不过……怎样才能赢过这些对手……】 【嘛,我们也有对策。】 我看着拍着我的肩膀的砂吹哑口无言。 他变成了邋遢书生。 我觉得如果大力丑化电影里出场的金田一耕助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邋遢到好像挠挠头,头屑就会像雨点一样往下落。 伦敦,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世界观里应该是没有金田一耕助的。而且这位金田一还背着吉他。我已经彻底搞不清了。 但是对于平时就无意跟周围保持协调的砂吹来说,这个妄想说不定正合适。 【怎么了,你在吃惊什么。】 【没、没有,没什么。】 砂吹对着猛摇头的我说了句【嘛,你就放心吧】。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那本陈旧的笔记。 【只要相信我和这笔记就好。】 被“金田一耕助”这么一说,砂吹的话不可思议地想让人相信。但与此同时,我也不能保证这本笔记是不是为了看砂吹出洋相的愉快犯的东西。 【这笔记,真的能派上用场吧。】 砂吹浮现出谜之笑容,开始慢慢地朗读起来。 【第一页这样写着。「关于这本笔记所记述的内容。这里记载着挑战推理小说研究会所举办的文化祭活动,之后败落的人们的怨恨。然后终将出现,击败他们的勇者所应继承的知识的集大成。我们决不会原谅给予我们贫穷学生虚幻的梦,以报名费为由搜刮我们重要生活费的推理小说研究会。为我们的轨迹献上你的尸骸吧。只为有一天,战胜他们坚不可摧的城堡」。】 他合上笔记。 【也就是说,这本笔记是以往那些对抗推理小说研究会的失败者们代代继承下来的战斗的记录。】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你手上啊。】 【这是由即便被金钱所玷污,还仍保有欲与推理小说研究会一战的气概的,被选中的人才能继承的单传稀有物。据说前代是在我身上嗅到与他一样的失败者的气息后才把这个托付给我的。】 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吗? 想是这么想,但现在即使是根稻草也想要抓抓看。 难得到手的东西让我好好利用一下也没任何问题。 即使是为了那些败落的人们,现在正是我们从贪图暴利的推理小说研究会手里摘取巨额的时候。 【注意!】 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长坂居突然将手杖高高举起。嘈杂的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我的妄想过滤器将全场都陷入一片黑暗,然后将一束灯光打在他身上。 【接下来请诸位尽情发挥珍稀的推理能力。舞台就是这个校园。请各位抓住某个凶恶的杀人犯。】 【但是】,坂居将高举的手杖在手中回转半圈随后杵回地面。 【先让我们来进行简单的猜谜吧!接下来请前往暗号所指示的场所!另,百名以后的到达者将会失去资格。以此为开端测试各位的知识和体力,只有在限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场所的人,才能拥有获得三百万的权利!】 欢呼声再次响起。随着坂居的手杖一挥,全场又安静下来。在这个仿佛要举办舞会的大厅里,可以听到些微远处职业摔跤同好会的现场实况。 【那么,值得纪念的第八十回推理小说研究会活动「十一号馆的杀人事件」第一问,请各位自行推理解开暗号,并前往暗号所指示的场所。以上!】 全场又立刻嘈杂起来。大家都在问最关键的暗号在哪,会长对此高声大笑。 【就在这个房间内按人数准备了相应的暗号!尽情寻找吧!】 按人数?在哪里?将嘈杂的会场置于身后,会长依旧大笑着离开了。 被留下的人们顿时慌乱起来。合格者取最快的前一百名,也就是说现场所有人中已经有半数失去资格。不可能不慌。教室里有什么可以藏暗号的地方吗。还是说要注意桌子的摆放和工作人员的服装。大家都成了临时侦探开始推理。 令人窘困的是,我丝毫没有关于暗号的线索。话说暗号到底在哪啊。 【怎、怎么办!?该怎么做!?】 【别慌,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这个才会存在。】 砂吹从怀里掏出笔记浏览着。 【在这一页。第一道难关通常身边的东西会成为提示。这么写着。】 【……然后?】 【就这。】 没用,连抱头纠结的时间都没有。突然有人大声说道【我明白了!】。 很多人都想着不能落后于离开教室的人于是不问缘由紧随先头部队。至少,教室里三分之一的人都出去了。 规定了先到先得的话,会这样也难怪。 我也慌了正准备跟着他们出去的时候,乔娜拉住我的袖子阻止了我。 【别急。那是陷阱。】 乔娜指着离开的那群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 【这道题是先到的一百名胜利。有人数限制。如果是我,就算知道答案也不会喊出来。而是悄悄地出去。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那些人根本不是参加者。】 【……也就是说他们是托对吧!跟上去的话会失去资格。】 【噢?真亏你能注意到呢。】 砂吹对我的话叹息了一声。 【笔记上这么写着。第一问考察参加者的侦探素质。不自己思考的人只会陨落。】 差点就只能选择陨落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注视着一个接一个离开教室的人。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进入前一百应该是游刃有余了。 但是……赢到最后的人才能得到三百万。没时间在这磨蹭了。 【只能老老实实地搜查这间教室了么。】 我低声嘀咕着,突然感到有人轻轻戳了戳我的后脑勺。 回头发现乔娜正踮起脚尖。 【说这里有准备全员份的提示,是个圈套。】 【……什么意思。】 乔娜特意竖起食指,【这个都不明白吗,华生君】。 【推理小说研究会在活动开始之前,应该是无法把握准确人数的。毕竟有我们这种最后一刻才踩点进来的人。这样的话,推理小说研究会要按人数份把线索藏进这间教室应该是不可能的。】 【确实……】 【而且,为什么要特意说明有全员份的暗号。难道不是正说明这句话本身就是提示吗。这么想的话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顿了一下,乔娜指着我的单肩背包。 【答案就在这个包里。我们的神说了。】 我连吐槽别乱加登场人物的时间都没有,照乔娜说的,连忙打开包。 里面装着青学祭的场刊,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传单还有合同文件。 用透明文件夹保护好的文件。在手机号那部分确实让人觉得莫名的不自然。 【难道说这就是暗号吗!】 【嘘——,小声点。】 不禁喊出声,砂吹立即阻止了我。旁边的乔娜也将食指抵着嘴唇,让我小声点。 【暗号的谜底明白了么。】 【虽然还不知道但有提示。就是这个。】 我指着文件的一处说道。 「手机号码:644—5511—3000」 【这个就是暗号。】 【原来如此。「全员份的提示」指的就是这个么。确实这个文件每个参加者都有一份。干得不错嘛。】 【嘛就这点程度的话。】 我无视在一旁蹦蹦跳跳强调着【是我的功劳,我的】的乔娜说道。妄想之功劳即是我之功劳。 【之后,就是这个暗号该怎么办……】 【唔嗯……明显不是手机号码。】 【那种事简单!】 乔娜强调自己的存在,挤入我和砂吹之间。 【既然说是电话号码,那就照这个号码拨拨看好了。不过只是在 短信的编辑界面上输入。】 我按照她所说的拿出手机,噼里啪啦输入一连串数字。然后。 【ha i sa n……823教室!】(注:原文为823三个数字的发音的日文平假名) 我不禁大声念出来。糟了,我捂住嘴但为时已晚。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们。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好像在验证我的话的正确性。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走了。】 砂吹抓起我的手往外跑,我又连忙抓住乔娜的手。与此同时,验证结束的人们也跟着跑出教室。 被妄想影响的欧洲风的绅士淑女们纷纷挤入人群。我们被推来挤去的同时也拼命地往外跑。 【乔娜!手,别放手!】 体型娇小的乔娜动辄就要被人群挤远,我好不容易才能把她的手抓牢。对方是妄想的话就算分散过后也还是会出现在我面前。 明明知道但还是不想和她分开。 被三百万冲昏头脑的肤浅集团在宫殿一样的大理石铸成的走廊里一个劲地跑着。用手拨开顶着卷毛的贵族一样的人们,如怒涛一般前进着。 窗外被雾气所笼罩,隐约可见巨大的钟塔正在刻画时间。毫无生气朴实无华的仿佛集合住宅一样的大学校园,已经彻底伦敦化了。 对于我这个极端的室内党来说,这场横穿校园的赛跑太超负荷了。闭门不出积攒起来的能量一转眼就用完了,最后只能让砂吹背着我。 砂吹把吉他挂到胸前,一边背着我一边跑。而且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微微笑着。非常活跃是没错,不过远离正常人类太多还是让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乔娜紧紧跟着被砂吹分开的人群,展现出了意外的运动能力。区区一个妄想这么擅长运动是怎样啊,多少有点犯规吧。我对自己的无能咬牙切齿。 砂吹背着我渐渐远离11号馆,在仿佛古城一样的被我的妄想涂装的楼间小巷里奋力冲出人群。 中庭的职业摔跤比赛场地已经变成了古罗马的斗技场。好随便的世界观。我对自己创造的妄想的不一致性感到吃惊。 终于抵达823教室。我们溜进教室没过多久门就被关上了。 这次这间教室变成了充满历史感的教会的样子。窗户全变成彩色玻璃,黑板上架着烛台和十字架。 教室正中摆放着大话筒。考虑到这个搞错场景的物体,所以这估计不是我的妄想。 【人数减少了很多呢。】 还没调整好呼吸的我顺着乔娜的话看向周围。 这不比刚刚少了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么。因为离目标又更进一步,大家的眼神都更加疯狂。一股像要发生暴动的气势。乔娜的鼻息慌乱起来,把「伊夫·圣·洛朗」当咒文反复念叨着。这感觉像是为了三百万搞不好连人都可以杀。说白了真有点恐怖。 真的是为了把我从孤独里解救出来吗?多少有点为了钱的动机吧,正当我要怀疑的时候。 【只要有这三百万……你应该是能交到为了钱而来的朋友。加油吧。】 她说着抬头笑着看着我。我一愣,又连忙转移视线,含糊不清地说【当然会努力】。 为了钱而来的朋友对我而言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我不知道。 但乔娜的这份心情真的很难得。 就算她是我的妄想。 【从刚才开始就一个人脸红,你在干嘛呐?】 【没、没干嘛。专心游戏吧。】 我被砂吹的声音吓得慌忙抬起头集中精神看着话筒。 【竟然能抵达这里。你们——才是与我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招待相称的,真正的参加者!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正式开始吧,诸位。】 会长的声音经由话筒响彻整间教室。嘈杂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接下来要请诸位去到不同的目的地,协力找出十一号馆的杀人事件的真相和凶手。首先为诸位分发卡片——】 之后的内容我都没听。因为有一个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是梦。我不禁小声说道。 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发生这种事真的好么。 集中精力于话筒处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她站在那里。 刚进入大学没多久,让我陷入恋爱,又让我品尝到失恋的沉重的电线杆事件。那位电线杆女友正站在我的眼前。 黑色的长直发。细长纤弱恰到好处的身材。再就是连跟她搭话都让人犹豫不定的,理性精致的脸庞。 无论在怎样的法则下,我的妄想都无法改变她的样子。身着高领毛衣牛仔裤的样子。 她披着白色外套。 一年前我的妄想里,她是穿着对襟线衣和长裙。只有这点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看向这边。我慌张地移开目光。 内心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又幻想出不存在的她了吗。 在乔娜之后又创造出了她吗。旧伤疤被揭开,苦涩的回忆在我的内心蔓延开来。 但与此同时,想要知道她是谁的想法变得迫切。 【……喂,喂,你有在听吗?】 衣服的袖子被扯了扯,我回过神来。乔娜不满地看着我。 【这次不同组目的地不同。距离青学祭结束只有四个小时了。珍惜时间。现在出发去砂吹拿到的卡片上指定的地方吧。】 我一边点头一边斜眼偷瞄那位女性。 参加者们都一个一个走出教室。她也跟另一位女性一边交谈着一边准备离开教室。 我轻轻喊了一声追着她的背影。背后被乔娜猛拍一下,不禁发出悲鸣。 【干、干什么啊。】 【我才想问你要干什么。连友情都得不到的男人,追女人还早了一百年!】 乔娜板着脸快速地说道。 【再说了,女孩子的话你身边不就有一个么。而且还是一心一意地想着你的事的纯洁正直的美丽女孩子。】 【……在哪?】 我看了四周一圈,那种女性哪都没有。眼前有的,只是我的妄想产物而已。 然后乔娜说了句【够了】,把腮帮鼓得像河豚一样走出教室。 【……明明是我自己的妄想,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我倒是完全搞不明白你在干什么。】 “金田一”砂吹的脸突然在我鼻尖3cm的地方出现,我不禁吃惊地叫出声。 【好了出发吧。时间过得越久,三百万就离得越远。】 我点点头同意砂吹的话然后向着指定场所出发。分心的话要想胜出这场艰难的试炼是很困难的。 已经,不会再遇到她了吧。我这么想着叹了口气。 但是出乎意料地我们又再相遇了。 模糊记忆中的观光杂志上的图片被剪贴上,形成外行人肤浅至极的想法中的十九世纪伦敦。我们横穿过好像市场一样的校园。 抵达被改装成欧洲古城风格的12号馆后,我们进入1254教室。 教室里的窗户全都被钉上合板封了起来。 而教室的正中间,她正站在那里。 【你们就是同伴了吧。请多指教。】 她微笑着对我说道。我有好一阵子都只能重复张开嘴又合上的无意义的动作。之后我想起了某件事,看向砂吹。 【喂、喂,砂吹。看得见她么。】 【唔嗯,看得见。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至少她不是你的妄想。】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连忙甩甩头。刚才砂吹的话才让我担心。为 什么能说这不是我的妄想。 想想那起电线杆事件吧。想想一切都不值得信任吧。 【而且还是我认识的人。】 【好久不见。砂吹。】 【什么?!】 不禁脱口而出。 【喂砂吹。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啊!?】 我一边摇晃着他一边问道。 【认识的人。刚不是说了么。】 【……认识…】 眼前的美女和变成金田一的样子背着吉他的怪人到底哪里有交集我无法理解。但既然说是认识的人那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好打击。原以为砂吹跟我一样是个孤独的人,没想到竟然认识这种美女。 总觉得很犯规。 好像被砂吹抛下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这时乔娜拉拉情绪低落的我的手臂。 【放心吧,你还有我。】 【……结果我只剩妄想了吗……】 【虽然是妄想,但是个可爱的妄想。】 乔娜有些不开心地忠告我。 嘛,如果对方是实际上不存在的她的话,反而不会有过多无用的期待和紧张,正好乐得轻松。 【我叫安藤哦。砂吹君的朋友。心理学科的研究生。请多指教。】 跟我憧憬的电线杆一模一样的安藤笑着说道。我感到自己的双颊有些发热。乔娜的腮帮又鼓得像河豚一样了。 【好了,诸位,都到达指定位置了吗。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突然,安装在教室里的喇叭里传来声音。 【诸位已经,无法离开这间教室了。】 话音刚落教室的外面就传来上锁的声音。 我连忙跑到门口推推门结果纹丝不动。 【诸位掉进了十一号馆的杀人事件的真凶所设下的陷阱里,被关在各自所处的教室。请诸位想尽一切办法逃出教室,根据隐藏在教室里的提示抓住真凶。有权抓捕真凶的,就只有成功从这里逃离的人。】 我们慌慌张张地阻止了正对着被合板封住的窗户举起椅子的安藤。 【咦,这样不行吗?】 【就算你砸了窗户,这里可是5楼诶?】 【这样啊】她吐了吐舌头笑道。意外的豪爽啊。 还很有魅力。越来越搞不懂她跟砂吹之间的联系了。 【是说要由我和砂吹君,还有你联手离开这里呢。】 还有一个人哟。正想这么说但想到安藤根本看不到乔娜,于是我闭嘴了。自己能看见能与之交流的她,别人却看不见还是有些伤感。 【说起来,安藤你的搭档怎么了?】 【原本是和研究室的朋友一起来的呢,不过因为之前的暗号竞争失去资格了。】 她耸耸肩说道。 【嘛,忘掉过去的事互相帮助吧。】 【唔嗯,没办法呐。】 安藤与砂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各自开始调查教室。 我感到了些许的疏离感。 突然乔娜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也就是被称作逃脱游戏的东西吧,华生君。】 【名侦探初次体验请多指教】乔娜说道。看来我是被选为助手了。我一边忍住被妄想当成助手对待的悲惨心情,一边回看向她。 【逃脱游戏?】 【难道说你因为家里蹲太久连逃脱游戏都不知道么。】 【跟家里蹲没关系吧。】 乔娜轻轻叹口气,【所以你才这样】,上下左右看了一圈。 【所谓逃脱游戏就是,解开密室里的谜题然后逃脱,享受这一过程的游戏。网上有很多。既然我都知道,你应该也有印象。】 【逃脱游戏……嘛,密室这点确实没错。】 【看着。这间教室的角落里被人若无其事地放置了似乎别有深意的装备。】 【这么看来……】 一张桌子上放着铁钳和蜡烛,还有绳子、铁锤等。 而墙壁上则被设置了开关和刻度盘。如果说这些都是被刻意准备的,这间房间里到底被贯注了多少智慧、劳力和金钱啊。 【这房子明显一堆秘密啊。到名侦探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乔娜一边四处查看一边说道。 【……好像特别开心啊。乔娜。】 【我最喜欢推理了。尽管依赖我就好。】 乔娜挺起胸说道。我叹了口气。 【什么啊什么啊,你那声叹息。】 【没,没什么。我期待着哦,乔娜。】 毕竟是我的妄想,智力不可能高于我。 估计靠乔娜是不行了。 正当我们争来争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于是寻着源头看过去。 安藤站在那里。一定是觉得我的言行举止很奇怪。 我连忙摇头否认。 【不,不是的。这个只是我的自言自语,绝不是跟妄想对象聊天……】 【有关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 【诶……】 【基础心理实验2的聚会你有参加对吧。我也在场,被后辈邀请参加了。】 【啊……是…这样啊……】 我知道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灭。这样啊,那么她也是那时,在现场,看我笑话的其中一人么。 【呐。】 她突然靠近我说道。 【我的课题呢,就是研究人是如何对现实进行认知的认识论。如果可以,能让我研究你吗?】 我看了她一会然后轻轻摇摇头。 这样的美女对我说想要了解我。要是平时我肯定会高兴得蹦起来。但是,这回真的开心不起来。 【……我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但我无法忍受别人用好奇的眼光看待这种特质。】 安藤点了一下头,【是吗】。 【都说了想研究,所以也确实可以说是好奇。不过呢,当然,不会勉强你。但是,如果你想要更多地了解自己,想要治好这种症状的话就来找我吧。我想我可以帮到你。】 她说着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稍微伸了个懒腰。 【好了,来开始逃脱游戏吧】,她说着站起来四处走走看看。 我的眼睛追逐着她的身影。然后后脑勺遭受了乔娜的一记手刀。 【别色色地盯着看。像你这样的男人,跟那种女人扯上关系可没什么好事。说是要治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乔娜的声音渐渐变弱,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到。她像是要隐瞒什么,沉默下来。侧脸呈现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情。 【……乔娜,怎么了?】 【没、没有、没什么。现在只要想想怎么跨越这次试炼就好。好了,推理的时间到了!】 乔娜像是要转换心情地说道。我点点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不管怎样向着三百万前进就好。 【看到女性时首先要注意袖口,男性的话就是裤子的膝盖处,这样。】 【啥啊?】 【福尔摩斯说过,观察一个人的时候要把注意力放在细节上。好好看看这间教室,有必要确认逃脱工具有多少。就让你见识见识好了。看推理小说所培养出的我的推理能力有多厉害。我们的神说了!】 【所以说到底是怎样的角色设定啊。】 就在乔娜干劲十足的时候。 一阵像是割裂木板一样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安藤正在教室的出入口处架起一把铁锹。 【……安藤同学?】 她把铁锹插入门的缝隙中。 伴随气势十足的一声门锁被强行破坏,门被踹倒了。 安藤擦擦汗,看向我们笑了。 【推理小说里的手法之所以会成立,是因为那是小说。这就是我的主张哦。】 她将铁锹扔到一旁说道。 【至于门就利用奖金来修好了,来吧,向下一个地方出发!】 她悠悠然踱步走向被古城化的12号馆的走廊。 【……我,讨厌那家伙。】 被当头一棒挫了锐气的乔娜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着。 我对安藤的印象大幅改变,不过我们也确实尽早地逃脱成功了。 问题是接下来该去哪。 由于采用强硬手段离开了教室,没能获得前往下一个场所的提示。我紧急返回教室但为时已晚,推理小说研究会已经开始整理现场。已经没办法获取提示了。 结果,人类三名和妄想一名,开始在雾气弥漫伦敦化了的校园里寻找提示。 时间被消耗过去,一转眼离文化祭结束只剩一个小时了。 在人群里长时间移动使我无论身体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接近临界值。也许是压力累积的缘故,妄想技艺也越来越精湛。 英国传说中出现的妖精哥布林在身着近代西洋风服装的人群里走来走去,教学楼的屋顶上,登场于亚瑟王传说中的身长5米的科摩兰巨人正坐着吐息。 大概是因为以前看过的《英国的怪物们》吧。 当我开始意识到时,来来往往的人们的头都替换成了牛、马、兔子和山羊的头。简直像在做一个疯狂的梦。 【你脸色不太好啊。】 回过神来,一只青蛙在我脚边抽着烟管说道。 【哎呀呀,都是因为你莫名奇妙地干劲十足,明明蹲在家里就好了。真不该逞强的对吧。】 【吵死了,给我消失吧。】 我无视青蛙看着周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稍微休息下?】 乔娜担心地说道。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看向这边的砂吹和安藤也都没什么问题。 我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种程度我才不会输。我要拿到三百万。】 乔娜有些吃惊地抬了抬眉毛,然后抿抿嘴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会全力支持的。】 我跟乔娜一起快步跟上砂吹和安藤。 【怎么了,突然停下来。】 【没什么,没问题。别担心。】 唔嗯,砂吹应了一声然后挠挠头。好像连金田一耕助的头屑都要再现一样,当砂吹挠着头的时候白色粉末状物就会在肩头堆积起来。 【然后,怎么样,下一个目的地明白了吗?】 听我这么问道,砂吹有些困扰地哼哼。 【没任何线索都能找到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呐。】 【来吧,就是这种时候,才是体现这本大学笔记真正价值的时候。】 砂吹又再次懒懒地从怀里掏出笔记。 【这本笔记里面这样写着。「第三项试炼才是仇敌推理小说研究会所准备的最大的试炼。在我们战斗历史的长河中,无人能突破这一关。那是一道足够蛮横足以令我们愤慨不已的难关」这样。】 【照亮黑暗中毫无道理的一切的力量才是推理。你不这么认为吗,华生君。至少,比暴力解决更明智。】 乔娜指着安藤的后背说道。 不要指着别人。我一边提醒她一边抬起头。 大概是心绪沉静下来了。周围人的头部从马、山羊和鸟变回了普通人类的头部。 我放松肩膀再次看向砂吹。 【然后呢,笔记里有关于目的地的内容吗?总之再这样下去的话,时间只会一点点浪费掉。】 砂吹煞有介事地翻着笔记。 【「他们之所以能在八十年里一直守护着这项传统是有理由的。他们并不是只单纯考验推理能力。我们的智慧无法突破第三道难关的理由,那是……」】 【……砂吹?】 砂吹沉默着,慢慢地合上笔记。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我明白了,这场活动的诡计。】 他吧嗒一声合上笔记塞回怀里。 【喂,什么意思啊。】 【跟着吧诸位,下一个地点我明白了。】 他用力点点头,察觉到了无法置之不问的真相。 【我说砂吹。既然看看笔记就能知道答案,一开始就全部看掉啊!】 【事先都知道了的话不就不能好好享受了么。】 砂吹说着迈出一步向着目的地出发,我们也连忙跟上去。 他如一阵风般在人群中穿行,再次展现了出类拔萃的脚力。 我们也一边对着受到惊吓闪到一旁的人们赔礼道歉一边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职业摔跤同好会的人会协助推理小说研究会的原因我一直不明白。现在终于懂了。】 砂吹突然停住脚步,对着随后追上来的我们说道。 【体育系社团和文化系社团的关系一般来说就好比水和油一样。文化系的人站在社团大楼的走廊里觉得进行肌肉训练的体育系令人厌烦。相反体育系的人则认为文化系社团小看了身体能力的锻炼。总之人类对跟自己不一样的人产生排斥。】 听了砂吹的话,乔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毛微微抽动。 【但是职业摔跤同好会和推理小说研究会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从这次活动负责报名的是职业摔跤同好会这点就可以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社团会联手。推理小说研究会准备了只靠推理能力绝对不可能突破的最后难关,而职业摔跤同好会则举办了需要支付观赏费用的表演秀……】 听了砂吹的话,我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难道说,最后的难关是……】 【没错。】 砂吹看向这边得意一笑。 【最后的难关就是职业摔跤。】 他的背后传来盛大的欢呼声。眼前是中庭,人数已经比之前多出很多。 职业摔跤同好会的最后节目。由普通参观者参加的比赛。为什么普通人会愿意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赛啊。 【难道说参加职业摔跤的普通民众,就是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游戏参加者吗!】 仿佛在回应我的疑问一样观众席又响起一片欢呼。临时场地上有一名参加者被大回环摔飞。 场地上站立着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戴着面罩只穿着运动短裤的男人。 【职业摔跤同好会会长,常川铁仁。看来不打倒他就无法得到提示凶手的线索。】 【……跟推理,没关系啊……】 乔娜惊呆了。我不禁对她所言频频点头深表同意。 【就是这样。】 突然从背后传来声音。回头发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着无尾礼服戴着高筒礼帽,手里拿着手杖。没错,是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长,坂居浩一郎。 【提示就在那个摔跤手的面罩里。只要跨越这场试炼,就能到达真凶还有三百万的所在之处。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 【你们就是这样借着青学祭发横财?做得可真狠。】 听了安藤的话坂居脸上浮现出虚伪的笑容。 【很遗憾不过这是我们社团的传统呢,不可能在我这代废除。】 【越是恶习越容易留存呢。】 【你们享受,我们赚钱。没任何问题嘛。当然,三百万也有准备好 第三章 jonardry 【……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不是…这、这种事应该更慎重地……】 【拿「有福不用忙」当借口,永远都一副昏昏度日的样子浪费人生的家伙,我没打算配合这种人的步调。】(有福不用忙:原文为「果报は寝て待て」,日本谚语,意为好运不是人力能决定的,耐心等着就好。) 现在,我面临贞操危机。 那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假日。 在我的房间里,我和乔娜正面对面分坐在桌子两侧。 从之前的班级酒会事件到青学祭之间的数日里,我一步都没迈出过房间。乔娜知道后,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提案。 【……没在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24小时片刻不离左右地对你进行矫正。】 【不,但是啊。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诶!?】 【动摇过度。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女人吧?】 乔娜啜着茶水,用冷静到可恨的态度说道。 【那种小细节随便怎样都好!】 我对着眼前的粉色人型兔子教诲一般地说道。 【我好歹也是正值这个年纪的男人诶?要说的话可是一匹孤高的狼。跟一匹狼住在一起……作为女孩子的嗜好而言不太对吧!大和抚子已经灭绝了吗!?】 【你是笨蛋么?】 【为、为什么啊!我可是考虑到你才这么说的。】 【我是你的妄想。想出现就出现,完事就可以消失。对着一个实际上不存在的妄想对象说什么同居……真是让我吃惊得说不出话。】 被乔娜指出问题所在,而我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怎么了?】 乔娜歪着脑袋问道。我连忙转移视线。 【没什么。】 那个时候,我完全忘记了乔娜是我的妄想这一回事。 乔娜根本没可能听取我的意见,一转眼就把行李搬进了我的房间。 似乎是在我上课时就已经全部打点好。 房间变得狭窄,增添了女性的用品。牙刷变成两支,风琴褶布帘将六叠间分割成两部分。 上面还有花纹。真有想象力。 这全部果然也是我的妄想么。虽然我是这么认为,但却并非如此。 【哟,这是怎么了。】 某一天。 突然造访的砂吹惊讶地环视我的房间。 【这帘子真够没品。】 砂吹一边将布帘拉拉合合一边说道。乔娜气愤道【没品是指什么啊】,当然砂吹是不可能认知到乔娜的存在的,于是她的发言被华丽地无视了。 【……砂吹,你看得见这帘子?】 【……你看不见呐?】 【不是……我还以为是我的妄想。】 【把自己买来的东西认定是自己的妄想啊……同情你。】 砂吹用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同情的表情笑着,将装有一升瓶和馒头的箱子还有几样下酒菜摆放好。(注:一升瓶是日本人专门用来盛装液体的玻璃制容器,容量约为1.8升,最初是用来装日本酒的。这里指用一升瓶装着的酒。) 【这是?】 【前几天从职业摔跤同好会那赚来的奖金的剩余。一直以来都是你请我,偶尔这样也不错吧。】 砂吹请客……斜眼瞟着仿佛警戒着天地即将异变一般的我,砂吹从怀里掏出一张便签递给我。 【这是安藤的联络方式。有机会就去见见她。她好像很想见你。】 我倒吸一口气。身旁的乔娜皱起眉头。 【那、那该不会是……交际申请……类似这样的……】 【说不定呢。】 【不可能!这是陷阱!不能相信那个女人!】 乔娜高声叫喊着。我按压住突然高亢的心脏,伸手接过纸片。 【怎……怎么办。如果是交际申请该怎么办!?】 【没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禁失措的我和一味大声否定的乔娜。吵闹的六叠间里,砂吹抿嘴笑着。 【嘛实际上好像是想要为治疗你的妄想癖做出点贡献。】 听了砂吹的话我沮丧地垂下双肩。乔娜好像突然变得很起劲。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棒了。去看看吧!】 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她用快要放出光辉的表情说道。 我含糊地笑笑,只回答说想去的时候就会去。 就知道是这样。混蛋。 砂吹畅饮一番,把我的房间熏得满是酒臭之后,慢悠悠地晃回家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乔娜好像偷走了我所喝下的酒精一样瘫成大字睡着了。 我一边自斟自饮慢慢地喝着残存的酒一边看着她沉睡的侧脸。 【……真是毫无防备啊。这样好吗,作为女性。】 我轻轻说道,随后继续喝着酒。 醉意差不多又要涌上来。 忽然,我注意到一只绿色的青蛙正蹲在桌子上。盯着这边看,还“呱——”地叫了一声。 【这家伙是你的妄想吧?】 它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干扰到任何人对吧?】 青蛙不知何时已经肿胀成一只肥胖的蟾蜍。丑陋。我无法忍受与它对视于是移开了视线。 我放下还残留着酒的杯子,盯着横躺着的乔娜。 不久后我做出了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举动,把手伸向她的脸庞时,突然内心生出一阵恐惧。 如果,触碰到的瞬间她消失了该怎么办。 或是,如果她变成了电线杆呢。又或是像在证明她只不过是幻觉一样,我的手像穿过雾气一样穿过她呢。 这么想着,我最终还是无法触碰她。 一年前的伤痛在内心苏醒过来。 她是我的妄想。 不存在在这个世界里。 如果我就因为她是妄想而把自己的欲望强加给她,那不就等于是承认她是我的妄想了吗。 那个瞬间她不就会消失吗。 想到这我停住手。 【真没魄力呢。明明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妄想而已,连对妄想都无法下手么。】 不知何时已经全身漆黑的蟾蜍说道。【吵死了】。我小声说道。 乔娜是我的妄想。这一句沉重地压在心上。 【……怎么了,呆呆地。】 乔娜困倦地说道。 【醒、醒了吗?】 我慌慌张张地拉开距离说道。 【……刚醒。】 微微睁开眼,乔娜用好像马上又要睡过去的声音说道。 【明天开始……就让你能够远离妄想独立生活。我又想了几个办法。】 像是做着愉快的梦一般乔娜说道。 夕阳将她横卧的身体染上漂亮的朱红色。窗格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道黑影。 在静静的房间里,户外的虫鸣依稀可闻。 感受着这副美丽而温暖的光景,与此同时不知为何内心却痛苦。 【晚安……明天见。】 她说道。我沉默了一阵,随后回答【晚安……明天见】。 顺带一提那一晚,在理性与烦恼之间摇摆不定的结果是,彻底失眠。 如宣言一般从第二天开始,乔娜的妄想击退计划风风火火地展开了。 大清早就被命令慢跑。我被不知何时换好运动装的乔娜踹着往前跑。 然后差不多五分钟左右我就举白旗了。 【不行…… 不行了!】 乔娜的脸不沾一滴汗水仿佛在说没用的家伙一般蔑视地看着我。 【为什么你明明是我的妄想还这么擅长运动啊!】 【因为我是你愿望的集大成啊。所以擅长运动。】 乔娜一脸得意地挺胸说道。 但是乔娜也有不擅长的事。 比如,料理就是那其中代表性的一例。宣布说晚饭要做中华料理十几分钟后从平底锅冒出来的火柱冲天。 【呜哇!呜哇啊!乔娜?!为什么做中国菜会冒火啊?】 【我、我哪知道!!怎、怎么办?!怎么办?!】 混乱中拿水桶装了桶水泼过去,房间变得一片狼藉。 我们两人都浑身湿透。如果感冒就不好了,于是我们决定去澡堂。 其实是想用自己房间的浴室的,不过虽说是妄想,让女性使用自己房间的浴缸总觉得会让人无法冷静于是我放弃了。 对于自家就有浴缸的我来说,澡堂算是「奢侈」的代名词。只不过洗个澡就要花450。对于靠着细细碎碎的补贴过生活的我来说奢侈得像做梦一样。换算成伙食费,足足够我吃两顿以上的牛肉盖浇饭或快餐。 只不过为了泡在更大的浴缸里而花钱。说实话,要说毫不犹豫那是骗人的。 但是……。 【澡堂!!我从没去过!好想去!】 看着以夸张的身体语言展现自己的兴致的乔娜,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不过,正因为是妄想,乔娜那份费用不用支付算是让人松了口气吧。 我们在漆黑的夜晚迅速赶往澡堂。秋风对于我们只是用毛巾擦到半干的身体来说还有些冷。我缩着肩膀,但乔娜似乎很开心地用脑袋顶着脸盆一跳一跳地往前走。我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街灯在微暗的环境里造出圆形舞台,只是看着在那里行走的乔娜就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抵达澡堂后,她理所当然地走进女澡堂那边。反正是妄想,除了我没人能看见所以就算进男澡堂也没什么。我对自己掠过大脑的肮脏想法感到火大。所谓绅士就是,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何时,都应该注重礼仪和分寸。 不过,稍微想象一下这种程度还希望各位能允许。 久违的奢侈果然令身心舒畅。也许是那天刚好没人所以是包场状态。抬头就可以看见大量上升的水蒸气将天花板笼罩在一片白色雾气里。 乔娜大概就在隔壁浴池里。不过这终究只是在我的妄想基础之上。仅仅一瞬,我想象着乔娜泡在浴池里的样子,然后不知怎的被一股莫名的罪恶感驱使着将头埋进热水里。 将脸露出水面。好像变有趣了。我笑道。 【别突然笑,很恶心哦!】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边就我一个!】 我朝墙壁另一边喊道。 【这边也是我一个!泡在大浴池里好舒服!富士山壁画很漂亮!话说回来,我忘记带肥皂了。扔过来。】 【什么啊,真是笨蛋。】 我将自己使用的肥皂扔到墙壁那边。肥皂似乎正中倒霉的乔娜的脑袋,【呀——】地一声,她发出了从平时的口吻来看令人无法想象的可爱的惨叫。对此我不知为何感到开心而笑了。从隔壁传来怒吼着【不许笑】的乔娜的声音。 泡澡完毕。 我向隔壁的乔娜确认她是否洗完,然后同时走出澡堂。乔娜穿着松垮的运动装,澡堂门口透出的黄色灯光中她微笑着。 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湿气,脸颊透出少许红晕。 看到我后她的笑容更加明朗。我也看着她笑得更开心。 简直就像昭和年代的贫穷恋人一样。我刚一开口又因为羞于逗弄还是中途放弃了。 【昭和年代的…什么?】 【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是什么?】 我们交流着,趁着身上还没冷下来赶紧朝着家里出发。 如果是和乔娜一起,偶尔来来澡堂也不错。 也就是说我很幸福。只要没有想起她是我的妄想并且实际上并不存在这件事。 与乔娜渡过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惬意的。 家务活是轮流制。打扫和扔垃圾之类的也是两人分摊来做。不过只有料理不行。乔娜在做菜方面的能力,在身为男人的我看来都是具有毁灭性的。说是要煮意大利面,端上来的却是一堆黏糊糊的面粉团。我怀疑我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么。 到头来变成家务活全部是由我一人包揽。错觉也好臆想也罢,平等地分摊工作互相照顾着生活这种感觉也不坏。 直到一天,乔娜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来吧,差不多该死心了。难得我来帮你牵线搭桥了。】 【我——不——要——!!】 时至下午三点,我和砂吹推搡着,而乔娜则在一旁贼笑着旁观。 我、砂吹和乔娜穿着宇航服。 我们站在月球上。 由于地球的反射,月球的沙地闪着白光,清晰地映射出我们的影子。 眼前是陈旧的谜之巨大月面基地张着黑洞洞的大口。里面当然有外星人。已经有好几个宇航员进入其中再也没回来过!这似乎就是我这次的妄想。 【怎么可能进这么恐怖的地方!】 【又是拿手的妄想么。现在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本来不就是你说要我帮忙的么。】 【我不记得有拜托过你!】 【说什么呐。白痴吗你。】 没错。事情的开端是昨天晚上。从澡堂回到家里的时候。 乔娜说是想到了好点子出门了。第二天早上砂吹来了。 据砂吹所说,是我本人希望加入为交朋友而结成的同好会而拜托砂吹帮忙。 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 相关记忆我一律没有。 【乔娜!是你吧!是你搞的鬼吧?!】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你愿望的表现而已。我的行动就是你的潜在意识。是你说了要加入。之后你再当成是我说的这样覆盖记忆。】 【我听你鬼扯啦!】 【那是我要说的话。自己主动要求事到如今还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砂吹发挥令人难以置信的大力强行把我拖进月面基地昏暗的内部。 【加油——】 笑着跟在身后的乔娜好可恨。 月面基地(被这个妄想所覆盖的社团大楼)呈现出不详的氛围。毫无生机的昏暗的过道里到处都是翻滚着的不明液体和肉片。避开的软管里传来瓦斯泄露的声响。 好像乱入了b级宇宙恐怖电影的拍摄现场一样。 【不要啦——!我要回去!】 【不要再奢望了。】 砂吹抓住拼死抵抗的我的衣服后领,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我被带到的所在,正是迷雾重重的极恶欺诈组织,恶之首脑推理小说研究会。 【到了。】 砂吹终于放开我。 靠过道的窗户内侧被湿滑的粘液覆盖,仿佛蜘蛛和蜥蜴的结合体一样直立行走的外星人集体蠢动着。 也就是说,要问我想表达什么,那就是,超恶心。 【没办法拉!我不行的!我不想成为外星人的同伴!!】 【什么外星人。】 从旁插话的正是裹着宇航服的乔娜。 【给我老实地加入吧。入会的话自然就能得到同伴!而且还是兴趣相投的同伴们。我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么简单的事呢。大意了。不过想到这点的我本人我也要夸夸,了不起哦。】 乔娜把现在可以说是马上就要被扔进外星人的巢穴里的我丢在一边,闭着眼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了,你就死心吧!】 【我不!】 正当我和砂吹在活动室前争论时,也许是注意到外面的情况,推理小说研究会的外星人之一缓缓打开活动室的门。 好像仅仅是嗅到,口中就一阵泛酸的、甘苦交织的、生理上无法接受的一阵异臭传来。 若对方是人类还能忍受。但我器量还没有大到能跟未知异星生物谋求对话。 那种事交给nasa就好。 打开门的外星人佩戴着名牌,上面写着「坂居」。 他在身为人类的时候就够难应付了,现在变成外星人,简直让我恨不得立马逃离这里。 【呀、来得正好来得正好。我从砂吹那听说了。想加入我们对吧。把我们推理小说研究会逼到那个地步的你们还是第一人呢。能成为伙伴就太好了!】 说着外星人便抱住我。粘液黏在身体上真是恶心到极点。 我虽然是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但似乎惹对方不快了结果看上去好像要吐出一瞬间就能溶化身体的强酸,于是我停止动作。 【来,加入吧!我来为你介绍成员。暂且就先介绍目前在活动室里的这些家伙吧。从右边开始依次是一年级的鹿沼,二年级的今市,三年级的雀宫。】 姑且点头致意了,但在我眼里只看得到全员都是滴着酸液的外星人。 【怎么不说话。我在职业摔跤同好会的活动上看到的那股毅力到哪去了。】 乔娜捅着我的后背说道。 尽管如此,对初次见面的外星人说什么才好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想得到——。 【打扰了。】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全身颤抖起来。不可能忘记的这个声音,我望向声源处,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安藤。 果然只有穿着白衣的她不知为何没有被妄想覆盖,毫不吝啬地呈现出整洁的姿态。 【哦哦,你就是以蛮力强行突破我们苦心制作的逃脱游戏的那位英勇的女性……】 外星人有些颤颤巍巍地说道。安藤则和和气气地说道【之前承蒙关照】。 外星人?坂居重新面向安藤,发出了外星人特有的尖锐的声音。 【怎样?如果是对于结果心有不服想来要奖金的话,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不。】 安藤缓缓地摇摇头。 【我是来申请入会的哦。】 谁也没料到她这句话。不论是装扮成外星人的坂居他们,还是装扮成宇航员的我们,全都大张着嘴,看着安藤拿出入会申请书放在桌子上。 【我对之前活动的恶毒手段真是感到非常佩服呢。明年我也要掺一脚!有我在你们可以得到比今年翻倍的利益哦!】 安藤强有力的一句话吹走妄想,被外星人入侵的月面基地转眼间变回了混凝土赤裸可见的破烂不堪的社团大楼。 【哎呀,你也要加入?】 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安藤微笑着一把握住我的手。 【请多指教!一起成为恶之枢轴吧!】 安藤天使一般的笑容吹走了我的理性,我就这样什么都无法思考,点头答应了。只要是她所希望的就算变成魔王也在所不惜。我在内心如此宣誓。 身旁的乔娜鼓着脸颊瞪着我。 【你的原动力只有工口么。你怎么可能得到这个女人呢。你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品尝到绝望了。活该。工口、色狼、色欲魔人。】 虽然她喋喋不休地痛骂我,但被血气上涌的我的脑袋转换成了令人舒适的bgm。 【我还是反对!】 那天,刚从社团回到我心爱的破公寓时,乔娜就急急喊道。 随后我煮开水冲好茶,在矮桌上备好我和乔娜的两杯。此时乔娜指着矮桌方向,用强硬的口吻说【给我坐下】。 【啊、啊啊、倒是没问题。】 说完我正要落座——。 【错了!不是盘腿!正坐、给我正坐!】 【……为什么?】 【反省的时候正坐是老规矩!】 【不是,我有什么需要特别反省的地方么……】 【大大的有!蠢货!】 乔娜用力将茶杯放回桌面说道。 【为什么加入了那个社团!还有很多其他的社团吧!给我说说看!我不会生气的!】 【……那个、是乔娜你说要加入……】 【别怪到别人头上,笨蛋!】 我心想不是说不生气么,但如果指出来的话感觉会更生气的样子,于是我缩起肩膀没说什么。 【说起来,决定入会的动机是那个女人这点就不行。因为女人入会没什么好事。所谓社团就是那样的地方。狭小的社团里却构筑着十分密集的人际关系。反正情况一定是,知道了那个女人一入会就交到男朋友,但自己却已经无法回头。「为什么我要加入这个社团啊。好想回到那一天!要是我能够老实听纯洁正直美丽的女神一样的乔娜小姐的意见就好了。乔娜大人请饶恕我」到时候绝对是一个人在房间寂寞地边喝罐装果啤边叹息。】(灌装果酒:原文为「缶酎ハイ」,由蒸馏酒和碳酸水制成的酒精饮料,酒精浓度为三到五度,有不同水果口味,一般为罐装,在便利店贩售。) 不愧是我的创造物,优秀的消极想法。而且正中关键让我稍微有点气愤。 【不要过于细致地想象别人的不幸。还有,你对自己美化过度。】 【说什么啊,你看待女性真没眼光。……比、比起那种女人,我明明可爱一百万倍!】 【是,是。】 【别敷衍!】 我问乔娜我要出门准备晚餐材料她打算怎么办时,她果然用不快地声音回答【当然要去!】。乔娜对于这类问题基本都不是很高兴,所以我决定不过多在意这个。 我们一起漫步于夕阳下的河堤上,朝着附近的超市走去。老人牵着狗散步,孩子们骑着自行车从我身旁擦过。 只留下阵阵欢笑声。 走这条路去超市是无意义的绕远路,但和乔娜一起我并不讨厌。 抬头仰望,秋季无尽高远的傍晚的天空上,轻薄而细长的云拉出一道道的线。 【晚饭要是汉堡咖喱就好了。】 身旁的乔娜开心地说道。 【说什么奢侈的话……。我吃烤青花鱼就好。】 【好像大叔。】 【烤、烤青花鱼哪里大叔了啊!道歉、给我向全国的烤青花鱼爱好者道歉!挑剔的家伙!】 【我没必要听一个不懂汉堡咖喱的美味的人说的话!】 乔娜如此强势地断言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我。 【猜拳赢的一方决定如何?我出布。】 【好吧。……这样的话那我出剪刀。】 乔娜抿嘴一笑点点头。 最终,我出了石头,而她出了布。 我们就这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边朝超市走去。 在途中我瞄了瞄乔娜的脚下。 那里有着她实际上不存在的明显证据。 本应从她脚下延伸出的影子,并不存在。 即使加入了社团,我的生活也没发生什么戏剧性的转变。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之后几乎没去过活动室。 入会七天后。 那一天,我一如既往上完课,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回家。 【今天也不去吗?】 忽然从右侧偏后方处传来一个声音。我转向右后方,乔娜一脸担心地皱眉问道。 【……嗯、应该吧。必须得整理报告之类的。】 我用周围不会注意到的声音小声回到。 【你入会以来一次都没去过吧。】 【这无所谓吧。又不可能突然就融入那群人里。总觉得,没那个心思。】 【对什么。】 【……对什么都。】 我回以暧昧的答案。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明白。一开始是琐碎的理由。想象一下去了活动室该说些什么好之类,最后还是想着明天开始再去。 最初以轻松的心情去看看这种保留态度越堆越厚时,就渐渐越来越难以去活动室了。 【这可是交朋友的好机会哦?去个一次看看吧?】 【说要我别去的不是乔娜你么。】 【虽然是这样……】 乔娜有些不满地稍微错开了目光。我轻轻喘口气。 虽说是妄想,但让女孩子露出这种表情我心里也不好受。 这么想着我停下脚步。 可是……好难。就算入会了也一次都没去露过面。事到如今要以什么脸面出现在那里。 一想到这个……。 【啊!有了!找你好久了!】 周围的学生都在寻找这个活力十足的声音的主人。当然我也是。 转向身后,身穿白衣的女性正朝我走来。 我一瞬间停止呼吸。好像电线杆女友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一样。 强势的、满溢活力的强有力的视线看向我。 【安、安藤同学。】 我头脑发昏,几乎与此同时乔娜摆好备战架势。 快步来到我身边的安藤突然猛地靠近我。 【终于发现你了。找你好久了哦?手机也不接……】 很悲剧吧,没有朋友的我几乎不随身携带手机。 【今天有什么事吗?】 【倒、倒是没有……】 在我反射性回答的瞬间,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拉住我的手。 被女性握住手了!而且还是这种美女。不一会我的脸就开始发热,身体也变得僵硬。 【那就好。我找你有事。跟我来。】 她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立刻拉着我就走。 【去、去哪啊。】 【保密。好地方哦。】 我活用脑经思索着「好地方」这个词的具体意义。 另一方面,乔娜一直在我和安藤的周围大吵大闹。 【你找他有什么事!臭虫。看我赶跑你!】 乔娜使劲拉着她,企图分开我和安藤,但理所当然,身为我妄想的她并不能把安藤怎么样。 【喂,这个女人可是想要诱惑你啊!搞不好会把你拖进旅馆,说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既定事实了之类的话!】 乔娜拼命劝阻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不,不如说对这种事难道不是该欢呼……】 对于开始深思的我,乔娜身体向后仰。 【不、不纯洁。别靠近我。别过来你这个禽兽!安藤、你也别靠近他!对视会怀孕的!】 【我到底是拥有怎样的特异能力啊。】 安藤看着我视线所及之处惊讶地歪歪脑袋。 当然,我急忙堆起笑容进行解释。 然后……安藤所说的「好地方」根本就不是好地方。 那当然就是位于社团大楼的地下的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活动室。 在没有日照的社团大楼里毫无生气且病态的电灯灯光下,坂居会长精神抖擞地站在白板前。 【好地方就是……这里?】 【是哦?还能是哪里?】 她坦然地回答我的质问。我一个劲地为我和乔娜卑劣的想法感到羞耻。 【额、我就知道是这里啦。】 【骗人。】 安藤拉住不断嘀咕的我的手,半强迫性地将我拖进活动室里。 我被附近一把折叠椅子绊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包括坂居会长在内,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向炮火一样集中到我身上。 【那、那个……各位好……】 我战战兢兢地打了声招呼。除坂居会长外所有人都看着我轻轻点了下头。 总觉得气氛紧绷。好想现在马上右拐回家,但我却因为抓住我手腕的安藤的手和一直盯着我看的乔娜的视线而动弹不得。 不知道坂居会长是知道我内心的种种纠结还是不知道,他满面笑容地看着我。 他张开两手像要拥抱我一样步步逼近,我不禁揍了他一下。 【对、对对、对不起!因为太恶心忍不住就!】 【唔……真是直言不讳的男人。】 毫无意义地,他气势十足一跃而起,以漂亮的姿势擦响脚步声站立在白板前。鼻子里流下鲜红的鼻血,他却好像并没有特别在意。 【你来了!听安藤同学说你打工很忙。既然是那样就没办法了。】 我不禁看向安藤,只见她小心地不让大家察觉到悄悄比了个v。 不仅人长得美还很机灵……要爱上她了……。 【啊——你那是什么荡漾脸啊,明明说了人类很可怕的!明明说过的!】 乔娜指着我喊道。总之就先无视她好了。我朝安藤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正好要对今后的重要预定事项进行商议。请各位稍后通知不在场的会员们。】 坂居会长说着,在白板上写下「魔王」两个字。 我不禁对这个唐突且意义不明的单词皱了皱眉。 【想稍微请诸位打打魔王!】 他无限接近真实的声音,奏响了以幻想世界为舞台的rpg的开场乐。 我不禁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妄想开关似乎开启了。我和几乎是第一次见的人们一起待在这间十分狭窄的活动室里这一点绝不会错。 我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让自己奇妙的言行惊动其他人环视周边情况。 妄想似乎已经覆盖了社团大楼的每一个角落。破烂大楼化为中世纪欧洲的王宫。 活动室的门口有两个士兵持枪站立。室内虽小但摆满了华丽的家具。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挂毯,上面排列着疑似描绘王国历史的抽象画作。 该说是宛如国王的隐秘房间么。 我看向周围人。坂居会长身着常服头戴王冠,披着红披风。浓密的白胡子给五官端正的面部增添了一种不协调感。 然后周围是各种魔法师、武斗家、战士……乔娜套在笨重厚实的盔甲里,脸都快遮没了。头盔上连着兔子耳朵十分有趣,我不禁笑出声。 【怎么了?干嘛看着我笑!】 愤怒的乔娜抬起手,盔甲发出一阵铁器的摩擦声。我从她身上撤回目光看向安藤时。 呼吸停止。 她是princess。是公主。简而言之就是,太美了。 她与淡蓝色的礼服非常相称。只是视线交汇我就不禁后退一步。仅仅只是跟这个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就让我不胜惶恐。 【发生什么了吗?】 我看着歪着脑袋的安藤连忙回答说没什么。但声音却是彻底的嘶哑。 【不开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非常的不开心!你搞什么啊,好像夏天冰淇淋要溶化的那种不规不矩的表情!】 乔娜的声音传来。我重新面向坂居会长。 【请问……打倒魔王具体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乎同时出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表情温和的男性。 【问得好!勇者雀宫啊!】 什么也说不出来惊呆了的我,纷纷说着【又来了】叹息着的社团成员,再是弥漫着甚感兴趣的气息的安藤。坂居会长毫不在意种种视线,咧嘴一笑看着我们。 【这是历年惯例,由推理小说研究会组织的特别合宿。用心听好了,勇者们啊!】 我完全跟不上合宿和魔王这两个词的节奏,但因为那股气势还是不禁点头了,随后又连忙摇头否定。 【所以就说,勇者和魔王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勇者打倒魔王」这是面向下次青学祭的活动企划的主题。】 试着问问看之后令人意外地有规划。 【每年合宿都要进行对于会长所策划的下次活动的彩排!不管怎么说每年的活动都要花费巨大的款项嘛。所以就先进行小规模的实地试验。】 衬衫加红披风打扮的会长突然将脸凑近我,用几乎要贯穿我的视线盯着我。 【青学祭活动上从参加人员那里搜刮来的巨额收益基本上是作为下次活动相关的诸多费用。因此如果有人获取了奖金,下次开始就会给活动造成很大影响。也就是说,我们绝对不能让参加者夺走奖金!想出无限接近不可能完成的难题才是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 由于他极近距离的叫嚷,我蒙受了脸上沾满他飞溅的唾沫的耻辱。 虽然很生气,但是我无故缺席在先使我没能发作。 【把我重要的报名费用在「勇者打倒魔王」这种无聊的目的上啊……】 我拿着手帕擦拭脸颊瞪着他。两万的怨恨可是很强大的。 【之所以会变成这种主题,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哦?】 坂居会长把我的视线不当一回事笑着离开。 【目前为止由于社团传统,企划内容本身并没有过大的变化。但到此为止了!毕竟,因为你们,我们不败的手法被识破了!】 【那、那还真是抱歉啊。】 【无须道歉哦。这可是值得自豪的事。】 只是被安藤公主这么一说,我就满心欢喜雀跃。 【可是……在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活动上举办「勇者打倒魔王」,社团招牌也太假了吧。有必要更名为rpg爱好会呢。】 身着盔甲的乔娜提出合理的意见,不过当然没人会回应她。 【因此,三天后于学校正门集合!合宿在等着我们!】 他不容分说地说道。 社团成员之一小心翼翼地说了句【那天要打工……】,不过当然被驳回了。 【我反对!】 【乔娜,你最近经常说这个。】 【年轻男女聚在一起过一夜?真是淫猥的社团!】 【你的想法才更淫猥吧?再说了……既然是社团成员就非去不可了吧。】 【什么非去不可。什么啊你那个恶心的表情,就那么期待合宿嘛!】 听了乔娜的话我赶紧正正表情。 【没那回事。如果可以的话想去海边。说不定可以看见安藤同学穿泳装的样子。】 【你这个淫秽的工口男。祝你吃青花鱼吃到食物中毒去不了合宿!】 我没在意乔娜的话戳着烤青花鱼。 在活动室听了简单的说明后,在回公寓的路上,乔娜一直紧锁眉头,表现出明显的闷闷不乐。 【总之,那种邪门的集会,我是不会允许的!】 乔娜说着,吃着碗里乘着的少量的米粒。 【你是我妈么。】 我笑着回答道。 那天夜里。听着透过廉价公寓薄薄的墙壁和窗外传来的嘈杂的虫鸣声,我迟迟无法入睡。 虽然每晚都是这样,但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睡着的。乔娜就在将房间一分为二的帘子对面。我听得到睡眠时的呼吸声,有时还能听到翻身的声音。 不在意似乎不太可能。那天,我也渡过了一个时而数羊,时而聆听虫鸣的无法沉静下来的夜晚。 想得太多的话脑子里就会产生邪念。比如,现在乔娜的睡颜是怎么样的、身为同居者拉开帘子看看她的睡颜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之类的。 此时帘子对面的呼吸声突然停止。我不禁屏住呼吸。不管怎么说乔娜是从我的妄想里诞生的。有很大的可能通过某种方法读取我的思考。 虽说是妄想,不,正因为是自己的妄想,我才不愿被她轻视。 【……还没睡?】 乔娜的声音越过帘子传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吗?】 乔娜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但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你喜欢她,我就必须协助你。如果你跟她的关系能更进一步,说不定就会接受现实,脱离充满妄想的生活。】 她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像沉入了哪里一样。 我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她的声音意外的认真,我没做好回应的心理准备。 还有,我想问问乔娜对我的看法。 我也不是笨蛋。乔娜对我抱有好感这种事我隐约能察觉到。 但是……说到底,那不过也只是我对乔娜这么幻想了而已。乔娜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呢。希望自己的妄想能喜欢自己这种事,如果她觉得恶心就太难过了。 不,「怎么想」这件事本身也是我的妄想么。 和电线杆女友一样。 乔娜总有一天会消失。 突然地,就好像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场梦一样。 不能深入。 乔娜不存在。 这不过是我为了方便自己而创造出的妄想而已。 【睡着了么。算了,如果被听到了说不定会有点不好意思。】 她说着,不过一会睡眠时的呼吸声又传来。 我闭上眼睛,小声地说「晚安,乔娜」。 秋天晴朗的午后——。 坂居会长按下开关,收录音机以大音量播放着似乎曾在哪听过的有名的rpg游戏的开场乐。离学校不远的学生公寓并排在安静的小路两边,华丽的旋律显得异常大声,留下了一阵强烈的违和感。 眼前是一座不合时宜的,好像华丽洋房一样的…情人旅馆显露出威严的气势。 人数大约四十左右。看来会长私下的熟人也作为评论员加入了。 【请问——……这是?】 【今天要请诸位在这里过一夜!祝各位有个热情的夜晚!】 坂居会长的发言让我无言。 搞不好乔娜吵吵闹闹地叫嚷的【淫荡社团】也有一番道理。 露出极度嫌恶表情的女性阵营,还有在女性阵营跟前面露微妙表情的男士们。其中悄悄摆出胜利姿势的有若干名。 话说回来,到这种地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还什么热情的夜晚。难道真如乔娜所说,这个社团是个徒有推理小说研究会的虚名的,对于性方面非常开放的集团么。糟了。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不对,如果安藤同学觉得这样也无所谓的话! 突然背部遭受踢击,我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身后是鼓着脸的乔娜。 【……干嘛踢我。】 【你扪心自问。你太喜怒于形色了。哎呀不好。跟这么淫乱的男人讲话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不知是不是为了讽刺我,她夸张的后退数步摆出战斗态势。 【那么,你想在这干什么?坂居同学。】 安藤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请诸位成为勇者打倒魔王。很刺激吧?】 先不提刺激,具体要干些什么都不知道。 坂居会长悠闲地打量着我们。 【这家旅馆的老板是我们学校的ob,主动提出要协助我们。放心吧。今明两天是特别休息日。首先是不会发生撞上其他客人这种事的!】 我们面面相觑松了口气。看来不用担心最坏的可能性了。 话说回来推理小说研究会涉及的范围意外地广啊。 【彩排场地就暂时选在这里了。正式活动的时候是预备租借一整栋教学楼。】 【再怎么说你那种任性的要求也不会有人理……】 对于我客气的质疑,他将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用完败电视上偶像的爽朗笑容说道。 【money——!】 我看向周围,目瞪口呆的只有我和乔娜。总让我感觉等级差距的安藤暂且不谈,其他社团成员也都没人对他的言行产生反应。 【看你好像被吓到了啊。过阵子就会习惯的。】 近旁一个男性这么说道。 【习惯?……吗?燕宫同学。】 我记得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前阵子去活动室时,我唯一记住名字的会员。 【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长代代都会选择社团里首屈一指的怪人担任。那样更能以奇思妙想将青学祭的活动导向胜利。】 【说来说去那就是重点吧。】 【因为是我们社团重要的财源嘛。收集小说也要花钱。】 【可是……不过是几本书而已吧。】 【下次你去社团的「书库」看看好了。我想你会有些吃惊,而且会理解我们为什么叫做推理小说研究会。】 被这么一说,我暂且也只能点头答应。 【还有,我的名字是雀宫。担任副会长。】 好像搞错别人名字了,我连忙准备找些借口。这时旁边的人递过来一个类似什么机器一样的东西。 正中间有一块黑色的屏幕,两端配有十字键和按钮。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马上理解这个装置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掌机?】 发言的是副会长雀宫。 【这回的活动采用高科技!使用游戏机进行吧!那台游戏机搭载了我们和本校引以为荣的超级程序制作集团——电脑技研共同研发的试行程序。】 听到游戏这个词,我不禁和身旁的乔娜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要打游戏的话,需要借助情人旅馆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在情人旅馆里不需要游戏机?诸位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受异性欢迎!!你们马上就会明白那台游戏机是重要的必备品。姑且就带上它到接待处来!】 坂居会长现在依然将持续播放高亢开场乐的收录音机扛在肩上,迅速地消失在旅馆里。 在场全员的视线都在高谈阔论——【就算说要我们去接待处……】。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但我从没去过情人旅馆。若有一天要进入这里,那就是攀登在成人的阶梯上的时候,总有一天那个时刻一定会来临!——每次在回家路上经过这间旅馆时我都在心里下定决心。 没想到竟然因为社团活动来到这里。 【那么,走吧。这个人数集体站在情人旅馆前也很显眼。】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采取行动的是安藤。也许是对她合理的话语动心了,其他会员也都磨磨蹭蹭开始行动起来。难道安藤常去吗? 不,她是那么一个有魅力的散发成熟气息的女性。拿来跟我对比太失礼了。区区情人旅馆还是去过的吧。 不过话虽如此,是跟谁一起去的呢。 该不会是砂吹吧。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乔娜用危险的眼神盯着我看。她什么都没说,强行拉住我的手朝着旅馆走去。 从入口走到前台的这段距离已经让我们吃惊得忘记呼吸。 白色大厅干净整洁。大概是使用了大理石材质,大厅反射光线使得整体光彩夺目。这里真的是情人旅馆么,我看向前台正面的墙壁,上面排列着展示房间内部装潢的画,画的下面「空房」两个字闪闪发光。 到此为止都跟想象中一样。不过亲眼看到实物还是有种生气蓬勃的感觉。 手被紧紧握住使我意识到乔娜的存在。她满脸通红稍微将自己藏于我身后匆忙地扫视周围。不愧是我的潜在意识,准确地表现出我现在的心境。 【嗯,这里就是情人旅馆。我是成熟女性嘛,来过很多次了。】 【别说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 和认真强调【才没说谎!】的乔娜的交流使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我轻吐一口气,随后听到了站在展示画前的一组男女的对话。 【说起来最近都没怎么来这呢。】 【好了啦!会被周围人听到的哦?】 窃窃私语的音量。这种幸福的氛围真讨厌。看样子社团内部有情侣。听着【看,我们去过那个房间。】【讨厌!】这样的对话,鉴于那边和这边的状况,我忍不住想着去死好了。听到旁边的雀宫轻声说了句【去死好了】,我感觉获得了千百万友军。 是的,在场的所有人类,被明显的划分为两个层级。即,去过情人旅馆的人和没去过的人。除此之外的分类方法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价值。周围的氛围是如此断定。 神情有些畏缩的人和浮现出从容表情的人。我当然是前者,雀宫似乎也同为前者,在这一点上他给我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然后呢,该干什么?坂居同学也不见踪影。】 安藤插着腰看着前台。我不知道这个人是属于哪一个集体里。 【让我来回答你吧!】 突然从天花板传来的声音响彻大厅。看来是使用了旅馆内部广播。 【正如我再三所述,请你们成为打倒魔王的勇者。舞台就是这个据说有魔王居住的谜之迷宫「鬼刻城」。】 说什么迷宫……不就是情人旅馆么。大家肯定都是这样认为的。但这难道是不值一提的事么,大家都闭口不言。 【但是,在抵达最高层魔王所在之处前的楼梯上,有无敌的龙在等着你们!就请各位提升等级去战斗吧。】 【……情人旅馆和无敌的龙……李小龙啊?】 【不,是真正的龙。】 这人没问题吧?似乎像要回应我的担忧,前台处传来声音。 【想法来源于扩张现实。从你那得到的启发哦。新入会员君。嘛好好努力吧。能够闯过层层阻碍来到我跟前的人,本魔王会亲自当你的对手。】 从我这里得到启发……是说从我的妄想里?什么情况?话说回来扩张现实是什么玩意?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广播又传来了坂居会长的声音。 【接下来,针对惯例的奖金问题进行说明。最早通关者,也就是优胜者,将获得奖金三十万!这次作为附加奖,男士将获得由我准备的与知名女子大学的美女们联谊的参加权。女士们也别担心!我为你们准备了一年前就预约爆满,三星级知名餐厅的甜点自助餐双人招待券!请各位加油吧!】 会长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短暂的沉默后,房间骤然人声鼎沸。 【奖金还有联谊,真棒啊……】 【和知名女子大学的美女联谊!?我的单身历史终于要划上休止符了吗!】 【三十万,还有三星级餐厅的自助餐……这是上天给我的试炼吗!?】 无论前后左右都听得到兴奋的声音。社团的人会狂热至此也就是说,看样子会长 迄今为止都有遵守诺言给与优胜者奖品。 【哼,无聊。尽是些肤浅的人类。】 【和知名女子大学的美女联谊……也就是联合交谊……没想到我会在交到朋友之前先交到女友啊……】 我不禁低声嘀咕,被乔娜踢了小腿一下。 【别把无望实现的欲望挂在嘴边。不觉得难看么。你这个连性欲都克制不住的肤浅动物!就你这样的,去联谊岂止异性,肯定连同性的交谈对象都找不到,只能一个人再角落喝酒寂寞罢了!】 对于乔娜精准又令人火大的意见,我有点想哭。 【那、那种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先别提那个了,有自助餐诶!甜点!甜点才是值得拿出全力为之奋斗的目标!】 【乔娜你还不是输给了食欲。】 就在我无奈地对兴奋的乔娜说话时,忽然注意到四周。 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坏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些无聊问题的时候。喂,已经只剩我们了!三十万和自助餐!!】 【三十万和联谊!】 【崇高的我们可不能落后于那群被欲望蒙蔽的家伙!】 【说的没错乔娜!】 我们同时点点头,迈进情人旅馆内部。 然后一进来我们就哑口无言了。 旅馆内部到处都是异样的情景。 情人旅馆初次体验。鼓足干劲踏进来,结果建筑本身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墙上糊着白色墙纸,过道地面上铺着红色绒毯,两边排列着一扇扇门而已。 问题不在这。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妄想景色,但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倒不如说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变得奇怪了。 社团成员们都一边窥视着游戏机的屏幕一边在旅馆过道走来走去。还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其中还有的人一脸阴沉一边喊着【站住!】一边跑着,或是好像被什么人追着一样忙于逃跑。 大家仿佛是被妄想逼近的我一样。 【什么……发生什么了。】 【你就算问我也……】 乔娜也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看了看手里的游戏机。既然大家都在看着屏幕,也许这里面隐藏着掌握目前状况的线索吧。 我按下游戏机的开关,画面亮起。 【咦,跟我们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画面上显示出我们眼前的旅馆过道。 仔细看看会发现游戏机背面配置有摄像头,似乎是摄像头将眼前的情景反应在屏幕上。 【什么啊?这是游戏吗?】 从旁窥视着屏幕的乔娜说道。 【总之按下按钮应该会发生什么吧?】 仿佛在肯定她的话,画面上浮现出「请按select按钮」的字样。 我和乔娜对视一眼,照它所说试着按下按钮。 伴随着诡异的bgm画面渐渐暗下来……随后画面中央打下一束光。坂居会长背对着我们站在那里。 他慢慢地戏剧性地转过身来。 【愚蠢而又肤浅的你现在终于抵达这个游戏的入口。这段影像被设置为只有最后一个开启游戏机的人才能看到。也就是说你是推理小说研究会第一蠢。像你这种笨蛋,就算是我也无法拯救。】 我现在好想立刻把坂居会长找出来用游戏机揍他一顿。但为了三十万和联谊我忍下来了。 【既然走到这一步,就算是你那无法灵活使用日渐腐烂的大脑也能理解了吧。这次活动的舞台是「扩张现实」,是现实和妄想间的缝隙。我以你手中的游戏机为媒介,将这间情人旅馆化作了徘徊着怪兽的「鬼刻城」。将城主魔王在限制时间内最先击败。这就是这个游戏的目的。】 他说完,画面的左上角出现了计时数字。 【剩余29h32m15s】 数字正在逐渐减少。这就是剩余时间么。还有二十九小时,也就是说到明天傍晚为止。时间意外地充足。 【好了,这个游戏没那么多繁琐的规则。请参考以下事项。那么,好好努力吧。再见。】 灯光暗下来,坂居会长的身影也逐渐消失。与此同时画面中央出现以下文字. 纪录在此的内容在游戏内绝对真实. 本游戏是动作类rpg. 可以通过游戏画面找到旅馆内的怪兽. 使用游戏机打倒对手可以升级. 无敌的龙位于通往屋顶的四楼楼梯处。战时需觉悟. 怪兽等级随楼层上升而增强. 出现的怪兽数量有限. 鬼刻城里除了怪兽还沉睡着许多其他的道具。请活用. 离开旅馆则游戏结束. 与外部取得联络则游戏结束. 游戏结束意味着失去资格。会丧失参加权,请注意. 失去资格者请将游戏机留在原处离开。干扰其他参加者罚金一万. 注意。本游戏可以攻击玩家,请勿误伤. 允许玩家之间经验值和道具的交易. 玩家可通过雷达掌握同层玩家的位置。 画面上的文字到此就停止了。 【懂了。也就是说,把旅馆当成地下牢玩rpg对吧。】 乔娜抚着下巴说道。 不管怎么说,一点推理小说研究的要素都没有这点我算是明白了。 这个团体有必要认真检讨社团命名。 【……可是要怎么做?画面不是只有显示我们眼前的景色嘛。】 【蠢货,这是利用了扩张现实的游戏。】 【扩张……现实?】 【连记忆力都没有了么,你这白痴。前天新闻不是有报道么。说是最近很流行。】 尽管对于抚着额头炫耀的乔娜不耐烦,但我还是勉强笑了笑。总之现在哪怕有一点情报也好。这也是为了三十万和联谊。 【也就是说,这是现实世界和虚构世界的融合。因为现实扩张了,所以是扩张现实。】 【……更…搞不懂了。】 【振作点。我的记忆就是你的记忆吧?】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乔娜似乎很满意站在教导人的立场上,得意地说个不停。 【这台游戏机因为gps功能而可以对位置情报接收和发送。能知道其他玩家的位置也是因为这个吧。然后靠近有游戏机的地点程序应该就会自动启动,可以跟怪兽战斗。大概。】 【……不好意思。我完全没懂,所以你能不能简洁明了地再说明一次。】 【我不会再跟你说第二次。】 我看着气愤的乔娜笑了。 【总之玩玩看大概就明白了。】 正是如此。我一边想着一边再次看向变为相机模式的画面。透过画面看到的景色只是没有任何不同的走廊而已。与其说是扩张现实倒不如说这就是现实。 尽管如此,我并不知道怪兽躲在哪里。正当我要慎重地前进时。 上方传来一阵惨叫。大概是从二楼传来的声音。我们看看对方,顺着楼梯飞奔而上。 二楼和一楼一样都是白色墙纸加红色绒毯。 在那里,有一个男人趴在绒毯上。看来他就是惨叫声的来源了。靠近一看,他悔恨地仰面说道。 【可恶……我的三十万和联谊啊!又要更新单身历史了吗!】 估计很想去联谊的吧,他流了几滴眼泪。他的心情我能懂。我打从心底同情他。但我不想重蹈覆辙。在冷酷地说着【都是笨蛋么】的乔娜身边,我环视四周 。 他就是在这里被干掉了。这样的话周围大概很危险。 【到底发生什么了?】 对于我的疑问,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躬起后背站起来离开了。对了,注意事项有写。游戏结束的人不能干扰其他的参加者,不然的话好像是要罚款。 就是说必须自己想办法。 就在我谨慎地警惕着画面的同时,一阵野兽的咆哮从游戏机里传来。 我吃了一惊差点丢掉游戏机。然后连忙稳住身体看向屏幕。 那里,巨大的牛头怪在狭窄的过道里站着……。 巨型骨骼上缠绕着筋肉的铠甲。脑袋是狂怒的公牛的脑袋。 我被巨大的压迫力驱使抬起头,直接看向那片地方什么都没有。但再一次透过画面看过去,牛头怪正在缓慢地接近我。 这似乎就是所谓的扩张现实。 完全没有累积经验值,等级一的我们是不可能战胜的。 我立马逃离现场。身后追赶而来的沉重的脚步声透过扩音器传来。 【等、等下!对方可是存在于游戏机里的!你逃走能怎么办啊?!】 【我、我知道!靠近的话就会出现怪兽!那逃走也许就会消失了!】 说着我在走廊里奔跑。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松了口气。 【这根据具体情况很有可能突然挂掉啊。】 我止住脚步调整呼吸,身旁的乔娜想了想说道。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 明明只是我的创造物为什么身体能力那么好啊。不,也许这正体现了我无意识的愿望么?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从游戏机里再度传来咆哮声。 我连忙看向屏幕,这次出现在眼前的是身高两米的三头犬。呼吸之间从嘴里喷射出火焰。 地域看门犬。这一次也无限接近真实。 我沉默地后退数步,然后怪叫着使出全力逃走了。但另一边还有牛头怪在。 我急急止住脚步。乔娜撞上我的后背发出了奇妙的声音。身体平衡遭到破坏,我们叠在一起倒在绒毯上。游戏机里传来两种不同的低吼声。 面临这样的绝对危机,妄想开关似乎又开启了。 旅馆的走道一瞬间变为昏暗的洞穴。 前后两方是肉眼也清晰可见的牛头怪和地狱犬。 【呜咦咦——】 我不禁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旁边的乔娜已经变成了套在笨重盔甲里的样子。整个人弥漫着幻想故事里登场的矮人骑士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戴头盔的她,那让人无法断言是矮人骑士的精致面庞。 牛头怪和地狱犬正步步逼近。 我站起来,盯着游戏画面寻找致胜方法。 画面右侧有几个图标,但我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 就当我只能呆呆地站在洞穴里正要被两只传说级别的怪物袭击时,有人拉住我的后领将我拽进背后的黑暗里。 回过神来我立刻检查游戏机。不过已经听不到怪兽的低吼声了。 【看样子有一部分的房间算是安全地带哦?房间内禁止一切战斗。】 我对冷不防传来的声音抬起头来,那里站着公主扮相的安藤。淡蓝色的礼服和手套很衬她。 【安藤同学果然是公主的样子啊……】 对于我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语,安藤似乎有些开心地笑笑。而乔娜好像略生气地盯着我。 【公主啊,稍微有点可疑,不过我并没有生气哦。】 安藤说着,恶作剧般看着我。 【刚刚好险呢。】 【……确实,三十万差点跟梦想一起消失了。】 说着我站起来,室内布置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花板上闪耀着意义不明的彩色玻璃。脚边萦绕着不明雾气。两张沙发和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圆形的床。浴室是玻璃制的,从外面能清楚的观察入浴时的样子。 最显眼的是房间中央释放出压倒性存在感的旋转木马。 【……喂,为什么旅馆房间会有旋转木马啊。】 【……我也想知道。】 大概是对房间内酝酿出的异样氛围有些胆怯,套着盔甲的乔娜一步步后退。脸颊好像有些泛红。 【总、总觉得待不下去了!】 乔娜喊道。我也无言地点点头。安藤似乎洞悉一切,恶作剧般笑道。 【很厉害的哦,这个旋转木马。】 说着她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旋转木马伴随着吵闹的音乐发出吱呀的机械音动了起来。 【能、能派上什么用场啊?这个。】 谁知道呢?她耸肩说道。 【似乎有很多有趣的房间呢。有像教室的,还有像警局拘留所的。】 【人类对于性的探求真是孜孜不倦。】 我对哑着嗓子的乔娜的话慢慢点点头表示赞同。 【嗯,正如我刚刚所说你可以放心没问题哦。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话直说吧。】 和安藤在情人旅馆的房间里独处,这场景让我感到被雷劈中般的冲击。但由于乔娜哇哇叫嚷着【我也在哦,不止两个人!别忘了!】使我回过神来。 【请问,为什么要救我?能得到奖品的只有一个人。我不认为有必要帮助竞争对手……】 【不错的着眼点。救你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有必要募集协助者哦。】 身着礼服的安藤在启动的旋转木马前回头看向我。 【说白了,这个游戏按常理来是无法攻破的。】 安藤突然断言道。 【……想想青学祭那时的事,也能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你为什么能如此断定。】 【是怪兽的数量。一楼仅我所看见的怪兽就有一百只左右。没用多久就被抓完了。】 【……已经没有怪兽了吗?】 对于我的提问,她点点头。 【大家都很拼嘛。不过也可以理解。】 她切断旋转木马的电源,拿过桌子上放着的便签本和笔,缓缓划出一到自左向右的流畅的抛物线。 【我现在是等级三。从目前所花费的时间和等级提升的关系来看,如果要对今后等级提升的达成时间做个预测,达到等级三十为止所花费的时间刚好接近限制时间的二十八小时。】 【……如果到了等级三十,能打倒无敌的龙吗?】 【那方面还没确认。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的怪兽平均等级在十以上。如果要在四楼平等地对战,估计有必要将能力提升至等级四十。】 她苦恼地笑笑。美女就连苦笑都这么漂亮。我对奇妙的地方佩服不已。 【总之不是还没人到达四楼么。其他的会员似乎也对二楼的高阶怪兽有所忌惮,都躲在跟这个房间一样的安全地带里。老实说目前处于胶着状态呢。】 【在此之间距离限制时间也会越来越近……】 【没错。而且怪兽数量被限制得很死。真是场艰难的战斗啊。】 【等等,难易度确实很高,但也不能就这样断定绝对不行吧。只要努力到最后一刻,慎重地提升等级就好。】 我也同意乔娜所说,于是就试着将她的台词原封不动扔给安藤。 【问题在于电池。你知道么,这台游戏机的连续使用时间最长只有八小时。】 【诶、那这个活动实际上的限制时间是——】 我连忙掏出手机确认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 【最多撑到晚上九点吗?】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安藤点头说道。 【那限制时间二十九小时完全就 是欺诈啊!】 【也不能这么说。加入推理小说研究会后,我调查了一下他们至今为止所举办的活动的记录,虽然要通关很难,但不可能达成的课题一个都没有。估计是为了事后不会受人诟病吧。这次活动大概也是如此。应该,不是无法攻克的难题。】 虽然之前参加推理活动时被职业摔跤弄得死去活来让我不禁想质疑一下真实性,但被安藤这样的美女一说,不管内容正确与否都让人想要去相信真是不可思议。 【首先必须推测无敌的龙到底无敌到什么程度。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确认一下吧。】 【不、不行啦!安藤同学!】 我急忙阻止打开门的安藤。 【外面都是危险的魔物!被干掉的话三十万和联谊就……!】 【哎呀,我可有想到对策哦?】 话音未落安藤就以惊人的速度夺走了我的游戏机。 安藤用少女般的眼瞳看着迷惑的我说道。 【我认为,这个游戏的精髓就在于「如何抢先获取道具达成目的」。如果堂堂正正地攻略很困难的话,那么就用点小手段吧。】 说着,安藤摆弄了一下我的游戏机,然后切断电源。 【怪兽成堆也仅限于游戏里对吧?虽然用了扩张现实之类的说法误导我们,但现实就是现实,游戏就是游戏。只要我们切了电源它们还能怎样?】 公主扮相的安藤在洞窟里走着,说了句令人醍醐灌顶的话。身后跟着不知何时穿上长袍,一副贫弱魔法师摸样的我。然后是队伍最末尾的包在直筒筒的盔甲里的乔娜。 切断电源就不用担心碰上怪兽,顺便还能节省用电时间。 但即使明白是游戏,由于妄想幻化成巨大洞窟的旅馆内的寂静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鞋底摩擦着坚硬的岩地发出声响,洞顶附着的苔藓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我也知道自己很紧张。 接下来就要去和无敌的龙对峙。不好好振作的话,三十万和联谊就要化为泡影了。不可能不紧张。 突然从远处传来叫喊声。从安藤也回头看向我的样子来看,这不是我的幻听。 【……开始了呢。】 【开始了?什么开始了?】 【刚才我在房间确认过,玩家的数量正在不自然地减少中。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做了什么,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她看着我轻声说道。 【抓紧时间。我可不想被其他玩家看穿我们的意图。】 安藤说完我们也再次出发。 墙壁和天花板上发出微弱光芒的结晶体窥视着我们。我们顺着楼梯往上,抵达了通往屋顶的四楼平台。 那里耸立着一块巨大的岩壁阻挡我们的去路。 壁面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发光的图腾一样的东西。 【原来如此,走到尽头了呢。防火墙似乎被加了什么机关。】 壁面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浮现出九个数字。大概是为防火墙设置的小键盘。 【唔——,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用铁锹撬开啊。】 【嗯,看样子是必须打倒无敌的龙拿到密码。】 乔娜边吧嗒吧嗒地摸索着墙壁边回应我的呐呐自语。 【好了,接下来要确认的就是无敌的龙到底无敌到什么地步了呢。】 【要怎么确认?】 我一边看着对墙壁进行探索的乔娜一边问道。 【我的游戏机里储存了几个道具。其中一个是可以看穿对方的等级及弱点的分析眼镜。】 道具,好像确实是有写道。我记得有说,是和怪兽一样分散在馆内。 【因为我不打怪兽尽是去找道具了呢。结果还被我找到好几个。】 【愚蠢的女人。】 忽然乔娜用好像取得胜利而骄傲的表情说道。 【这游戏是动作类rpg。等级三的安藤启动游戏的瞬间就会被龙干掉了。】 当我把乔娜无谓自得地说出的话传达给安藤时,安藤似乎很愉快地笑着点点头。 【你注意到了呢。不过呢,关于这点我已经想到对策了。这是我以低阶怪兽为对手进行道具研究得出的结论。每个道具都有有效时限,切断电源期间有效时限是不会减少的,所以我预计是只要在认为有龙的地方开机然后马上关机,就可以入手龙的资料了。】 【……万一…被奇袭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有可能来不及切断电源吧!所以啊,所以就说外行人就是这样!】 好像无能警察对名侦探挑三拣四一样,乔娜满脸通红反驳道。我忍住了想吐槽你又是什么行家的冲动,将她的话传达给安藤。 那也没问题。安藤微笑道。 【让你跟着来是有原因的。】 【总、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藤愉快地笑指着我的游戏机。 【要请你使用引出怪兽的道具哦。也就是说,让你当诱饵。】 【……果然是这样么。】 【我希望被我救下的性命能为我所用。拜托了,只能靠你了。为我的三十万牺牲吧!我也会告诉你情报的!】 安藤握住我的手以仰视的视角看着我。我惊愕,女性的手还真是相当柔软温暖啊。 被安藤公主握住手,我燃起了几乎要让旅馆温度上升的骑士道精神。 【交给我吧!】 【喂!你在说什么啊!你才是担任了最容易遭遇危险的角色吧!那个女人可是想要利用你诶!自助餐呢!?我的自助餐呢!?】 【自助餐也比不上爱。】 我注意不被安藤听到,小声地说道。乔娜用尽全力皱起眉毛摇晃着我。 【给我清醒点。这家伙为了自己的三十万打算利用你。放在鲁邦三世里就是峰不二子!】 【那样的话我就成为鲁邦。男人有非战不可的时候!】 【说什么啊!你傻了吗!?】 乔娜愕然说道。安藤用闪闪的目光看着我。 【看你抖得这么厉害……准备好了么?现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我在此断言。被穿着礼服的美女注视,被依赖,还默不作声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我站在连接屋顶的楼梯的正中间,把手放在游戏机的开关上。安藤也用力点点头,躲在阴影里看着游戏机的屏幕。 在情人旅馆的楼梯处,一对男女谨慎地盯着游戏机的画面,想想就觉得相当超现实。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我想帮上安藤的忙,而且同时无敌的龙的情报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情报。等级一的我遵从安藤的提案是攻克游戏的捷径。 【那么,开始吧。】 安藤一声令下我开启游戏机,一瞬间,从扩音器里传来响亮的咆哮。我忙看向屏幕,眼前是一头绿色的巨龙大张着嘴,仿佛可以将我一口吞下。 妄想当即就对其产生反应,在我眼前凝聚起与实物无异的龙的幻想。 几乎将走道全部占为己有的庞大身躯和湿润的绿色鳞片。尖锐的牙齿。 有如足球一般大的眼睛盯着我。我不由得后退数步。 龙再次嘶吼一声朝着我张开嘴。 嘴里聚集起一团光亮。 【安、安藤同学!快点!】 【再等一下,距离完全解析还有两秒。】 在安藤回答我的这段时间里,龙嘴里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 我不禁向后倾斜身体的一瞬间,安藤朝我喊道【关机!】。眼前逼近而来的岩浆巨块随着关机的瞬间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子一般消失了。 我心有余 第四章 海鸥乔娜 距后来被称为「鬼刻城的死斗」的合宿已过去一周。我在此期间每天都会去活动室。 平时也就是一些普通的活动。在活动室用上世纪的游戏机举行游戏大会一直玩到上课前一秒。 一周一次的例行会议上,大家一起看推理小说,然后在谜底揭晓之前猜凶手。 这个意外的有趣。大家都扮演着名侦探,基本上各执己见唇枪舌剑,时常演变成互相拉扯对方的头发引发骚动。 一般最后都是坂居会长和安藤的巅峰对决。社团内部分为会长派和安藤派展开争论。我当然无论何时都是安藤一派的。 胜率大约5成。 我像是要补偿至今的孤独一样竭尽全力享受社团活动。 一开始意识过剩紧张过度的与乔娜的同居生活也渐渐习惯了。现在似乎已经可以掌握好相处的合适距离。 一切都顺利地发展中。仿佛是要印证乔娜所说的【越是进行社交活动就越能远离妄想】,我与妄想相遇的次数急速减少。 那就意味着,离别之时越来越近。 某日过午时分。离下一节课开始还有90分钟,于是我为了打发时间前往活动室。 木条踏板占据了活动室四分之三的面积,可以直接坐在上面。 剩下四分之一的部分排列着折叠椅和储物柜。 游戏机连接着小电视,昏暗的电灯下有几个会员正如往常一样兴致高昂地进行解谜游戏。 我欣慰地看着这稀松平常的情景,坐在椅子上打开我从学校食堂买来的便当。然后我和紧挨着的乔娜找块空地坐下来,询问旁边正等待对战的人我们社团里最擅长这个游戏的是谁。此时。 【唷,你来了啊。那正好。】 我循声抬头看到了雀宫。 【待会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如果只是两三个小时的话。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是还没见识过我们社团身为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一面嘛?得给新会员介绍一下。】 他推推眼镜说道。我与乔娜对视一眼都不明白他打算如何。 秋季晴朗的蓝天下,离开学校与乔娜一起走下坡道。 【推理小说研究会除了青学祭的活动,还有一处大额支出项目。这个项目才是我们社团的正职。】 下到坡道底部后步行一段时间,他停住脚步。眼前是一栋古老西洋风的房子。肤色土墙的一部分上缠绕着爬山虎。许是有人刚刚浇过水,小小的庭院里湿润的大波斯菊在阳光下发光。 【好可爱的房子。好像幻想电影里善良魔女的家。】 似乎突然有了兴趣,乔娜往前踏出几步。 【快点进去吧!雀宫说想介绍的就是这个吧?】 乔娜指着房子进行无意义的原地小踏步。我看着这样的她笑了笑随后转身面向雀宫。 【请问——,这里和推理小说研究会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房子是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专用图书馆。我之前说过的还记得吗?我们的「书库」。】 雀宫说着,在貌似沉重的木门前站定,稍稍皱眉。 【看来有人在里面呢。】 他一边轻声低语一边推开门。 看到房内的瞬间乔娜发出惊呼。我也有一阵子屏住了呼吸。西洋风格的墙壁上被书架满满的占据着。书架上随意地塞满了各种规格的书,剩下的一些书则堆满了地板。室外柔和的日光和悬挂在书架上的电灯的温暖灯光照亮室内。 【好厉害……】 【这可是我们引以为豪的书库。这里聚集了古今中外所有的推理小说和与推理相关的书籍和资料。】 他穿着鞋踏入室内,我和乔娜尾随其后。观察了一圈后发现无论哪个房间都处于被书本掩埋的状态。其间乔娜一直双眼放光发出欢呼声。我的心情也像是做梦一般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尽是书本的空间。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并不是我的妄想。事实比妄想更离奇。确实如此。 【好惊人的藏书量。】 【因为是伴随着推理小说研究会八十年历程搜集的书嘛。这栋房子也是。一开始只是初代会长留下来的破房子。经过我们年复一年的整修才能有今天这副样子。对我们推理小说研究会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活动室。】 雀宫说着,递给我两把钥匙。 【这是这里和学校活动室那边的钥匙。】 【我也能随意使用这里吗?】 【你不是我们社团的会员么。】 说完雀宫冲我一笑。乔娜照旧微笑着看着我,用满溢而出的精力迅速地从一个书架移动到另一个书架,时不时发出【好厉害的,来这边!】的充满活力的声音。 坂居会长也来了。在一间尽是书的房间里面对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资料撑着头似乎在写着什么。 一问之下,说是在准备题为推理的变迁和文化背景的毕业论文。进展似乎不太顺利的样子。我看着极度衰弱的会长,心想原来这人也有烦恼的时候。 【真厉害!这里还有不是英语的外文书!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语!?】 我听后也一起翻阅那本书。她似乎很开心。她高兴了,不知为何我也会高兴。 就这样,我正式成为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一员。 彷如普通人一样,谎言一般的幸福的每日。 社团很有趣。坂居会长总是引起骚动让我们震惊。雀宫是一位亲切的前辈,我们是一个系的,所以他常常给我看报告还指导我如何考试。与其他人也都友好相处。我在社团内部流行着的对战型解谜游戏里位列第三名这样的高排名。这是荣誉,我也有些自满。 还交到了安藤这样一位异常优秀的女性朋友。 吃饭时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了。 砂吹还是会时不时来我这里喝酒弹吉他。 最重要的是,乔娜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我很幸福。 直到我意识到这幸福无法持久。 黄昏时分。我正在社团书库里看书。 恍惚间抬头看去,她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呆呆地望着窗外。夕阳温柔地笼罩着她的侧脸。 或许是在看窗外盛开的花,她微微垂下视线,发丝坠在两鬓。 我甚至无法让视线回到书本上,只是无言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她的身体越发通透。 比在酒店那时更接近透明。 只是看着半透明的她就让我想哭。 内心难受得揪在一起,想要呼喊。 乔娜似是发觉到我的视线忽然回头看向我。装作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心情,微笑着看着我。 【今天天气真不错。我说,趁太阳还没落山回家吧?我们绕点远路去河堤那里步行回去吧。一定会是美丽的傍晚。】 视线交汇。停留在乔娜眼里的夕阳的朱红色闪闪发亮。我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乔娜。】 我小声低语道。 【最近……不怎么看到妄想了。】 乔娜吃惊地看着我,随后又转向窗外。 【这是你努力直面现实的结果。自豪吧。我也很开心哦。】 乔娜的声音却并不是很开心。 我们用比平时更慢的速度步行于河堤上。 忽然,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我吃惊地看向身旁,乔娜握住我的手。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又移开了视线。 【……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她听后稍微想了想低声说吃咖喱。 【又是 咖喱啊。看来你的味觉不够发达。】 【不许小看咖喱。便宜、方便、易保存。净是优点。】 我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话说回来,自从乔娜来了就常常在家自己做饭。伙食费节约了不少。这也是你的功劳吗?】 【对吧。因为我每天都结合你的营养状态和财政状况的现实来想菜单啊。】 【虽然动手做的是我。】 最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后来就渐渐找回以往的感觉。 乔娜一直到抵达超市前都没有放开我的手。 总有一天,乔娜会消失。 我明白。我无数次对自己说。但离别这种事是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那一刻实际来临时还是会让人措手不及。 终结的开始在某一天到来。 那一天一大早开始就看不到乔娜的身影。 我心想过一阵也许就会出现,出门上课,在活动室吃午饭。但乔娜始终没有出现。我很不安。那天完课后没有去活动室径直回家。 【我回来了。】 没有响起迎接的声音。 【……乔娜?】 可怕的寂静。我不曾预想。现在的我正试图接受现实。 看见幻觉的次数也在减少。 乔娜只不过是我的妄想。 因此,如果看不到妄想了,那乔娜…… 【乔娜!你在哪!?】 为了打断思考我大喊一声。我寻找粉色的兔子玩偶装,但六叠间的公寓里并没有能隐藏那种东西的地方。 这该不会就是终结吧。如此突如其来、令人震惊的终结,不会这样的对吧。 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我握紧拳头。 我立刻冲出房间。一定要找到乔娜。但其实说不定我只是无法忍受没有乔娜的满室的寂静而已。 我急急地小跑到学校,搜遍整所校园。我灵机一动前往社团书库。书库里一片安静,乔娜不在这里。 我孤身一人彷徨在城镇里。 夜幕降临,星星开始一颗一颗地露出脸庞。我抬头望天轻轻叹气。 【乔娜,你去哪了。】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乔娜是我的幻想产物。离开我就不可能存在。如此的话只能认为乔娜不在这里就表示不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 其实我都明白。 无论怎么找乔娜都不会出现。 即使如此我也无法放弃,在街上徘徊到深夜。 回到家,我累得连床都没铺倒下就睡。 如果哭泣就好像承认了与乔娜的别离,我不能哭。 我整理心情闭上眼睛,等待黑暗又温暖的睡眠。 第二天。 本应直接倒在榻榻米上睡着的我盖着被窝。 我听着电视的声音看过去,乔娜正坐在我旁边看天气预报。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几乎以为是在做梦一样凝视着她。 【……你回来了啊,乔娜。】 【回过神来已经在这里了。】 乔娜盯着电视机说道。 【……我以为你消失了。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我小声说道。 【如果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 【没什么。回来了就好。】 她垂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 【你这样我才要担心了。我才一天不在你就这样乱来,以后该怎么办。】 我与看向我的乔娜的视线碰到一起。她僵硬地笑了笑。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但……你这么担心我,我很高兴呢。】 乔娜盯着电视打趣着说道。 她的侧脸染上一点绯红。 之后的几天,我的世界迅速地回归正常。 山那边不会露出巨大兔子的脸。多摩市不会变成伦敦。社团大楼不会变成外星人徘徊的月面基地。情侣酒店也不会变成魔王城堡。 并且妄想乔娜的身影消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乔娜消失的现象不止一次。 一开始是一周一次。之后是三天一次。现在是每隔一天乔娜就消失一次。 乔娜似乎没有消失期间的记忆。据她所说,那是好像转瞬之间时间飞逝一样的感觉。 永远无法再相见的时候正在逼近。就像高中的挚友,就像一年前一见钟情的电线杆女友。 乔娜对于自己马上就会消失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呢。就算思考也得不出答案。 但我也没有直接问本人的勇气。 某夜。 我们一直都是用帘子将房间一分为二睡觉,但那天夜里,她拜托我拉开帘子。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疑惑着照做了。 那天,乔娜说了很多话,一直到深夜。 自我们相遇以来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 晚饭、一起走过的河堤、青学祭、情侣酒店。她盯着天花板漫无边际地絮叨。我也附和着,时不时笑笑。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来。城市沉睡着。在铺满静谧和清冷月光的房间里,乔娜不断续的声音产生令人心情舒适的回响。 渐渐地睡意袭来。我合上眼帘,与此同时手上一阵温暖。 乔娜握住了我的手。 悲伤得无以复加,害怕孤身一人的时候,感觉到人的体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想告诉她,但开口之前我已陷入睡眠。 第二天,乔娜消失了。 接下来的那天,再接下来的那天,她再没在我眼前出现。 那天下着雨。自乔娜消失以来已经过了五天。说不定再也不会出现。想到这,我就慌慌张张地否定。日复一日。 对于已经到来的终结,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总是沉浸在消极里的我翘了接下来的课,为了分散注意力前往图书馆。 这个大学的图书馆也和其他建筑物一样,给人一种杂居公寓直接改修成图书馆的感觉。 研究用资料所在的四五层的天花板很低,管道和电线从混凝土里露出来。 我并没有特别想看的书,只打算借两三本写报告用的研究资料。 突然,透过书架的空隙看到一只粉色的兔子走过。 【……乔娜?】 我连忙追上去,但却没看到乔娜。明明是死胡同。就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 不,本来就已经消失了。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因为她是我的妄想。】 我自暴自弃地说着,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瞟着书架,留意着是否有乔娜存在过的痕迹。 那是偶尔混入书架的吗。还是说这也是妄想的招数。 《海鸥乔纳森》 薄薄的文库本的封面上这么写着。夹在硬壳的参考资料里。 离开图书馆时外面下着雨。也许这也是我的妄想。 我一瞬间疑惑了。但反正也不会明白真实情况,所以我并没有深究。 走到图书馆外面雨势愈发强烈。 虽然举着伞,但雨势之强已经让打伞这个行为失去意义。 我被淋个透湿,回到公寓,关上门。对于被雨淋湿的身体而言室内非常暖和。 房间里很安静。 让我没来由的相信今天一定在的乔娜并不在。 也许是因为最近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此时的六叠间显得异常空旷。 雨滴敲打着被铁皮覆盖的屋顶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窗外被乌云覆盖,惯常的景色看上去仿佛变成黑白电影一样令人抑郁。 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 报,预计接下来阴沉的天气会持续一段时间。 冬日临近,思念人的季节即将来临。请大家注意不要感冒。 电视里传来这样的话语。 借来海鸥乔纳森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在站立行走的兔子消失的地方发现乔纳森。不管怎样,就算我说感觉到命运一样的东西,也没人能质疑我吧。 这部作品讲述了一只不断追求飞翔的海鸥的故事。 学识浅薄的我完全不懂其中包含着怎样的哲理,但却有一个场景令我印象深刻。 乔纳森为了教会曾经的同胞们「飞翔」,抛弃朋友孤身返回尘世。我深深同情被抛弃的朋友沙利。 【再见,我的朋友啊。】 我念叨着文中的这句话。发出干哑的笑声。 盯着天花板。紧闭双眼。 沉重喧闹的雨声传来。 她以引导我重返现实为目标。 而我现在正在回归现实。 所以,乔娜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我拿起手机。不久前还只存有双亲的电话号码,现在已经新增了很多号码。 我选择安藤的号码,然后拨出。 明明是在打电话,但已经不会紧张。这也是多亏了乔娜。 【安藤同学。】 我低声对接通电话的她说到。 【关于我的妄想,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第二天也是雨天。感到些许凉意,我披上一件外套。 那一天的天空也被沉重的灰云覆盖。 最近一直在下雨。我脑海的某一角落阴郁地想着。 我像往常一样穿过校门,紧接着就要登上坡道。 看到她的一瞬间,一阵晕眩袭来。 与一年前的春天一样,她看着书。黑长发,翻动书页的雪白的手指。浮现于嘴角的若有若无的微笑。低垂的眼眸和长睫毛。长裙和奶油色的对襟线衣。 她从书本里抬起头凝视着我。那个瞬间,我感觉时光好像倒回了一年前。 电线杆女友看着我微笑。 紧握的手心被汗水浸湿。 【你好。等着你呢。】 她笑道。听声调就明白。这个人不是电线杆女友。 【安藤同学……】 【怎么了?】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她低头检视自己的穿着。 【偶尔也想转型看看之类的……不合适吗?】 我轻轻点点头。她笑着喊我一起出发。 雨滴掉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可闻。 【妄想是正规的精神医学用语哦。】 安藤在狭小憋闷的研究室里说到。 窗外的雨从昨天开始就完全没有减小的趋势持续下着。 这里是大学研讨室之一,她好像是在这里担任教授的助手。 办公桌有两组。然后是两张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亚麻油地毡的地板和隔音天花板。似乎是一间用于接待和研究的房间。 身着白大褂的安藤与这房间非常搭调。 【有关你的事,我常从砂吹那听说。】 【……有说我异常吗?】 我将视线投向安藤问道。她轻轻笑了笑。 【你如果算异常,那砂吹那种奇人早就不是人类了。】 安藤含笑抬头看着我。我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话你就当成是闲聊。原本想要治疗的话,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来对你进行正规指导的。但你好像并不希望如此。】 那是当然,我又不想治疗。 倒不如说是为了与之相反的目的来这里。昨晚我已经通过电话告诉安藤了。 【说到妄想,进行妄想的本人一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妄想。就是明显相信着并非现实的某种东西,自己还觉得这是正常的状态。】 她给我倒了杯咖啡。芳香飘荡在空气里。 【……我知道自己的异常。】 【嗯。当然,这种情况也有。即使分不清妄想和现实的界线,也明白有一些不对劲。这被称为双重定向。】 安藤啜着自己的咖啡,再次用令人难解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情况是倾向于幻视症的妄想症状。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案例。在患神经变性疾病期间容易发作。总之,就是类似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之一。】 【阿、阿尔茨海默病!?】 【举个例子而已啦。你除了会妄想以外还是可以过正常的日常生活,所以这个可以排除了。】 听了她的话我拍拍胸口。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 【可以断定的是虽然危险,但简而言之,其最根本的性质,在容易产生妄想的地方「妄想」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有目的的。】 【妄想是……目的?】 【妄想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与本人相关的内容。觉得被人盯着看啊,觉得所有物被盗啊,或者,以为自己是总理大臣啊之类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对「自己」产生的极端积极、消极的想象。】 安藤将咖啡杯放到桌子上静静地注视着我。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对自己来说,最应该注意的总是「自己」嘛。人类通过「自己」这个过滤器窥视世界。精神活动的中心总是自己。因此虽说异常,但作为精神活动的结果,妄想基本上是针对「自己」产生。所以才会有自己是伟人的转世啊,被人攻击啊之类的妄想。】 安藤好像是为了确认我能不能跟上她的话题而看着向我。我轻轻点头。 【那么,接下来该考虑的就是,以「自己」为中心思考时如何分析你的情况。】 安藤盯着我说到。 【简单来说,就是妄想着「抱持妄想的自己」。自己是妄想家,这样的妄想。】 【……好复杂。】 【嗯,是有点复杂。】 【至于妄想的原因,不同学派理论也不同。根据理解方式其结论也是千差万别。选择其中对于你的情况最为贴切的阐述——「妄想是现实世界的避难所」。也就是,妄想=精神安定剂。】 【……乔娜也说过同样的话。说是如果我心志变得坚定能接受现实世界的话,那时妄想自会消失。】 【乔娜这个人,是你的妄想吧?】 我稍稍犹豫了一会后轻轻点头。 【既然你的妄想这么说,那我觉得就是这样了。】 【请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乔娜不要消失!?】 我探出身体这么问到。 安藤似乎有些受惊瞪着眼睛注视着我。 【抱、抱歉。】 即使心急如焚我还是重新坐回座位。安藤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似乎看透我的内心一般静静盯着我。 墙上的挂钟走动的声音显得越发清晰。 【你,对那个叫做乔娜的妄想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面对安藤严肃的提问,我一时语塞。 我自己也不知道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无意义的话语在脑海里成群乱舞。 【……一年前。】 我低声说到。 【一年前的春天,我爱上了一位女性。她是非常美丽的人。】 是偶然还是必然?我注视着眼前与那位美丽女性一模一样的女性开口说到。 【我们变得亲密,变得无话不谈。但……】 回想起那时的事让我双手紧握成拳。我慢慢张开手掌。 【但她是我的妄想。甚至根本不存在……但真正令我难受的并不是这个。】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她在要求 我多说一些。 【最令我难受的,并不是她是否真实存在……而是她从我眼前消失永不再出现这个事实。高中时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只要是我认为重要的人,都只是我的妄想,而且最终都会消失。】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安藤。 【这是第三回了。我不想再有这种悲伤的回忆。如果还要继续重复那不如去死!】 我低头请求。 【告诉我不让她消失的方法,拜托了!】 雨点激烈地击打窗户。厚重的灰云遮蔽了天空。 安藤站起来打开电灯。 冰冷的灯光照亮狭小的研究室,一点一点照出虚假的现实。 安藤说,要维持妄想很简单。 她说自己并不是负责我的医生,如果我不想治疗,那么她认为也并不是一定要治疗。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以此为基础,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前进方向。 【……我这么对你说也许只是给自己找借口。】 她表情复杂的做了开场白后继续说着。 【否定现实吧。逃离现实,不断地逃啊逃,然后看看那里的风景。跟以前一样。比以前更强烈。这样或许就可以维持妄想。】 安藤平静地说到。 【也许,你的妄想很早以前就治愈了哦。】 淅沥沥的雨声。 【自己去连接起逐渐消失的妄想,将它作为逃避无趣的、肮脏的现实的装置。】 我想要否定,但却说不出否定的话语。 或者说,我认为事实也许就是这样。 但这又如何。 【理论是很简单。只要你认为不需要现实,妄想就会继续。你所幻想出来的那个女孩当然也不会消失。】 只是作为朋友。安藤这么补充道。 【你并不会真的变得幸福哦。只要继续妄想,至今为止感受到的疏离感和孤独将会缠绕着你。你打算一直这样活着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那个极度不希望她消失的珍贵的妄想是怎么说的?她的愿望是什么?为了什么而出现?】 她希望我正视现实远离妄想。我闭上双眼轻轻叹口气。 我喝了口咖啡然后向她道谢之后离开了研究室。 从与安藤见面的第二天开始,除了维持生活最低限度的需要,我一步也没踏出公寓。 对社团的人谎称得了很严重的感冒。 我否定乔娜消失的现实,不肯放弃地进行妄想。 几天后,我的世界再次开始被妄想侵蚀。 这证明安藤的看法是正确的。凭我的心境变化,可以急速扩大妄想的规模,也可以将其消去。 我一直在逃避。逃到想要治愈却实际上早就在治愈的妄想那里。 明明多亏了乔娜妄想才终于开始消失。 为了找回乔娜,我再次开始沉浸于妄想中。 如今的妄想泛滥已不能和以前相比。 梦境与现实的分界变得模糊,脑中的记忆开始涂改现实。 什么也不想做,大白天开始就躺在榻榻米上睡觉。突然,小孩子的吵闹声使我清醒过来。 不知为何可以看到窗外有一间小学的教室。 教室的木地板上摆放着一排排书桌。黑板上写着月份日期和值日生的名字。 外面明明一直阴雨连绵,但教室那头却是晴空万里,一片轻巧的云摩擦着青天缓缓地移动。 这是我小学时的记忆。 细节并不完整,模糊不清。 一个小女孩正在朗读《苏和的白马》。 我喜欢过这个女孩。也许是因为她羞于当众朗读,脸颊有些红。 小学时代的我曾瞪大眼睛凝视着这一幕。 随后似乎铃声响起到了午休时间。大家都开心地走出教室。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我迫切希望能与她交谈但没有搭话的勇气。 是的。我总是缺乏勇气。 妄想的性质改变了。我总有这种感觉。 各种回忆泛滥。在我的房间,在常去的便利店,在习惯了的小路上。 大抵都是小时候的记忆这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经过公园时,年幼的我正在被欺负。 河堤上,眼看着第一个挚友的消失,惊呆了的我。 下雨时,浑身湿透抱着雨衣狂奔的我。 在某个小巷里我捡了一只猫。从公寓可以看见的某家的庭院里,稍微长大了的我为死掉的猫立墓碑。即使对方不是虚假的而是真实存在的,我也深切地明白离别之时总会到来。 简直像是要回溯我的成长史一般,妄想大量出现。 即使如此,乔娜也还是没出现。 若这就是结局也未免太让人目瞪口呆。我甚至都没有正式道别。 我想见她。为此我持续着闭门不出的生活,让妄想泛滥等待乔娜的出现。 【差不多该放弃了。那个女人不会再出现了。】 某天我正在洗脸,一只绿色的青蛙蹲在流水台里仰望着我说到。 那天早晨也是倾盆大雨。不合季节的台风正在接近中。今晚将会通过这座城市。 我听着雨滴吧嗒吧嗒地叩打着屋顶的铁皮的声音,盯着青蛙内心一阵烦躁。 【这样不也挺好。那个吵闹的女人虽然没出现,但你的老相识——妄想世界回归了。再创造一个不就好了。不论挚友或是恋人。都随你高兴。】 【吵死了。】 【不过,沉溺妄想可是聪明的决定。像你这样弱小的家伙怎么可能接受现实。与妄想作伴正合适。】 【吵死了,吵死了!】 我不禁大声叫喊着。从玄关传来声响。 【叫得可真大声。别给邻居添麻烦。】 砂吹来了。 我现在才想起忘记锁门。 【呀,我来喝酒了。】 说着,他拎起一升瓶。 【……现在没那个心情。】 【别这么说嘛。难得过来看你。】 在我回答之前砂吹就如往常一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我的房间。 漆黑的雨夜。我和砂吹相对无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我什么也不想说,砂吹也什么都没说。 雨声显得更加吵闹。我想起来今早的新闻里说的不合季节的台风登陆。 【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在这样暴风雨的夜晚呐。】 【……怎么了,突然之间。】 【没什么,有点怀念罢了。】 砂吹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记得有告诉过你我占卜很厉害。】 【第一次听说。】 【像我这样的高手,只要看看长相,那个人的性格、过去、现在、未来、前进的道路、烦恼的解决办法、人际关系的修复甚至提高成绩的秘诀,无论什么东西都能看透。】 【……可疑得不得了。】 他举起酒杯,越过酒杯眯起眼睛打量我。酒杯那头,砂吹的脸部微妙地拧在一起。 【你迷路了。徘徊在现实与妄想的缝隙里寻找着心心念念的人。】 我想一笑置之,但砂吹的声音却意外地严肃而沉重。 【……是安藤同学告诉你的?我明明说过要保密的。】 【愚蠢。】 【干嘛啊突然。】 听了砂吹沉重的发言后我注视着他。 【你的烦恼只不过是让更多的人来嗤笑你罢了。】 【我知道。】 毕竟,在我的 恋爱中连对象都不存在。 从始至终,都只在我的幻想中结束的,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的游戏。 房间里响起青蛙的鸣叫。 【你与幻想中的人恋爱,为此否定现实。愚蠢。因为你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根本不在意你的那些什么妄想。客观来看,你的行动离奇、古怪、还有些恐怖。】 【我都说我知道了。】 我垂下脑袋攥紧拳头。 【我知道。我试图明白。无数次告诉自己。乔娜不存在!是我的妄想!我很清楚。但……但没有用。我越是想要否定,越是想着她不存在……就越无法接受。】 就连现在脑海中还留有乔娜的笑容。一起买东西,一起吃饭,一起因为无聊的小事拌嘴。 总是在生气却其实很胆小,总是认真考虑我的事……对我的幸福开心得像是自己得到了幸福。 就算告诉我她原本是不存在的我也没有实感。 因为,我们交谈过。一直一起生活在这里。 【但我不认为这很无聊很蠢。】 【……为什么。】 传来放置杯子的声音。沉默在室内蔓延。 【你所见为属于你的事实。你的回忆和现在内心的感情都只属于你。任何人都无法否定。你认为那是恋爱,那就是恋爱。你认为她在,她就在。那是只通用于你的限定事实,但确实是事实。所以——】 顿了顿,砂吹再度开口。 【差不多该放弃否定自己的心情了。】 我抬起头。 砂吹静静地看着我。虽然迄今为止这个人在想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现在,这个瞬间,我很清楚。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脸颊濡湿的感觉让我明白自己正在流泪。 我埋下头一动不动。 我终于明白自己的悲伤的大半从何而来。 想见到乔娜。想再看一看她的笑容。 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 有好多想说的话。 但她已经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只要你希望,与她的再会并非不可能。】 听了砂吹突如其来的发言我猛然抬起头。 我哑声问该怎么做。他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告诉我……】 我轻声问了一句,随后立即逼近砂吹。 【告诉我!现在立刻!怎么才能见到。怎么才能再一次见到她。我还有好多话没跟她说!如果能再见到她,我愿意去死!】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似乎听到他说冷静的声音,放开他的肩膀。 【安藤的推测只有一个错误。但那是非常根本的错误。】 一阵沉默后,他说到。 【据我观察,你突然开始进行社交是因为那个叫乔娜还是什么的人,这点没错吧?】 我轻轻点头。 【果然如此……安藤遗漏的就是这一点。可以认为你想见的那个人是你想直面现实的无意识的体现。】 我想起了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样子。 放出豪言壮语,说将我引导回现实就是自己存在的理由。 【啊啊,没错。但那又到底是——】 我愣住了。终于明白砂吹的意思。 乔娜理应是我愿望的结晶。 既然如此,我就再舍弃妄想一次,强烈期望回归现实世界,那时—— 【拉开距离的竟然是我。】 【没错。只要你还沉溺于妄想,她就绝对不会出现。】 砂吹的语言从推测转变为确信。 【她在哪?】 【现实与妄想的缝隙。一直以来你所在的地方。】 【去哪才能找到她?】 砂吹站起来慢慢离开房间。 【等、等等!告诉我,去哪才能找到她!】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追上去时砂吹突然慢慢回过头来。 【问我也没用。知道答案的只有你。】 【可是……】 【去找吧。她只存在于你所想的地点。她一定在那里。】 说着砂吹离开了。关门声显得异常响。被留下的我一时之间呆立在原地。 能再度相见的心情和一定不会再相见的心情同时涌现。 悲伤与喜悦同时向我袭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冲出房间。 漆黑的夜晚。厚重的云层覆盖着天空,看不到星星月亮。强风伴着大颗雨滴击打我的皮肤。 去哪才能见到乔娜,我完全没有头绪。但我不打算原地等待。 心中无数次低语着要远离妄想,我在雨中奔跑。 吸了水的衣服重的难以置信。鞋里也全是积水。明明被剥夺了体温,但内心却炙热。路面的积水随着我的脚步溅起,发出吧唧吧唧地响声。 我叫着乔娜的名字不停的奔跑。也许是因为台风的接近,雨势变得更加猛烈。终于体力到了极限。我停住脚步喘息。 我面朝下撑着膝盖……接着,听到微弱的笑声。 难以忘怀的,乔娜的笑声。 我抬起头,看到一只粉色的巨大兔子消失在转角处。 我叫着她的名字。疲劳一下子都吹散。 我连忙追过去,在小巷里奔跑。 小巷一角有一个小孩子。我一眼就明白那是年幼的自己。哭着寻找走丢的小猫的我。 我的记忆变为妄想溢出现实。 我又开始寻找乔娜。 回忆变为幻像,回过神来时已经开始出现在城市的各处。有准备参加大学的考试,满脸紧张,朝校园走去的我。有烂醉如泥和砂吹一起步伐蹒跚的我。 大雨中,我与一年前失魂落魄的自己擦肩而过。 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然后再次开始奔走。不是为了逃离妄想,而是为了与妄想进行最后的道别。 是的。必须渴望现实。不然的话就再也无法与她相见。 无比强烈的。我渴望着妄想的消失。 然后……我看到了与我并肩走在河堤上的她。 只有我们的周围,像是被聚光灯照射一样,完美的展现出夕阳西下的风景。 【乔娜!】 我不禁喊出声跑过去。但回忆一靠近就像被风吹散的沙砾一样消失了。 随着我的跑动,她的身影浮现在各式各样的地点。 买完晚饭材料的回家路上,为了回到同一个家并肩的二人。心情愉快的走在被塑料袋占据双手的我的面前,回头笑看我的乔娜。 青学祭时,手拿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传单全力游说我有钱不怕没朋友的乔娜。 情侣酒店大门前,探头看着游戏机屏幕的乔娜。 不知不觉间,雨停了。 我站在大学正门前。 果然这里也充满回忆片段,没能找到真正的乔娜。 雨停后,湿润的黑暗里,眼下的万家灯火更加刺眼。 转向另一边,看到了牵着我的手一起奔跑的乔娜。青学祭时的那个推理活动。那时太沉迷于活动连她的表情也没有看清。但现在,拉着我的手奔跑的乔娜,脸颊有些红,笑得很开心。 似乎只有那里被聚光灯照射一般,秋季晴朗的天空,让身处黑夜之中的我无比怀念。 我试着靠近如静止画面一样的那一幕时,它果然也消失了。那已经成为过去。不是现在的我所能触碰的。 力气在渐渐流失。 【……办不到吗。】 沉重的失落感支配着我的身体。 我毫无自觉的低语。一点也不想回归什么现实。 参加青学祭的活动,有了各种各样的体验,加入社团,交到好多朋友,这些都多亏了乔娜。 一切都是以她为中心。 【回到现实恐怕就再也不能见到乔娜了吧。我讨厌这样。】 声音嘶哑。疲劳瞬间袭来。 【明明一直在一起。一起生活。】 嘶哑的声音由于无法压抑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大。 【一起吃饭。因为无聊的小事争吵,生气,然后和好,然后一起欢笑!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但她还是一直在我身边!】 呐喊穿透夜晚的黑暗。 喘着气深呼吸。眼泪溢出眼眶。 【乔娜其实不存在,只是我的妄想,这种事无所谓!我只是,喜欢她。所以拜托了!出现吧!求你了!!】 发自内心的呼喊。我站立不住坐倒在地面上。 【明明一直在一起……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 路面积水溅起的声音。 我被笼罩在谁的影子下。 【喂,傻瓜。】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曾听过的声音。眷恋的声音。 我抬起头,那是一只巨大的、站立行走的兔子。 【你那惊人的胆小模样,我实在是打从心底里烦透了。变态、胆小鬼、懒货,只有野心不小还真是麻烦。】 我无言地仰视着她。 兔子抓住自己的脑袋,像要扭断自己的头一样开始旋转。 就像与她的第一次相遇。兔子脑袋取下来了。 乔娜在那里。 【真没想到又见面了。】 仿佛要被秋天清冷的月光溶化一样,兔子玩偶装慢慢溶解。 正是往常的她。 【……乔娜。】 她微笑着,白月光轻柔地笼罩着她的脸。 【站起来。别哭了。真丢人。】 乔娜猛地抓住我的手,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说些什么。明明有好多想说的话,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 【今天是来道别的。】 她的话使我的身体变得沉重。 【……无论如何吗?】 终于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疑问。 【没有一直在一起的方法吗?如果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 她摇摇头。 【我本来就是为了引导你面对现实的存在。你直面现实也好,沉溺妄想也罢,我都会消失。】 乔娜用力抓紧我的手。 【我在这里,就意味着你还渴望着现实。无论你逃离现实还是面对现实,我都会消失。反正要消失,我还是希望能实现你的愿望再消失。】 她的声音非常轻。但没有疑惑,非常坚定。所以我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 【我希望你能幸福,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她直视着我。 这一定是她无数次的思考得出的答案。 多么温暖的双手啊。我脑海里的某处如此感叹到。 【我用心祈祷。你会快乐地渡过每一天,与社团的大家相处愉快,有一个挚友,有很多朋友,某一天有了恋人,然后结婚,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样理所当然又弥足珍贵的幸福会造访你。】 我攥紧拳头。将她拉进怀里用力抱紧她,大声呼喊着不要离开。 若是能和乔娜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现实我都能放弃。 但,如果这么做,乔娜也还是会消失。 也许,那是践踏了眼前的乔娜的心情和她的笑容。 【……我会一个人走下去啦。】 我挤出声音低语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乔娜。 【和社团的人搞好关系。也会交很多朋友。】 我直视着她说到。 【总有一天会交到让你吃惊的完美的女朋友哦。然后就结婚,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把你的事当作睡前故事讲给他听。以前的我这么的胆小、懦弱,是你帮助了这样的我。我一定会这么说的。】 每说一句话乔娜的身体就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 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话让她消失。我为那份沉重的事实流下眼泪。吸了吸鼻水。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停止。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了。一个人也没问题。所以……所以……该说再见了。】 我抬起头凝视着乔娜。她微笑地看着我。两颊的泪水反射着月光晶莹剔透。 【这样的我如果有帮到你,我很高兴。】 乔娜平静地轻声说到。 【只有一点,让我说清楚。虽然不知道只能存在于你的妄想里的我,有没有资格这么说。】 濒临消失的乔娜的脸颊上染上一片绯红,眼中满溢幸福地注视着我。 【最喜欢你。】 【……我也,最喜欢你。】 乔娜笑了。至今最棒的笑容。 所以,我也必须笑。 【再见。】 【再见。】 乔娜的身影逐渐融入月光里消失了。 乔娜消失后,我仍然久久地伫立在原地。 她的温暖还留存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乌云散去,夜空里,宛如白砂洒落一般的星辰在闪耀着。 从校园俯瞰的城市的点点灯光连成一片。 【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了。这次摈弃以往的形式,使用游戏机进行。】 【哼哼。这种事告诉我没关系吗?搞不好我会拿走三百万也说不定哦。】 【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做了很多措施。请一定要参加。参加费我会充满感激的用于我们社团的财政开支上的。】 自那晚的离别已经过了一年,秋天的一个傍晚。 我和砂吹为了准备酒会,出发去附近的超市买酒和小菜。鱿鱼干、香肠、小零食、巧克力、啤酒和烧酒被一个接一个的丢入篮子里。 【对了——今天有多少人参加酒会?】 对于砂吹的疑问,我歪头想了想。 【安藤同学和雀宫学长吧?然后是坂居学长。还有三个社团里的人,说是稍后会来。】 【你那间公寓似乎有点小啊。】 【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我提着篮子里堆成小山的酒和小菜朝收银台走去。 走出超市,周围已经被夕阳染成朱红色。 和砂吹一起走在河堤上闲聊,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三个人影。 安藤、坂居和雀宫。应该是在去我的公寓的途中吧。他们手里也提着看起来很重的塑料袋。 【大家都买了东西来啊……不知道能不能搞定。】 【没问题。安藤可是海量。】 我用力点头表示同意。能跟上那个人的恐怕只有砂吹这种级别的。 安藤发现了我们朝我们挥手。 我也朝着她挥手。他们似乎有意等我们,在河堤的尽头放下手里的塑料袋。 【砂吹,你就跟安藤同学言和吧。安藤同学也是,嘴里说得爽快,其实内心很怕寂寞的。】 【哼哼。竟然被你担心恋爱问题,我也算玩完了啊。】 说着砂吹向前迈着步子。 【不过,我考虑考虑。】 我看着砂吹的背影,随后继续前进。 此时我似乎听到了她的笑声,回头看去。 总觉得那里有一只粉色的巨大兔子。 但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喂——!快点过来——】 听到安藤的声音,我回过头重新向着他们走去。 那天以后再没看到过妄想。 但偶尔,会回想起与她渡过的每一天,变得有些怀念、有些苦闷。 微风习习。 头顶傍晚的天空一直延伸着,染上一层漂亮的赤红色。 后记 本作品是一部恋爱小说,女主角实际上不存在。 是一部不存在恋爱对象的恋爱小说。 请不要觉得我欺骗了大家而合上这本书。 接下来我就进行说明,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 出发点是想要写一段苦闷的恋情。 我认为这段恋情应该要与主人公的成长联系在一起。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说到苦闷的恋情,到底是指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很烦恼。恋爱也有很多形式,我们通常所说的悲恋也有很多不同的种类。 我最想写的恋爱是能让人看后会心一笑的恋爱。羞耻而又痛苦的、十分悲伤的,却又脱俗的恋爱。 我考虑了很多之后。 想到了不知设定为虚幻的恋人如何。结果出乎意料顺利地决定了故事的中心。 主人公是分不清现实和妄想的大学生。以他的视点出发,平淡无奇的东京郊外的城镇里遍布ufo,青蛙会说话,山的另一边露出了巨大兔子的脸,世界变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女性。她是由他「想要面对现实」的愿望中诞生的妄想,名为「乔娜」。她就是这部作品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当然,她是主人公的妄想,所以在作品中也被当做实际不存在的女性。 这是一部,由身为主人公妄想的乔娜为了矫正主人公棘手的妄想癖而强行制定各种策略并实行所引发的,青春恋爱故事。 我总觉得,这是回想起学生时代无论是具有积极意义还是消极意义的,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己而写的故事。过着平凡的日子,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试图改变。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高中退学后差不多有两年,我都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所以大学入学后的生活太过灿烂反而使我畏缩。至今我还记得那时每逢和别人对话,总是会担心是否说了不得当的话而战战兢兢。竭力隐藏自己令人讨厌的部分,只展示自己好的部分。不过,现在说不定也还是如此。 这种该说是学生气呢还是一种半成品的感觉,一点也不体面不美好,在他人看来很滑稽、但主观看来却极其重要。我想写的就是这样的青春。我认为体面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以强烈的意志压抑天生的人性的行为,因此反过来考虑的话,不体面才能体现人类的本质。所以,在他人看来可笑无聊的东西才更贴近本质。 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想说什么了。希望我有详细地进行作品的说明。各位如果有兴趣请务必赏光。 接下来是谢辞。 在审查计划书时告诉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故事,总之你就写写看吧。」,胸怀宽广的编辑,汤泽先生。由于您恰当的建议和耐心的指导,这部作品总算是成型了。非常感谢。 画出精美插图的ふゆの春秋老师。非常感谢。 给妻子,一直以来谢谢你。我之所以能够一直写下去,都是因为有你这个坚实的后盾。 给母亲,之所以有现在的我,都是因为您一直拼命工作,将我养育成人。如此不成器的我,今后也会为了成为让您自豪的儿子而努力。最近有了一些闲暇可以观察周围,也许为时已晚,但我还是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性。一直以来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回老家,但今后我决定常回家看看。 致 与本书的制作?销售相关的全体人员,非常感谢。 当然也要感谢各位读者。 衷心希望各位看得愉快。 2011年 夏 西村悠 本作品是一部恋爱小说,女主角实际上不存在。 是一部不存在恋爱对象的恋爱小说。 请不要觉得我欺骗了大家而合上这本书。 接下来我就进行说明,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 出发点是想要写一段苦闷的恋情。 我认为这段恋情应该要与主人公的成长联系在一起。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说到苦闷的恋情,到底是指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很烦恼。恋爱也有很多形式,我们通常所说的悲恋也有很多不同的种类。 我最想写的恋爱是能让人看后会心一笑的恋爱。羞耻而又痛苦的、十分悲伤的,却又脱俗的恋爱。 我考虑了很多之后。 想到了不知设定为虚幻的恋人如何。结果出乎意料顺利地决定了故事的中心。 主人公是分不清现实和妄想的大学生。以他的视点出发,平淡无奇的东京郊外的城镇里遍布ufo,青蛙会说话,山的另一边露出了巨大兔子的脸,世界变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女性。她是由他「想要面对现实」的愿望中诞生的妄想,名为「乔娜」。她就是这部作品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当然,她是主人公的妄想,所以在作品中也被当做实际不存在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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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虑了很多之后。 想到了不知设定为虚幻的恋人如何。结果出乎意料顺利地决定了故事的中心。 主人公是分不清现实和妄想的大学生。以他的视点出发,平淡无奇的东京郊外的城镇里遍布ufo,青蛙会说话,山的另一边露出了巨大兔子的脸,世界变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女性。她是由他「想要面对现实」的愿望中诞生的妄想,名为「乔娜」。她就是这部作品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当然,她是主人公的妄想,所以在作品中也被当做实际不存在的女性。 这是一部,由身为主人公妄想的乔娜为了矫正主人公棘手的妄想癖而强行制定各种策略并实行所引发的,青春恋爱故事。 我总觉得,这是回想起学生时代无论是具有积极意义还是消极意义的,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己而写的故事。过着平凡的日子,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试图改变。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高中退学后差不多有两年,我都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所以大学入学后的生活太过灿烂反而使我畏缩。至今我还记得那时每逢和别人对话,总是会担心是否说了不得当的话而战战兢兢。竭力隐藏自己令人讨厌的部分,只展示自己好的部分。不过,现在说不定也还是如此。 这种该说是学生气呢还是一种半成品的感觉,一点也不体面不美好,在他人看来很滑稽、但主观看来却极其重要。我想写的就是这样的青春。我认为体面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以强烈的意志压抑天生的人性的行为,因此反过来考虑的话,不体面才能体现人类的本质。所以,在他人看来可笑无聊的东西才更贴近本质。 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想说什么了。希望我有详细地进行作品的说明。各位如果有兴趣请务必赏光。 接下来是谢辞。 在审查计划书时告诉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故事,总之你就写写看吧。」,胸怀宽广的编辑,汤泽先生。由于您恰当的建议和耐心的指导,这部作品总算是成型了。非常感谢。 画出精美插图的ふゆの春秋老师。非常感谢。 给妻子,一直以来谢谢你。我之所以能够一直写下去,都是因为有你这个坚实的后盾。 给母亲,之所以有现在的我,都是因为您一直拼命工作,将我养育成人。如此不成器的我,今后也会为了成为让您自豪的儿子而努力。最近有了一些闲暇可以观察周围,也许为时已晚,但我还是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性。一直以来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回老家,但今后我决定常回家看看。 致 与本书的制作?销售相关的全体人员,非常感谢。 当然也要感谢各位读者。 衷心希望各位看得愉快。 2011年 夏 西村悠 本作品是一部恋爱小说,女主角实际上不存在。 是一部不存在恋爱对象的恋爱小说。 请不要觉得我欺骗了大家而合上这本书。 接下来我就进行说明,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 出发点是想要写一段苦闷的恋情。 我认为这段恋情应该要与主人公的成长联系在一起。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说到苦闷的恋情,到底是指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很烦恼。恋爱也有很多形式,我们通常所说的悲恋也有很多不同的种类。 我最想写的恋爱是能让人看后会心一笑的恋爱。羞耻而又痛苦的、十分悲伤的,却又脱俗的恋爱。 我考虑了很多之后。 想到了不知设定为虚幻的恋人如何。结果出乎意料顺利地决定了故事的中心。 主人公是分不清现实和妄想的大学生。以他的视点出发,平淡无奇的东京郊外的城镇里遍布ufo,青蛙会说话,山的另一边露出了巨大兔子的脸,世界变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女性。她是由他「想要面对现实」的愿望中诞生的妄想,名为「乔娜」。她就是这部作品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当然,她是主人公的妄想,所以在作品中也被当做实际不存在的女性。 这是一部,由身为主人公妄想的乔娜为了矫正主人公棘手的妄想癖而强行制定各种策略并实行所引发的,青春恋爱故事。 我总觉得,这是回想起学生时代无论是具有积极意义还是消极意义的,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己而写的故事。过着平凡的日子,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试图改变。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高中退学后差不多有两年,我都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所以大学入学后的生活太过灿烂反而使我畏缩。至今我还记得那时每逢和别人对话,总是会担心是否说了不得当的话而战战兢兢。竭力隐藏自己令人讨厌的部分,只展示自己好的部分。不过,现在说不定也还是如此。 这种该说是学生气呢还是一种半成品的感觉,一点也不体面不美好,在他人看来很滑稽、但主观看来却极其重要。我想写的就是这样的青春。我认为体面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以强烈的意志压抑天生的人性的行为,因此反过来考虑的话,不体面才能体现人类的本质。所以,在他人看来可笑无聊的东西才更贴近本质。 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想说什么了。希望我有详细地进行作品的说明。各位如果有兴趣请务必赏光。 接下来是谢辞。 在审查计划书时告诉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故事,总之你就写写看吧。」,胸怀宽广的编辑,汤泽先生。由于您恰当的建议和耐心的指导,这部作品总算是成型了。非常感谢。 画出精美插图的ふゆの春秋老师。非常感谢。 给妻子,一直以来谢谢你。我之所以能够一直写下去,都是因为有你这个坚实的后盾。 给母亲,之所以有现在的我,都是因为您一直拼命工作,将我养育成人。如此不成器的我,今后也会为了成为让您自豪的儿子而努力。最近有了一些闲暇可以观察周围,也许为时已晚,但我还是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性。一直以来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回老家,但今后我决定常回家看看。 致 与本书的制作?销售相关的全体人员,非常感谢。 当然也要感谢各位读者。 衷心希望各位看得愉快。 2011年 夏 西村悠 本作品是一部恋爱小说,女主角实际上不存在。 是一部不存在恋爱对象的恋爱小说。 请不要觉得我欺骗了大家而合上这本书。 接下来我就进行说明,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 出发点是想要写一段苦闷的恋情。 我认为这段恋情应该要与主人公的成长联系在一起。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说到苦闷的恋情,到底是指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很烦恼。恋爱也有很多形式,我们通常所说的悲恋也有很多不同的种类。 我最想写的恋爱是能让人看后会心一笑的恋爱。羞耻而又痛苦的、十分悲伤的,却又脱俗的恋爱。 我考虑了很多之后。 想到了不知设定为虚幻的恋人如何。结果出乎意料顺利地决定了故事的中心。 主人公是分不清现实和妄想的大学生。以他的视点出发,平淡无奇的东京郊外的城镇里遍布ufo,青蛙会说话,山的另一边露出了巨大兔子的脸,世界变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女性。她是由他「想要面对现实」的愿望中诞生的妄想,名为「乔娜」。她就是这部作品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当然,她是主人公的妄想,所以在作品中也被当做实际不存在的女性。 这是一部,由身为主人公妄想的乔娜为了矫正主人公棘手的妄想癖而强行制定各种策略并实行所引发的,青春恋爱故事。 我总觉得,这是回想起学生时代无论是具有积极意义还是消极意义的,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己而写的故事。过着平凡的日子,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试图改变。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高中退学后差不多有两年,我都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所以大学入学后的生活太过灿烂反而使我畏缩。至今我还记得那时每逢和别人对话,总是会担心是否说了不得当的话而战战兢兢。竭力隐藏自己令人讨厌的部分,只展示自己好的部分。不过,现在说不定也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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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由身为主人公妄想的乔娜为了矫正主人公棘手的妄想癖而强行制定各种策略并实行所引发的,青春恋爱故事。 我总觉得,这是回想起学生时代无论是具有积极意义还是消极意义的,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己而写的故事。过着平凡的日子,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试图改变。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高中退学后差不多有两年,我都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所以大学入学后的生活太过灿烂反而使我畏缩。至今我还记得那时每逢和别人对话,总是会担心是否说了不得当的话而战战兢兢。竭力隐藏自己令人讨厌的部分,只展示自己好的部分。不过,现在说不定也还是如此。 这种该说是学生气呢还是一种半成品的感觉,一点也不体面不美好,在他人看来很滑稽、但主观看来却极其重要。我想写的就是这样的青春。我认为体面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以强烈的意志压抑天生的人性的行为,因此反过来考虑的话,不体面才能体现人类的本质。所以,在他人看来可笑无聊的东西才更贴近本质。 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想说什么了。希望我有详细地进行作品的说明。各位如果有兴趣请务必赏光。 接下来是谢辞。 在审查计划书时告诉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故事,总之你就写写看吧。」,胸怀宽广的编辑,汤泽先生。由于您恰当的建议和耐心的指导,这部作品总算是成型了。非常感谢。 画出精美插图的ふゆの春秋老师。非常感谢。 给妻子,一直以来谢谢你。我之所以能够一直写下去,都是因为有你这个坚实的后盾。 给母亲,之所以有现在的我,都是因为您一直拼命工作,将我养育成人。如此不成器的我,今后也会为了成为让您自豪的儿子而努力。最近有了一些闲暇可以观察周围,也许为时已晚,但我还是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性。一直以来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回老家,但今后我决定常回家看看。 致 与本书的制作?销售相关的全体人员,非常感谢。 当然也要感谢各位读者。 衷心希望各位看得愉快。 2011年 夏 西村悠 本作品是一部恋爱小说,女主角实际上不存在。 是一部不存在恋爱对象的恋爱小说。 请不要觉得我欺骗了大家而合上这本书。 接下来我就进行说明,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 出发点是想要写一段苦闷的恋情。 我认为这段恋情应该要与主人公的成长联系在一起。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说到苦闷的恋情,到底是指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我很烦恼。恋爱也有很多形式,我们通常所说的悲恋也有很多不同的种类。 我最想写的恋爱是能让人看后会心一笑的恋爱。羞耻而又痛苦的、十分悲伤的,却又脱俗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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